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8997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12 20:02
第220章 訓弟

    柴榮自從登基之後,為了削減藩鎮對於朝廷的威脅,一邊大幅度的重用文官,一邊編練朝廷禁軍。

    顯德元年開始,政事堂和樞密院的權力,日益擴大,導致舊武人功勳集團頗有怨言。

    在這種背景之下,大周朝的武人階層漸漸聚集到了一起,大致分為了三大集團,以張永德和李重進為首的舊外戚集團,以李繼勳為首的新禁軍系統,以吳國公李瓊為首的周太祖郭威的老班底。

    除了資歷非常淺之外,李中易這個後進的軍方晚輩,因為掌握了快速崛起的破虜軍,勉強算得上是一個全新的小軍頭。

    國舅爺符昭信的身份則比較特殊,他的父親符彥卿不僅是郭威的老兄弟,還是柴榮的岳父。

    符家的兩女兒先後嫁給了柴榮,符昭信這個國舅爺,又可以被歸入新外戚集團。

    所以,王學漢的主動示好,其實是向李中易發出了一個明確的信號,咱們合作吧?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王副都知太過客氣了,我的年紀比你小得多,咱們不論官職,就以兄弟相稱吧?”

    王學漢眼珠子轉了轉,當即笑道:“那愚兄就不客氣了啊,你我兩家的私事,就不套太過勞煩張祭酒了吧?”

    李中易的嘴角微微翹起,這個王學漢看似粗鄙不堪,實際上,心眼子卻很靈活嘛?

    “是啊,年輕人之間嘛。難免有些意見不合的地方,偶有口角,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啊。”李中易順著王學漢遞來的梯子,迅速的溜了下來,將整件事情定位為偶有口角,顯然和王學漢的想法高度一致。

    那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必要大肆折騰。免得兩敗俱傷。

    張祭酒氣得心口疼,他這個國子監的主官還沒有說話呢,李、王兩家人。就喬到了一起,完全沒把他這個祭酒放在眼裡。

    “張祭酒,你若是硬要把家醜揚得舉國皆知,那咱們就只有到陛下面前。再做理論了。”李中易氣定神閑的拋出殺手鐧。明擺著告訴張祭酒,老子不是好惹滴!

    王學漢也是個妙人,他板著臉說:“沒錯,哪有家醜硬要外揚的道理?張祭酒,您說是不是呀?”

    張祭酒心裡很不舒坦,可是,王、李兩家人已經對好了口徑,他就必須要好好的掂量掂量。這事鬧大之後的後果,會是如何?

    “這事總不至於當作沒發生吧?”張祭酒左思右想。都覺得心裡不安穩。

    整臭李中易是一回事,可是,把張祭酒自己也貼了進去,就極其不划算了。

    “呵呵,只要不是開革,任由張公您處置。”李中易也知道不能把張祭酒給逼急了,就本著大事化小的原則,主動遞出了橄欖枝。

    兔子急了都要咬人呢,何況是堂堂四品的國子監祭酒,舉國儒門學子的總山長呢?

    “不如罰抄一些功課吧?”王學漢的適時插話,恰好起到了畫龍點睛的妙用,等於是幫李中易補上了懲罰的限度。

    “哼,國子監又不是菜園子,哪有此等便宜之事?”張祭酒裝作十分生氣的樣子,借機拂袖而去。

    望著張祭酒遠去的背影,李中易微微一笑,讓李中昊吃點小虧,受些教訓,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雖然李中易借用了魚死網破的烏賊戰術,恐嚇住了張祭酒,暫時化解了李家醜名遠揚的危機。

    可是,李中昊如果沒有吸取教訓,下一次,還能這麼幸運麼?

    “無咎公,在下剛才失禮了。”王學漢的態度顯得異常之誠懇,客氣的向李中易的表達了不恭的歉意。

    李中易知道,王學漢指的是他以兄長自居,兩人彼此打掩護,糊弄張祭酒的事。

    “大家都是爽快人,你年長,本是兄長。”李中易莊重的抱了拳,一本正經的拱著手說,“兄長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王學漢見李中易真的認他作兄長,心裡大為高興,他慌忙還禮說:“哈哈,不打不相識,以後你我兩家人應該常來常往,一起喝酒,玩女人才是。”

    李中易啞然一笑,這王學漢前面的場面話,都說得非常到位,唯獨最後那段話,卻在無形之中暴露出了武人的粗魯。

    丘八嘛,本就是沒讀過多少書的廝殺漢,很多都是文盲,不懂儒門的禮儀,所以,這些人啥都敢幹,對於皇權的威脅也最大。

    散出隨從之後,王學章和李中昊,很快被找到了李中易和王學漢的面前。

    “你個混球,阿爺屢屢教導于你,不怕做錯事,就怕錯了之後,還丟了腦子。”王學漢一見了王學章,就氣不打一處來,抬腿一腳,踢在了他的屁股之上。

    王學章挨了踢,卻象沒事人一樣,笑嘻嘻的說:“小弟就知道大兄會來救我,所以,任由那張祭酒問啥,都推說不知道。”

    李中易瞥了眼落寞的站在一旁的李中昊,心裡不由暗暗一歎,人家的兄弟之間,多親密?

    王家兄弟,那才是真正的兄友弟恭,長兄當父!

    “二弟,事情已經解決了,還不多謝王兄的照應?”李中易等了一會,始終沒見李中昊說話,也懶得多說什麼,直接要他向王學漢道謝。

    “多謝王兄照應。”李中昊面無表情的向王學漢拱了拱手,一點感謝的誠意都沒有。

    王學漢還沒說話,李中易真心火了,他抬起右腿,照著李中昊的屁股,猛的踢了一腳。

    “你……你憑什麼打我?”李中昊被踢得坐倒在了地上,卻不肯服輸。倔強的梗著脖子,吼叫著質問李中易。

    李中易上前揪住李中昊的衣服領,冷冷的說:“就憑我是你的長兄。不管你服不服,揍你都是現成的。”

    “阿爺都沒有打過我,你算老幾?”李中昊嘴巴依舊很硬,可是,顫抖的嘴唇卻暴露出了他的心虛。

    李中易已經忍了很久,這一次,既然已經出了手。他也毋須再忍,當著王家的面,劈頭蓋臉的對李中昊拳打腳踢。

    “哎呀。別打了,好痛啊……”李中昊確實沒料到,李中易被惹毛之後,居然如此的粗魯。

    李中易在軍中鍛煉了不少時日。身子骨硬朗得很。對付李中昊這種文弱書生,完全不廢吹灰之力,揍得他哭爹叫娘,抱頭痛哭,連聲求饒。

    等李中易打累了之後,王學漢突然插話說:“李二郎,打是親罵是愛。你兄長打你是為了你好,那張祭酒不會打你。卻可以把你的前程,一次坑死。”

    “李中昊。我告訴你,今天我就打你了,以後還要打。有本事,你以後,也打回來?”李中易輕蔑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李中昊。

    “你……你還我娘親……”李中昊抱著腦袋,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大聲嚎叫起來。

    王學漢見勢不妙,和李中易約好了下次聚會的時間,就領著王學章,快速閃人。

    “父親被抓進大牢,你和你的娘親,偷偷逃跑的時候,可曾記得我這個長兄?”李中易大馬金刀的坐到了從人攤開的馬紮上,一字一吐的反問李中昊,“我又是怎麼對你的?”

    “家裡的銀錢細軟都被抄光了,曹氏卻帶著曹家的人,打上了咱們李家,這是人幹的事麼?”李中易冷冷的揭穿了曹氏的老底,一點面子都不再給李中昊留下。

    “如果不是曹氏做得太過分了,讓父親傷透了心,你父親就算是沖你的面子,也不至於鬧到和離的地步。”李中易發覺李中昊漸漸的停止了哭聲,接著又反問他,“你讀了這麼多年書,該懂道理了。”

    “實話告訴你,你和我親不親近,沒有任何關係。問題是,你對得起父親的一片苦心麼?”李中易遞了一塊錦帕到李中昊的手邊,“擦乾淨眼淚,有本事就參加制科,考個進士出來,氣死我。沒這個本事,你就老老實實的混著,成天胡思亂想,只可能自己憋出內傷。”

    李中易這話,太狠了,等於是徹底剝了李中昊,色厲內荏的表皮。

    “作為長兄,我供你吃,管你喝,月例錢高得驚人,還送你進國子監讀書,我對得住兄弟之情。”李中易板著臉說,“你不要以為我對你好,就是欠了你的。以後,該打你的時候,我絕對不會手軟。”

    李中昊剛才確實被打慘了,他聽了這話,身子不由一抖,抱著腦袋,喊道:“我服了,我服了,別再打了。”

    李中易知道他現在僅僅是口服了,心還沒服,也懶得理會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從現在起,李小八就跟著你了。你上午讀書,下午跟著他打熬筋骨,文不成嘛,武要就。”李中易斷然作出決定,不能再對李中昊放任自由,否則,就真的是害了他。

    李中昊低著腦袋,沒吱聲,李中易冷冷的哼了哼,輕聲反問他:“聽到了沒有?”

    “知道了,上午讀書,下午習武,都聽李小七的安排。”李中昊有氣無力的垂著腦袋,不敢再象以前那樣,愛搭不理的態度。

    “最後,我再說一遍,我不欠你的。”李中易站起身,緩步朝外面走去,李中昊乖乖的跟了上去。

    回到家中之後,李達和看見李中昊的慘樣,問清楚是李中易動的手,不由撚須大笑道:“早該如此,早該如此,不打不成器啊!大郎,你不打,我都要狠打!”

    就在李達和的桌子前面,擺了一根粗大的木棍,顯然,李中易不出手,李中昊肯定會被打得更慘,皮開肉綻都是輕的。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12 20:03
第221章 內幕

    “狗娃,你再敢胡亂撒尿,當心老子打爛你的小屁屁,懂麼?”李中易將長子狗娃抱在腿上,拿他尋開心。

    瓶兒削好一隻花紅果(原始的小蘋果),遞到李中易的手上,嗔怪道:“爺,狗娃還不會說話呢,他知道什麼?”

    “哈哈,就是欺負他不會說話啊。”李中易得意的一笑,逗兒子玩兒,其實是做父親的一大樂趣,他很享受這種輕鬆自在的感覺。

    芍藥瞅了瞅正在吮吸手指頭的狗娃,注意力隨即又轉到了李中易的身上,膩聲道:“爺,狗娃真可愛。”

    李中易看了眼芍藥,他心裡明白,芍藥雖然嘴上沒說啥,其實一直很想也生個兒子出來。

    狗娃是李中易目前唯一的後代,自然吸引了他更多的注意力,只要他在家裡,就要把狗娃抱在懷裡逗著玩。

    就算是狗娃經常尿濕了李中易的衣衫,他也絲毫不以為意,狗娃只管尿,他照舊抱著玩兒,天倫之樂,樂在其中。

    就在這時,門僕走到二門外,讓婢女來報,吳國公家的衙內李安國來訪。

    李中易點點頭,吩咐一聲,請李安國至花廳奉茶。

    將狗娃交到奶嬤嬤的手上之後,李中易換上一身乾爽的便服,緩步去見李安國。

    剛一見面,“末將拜見香帥。”李安國就恭敬的大禮參拜,儼然以李中易的舊部自居。

    實際上,李安國並不屬於破虜軍的系統。僅僅是臨時安排到高麗行營罷了。

    如今,大軍早已班師,李安國不僅得了爵位。也被拔擢入了侍衛親軍司,和李中易再無上下級的關係。

    不過,軍隊是最講究資歷和淵源的所在,李中易曾經是李安國的頂頭上司,從道理上來說,李安國對他如此的恭敬,也完全說得過去。

    “呵呵。正青啊,你我之間,不必太過多禮。”李中易含笑給李安國讓了座。又命隨從換了新茶。

    正青是李安國的表字,李中易不假思索的一口叫出,他心裡也覺得很舒服。

    李安國笑嘻嘻的說:“不瞞您說,只要您再次領兵出征。我一定跟著您效死力。”

    效死力?李中易摸了摸下巴。心想,這李安國恐怕是想跟著,繼續撈軍功吧?

    由於,曾經在高麗朝夕相處,李中易對於吳國公李家的情況,也多少有些瞭解。

    當年,還是一名小小都頭的吳國公李瓊,正室夫人剛生下長子。就撒手西去。

    接下來,就很有些走揹運的味道了。李瓊又先後續了三弦,正室老婆不是得病死了,就是難產而死。

    結果,一個髮妻,外加三個續弦,共給李瓊留下了五子三女。

    李瓊不僅會打仗,也很有政治遠見,郭威在世的時候,他是心腹中的心腹重將。

    等到柴榮登位之後,李瓊不僅以身作則,第一個交出了兵權,還倡議老一輩的領兵大將,都該回家歇息,頤養天年了。

    這麼貼心的元老,皇帝柴榮怎麼可能不掛念呢,逢年過節的宮中賞賜,流水一般送進吳國公府裡。

    吳國公李家,固然家大業大,可是,兒孫太多,僧多粥少。

    李中易偶然中聽說過,為了繼承可以世襲的吳國公爵位,李家的五個兒子,以及若干孫輩,都在暗中較勁,爭得面紅耳赤。

    李安國喝了茶,拱著手說:“下月初九,是家祖的七十大壽,末將奉家祖之命,特來請香帥您過府赴宴。”

    李中易心想,吳國公李瓊和柴榮交厚,李安國又曾是他的部下,兩家之間正常的來往,不太可能犯了柴榮的忌諱。

    “吳國公七十大壽,我怎麼可能不去討杯酒水吃呢?”李中易含笑點了頭,答應到時去湊個熱鬧。

    李安國艱難李中易答應得很痛快,他心裡也很高興,就笑著說:“家父素喜與人談兵,到時候,肯定會扯著您的袖口,大談用兵之道。”

    李中易聽了此話,不由微微一笑,謙虛的說:“我哪裡會用什麼兵?不過是運氣比較好罷了。”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想,看樣子,吳國公家的爭爵之戰,已經愈演愈烈,已經到了要來外援的程度?

    人生七十古來稀,吳國公李瓊過了這個生日之後,恐怕大半個身子,已經入了土啊!

    李瓊的家務事,本和李中易沒啥關係。不過,李安國既然當過他的部下,這份香火情,李中易還是要給面子的。

    不管古今中外,混官場的要訣,十分講究,廣布人脈好辦事!

    看一個人的社會地位,只需要看看他身邊的好朋友,都是些什麼人,也就可以看出個七、八成。

    李安國笑嘻嘻的說:“香帥,您太過謙虛了。末將不才,雖然只擅長吃喝玩樂勾女人,卻也看得明白,誰才是真正的名將。”

    李中易聽了這個馬屁話,不由啞然一笑,這李安國倒也有些自知之明,還不算是特別紈絝呢。

    在高麗的時候,李中易對這些衙內們,只把握了一條,不許違反軍法,別的倒也沒有過多的拘束。

    李安國等一干衙內,經常請假出去吃喝玩樂,李中易統統知情,不僅沒有怪罪他們,反而把批特假的權力,一股腦的給了符昭信這個大衙內。

    各回各家,各找各爹,李中易完全沒義務調教只想混軍功的衙內們。

    有些人,剛一出生,就獲得了比草民更高的起點,誰叫人家生得好呢?

    不管是哪個社會,都有特權階層的存在,即使是原始社會,也不例外。

    草根階層即使氣出內傷,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沒爹可靠,只能靠自己了。

    遠的且不說,李中易的兒子狗娃,還不會說話,就已是七品散官。等狗娃長大了,懂得了顯擺,完全可以自豪的說,我爹叫李中易!

    “香帥,我前幾日吃酒的時候,聽了一個風聲,天子本欲命您直樞密院,政事堂的相公們,以及樞密院的樞使們,幾乎全都反對。”李安國見左右只有李小七在,就湊到李中易的身前,小聲道出驚悚的內幕。

    直樞密院,就是樞密院直學士,屬於正三品的高官。資歷足夠的話,有資格同簽樞密院事,地位相當於樞密副使。

    李中易略微一想,心裡就明白了,他雖然立下了軍功,平定了高麗之亂,可是,資歷還是太淺了。

    換句話說,柴榮原本就不太可能任命他為樞密直學士,只是故意拿出來的給政事堂的相公們反對的引子罷了。

    果然不出李中易所料,李安國接著又小聲說:“有人提議,讓香帥您權知開封府事。”

    李中易想了想,覺得這個風聲很有些荒謬,開封府是什麼地方?

    堂堂大周的京畿要地,李中易一手訓練出來的破虜軍就在城北的黃河邊,他又當上了開封府的老大,嘿嘿,柴榮晚上睡得著覺麼?

    “還有什麼消息,你就都說了吧。”李中易受不了李安國故意裝神弄鬼的舉止,索性讓他一次性把話說完。

    李安國抬手輕輕的給了自己一耳光,涎著臉說:“敲慣了人,落下的壞毛病,嘿嘿,您別介意哈。”

    ‘傳得最多的是,讓您去東邊當差,要麼是太子賓客,要麼就是太子詹事的。”李安國抬手斜著指了指皇宮東邊的方位,笑嘻嘻的又給出了第三個消息。

    李中易點點頭,他心想,這個消息,才真的是靠譜!

    柴榮雖未明說,可是,從柴榮對甜丫和狗娃的安排來看,李中易倒是極有可能,也被安排到梁王柴宗訓的身邊,當未來太子的老師。

    在後周,少師、少傅和少保,這東宮三少其實和東宮官沒太大的關係,基本都是給予元老重臣們的榮譽加銜罷了。

    真正管理東宮,當太子老師的,除了太子賓客之外,就是太子詹事。

    李中易心想,他如果真的做了柴宗訓的老師,趙老二會是個什麼表情呢?

    實際上,李中易做不做柴宗訓的老師,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整個李家已經被柴榮有意無意的綁上了柴宗訓的戰車。

    李中易的親妹甜丫,已經是符貴妃名正言順的義女,就在李中易領兵出征之後,舉行過隆重的認親大典。

    再來,“狗娃”李繼易,還不會說話,就已經是梁王府的記事參軍,將來很可能還是柴宗訓的小伴讀。

    有這兩層關係在,李中易的腦門子之上,已經刻下了深深的“梁王”印記,無論走到哪裡,大家都會以為他是梁王一系的人馬。

    “正青,多謝你了。以後有類似的小道消息……”李中易話沒說完,李安國就笑著說,“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您。”

    李中易和李安國,兩個人相視一笑,政治交易做成,以後就是半個自家人了。

    李安國得了李中易的支持,他和他的父親,在爭奪吳國公爵位的時候,又多了一個籌碼。

    李中易由於擔心犯了柴榮的忌諱,一直以孤臣自詡,沒敢和朝中的重臣往來過密。

    有了李安國的衙內党的內幕資源之後,李中易今後的消息來源,不僅比此前靈通許多,而且,準確性也要勝出數倍。

    枕邊風,幃內風,耳語風,酒宴風,這些所謂的風言風語,廣泛存在於特權階層之中。

    而且,傳來傳去的傳聞,官方越是闢謠,往往就越真實!

    送走了李安國之後,門房忽然來報,金家三姊妹的娘親,鄭氏來了。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13 19:50
第222章 大不敬

    李中易皺緊眉頭,不以為意的吩咐說:“命婢女領她自去後院便可,這種事情何須問我?”

    那門房彎腰,稟道:“那鄭氏說是要見您。”

    李中易的心裡很有些奇怪,在高麗的時候,鄭氏即使來找,也只是去後院看望一下金家三姊妹。

    今天,鄭氏突然來找李中易,倒讓他很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請她進來吧。”李中易心想,鄭氏肯定是有事,才來找他。

    鄭氏走進花廳後,恭恭敬敬的蹲身施禮,小聲說:“妾拜見侯爺。”

    “罷了。”李中易擺了擺手,示意鄭氏坐下說話。

    等婢女上了茶之後,鄭氏瞅了室門,見四下裡無人,這才哭喪著臉,小聲說:“侯爺,妾生下的那個不成氣的孽障,真真氣死我了。平日裡也就罷了,到現在為止,居然已經四天沒有歸家了。”

    金繼南失蹤了兩天?李中易不由皺緊眉頭,追問鄭氏:“他臨出門之前,可有留下書信或是口信?隨身的物品可有帶走?”

    鄭氏紅著眼圈說:“沒有書信,也沒有口信,這個死孩子出門的時候,啥都沒說。妾已經在他的屋子裡找遍了,隨身的物品有好些都不見了。”

    李中易聽了這話,心裡大致就有了底,這金繼南恐怕是回了高麗。

    不過,事情還沒確定,李中易也不好把話說死,就叫來李小七。命他拿著侯府的名帖去開封府,請開封府幫著找人。

    鄭氏趕緊起身下拜,感激的說:“多謝侯爺。多謝侯爺……”

    李小七得了李中易的眼神暗示,他告辭離開的時候,故意裝模作樣的說:“小的一定讓開封府把人都派出去,找不到就打皂役的屁股。”

    李中易暗暗點頭,這個李小七雖然不如李小八的腦子靈活,在他的逐漸薰陶之下,倒也越來越機靈了。

    李小七走後。鄭氏連連朝李中易行禮,感激的說:“侯爺待我們金家,真心不薄。”

    李中易笑了笑。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也別太過客氣。”

    陪著鄭氏閒聊了幾句後,李中易覺得有些奇怪,事都談完了。她怎麼還不走呢?

    鄭氏猶豫了片刻。小聲說:“侯爺,不知道我家的那個……身邊伺候的人……”吞吞吐吐,扭扭捏捏,說話含糊不清。

    李中易略微一想,心裡也就明白過來,敢情鄭氏是在擔心,她的丈夫金子南身邊已是側室成堆?

    留守高麗的京師廂軍第一軍的都指揮使周道中,基本上每十天都有一封長信送來。李中易對於高麗的情況,還是非常瞭解的。

    自從老婆和兒子離開了高麗之後。身為戶官尚書的金子南,一口氣連納了八個美貌的側室,小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李中易自然不好直接戳破金家的家務事,就笑道:“我最近事情多,沒顧上東國那邊,這麼著,回頭我寫封信過去,問問情況,好不好?”

    鄭氏半信半疑的望著李中易,她那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秋波四溢,格外的吸引眼球。

    李中易以前倒沒太注意鄭氏,只是覺得她的保養功夫到家,外貌看上去十分顯年輕,和金家三姊妹坐在一塊,仿佛姐妹一般。

    近距離觀察之下,李中易發覺,鄭氏在高麗女子之中,個頭算是比較高的,大約有167cm左右。

    李中易是典型的現代審美觀,喜歡胸大,腿長,腰細,雙眼皮,皮膚白嫩的女子,這鄭氏幾乎全部滿足了這些條件。

    咳,鄭氏再符合審美觀,也是准丈母娘,李中易下意識地挪開視線,看向花廳外面的遠處。

    鄭氏仔細的觀察了一陣,沒從李中易的臉上找出任何破綻,只得起身告辭,離走的時候,李中易隱約聽見長長的歎息聲。

    李中易心想,金子南那個老東西,對鄭氏這種尤物,不僅不疼著,反而要趕得遠遠的,簡直是暴殄天物呢。

    回到書房,李中易剛把狗娃抱到腿上,“姐夫,您回來了?”彩嬌就笑嘻嘻的跑了來,和狗娃坐了個面對面。

    李中易嗅著彩嬌發間的處子幽香,笑著問她:“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彩嬌俏皮的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說:“我聽見了大郎君的哭聲,就知道您回來了。”

    李中易哈哈一笑,這彩嬌啊,雖然天真可愛,心直口快,小機靈倒也不弱於任何人。

    “你大姊和二姊,在幹什麼?”李中易最喜歡問彩嬌這些八卦的問題,一般情況下,彩嬌都會逗得他開懷大笑。

    彩嬌拿手指了指狗娃,將紅唇湊到李中易的耳邊,小聲說:“大姊說,一定要生個和大郎君一樣可愛的兒子。”

    彩嬌再得寵,也不過是李中易的小妾之一罷了。狗娃雖是妾室所生的庶長子,卻也是老李家正兒八經的少主人,比半奴身份的彩嬌,兩者之間的地位如有天壤之別。

    所以,彩嬌並無資格叫狗娃這個乳名,只能以大郎君相稱。

    李中易聽了彩嬌的八卦,不由微微一笑,母以子貴,瓶兒產下狗娃之後,在老李家的地位,簡直是一日千里。

    毫不誇張的說,就連老李家的老太公,李達和見了瓶兒都是客客氣氣的,態度異常隨和。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狗娃身為老李家的長孫,確實受到了李達和的格外關注,李中易沒在家裡的時候,李達和也經常抱著狗娃到處閒逛。

    聽見彩嬌叫的姐夫,李中易倒想起一件事來。彩嬌進府不久,有一次當著李達和的面,叫李中易姐夫。

    “豈有此理!沒規矩!”李達和當場翻了臉,臉色不善的拂袖而去。

    從此以後,李達和對彩嬌,再也沒有好臉色看。如果,李達和不是老太公,還是家主的話,恐怕都會對彩嬌家法伺候了。

    李中易倒是沒所謂,他還就喜歡,一邊摟著彩嬌動手動腳,一邊聽她喊姐夫,嘿嘿,有點小變態哈!

    瓶兒進屋的時候,發現彩嬌居然和狗娃一起坐在李中易的腿上,就走到狗娃的邊上,伸手要抱他走,“乖兒子,娘親帶你出去玩兒。”

    李中易心知瓶兒又吃醋了,就把彩嬌放回了地面上,含笑伸手,將瓶兒強行摟坐到了腿上。

    瓶兒瞥了眼有些落寞的彩嬌,也沒說什麼,只是將腦袋靠到了李中易的臂窩裡,享受著男人的溫存。

    彩嬌低著頭,站在一家人的跟前,臉色越來越白。

    李中易見了彩嬌想哭又不敢哭的窘樣,心裡一軟,就吩咐說:“你先回房去吧。”

    彩嬌低著頭,退出了書房,李中易卻聽見若有若無的低泣聲。

    娘的,小說裡邊,別人魂穿之後,妻妾都和睦之極,親如一家人。

    老子身邊的女人,怎麼都是醋罎子咧,還真的是想不明白啊!

    瓶兒瞥了眼房門口,出了一會子神,等她扭頭回來,卻見李中易正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她不由有些尷尬,小聲說:“爺,您可不能寵壞了身邊人啊。”

    李中易差點笑出聲,心說,爺誰都不寵,就寵你和狗娃母子倆?

    這時,狗娃突然哭出了聲,瓶兒知道兒子餓了,慌忙將狗娃摟進抱中,撩起衣襟,當著李中易的面喂給孩子餵奶。

    李中易出生的時候,沒有吃過一口薛夫人的奶水,由專門請來的奶嬤嬤負責餵奶。

    母乳餵養孩子的價值,乃是醫學常識,在李中易的強行要求下,瓶兒不敢多忙,都要抽空給狗娃餵奶。

    至於,請來照顧狗娃的幾個奶嬤嬤,頂多也就相當於全職保姆罷了。

    吃過中飯之後,李中易陪著薛夫人在園子裡溜彎,薛夫人笑著說:“甜丫今兒個讓寶哥兒推得坐到了毯子上,哭得厲害。”

    李中易一想起甜丫那個小機靈鬼,腦袋就很疼,他笑眯眯的說:“甜丫可是咱們家身份最高的小娘子呢,回頭我去打寶哥兒的屁股。”

    自從,甜丫被符貴妃正式認作義女之後,那個地位簡直是水漲船高,宮中為此還專門派出了四個嬤嬤,就為了照看著甜丫。

    符貴妃本是一番好意,可惜的是,倒給李家人添了很大的麻煩。

    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是宮裡派來的嬤嬤呢?

    李中易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又送上了不少銀錢,就差當祖宗供著了,這才換來了四個嬤嬤的私下理解,沒怎麼干涉甜丫的日常活動。

    “我說,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把那四個老貨,送回宮裡去?”薛夫人一想那四個宮裡派來的老嬤嬤,就氣不打一處來。

    李中易沒回家之前,薛夫人想抱一抱甜丫,都要經過那四個老嬤嬤的同意。

    甜丫雖是李家的女兒,可是,身份卻是最高的,全家人都得跪拜,朝廷的冊封文書上說得很清楚:儀同公主。

    錢能擺平的事情,就都不是個事,李中易砸錢買通了那四個老嬤嬤之後,大家倒也相安無事,各得其所。

    主要是後周建立的時間不長,各種禮儀的要求,也不是那麼嚴格,讓李中易鑽了空子。

    如果是承平日久的北宋中期,李中易只要抱了公主身份的甜丫,言官就要彈劾他,犯下了大不敬之罪!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13 19:51
第223章 雲瀟

    吳國公李瓊的生日,很快就到了,瓶兒親自清點了好幾遍禮物,命人提前裝到了馬車上。

    李中易慢條斯理的吃過午餐,又抱著狗娃逗了好一陣子,看看天色已經不算早,這才領著已經改名李雲瀟的李小七,以及諸元隨,登車上路。

    在高麗的時候,李小七立有軍功,也被朝廷賞了個官職——正八品的修武郎。

    既然已是官身,告身上的官諱絕非小事,李中易就琢磨著替李小七改個好聽一點的名字,充充門面。

    李小七是個孤兒,他的父親姓李,母親姓雲,李中易只添了個瀟字,這麼一來,李小七就變成了李雲瀟,字瀟松。

    李中易字無咎,號香松,李雲瀟沾了個松字,其中的意義極為重大,等於是把李雲瀟當作是自家的子侄看待,可把李雲瀟這小子樂壞了。

    自從改名字之後,李雲瀟成天都在李小八的面前,得瑟個沒完沒了,把李小八氣得要死。

    結果,同樣當了官的李小八,也跑去找李中易,改了個新名,有了表字,心裡這才平衡了許多。

    吳國公李瓊的府第,位於禦街旁邊,大相國寺背後的寺後街上。國公府距離皇宮也很近,無論是進宮見駕,還是入廟禮佛,都異常之方便。

    李中易趕到寺後街的時候,整條街道車水馬龍,往來的達官貴人,絡繹不絕。

    逍遙侯的爵位雖然是個虛銜,身份地位卻高。已是從三品。

    所以,沿途遇上的大大小小的官員們,也都十分守禮的避讓到了一旁。讓李中易的車駕先行。

    快到吳國公府門前的時候,馬車突然放慢了速度並最終停了下來,騎馬跟在車外的李雲瀟,小聲稟報說:“爺,王相公的車駕,就擺在吳國公的府門前,咱們過不去。”

    李中易點點頭。說:“也就是喝酒的事兒,那等著吧,不可急躁。”

    “喏!”李雲瀟跟在李中易的身邊日子已經不短了。官場上的禮儀,已經記得滾瓜爛熟。

    也許是運氣不好,王溥進府後,次相李穀接踵而至。然後又是樞密院的幾位樞使們到了。

    結果。李中易這個侯爺的車駕,在吳國公的府門外,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這才駛到了李府的門前。

    李雲瀟遞上名帖之後,守在門口的李府大管家接過來一看,當即扯起嗓子,大聲喊到:“逍遙侯爺,破虜軍都指揮使。衛州團練使,李公到……”

    “逍遙侯爺……到!沿途僕人們的呼喝聲。一直從大門喊到三門內,此起彼伏,蔚為壯觀。

    “哎呀呀,侯爺親至,下官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幾個呼吸之間,一個身穿五品武官服飾的中年男子,在李安國的陪同下,快步走到門前,親熱的拱手行禮。

    大家見禮的時候,李安國笑著介紹說:“香帥,這位便是家父……”

    李中易堆起笑容,挑起大拇指說:“早就聽說虎膽將軍的鼎鼎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難得一見的英雄豪傑。”

    李安國父親,名叫李虎,是吳國公李瓊的第三子,現任殿前司天武衛副都指揮使。

    李虎平生最得意的一件事情,就是後周太祖郭威還在做節度使的時候,一次打獵偶然遇見猛虎襲擊。當時,身為牙兵的李虎,果斷搭弓上箭,射瞎了猛虎的一隻眼睛,從虎口之下,救了郭威一命。

    郭威感念于李虎的救命之情,剛剛登基做了皇帝,就賜下“虎膽將軍”的名號,一直被李虎引為平生最大的榮耀。

    李中易當著眾人的面,提及虎膽將軍的往事,李虎的心裡自然十分舒服,他哈哈一笑,拱著手說:“蒙先帝厚愛,下官實在是愧不敢當呐。”

    李虎嘴上說得很謙虛,神態之間,卻頗有得色,顯然十分受用。

    李中易在李虎的親自陪同下,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往裡邊走去,跟在不遠處的李雲瀟暗暗點頭,這個態度才是待客之道嘛。

    “侯爺以區區萬餘兵馬,徹底平定高麗,替我華夏得了東國三千里江山,自盛唐蘇定方滅高句麗以來,尚未有能出侯爺其右者。”李虎本著花花轎子互相抬的原則,很自然的就提及到李中易能夠封侯的快事上面,誇得天花亂墜。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無咎只是趁火打了點小劫罷了,虎帥所立下的,乃是護聖駕定社稷之蓋世奇功,怎可相提並論呢?”

    李安國覺得牙都快酸掉了,如此肉麻的互相吹捧,他只在低級武將堆裡聽過,眼前的二人偏偏都是高級武將,唉,沒見過這麼幹的呀!

    按照大周的規矩,武將的品級大多很低,只要超過五品,就已經跨入了頂級武臣的行列。

    李虎是殿前司天武衛副都指揮使,從五品,響噹噹的禁軍親衛首領。李中易就更不得了,僅僅逍遙侯這個頭銜,就是三品大員。

    雖然,大周的侯爺含金量不算很足,可是,侯爺就是侯爺,上殿常參的時候,就有資格站到第二排。

    走到二門前,李安國忽然驚叫出聲,“太翁怎麼出來了?”

    李中易抬眼看去,卻見一個白髮蒼蒼,身穿大紅喜服的老者,正含笑站在二門外。

    “晚輩李中易,賀國公大壽!”李中易趕忙上前見禮,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

    就在剛才,李虎已經與李中易平輩論交,以兄弟相稱,按照規矩,李中易沒稱比較疏遠的下官,而以晚輩自居。

    李瓊的眼眸閃了閃,撫須笑道:“賢侄莫要如此多禮,我這國公府的大門,隨時隨地都對你敞開著。來人,吩咐下去,以後啊,只要李侯前來蹭酒喝,毋須稟報老夫,只管領入內書房。”

    “喏!”邊上伺候著老壽星的管家們,紛紛彎腰應喏。

    李安國十分詫異的望著李中易,他也確實沒有想到,祖父居然對李中易這個小小的侯爺,如此之重視。

    以前,就算是縣公以上的老爵爺來訪,不僅需要通稟,而且也不可能直接領進內書房。

    要知道,有資格直接進入李瓊內書房的人,到目前為止,不超過五根手指頭。

    李中易也完全沒有料到,李瓊竟然給了超乎尋常的禮遇,趕忙拱手遜謝:“多謝伯父厚愛,小侄實在是愧不敢當。”

    李瓊捋著一縷漂亮的長須,微微一笑,說:“你會練兵,會打仗,老夫其實沒覺得什麼。只不過,你知道行事的分寸,善於藏拙,卻令老夫眼前一亮。”

    “哼,虎父生犬子,都是一群沒用的東西,就知道窩內鬥。”

    誰都沒有料到,原本和顏悅色的李瓊,突然翻了臉,在這大喜的日子,居然當著李中易的面,厲聲訓斥他的子孫們。

    “孩兒們知道錯了,請父親(祖父)責罰。”

    二門之前,李家的兒輩、孫輩以及家僕們,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李中易很有些尷尬,他肯定不可能給李瓊下跪,卻又不好意思繼續站著,左右為難。

    “伯父,陛下派出的天使,很可能已經在路上了。大喜的日子,都應該高興才是啊!”李中易拐著彎子,別出蹊徑,居然從柴榮的角度來勸說李瓊,確實很有說服力。

    李瓊展顏一笑,說:“老夫沒看錯人,李無咎,逍遙侯,好樣的……”

    跪在地上的李安國,心裡異常震驚,家中老祖的脾氣,他自然是心中有數的。

    自從李安國出生之後,還從來沒有見過,李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誇獎某個人。

    “都起來吧,跪到地上給蚊子看呢,還是想做給老鼠看?”李瓊的此話說得異常刻薄,令人十分難以接受。

    李中易暗中觀察了一下,國公府的兒孫輩,都被訓得的面紅耳赤,異常難堪。

    “無咎賢侄,老夫新得了一種好茶,且隨我好好的品一品。”李瓊熱情的拉著李中易的手,撇開眾人,徑直去了內花廳。

    等李瓊和李中易走遠之後,李安國迷惑不解的問李虎:“大人,太翁這是何意?”

    李虎左右看了看,見四周無人,就小聲說:“據宮中傳言,你的這位李香帥,將為太子師。”

    “大人,孩兒還是有些不太明白,太子師畢竟不是天子師,至於麼?”李安國向李虎小聲求解。

    李虎微微一笑,說:“老太翁雖然為咱們李家創下了偌大的一片家業,可是,咱們家要想常盛不衰,就要看得長遠一些,太子才是我李家未來屹立不倒的關鍵。”

    見李安國依舊有些懵懂,李虎恨得牙根疼,數落道:“你個蠢才,就知道花天酒地,玩女人,正經事卻是做不得幾件。”

    李安國顯然並不害怕李虎,他笑嘻嘻的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嘛。嘿嘿,大人,孩兒把香帥請來家中作客吃酒,算不算正經事?”

    李虎眯起兩眼說:“此事辦得甚好,你藏在外面的那個小女人,為父就不深究了。”

    李安國一時間,十分無語,他這個老爹,看似粗魯,實際上心細如發,有膽有識。

    震驚過後,李安國下定決心,一定要把身邊伺候的僕童們,好好的再清理一遍,總不能他每天和誰上床的事,都讓李虎知道的一清二楚吧?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15 19:44
第224章 橄欖枝

    吳國公李瓊的內書房,足有一百多平之大,除了書桌和椅子之外,四周的書架上擺滿了各類樣式古樸的書籍。

    見李中易的視線落到滿屋子的書籍上面,李瓊笑道:“老夫年少的時候,粗鄙少文,只知耍勇鬥狠,吃過不少虧。等年紀稍長,官職逐步升高之後,老夫專門請了先生,每天至少讀書兩個時辰,至今從未間斷過。”

    李中易笑道:“晚輩十分佩服國公爺的明睿,不讀書不明理,此言誠不我欺。”

    李瓊撫須輕聲笑道:“老夫唯讀史,很少看四書五經之類無用的東西。”

    “以史為鑒,可知興替,家族之興替,亦然。”李中易輕輕撫掌,笑著恭維李瓊。

    李瓊指著書架上滿滿當當的幾百卷《舊唐書》,說:“盛唐之強,世所罕見。然,其興也勃,其衰也速,何也?”

    “土地兼併過於嚴重,導致精銳府兵制度崩塌。因府兵不堪再戰,只得重用蕃將護邊,終至大禍臨頭。”

    唐朝的敗亡,原因很多,因李瓊是武將出身,所以,李中易只是從軍事體系上面,做了簡單的分析。

    李瓊哈哈一笑,說:“然也。強枝弱幹,豈有不敗之理?不過,幹太過於強,枝也很容易出大問題啊。”

    “國公此言大妙!”李中易頻頻點頭,兩宋不就是強幹弱枝,只修文德,不重武事,終至亡國的典型悲劇麼?

    “無咎。你的手頭可是捏著不少好牌呐。”李瓊的臉上露出神秘的笑意。

    李中易心知,老滑頭這是想試探他的見識問題,就故意裝傻的說:“晚輩的身份很有些尷尬。蒙陛下不棄,竊居高位,實在是慚愧之至。”

    李瓊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末了,淡淡的說:“以區區萬余人,成平定東國之奇功,陛下聞訊之後。曾經笑言:宵小從此膽破矣。”

    李中易品出這話很有些不對味道,趕忙撇清自己,歎息著說:“運氣上佳罷了。根本不值一提。”

    李瓊捋須笑道:“無咎不必如此自謙,今上當年還是米販子的時候,老夫就已經看出,日後必成大器。”

    這話裡邊的內涵。極其豐富。李中易心想,從李瓊的經歷來看,很可能在柴榮做賣米生意的時候,兩個人就已經勾搭上了。

    由此可見,李瓊不愧是官場常青樹,看人的眼光,確實頗有獨到之處。

    見李中易沒有接腔,李瓊淡淡的笑道:“老夫已經老了。來日已經無多。整個國公府看似聲勢顯赫,其實敗像已露。唉。家門不幸,那幾個孽障鬧得雞飛狗跳,絲毫也不讓老夫省心啊。”

    李中易心裡非常奇怪,他和李瓊不過是初次見面罷了,怎麼把話說得這麼深呢?

    李瓊的五個兒子,確實都不省心,為了繼承吳國公的爵位,他們在私下裡鬥法,攪得烏煙瘴氣。

    外面的說法很多,有人說李瓊偏疼三子李虎;也有人說,李瓊假裝疼愛李虎,實際上,心裡裝的是李家的大郎。總之,說什麼的都有。

    以李中易的見識,自然心中有數,外面的這些流言,必定是和吳國公府內的鬥爭形勢,息息相關。

    和外人鬥其實比較容易選擇立場,該下黑手的時候,就下黑手,不至於有太多的顧慮。

    這家宅之事,處理起來卻非常的麻煩,五個都是親生的兒子,爵位卻只有一個。

    這吳國公的爵位,無論給五子中的任意一個,其餘的四個肯定都有怨言。

    歸根到底,還是柴榮惹的禍,誰讓他允許吳國公可以世襲五代的呢?

    相應的,李中易的侯爵,可襲三代,其實也面臨著這個問題。只不過,李中易還很年輕,長子狗娃還不滿周歲,緊迫性沒李瓊這麼嚴重。

    人生七十古來稀!

    在這種缺醫少藥,患上重感冒都可能輕易丟命的時代,李瓊能夠活到七十歲生日這天,已經算是萬中無一。

    歷史上,柴榮就沒活到四十歲。他的突然撒手而去,直接導致幼主當國,武夫們蠢蠢欲動,最終讓很會交朋友的趙老二,輕而易舉的摘了金桃。

    “無咎,年輕真好啊。”李瓊很有些落寞的重重歎息一聲,垂老之相,溢於言表。

    李中易已經聽出李瓊的弦外音,老頭子對他這麼的親熱,其實是故意借著七十大壽的場合,作出明確的暗示,李虎就是吳國公的繼承人。

    滿朝文武,也只有李虎敢把幾位宰相晾在一旁,卻和李中易在書房裡說悄悄話。

    李中易對於幾位宰相,既沒有絲毫的畏懼感,也不想主動去交好。

    身逢亂世,手裡無兵的文臣,嘿嘿,看似威風八面,實際上,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

    當趙老二提兵進京的時候,首相范質就算是再不情願,為了家族的安危,也只得俯首稱臣。

    槍桿子裡面出政權,此言半點不虛!

    “陛下,正在猶豫……”李瓊說到這裡,話鋒突然一轉,“如果無咎願意繼續教導我那個不孝的孫輩,那麼……”

    李中易一聽這話,也就明白過來,政治交易拉開帷幕,正式開鑼!

    按照李瓊的暗示,柴榮對李中易的安排,始終沒有下定決心。如果,李瓊幫著李中易說說話,很可能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當然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李瓊的條件是,李中易如果帶兵外放州郡,要把李安國這個衙內帶著一起去。

    李中易暗暗歎息不已,李瓊真是一隻老狐狸,他提出的交易,讓李中易受益頗多。要求卻異常之低。

    顯然,李瓊圖的是長遠的打算,而不是謀一時!

    難怪。李瓊先後受到了郭威和柴榮父子的高度信賴,就是眼光獨到,冷灶燒得好啊!

    錦上添花很容易,雪中送炭幾乎無人!

    李中易如果得了李瓊這麼大的好處,將來,自然要對吳國公府的眾人,另眼相看。

    對於李瓊的坦誠。李中易確實有些感動,就算是政治交易,至少也代表了李瓊十分看好他。

    政治結盟。要的就是重視的態度,而不是所謂的口頭或是紙面協議。只要彼此重視,互相提攜,具有高度的默契。有沒有協議。重要麼?

    “無咎啊,正青雖然頑劣,卻也從不輕易服人。”李瓊一提起李安國,就滿臉是笑,“想當初,我比正青更加不堪,嘿嘿,還搶過人家的新婚小娘子。”

    李中易不由一陣愕然。李瓊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居然自曝其醜。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這位李國公年輕的時候,確實不是個什麼好貨。

    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英雄不論出身,誰年輕的時候,就精明老辣到洞察世事的程度?

    “國公有命,晚輩安敢不從?”李中易微笑著,接受了李瓊遞過來的橄欖枝,兩人相視一笑,各取所需的交易,正式達成。

    原本,因為李安國是老部下的香火情,他已經決定支持李虎了,如今不過是再次確認一下罷了。

    歸根到底,李中易認為,李瓊原本就十分看好李虎接班,所以才會選擇了他這個李安國的老上級。

    談完正事之後,李瓊忽然問李中易:“你對趙匡胤是何看法?不必多慮,老夫只是隨便問問。”

    李瓊的這個問題,異常空泛,李中易很不好回答。

    不過,既然李瓊問到了這裡,李中易也不好太過含糊其詞,必須要給個較為明確的答案。

    “趙家二郎朋友多。”李中易笑著給出了既含糊,有清晰的回答,令李瓊哈哈大笑不已,“無咎真是個妙人,此言乃是正論。”

    高手過招,一點就透,李中易馬上意識到,李瓊對趙二郎頗有些看法。

    不過,這些都不關李中易的事情,他沒有太多的感覺。

    閒聊了幾句後,僕人來報,天使駕到。

    於是,李瓊領著李中易,一起坐上馬車,回了李家的正宅主屋。

    吳國公府,經過先後十餘次擴建,占地已達數十畝之多。李家的主子們,從各自的屋裡來拜見李瓊,都必須乘坐馬車。

    否則的話,住得最遠的人,至少要走半個時辰,那也太耽誤事了。

    快到主廳的時候,李中易堅持提前下了馬車,他並不打算和李瓊並肩在眾人面前,一起出現。

    在李家下僕的引領下,李中易悄悄的走進了武將的堆裡,沒辦法,大周的文官們大多瞧不上,他這個所謂的“貳臣”。

    實際上,滿朝文武皆貳臣,只有極少數參加過顯德制科的新進士例外。

    最大的貳臣,就是歷經六朝為官的馮道,這只老狐狸,官場不倒翁。

    李中易來到這個世界太晚,等他到了大周為官的時候,馮道已經死了。

    “無咎,快來這裡。”眼尖的趙匡胤,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看見緩步入廳的李中易。

    “元朗兄,你不是去了宋州麼,什麼時候回來的?”李中易走到了趙匡胤的身旁,含笑問他。

    趙匡胤咧嘴一笑,說:“我是吳國公的老部下,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以不趕來道賀呢?”

    據李中易所知道,趙匡胤並不是李瓊的正經部下。那個時候,趙老二只不過是區區一個軍中的傳令牙兵罷了,李瓊卻是大軍的統帥,地位相差懸殊。

    李中易暗暗點頭,趙老二不愧是趙老二,拉關係的手段,的確非常高明。

    就在李中易遠征高麗的時候,趙老二也被提拔為宋州節度使,兼宋州刺史。

    按照朝廷的規矩,帶兵的武將,未奉詔書,如果擅離守地,就是足以殺頭的死罪。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15 19:45
第225章 何去何從?

    武將聚集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如文官一般彬彬有禮,聲音異常之嘈雜。

    “快押,快押,要開了,全收的機會千萬不要錯過。”花廳裡鬧得烏煙瘴氣,至少有幾十個武將,聚在一起賭博,玩的是擲骰子,押大或小。

    “無咎,我還忘了謝你。多謝你所贈的高麗參,家母一直念叨著,禮物太過貴重了。”趙匡胤連連拱手作揖,表達誠摯的謝意。

    李中易心裡暗覺好笑,高麗參只不過是被神話的一種藥物罷了,實際藥用價值遠遠沒有所吹噓的那麼高。

    “你我兄弟之間,還需要如此客氣麼?你以後再這麼外道,我可不敢上你家的門了。”李中易和趙匡胤的交情,確實很深,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即可,沒必要掛在嘴邊。

    “哈哈,我本想多要幾支好參的,只是擔心臉皮太厚,你反而厭了我。”趙匡胤哈哈一笑,擺出粗豪的樣子,顯得沒有絲毫心機。

    李中易早就知道趙老二的腹黑程度,自然不可能把這種話當真,他笑著說:“你在宋州還好吧?”

    “呵呵,在外面圖的就是個自在罷了,哪有開封過得滋潤?”趙匡胤笑眯眯的說,“我又納了兩個小妾,沒敢帶回家去,免得賀氏又要鬧騰。”

    李中易點點頭,趙家兄弟的好色之名,只要相識的人,幾乎盡人皆知,根本不足為奇。

    趙匡胤在開封的家裡,原本就有十幾個小妾。他這剛去宋州不久,又納了兩個,咳。比李中易這個六妾的侯爺,強出太多。

    李中易掃視了全場一眼,他發現,除了趙老二之外,剩下的義社九兄弟,一個沒來。

    有了這個認識,李中易對於趙老二能夠輕而易舉的篡了柴家的江山。又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在武將中的好人脈,這才是趙老二篡位成功的法寶之一,另兩個法寶。李中易早已掌握。

    一是重情誼,二是守承諾,這兩個優點,在趙老二的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連李中易都大感佩服。

    交往之初,任何不帶目的性的友誼,都會獲得別人的極大好感。李中易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趙老二的底細,恐怕也會成為義社十一兄弟之中的一員。

    有人注意到李中易的悄然到場,就走過來,笑著招呼說:“元朗老弟,莫非這一位便是逍遙李侯?”

    李中易今天沒穿官袍,只是著一套體面的便裝。所以,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他的身份。

    趙匡胤笑著介紹說:“無咎。這位便是散指揮都虞候羅彥環,為人特別仗義。”

    羅彥環?李中易的眼眸閃了閃,柴榮死後,手裡提著大砍刀,逼迫宰相們稱臣的好象姓羅,莫非就是此人?

    “在下羅彥環,久聞侯爺的英名,今日得見,實在是三生有幸。”羅彥環抱拳拱手,態度倒也算是恭敬。

    李中易沖著趙匡胤的面子,自然不可能慢待了羅彥環,他回禮笑道:“羅兄太過多禮了,吾與元朗相交莫逆。”

    羅彥環客氣的說:“趙節帥只要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就要提起侯爺您,對於您的人品,某家早有耳聞。”

    這羅彥環長得眉清目秀,和皮膚略黑的趙老二相比,更像是個讀書人。

    嘿嘿,讀書人手裡拿著刀把子,做起壞事來,比誰都狠。

    廣泛意義上來說,李中易也算是讀書人,只不過他的身份兼跨了文臣和武將的行列罷了。

    “侯爺,這高麗的小娘子和我中土大周的小娘子有何區別?”羅彥環十分好奇的問李中易。

    李中易微微一笑,介紹說:“高麗的男人一般不怎樣,小娘子倒是有許多不錯的,皮膚普遍比較白,眼睛也比較大。”

    金家三姊妹,皮膚都比較白,眼睛也大,美中不足的是,個頭都只有160cm左右。

    如果,金家三姊妹的身高,都和鄭氏一樣,超過了170cm,李中易會更喜歡她們。

    李中易心裡有數,一定是他納了金家三姊妹的消息傳到了羅彥環的耳內,引起了這個傢伙的注意。

    趙匡胤沒好氣的沖羅彥環丟了個眼色過去,警告他不要繼續胡言亂語,免得冒犯了李中易。

    李中易明明看見了趙老二使的眼色,卻故作不知,只當沒有聽見。

    他的女人不可能允許別的男人去碰,但是,羅彥環當面讚揚他的小妾貌美,身為成功的男人,李中易心裡不僅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反而覺得很有面子。

    這就好比,有權有勢的男人,帶出去的“小三”,被人誇獎漂亮之極一樣,嘴上會謙虛一些,實際心裡卻應該有些得意。

    閒聊了一會,吳國公府的管家,親自來請眾人一起出去,陪同接詔。

    原本在賭博的武將們,紛紛走出了偏廳,在管家的指引下,走到人潮湧動的正廳。

    李中易定神一看,好傢伙,李瓊的正廳之中,座無虛席,幾乎全是朱紫之輩。

    身穿綠袍或是青袍的小官,只能擠在正廳外面的空地上,人山人海,比集市還熱鬧。

    不大的工夫,李虎陪著天使,踱進已經擺好香案的國公府正廳。

    李中易仔細看了看,卻見這位來宣詔的欽差,卻是他的老熟人,中書舍人劉鴻安。

    “門下,吳國公李某,有大功於社稷……除開平郡王,中書令,加太師……爾其欽哉,可!”

    隨著劉鴻安念完詔書,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要知道,在大周朝除了羈縻的遠方軍閥之外,朝中尚無有外人封王的先例。

    由此可見。李瓊在柴榮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

    “恭喜郡王爺,賀喜郡王爺……”

    一時之間。來道賀的賓客們,誦詞如潮水一般,把李瓊誇得天上沒有,地上全無。

    李中易聯想到,此前他和李瓊暗中達成的協議,不禁暗暗一歎,還真不能小瞧了古人。

    李瓊先結交李中易。再當王爺,無論怎麼看,都是送了李中易一份大禮。

    開平郡王。其實取的是開國,平天下之意,含義異常豐富,影響也更深遠。

    就在眾人正準備各自散去。回歸本位的時候。劉鴻安忽然又從贊禮官的手上,接過一封新詔書。

    “門下,國不可一日無君,君不可一日無嗣……”劉鴻安抑樣頓挫的念了不少空話,一刻鐘後才轉入正題,“諸臣工各自上奏,推舉儲君。”

    李中易十分懷疑他聽錯了,推舉儲君。開什麼玩笑?儲君如果可以推舉出來,皇帝還有可能晚上睡得著覺麼?

    想當初。清虜的康熙帝,在廢了太子胤礽之後,為了牢牢的掌握住至高無上的權柄,故意設下圈套,也是讓重臣們推舉儲君。

    結果,除了四阿哥之外,包括老謀深算的上書房領班大臣佟國維在內,其餘的阿哥們都上當了。

    尤其是八阿哥最倒楣,得票最多,倒楣得也最慘!

    嘿嘿,真沒想到啊,柴老大居然也玩了這一手呢?李中易的嘴角微微一翹,早在從高麗回國陛見的時候,他就已經被柴榮試探過了。

    見大家都是一副的樣子,李中易也裝著迷惑不解的模樣,打算置身事外。

    “無咎,西宮的那位有喜了。”趙匡胤忽然湊到李中易的耳旁,刻意把聲音壓得極低。

    西宮?嗯,也就是符貴妃了!

    李中易突然恍然大悟,柴榮恐怕早就知道了,符貴妃懷孕的消息,所以,這才急著要立太子。

    咳,朝中從此多事矣!立太子的過程,從來都不可能一帆風順!

    立過了太子之後,朝中明面上的緊張氣氛也許會消失,可是,群臣們背裡的小動作,肯定數不清楚。

    “元朗兄,支持誰?”李中易小聲反問趙匡胤,目的是想,看看趙老二對此事的態度。

    趙匡胤嘿嘿輕笑數聲,他看了四下無人,這才小聲說:“我曾為陛下的牙將。”

    李中易一聽這話,就懂了,趙匡胤這是在暗示,他不會公開表態。

    好狡猾的趙老二?李中易暗暗告誡自己,此人在義社十兄弟裡面的地位並不是最高,卻最終獲得了兄弟們的支持,當上了北宋的太祖,顯有不為人知的獨門絕招。

    鑒於趙老二態度坦誠,李中易也小聲說:“兄弟所見略同。”

    “呵呵,我就知道你會如此。”趙老二的臉上露出神秘的笑意,“知無咎者,趙元朗也。”

    李中易心裡明白,趙老二的身後,藏著一個十分擅長搞陰謀詭計的趙普,再加上趙老二原本就很精明強幹,強強聯手,就騙過了柴榮,搞定了諸位結拜的兄弟們。

    說句心裡話,直到現在為止,趙老二對李中易確實做到了肝膽相照。

    正因為如此,李中易也顯得很猶豫,等柴榮駕崩之後,究竟應該以什麼樣的態度,應對趙老二呢?

    不過,歷史已經出現改變,李中易手握破虜軍之強兵,又有郭懷等人暗中相助。

    換句話說,趙老二將來若想謀朝篡位,必須要過李中易這一關。除非,李中易提前被支開,帶兵去駐守邊疆重鎮。

    咳,暫時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中易心裡明白,頂級權臣之路,只有兩個結局:篡位或是被滅門。

    遠的且不說,西漢的霍光,一直輔佐漢宣帝,沒有篡位。結果,這老兄剛死不久,滿門老小就被漢宣帝扣上謀反的帽子,殺得雞犬不留!

    人在廟堂,身不由己啊,李中易暗暗一歎,挺直了腰杆,手裡有兵,萬事好說!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15 19:45
第226章 信鴿

    開席之後,李中易被開平郡王府的管家,請到了小花廳之中,坐到了三品官的那一席。

    李中易略微掃了眼全場,一共只開了七席,除了羈縻的使相,以及駐守外的節度使、相之外,大周朝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幾乎全數到場。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中易的地位,已經列于大周朝重臣前一百名之內。

    如果硬要細分,排除掉只有虛銜和官職,沒有實際差遣的大臣,李中易有資格排進前五十名。

    和李中易同席的有幾個散侯,都是有職無權,幹拿俸祿的閒人。這麼一來,李中易在席間的地位,陡然拔升許多,變成了眾人一致恭維的物件。

    虛與委蛇的應酬,對李中易來說,駕輕就熟,熟練無比。散侯們客氣,他更客氣,言談之間,全無年輕新貴的驕橫之氣。

    滿招損,謙受益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李中易很快獲得了大家的好感,虛假的恭維聲漸漸少了,帶有誠意相交的意思越來越濃。

    幾個散侯之中,李中易比較關注的是清河縣侯劉德閑,主要原因是這位劉侯爺不僅很會說話,更有一項常人不及的絕活:十分擅長養鴿子。

    大周朝廷的軍中也有信鴿,不過,由於數量極少,一般情況下,只在多路大軍齊頭並進之時,用於彼此之間的聯絡。

    劉德閑還真是人如其名,自打他從節度使留後的寶座上。被弟弟拉下馬來之後,就索性來到了開封城居住,開了幾間商鋪。生意倒也紅火。

    據劉德閑介紹,鴿子這種動物,不算太難訓練,只是有些時候,如果鴿子窩附近的鐵器比較多,鴿子很容易迷路。

    李中易微微一笑,怎麼養鴿子。他確實一竅不通,不過,鴿子認家的原理。他倒是略知一二。

    鴿子認得回家的路,主要是靠喙上的帶有識別磁力線的特殊器官,由於這個時代煉鐵技術的缺失,和多鐵器都帶有磁性。從而干擾到了鴿子的識別系統。

    當然了。李中易心裡明白是一回事,卻不會和劉德閑解釋這麼超前和複雜的原理。

    因為,李中易也不懂,磁力線究竟是個啥子原理,不僅解釋不清楚,反而容易令人生疑。

    “無咎公,你若有興趣,改日上我府裡。咱們喝著小酒,看鴿子漫天飛舞。此誠人生一大樂事。

    李中易對劉德閑蠻有好感,主要是這傢伙,失去了權位之後,居然忍受得住清閒,小日子雖不特別富裕,倒也過得瀟灑自在。

    從即將當上節度使,變成只有虛銜的散侯,卻沒有多少怨言,單論心胸之廣大,劉德閑就值得交往。

    散席之後,劉德閑和李中易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移步側花廳,品茗閒談。

    滿廳的宰相和樞密使,正按照品級的高低,依次離開李家。他們兩人雖然都是從三品侯爵,可是,就如果他們搶在宰相之前先走了,不到明天,就會被言官上奏章彈劾,告狀的罪名也是現成的,枉顧官儀!

    “香帥,請借一步說話。”就在李中易和劉德閒聊得很愉快的時候,李家的小衙內李安國,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李中易笑著抱拳說:“和劉侯你聊得非常愉快,改日一定登門拜訪。”

    “李侯太客氣了,我就是在地地道道的閒人,平日裡除了去鋪子裡查帳之外,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家裡,陪著我那幾百隻乖鴿子。”劉德閑坦然的說出了他的閑,讓李中易越發的刮目相看。

    以李中易比較敏感的身份,和朝中重臣有過密的交往,顯然十分不妥。

    這劉德閑的爵位和李中易相當,不僅有點小錢,而且十分有閑,李中易和他走得無論多近,都不會引來柴榮的猜忌,非常值得一交。

    和劉德閑告辭分手之後,李中易在李安國的引領之下,和李瓊再次見了面。

    這一次,見面的地點,換成了李瓊所居住的逍遊軒。

    “無咎,你來了?”李瓊手裡捧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正皺眉頭,喝一小口藥,就吃一顆蜜餞,李中易看著都替他難受。

    李瓊喝完藥後,重重一歎,說:“老夫恐怕是再也沾不得酒了。”

    李中易眼眸微微一閃,試探著說:“王爺若是信得過晚輩,晚輩想請脈一試。”

    看病,這可是李中易的老本行了,李瓊既然願意搭一把手,幫他擺脫困境,李中易自然也要投桃報李,看看李瓊所患的究竟是何病?

    另外,柴榮的身體也很差,如果,李中易妙手回春,治好了李瓊的病,嘿嘿,就有機會掌握住柴榮的病情。

    只要提前掌握了柴榮的病情,李中易將來無論做何選擇,都會遊刃有餘。

    李瓊看了眼李中易,笑道:“我竟然忘了,無咎本是神醫呢?”坦然伸出左臂,擱到桌子上。

    李中易坐到李瓊的對面,定神把了一刻鐘的脈,嗯,脈相弦數滑,脾臟受損嚴重。

    “王爺的脾臟情況很糟糕,早年是不是受過重傷?”李中易鬆開李瓊的手腕,含笑問他。

    李瓊大覺驚訝,他原本不太相信李中易的醫術,可是,李中易一語中的,事實俱在,不信也得信了。

    “唉,我跟著太祖爺討伐李守貞的時候,曾替太祖爺擋過一箭,被射中的部位,恰好是脾臟。如果不是我命大,險些流血過多而亡。”李瓊兩眼凝視著桌面,侃侃而談,將當年的險惡經歷,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

    李中易聽了之後,頻頻點頭,脾臟一旦破裂,立即就是大出血。而且幾乎不可能被縫合,只能切除患處。

    就算是在醫學昌明的現代,如果患者送醫太晚。都有生命危險,更何況是如今的大周呢?

    換句話說,李瓊這條命完全是撿來的,居然還活到了七十歲,簡直就是古代醫學史上的奇跡靈異事件。

    李中易提筆開了著名的治脾名方《四君子湯》,這四君子湯,出自北宋太醫署的著名醫書——《太平惠民和劑局方》。

    經過現代名老中醫不斷辯證完善之後。四君子湯增減了幾味中藥,藥效更好,不僅增強了骨髓的造血功能。並直接促使網織紅細胞加快轉化為紅細胞。

    “王爺,此藥一日三次,湯劑煎服,飯前一個時辰進藥。只要堅持半個月。就會有顯著的效果。”

    因李瓊的脾臟實在太過虛弱。所以,李中易說得也很保守。

    不過,等李瓊點頭認可之後,李中易又補充說:“別的郎中開的藥,都不能再喝,免得藥性衝突,起反效果。”

    李中易不想把自己定位為名醫,所以。也就沒有當著李瓊的面,鄙視大周尚藥局的御醫們。

    由於。西式藥物成分的檢測設備和方法的不斷更新換代,也促使中醫技術獲得了較大的發展。

    這其中,中醫最主要的是,重新認識了古老配方之中的各類藥性的大問題。

    客觀的說,由於古代的許多名醫,對於藥性和藥理的認識,只能憑藉經驗,而無法化驗其中的真實有效成分,很多名方都會出現錯漏,甚至藥性彼此衝突的情況。

    李中易給李瓊所開的新版四君子湯,恰好就是中西醫結合的優秀產物。

    李瓊見李中易說得很自信,也就點頭同意說:“好,老夫便聽你的。只要讓我能夠多吃飯,耍耍刀槍,老夫也就知足了。”

    “王爺且莫心急,不出半月,體虛的情況必定大為好轉。”李中易的底氣十足,新版四君子那可是臨床應用過百萬例的驗方,效果好得很!

    李瓊哈哈一笑,說:“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信得過無咎你。”

    重新落座之後,李瓊忽然收斂起笑容,一本正經的說:“就在剛才,陛下悄悄的來了,走的是左偏門,老夫沒有驚動任何人。”

    李中易眼眸微微一閃,李瓊此話的含金量十足,柴榮悄悄的來了,又悄悄的走了,這就說明,柴榮是真心替李瓊著想。

    你想想看,皇帝公開親臨開平郡王府道賀,臣子們吃飯喝酒,還有可能盡興麼?

    嘿嘿,柴榮私下來道了賀,不可能不漏出風去,這麼一來,李瓊既得了面子,又有裡子,兩全其美啊!

    只是,李瓊向李中易透露出這個驚人的消息,其中必有原因。

    李瓊拈須笑道:“陛下私下裡問老夫,如何安置無咎你的問題。老夫答曰:年少,須多多磨煉才是,呵呵,無咎你可滿意?”

    “多謝王爺成全。”李中易心裡很明白,李瓊這話看似像讒言,實際上,屬於明貶實褒的範疇,等於是暗中幫了他一個大忙。

    李瓊忽然歎了口氣,說:“陛下對無咎著實非常賞識,一直誇你是可任國師的奇才,只不過,你年紀太輕,成就卻太大,難免會惹來某些人的非議。”

    李中易聽了這話,立時提高了注意力,柴榮先後兩次提及有人暗中說他的話話,算上李瓊的這次,就是第三次了。

    躲在暗中,放冷箭的那人,究竟是誰呢?李中易依然沒有絲毫頭緒!

    “無咎,陛下雖未明言,據老夫的估計,你八成會放外任。”李瓊說到這裡,就沒有繼續解說下去,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說得太白了,反而沒意思了。

    外任的地方官,實際上,是豐滿重臣資歷的一種有效方法。由於五代時期的政治混亂,制舉時辦時停,後周朝廷的宰相和樞使們,大多不是進士出身。

    所以,外任州郡親民官,就成了順利提拔重用的,一種必要手段。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16 19:39
第227章 押諸蕃部落使

    一個多月後的一天下午,李中易終於等到了柴榮對他的新安排。

    “門下,逍遙縣侯,破虜軍都指揮使,衛州團練使李某,國之幹臣,素有能吏之名……除銀青光祿大夫,敕授龍圖閣待制,朔方觀察處置使,朔方押諸蕃部落使,靈州刺史兼兵馬都總管……爾其欽哉,可!”

    天使傳下的詔書,出自翰林學士知制誥的手筆,典型的四六格式,廢話頗多,而且,李中易的頭銜之長,令人頭暈目眩。

    銀青光祿大夫,是從三品文散官,只是榮譽性質的頭銜罷了,不值一提。

    龍圖閣待制是從四品的館職,看似是個虛銜,卻意味著李中易是天子身邊的親近詞臣,以後有機會入閣為相。

    朔方觀察處置使,地位比朔方節度使略低,主要以行政為主,轄區內有兩州之地,鹽州和靈州。

    可喜的是,李中易獲得了靈州刺史兼兵馬都總管的身份,這就意味著,他從此以後,至少是靈州的土皇帝。

    至於,朔方押諸蕃部落使,其實就是朔方境內的所有歸附大周朝的蠻族,都歸李中易節制。

    接了詔書之後,李中易心想,柴榮看來是聽從了他的國策,先定西北,奪取河套的馬源地之後,再複燕雲十六州。

    後周的朔方節度使府,其管轄的範圍,比晚唐時期,要小得多,僅有區區兩州之地。而且,朔方節度使府是大周朝西北邊境。最偏僻的一個節度使府。

    實際上,李中易轄區的北面、南面和西面,都是黨項人的地盤。黨項人名義上尊奉大周朝為正統。暗地裡搞的就是**王國的那一套,既不聽調遣,也不聽政令。

    柴榮雖然沒把破虜軍給李中易帶走,卻安排了郭懷率領的這一千多舊部,跟著他去靈州上任。

    說實話,李中易對於這個安排,已經知足了。他的手頭若是沒有一支如臂使指的強兵。西北邊境地區那些畏威而不懷德的蠻夷們,絕不可能乖乖聽話。

    咳,黨項人有數萬兵馬。李中易的手頭,只有區區一千來人,又是以少打多的局面啊!

    李中易心裡明白,這又是柴榮對他的一次重要考驗。如果順利的平定了黨項諸部落。李中易在柴榮心目中的地位,更上幾層樓,那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為了李中易即將駐邊的事情,李家的上上下下在瓶兒的使喚下,全都忙碌了起來。

    出守邊關的行李都還好說,隨便瓶兒去收拾,李中易感到頭疼的是,究竟要帶哪個小妾去上任呢?

    身為邊關守臣。李中易的父母兒子,都必須留在開封。等於是變相的人質。

    李中易此去靈州,肩負著平定黨項的軍事重任,不可能帶一大堆小妾去享福。

    高麗的孿生三姊妹,只有一個跟著,就沒啥意思了,李中易只是略作考慮,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瓶兒要管家,照顧好狗娃,只能受委屈,留在家中了。

    六妾之中,這就排除掉了四個,就剩下藤原櫻和芍藥了!

    李中易眼珠子微微一轉,嘿嘿,乾脆誰都不帶,暗中把費媚娘接去靈州,長相廝守得了。

    打定了主意之後,李中易故意沒有發話,直到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才向群妾們宣佈了他的決定。

    好傢伙,李中易的決定公佈之後,家裡立時炸了鍋。芍藥哭著喊著要跟他走,彩嬌淚眼婆娑的直叫姐夫,櫻沒哭鬧,卻小聲說,她擅長偵察敵情。

    李中易啞然一笑,倭人豈知黨項話,櫻這個倭忍,即使去了西北,連話語都不通,典型的無用。

    “好了,都給我住嘴,吾意已決,不必多言。”李中易的下了決心的事,至今還沒有推翻過的先例。

    啥叫夫主?就是小事裝糊塗,大事一言決之,不容置疑。

    五天前,陛辭的時候,柴榮私下裡給了李中易一份密詔,任命他為西北行營都虞候。

    李中易名義上沒掛軍職,只帶了一千多兵將上任,柴榮就是不想打草驚蛇,讓黨項人提高警惕心。

    由於朔方距離京兆府(今西安)實在是太過遙遠,李中易倒沒要求多帶兵馬,而是請求柴榮,撥給一些造箭、冶鐵的工匠,以便就地建起軍器監的靈州分監。

    柴榮也知道靈州路遙,不僅軍器供應艱難,而且,糧食等物資的輸送,更是個要命的大問題,也就答應了下來。

    大軍出發之後,郭懷顯得異常興奮,笑道:“重回香帥的麾下,末將高興死了。”

    李中易摸著下巴說:“世事無常啊,轉了一大圈,還是老弟兄聚在了一塊。”

    姚洪笑道:“姓左的前幾日說過,此次機會實在難得,他最想做的是,重建安西都護府。”

    李中易瞥了眼人小鬼大的左子光,笑著問他:“就怕時間不夠啊。”

    柴榮也就這幾年的壽命了,老天爺會給李中易留下多少時間,去收拾西域的殘局?

    “老師,事在人為嘛,黨項人兵馬雖多,卻分散在了銀、夏、綏三州之地。如果朝廷發大兵從慈州北進,吸引住黨項人的主力部隊,掩護咱們悄悄的進攻,破夏州,還是很有機會的。”左子光足智多謀,精明能幹,只是受了李中易的影響,他如今已是妥妥的大漢主義者。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欲破夏州,必先平定諸蕃,否則的話,我這邊大軍未動,夏州就已經知道了。”

    朔方的問題,主要是歸附的蠻夷們,時叛時服,誰給好處,就替誰賣命,很難確定他們的真實立場。

    整個朔方,位於大周國的最西陲,草原蠻族雜居最多,民族問題也最複雜。

    據李中易從樞密院抄來的一點粗淺的資料,整個朔方境內,除了黨項人的雜部落之外,還有吐谷渾,回鶻,室韋等十多個民族的大小數百個部落。

    就社會性質而言,這些蠻族,基本都還處於奴隸制社會,出則為兵,歸則為牧民,流動性也非常大。

    確實是個很難啃的硬骨頭啊,李中易想到這裡,不由眯起兩眼眺望著遠方,西域,我來了!

    行軍的途中,李中易發現,身邊的這些老部下們,依然還在按照他以前制訂的練兵打仗的條令,嚴格予以執行。

    如今的李中易,早已不是軍事菜鳥,僅從行軍佇列的編成情況,他就可以看得出來,老河池鄉軍已經落後于按照全新制度編練的破虜軍。

    單從軍事角度來說,破虜軍已經十分接近于近代意義的合成軍種,不僅遠中程打擊的武器配備較為齊全,而且,近程肉搏的陣形配備,也比較合理。另外,破虜軍為了防備騎兵衝擊的盾車,也是按照一個什一輛的標準,予以配置。

    兩相比較之下,老河池鄉軍還有一個致命的問題,沒有經歷過數萬人的大兵團正面血戰。

    以前,由山民組成的老河池鄉軍,在李中易的統帥之下,打的基本都是遊擊戰。

    論機動能力,以李中易的看法,老河池鄉軍應該遠強於破虜軍,打不過就跑的本事,尤其突出。

    “此去靈州,路途異常遙遠,閑著也是閑,正好適合練兵。”李中易從李雲瀟的手頭,接過由他親手編寫的全新練兵作戰綱要,遞到了郭懷的手上。

    由於水師被調去了長江流域,防備南唐的偷襲,所以,李中易的這一小股兵馬,只能走陸路,去靈州。

    這一路行去,真叫作路漫漫呐,大軍西出開封,經鄭州,西京(洛陽),過潼關,抵達京兆府。

    京兆府,舊長安,自從被黃巢攻破屠城之後,早已不復當年盛唐之時,全球第一大城市,那繁花似錦的榮景。

    偌大個城市,只有區區數萬人而已,市面異常蕭條,別說不能和日益繁華的開封相提並論,就連西京都遠遠比不過。

    在京兆府歇了一晚上,李中易繼續領著老部下們,一邊抓緊時間訓練,一邊趕路。

    從開封到靈州,全程大約三千多裡路,可謂遙遠異常。

    老河池鄉軍每天的行程,定為標準的八十裡,一個多月後,這才抵達了朔方節度使所屬的靈州。

    靈州長史楊正高,率領滿城文武以及有頭有臉的吏員,出城十裡,迎接李中易的到來。

    “下官拜見李觀察。”

    因李中易的差遣之中,觀察處置使的地位最高,也最有權力,所以,楊正高以觀察相稱。

    “楊長史,辛苦了。”李中易含笑從馬上下來,在楊正高的介紹之下,和他的屬官們一一見禮,打招呼。

    按照大周的制度,因靈州是上州,李中易的部下裡邊,不僅有長史、司馬,更有佐貳官最高的別駕。

    除了上述三個上佐官之外,靈州刺史府的屬下,各縣的縣令,以及錄事參軍事,錄事,七曹參軍(判司)以及市令、博士等佐官。

    整個刺史府的架子倒是搭得蠻大,麻雀不小,五臟俱全!

    另外,觀察處置使府的判官、掌書記,也都趕到了郊外,恭迎頂頭上司的到來。

    李中易掃視了全場一周,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他這個押諸蕃落使已經到任,蕃族部落的人,到場迎接的卻沒有多少人。

    漢、蕃的容貌和服飾迥然不同,李中易一眼就可以看出,好象蕃部的人不怎麼歡迎他的到來啊?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16 19:40
第228章 安西大都護

    “尊敬的李觀察,小人仁多貴,忝為牛頭部落的首席長老,向您表達最誠摯的敬意。”一個白髮白須的部落長老模樣的老者,單膝跪地向李中易致敬,操一口流利的漢話。

    李中易心想,蕃漢雜居之後,有些蕃部果然漢化很嚴重。如果不看這仁多貴的外貌,在路上偶然聽見他的聲音,只怕會以為是地地道道的漢民。

    “仁多長老太客氣了,請起來吧。”李中易雙手虛扶,客氣的讓仁多貴起身。

    長史楊正高笑著介紹說:“仁多貴長老,原本是黨項族牛頭東部落的族長,因為族內叛亂,只好領著老部下投靠了我靈州麾下。”

    李中易的眼眸微微一閃,這楊正高的話裡,玄機頗多。楊正高雖然解釋了,仁多貴的來歷,可是,牛頭東部落和牛頭部落是個啥關係,卻說得異常含糊。

    現場來了七八個部落的首領,要麼是長老,要麼是族長,態度也都還算恭敬。可是,本地最大的五個部落,卻沒有一個人前來。

    不過,這些都不需要著急,等李中易正式接任之後,有的是時間,打理這些蕃部的事務。

    先到觀察處置使府,正式接管鹽靈兩州的最高行政權之後,李中易這才坐進州衙,接受了所屬官吏們的大禮參拜。

    堂參完畢,李中易把別駕周合誠,長史楊正高,司馬華元東,以及兵馬副都總管謝金龍。一起留下來茶敘。

    別駕周合誠,一直當著虛頭的第一把佐貳官,手頭並無實權。所以他的話很少,李中易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半句話也不多說。

    長史楊正高,卻是靈州州衙最有實權的佐貳官,他介紹的情況最多,卻都說的只是半頭話,李中易非但沒有聽明白。反而更加迷惑不解。

    司馬孫子楓,是從開封貶來的後漢朝的官兒,具體是為什麼被貶。又為什麼在改朝換代之後,沒有被調回開封,誰都不知道。

    兵馬副都總管謝金龍是個典型武將,李中易說一句。他卻可以說三句。介紹的情況最多,內涵也最豐富。

    “李觀察,本州尤多蠻夷,而且經常聚眾鬧事。”謝金龍不顧長史楊正高連使眼色,唾沫橫飛的把本州的蕃事,說了個底兒掉,“末將不敢欺瞞使君,因為我靈州兵少將寡。蕃人遠多於漢人,所以。這些死蠻子一向驕橫狂妄。有些蕃人,為了訛錢,甚至當街裝死,鬧個不休。”

    李中易的手裡捧著茶杯,心裡卻在想,靈州的蕃人多於漢人,比例一旦失調,糾紛肯定不斷。

    分錢恨人多,打架卻怕人少!五代時期的中原王朝久經內亂,對於邊陲地區的控制,自然沒有初唐時那麼嚴密。

    這蕃人大多不讀書,不明理,只知道用拳頭說話。再漢民偏少的地方,如果碰上個膽小怕事的州縣官,這蕃人的氣焰只會更加囂張。

    李中易來靈州的目的,就是想要趁著朝廷大軍北進的時機,趁勢進擊夏州。

    偷襲戰,必須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可是,靈州境內遍地都是三心二意的蕃部。

    恐怕,李中易這邊剛出兵,盤踞在夏州的黨項人就知道了消息,並加強戒備。

    另外,李中易心中非常明白,從靈州到夏州之間,進兵的另一個大障礙,就是幾百里瀚海(沙漠)。

    按照事先的預計,只要柴榮發兵西北,北漢劉家,和夏州的拓拔家,肯定都會被同時驚動。

    而且,基於唇亡齒寒的道理,北漢至少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性,會派軍援救拓拔家。

    然後,契丹的西京道,也很有可能派出精銳騎兵,加入到戰團之中。

    所以,小小的定難軍的夏、銀、綏、宥四州,卻牽連到了整個大周的西北部整體局勢,以及四方三國。

    “仁多貴的牛頭部落,有多少族人?多少刀槍?多少戰馬?”李中易有心考較一下謝金龍的軍事素養,故意問得很仔細。

    謝金龍猶豫了好半天,這才說:“不瞞使君,這蕃部事務,複雜多變,今天的長老,明天也許就是階下囚,所以,末將知道的一些消息,往往都過了時。”

    李中易聽懂了,這謝金龍因為肩負著彈壓蕃部的重任,只是提出了問題而已,卻沒有好辦法去解決問題。

    據李中易的揣測,謝金龍恐怕,都不太清楚,本地的蕃人,究竟有多少?

    臨來靈州之前,李中易特意向柴榮借來了清河縣侯劉德閑。

    在人稀地廣的西北地方,尤其是靈州和鹽州距離較遠的客觀情況下,信鴿應該可以起到很好的聯絡效果。

    根據以前的戰報,每到牧草青黃不接,或是遭遇大災難的時候,就是黨項人南下搶掠之時。

    李中易未雨綢繆,不得不多長幾個心眼,免得轄區的老百姓,被黨項人搶個精光大吉。

    “本州有多少兵馬?”李中易也不想剛上任,就讓謝金龍下不來台,主動轉移了話題,反正他也沒有指望這個姓謝。

    “回使君的話,本州一共有禁軍三千人,廂軍一千多人。”謝金龍對於自己的部下,倒是比較熟悉,張嘴就做了回答,只是,說的全是大概的數字,沒有一個是准數。

    李中易也是帶兵之人,心裡自然明白,按照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邏輯,這年頭,幾乎就沒有不吃空餉,不喝兵血的將領。

    謝金龍所言的三千禁軍,只可能存在於紙面上,實際的士兵數目,很可能不到七成,甚至不到五成。

    至於已經平民化的本州廂軍,裡頭的貓膩就更多了,表面上的一千人,恐怕有個兩三成,就足以令李中易感到滿意了。

    臨來靈州的路上,李中易已經和老部下們,反反復複的斟酌過,必須另起爐灶,花幾個月的時間,重建一支新軍。

    老的朔方軍的軍號,早已名存實亡,以老河池鄉軍作為骨幹力量,暗中進行擴充,的確是個可行的方案。

    所以,謝金龍的部下,究竟有多少,戰鬥力如何,李中易實際上是不怎麼在乎的。

    只要謝金龍不投靠黨項人,他的兵能夠守住靈州城,李中易也沒有太多的要求。

    閒聊了一個多時辰之後,別駕周合誠藉口李中易遠來辛苦,一路鞍馬勞頓,主動提出告辭。

    周合誠雖然手無實權,畢竟身份在這裡,他開口要走,孫子楓、楊正高和謝金龍也就不方便繼續留下來,大家紛紛跟著告辭。

    李中易站起身子,轉身進了後院,剛繞過屏風,迎面就見左子光含笑相迎。

    “將明,你都聽見了吧?何以教我?”李中易心知左子光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在後頭聽了壁角。

    由於四周都是李中易的親信牙兵把守著,左子光說話也沒了顧忌,他歎息道:“希望很大,難度不小。我剛才聽人說,在這靈州城內,咱們漢人私下裡見了蕃部的族長或是長老,都要彎腰行禮。”

    “這……豈有此理!”李中易覺得頗有些匪夷所思,如果真的是這個樣子,那麼,靈州還是大周朝的靈州麼?

    李中易聯想到,後來的西夏拿下靈州後,在附近的懷遠縣城,修建起了西夏的國都興慶府,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拓拔家在此地,早有很好的群眾基礎啊!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對於異族,除了同化之,別無好的辦法,這是天朝上下幾千年歷史長河,經過實踐檢驗過的道理。

    “將明,不要急,飯要一口一口的吃。”李中易見郭懷來了,就叮囑說,“咱們漢家軍隊,必須替漢家的兒郎撐腰,你馬上派出五百人,以什為單位,沿街展開巡邏。不管是誰,膽敢武力拒捕的,一律格殺勿論。”

    “喏。”郭懷大聲重複道,“膽敢武力拒捕者,一律格殺勿論。”

    “老師,咱們剛來就這麼做,不怕打草驚蛇麼?”等郭懷走了之後,左子光有些擔憂的望著李中易。

    李中易翹起嘴角,微微一笑,說:“如果本州的漢民多,我倒不需要這麼做。可問題是,漢民本就少,私下裡又被蕃族所欺壓,本使不給大漢的兒郎撐腰,只會讓大家更加寒心,更不團結。”

    左子光仔細一想,不由拍手稱快,笑道:“秦滅六國之策,分而治之。”

    李中易心想,這個左將明果然精明,顯然已經看穿了他的意圖。

    沒錯,漢人雖少,可是,如果漢人團結了起來,卻比本州內的任何一部蕃族的人數都要多得多。

    同時與本州境內的蕃族為敵,這種腦殘的行為,李中易不屑為之。

    毛太祖當年將統一戰線,玩到出神入化的程度,確實令人十分佩服。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拉一派,打一派,摻沙子,挖牆角,打棍子,扔石頭,這些出自于毛太祖之口的名言,經過李中易爺爺的反復念叨,他已經到了耳熟能詳的程度。

    “呵呵,我初來乍到,就扔了塊石頭下去,將明啊,收穫會如何?”李中易笑眯眯的望著左子光。

    左子光輕甩袍袖,說:“一石恐怕要激起千層浪啊!”

    李中易哈哈一笑,說:“某家一直有個願望,重建天朝之安西大都護府!”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17 19:44
第229章 升堂

    第二日,因為今天是放告之日,刺史必須坐堂接案,州衙內和審案有關的各級官僚,都早早的到齊了。

    長史楊正高坐在最靠近李中易的位置上,有意無意的瞟了眼,錄事參軍事高曉元。

    高曉雲沖著楊正高微微頷首,昨晚他們倆坐在一起喝酒,一直喝到深夜,也商量了一些事兒。

    俗話說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誰都不知道,這位李觀察使會把火燒到何處?

    一般的刺史倒也好說,頂多掛個內客省使的頭銜,也就頂天了。

    李中易卻是朝中最年輕的侯爺,而且,頭銜簡直多如牛毛。僅僅龍圖閣待制這一項,就足以向州內的官僚們發出明確的信號,這個李某人乃是陛下身邊的紅人。

    由於,制科時辦時停,沒有一定之規,殿閣館職就成了入閣拜相的必要條件之一,而且也是最重要的晉升之階。

    前任的史使君,是個得過且過的刺史,以任內不出大事,作為優先考慮的第一件大事。

    這是因為,史使君之前的連續三任靈州刺史,都死得很慘。其中的黃使君,滿門都死絕了。

    原因其實也很簡單,蕃族鬧事,官軍無法彈壓。

    只是,其中的蹊蹺之處就在於,既然是蕃族鬧事,為何每次都死的使君,而州衙之中各官家裡,卻很少有禍事發生呢?

    李雲瀟立在正湯一側,聽見腳步聲,抬眼看見李中易領著左子光來了,他當即扯起喉嚨大聲喝道:“使君駕到!”

    楊正高等人聽見吆喝聲。紛紛從椅子上站起身子,彎腰拱手,恭迎頂頭上司的到來。

    李中易踱到正堂之前,在狼皮交椅上,緩緩坐定。

    “拜見使君。”楊正高為首的州衙佐吏們。紛紛下拜,恭恭敬敬的向李中易施禮。

    “罷了。”李中易是當之無愧的靈州土皇帝,靈、鹽二州的最高主宰者,接受下屬們的參拜,理所當然,心安理得。

    “謝使君。”楊正高道謝之後。坐到了李中易左手邊的書案背後。

    昨日人多嘴雜,李中易也看不出各人的實際地位。今天的正式升堂,李中易至少看明白了一件事,在靈州衙門裡邊,別駕周合誠。司馬孫子楓都屬於沒有實權的空架子,這長史楊正高卻是典型的地頭蛇。

    “開邊門,擊鼓,升堂。”李中易這是第一次當地方官,一路之上好好的惡補了升堂問案的諸多規矩。

    去年之前,大周朝的地方官問案子的標準,全都採用的是,唐朝的刑律《唐律疏議》。

    自從《周刑統》出爐之後。地方官審案的依據,就以刑統為主,《唐律疏議》為輔。彼此參照,只要有出處,都毫無問題。

    一般的刺史問過案子之後,需要上報觀察處置使那裡,進行覆核。李中易一人一肩挑兩頭,既是觀察處置使。又是州刺史。

    省高院和市中院的院長,都是李中易。他作出的判決,在民事方面。實際上,就等於是終審判決。

    刑事案件方面,殺人的命案,在李中易決定之後,還需要上報大理司、刑部以及禦史台,需要這三司聯合定案,也叫三司會審定讞。

    “威武……”三班皂役們分列公堂兩側,手裡的火水棍,快速的敲打著地面,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響聲。

    “青天老父母,小人冤枉啊……”

    州衙的邊門,剛剛打開,一個披麻戴孝的少年郎,就已經手捧著狀紙,從外面沖進正堂,“噗嗵”跪倒在了李中易的面前。

    李中易仿佛沒聽見似的,他的兩眼一直瞄著書案右側,擺著的那塊烏黑的驚堂木。

    以前在電影電視劇裡,看州縣官審案子,都要大拍特拍驚堂木,如今,李中易的確有些手癢了。

    以李中易三品侯爵、觀察處置使的身份,他桌上的驚堂木,實際應該叫作“驚虎膽”。

    柴榮也有驚堂木,不過,名稱叫作“震山河”。宰相們的驚堂木,則是“佐朝綱”,實際上,宰相們由於不親自問案,少有機會使用“佐朝綱”。

    “啪!”李中易有些興奮的抓過“驚虎膽”,重重的拍在書桌之上,整個州衙正堂立時回蕩起,令人驚悚的怪響。

    “下跪何人,有何冤情?”李中易按照《周刑統》所定下的規矩,開門見山的就問,跪在堂下的那個滿身帶孝的少年郎。

    “青天老父母呐,小人叫張運久,乃是本州回樂縣人士……我家有幾十畝上好的水田,莊稼都快長成了,十多天前卻被蠻族狗頭部的蕃蠻縱馬踩得亂七八糟。家父心疼莊稼被毀,待要上前理論,可是,那蕃蠻卻蠻橫無理,竟然抽刀,當場劈死了我家阿爺……”帶重孝的少年郎,跪在堂下,泣不成聲。

    李中易心想,運氣真好,開門問案的第一天,就碰上了漢、蕃之間的激烈矛盾,居然還是命案。

    根據《周刑統》的嚴格規定,地方上出了命案,應該由該管的縣衙初審,而且,縣令必須親自到命案現場,親自勘查。

    如今,卻被張運久直接捅到了李中易這個刺史的手頭,嗯,其中必有蹊蹺。

    果然,張運久伏地大哭,說:“小人趕緊去縣衙遞狀紙,想請青天老父母替小人申冤。誰料,那狗縣令竟然說,小人的莊稼長錯了地方,連狀紙都不肯收,還打了小人十杖。”

    按照朝廷的規矩,縣令等正印官,只可能是漢人,而且必須是政事堂下的委任敕牒。

    李中易皺緊了眉頭,他這剛上任的第二天罷了,莫非就遇上了古代版的“制台見洋人”?

    李中易越想越生氣,堂堂大周的正印縣令,居然害怕蕃蠻。到了連狀紙都不敢接的程度?

    此等無能的鼠輩,要之何用?

    “楊長史,此事干係重大,就勞煩你親自帶領三班皂役,前去捉拿兇手。”李中易的話說得很客氣。骨子裡卻是下令,而不是和楊正高商量。

    李中易的劍出偏鋒,楊正高一時沒有摸著頭腦,結果,就楞在了當場。

    怎麼會是這個樣子?楊正高遲疑著,沒敢接李中易親口下的令。

    李中易暗暗冷笑不已。想給老子挖坑,你們都還嫩得狠咧!

    不誇張的說,李中易可是正兒八經的司局級領導幹部,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子。

    在官場之上,只要是反常的事情。背後必有不可告人的內幕。

    也就是通常所說的,事物反常,即為妖!

    十幾天以前發生的命案,回樂縣令早就應該勘察過現場,即使不敢派人去抓,也要馬上發出海捕公文,行文諸州縣緝拿兇手,這才符合正常的刑案程式。

    嗯哼。想欺負老子不懂《周刑統》,嘿嘿,門都沒有!

    說白了。這事也非常簡單。州縣官們不敢招惹黨項狗頭部的人,所以,想把棘手的爛山芋推到李中易的手頭。

    誰知,李中易將計就計,剛一出手,就把楊正高給將死了!

    楊正高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做夢都沒有料到,李中易還真是強龍不怕地頭蛇。直接把難題,踢回到了他的腳下。

    咳。帶著皂役去抓人,除非楊正高活膩味了!要知道,打死張好久父親的兇手,便是黨項狗頭部的的少族長啊!

    李中易等了很久,始終沒見楊正高回話,他故意摸著下巴問這位楊長史,“楊長史,你有何難處?”

    楊長史暗暗松了口氣,趕緊拱手回答說:“不瞞觀察,這黨項狗頭部,部眾超過數千人,兵強馬壯。還請使君下令,謝副都總管出兵相助。”

    李中易暗暗好笑,他早料到楊正高,會把事情推給別人,而且很可能是管軍的謝金龍身上。

    於是,李中易就命人把謝金龍找來了,他也不說話,只是含笑望著楊正高。

    楊正高心裡暗罵小狐狸,卻也只得硬著頭皮,請求謝金龍出兵相助。

    謝金龍把眼一瞪,說:“本將只負責抵禦外敵入侵,本州的政務不敢胡亂摻合。”推得一乾二淨。

    楊正高沒了法子,只能裝可憐,眼巴巴的望著李中易。

    李中易捧起茶杯,淡淡的說:“州衙有多少皂役,楊長史就帶多少出去抓人,本官全力支持。”

    楊正高徹底明白了,他本想給李中易上眼藥,卻被李中易順水推舟,反而把他給繞了進去,無法脫身。

    這就叫作是,搬起石頭,反而砸了自家的腳。

    即使,全靈州的皂役都死絕了,李中易有精兵在手,他是壓根就不在乎滴!

    如果,李中易僅僅是靈州刺史,楊正高倒有機會婉言拒絕。只可惜,李中易的另一重身份卻是朔方觀察處置使,楊正高連申訴的機會都沒有。

    “下官遵命就是。”楊正高歎了口氣,點齊兩百多皂役,出城抓人去了。

    張好久因為是苦主,必須帶路指認兇手,也跟著楊正高一起出了城。

    因為,張好久三番五次來州衙告狀,鬧得很厲害,在正堂外面圍觀的老百姓們,大多聽說過這事。

    如今,新上任第二天的李刺史,根本不畏懼黨項蠻子,當場就下令要抓人,立時贏得了大家的一致喝彩。

    “青天老父母……明鏡高懸呐!”

    “李青天,小人有冤……”

    “李青天,小人要狀告那蠻子強搶我家娘子……”

    左子光一邊上前接下各類狀紙,一邊心裡暗想,靈州的腥風血雨,正式開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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