[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755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07
第130章 聚齊了

    由於涉及到了兒女之間的私情,在場的人都不好出言阻止,怕惹來大麻煩。

    王冠林的家世,也僅比楊寒煙略低一些罷了,在場的所有文士,都無法與相提並論。

    李中易是來買糧食的,可不是來鬥氣滴,他擺了擺手,剛欲推脫,不料,楊寒煙卻搶先問王冠林,「你的雅園修得金碧輝煌,為何不一起拿出來?莫非是怕了不成?」

    王冠林略微遲疑了一下,接著底氣十足的說:「就依你所言。只要無咎公子對得好,對得妙,區區雅園算得什麼?不過,若是無咎公子對不出來,這造紙之術,是不是應該歸王某所有呢?」

    在場的所有人,一下子都明白過來,這王冠林不僅僅是因情生怨,還惦記著人家李無咎的高超造紙術。

    李中易心裡窩著火,王冠林顯然是不懷好意,楊寒煙,你瞎摻合個啥呀?

    半瓢水的李中易心裡很明白,王冠林既然敢賭得這麼大,那就說明,一定是諸多大文豪都沒有對出來的絕對。

    「好,小女子就替無咎公子作個主,答應你了。另外,我再添一對夜明珠進去,押無咎公子贏。」楊寒煙語速極快,顯得對李中易的才華,非常有信心。

    王冠林的鼻子都氣歪了,心裡嫉妒得要死,楊寒煙,你個賤人,人家正主兒還沒發話呢,你倒主動出頭,替李無咎做了主。

    李中易知道他自己是個啥實力,他可不管楊寒煙是怎麼想的。趕緊表明了態度,誠懇的說:「小賭怡情,大賭既傷身。又傷了和氣。王兄,以在下之意,不如就賭喝酒吧?」

    「那怎麼能行,不讓姓王的輸得心服口服,他還以為你怕了。」楊寒煙的話很沖,簡直把王冠林傷入骨髓。

    這楊寒煙大肆的煽風點火,簡直是惟恐天下不亂啊。攪的李中易心裡直冒火,恨不得扒光她的裙子,狠狠的打屁股。

    「無咎公子。你怎麼說?」王冠林克制住妒火,沒去看楊寒煙,而是死死的盯著李中易。

    「還是不要傷了和氣吧,在下不賭。」李中易確實是心裡有些發虛。索性不接王冠林的招。

    在場的江南文士們。都紛紛點頭,李中易謙遜的作為,深合儒門中庸之道。

    僅從沿途的佳句妙詞來看,李中易過人的文采,早已展露無遺,根本不需要特別的證明,高下已判。

    誰知,楊寒煙卻主動跳了出來。「我替無咎公子答應你了!」

    李中易氣得要命,小娘皮。你就對老子這麼有信心?

    這一次,王冠林不等李中易作出回應,就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對子。

    李中眯起兩眼,定神一看,不由狠抽了幾口冷氣,王冠林這一招,簡直太狠了,顯然是要挖斷李無咎的根呐。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下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楊寒煙小聲念出王冠林出的上聯,呀,這可是千古的絕對啊,就算是宗師級的大詩人,也至今沒有對出。

    楊寒煙把眼一瞪,厲聲指責王冠林:「王冠林,這是數百年的絕聯,無人可以對出,你這是耍無賴,真不要臉。」

    王冠林卻沒生氣,微微一笑說:「是你自己要賭的吧?」

    楊寒煙一時語塞,李中易走過來,看了看王冠林所寫的絕聯,等他看清楚之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唉,楊娘子,你可把我坑苦了啊。」李中易搖著頭,直歎氣。

    楊寒煙愧疚得不行,都是她一時衝動,卻把李中易給害慘了,這可怎麼辦呢?

    「你真的要賭你們家的船行?」李中易忽然扭頭,似笑非笑的望著王冠林。

    王冠林本已篤定必勝,可是,看了李中易的神態之後,他的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就賭船行。」王冠林陡然想起,他出的可是絕聯啊,多少年來,無數的大文豪都想對出來,卻都一無所獲。

    李中易搖頭笑道:「想必你暫時無法做家中船行的主吧?更沒可能輸出那萬頃良田吧?依在下的看法,不如這樣,如果你輸了,就拜我為師。我輸了,就把造紙的秘術給你,如何?」

    剛才,李中易始終沒有鬆口,一直是楊寒煙在那邊竄掇,所以,在場的明眼人都知道,如今出自李中易的之口的才是可靠的賭約。

    李中心想,這李無咎的條件優厚得令人難以置信,莫非他居然可以合上這個絕聯?

    王冠林卻是輸人不輸陣的個性,以他在家裡的受寵程度,即使真的賭輸了,祖父自然會出面替他擺平的,何怕之有?

    「不行,就依前議。」王冠林想了又想,篤定必勝,死活不肯鬆口。

    在場的南唐文士們,除了楊寒煙之外,沒一個人認為,李中易會贏。

    所以,當王冠林吆喝著加注賭誰贏的時候,大家雖然都很同情李中易,押的卻是王冠林這一方。

    沒辦法,當感性和現實利益起衝突的時候,儒門士林大多都會選擇趨利避害。

    最終,只有楊寒煙,押李中易贏。李中保持中立,其餘的人全都一邊倒,選擇了支持王冠林。

    李中易微微一笑,提筆在紙上寫了下聯,掉頭就走,任由楊寒煙如何叫他,都沒有任何回音。

    咳,還有一大幫子豪商,等著他去收拾呢!

    楊寒煙早就看清楚了,李中易的下聯是: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呀,無論是韻腳還是平仄,都異常對仗工整,已經也非常的優美,妥當。對得好極了,妙極了,頂呱呱!

    楊寒煙的一雙美眸。猛的放大,過了一會,才漸漸的恢復常態。

    「諸位,鄙東主已到。」伴隨著李小七的唱和聲,李中易在商人們已經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施施然的出了場。

    「哎呀呀,李東主。小人等你好久了。」葉向華率先站起身,朝李中易行禮。

    一大幫子商人們,紛紛起身。正欲行禮,楊寒煙突然從後邊跑過來,嬌笑著站在李中易的身旁,「先生。你別走得這麼快啊。等等我嘛。」

    在場的大商人,都見過楊寒煙,也知道她是本地留守的獨女,掌上明珠。

    商人們的心思都很伶俐,他們察覺到,楊寒煙對李中易的話語聲,居然帶有一絲撒嬌的意味,一個個先是面面相覷。接著一陣狂喜。

    李中易的上等好紙,再加上楊寒煙的顯赫家世做基礎。以後的生意,還需要犯愁麼?

    「哈哈,無咎兄,你怎麼走得如此之快啊?也不等等愚兄?」李中易剛剛張嘴,南唐第一大文豪李中就從後邊趕了上來,態度親熱的站到李中易的左手邊。

    在場的紙商們,誰人不識李中?

    一時間,大家對李中易的看法,有了翻天覆地的驚人大變化。李中乃是大文豪,李中易有可以當聚寶盆使用的仙紙,楊寒煙的父親權勢顯赫。

    文、財、權,都聚齊了,商人們一想到這裡頭隱藏的巨大利益,禁不住要流出口水來。

    可是,李中易的心裡卻很不爽,原因其實很簡單,當著楊寒煙和李中的面,和這些滿身銅臭味商人討價還價,太失體統。

    可是,不狠狠的撈上一票,李中易怎麼可能甘心呢?

    嘿嘿,李中易眼珠兒一轉,馬上計上心頭,他拱著手說:「來的都是好朋友,在下不為己甚,今天只拍賣大白麻紙。每州只供貨給唯一的一位東主,零售一張定為兩百文,鄙人這裡的出貨價為一百文一張,預付購紙款最多者得之。請各位東主將自己的需求量和銷售地點寫在紙上,密封起來,交給李小七吧。」

    李中易說得很隱晦,不過,在場的商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肯定聽得懂他的暗示。

    望著一臉平靜的李中易,葉向華心裡卻很不是個滋味,大家都在暗中出價,肯定只會算寬,而不是算窄。

    這種暗盤出價的方式,對於競買的商家來說,處於絕對不利的地位。

    葉向華扭頭一看,卻見商人們四散開來,彼此之間象防賊一樣,躲得很遠。

    唉,厲害啊,葉向華事先準備好的措施,在李中易這種暗盤交易的手段之下,全都成了無用功。

    就在商人們和帳房先生私下裡討論出價的時候,李中易邀請李中和楊寒煙,回到了後室的小花廳,坐下喝茶。

    楊寒煙喝慣了加料的團茶,對於女婢端上來的清茶,多少有些不太適應。不過,她卻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學著李中易品茶的方式,輕抬玉腕,輕輕的用蓋子,撇去浮在水面的茶沫。

    李中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倒是對喝清茶,沒有特別的不習慣。

    喝了幾口茶後,閒聊了幾句,李中有些不安的提醒說:「那王冠林的家世背景,很不一般,李兄還應多多注意才是。」

    李中易心裡很清楚,李中這是在作善意的提醒,暗暗告誡他,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過了,王冠林的背後是一股強大的勢力。

    「呵呵,有中兄,那只是詩會的一樁雅事罷了。」李中易含笑補充說,「既無字據,不過是戲言爾。」李中,字有中。

    李有中含笑點頭,李中易的意思說得很明白,他並不想把王冠林往死裡得罪。

    明眼人都知道,王冠林拿出來的賭注,是他根本無法做主的東西。除非,王家的長輩全都死光了,王冠林才有資格擅自將家產輸給李中易。

    不過,這麼一來,王冠林在江南士林的名聲,可就要臭了大街。

    李中易實在是壞透了啊!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08
第131章 勾結

    ‘哼,絕不能就這麼便宜了姓王的。有這麼多人作證,根本不怕他毀約。」楊寒煙早就看王冠林不順眼,故意在一旁煽陰風點鬼火,竄掇著李中易主動找王冠林的麻煩。

    李有中暗暗搖頭,他心說,你楊家勢大,自然不怕王家報復。李中易只是布衣罷了,王家要想暗中找碴,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李中易倒不怕得罪了王冠林,他如今是周臣,南唐距離亡國也沒幾年的時間了,有啥可怕的?

    別的倒好說,賺錢買到了糧食,怎麼走私回大周,確實是個問題。

    這種節骨眼,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橫生事端,壞了大局!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子霞,得饒人處,且饒人,莫要將人逼得跳了牆。」李中易一本正經的勸說楊寒煙。

    表字子霞的楊寒煙實在忍不住,咯咯笑出了聲,這個李無咎實在是太壞了,罵人都不帶髒字。

    李有中微微一笑,這李無咎的確是個妙人,不僅才高八斗,罵人也有水準,只有狗急了,才跳牆吧?

    三個人笑了一陣子,李中易卻見李小七捧著一大疊密封好的信封,走進了花廳。

    李小七將厚厚的一疊信封,擺到李中易的面前,小聲稟報說:「幾個大商人各自出了價,有些中小商人,三五成群,決定合股出價。」

    李中易點點頭,心想,不愧是商業茂盛的南唐啊,中等的商人為了拿到高額的利潤,居然會想到辦合資商行,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自古以來,中國的商人,大多喜歡吃獨食,很少有合作精神的商人。、

    沒想到,南唐這裡的商人,倒是很開通。明知道,單靠個人的力量無法拿下意味著高利潤的紙品專賣權,索性三五個好友聚在一起出價。

    這些南唐的商人們,按照出資的比例,來決定分紅,這已經是萌芽階段的股份制民營企業了。

    ‘小七,這些事情就交給你去處理了。「李中易看了密密麻麻的信封,就已經知道,競價銷紙已經大獲全勝,沒必要在李中和楊寒煙的面前,毀掉文雅儒門高士的高貴形象。

    李有中暗暗點頭,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可不能一心鑽到了錢眼裡,攪得滿身都是銅臭味。

    楊寒煙也非常滿意于李中易「恥商」的態度,如此才華橫溢的李先生,可不能被低賤的商人們給教壞了。

    當晚,李中易聽了李小七彙報,不由微微一笑,南唐人還真是有錢啊。

    僅僅葉向華中標的江都府一地,他一口氣就出了一百萬貫的預付貨款,財力實在是驚人的龐大啊。

    不過,李中易仔細一想,倒也沒覺得奇怪。論及武力的強悍程度,自然是雄主當國的後周牛b

    可是,在文治教化方面,無論是文風鼎盛的南唐,還是偏安一隅的吳越國,其重視程度都遠強于武夫當國的後周。

    令李中易感到驚訝的是,今天到場的商人之中,居然有吳越國的大豪商,參與到了競標之中,出手也很是不凡。

    僅僅西府(杭州)一地,有個叫馬大勇的商人,其出價就和葉向華大致差不多。

    而且,東府越州(紹興)也被這個叫馬大勇的中了標,兩項預付款加一起,馬大勇居然一口氣拿出了一百三十萬貫錢。

    李中易對葉向華和馬大勇這兩個豪商,非常有興趣,於是命李小七下請柬,請他們後日來府一敘。

    到了第三天,葉向華和馬大勇應約而來。可是,有個不速之客,也接踵而來。

    當李中易看見楊寒煙的身影時,不由一陣頭疼。他心想,你就不能悄悄的來麼?

    如果,楊寒煙是一般人家的女子,李中易把她收做妾室,倒也隨意。

    只是,這楊寒煙的家世卻異常之顯赫,她老爹是響噹噹的南唐東都留守楊知秋。

    以楊知秋的身份,寧可殺了楊寒煙,也絕無可能讓獨女,成為李中易的小妾。

    就算如此,李中易也不會有何擔心,等南唐被滅了之後,就沒啥障礙了。

    真正的問題是,李中易的正室老婆「小周後」,她的父親周宗,卻是南唐的宰相。

    一旦,周宗現在聽說李中易居然和楊寒煙有私情,李中易和小周後的親事,妥妥的要泡湯。

    至少,在李中易將小周後帶回北方之前,他不可能和楊寒煙有公開的私情。

    「子霞,你先去書房看看書畫?」李中易想打發走楊寒煙,方便和馬大勇、葉向華談正事。

    楊寒煙點點頭,主動跟著婢女去了書房。

    葉向華和馬大勇都認識楊寒煙,也都知道楊寒煙素日的脾氣,活象一匹沒有收攏韁繩的胭脂馬。

    見了楊寒煙在李中易的面前如此「淑女」,他們倆人難免會往歪處想。

    「葉公,你對這大白麻紙,就如此的有信心?」李中易的含笑問葉向華。

    葉向華收回看向楊寒煙背影的視線,笑著解釋說:「數日之前的上清宮文會,眨個眼的工夫,就有十幾萬張的採購量。一旦,此紙全面鋪開,又是何等暢銷的光景?」

    李中易微微一笑,這葉向華倒是個妙人,說的也很直白。

    馬大勇見李中易的目光投注過來,咧嘴一笑,說:「在下知道李公的疑惑,嘿嘿,吳越確實國小地狹,不過嘛,西府的胡商卻比這江都府還要多出五成以上。」

    見李中易聽得饒有興致,馬大勇嘿嘿笑道:「北方的大周重武,江南的唐國崇文,我吳越的國主卻特別喜歡做生意,尤其是和海上來的胡商談買賣。」

    馬大勇的說法通俗易懂,李中易不由連連點頭,看來,這一次下江都,倒是來得非常正確,也十分的湊巧。

    「不瞞李公,這胡商最喜歡的幾樣東西,除了瓷器、綢緞之外,就屬上好的紙品。」馬大勇喝了口茶水,抬手抹掉嘴邊的水痕,「不是馬某誇口,李公您有多少這種大白麻紙,在下都敢拍胸脯,將之銷售一空。」

    李中易淡淡一笑,這馬大勇看似粗魯少文,實際上,心思卻很細膩。

    既馬大商敢說出胡商的需求,這就說明,他根本不擔心李中易去和胡商直接做交易。

    嗯,也是,僅從馬大勇一口氣拿出百萬貫的雄厚財力,可想而知,他和阿拉伯那邊來的胡商,生意規模有多大?他又和吳越國的官方,關係有多深?

    葉向華見李中易望過來,不由頷首一笑,說:「在下不象馬東主那樣和海商關係密切。不過,在下族中的長輩,和江南的士林名門,相交甚厚。」

    這葉向華說得很客氣,實際上是想告訴李中易,他葉家和本地的官場大人物,瓜葛甚深,

    也正因為如此,葉向華才敢一口氣掏出這麼多錢來,買斷整個江都府的紙品獨家銷售權。

    只要是做大生意的土豪,傻子都知道,壟斷所帶來的暴利。

    面前的兩個大土豪,都是明白人,李中易心想,這就好談了。

    「在下手上的銅錢實在是太多了,總要運些好東西回去才是。」李中易淡淡一笑,說了個大實話。

    葉向華的眼眸閃了閃,李中易此話雖然很狂,卻也有資格這麼狂。

    馬大勇看似不哼不哈的,腦子卻很好使,他當即拱著手說:「不知李公想進些什麼貨北上?如果有在下能夠幫得上忙的,請儘管吩咐。」

    葉向華猛然警醒,李中易這次拍賣紙品的獨家銷售權,僅僅各州商家預付的貨款以及抵貨的絹帛、麻布、絲綢、金子和銀子,其總價值就至少超過了千萬貫之巨。

    商人最看重的就是資金的流轉頻率,可想而知,李中易手上捏著這麼大一筆鉅款,肯定不可能白來南唐一趟吧?

    「不知李公可有進貨的計畫?」葉向華不甘示弱的主動詢問李中易,想進哪些貨?

    「不知貴地有哪些特產?」李中易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反問葉向華。

    葉向華思來想去,還真心沒有太多的特產,足以消化掉李中易手頭的巨額財富。

    馬大勇倒是沒有任何顧忌的說:「在下倒是聽說北方的大周嚴重缺糧,如果把糧食運去北地,肯定要發大財。」

    這個說法,正中了李中易的下懷,李中易卻搖著頭說:「運糧北上,是要掉腦袋的重罪。」

    馬大勇歎了口氣說:「在下主要是和周國的水師將領不熟,不然的話,早就運糧食過江了。」

    葉向華皺緊眉頭說:「這幾年,唐國的糧食年年都是大豐收,唉,糧價也越來越賤了。不瞞李公、馬公,在下的糧倉裡,至少堆積了好幾十萬石糧食,已經都快裝不下了。」

    「只是,這麼大批量的糧食從江上運出去,難免會驚動水師那邊。」葉向華沒提不賣糧食的事情,卻擔心的是水師會壞事。

    李中易暗覺好笑,他之所以要把馬大勇和葉向華一起叫來,為的就是有個競爭的關係。

    商人是沒有祖國的,這句話無論放在現在,還是後世,都通用。

    馬克思引用鄧寧格的那句話,說得很棒,一針見血:有300的利潤,就會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絞首的危險。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08
第132章 交易成功

    按照李中易的想法,能夠從南唐直接將糧食運過江,當然很好。如果不行的話,利用馬大勇的關係,繞道吳越去搞糧食,其實也蠻不錯的,還可以順道聯繫一下阿拉伯的大海商們,何樂而不為?

    馬大勇冷笑著說:「葉東主,在下可聽說過,你家的糧食有一些送去了高麗國?」

    李中易摸著下巴,心中暗想,高麗王朝自從統一之後,再無戰亂,糧食應該是比較充裕的,這肯定是偷運糧食去了大周國。

    敢情,這葉向華除了做紙品、稠緞、麻布的生意,還有門路做走私糧食的買賣啊!

    葉向華老臉微微一紅,轉瞬又恢復了正常,他完全沒有料到,馬大勇的消息竟然如此靈通。

    馬大勇見葉向華朝他看過來,不由撇著嘴說:「魚有魚路,蝦有蝦道。據在下所知,別說是你了,就連本地的楊留守,都私下裡送了一些糧食過江,很是撈了一票。」

    李中易聽了此話,不由暗暗搖頭,難怪南唐占地不小,亡國卻很快,敢情是從上到下,都被**官員給蛀空了啊!

    葉向華既然被揭穿了老底,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他歎息著說:「就算是水師睜一眼閉一眼,那也是在量少的情況下。」

    李中易聽得很清楚,這個馬大勇在江都府經營的關係,應該不比葉向華差,所以,消息異常靈通。

    不過,對於馬大勇如此肆無忌憚的大談走私,李中易倒也有幾分好奇。

    此地乃是江都,並不是馬大勇的大本營,西府,是什麼使他有膽子這麼說話呢?

    也許是發覺李中易看他的目光有異,馬大勇咧嘴一笑,說:「唐國的官員非常喜歡胡商帶來的番貨,在下不才,正好經營著香料、寶石以及金砂的獨門生意。」

    李中易聽懂了,敢情這個面相憨厚的馬大勇,竟然是超級大壟斷商人。

    中國的史書,一向只記載王侯將相的傳奇故事,根本沒商人什麼事,難怪李中易就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關馬大勇的事蹟。

    「如果,能夠暫時調開江都的水師大部,倒是可以試一下。」葉向華十分擔心李中易手裡的大量錢財,被馬大勇一個人給吸光了。

    善財難舍啊,葉向華把心一橫,咬著牙提出了條件。

    李中易點點頭,這葉向華在馬大勇的刺激下,終於忍不住貪財的誘惑了。

    商人,或是資本家,果然是沒有祖國的!

    不過,為了不驚動葉向華,李中易並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而是說需要考慮考慮。

    諸事談妥,馬大勇和葉向華告辭離開。李中易送他們出門之後,就吩咐李小七馬上過江,拿著他的信符去對岸找負責暗中接應的趙匡胤。

    李中易回到書房的時候,卻見楊寒煙單手托腮,一雙美眸盯在他的臉上。

    「你為什麼要騙我?」見李中易進來,楊寒煙蹙緊秀眉,冷冷的質問他。

    李中易揣著明白裝糊塗,故作不知的反問楊寒煙:「騙你什麼?」

    「你不是說,吟出赤壁懷古的那位先生,已經北上了麼?」楊寒煙冷冷的說,「你為什麼要騙我?」

    沒等李中易反應過來,楊寒煙順手操起書桌上的玉鎮尺,狠狠地砸過來。

    李中易趕緊偏頭躲閃,「啪!」楊寒煙手裡的玉鎮尺重重的砸到李中易的肩頭。

    「你太欺負人了,根本瞧不起我。」楊寒煙見真打著了李中易,不由呆了呆,接著扔下玉鎮尺,哭著要衝出書房。

    李中易嚇了一大跳,讓楊寒煙就這麼哭著跑了出去,他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一把拉住楊寒煙的小手,李中易急忙解釋說:「我沒騙你,我太年輕了,如果驟然出了大名,很容易被名氣所累。」

    這種時候,李中易只能堅持強調低調的做人方式,否則的話,無論他怎麼解釋,都很難說得通。

    「你不想出名?」楊寒煙果然被李中易的說法所吸引,下意識的停止了哭鬧。

    李中易歎了口氣,說:「我出身寒門,又這麼年輕,一旦名氣太大,反而容易遭人嫉恨。」

    咳,這真是神邏輯。不過,女人激動的時候,絕不是願意講道理的動物。

    這個時候,不著邊際的歪理往往比正經的說理,更容易獲得她們的理解。

    「也是,」楊寒煙好象理解了李中易的苦衷,「你……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李中易這才意識到,他一直緊緊的抓著楊寒煙的小手,得了提醒之後,他趕緊鬆手放開了。

    「我今天不請自來,是想告訴你,你的紙生意,很可能做不長了。」楊寒煙忽出驚人之語,讓李中易嚇了一大跳。

    李中易趕緊問她:「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楊寒煙蹙緊眉頭,說:「今天聽我堂兄說,北面的周國水師有異動,江都這邊封江在即。我要的幾本書,可能要延遲一些時日,才能買回來。」

    李中易一聽就明白了,南唐肯定在後周國內派駐了不少細作,可能已經察覺到,配合他行動的趙老二的動靜。

    南唐靠啥抵抗後周大軍的進攻?主要就是靠水師啊。

    李中易下江南搞糧食的時候,首先需要考慮的就是怎樣避南唐水師的攔截。

    楊寒煙提供的這個資訊,實在是太及時了,李中易暗暗慶倖不已,認識這個美妞,收穫很大。

    李中易陪著楊寒煙吟了會詩,又抄了幾篇經典的好詞,藉口有事,把心滿意足的她送出了門。

    等楊寒煙走了之後,李中易寫信命人去通知馬大勇和葉向華情況有變,計畫要改。

    與此同時,李中易領著韓通等人,當即離開宅子,帶上已經裝船的大量錢財,順利的過了江。

    楊寒煙的消息果然靈通,李中易過江的第二天淩晨,南唐的江都水師全體出動,徹底的封了江,南北的水運交通立時禁絕。

    趙匡胤背著手和李中易並肩站在江邊,他忽然歎了口氣,說:「朝中有人利用水師搞走私,卻驚動了南唐的水師。幸好先生你見機早,不然的話,再想過江,可就難上加難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如果只是我一個人,倒沒啥事,隨時隨地都有辦法過江。主要是在南唐賺的這些錢財,裝了十幾條大船,這個就很麻煩了啊。」

    「按照先生所言,那馬大勇和葉向華,果真有辦法將糧食運過長江?」趙匡胤有些遲疑的問李中易。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說:「葉向華不好說,不過,我對馬大勇的能耐,非常有信心。」

    見李中易這麼篤定,趙匡胤只是點點頭,也就沒再說啥。

    按照信裡的約定,一個月後,李中易在通州(南通)等來了馬大勇。

    李中易看見寬大的江面上,緩緩駛來的超過百艘的千料商船之中,夾雜著十幾艘阿拉伯商船,不由微微一笑,馬大勇和胡商的關係,確實非同小可。

    馬大勇下船之後,笑嘻嘻地說:「李公,這麼快就又見面了,怪想你的。」

    李中易沒看見葉向華,心知有變,拱著手說:「馬公果然是個信人。」

    馬大勇咧嘴一笑,解釋說:「接了你的信後,我和葉東主都覺得很妙。葉東主擔心他親自出面,目標太大,就和我約定好了,由我從西府發運糧食北上。他從水陸兩路,補充糧食到西府(杭州)給我。」

    李中易聞言後,不由微微一笑,這個葉向華,不愧是商場的老油條,既賺了大把的糧食錢,又不冒任何風險,可謂是一舉兩得。

    「李公,以後我馬記商行在北地的生意,還望您老多多照應啊。」馬大勇掃了眼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趙匡胤,若有深意的向李中易拱手。

    李中易心裡自然有數,馬大勇應該已經猜到了他是周臣,這傢伙還真的是很聰明啊。

    「開封城外的逍遙津集市,恭候馬東主的大駕。」李中易含蓄的一笑,點明了自己的皇商身份。

    馬大勇笑得很開心,說:「李公,今天僅僅是第一批,後天還要來一大批。」

    李中易想想也是,一百多萬石的糧食,區區幾十條千料船,根本不可能一次性運來。

    「馬東主,有個事需要商量一下……」李中易把馬大勇拉到一旁,經過一番討價還價,馬大勇開心的點了頭。

    隨著賭約的時間日益臨近,梁國賓先後好幾次派人到逍遙津來找李中易,擔心他可能畏罪潛逃。

    可是,李中易始終沒有露面,黃景勝也只是歎氣,卻絕口不提李中易的去向問題。

    梁國賓越來越擔心李中易私下裡跑,於是找來部分見證人,親自殺到逍遙津,想一探究竟。

    李中易剛下船回到逍遙津不久,就見梁國賓氣勢洶洶的領著眾人,闖進了津卡公事廳。

    「李東主,實在是讓梁某好找啊?」梁國賓一見到李中易,氣就不打一處來,極盡冷熱諷之能事。

    李中易看見跟在梁國賓身後的一大幫子人,其中還包括幾個見證人,心裡立即明白過來,敢情梁國賓是擔心他跑了。

    「梁東主,你這麼急著找我,所為何事?」李中易冷冷的看著梁國賓。

    梁國賓鼻孔朝天,趾高氣揚的說:「姓李的,你到現在還沒有買到一粒糧食,嘿嘿,已經來不及了。這片集市即將屬於鄙人,我自然有資格來看看自家的財產。」

    「李津令,不是我說你,怎麼可以把契約當作兒戲呢?」有個見證人及時的跳出來,替梁國賓幫腔,「這都過去了三個多月了,你沒有收到多少糧食,莫非是想潛逃?」

    潛逃你妹呀!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09
第133章 做局

    李中易不動聲色的說:「既然知道簽了契約,就應該按照契約辦事。等時候到了,李某二話不說,輸了就交集市,贏了就接收你的全部家產。」語氣斬釘截鐵。

    「你要是跑了怎麼辦?」另一個見證人,又跳出來拉偏架。

    李中易冷冷一笑,說:「你怎麼不擔心梁某人跑了?」

    「這個……梁東主家產巨萬……」

    「咳,我這個集市每天的交易額也是巨萬。」李中易**的話,頂得這個趨炎附勢的見證人,啞口無言。

    「好了,我要辦公事了,來人,送客!」李中易在自家的地盤上,自然是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一點面子也不給梁國賓以及一干吃裡扒外的所謂見證人。

    梁國賓其實只是想確認一下李中易的狀況,他也知道理虧,時候還沒到呢,太過著急反而不好。

    「那好,到時候,一定要把好朋友都約到一起來,三頭對六面,讓大家一起做個見證。」梁國賓步步緊逼。

    李中易淡淡的說:「隨便你請誰都可以,我沒意見。諸位,失陪了。」他邁步出了公事廳,把梁國賓氣得鼻孔直冒煙,卻無可奈何。

    在梁國賓暗中讓人的嚷嚷之下,已經失蹤了三個多月李中易,眨個眼的工夫,成了整個開封城的焦點。

    所有知道內幕的人,也都議論紛紛,大家幾乎一面倒的認為,李中易這一次輸定了。

    就連範質都暗中派人來暗示李中易,如果實在買不到糧食,乾脆直接向柴榮請罪得了,免得拖下去,腦袋難保。

    李中易只是淡淡的回復說:「到時候再說吧。」

    范質一頭霧水,根本搞不清楚,李中易的葫蘆裡邊,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第二天起,李中易開始派人到處去收購糧食,可是,市面上的大糧鋪竟然不約而同的做了限定,一人一天只許買最多一鬥(十升)糧食,再多只能找東主們去談了。

    李中易親自出馬,找了好幾家大糧商,洽談購買糧食的事情。可是,這些東主們雖然話說得很好聽,可是,糧食是一粒也不賣給李中易。

    消息傳出去之後,開封府的士紳們,都一致認為,李中易輸定了,距離腦袋搬家,已經為時不遠。

    李中易和梁國賓的賭約到期前的第三天,柴榮一時興起,召集群臣出城射獵,聲勢異常浩大。

    範質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居然把滿城的近千大富商們也都請了來。鑒於商人們雖然很有錢,可是,並沒有政治地位,所以他們的位置距離柴榮等人,非常之遠。

    有眼尖的人發現,身穿青袍的李中易居然就在現場,他正在指揮著禁軍士兵,在休息場外的不遠處,搭建了上百個帳篷。

    中午開宴的時候,端上來的全是大魚大肉,羹粥無數,以至於,很多大臣或是將軍們,等柴榮離席小憩之後,紛紛出來找方便之所。

    範質被內侍領到一頂專用於方便的帳篷裡邊,就著馬桶舒暢過後,卻沒發現帳內備有刮屁股用的竹籌。

    「來人。」範質不禁有些生氣,這李中易搞的什麼鬼名堂,他搭建的帳篷內,居然連刮屁股的竹籌都沒有。

    這時,一個內侍手裡捧著一個託盤,小心翼翼的走到範質的身前,戰戰兢兢的說:「請相公用草紙。」

    「草紙?」範質看著黃黃的草紙,不由一楞,紙張有多貴,別人不清楚,他這個管財務的宰相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說句心裡話,用竹籌刮屁股,確實屢屢刮不乾淨,老覺得心裡很膩味,惟恐屁溝內夾著一陀屎。

    但是,用紙張或是絹帛擦屁股,除了富有四海的皇帝柴榮,就連他這個算是很富裕的宰相也是用不起滴。

    範質小心謹慎的掂起一張黃草紙,擦屁股的時候,反復疊了又疊,楞是沒捨得扔掉。

    那內侍忽然提醒說:「范相公,上頭吩咐過,這些草紙儘管敞開來用,不必擔心浪費了紙張。」

    「噫,怎麼會這樣呢?」範質心想,反正是皇帝的賞賜,也就多抓了幾張草紙,奮力的擦拭乾淨屁股。

    當范質站起身時,只覺得神清氣爽,舒暢的歎息出聲,以後要是每天都能用這種草紙擦屁股,該多舒服啊?

    與此同時,和範質有多樣想法的重臣們,也都不約而同的大發感慨:如此柔軟如絹,不易被浸透、戳破的草紙,只要價格合適,務必要大量購買回府。

    重臣還算是比較含蓄,大豪商的營地那邊,已經鬧翻天了。商人就是重利,他們不僅自己擦屁股要爽,而且還要讓大家都一起爽,這才能夠賺到大錢。

    李中易則老神神在在的和慕容延釗坐在一起喝酒。慕容延釗剛才入廁的時候,也已經使用過這種綿軟如絹帛,卻不易被浸透的黃草紙,不由得讚不絕口。

    「先生,不知這黃草紙怎麼賣?」慕容延釗只要一想起每天夾著屎,上朝或是辦公,心裡簡直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化龍兄,你覺得這種黃草紙,什麼樣的價位,你可以接受?」李中易喝了口酒,笑著問慕容延釗。

    「不可能只買給我自己用的,家父家母自然要每日使用,我,還有我的妻妾們,都必須用的。唉呀,算下來至少有幾十號人吧。」慕容延釗撓著腦袋,很有些發愁,「如果不是太貴……我想的話,凡是有些身份的人家,都會買來自用。」

    「呵呵,這一斤黃草紙,換多少文錢,你才會覺得不算啥?」李中易夾了炙肉塞進嘴裡,細嚼慢嚥。

    「不知一斤黃草紙有多少張?」慕容延釗大瞪著兩眼死死的盯著李中易。

    李中易笑嘻嘻的伸出一根手指頭,說:「一百張。」

    「如今,一升米價為20文,十升一鬥,那麼,一斗米是200文錢,一石五鬥,這就是一貫錢,合十文錢一張黃草紙。」慕容延釗算了很久,忽然怪叫一聲,「奶奶的,便宜,簡直是便宜得要死啊。」

    慕容延釗瞪著李中易說:「你知道,市面上的一張普通麻紙是多少錢一張麼?」

    李中易笑嘻嘻的說:「一般情況下,兩百五十文一張,最貴的時候,三百多文一張,也是有的,比羊肉還要貴得多。」他心想,如果不是紙張太貴,草民們讀不起書,也不至於98以上的人都是文盲了。

    「是啊,十文錢一張黃草紙,富戶和士紳都用得起。一般人家裡年節的時候,咬咬牙,也可以買幾十張,給讀書的孩兒們練練字。

    客觀的說,李中易採用先進「紙藥」和造紙工藝,製造出來的紙張,品質都非常好,遠超清代開始普及的只能擦屁股,卻不可能寫毛筆字的草紙。

    等商人營地那邊已經鬧得沸反盈天之際,李中易在慕容延釗的陪同下,飄然而至。

    梁國賓一眼就看見了李中易,他不由譏諷出聲:「李東主,你的糧食湊齊了麼?哈哈,依然是顆粒無收吧?」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說:「梁東主,咱們拭目以待吧。」

    「哼,本東主倒要看看,你還能夠耍什麼花樣,嘿嘿,等死吧。」梁國賓也夠倡狂的,只可惜,他一直被蒙在鼓裡,根本就搞不明白,李中易已經造出了啥?

    李中易忽然拱了拱手說:「梁東主,為免傷了和氣,不如就此解除契約如何?」

    「什麼?你說什麼?解除契約?你就做夢吧。」梁國賓以為李中易怕了,頓時氣焰高漲入了雲宵,「只要你拿不出足夠的糧食,你的集市,你的家產,你的美妾,梁某就都笑納了哈。」

    「諸位,李某很想和氣生財,可是,梁東主硬要繼續賭約,大家的看法如何?」李中易拱了個羅圈揖,想請求大家的幫助。

    唉,這個李某怎麼可能鬥得過梁國賓呢,梁國賓是什麼人?人家老梁做了幾十年的生意,從來沒有吃過虧,只聽說他賺大錢。

    在座的商人們,即使有人和梁國賓不對付,鑒於李中易至今沒有搞到糧食,有敗無勝,也都不想自取其辱,沒有站出來替李中易幫腔說話。

    范質看清楚形勢後,發覺李中易處於絕對的劣勢,梁國賓穩操勝券。

    「呵呵,梁東主,我倒要勸一勸你,先盤點清楚家產,還有美如天仙的嬌妾。到時候,這些東西可就全歸了在下了哦。」李中易的心情很棒,也有閒工夫逗逗梁國賓。

    「哈哈,老夫可不是嚇大。」梁國賓越發覺得李中易心虛了,他不怒反笑,「嘿嘿,老夫雖然年紀大了,不過嘛,替你撫慰一下美妾的基本功,還是足夠滴,哈哈……」

    一些已經被梁國賓所收買的商人,也跟著一起狂笑起來,李中易已經完了!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說:「梁公,莫要逼太甚呐,做人做事還是留一線的好。」

    「哼,吾意已決,汝不必多言。」梁國賓鐵了心要置李中易於死地,很多人都看著李中易,面露不忍之色。

    嗯,既然已經板上釘了釘,李中易再懶得理會梁國賓,隨便在角落裡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諸位,這種黃草紙,零賣價為十文一張,大量購買可以九五折優惠,獨家專賣,可以到九折。」一個外地的商人走到眾人的跟前,大聲宣佈了黃草紙的價格。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10
第134章 糧食的海洋

    就在一幫子大土豪議論紛紛的時候,這個外地商人又拋出一顆重磅炸彈,「鄙人只接受暗標,不接受明價。?.所以,請各位將所需要的黃草紙數量,以及願意付出的銀錢,寫在紙上,裝進信封裡面。一律是價高者得,童叟無欺。」

    「你搞的什麼鬼?」梁國賓忽然站起身子,厲聲質問那個外地的商人。

    那外地商人微微一笑,說:「和各位東主在一起,自然是商量著做買賣,賺大錢的事情哦。」

    梁國賓隱約覺得這事應該和李中易有關,可是,李中易如果能夠搞來這麼便宜又好用的黃草紙,肯定早就得意忘了形,也不至於讓他「戲弄」了。

    就在梁國賓吃不准的時候,他身邊的大豪商,大糧商們,紛紛離開座位,找來各自的帳房,竊竊私語的商量著,究竟要進多少黃草紙的事宜。

    「東翁,這黃草紙絕對可以暢銷整個中原,甚至包括北邊的契丹,南邊的大理國。」這時,梁國賓的帳房,小聲提醒他的東主。

    就在梁國賓遲疑的時候,很多大富商已經寫好了信封,讓自家的帳房交給那個外地的商人。

    李中易悠閒的坐在角落裡,默默的看著商人們圖利心切的貪婪表現。

    李中易在商人們的營地坐了一會兒,始終沒人搭理,他索性站起身子,緩步向外面踱去。

    三天后,梁國賓氣勢淩人的帶著很多大富豪。來逍遙津找李中易,準備當天就接收他的集市。

    同行的還有當天的全部見證人,李中易略微看了眼。包括範質在內,人都到齊了。

    「諸位,不是梁某不講仁義,不過,契約就是契約,人人都必須嚴格遵守。」梁國賓見李中易沒有開溜,一顆心已經放下了一大半。當下他得意洋洋的開始說場面話。

    李中易只是微笑,卻不說話,任由梁國賓去自由發揮一下口才。

    「請見證人問話。」梁國賓勝券既然在握。這日進鬥金的逍遙津,即將是他的了,志得意滿的請範質出來準備交割的事宜。

    範質乃是當朝的宰相,等閒難見一面的實權派。跟來的這幫人。也都異常恭敬,不敢有半點失禮。

    「咳。」範質輕咳一聲,從首位上站起身子,拿出一份見證契約,當眾宣讀了。

    就在範質念到一半的時候,外面來報,「李都指揮使來了。」

    哦,李重進居然親自來了。梁國賓不由暗暗竊喜,就算範質想暗中偏幫李中易。也沒有了機會。

    李重進一進門,除了向範質行了禮之外,誰都不看,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由於李重進的攪局,眾人重新見禮,寒暄了好一陣子,這才再次歸座。

    範質念完契約之後,先問梁國賓:「梁東主,可有異議?」

    梁國賓有李重進在場撐腰,自然有峙無恐的點著頭,說:「相公所言極是,小人沒有異議。」

    「李津令,你可有疑義?」范質又問李中易,李中易笑著點頭說,「沒有。」

    「那好……」範質正打算說交割的事項,突然外面傳來一聲暴喝,「陛下駕到。」

    「啊……」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柴榮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跑來湊熱鬧。

    得,一幫子人又都趕緊出屋,恭迎柴榮的大駕光臨。

    李中易跟在人群的後邊,略微一瞧,嘿嘿,除了柴榮之外,殿前都點檢張永德也來了,趙匡胤也來了,當朝的相公們除了出差在外的,幾乎都到齊了。

    「嗯,張抱一說,怕有人徇私舞弊。朕也來了興致,就來了,你們繼續吧。」柴榮懶洋洋的坐到了範質剛才的位置上,隨意的瞥了眼張永德,抱一是他的字。

    在眾目睽睽之下,範質輕咳一聲,說:「那就開始交割吧,先拿出地契以及財產清單。」

    隨著範質的一聲吩咐,李中易和梁國賓各自拿出了自己的全副家當,擺到了柴榮的面前。

    「李無咎,你的三十萬石糧食何在?」範質本想暗中幫李中易一把,可惜的是,張永德、李重進都在場,這就沒辦法明幫了。

    李中易先向柴榮拱手作了揖,然後又向諸位相公和樞使行了禮,這才慢騰騰的說:「稟陛下,臣為我大周盡忠,買糧食理所應當,並不想占梁東主的便宜。所以,臣以為,不如取消了契約吧?」

    柴榮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張永德,又瞅了瞅李重進,這才示意範質。

    范質平靜如水的問梁國賓:「梁東主,你意下如何?」

    「不行,我大周乃是禮儀之邦,怎可言而無信呢?」梁國賓斬釘截鐵的拒絕了李中易的一番好意。

    李中易不動聲色又說:「雖是契約,不過,以家人和女子為約,確實有些不太仁義,請問梁公,可否取消此議?」

    梁國賓料定李中易是怕了,成心想幫著家人脫難,他還要騎李中易的美妾呢,自然又是一口回絕,「在下不同意毀約。」

    李中易點點頭,事不過三,加上昨天前幾天的那一次機會,老子已經做得仁至義盡了,任誰都無話可說了。

    「那好吧,微臣斗膽,有請陛下和諸位相公,隨下官到渡口處一觀。」

    在柴榮的默認之下,李中易領著滿朝的大人物,一起踱到了岸邊的高處,

    「呀……」有人驚叫出聲,柴榮定神一看,卻見江面上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船隻,無邊無際,黑壓壓的一大片,一眼望不到頭。

    「撤頂棚!」李中易忽然扯起吼嚨大喊了一嗓子。

    「嘩嘩嘩!」順著頂棚被拆卸下來,裝滿了黃燦燦糧食的大小船隻,簡直快要亮瞎了梁國賓的狗眼。

    梁國賓也是做老了生意的人,他自然看得出來,如果江上的這千餘條大小船隻,都裝滿了糧食,絕對超過三十萬石。

    範質看了眼前的場景,不由扭頭憐憫的望向梁國賓,這個梁國賓也是生意場上的百勝大富豪,沒想到,今天居然徹底的栽倒在了李中易的手上,悲劇啊!

    李重進忽然插話說:「會不會有詐?」

    柴榮面無表情的望著李中易,李中易拱手說:「請隨便派人檢查,只要不把糧船弄翻了就好。」

    這些可都是實打實的糧食,李中易怕個球,只要堵住李重進暗中搞鬼的可能性,梁國賓的家產、奴婢、美妾,就要改換門庭,都歸了他李某人。

    梁國賓不死心的安排了隨行的帳房、掌櫃、夥計,嚷嚷著要大規模的抽檢。

    出乎意料之外,柴榮居然點了頭,梁國賓象瘋了一樣,一連查了近百條糧船,居然每條船的糧食,都只有多的,竟沒有少。

    范質具有豐富的實際操作經驗,他大致數了一下糧船的數量,就公開宣稱:「一千七百多艘糧船,即使是半載糧食,別說三十萬石了,肯定超過五十萬石。」

    一時間,全場都驚呆了,大家全都注目在李中易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外星人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滿城的糧商都和我約好了,絕對不可能賣糧食給你的。」梁國賓明明知道大勢已去,卻開始胡言亂語。

    「不可能,絕不可能,你哪來的這麼多糧食?」梁貴賓象沒頭蒼蠅一般,咆哮如雷。

    柴榮皺緊了眉頭,瞥見李重進面色鐵青的一片,也就沒有吱聲。

    李中易掃視了全場一周,輕聲笑道:「梁東主,和你事先約好不賣糧食的東主們,昨日為了黃草紙,換得最起勁。」

    到了這個時候,梁國賓還不知道,他被李中易耍了,那真成了天字第一號的大笨蛋了。

    「你,你是騙子,你騙了我……」梁國賓進入到語無倫次的狀態。

    李中易重重的歎了口氣說:「梁東主,在下先後給了你三次機會,主動要求解除契約,你當著陛下的面,又是怎麼說的?」

    人群裡有人小聲議論起來,「是啊,李無咎確實做到了仁至義盡,機會都給了三次,姓梁的真是自己做孽不想活啊……」

    「這個姓李,太狡猾了,挖了這麼大一個坑,讓梁國賓跳了進去。唉,梁家的家產全完了。」

    「姓李的貳臣真厲害啊,連梁國賓這種狠角色,都輸得脫了褲子,不好惹啊……」

    現場的大人物眾說紛紜,議論不小,可是,他們再看李中易的眼神,卻是嫉妒、羡慕、仇恨、畏懼等各種情緒混雜在了一塊,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三司使衙門還缺個鹽鐵副使。」一直面無表情的柴榮,在深深的看了眼李中易之後,卻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就起身領著心有不甘的李重進,另懷鬼胎的張永德,以及諸位相公和樞使們回了城裡。

    「唉呀呀,李公,小人家裡剛好買來幾個胡姬,還請賞臉,幫著破個瓜。」

    「李公,小人有眼不識金鑲玉,做了一些糊塗事,還請你老多多海涵啊。」

    「哎喲喂,李公,您還未訂親吧?小人的長女,長得如花似玉……」

    一時間,阿諛之詞,如同潮水一般,把李中易整個的淹沒了。

    李中易還用得著這些大豪商,一一作了安撫之後,邁步往外走。(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11
第135章 閹小豬

    黃景勝注意到,原本囂張跋扈的梁國賓,如今已經成了喪家之犬,身邊竟無一人,連他帳房、掌櫃、夥計們都跑光了。

    唉,早知道我家公子的厲害,你姓梁的又何必硬要起貪念呢?真是活該啊!

    「李爺,求求您給條活路吧?」梁國賓突然跑到李中易的跟前,雙膝跪地,磕頭如搗蒜。

    李中易冷冷的看了看梁國賓,吩咐隨從說:「給他五百貫。」掉頭就走。

    「多謝李爺,多謝李爺……」梁國賓感激得不得了,連頭都磕破了。

    黃景勝有些詫異的追上李中易,小聲問道:「公子,憑什麼要給他錢?如果不是您造出了好紙,從南唐的李煜以及喜歡寫詩作畫的士紳手上,換得了幾十萬石糧食,姓梁可不會放過咱們。」

    李中易冷冷的一笑,說:「梁國賓壞了李重進的大事,我敢斷言,只要他離開此地,小命就難保,這五百貫不過是提前預付的喪葬錢罷了。」

    「哦哦,原來如此啊,哈哈,姓梁的早知道有今日,又何必當初呢?」黃景勝恍然大悟,咧嘴笑得很開心。

    「老黃,這逍遙津的稅款,必定會成為越來越重要的財源。我自己估摸著,津令的人選,多半要我來推薦,你務必要看好這個寶地。」李中易扭頭看著黃景勝,笑嘻嘻的向他交了底。

    黃景勝倒沒有太過驚訝,以李中易的本事,區區逍遙津令又算得什麼?

    李中易高升為三司使下屬的鹽鐵副使之後,已經搖身一變,跨進大周朝的中高級官員行列。

    三司使,號稱計相,是後周最高級的財政官員,下設三司:鹽鐵司、戶部司、度支司,每部皆有使、副使各一人。

    鹽鐵使掌管七個案(分部),除了兩稅之外,所有來錢的商貿稅源,無一不插手;戶部使,則主要負責徵收兩稅、釀酒、修造、後勤供給;度支使則相當於財政部預算司長,權力也很大。

    通俗點說,李中易現在的級別也許不高,但是手上的經濟實權,卻相當的可觀。

    由於上一任的鹽鐵副使,正在外地查稅,需要等他回京來辦交接,所以,李中易倒有了一段空閒的時間。

    薛夫人已經懷胎八月有餘,即將臨盆,李中易早早的準備好了止血鉗、手術刀,以及麻*醉散,除此之外,還有75的醫用酒*精,大量提前預備好的麻紗布和繃帶。

    蜀國第一名醫李達和的心已經亂了,連薛夫人的脈都拿不准。李中易上陣的時候,第一次也是拿滑了脈,他洗了把冷水臉後,這才真正的靜下心來,替親娘號准了脈。

    「大人,阿娘的脈相上佳,毋須過慮。」李中易把准了脈後,起身安慰李達和。

    李達和歎息著說:「當初,你阿娘生你的時候,為父好象都沒有如今這麼緊張過,唉,越老越膽小怕事了。」

    「哦,對了,你阿娘最近膩味了羊肉,牛肉看著就想吐。唉,她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一直吃素,身子骨怕是頂不住啊。」李達和一陣長歎。

    李中易想了想說:「孩兒去買幾隻小豬,試探著閹了,稍微養大一點,做乳豬的菜給阿娘換換口味?」

    由於李達和對薛夫人的飲食看得很緊,李中易只能事先征得他的同意,才有可能把豬肉端上親娘的飯桌。

    李達和猶豫了一下,聯想到薛夫人最近的食欲很差,換了很多花樣,都不頂事,他只得無奈點了頭,算是勉強同意了吃豬肉的建議。

    他們李家並不是正經的儒門士大夫家族,又是世代行醫,對於豬肉這種下等人才吃的東西,並不完全排斥。

    李中易一邊讓人去買剛出生沒幾天的小公豬和小母豬,一邊命人在家中的後院,建起一座不大的豬圏。

    養豬和養馬一樣,氣味都很大,每日的清潔衛生工作,李中易就非常重視。

    李中易讓請來的工匠,繞著豬圈的四周挖了一圈深達一尺的明渠,底部呈現一定的坡度,方便讓沖刷的水,順利的流進花糞池。

    明渠的底部和四壁都鋪上平滑的石板,其上部留下了可以蓋上石板的凹槽,避免臭氣四溢。

    錢多力量大,請的工匠們也肯賣力,沒有兩天,李家的豬圈就已經修造成功。

    李中易讓工匠們,沿著牆壁遍灑石灰,提前做好了防疫的工作。

    隨從李小五一口氣買來了二十頭剛出生十多天的小豬,公多母少,李中易看著這些睡態可掬的小豬,不由微微一笑,以後有豬肉吃了。

    李中易按照後世的零星記憶,命人煮了雜糧,喂這些還沒有斷奶的小豬吃。

    有些小豬吃了飼料,另一部分小豬,卻一直在睡覺,李中易也沒太在意,回房去整理具有消炎殺菌功效的雲南白藥殘方。

    這雲南白藥,乃是國寶級的藥方,以李中易的地位,也僅僅知道得不全。

    不過,李中易添加了一些別的藥材之後,雖然藥效略遜于雲南白藥,大致也夠用了。

    第二天一早,李中易帶著全套的閹豬工具,命人捉來一頭小豬,他要親手實驗閹豬的方法。

    臨時搭起的大灶上,架起了一口大鍋,鍋內是冒著騰騰熱氣的滾水。

    李小五和李小六死死的摁住了小豬的四蹄,李小七壓住小豬的腦袋,李中易拈起手術刀,用麻布製成的麻簽,仔細的在刀上消了毒。

    李中易伸手揪住小公豬的小**,在要閹掉的部位四周,遍擦醫用酒精,以免感染。

    小公豬也許知道厄運即將降臨,拼命的嘶叫著,聽著倒有些滲得慌。

    李中易上過無數次手術臺,自然不會在意這麼點小插曲,他握緊鋒利的手術刀,左手揪緊小公豬的小**,迅速的一刀下去。

    伴隨著小公豬淒厲的叫聲,它的小**已經被李中易切下,豬血隨即從創口部位噴了出來。

    李中易不敢怠慢,順手抓起一把消炎止血的仿雲南白藥,捂在了小豬的傷口上。

    即使仿造的雲南白藥,其功效也不是蓋的,從傷口內湧出的血很快就被止住。

    李中易放下手術刀,探手取來消毒過的麻繃帶,緊緊的纏繞在小公豬的傷口上。

    李中易事先一直擔心被閹過的小公豬,到處亂竄,蹭破了傷口,導致感染死亡,所以提前預備了單獨的乾淨豬舍,把小豬放了進去。

    「你們幾個仔細盯著點,發現不對,趕緊來報我。」李中易雖然是頂級名醫,卻從來沒有幹過獸醫的勾當,心裡自然不太摸底,需要好好的研究。

    當晚,芍藥的「親戚」來了,只能在旁邊幹看著李中易變著花樣的欺負瓶兒。

    完事後,李中易躺在床上,瞥了眼裝睡的芍藥,他心想,還是疊一起比較好。

    以李中易的年齡,體力,以及膳食營養均衡的保養,僅僅是一夜二次郎,也太跌份了。

    第二日一早,李中易去給父母雙親請過安後,就接到了一個壞消息:昨天閹掉的那頭小公豬,一動不動,不吃也不喝,更不撒,仿佛死豬一樣。

    李中易快步趕到實驗豬圈,仔細的檢查過了小公豬的傷口,他驚訝的發現,傷口並沒有感染。可是,小豬卻渾身僵硬,成了一頭只會喘氣的活死豬。

    怎麼會這樣呢?李中易繞著實驗的豬圈,走了好幾圈,始終沒有任何頭緒。

    嗯,不如去驢、羊市那邊看看,人家是怎麼閹的?

    隔行還是如隔山呐,身為名醫的李中易,遇到了全新的挑戰。

    李中易吩咐了瓶兒幾句,就領著幾個以前的牙兵,如今的貼身隨從出了府門,乘馬車直奔開封城內有名的牲畜場。

    由於大周和契丹是敵對關係,定難軍(西夏)的李家又是**王國,大周朝失去了馬的來源。

    所以,李中易在街上看到的馬車極少,大多是驢車,驢騾車或是牛車。

    到了牲畜場後,李中易四處晃悠著,想親眼見識一下,賣驢子怎麼閹小驢?

    可是,走了一大圈,除了叫賣驢、騾和牛的小商人之外,李中易楞是沒見著閹割的現場。

    李中易見勢不妙,索性讓隨從掏錢,買了頭小驢,順便想看看那商販怎麼閹割小驢的。

    可是,讓李中易沒有想到的是,那商販拱著手,顯得很為難的說:「這位大官人,小人不敢隱瞞,如果小人現在閹了這小驢,您直接帶回去後,恐怕活不過幾日?」

    李中易眼眸一閃,趕緊追問這個商販:「為何?」

    那商販苦笑著解釋說:「才出生不久的小驢,在還沒斷奶的情況下,驟然離開母驢,很容易夭折。」

    李中易這才恍然大悟,還真是隔行如隔山呐,敢情核心是在母豬的身上。

    「小八,你趕緊回去通知買豬的小七,讓他把生下小豬仔的母豬給買回來。」李中易吩咐過李小八後,索性掏錢,連那頭母驢也一塊兒買回去。

    閹割小公驢的時候,李中易發現,這商販根本沒有採取任何的消毒措施,只是讓夥計們把那頭小公驢死死的摁住,然後用一把沾滿了血污的匕首,手起刀落,直接切下了小驢的小**。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12
第136章 這次搞對了!

    李中易湊近一看,敢情,小驢的小**還在,小蛋蛋卻沒了。

    小驢疼得一陣亂抖,血流如注,那商販手疾的抓起一大把香灰,猛的捂到了小驢的傷口處。

    一把,兩把,三把香灰敷到傷口處後,血漸漸的被止住,只是小驢叫得依然異常淒慘。

    到目前為止,和李中易閹小豬的手段,有著本質性的不同。

    李中易畢竟不是獸醫,直接切下了小豬的小**,自然問題很大了,不死才怪!

    讓李中易感覺到驚訝的是,那商販替小驢止住血後,直接將那驢抬到了母驢的身旁。

    在母驢大舌頭的舔弄下,剛才還叫得驚天動地的小驢,其嘶鳴聲漸漸減弱。

    李中易故意問那個商販:「你只是撒了香灰,我買回去擱到驢棚裡頭,不會繼續流血吧?」

    那商販笑著解釋說:「這小驢還沒斷奶,只要母驢在身邊,小驢本能的就想吃奶。另外,這驢皮粗肉糙,傷口的癒合能力其實很強的。」

    李中易恍然大悟,敢情,他是把小豬當作是病人來看待了。

    其實,就算是後世的農村閹豬人,也不可能做到李中易這樣的仔細小心,也就是閹過之後,隨便打一針消炎針,也就完事了。

    李中易回家之後,小豬仔的母豬已經被買了來,正在給小豬仔們餵奶。

    在餵奶的現場站了一陣子,李中易沒忍心破壞豬的一家人和睦親昵的氣氛,索性決定第二天再進行實驗。

    開封的夏天,異常之炎熱,李中易在屋子裡完全坐不住,索性讓人把特製的搖椅,擺到後院的樹蔭底下,那裡還時不時的有點風。

    「爺,這花紅果,在水井裡冰了一夜,您嘗嘗?」芍藥就坐在李中易的腿上,一邊替他搖著摺扇,一邊撒著嬌喂他吃水果。

    李中易大致上確認,這花紅果應該就是沒有經過改良的小蘋果,個頭不僅小好幾圈,而且口感很差,酸得很,比「紅富士」差遠了。

    瓶兒沒好意思坐到李中易的腿上,她拖了一個小馬紮,靠在搖椅的一側,小聲彙報著家裡最近的收支大帳。

    「爺,服伺夫人的喜兒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放出去呢,還是該配人,您得拿個主意。」瓶兒一本正經的彙報了這事。

    李中易一聽就明白,這喜兒越長越大,也越來越成熟、標緻,瓶兒恐怕是擔心他的身邊,又多一個家養的小妾吧?

    一般情況下,家養的小妾,要遠比外面買來的小妾,和男主人更有感情基礎,也更懂得男主人的喜好。

    比如說,芍藥吧,這妮子以前一心想攀高枝兒,可是,由於跟在李中易的身邊時間久了,多少有些感情。

    李中易除了偶爾喜歡逗一逗芍藥,其實,自從把她收了房後,從來就沒有虧待過她,吃穿用度僅比管家的瓶兒略低一點點罷了。

    而且,芍藥是個坐不住的性子,老喜歡上街閒逛。李中易在安全有保障的前提下,也沒有把她關著籠中鳥,或是金絲雀的想法。

    至於瓶兒,因為要管家理財,親自出頭露面和商販們討價還價,早已是家常便飯,司空見慣。

    喜兒雖然越長越標緻,李中易卻沒有要收她入房的心思。

    家中的美女已經如雲:貼心能幹卻又假正經的瓶兒,貌美卻沒多少腦水的芍藥,絕代尤*物費媚娘又已經在來開封的路上了。另外,在南唐還有個未來肯定是豔冠中原的正牌子老婆——小周後。

    李中易就算是頂級的名醫,知道很多補腎養氣的名方,可是,斬伐過巨,他也是吃不消的。

    其實呢,主要還是喜兒資歷比不過芍藥,貼心比不過瓶兒,容貌又遠遠不如費媚娘,屬於夾心階層,李中易自然也就對她提不起精神。

    「喜兒是阿娘身邊的一等大丫頭,她的事還是等到阿娘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再說吧?」李中易話裡的意思,瓶兒聽得很清楚,喜兒的事就由薛夫人親自做主。

    芍藥忽然插嘴說:「爺,最近這些時日,喜兒一直念叨著什麼人,好象很親近一般。」

    瓶兒沒好氣的瞪著芍藥,狠不得撕爛她的小嘴,這麼沒智商的挑撥離間,怎麼可能騙得過精明似鬼的爺呢?

    李中易明明瞥見了瓶兒的臉色不對,卻故意逗芍藥:「哦,那喜兒一直念叨的是誰呢?不會是她遠房的表哥吧?」

    「對對對,爺,還真讓您說對了,好象就是遠房的表哥來著。」芍藥懵懵懂懂的掉入了李中易設下的陷阱之中,令瓶兒滿頭黑線,直翻白眼。

    李中易哈哈一笑,又問芍藥:「你的遠房表哥來了沒有?」

    芍藥歎了口氣,說:「爺,奴奴哪裡來的遠房表哥?」

    瓶兒已經是忍無可忍,想岔開話題,小聲說:「芍藥,這花紅果挺好吃的,居然塞不住你的嘴。」

    經瓶兒提醒,芍藥才知道又上了李中易的當,不由大羞,面紅耳赤的把腦袋藏到李中易的背後,不敢見人。

    李中易抬頭看了看,斑斑點點的樹蔭,不由露出了微笑,這種恬淡的生活,其實也蠻不錯的。

    只可惜,在這種兵強馬壯者當皇帝的武人當權時代,再溫馨的生活,也只能是短暫的。

    第二日,李中易學著閹驢商販的樣子,沒有再用珍貴的仿雲南白藥。在酒精消毒後,李中易手起刀落,閹了小豬仔的蛋蛋,然後直接雜傷口處抹香灰。

    由於擔心薛夫人的胃口始終不好,李中易一次性把小豬仔都給閹了,抹過香灰後,就把這些小豬仔都擺到母豬的身邊。

    由於天氣太過炎熱,細菌繁殖力超強,僅僅兩天的工夫,有一隻小豬仔的傷口開始化膿。

    李中易為了試探下麻*醉劑的功效,索性給小豬仔喂了藥水,很快,小豬仔就不再動彈了。

    在切去小豬仔傷口的腐肉,擠去膿水之後,李中易好心的替它敷上了具有奇效的仿白藥。

    十天過去了,被李中易親手閹過的小豬仔,傷口大致長好了,一個個繞著母豬上竄下跳的搶奶喝,十分惹人憐愛。

    隨著小豬開始斷奶,食量大增,負責管家的瓶兒開始表達不滿,「爺,這幾十頭小豬,一天要吃好幾頓,比五個成年壯漢還能吃。」

    李中易仔細的一想,也覺得純粹用糧食去喂豬,確實太過浪費了。他琢磨了一番,就讓瓶兒安排人去郊外,大量的採摘灰菜、雞爪子菜、豬芽菜以及車軲轆菜。

    也許是擔心隨從不認識這種菜,李中易特意畫出了圖形,讓他們進行對照。

    這幾野菜,在開封府的郊外,隨處可見,想要多少,就可以隨便采多少。

    李中易囑咐瓶兒,以前倒掉的剩菜殘汁,不要扔了,可以和這些野菜一起煮熟,再配上少量的糧食,用來喂豬。

    和馬、驢、牛不同,豬是雜食動物,食譜很廣。在要殺之前的一個月,除了日常的飼料之外,還要加苜蓿用於催膘。

    李中易窩在家裡養豬,逗妾,研究接生的醫術,下館子,攜美郊遊,成天悠哉樂哉,有人終於看不過眼了。

    這一日,李中易正式接到政事堂的敕牒,任命他為:武功大夫、左司諫、直龍圖閣、權鹽鐵副使,限三日內正式走馬上任。

    後周的後期,已經出現了官、職和差遣分離的某種傾向。

    武功大夫是正七品的散官,虛銜罷了;左司諫名義上是諫官,實際上,李中易根本不屬於言官系統,僅僅靠這個領薪俸而已;直龍圖閣是館職,代表他從此不僅是朝官,更是天子的親近詞臣;權鹽鐵副使才是李中易真正的權力所在,這個是差遣。

    之所以是「權」,這是因為李中易是從九品小官被超擢到了鹽鐵副使的崗位上,資歷嚴重不足,只能從代理鹽鐵副使開始。

    等李中易的資歷混足了,就可以去掉「權」字,成為正牌子的鹽鐵副使。

    上任的這天,李中易身穿淺綠官袍,乘坐馬車從西華門進宮,先去了龍圖閣,拜見過閣內的長官之後,在內侍的帶領下,去三司使衙門報到。

    三司使衙門,緊挨著大慶殿,在文德殿前。

    李中易在內侍的帶領下,從端禮門繞了一圈,終於來到三司使的衙門跟前。

    和後蜀惟恐不富麗,就怕不堂皇的宮殿比起來,後周的宮城要寒酸得多,三司使衙門前邊,連兩頭石獅子都省下,就是一排公事廳罷了。

    兼任三司使的範質,去了垂拱殿議事,臨走前,他已經發下話來,李中易可以先上任,後辦交接。

    得,頂頭上司這麼說了,李中易只得去找現任的鹽鐵使孫大清。

    孫大清見了李中易,態度倒是非常客氣,好一陣噓寒問暖之後,才笑著說:「無咎兄,咱們鹽鐵司裡事物繁雜,你剛來不久,就先從胄案和鐵案管起吧?」

    李中易心中有數,孫大清名為商量,實際上,根本不是在問他的意見,而是安排工作。

    新官上任,哪怕以前的功績再顯眼,也沒資格和正使叫勁,李中易含笑點頭答應了下來。

    等李中易問清楚三司胄案和鐵案的管轄範圍之後,心中不由一陣愕然,三司胄案除了軍器作坊、造箭坊、弓弩坊、旗鼓坊等部門之外,居然還管著修河堤河渠等河工事宜。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13
第137章 神臂弓

    胄嘛,就是甲胄,管軍器的製造,鐵案就是冶鐵、製造鐵器的行當,李中易倒很可以理解,只是,修河堤不是工部的活麼?

    實際上,孫大清的安排很對李中易的胃口。軍器軍器,顧名思義,也就是國防高技術裝備嘛。

    李中易以前聽說過很多有關冷兵器的名目,例如:陌刀、斬馬劍、神臂弓、床子弩、步人甲、明光鎧、大黃弩等等,他對這些東東,其實還蠻有興趣的。

    聽說李中易這個主管胄案的副使來了,胄案判官周沖滿面春風的把李中易迎進了公事廳。

    「李公,下官等候您已經多時了,總算是把您給盼來了。」周沖的姿態顯得異常謙卑,李中易信奉的一向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邏輯,也就暗中加了小心。

    「周判太客氣了,鄙人不過是運氣較好罷了。」李中易陪著周沖一起打太極拳,混官場嘛,大家說說閒話,也是交流感情的一種良好方式。

    周沖主動叫來了胄案的孔目官、都勾押官、勾覆官,帶領著大家拜見了李中易這個新來的上司。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三司胄案下屬的各個作坊,居然分得很散,南、北兩個軍器作坊分別在城北和城南,弓弩坊卻在城東,李中易管轄下的鐵案作坊,卻又在城西。

    弄清楚各個作坊的地點後,他不由一陣苦笑,是不是應該找柴榮多申請幾匹上好的大理挽馬呢?

    李中易態度溫和的安撫了一番眾人,周沖帶頭做了感謝。

    由於弓弩坊主管著甲胄和弓弩的製作,自然引起了李中易格外的重視。

    於是,李中易、周沖等人。一起去了城東的弓弩坊,開始了上任後的第一次視察工作

    軍器重地,自然要嚴密把守,看守弓弩坊的是一個指揮的禁軍。

    李中易到地方一看,禁軍對於進出的盤查。還算是比較嚴格。有周沖在旁做證明,他這個權鹽鐵副使還是亮明瞭符印以及官誥之後,才被放了行。

    李中易進入弓弩院後,眯起兩眼,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院內情況,他發現。這裡還真是名副其實的作坊。

    製造弓弩的車間,就是一座巨大的四面透風的茅草棚,幾百名工匠正在工棚裡勞作。

    李中易走近一個造弓的工匠,他發現,這名工匠正在給一張弓上漆。

    這時。周沖的一聲暴喝,打斷了李中易想問問情況的想法,「李副使已到,還不快快拜見?」

    「嘩嘩嘩……」棚內的工匠們,紛紛放下手裡的活計,紛紛跪在地上,向李中易行禮。

    「都免了吧。」李中易覺得十分驚訝,右手虛抬。讓工匠們都起來。

    在這後周,除了犯罪的囚犯見官之外,一般情況下。皂役見上司都不需要跪拜,這是腫麼了?

    周沖看出李中易的神態有異,趕緊解釋說:「這些賤匠都入了奴籍。」

    李中易細問之下,才知道,官營工匠在這個時代的地位,簡直低得驚人。大多數布衣平民都不願意當工匠。即使是真有手藝的工匠,也會私下裡隱瞞掌握技術的真相。

    結果。官府為了提高弓弩的製造品質,就強行把會造弓臂的。制弦的,上漆的工匠,按照名冊都給抓了來,列入奴籍。

    由於軍器是國之重器,朝廷非常重視,所以,嚴格規定,膽敢偷跑的工匠,只要被抓住了,直系血親全部處死。

    李中易繞著工棚轉了一大圈,他發現,這些工匠們,一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完全沒有高級技術工人應有的精氣神。

    要知道,科學技術才是第一生產力!

    在後世的深圳,一個熟練的技工,其薪資每月過萬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技術過硬的,特別熟練的高級技工,每月拿到數萬塊,甚至是十數萬塊也是常事,比剛畢業的博士,收入高得多。

    李中易注意到,工匠們的工作,完全沒有流水線作業的概念,都是一個人把所有的工序,從頭幹到尾,絕不假手於他人。

    周沖原本以為李中易做做表面工作,轉一圈後,就會離開這個異味很濃的鬼地方。

    卻沒想到,李中易站在一個工匠身後,饒有興致的看了足有半個時辰。

    就在一干胄案的官員們,一頭霧水的時候,李中易居然蹲到那個工匠的身邊,笑著問他:「造好一張弓,帶上弦,需要多長時間?」

    那工匠慌得手忙腳亂,想跪下行禮,卻被李中易一把拉住,「不要慌,慢慢的說。」

    也許是李中易溫和的態度起了作用,那工匠低著頭說:「回上官的話,制這一張弓,至少需要三年以上的時間。弓弦倒是快得多,不過,也須一年的時間。」

    李中易點點頭,笑著問這個工匠:「有沒有辦法縮短制弦的時間?」

    那工匠一直低著頭,根本不敢看李中易,他小聲回答說:「主要是牛筋乾燥太慢……」

    李中易其實根本不懂弓,上輩子,他也不是個弓箭的愛好者。如果他不是這裡的最高長官,內行的技術官員肯定會反駁他,問的都是不入流的問題。

    不過,李中易雖然不懂弓的製作技術,卻知道一種很牛的弓——神臂弓。

    李中易只知道,神臂弓其實是一種用腳踏著弓臂上弦的弩,卻不清楚它的製造方法。

    從造弓的工棚,轉到造弩的工棚,李中易轉了一整圈後,始終沒有見到用腳踏著上弦的弩。

    李中易有些疑惑的問周沖:「弓弩坊的軍器,都在這裡了?」

    周沖拱著手回答說:「回李公,都在這裡了。」看著李中易那張超級年輕的臉,他就嫉妒得要死。

    李中易故意挨到了工匠們吃午飯的時候,卻見,工匠們的伙食,除了糙米雜糧飯之外,也就是發黃的鹹蘿蔔佐餐,看不見半點油星子。

    見了此情此景,李中易禁不住暗暗的歎了口氣,工匠的地位低待遇差,工作環境惡劣,生產流程落後,怎麼可能造出高水準的軍器呢?

    尤其是,當李中易看見班頭收成品的時候,居然將幾把弓隨意的扔進了竹筐內,他更是搖頭歎息,管理水準如此低下,就算是合格弓弩,也會被折騰成不合格。

    李中易暗暗告誡他自己,不能急,飯要一口口的吃,很多東西不可能一夜之間予以糾正。

    「周判,本官想造一些特別的東西,需要技術比較熟練的工匠。」李中易扭頭望著周沖。

    周沖聽李中易自稱本官,就知道這是要交待正事,他趕緊叫來都押衙,吩咐他按照名冊去挑人。

    熟悉情況的幾個都押衙,分別從造弓、造弩、造箭的人群裡邊,各選了五個手腳麻利、技術嫺熟的中年工匠,領著他們到了李中易的跟前。

    李中易吩咐那都押衙:「替他們準備好必要的造弓、弩和箭的工具,找個空曠的地方,單獨蓋幾間房舍,另外搭個小灶出來,本官有些想法需要做做實驗。」

    那都押衙偷眼見周沖點了頭,這才大聲領命,答應了下來。

    李中易身為鹽鐵副使,別說只是召集了十五名工匠做實驗,就算是出再大的難題,只要在他的職權範圍之內,任何人都說不出半個不字。

    正因為李中易不懂造弓弩和箭的技術,這才需要找人來,慢慢的實驗。

    周沖一直擔心李中易剛上任,就大肆改動胄案的運作流程,這必將影響很多人的利益。

    牛筋、竹片、牛角、羊角、漆、膠、箭木、鐵矢等物,都有專人供應,採購價比市場價,高出五倍都不止,這可是財源滾滾的暴利。

    反正虧的是朝廷,肥的卻是供貨的商戶,以及胄案大大小小的官吏,屬於典型的損公肥私。

    李中易實地考察過之後,心裡豈能不明白這些貓膩,只不過暫時隱忍不發罷了。

    他現在要做的不是反**,而是先實驗出厲害、實用的軍器,建立起正常的軍器生產工藝、流程標準,同時大幅度提高他這一攤子工匠的待遇。

    第二天,李中易又去了三司鐵案那邊。主管鐵案的判官錢東山,領著李中易走進煉鐵坊,李中易在裡邊轉了一圈,又問了負責煉鐵的幾個工匠,不由大失所望。

    據錢東山介紹,官營的煉鐵坊,造出來的鐵料,還遠遠不如從民間鐵坊買的原料。

    李中易吃了一驚,不是說鹽鐵都歸朝廷專營麼,怎麼還有民間鐵坊給官營的煉鐵坊供貨的道理?

    錢東山苦笑著說:「那鐵坊主本是一名鐵匠,一次偶然的機會在戰場上救過陛下的命,所以……」

    李中易誤以為,那個民間鐵坊敢情是個特別的關係戶,需要照顧生意。

    可是,錢東山的進一步解釋,卻讓李中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民間鐵坊煉出來的生鐵比官營鐵器,更加的堅固耐用,品質至少高出幾籌。

    官營的煉鐵坊,在製作槍尖,鐵箭頭,戰刀等高品質鐵器的時候,居然要去買民間鐵坊的精鐵回來加工。

    李中易不由暗暗搖頭,既是如此,又何必要建一座擁有上千名鐵匠的煉鐵坊呢?(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14
第138章 再窮不能窮軍器

    大致看了所管轄的鐵案和胄案之後,李中易發覺,他面對的是很大的難題。

    工匠的待遇一團糟,管理極其混亂,工藝雜亂無章,這些都是缺點。

    優勢只有一個,朝廷的撥款好象非常充足,按照柴榮的意思,翻譯成白話,就是再窮不能窮軍器。

    只可惜,柴榮雖有雄心壯志,卻是個科學技術的門外漢。老柴同志只知道傻砸錢,卻搞不明白,他投資的大部分銀錢,都落入到了貪官污吏,以及商人之手。

    對煉鐵,李中易暫時沒有多少有價值的頭緒。他只知道,雜質越少,鼓風越大,溫度越高,煉出來的鐵就越好。

    尤其是,使用焦炭煉鐵,煉出來的鐵,品質比用木炭作為燃燒料的鐵,高得多。

    李中易回家後,想了一晚上,最終決定,先以神臂弓作為突破口。

    對於神臂弓,李中易至少知道,大致的形狀,反復加以實驗,幾個月內,倒是可以出一定的成績。

    改進煉鐵的技術,難度大得驚人,對於這個時代來說,絕對算是頂尖的高科技。

    李中易在胄案的公事廳內,一邊看往來的公文,一邊用黑炭筆,在紙上畫了好幾張想像中的神臂弓設計草圖。

    磨刀不誤砍柴工,既然大周朝的軍器作坊都已經是這個爛相了,李中易就琢磨著,先做出亮眼的政績,將遠程克敵的神器——神臂弓,先搗騰出來,再說其他。

    周沖見李中易一直待在公事廳內,心裡漸漸的踏實了下來,很多供應商都在私下裡向他打聽,新來的鹽鐵副使喜歡什麼。

    這幫子奸商,周沖心裡明白這些商人問這個目的,不就是想用銀錢、美女或是古董之類的東西,暗中想拉李中易下水麼?

    其實,周沖也很想把李中易拉下渾水,只是,李中易剛上任不久,還摸不清楚脾氣秉性,不敢妄動罷了。

    等李中易估摸著他手下的工匠們的住處,以及用於實驗的場地都準備好了,就改變了作息時間,每天只是到三司衙門報個到,轉一圈,就一頭紮進了弓弩坊。

    李中易也不知道手下的工匠,誰的技術更強,他索性採取輪流當班頭的制度。先讓幾個年紀最大的工匠,分別帶領弓、弩和箭這三組,共十五個人。

    「照這個樣子做出來,需要幾天?」李中易拿出第一副草圖,問弓班的班頭蔣小三。

    蔣小三左看右看,卻沒看懂李中易畫的圖,他有些心虛的拱手說:「回副使的話,請恕小人愚鈍……」

    李中易畢竟是個門外漢,就把他的構想,詳細的解釋了一遍。

    一遍不夠,李中易又解釋了一遍,蔣小三這才明白李中易的真正意圖,他回答說:「回副使,這個倒是不難。小人只需要用麻繩將這個……這鐵環固定在弓臂上,一刻鐘內就可以做完。」

    李中易滿意的點點頭,當即吩咐人,給蔣小三一把製造完工的弩,讓他把腳踏的鐵環綁到弓臂之上。

    與此同時,李中易命隨從豎起幾個箭靶,等會要實驗一下,大周朝第一張神臂弓的威力。

    蔣小三別看年紀超過了五十歲,手腳卻不慢,不到一刻鐘,就做出了李中易想像中的神臂弓。

    李中易讓以前是老獵人的李小七,用腳踩著剛綁上弓臂的鐵環,緩緩上弦。

    誰知,弓弦剛剛挨上弩機,弓臂發出哢的聲響,居然出現裂紋。

    渣弓,李中易暗罵了一聲,只得又讓人拿來了十張製作好的弩,讓蔣小三的這班人仔細的挑選。

    經過篩選後,蔣小三的這班一共五個工匠,又同時製作了五張類似的腳踏上弦的弩。

    這一次,李小七倒是順利的上了弦,只是在大約一百米外射擊的時候,沒羽毛的弩箭居然偏離了箭靶三尺以上。

    李小七連續射擊了三箭,別說靶心了,連標靶的邊緣都沒挨著。

    李中易就問李小七:「為何會射不中?」

    李小七摸著腦袋想了一陣子,解釋說:「今日無風,小人以為,很可能是弩箭不對。」

    李中易把造箭班的黃小乙叫到身旁,笑著問他:「影響弩箭射出準確性的有哪些?」擺手示意他不要驚慌。

    誰知,這黃小乙卻說:「回副使,小人以為應該和望山的調節有關係。」

    哦,望山?李中易當即來興趣,追問黃小乙:「據你的估計,望山應該怎麼調整?」

    黃小乙卻低下頭,小聲說:「小人也不是很清楚。」

    得了,白問了,李中易心裡有些鬱悶,原本很高的興致,瞬間低落了不少。

    也許是發覺李中易的情緒不佳,黃小乙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小聲提醒說:「回副使,這弓弩坊中原本有一個最會做弓和弩的老工匠,只是……」

    「只是出了事?」李中易大致猜得到原由,索性替黃小乙說出了口。

    黃小乙低著頭,小聲說:「那老工匠名叫郭六,都押衙楊正看上他的標緻女兒,想納為妾,他不肯。結果,工棚裡丟了工具,楊正硬說是郭六偷的,給關進了柴房。」

    李中易暗暗一歎,這是典型的狗血劇情了,居然讓他給遇上了。

    「本官知道了。」李中易沒問黃小乙為什麼要替郭六出頭,理由不外乎就是那麼幾種,徒弟,婚約,或是有恩。

    李中易命人找來都押衙楊正,當面囑咐他,由於機密軍器的研製需要,需要調郭六幫忙。

    見楊正有些遲疑,李中易知道他的擔心,就冷冷地說:「如果交出來的是死的郭六,後果你懂的。另外,有些不該有的念頭,我勸你還是不要妄想。」

    李中易獨身一人搞到了幾十萬石糧,鬥垮了背景異常雄厚的梁國賓的光輝事蹟,早就傳遍了整個東京開封城。

    楊正自知理虧,只得趕緊派人去把郭六放了出來,李中易親自替郭六診了脈,發覺除了體虛之外,倒沒有太大的問題,也就放了心,隨手開了個方子,命人去取藥來。

    黃小乙見郭六被人扶來,心裡由衷的高興,趕緊跑過去噓寒問暖,顯得好不親熱。

    李中易叮囑蔣小三好好的照料郭六,轉身離開了弓弩坊。楊正見李中易並沒有拿他開刀的意思,一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這個人吃人的時代,類似郭六的遭遇,簡直多如牛毛,李中易根本都管不過來。

    據李中易估計,柴榮再次討伐北漢的戰爭已經拉開了序幕,從糧食的囤積量來看,至少足夠十萬周軍將士,八個月以上的軍糧。

    歷史上,由於大周這幾年的天災**頗多,黃河又總是決堤,缺糧也就成了必然。

    從而,拖累了柴榮北伐的進度,導致他屢次拖延北進的時間,含恨死在了半道上。

    如今,有了李中易這個「天外客」的幫忙,柴榮籌備糧草的工作,比歷史上至少快了兩年以上。

    柴榮的手上有了糧食,又安排李中易來整頓軍備,不是想打仗,又是為了什麼呢?

    李中易回到三司使衙門,喝了兩口茶,又翻看了一些胄案和鐵案的往來公文。

    研究神臂弓的事情,李中易是個門外漢,必須靠著工匠們去慢慢的摸索。

    一旦這種遠端的打擊利器發明成功,周軍的機動性固然還遠遠弱於契丹人,可是,列陣防禦的能力,必將大大的加強。

    李中易只知道火藥的配方,卻搞不懂火繩槍怎麼製造,就更別提燧發槍了。

    不過,李中易認為,這神臂弓,無論是射擊速度還是有效射程,應該遠在裝填步驟繁瑣,射程很近的火繩槍之上。

    而且,弓弩坊內,已經製成的弩,數量驚人,李中易現在缺的只是實驗和改造的時間而已。

    經過半個月的悉心調養,郭六的身體逐漸恢復了的健康,只是體力還比較虛罷了。

    李中易去看望郭六的時候,郭六正靠在床上喝藥,郭六唬得不行,掙扎著想下地行禮。

    「不必多禮。」李中易快步走過去,抬手攔住了郭六,溫和的安撫說,「你是病人,事急從權,不必講究那麼多虛禮。」

    「多謝上官搭救,不然的話,小人……」郭六老淚縱橫,感激涕零。

    李中易笑著說:「你的家裡不會有事了,我已經吩咐了下去。」

    得了李中易的承諾,郭六拱著手,胡亂說了一些感激的客套話。

    郭六本以為李中易會問他有關制弓弩的問題,可是,李中易除了留下五十貫錢之外,什麼都沒說,就走了。郭六張開嘴巴,本想叫住李中易,卻最終還是沒叫出聲,眼睜睜的看著李中易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

    李小七有些好奇的問李中易:「公子,您怎麼不把楊正直接拿下?」

    李中易扭頭看了眼李小七,淡淡的說:「我是管著軍器的鹽鐵副使,不是開封府尹或是祥符縣令。天下間,類似的事情多如牛毛,我即使想管,也是管不過來的。

    李中易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作是聖人,對於郭六的遭遇,他確實很同情。

    不過,郭六雖然吃了些苦頭,畢竟沒有出現無可挽回的「大事」。

    買糧食的事情,李中易已經狠狠的得罪了張永德和李重進。開封府尹昝居潤,也是李中易順水推舟,給搞下臺的。

    在這種背景之下,李中易即使把楊正送進開封府,也不會有令人滿意的結果出現。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16
第139章 接生

    薛夫人的產期臨近,李中易擔心出事,索性向孫大清請了假,專心在家裡的準備接生的器械和方案。

    按照這個時代的習俗,男人進產房,絕對是一件晦氣的倒楣事,所以,李中易即使準備得很充分,也只能是在危急的時刻當作備用的手段。

    李達和也是名醫,自然知道接生的規矩,早早的就請好了兩個穩婆、四位接生嬤嬤和四個奶嬤嬤,厚厚的紅包也送了不止一次。

    李中易也在暗中培訓著瓶兒和芍藥,以及伺候她們的幾個婢女,萬一接生嬤嬤不頂事,關鍵時刻還是自己人靠得住。

    「芍藥,你不能這麼用力,按的時候要輕柔一些……」李中易一看見芍藥笨手笨腳的樣子,心裡就來氣,忍不住冷嘲熱諷了一番。

    芍藥嘟著小嘴,也不敢反駁,只得豎起耳朵,聽李中易再一次詳細的講解,接生的步驟和方法。

    躺在床上當實驗品的瓶兒,一直沒吭聲,這種大張著兩腿的樣子,早就讓她羞死了,哪敢說半句話?

    晚飯的時候,李中易親自到了廚房,指點著瓶兒,把剛宰的一頭小豬,洗剝乾淨,做了一小碟溜肝尖,一道豬油渣炒白菘,一道韭菜炒雞蛋,一道豆腐肉片蘑菇湯,一道旱芹茱萸炒瘦肉,配上一小碟白切雞,一碟涼拌鴨肫片。

    最近,薛夫人的食譜上,已經完全看不見羊肉和牛肉的蹤影。原因其實很簡單,薛夫人吃膩了羊肉。只要一看見帶羊的動物,就完全沒了食欲。

    由於是三口小灶一起炒菜,六菜一湯。很快就做好了。

    李中易和瓶兒各提著一隻食盒離開廚房的時候,小灶上,還用溫火燉著雞湯。

    由於是李中易親自參與制訂的食譜,薛夫人的各種營養倒也是均衡,雞湯也沒必要每天都喝,一周喝兩回,也就足夠了。

    為了這個事情。李中易和李達和這兩個當世的名醫,還關起門來,在書房裡辯證了一個多時辰。

    最終。李中易用營養過剩反受其害的道理,勉強說服了李達和,不能每天讓孕婦補得太狠了。

    否則,胎兒一旦個頭太大。很容易難產。

    薛夫人本來就是近四十的高齡產婦。危險性比一般孕婦,要高出好幾十倍。

    開飯後,李中易和李達和徹底拋棄了不和婦人同桌的士大夫邏輯,父子倆一左一右,陪著薛夫人用餐。

    薛夫人原本胃口不好,看在兒子和丈夫都如此關心的份上,她勉強吃了幾口菜,喝下兩口湯。就說吃飽了。

    李中易也沒勉強親娘,這孕婦越是臨產。心情就越容易焦慮。反正家裡的條件很好,僅廚娘就請了八位,輪班值夜。只要薛夫人喊餓,隨時隨地都有吃的端過來,可謂是照顧得無微不至。

    從中醫養生學的角度來說,少吃多餐,無疑更有益於孕婦的身體健康。

    見薛夫人放下碗,擦了嘴,李中易也跟著擱下筷子,笑吟吟的說:「阿娘,孩兒陪您溜溜彎兒?」

    李達和見了此情此景,不由暗暗感慨不已,這個好兒子,沒有白養啊!

    想當初,薛夫人產下李中易的時候,李達和這個做丈夫的,雖然也很重視,但卻遠遠沒有李中易照顧得這麼周到。

    李中易攙扶著薛夫人,開始緩慢的在院子裡散步,瓶兒提著一隻食盒,裡邊裝的是溫水和小點心。

    喜兒的手裡也有一隻食盒,裡邊是諸多的零嘴,甜的,鹹的,不甜不鹹的,數量不多,卻品種異常豐富。

    芍藥手上,端著一隻果盤,全是洗乾淨了的花紅果啊,甜瓜之類的時鮮水果。

    最出奇的是,在芍藥的果盤裡,居然出現了,剛從北方的契丹傳入中原不久的小西瓜。

    大熱天的,孕婦少少的吃一瓣西瓜,正當其時。不過,價格也是貴得令人肝顫。

    「珍哥兒,真的是難為你了,想得如此周到。當年,娘親生你的時候,比現在可苦多了。」薛夫人單手捧著鼓漲的肚子,愛憐的看著李中易。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阿娘,只要三弟或是大妹,將來不怪我這個做長兄的,孩兒也就知足了。」

    「不會的啦,你這個做兄長的,都已經照顧到這個程度了,誰再敢說你不好,看我不撕爛他的嘴?」薛夫人知道兒子是故意找話題,讓她開心,臉上的笑容,異常甜蜜。

    「珍哥兒,我這右眼皮一直跳得厲害,這一次恐怕真要給你添個妹妹了啊!」薛夫人有些擔心的問李中易。

    李中易心裡明白,薛夫人其實是想生個兒子出來,等這小子將來長大了,好幫襯著他這個長兄,一起支撐家業。

    在李中易看來,無論是弟弟,或是妹妹,都是好事。上輩子,他是獨子,一直沒有享受過手足之間的血緣親情,心裡充滿了期待感。

    逛到花園裡,薛夫人忽然停下腳步,把瓶兒叫到身邊,小聲問她:「你這孩子,怎麼到現在還沒一點動靜呢?」

    瓶兒俏麗的臉蛋,刹那間,佈滿了紅雲,羞得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飛走。

    李中易很有些尷尬的扭過頭,他這個親娘,脾氣很直,說話口無遮攔,太讓人難堪了。

    「珍哥兒,你房裡的事,本來輪不到我這個做娘親的來管。不過,瓶兒這孩子,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有個生養了。我要不是有你這麼個頂孝順的兒子,也享不大今天的這種好福氣啊。」薛夫人的觀念很樸素,也非常符合這個時代女人的普遍想法,母以子貴。

    「阿娘,您就放心吧。孩兒挺喜歡瓶兒,還有芍藥。」李中易原本只誇了瓶兒,等看見芍藥的臉色發白。心頭不忍,就梢上了她。

    「芍藥啊……」薛夫人的聲音拖得老長,芍藥心知不妙,趕緊把頭一低,裝沒看見的樣子。

    李中易瞥見芍藥的身子微微打顫,他不禁暗覺好笑,自家親娘對芍藥一直沒有好臉色看。根子還是在當年這丫頭一心想攀高枝上面。

    薛夫人一直覺得芍藥身為李中易身邊的大丫頭,卻沒有照顧好李中易,這個疙瘩看來短時間內。很難解開了。

    等把薛夫人送回房間後,李中易領著兩個小妾往回走。剛才還很尷尬的瓶兒,腰杆挺得筆直,滿面春風。

    反觀芍藥。卻沒了以往爭寵的兇悍勁頭。腦袋一直垂得很低,好象犯錯誤的罪妾一般,被壓得抬不起頭來。

    李中易瞥了眼瓶兒,他心想,這個小妾從小跟著薛夫人,不僅忠心,還很能幹,讓薛夫人時刻掛念著。也是理所當然。

    嘿嘿,不管在哪裡混。都必須有靠山呐!

    當晚,李中易剛把兩妾擺平在了床上,突然聽見喜兒來報,「爺,夫人開始喊疼,好象是快生了……」

    李中易心頭猛的一驚,趕緊從床上爬起來,跳到地上,瓶兒和芍藥手忙腳亂的伺候著他更衣。

    等換好衣服後,李中易已經靜下了心,還真是關心則亂啊。

    唉,虧他還是個名醫,女人生孩子,可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一般情況下,從肚子開始發動,到最後生完孩子,至少要花幾個時辰。

    產房其實早就佈置好了,而且是緊鄰的兩間,中間只隔了一道木門。

    李中易扭頭吩咐瓶兒:「把我前些日子準備好的各種器械,再檢查一遍。另外,命人多架幾口大鍋燒水。」

    瓶兒笑道:「爺,奴家早就安排好了。這會子,穩婆和接生嬤嬤們應該已經被請過去了。」

    李中易點點頭,瓶兒辦事就是可靠,值得信賴。

    往外走的時候,李中易無意中瞥見芍藥想跟上來,卻又顯得很猶豫。

    這個小妾也怪可憐的,李中易心中不忍,就招手把芍藥叫到了跟前,囑咐說:「你就跟著我打下手,等會不許毛手毛腳的,懂麼?」

    「是,奴奴一定聽爺的吩咐行事。」芍藥就擔心一大家子忙碌的時候,她被扔在角落裡,無人問津。

    李中易帶著一大幫人趕到產房那邊的時候,穩婆和接生嬤嬤們果然已經提前到了場,而且已經把薛夫人轉移到了產房之中。

    「唉喲喂,您現在可不能進去啊。」一個接生嬤嬤看見李中易徑直往產房裡走,趕忙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李中易猛一拍腦門子,啞然失笑,這當醫生的習慣還真是很難改啊。

    按照這個時代的產房習俗,就算他是頂兒尖的名醫,不到危急關頭,也沒有人會放他進去,「參觀」親媽生孩子的全過程。

    李中易這邊替老娘操足了心,李達和卻沒有來產房現場,而是窩在書房裡,提筆練字。

    對於李達和的舉動,李中易還是蠻理解的,這些日子,他這個便宜老爹每天至少要替老娘把五次脈,每天都陪在身邊,聊聊天,說說話,講講古,極大的舒緩了薛夫人在產前的焦慮情緒。

    只是,和李中易這個現代名醫不同,李達和畢竟是這個時代士大夫群體之中的一員。即使不算是正牌子的士大夫,李達和也一直以士大夫為榮。

    士大夫們講究的是抱孫不抱子,疼女虐兒,所以,李達和儘管心裡也很焦慮,卻強裝出士大夫的派頭,寧可在書房裡急得直打轉,也不願意到現場來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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