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9023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26 20:02
第380章 議儲

    “下官拜見王爺。”

    私下裡的交情是一回事,公開的場合見面,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李中易彬彬有禮的對李瓊拱手行了禮。

    “哈哈,無咎,開封城內最近謠言四起,你這個本地的父母官,可知曉?”李瓊摸著鬍鬚,笑望著李中易。

    李中易心想,由於年事已高的緣故,深受柴榮的信賴的李瓊,已經很少參加常參的朝會,他今天的突然露面,顯然另有隱情。

    而且,謠言這麼快就傳到了李瓊的耳內,顯然,今天的朝會,要出大事。

    “回王爺,下官已經派人去抓那散佈謠言的源頭。”李中易發覺,四周的官員們全都停下了腳步,默默著看著他和李瓊二人。

    大庭廣眾之下,李中易自然不可能洩露私下裡部署的內幕,他只是按照應有的責任,回答得四平八穩,滴水不漏。

    李瓊冷冷一哼,說:“老夫不預國事久矣,宵小們居然如此倡狂,莫非是欺我大周無人麼?”

    李中易早就料定,李瓊的突然露面,必有蹊蹺。果然,李瓊今天來上朝,目的就是為了謠言的事。

    病中的柴宗訓,其准太子的地位如果出現動搖,朝局肯定不穩。首先受損的就是柴榮本人,其次是符家¢,至於李中易這個准太子之師,自然也沒有任何好處。

    李中易淡淡的說:“多事之秋,宜用重典。”他的資歷遠不如的李瓊,狠話點到為止。也就足夠了。

    通俗的說,權力是皇帝給的。威望卻需要自己去樹立。

    這時,韓通的大嗓門突然傳入李中易的耳內。“他奶*奶的熊,誰敢有非份之想,老子剁了他全家。”

    李中易眯起兩眼,看了眼目露凶光的韓通,他不由暗暗一歎,還真是一語成讖。在趙老二奪位元的過程之中,製造的唯一血案,就是宰了韓通的滿門老小。

    儘管,李中易對韓通的為人。不太感冒。可是,韓通用全家老小的生命,回報了柴榮對他的重用和信賴,就這一點來說,姓韓的,的確是條好漢子,只是時運不濟罷了。

    早朝前,出現了二李一韓的小插曲,在場的文武百官們。心裡大多有數,風暴即將席捲整個朝野。

    這時,在場的監察禦史,主動站出來。厲聲喝道:“大殿之前,不得喧嘩,吾必彈劾汝等不檢點的大臣。”

    監察禦史。不過是皇帝敲打重臣的棍子罷了,棍子高高舉起。是否落下,或是打多重。只有柴榮才有決定權。

    李中易、李瓊以及韓通,也都沒把監察禦史的咆哮,當作一回事,頂多也就是罰錢而已。

    在這個時代的官場,所謂的貪污啊,受賄啊,喝花酒之類的行為,都屬於小節,只要不是做得太過於肆無忌憚,皇帝都可以優加包容。

    站隊正確,或者說是政治正確,才是身為朝廷重臣的第一要務。和皇帝陛下始終保持一致,官運絕對亨通,前程註定無量。

    反之,你如果遭了皇帝的嫉恨,哪怕你是舉世無雙的能臣,距離掉腦袋的那一天,為時不遠矣。

    監察禦史的攪局,早在李瓊的預料之中,他的目的既然已經達到了,順勢收了手,回到了超品的重臣行列之中。

    進殿之後,李中易這個二品大員,已經有資格站到群臣們佇列的第一排。不過,李中易的資歷尚淺,具體的站位,依然最靠近殿門。

    李中易在佇列中站穩之後,視線的餘光告訴他,身後有許多人正盯著他的後背。

    嘿嘿,沒辦法,人比人氣死人,李中易如此的年輕,就已身居高位,遭人羡慕嫉妒恨,乃是必然發生的事情。

    這年月,柴榮說李中易行,李中易即使不行也行。

    更何況,李中易東征高麗,立下赫赫的滅國之功;西伐黨項,打殘了拓拔家的割據勢力,使大周帝國獲得了戰馬來源地。

    另外,李家和皇家共同經營的皇商事業——逍遙津集市,已經成了整個大周帝國,最大的財源之一。

    毫不誇張的說,雖然商稅提高到了十五抽一的水準,可是,由於逍遙津商品批發市場的巨大集散作用,商家,尤其是走水運的商家們,非但沒有虧本,反而比以前賺得更多。

    大周和北宋都選擇定都開封,除了政治角力的因素之外,其實,也和開封城水運異常之方便發達,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汴河通黃河,大運河又是連接著江淮和黃河流域的經濟紐帶,水路運輸不僅載貨量大,而且方便快捷,比之需要耗費無數人力畜力的陸路運輸,成本低得太多。

    由於是唐修隋史,正史上的隋煬帝楊廣,被唐朝的皇帝抹得一團漆黑,否則的話,怎麼反證唐代隋的偉大光榮正確呢?

    除了好大喜功之外,楊廣最主要的錯誤,就是在征高麗的時候,將三十多萬東征西討,所向披靡的精銳府兵,喪失殆盡。

    朝廷所掌握武力的嚴重衰敗,導致各地門閥生出異心,群雄並起,從而葬送了來之不易的大隋江山。

    可是,楊廣主持修通的大運河,卻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偉業。

    直到滿清中後期,大運河都一直發揮著重要的抽南方經濟之活水,補北方資源不足的巨大作用。

    大一統,除了中央暴力的強大之外,更重要的是,經濟上不能讓地方諸侯坐大,這就必須要抽地方的血。

    尤其是在北宋深度開發了江南之地後,江浙等富庶之地的稅賦,一直都很重,直到紅朝時期,也是如此。

    李中易實權雖大,資歷卻很淺。所以,他穩穩當當的站在佇列之中。手捧白玉製成的象芴板,默默的站在人群之中。

    “陛下駕到。”伴隨著內侍尖厲怪異的高唱聲。柴榮含笑出現在了殿內,他緩緩的登上高階,坐于龍案之後。

    “臣等恭請陛下聖安,吾皇……”

    按照周制,政事堂的相公以及樞密院的樞使們,即使在公開場合拜見皇帝,都只需要深揖行禮,以示優遇重臣之意。

    政出都堂,以顯宰相之威。李中易雖是二品大員。卻需一揖到地,待遇方面比相公們,差距不小。

    等柴榮不鹹不淡的說罷場面話之後,范質這個首相,照例率先出班,朗聲奏報說:“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日出東方,江淮之地。竟有祥瑞……”

    因殿中侍御史在側,群臣不敢交頭接耳,不過,氣氛卻也變得異常詭異。

    李中易根本就不信祥瑞那一套讖諱之說。他微微眯起兩眼,仔細聽範質的胡謅。

    到最後,李中易終於弄明白了。範質所謂的祥瑞,不過是一頭基因變異的純白色老虎罷了。

    昨日剛出現關於柴宗訓危在旦夕的謠傳。今日,範質就端出“祥瑞”來說事。由此可見,柴榮對於柴宗訓這個嫡子的重視程度。

    實際上,如果不是李中易的橫空出世,得了瘧疾的柴宗訓,基本上,就是個九死一生的悲劇性結局。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幕後主導謠言的某些人,料定柴宗訓沒有生還的可能性,也確實有著扎實的判斷依據。

    只是,歷史的走向,因為李中易的出現,發生了蝴蝶效應,出現了巨大的偏差。

    柴宗訓,註定不會死于瘧疾,李中易這個東宮之師,做定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我大周萬世一系,江山永固,乃是承天受命。”李瓊不愧是政壇不倒翁,等范質的話音剛落,他已經出班道賀。

    李中易眼力不錯,他從側面看過去,隱約瞥見,李瓊已是老淚縱橫,其拳拳忠誠之心,天日可表。

    見了李瓊說唱俱佳的表演,李中易暗暗自愧不如,嘿嘿,這只老狐狸如果到了美利堅的好萊塢,一定完虐各類超級影帝。

    有了李瓊的帶頭,群臣們紛紛下拜,道賀之聲,震耳欲聾,直沖九天雲宵。

    李中易混在重臣的行列之中,有樣學樣的山呼萬歲,天佑大周!

    等這幕大戲臨近演完之後,李中易堪堪回到班列之中,就聽柴榮忽然歎了口氣,淡淡的說:“朕近日始終覺得肩膀發酸,腿腳發麻,批閱奏章的精力,大不如往日。”

    到了這個時候,李中易如果還看不明白柴榮的心思,那他簡直就是個政治白癡。

    天下至尊,最想做的事情,除了一統河山,乾綱獨斷之外,就是萬壽無疆。

    柴榮公開說他自己,精力不濟,除了特殊的目的之外,再無第二種可能性。

    李中易確實沒有想到,他昨天在宮裡的時候,柴榮並沒有向他暗示,今日就要提出立儲之意。

    因事發突然,李中易的確有些錯愕,柴榮一意孤行,想立柴宗訓為太子,本無可厚非。

    只是,柴宗訓這個小娃兒,尚在重病之中,隨時隨地都有“生命危險”,柴榮的這個搞法,很難不引起群臣們的非議。

    不過,李中易轉念一想,正因為關於柴宗訓的謠言四起,也許才是柴榮當機立斷,痛下決心的助推劑?

    站在李中易的立場之上,柴宗訓一旦被正式立為太子,他這個太子少保,搖身一變,就成為名正言順,名至實歸的太子之師,好處自然是大大滴。

    太子之師,和普通皇子之師,有著本質性的區別。其中的奧妙,就在於普通皇子,不過是等著被養廢掉,混吃等死的皇室成員罷了。

    由於身體裡流淌著皇族的血脈,普通的皇子,對於皇權最具有威脅性,他們一般都需要夾緊尾巴做人,稍有不慎,就會被父皇或是皇兄皇弟,砍掉腦殼。

    當然了,成年的皇太子,也很容易因為勢力的膨脹,被皇父所忌憚,掉腦袋的也不少。

    柴宗訓今年僅僅七歲而已。距離成年懂事,暗中培植黨羽的時間段。還異常之遙遠。

    即使柴榮沒有突然暴死,李中易這個太子之師。在柴宗訓未及弱冠之前的處境,也十分安全。

    “陛下春秋正盛,日禦十數女,何來精力不濟之憂?”

    這時,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李谷李相公突然跳了出來,一邊大聲疾呼,拼命向柴榮表達忠心,一邊卻又極力反對柴榮馬上立儲。

    李中易就知道。立皇太子這麼大的事情,肯定有人會站出來竭力反對,只是,他確實沒有料到,這個人居然是李穀。、

    難道說,柴榮竟然事先沒有和他所重用的宰相們,打個招呼,達成一致的意見?

    李中易想到這裡,暗暗搖頭。李穀的地位雖為次相,卻也是頗受柴榮看重的宰相之一。

    在政事堂之中,首相范質自不必說,除了已經故去的王樸之外。他最受柴榮的信賴。

    前次相王溥,因為辦差連續出了幾個大錯,被柴榮的貶去做了樞密使。

    李中易思來想去。始終認為,柴榮想立太子之事。李穀絕對不可能事先不知情。

    至於李中易本人被柴榮瞞著,其實原因也很簡單。他的職官之中有個兼差,正是太子少保。

    如果,由李中易主動出面倡議立太子,那簡直就是壽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李穀率先出頭反對之後,果然有不少人跟進,這些人的理由千奇百怪,還真是說啥的都有。

    李中易一直默不作聲,他的身份實在太過尷尬,說啥都是錯。此時此刻,萬言萬當,不如一默,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按照李中易自己的猜測,幾乎不怎麼上朝面君的開平郡王李瓊,既然就在殿內,顯然,到了合適的時機,他自然會說話的。

    果然,等群臣們唧唧喳喳的說完意見之後,李瓊挺身而出,他眯起兩眼,掃視了全場一周,冷冷的說:“陛下乃是明君,如果早早的訓導太子為政之道,我大周之江山社稷穩如泰山,諸位完全不必多慮。”

    李瓊說的是啥,李中易並沒有用心去聽,他此時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宋州節度使、殿前司副都點檢趙匡胤。

    柴榮只要不是突然暴病身亡,留下幼主繼位,李中易絕對是個純得不能再純的忠臣。

    就算是超級野心家趙老二,也都必須夾緊狼尾巴,乖乖的聽話,不敢露出絲毫的反意。

    按照李中易自己的判斷,趙老二這個時候,應該沒有篡位之心。

    只是,剛才群臣們出現嚴重分歧的時候,趙老二為啥一言不發呢?

    李中易略微一想,立即明白了趙老二的心思,他心說,趙老二能夠最終篡位成功,上佳的偽裝功夫,不得不說很具有迷惑性。

    和李中易這個開封知府不同,趙老二是典型的軍中重將,手握龐大的兵權,他的一舉一動,都會格外的受人關注。

    再過若干年,銳意直搗黃龍的嶽飛,之所以被趙構和秦檜聯手殺害,除了嶽飛是武將,有重兵之外,還有三大異常犯忌諱的事情,從而引來了殺身之禍。

    其一是,嶽飛的兵馬,都是自己招募,自己訓練的部下,美其名曰:岳家軍。

    嘿嘿,嶽飛有兵,卻不聽朝廷的號令,需要十幾道金牌,才能招回,妥妥的野心家、大軍閥嘛!

    其二,也是更重要的一點,嶽飛一直主張迎二聖還臨安。

    問題是,趙構的老爹和親哥哥都回來了,他還坐得穩皇位麼?

    其三,嶽飛身為武將,居然公開上奏章給趙構,呼籲早立太子。

    好傢伙,那個時候,趙構正當盛年,雖然逃命的時候,那話兒蝦出了毛病,膝下暫時無子,誰又敢說將來就一定沒有兒子呢?

    從嶽飛的悲劇,李中易總結出一個關鍵問題,性格還真是決定命運!

    人家趙老二同樣手握重兵,卻裝出比誰都忠心的模樣,可謂是欲取先予的典範陰謀家。

    就在李中易有些走神的當口,李瓊突然一聲暴喝,厲聲質問殿內的所有人:“莫非汝等別有心思不成?哼哼,老夫雖然年紀大了,可是,上馬提刀,誅殺逆賊的本事,卻一直沒忘。”

    就在這時,趙匡胤突然邁開大步,竄了出來,站到大殿的正中,怒目橫視著群臣,陰冷的說:“敢有異心者,只要皇命一下,某家必誅其滿門。”

    李中易默默的注視著趙老二的一舉一動,心中同時替他的真切表演,鼓掌叫好。

    趙匡胤站出來,恐嚇群臣的時機分寸,拿捏得異常精准,不早不晚,恰到好處。

    而且,趙老二的表達裡邊,頗有玄機,言外之意是,他雖然掌握著刀把子,卻要聽從現在的柴榮,將來的柴宗訓的號令。

    話說得漂亮極了,態度表得也異常之鮮明,好一個政治權謀高手!

    趙老二這一站出來不打緊,掌握著實際軍權的,柴榮的心腹勳貴集團成員們,包括慕容延釗在內,全都紛紛表態。

    武將們的喊打喊殺,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來說,威懾力十足!

    此所謂,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立太子這麼大的事,搞得仿佛兒戲一般,一直在暗中觀察的李中易,心裡卻明白,柴榮這麼做,絕不可能是臨時起意的莽撞之舉。

    試想,柴榮統帥大軍北伐之時,後方的開封老巢,突然起了重大變故,天知道要耽誤多少軍國大事?

    而且,柴榮選擇開封城內謠言四起的時機,公開宣佈立儲君,其實就是用最強硬,也是最鐵血的態度,猛烈的反擊幕後搞陰謀的人:不要癡心妄想!

    自古以來,雄才大略之君,大多數情況下,都有準確的局勢判斷力。

    越是妖風驟起的時候,就越要用雷霆萬鈞的手段,將禍患掐死在萌芽狀態,免留後患。

    柴榮的大局感和決斷力,簡直是棒極了,比李中易想像中的好,還要好不少!

    就在李中易以為大局已定,立太子之事,已近尾聲之時,沒有任何徵兆,李重進突然當眾點了李中易的名,“李中易自己都是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他做太子之師,微臣以為萬萬不可。”(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27 20:15
第381章 攻訐

    李重進突然把矛頭對準了李中易,殿內的群臣們,紛紛把目光也跟著投注到了李中易的身上。

    對於李重進肆無忌憚的挑釁,李中易只當是一條死到臨頭的瘋狗,發出瀕死之前的狂吠。

    和善於藏拙的張永德不同,李重進仗著是周太祖郭威的親外甥,對柴榮採取陽奉陰違的策略。

    李重進表面上看來起,對柴榮異常恭敬,可是,他暗地裡一直招兵買馬,囤積糧食軍器,其不臣之心若隱若現。

    柴榮雖然名分上是郭威的養子,畢竟不是親兒子,血統方面有著先天性的不足,難免給人得位不正的感覺。

    也許是感念于郭威的慨贈江山之德,柴榮一直對李重進優容有加,哪怕明知道李重進一直暗中積蓄軍力,柴榮也一直視若無睹,假裝不知道的樣子。

    李中易以前曾經考慮過這事,在他看來,柴榮顯然有故意縱容的意思在裡邊。

    史書之上,早有記載,鄭伯克段于鄢。

    鄭伯就是鄭莊公,他故意縱容兄弟共叔段,使其日益驕橫跋扈,目中無人。

    等到共叔段野心膨脹到極點,正式起兵謀反的時候,早有準備的鄭莊公輕而易舉的就把謀逆的兄弟,給踩在了腳下。

    事實上,趙老二篡位登基之後,採取的也是大致相仿的辦法。趙老二故意下詔,要求李重進移鎮別處,離開經營多年的老巢。

    果然,頭腦簡單的李重進,悍然起兵謀反。被趙老二反手一掌,直接打下了十八層地獄。

    假如柴榮沒有那麼早死,李重進的結局,同樣是悲劇性,對於這一點。李中易堅信不移。

    所以,當李重進主動跳出來挑釁的時候,李中易一直眼觀鼻,鼻觀心,氣定神閑。不誇張的說,即使泰山崩於前。李中易連眼皮子都不會眨半下。

    “右得,那你說說看,誰更合適?”柴榮笑意盎然的瞟了眼李重進,視線不動聲色的掠過李中易的身上。

    右得,是郭威登基之後。賜給李重進的新字,其拳拳愛護之心,可見一斑。

    “回陛下,臣不知道誰更合適,不過,李中易絕不適合做東宮之師。”李重進倒也不是太笨,並沒有把他心目中的合適人選,直接抖露出來。

    “哦。就這個?”柴榮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顯得異常開心。

    李瓊所處的位置。距離柴榮的龍案可謂是近在咫尺,對於柴榮的神態,他自然看得異常真切。

    柴榮越是生氣,笑得越開心,他的這個特點,朝中的大臣們。無一例外,全都知曉。

    “諸位卿家。有何見解?”柴榮撇開李重進,掃視了整個大殿一周。

    明知道柴榮很生氣。這個時候,只有缺心眼的傢伙,才會硬沖上來,自尋倒楣,整個大殿內鴉雀無聲。

    “陛下,李某雖是能臣,不過,也太年輕了一些。教導儲君之責,重於泰山,以臣之淺見,除了李某之外,還須延請碩儒良師,方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讓群臣們都沒有想到的是,次相李穀居然站了出來,他明著是幫李中易說話,實際上,拐彎抹角的貶損之意,若隱若現。

    李中易微微翹起嘴角,如果他不出手,誰有能力拯救柴宗訓於水深火熱之中?

    而且,柴廷重臣之中,唯一沒有盤根錯節關係網的,舍李中易其誰?

    資歷淺,有淺的劣勢,更有淺的優勢。至少,李中易教導之下的柴宗訓,對於柴榮的皇位,沒有任何威脅。

    退一萬步說,就算李中易最終做不成太子之師,只要柴宗訓記得他的救命之恩,以及遠超時代的精湛醫術,他對柴宗訓的影響力,也不可能小到哪裡去。

    所以,李中易即使被人惡意攻擊,他也始終不慌不忙,鎮定自若。

    “李惟珍所言,倒也有些道理,那就這麼著吧,命翰林學士劉重德,龍圖閣學士張……”柴榮一口氣點了好幾個碩儒的名字,讓他們教導柴宗訓讀書。

    既然柴榮有意識的給了李穀這個次相面子,原本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只可惜,好事終究多磨。

    “陛下,臣還有話說。”李重進惡狠狠的瞪著李中易,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李中易恐怕已經死了不下十餘次。

    李中易心裡暗暗有些奇怪,他投入大周懷抱的時候,確實狠狠的得罪過李重進和張永德二人。

    可是,李中易後來東征西討,四處奔波,一直沒有留在京裡,再無結怨的事情啊?

    “朕有些乏了,右得,你有話快些說。”以柴榮的個性,他說出這種話來,已經明白無誤的傳遞出嚴重不滿的訊號。

    “陛下,李中易在開封府衙肆意妄為……”李重進一口氣數落了李中易的至少八條罪狀。

    站在李瓊的角度,他雖然不可能看見李中易的身影,不過,他敢斷言,李中易那只小狐狸,恐怕已經在暗中樂開了懷。

    果然如李瓊所料,李中易表面的神態,看似古井無波,實際心裡叫爽。

    以柴榮的脾氣,李重進對李中易攻擊的越厲害,李中易非但不可能受損,反而有希望從中獲益匪淺。

    屁股決定腦袋。李重進原本就是柴榮登位最大的對手,柴榮礙于郭威的恩情,一直沒把李重進弄死,這已經是異常仁慈之舉。

    李中易在心裡暗暗歎息不已,李重進,李右得,你自己沒腦子,也就罷了,怎麼不多請幾個眼光獨到的儒士呢?

    俗話說得好,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靠就是遍讀經史,瞭解人性和利益之間的交換關係和比例。

    在朝中,李重進是出了名的莽漢,他一直喜歡親近武將,而鄙視文臣和儒生。

    武力強大如項羽者,最終都敗于流氓劉邦之手,異常鮮明的驗證了,智庫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右得,你看看這是什麼?”柴榮等李重進把話說完之後,不露痕跡的從龍案之上,拿起厚厚的一遝公文,交到內侍的手上,讓他遞給李重進。

    李重進從內侍的手上接過公文,定神一看,立時臉色大變,雙手跟著微微的發顫。

    李中易的眼神一直不錯,他只瞟了眼李重進手上的公文,就已斷定,這正是他親手呈報給柴榮的卷宗。

    柴榮竟然料到了,李重進可能會在朝會中“炸翅”,早早的預備好了對付李重進的對策,這讓李中易對柴榮的印象,有了更進一步的全新認識。(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29 20:18
第382章 佳話

    “臣有罪,請陛下責罰。”李重進總算沒有笨到家,見了證據確鑿的罪證之後,他趕緊跪下向柴榮請罪。

    柴榮歎了口氣,說:“你我骨肉兄弟,何至於此?右得,你只須將多占的田地,退還給苦主,也就罷了。”

    “這個……”李重進已經叼到了嘴裡的肥肉,竟要全部吐出來,他不由異常肉疼。

    “怎麼?你不願意?”柴榮笑眯眯的望著李重進。

    李重進重重的叩了個響頭,萬般無奈的說:“臣奉詔。”

    李中易也確實沒有料到,柴榮居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利用李重進的挑釁行為,將群臣們占地的事情,全部抖露了出來。

    果然是一代雄主,處理問題的手段,既殺了雞,又儆了猴,一舉數得,高明異常。

    柴榮拿出殺手鐧,震懾住李重進之後,群臣人人自危,再無人敢出來向李中易開炮。

    “儲君之重,關涉江山社稷千秋萬代,李中易……”柴榮話鋒一轉,突然把目光盯注在李中易的身上,冷冷的說,“儲君如若不知稼穡,朕惟你是問。”

    站在一旁的£李瓊,兩眼雖然看著地面,暗地裡卻感歎不已,李中易這只小狐狸的運氣,真的是羨煞人也!

    柴榮表面讓李中易教導柴宗訓學習農事,實際上,除了儒學之外,皇家最最重視的就是農業生產和稅收。

    如今的大周帝國,農稅依然占著大頭,可是。由李中易所主導的商業模式大變革,推動著商稅節節攀升。

    短短的五年時間以內。僅僅開封一地的商稅,其比例已經超過了整個帝國稅收的30%以上。絕對不容小覷。

    老百姓填得飽肚子,才不至於聚眾造反,替野心家們撕開顛覆舊秩序的大口子。

    但凡改朝換代之後,與民休息,輕徭薄賦,都會成為朝廷的基本國策。

    糧食堆積如山,國庫異常充裕,才能開疆拓土,東征西討。養官養軍,鎮壓民變。

    土地兼併,導致有產者變成無產者,無產者變成流民,這個是最令朝廷恐懼和憂心的大事。

    帝國的統治危機,最早就是從財政稅收日益捉襟見肘開始的,這已經被史書所證明。

    無產者的增多,導致朝廷的財源日益枯竭,疲于應付各地的流民起義。帝國的統治也就岌岌可危。

    士農工商,四大階層。能夠稱士做官的,都是讀書人,君主需要靠讀書人的協助。才能更好的統治整個帝國。

    朝廷讓屁民們餓不死,吃得不算太飽,致富的希望猶存。就不至於鋌而走險、揭竿而起,統治的成本也是最低的。這個可是儒家統治理論體系的不傳之秘。

    換個眾所周知的說法,這就叫作是外聖內王。儒表法裡!

    “臣學識不足,恐怕難以擔此重任,還請陛下收回成命。”李中易得了便宜,可不敢驕傲,他趕緊出班,誠惶誠恐的表明了謙遜的態度。

    “陛下,臣以為,李某所言倒也有幾分道理。”

    令李中易沒有想到的是,次相李穀再一次主動站出來,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

    可是,更大的意外突然發生,讓殿內的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早就退居二線,頤養天年的開平郡王李瓊,突然站出來,冷冷的說:“自古英雄出少年,李惟珍,汝年未及四旬已是宰輔,莫非是先帝看走了眼不成?”

    堂堂老勳貴集團的首腦,柴榮親封的開平郡王,居然和朝廷次相,當眾狠狠的掐了起來。

    這可是大周帝國,自從立國以來,史無前例的稀罕事。

    唉喲喂,一時間,群臣們紛紛側目而視。大家預感到,一場很可能席捲朝野的大風暴,突然來襲!

    李谷,李惟珍,二十出頭,就中了進士,不到四十歲,已經是中書侍郎。

    周隨唐制,未加同平章事頭銜的中書侍郎,其實權雖然遠不如政事堂的相公們,地位上卻也是名正言順的宰輔重臣之一。

    李瓊的反擊,異常之刁鑽,擠兌得李穀很不好受。李穀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無法辯駁李瓊所說的事實。

    李穀不到四十歲,就被周太祖郭威拔擢進了宰相的班列之中,在當年,確實轟動整個朝野,這個事實幾乎盡人皆知。

    李中易雖然不好吱聲,心裡卻暗暗奇怪,李瓊雖然交出了兵權,可畢竟黨羽眾多,樹大根深,他對於朝廷未經整編的舊禁軍,擁有巨大的影響力。

    這麼一個還沒死的大軍頭,居然當著群臣的面,公開力挺李中易,難道就不怕惹來柴榮的猜忌麼?

    以李中易對於李瓊脾氣性格的瞭解,這只老狐狸絕對不是無腦子的莽撞之輩,他這麼公開和李穀打擂臺,其中必有不為人知的隱情。

    “李公,在下蒙先帝恩遇,得入宰輔之列,實在是感激涕零。”李穀也絕非等閒之輩,他的反擊也異常之犀利,“天子廣有四海,以武功得天下,以文治轄萬民,李某雖有軍功,卻不通詩賦,不明經史,如果可以教導儲君,善學向上?”

    僅僅眨個眼的工夫,李穀故意避開了李瓊的指責,又把矛頭對準了李中易這個資歷甚淺的粗鄙“武將”。

    李瓊心裡暗暗點頭,李惟珍不愧是個人精,轉移矛盾的手段,的確很高明。

    李中易暗暗撇了撇嘴,李穀算是盯上了他,抓住的痛腳也很實在。

    李谷是前朝進士,在儒林士子甚重進士及第的濃厚社會風氣之下,李惟珍的在士林之中的風評,自然要高過不少人。

    李中易雖有赫赫軍功,的確如李穀所言,他對於四書五經等儒家經典,頂多也就是略通一二,三四五六,幾乎全然不知。

    如果,僅僅停留在字面上的意義,李穀的說法,也可以站得住腳。

    只是,李中易心裡異常明白,李穀故意把他推入“武將”的行列,其目的異常之險惡。

    李瓊是武將出身,趙老二也是,慕容延釗更是很早就打出威風的名將。

    這麼多武將,如果同氣連枝,共同進退,對於柴榮的皇位,威脅必定是異常巨大。

    就在李中易迅速琢磨清楚對策,即將對李穀展開嚴厲反擊之時,一個地位顯赫的重臣,忽然出班,朗聲奏道:“陛下,臣以為天降祥瑞,預兆我大周萬世一系之日,蒼天註定要成全一段佳話。”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30 20:02
第383章 參知政事

    站在李中易的角度,只能看見這位重臣的背影,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此人應該位列宰相之班。

    開平郡王李瓊,卻看得千真萬確,當他看清楚,出來幫李中易說話的,竟然是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魏仁浦。

    自從,魏仁浦進位宰相之後,李穀也許是忌憚他的才幹,也許是擔心權位受到嚴重威脅,一直在明裡暗裡給魏仁浦下絆子。

    魏仁浦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他和李穀在很多政務方面,都有著嚴重的分歧。以至於,他們倆每每吵架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都需要首相范質出面調停、說和、轉寰。

    李瓊略微一想,不由暗暗搖頭歎息,魏、李二位相公嚴重不和,李中易這只小狐狸恐怕要占大便宜啊?

    柴榮這時淡淡的問魏仁浦:“道濟相公何出此言?”

    李瓊距離柴榮很近,他偷眼看去,柴榮臉上的笑容,逐漸轉冷,顯然,心情不壞。

    “回陛下,天降祥瑞,正好驗證我大周英主臨朝,國泰民安,英才輩出,”魏仁浦一口氣拍了一大堆馬屁,然後話鋒一轉,“良禽擇木而棲,明君能臣,相得益彰,我大周勢必收復燕雲之故土,一統天下,威加海內。”

    李瓊眯起一雙老眼,仔細的踅摸了一番,他猛的抬起頭,看向李中易這邊,唉,這只小狐狸的運氣還真是不錯呐。

    實際上,李瓊心裡非常有數,李中易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個性。為了避嫌,李中易和相公們。都沒有太深的交情,也沒有刻意走得很近。

    魏仁浦主動出頭幫腔,明面上是拿祥瑞說事,看似在暗中替李中易說好話,其實呢。針對李穀的目的,異常之清晰。

    “文素相公,你有何高見?”針對魏仁浦或是李穀的說法,柴榮並沒有明確表態,而是掉頭詢問首相范質的意見。

    范質緩步出班,沉聲奏道:“陛下。臣以為,儲君之重,重逾萬鈞,不可不察。祥瑞既出,理應賀之。則國本立固。”

    李瓊側身看了看四平八穩的範質,他心裡暗暗歎息不已,李谷,李惟珍,你雖是所謂的進士出身,可是,這人緣方面,也太差勁了一些吧?

    如今的政事堂。自從王溥被貶去做樞密使之後,僅剩下三位相公,首相范質。次相李穀以及副相魏仁浦。

    三位相公之中,竟有兩位看李穀不順眼,可想而知,李穀的做人有多失敗?

    尤其是首相范質,他一向給人謙謙君子的好印象,辦事雖然鐵腕。可是,話卻說得比較客氣。

    此所謂。大棒捏在手,說話要客氣。既辦了實事,又至於把人逼上絕路。

    在李瓊的眼裡,除了政事堂內的常青樹馮道之外,當朝的相公裡頭,就數範質最有手腕。

    “文素相公不愧是老成謀國之言。”柴榮出乎意料的掉轉槍口,親自點了李瓊的名,“李公,你的身子骨還好吧?”

    李瓊趕緊捧著象笏出班,恭敬的站到禦階之前,連聲歎息著說:“陛下如此關愛,天恩如此浩蕩,老臣……老臣……”

    令眾人倍感意外的是,李瓊竟然當著柴榮的面,抬起衣袖抹了把眼眶,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柴榮也是好耐心,等李瓊的說唱表演,過了頂峰之後,這才笑著問他:“李公何以教我?”

    “陛下,老臣以為祥瑞臨我大周,必是佑護我大周後繼有明君。”李瓊故意把頭一低,並沒有直接回答柴榮的問題。

    李中易聽了李瓊的回答,心裡暗暗好笑,李瓊這只老狐狸真是狡猾得要死!

    面對柴榮提出的問題,李瓊雖然沒有正面予以回答,可是,李瓊故意突出提醒,柴宗訓的安危,嚴重影響國本確立。

    在江山社稷的面前,臣子們有分歧,其實很正常。問題是,儲君柴宗訓目前傳出的消息很不好,京師內外謠言四起,舉國震動,這絕非吉兆。

    “元朗,你怎麼看?”誰都沒有料到,柴榮居然會問趙匡胤這個現任朝中武將之首的意見。

    “陛下,臣乃武人,不敢妄言朝中大政。”

    在李中易看來,趙匡胤別看年紀不大,城府卻極深,他的話卻合柴榮的心意:武將莫干政,干政遭雷劈。

    “不過,臣有一點點淺見,玉不琢不成器。”趙元朗雖然沒有明言,實際上,表達出的卻是反對驟然提拔李中易之意。

    “朕嘗讀史籍,甘羅十二歲拜相,好象也是一段佳話啊。”柴榮微微點了點頭,扔下這句話後,就一直盯在趙匡胤的身上。

    近在咫尺的李瓊,看得異常真切,柴榮的目光瞅著趙元朗身上的時間,長到族以深吸好幾口氣地步。

    李瓊暗暗搖頭,好一個趙元朗啊,他簡直把柴榮的心思,都給摸透了。

    身為政壇高手的李瓊,心裡異常明白,假如,趙匡胤也支持提拔李中易,那麼柴榮肯定會有猜忌之心。

    包括宰相在內的文臣和武將,居然都支持李中易,嘿嘿,這個聲望未免也他大了一點吧,莫非是王莽在世?

    皇帝親口做了暗示,深通帝心的範質,開口說了話,一錘定音:“陛下,尚書右僕射,如今一直空缺,以臣之見……”

    “文素相公,宰相之職重逾千鈞,國朝之名器,豈可輕易授人?”柴榮史無前例的打斷了範質的發言,搶在這位范相公之前,淡淡的說,“參政可也!”

    “啊……”柴榮此話剛一出口,大殿內就有人情不自禁的驚叫出聲,渾然忘記了殿中侍御史,正虎視眈眈的監視著眾人的一舉一動。

    參政,其實就是參知政事的簡稱。唐朝中期之後,參知政事雖然入了副相班列。卻不是名正言順的實權相公。

    參知政事,雖然不掌印,不坐堂(政事堂),卻擁有軍國大事的參與權和建議權。

    通俗點說,政事堂的相公們開會議事的時候。除非李中易生病請假,否則,必須派人請李中易到場商議。

    也就是說,李中易到場後,說啥並不重要,關鍵是要到場(政事堂)。

    李瓊一邊暗暗歎息。一邊朝李中易所處的殿門口方向看過去,他心想,趙元朗在最關鍵的時候,幫了李中易一個大忙,這份人情實在是太大了。

    以李中易未及而立的年齡。即將位列宰相班列,皇恩可謂是異常之浩蕩,殿內的群臣們紛紛對他側目而視。

    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更多,擔憂者也不少,不一而足。

    官場雖然很大,官員們也有七情六欲,可是。有資格待在大殿內的臣子們,早就修煉到喜怒不形於顏色的境界。至少,大家表面上都看不出有何異樣的神態。

    “陛下。臣才疏學淺,恐無法膽此重任……”李中易不管心裡是個啥子想法,表面文章都必須做到位,所以,他果斷站出來,表明推辭的態度。

    儒門學說。雖然有鼓勵修身養性,宣導溫良恭儉讓的傳統美德。可是,涉及到利益的時候。用的卻是另一套潛規則:掛羊頭,賣狗肉!

    “朕意已決,汝毋須多言。”柴榮的性格是,一旦下了決心,九牛拉不回,在場的重臣們無一例外,全都知道。

    李中易只得叩首謝了恩之後,緩緩的退回殿門口的班列之中,他,又升官了!

    榮任副相,確實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不過,李中易心裡卻異常清醒,他是沾了柴宗訓重病纏身的光。

    除了沾光之外,魏仁浦和李穀的內訌,范質對李穀的看不順眼,李瓊的暗中幫腔,都起到了不小的促進和推動作用。

    其中,趙匡胤代替武將集團做出的回答,確實是推著李中易晉位的最後一根稻草。

    李中易依然站在殿門口處,可是,如果有人細心的觀察,一定會發現,他的腰杆挺得筆直。

    副相之尊,禮絕百僚。待到宣麻拜相之後,李中易的貼身護衛——元隨,直接加到超過百人。

    這倒也罷了,李中易出行之時,儀仗隊伍裡邊,必定要多出一把清涼傘。

    千萬別小瞧了這把清涼傘!有傘,代表著宰執之威,百僚路上偶遇,皆須退避三舍,不得衝撞車駕。

    照例,凡是入了宰相班的臣子,朝廷大多都會賜于騎馬進宮的殊榮。

    也就是說,李中易再不必象以前一樣,到了皇宮大門口,就要下車步行,走很遠到文德殿上朝議事。

    這其中的意義,就好比慈禧太后,賞李鴻章紫禁城騎馬的待遇一樣,光宗耀祖,是一件極其榮耀的美事。

    大事底定之後,李中易由於所處的位置暫時還比較偏,所以,看不清楚李穀的神態。

    李瓊和李穀卻是近在咫尺,李瓊也許是好奇心做祟,一直十分關注李穀的表現。

    只見,李穀雖然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的異樣,可是,李瓊仔細一瞅,卻看穿了破綻:李穀的左側衣袖,一直微微的顫動著,始終沒有停歇。

    李瓊心裡暗暗好笑,他今天來上朝,其實是柴榮暗中派人去請的結果。

    按照李瓊的政治眼光,自然看得懂柴榮的心思。柴榮刻意提拔李中易進入政事堂“觀政”,其真實的目的,是想扶持儲君一黨,牽制住政事堂諸相,讓他們日益壯大的實權,不要太過膨脹。

    唉,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啊?

    李瓊無聲的歎了口氣,李中易的根基畢竟很淺,如果真的走上對抗列位相公的前臺,把事情做絕了,很可能就是被漢武帝逼迫自殺的汲黯的悲劇下場。(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6-1 20:32
第384章 帝師

    經過朝議,確定了兩件大事,一是積極籌備立儲大典,二是晉升李中易為參知政事。

    李瓊的資歷可謂是深不可測,他的到場壓陣,這事本身就意味著,柴榮對於這位帝國柱石之武臣的信賴和倚重。

    毫不誇張的說,身為舊武臣勳貴集團之首的李瓊,屬於帝國壓艙石一類的重要角色。

    散朝之後,政事堂的相公們,樞密院的樞使們,照例是後至先走。

    在等級制度森嚴的官場之上,身份地位尊貴的人,享受高人數等的特權,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無可厚非。

    李穀走到殿門前,突然扭過頭,笑呵呵的對李中易說:“無咎啊,陛下看好你,老夫也很看好你,切莫讓陛下失望哦。”

    李中易只是微笑,卻一直保持著沉默,並沒有正面回應李谷的“善意提醒”。

    李穀下堂貼要提縱火案的人犯,李中易沒有答應下來,這就是典型的冒犯宰相之威。

    所以,李穀今日朝會的明褒實貶,暗中攻訐,李中易很可以理解。

    雖然,李中易陰差陽錯的升任宰執,可是,他和李穀之間的仇恨,卻已經結下了。

    李谷的城府之深,表現之驚人,令李中易印象極為深刻。他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能夠在政事堂內站穩腳跟的相公們,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在李谷之後,魏仁浦經過李中易身前的時候,沖他微微一笑,接著大搖大擺的走出殿門。

    李中易心裡明白。隱藏在魏仁浦善意的笑容背後,透露出來的內涵。其實是:你的晉位,本相出力不少。這份天大的人情,可千萬別忘了哦。

    原班宰執們都走光了,李中易依然立在殿門原處,想等原本排在他前列的重臣們先走,以示謙遜之意。

    可是,李中易如今的身份,已經位列宰執之尊,大家都在等他先出去。一時間,由於眾人的左右為難。導致場面竟然很有些尷尬。

    這時,李瓊邁著四方步,走到李中易的身前,笑眯眯的說:“無咎啊,今時已經不是往日,你不走,大家誰敢逾越本份?”

    李中易心裡其實早就有數,以他如今的尊貴身份,他如果不先挪窩。膽敢直接跨過他身前的大臣,不是缺心眼,就是根本沒把他當回事的仇敵。

    “那在下就失禮了。”李瓊搭過來的橋,恰好是李中易需要的。他見好就收,謙遜的姿態既然做到了位,也就可以了。過猶不及。

    李瓊在前,李中易在後。這一老一少,晃晃悠悠的離開了議事的文德殿。

    路上。李瓊忽然扭頭,沖著李中易眨了眨眼,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政事堂從此多事矣。”

    李中易抿起嘴唇,淡淡的說:“對事不對人,方為上策。否則,必是大禍臨頭。”

    李瓊輕聲笑道:“好一個李無咎,果然沒有讓老夫失望。”

    “唉,老夫已經老了,即將歸去。”李瓊的神色忽然轉黯,輕聲歎道,“家門不幸,竟無一人可以獨撐家業。無咎啊,若有那麼一天,還望你看在老夫的薄面之上,盡力而為。”

    李中易機警的看了看左右,發現左右無人靠近,這才重重的點了點頭,鄭重其事的小聲說:“郡王之厚愛,咎不敢或忘。”

    以李中易如今位列宰執之尊,除了皇帝和父母之外,已經無人敢於直稱其名諱。

    李瓊是何等精明的老狐狸?

    當李瓊敏感的察覺到,李中易居然以他自己的表字,作出明確的承諾,其誠意可想而知,高得驚人!

    “無咎,不知道怎麼的,老夫一直有種預感,你的話,就是可信。”李瓊抬手捋著頦下的白須,若有深意的瞟了眼氣定神閑的李中易。

    李中易翹起嘴角,輕聲笑道:“君子可以欺其方,無奈,在下卻不是君子。”

    李瓊聞言後,突然仰面朝天,無聲的露出笑臉,然後眯起左眼,說:“老夫這一輩子聽多了假話,無咎你突然說了真心話,嘿嘿,老夫倒覺得一時難以適應呢?”

    “不瞞老郡王,在下向來是恩怨分明。真話也好,假話也罷,總要看看是誰說,而且在什麼情況下說的,您說是吧?”李中易在李瓊的面前,從來都是有一是一,他並沒有拍著胸脯,大包大攬。

    也許,正因為李中易的坦誠,李瓊滿意的點點頭,揮揮衣袖,不帶走半分雲彩的大步離開。

    離開文德殿之後,李中易憑著柴榮賜下紫金腰牌,轉了好幾個彎,直接來到了柴宗訓和柴玉娘所住的慶壽宮。

    “殿下,昨晚睡得可好?”李中易替柴宗訓把過脈後,溫和的問他。

    柴宗訓吃力的側過小身子,眼巴巴的望著李中易,奶聲奶氣的說:“好教師傅知曉,弟子昨晚勉強睡了個囫圇覺,只是,只有兩個時辰,就又被凍醒了。”

    李中易微笑著點點頭,說:“把起前日裡,好多了吧?”經過昨天的針灸和推拿,柴宗訓那冷熱交替的痛苦,顯然,減輕了一些。

    柴宗訓輕咳了兩聲,猶豫了好半晌,這才扭扭捏捏的小聲問李中易:“師傅,小六會不會去見皇祖。”

    李中易在心裡暗暗一歎,別看柴宗訓年僅七歲,卻早熟的令人異常吃驚。

    一般來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是因為,家境艱難,必須集中一切力量謀生。

    權貴家的孩子,因為享受著父祖的余蔭,雖然不可能早早的就當家,卻也因為見多識廣,早通世故,也是理所當然。

    至於,皇家的孩子,尤其是皇帝心目中的儲君人選。基於打江山難,守江山更不易的現實。更是早早的就失去了童真。

    柴榮的後院倒還好一些,來自于南唐的秦貴妃和杜貴妃。都順利的產下了腹中的嬰兒,至今依然是母子平安。

    李中易以前在蜀國作御醫的時候,經常會聽說一些聳人聽聞的傳言:專心養胎的嬪妃們,突然因為意外,導致流產,甚至是一屍兩命。

    大周的深宮內,比較清靜,這是不在爭的事實。李中易只要略微琢磨一下,心裡也就明白得很:小符貴妃雖然權傾深宮大院。卻沒有暗生歹念,唆使心腹太監或是宮女們,去做那種下三濫的事情。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冤怨相報何時了?

    這個世界上,只有做賊的千日,卻無防賊的千日的道理。

    換句話說,小符貴妃也是極其通透之人,只要她不做初一。秦妃和杜妃為了確保自家兒子的安危,自然不敢動歪心思。

    “小六不怕,你有天神保佑。相信師傅,你不會有事的。”李中易剛進殿內。就見內侍和宮女們紛紛退出了殿外,四下裡既然無人,他隨意的叫叫柴宗訓的小名。理所當然。

    師傅和弟子之間的利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同氣連枝。才是彼此親密無間的現實基礎。

    當然了,等柴宗訓親政之後,李中易依然始終把持著權柄不放。那麼,萬曆皇帝等張居正一死,就對張家老小下毒手的悲劇,很可能提前好幾百年上演。

    “小六信得過師傅。”柴宗訓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同時,吃力的探出小手,扯住李中易的衣袖,小聲說,“師傅,小六想求您一件事。“

    李中易輕輕的握住柴宗訓的小手,溫和的問他:“殿下有何心願?”

    柴宗訓抓緊李中易的袖口,吃力向床內扯,李中易知道他是想說悄悄話,於是,俯下身子,將耳朵湊到柴宗訓的嘴邊。

    “唔。”柴宗訓剛要張嘴說話,卻猛地捂住了小嘴,並且鬆開了抓緊袖口的那只手,搖頭示意李中易不要靠近。

    李中易起初微微一楞,緊接著,他馬上意識到,柴宗訓多半是聽過傳言,瘧疾會傳染。

    柴宗訓不過區區七歲而已,卻已經如此的善解人意,李中易的心頭,著實感受到了溫暖。

    “小六,你記住了,只要是最親近的人,就不會傳染。”李中易就是當代最權威的神醫,他說是啥,就肯定是啥,哪怕他略微耍了點小手段,也沒人敢不信。

    “師傅,昨兒個晚上,父皇來看小六的時候,親口告訴過小六,師傅做了參政,才會權力更好的保護小六。”柴宗訓話音未落,馬上跳躍到了另一件事情上去了,“師傅,等小六的病好了,想和狗娃、寶哥兒一起耍子,行麼?”

    李中易在心裡無聲的歎了口氣,宮中早有傳言,小符貴妃雖然沒有秦貴妃、杜貴妃以及她們所生的皇子,卻也一直保持著足夠的距離。

    小符貴妃,平日裡一直不許柴宗訓和他的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走得太近,就更別提兄弟幾個一起玩耍的事兒了。

    柴宗訓雖然早熟,卻畢竟還是個孩子,天性好玩好動,卻苦於沒有同齡人一起玩耍,難怪他還在病中,就惦記著李家的兩個玩伴。

    “小六,狗娃年紀尚小,至今還經常尿褲子。到時候啊,就讓寶哥兒陪你耍子,好麼?”

    李中易的大兒子李繼易,也就是狗娃,其實早就教會不尿褲子了。只是,狗娃這小子,天性淘氣,一貫的調皮搗蛋,李中易擔心他在宮中口無遮攔,替李家的全家老小闖出大禍。

    所以,李中易有心讓個性好靜,不喜歡“大嘴巴”的親弟弟寶哥兒,進宮來陪著柴宗訓一起讀書玩耍。

    “太,太好了,小六多謝師傅。”柴宗訓雖在重病之中,卻也歡喜得兩眼直放光。(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6-3 20:14
第385章 陷阱

    替柴宗訓針灸推拿之後,這孩子連午膳都沒吃,就沉沉的睡熟了。

    一會兒冷得鑽心刺骨,一會兒熱得恨不得剝皮,確實夠柴宗訓這孩子,喝好幾壺的。

    李中易交待了必要的注意事項之後,為了掩人耳目,故意開了一大堆溫補的藥。這些湯藥雖然治不好柴宗訓的“打擺子”,卻可以幫助他,強身健體,增加抵抗力和免疫力。

    處理好柴宗訓的注意細節之後,李中易邁步來到柴玉娘所住的偏殿。

    伺候的女官見李中易來了,趕忙率領偏殿內的全體宮女們,襝衽下拜,嬌聲叫道:“婢子們拜見參政。”

    李中易不禁暗暗搖頭,顯然,他在剛才的朝會上被晉升為參知政事的消息,已是斷了線的風箏,傳得盡人皆知。

    “罷了。”李中易淡淡的揮動手臂,紫得發亮的袍袖,隨之向右飄出。

    李中易走到香床邊,看見柴玉娘正昏昏沉沉的側身而臥,形容顯得比較憔悴。

    儘管受到了病痛的殘酷折磨,柴玉娘的滿頭青絲,依然不顯散亂,由此可見,她是一個很注意容貌的美人兒。

    “郡主昨晚睡得可好?”李中易替柴玉娘把過脈後,扭頭問一直隨伺在身側的女官。

    女官皺緊眉頭,小聲稟報說:“回參政,郡主昨兒個一宿沒睡,剛剛才合上眼。”

    李中易點點頭,柴宗訓是他親自出手,又是針灸,又是推拿。從而有效的緩解了疼痛之感,睡得自己比較香。

    柴玉娘卻是女兒身,又是未嫁的處子,還是符家的郡主,李中易又是極其年輕的男子。自然不好在她的身上亂摸亂碰。

    這麼一來,柴玉娘吃的苦頭,可就比柴宗訓,大不少了。

    “嗯,上次教給你的推拿手段,可曾練熟?”李中易昨天走的時候。教過這個女官推拿之法。

    “哎喲喂,好冷啊,凍死我了。”就在女官張嘴回答李中易問題的時候,柴玉娘突然凍醒,冷得渾身直打哆嗦。

    宮女們慌忙想沖過來。李中易緩緩抬起右手,輕聲斥道:“不得妄動。”

    神醫已經變成了參政,李中易如今說話的分量,遠遠超過了往日,所以,宮女們雖然急得直冒汗,卻也只得眼巴巴的聽候李中易的吩咐。

    這時,去給柴榮送脈案的楊向沖剛好進門。他一見了李中易,趕緊快走幾步,諂媚的笑道:“老奴給參政問安。”

    本朝自從立國以來。在李中易之前,還從無一人,當過參知政事。

    李中易未過而立之年,已是堂堂的帝國宰執,並且還是內定的儲君之師,楊向沖即使用寒毛去思考。也知道,李中易晉位為帝國宰相。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楊向沖管轄著皇城司,耳目消息。比之旁人靈通無數倍。

    在楊向沖看來,更重要的是,柴榮雖然沒有明定李中易為儲君師傅之首,可是,以他的宰執之尊,教導太子儒學各位師傅們,很自然的就會以他為尊。

    官場的等級制度,是異常森嚴的,宰執之威,之權,之勢,冠絕百僚。

    自從柴榮登基之後,刻意貶損武臣們的權柄,提拔文臣掌權。如今的政事堂,除了李中易這個有顯赫軍功,卻不通詩賦的“准文臣”之外,其餘的三位宰執,全是青一色的文官。

    分管軍事的樞密院內,自樞密使王溥以下,也全是文臣。

    假如柴榮沒有早亡,按照這種趨勢持續下去,武將們的勢力被極大的削弱,完全可以預想。

    天子上馬打天下,下馬治萬民,窮兵黷武,是沒有前途的。

    對於楊向沖來說,最要命的是,他的前途和晉升,除了柴榮欽命之外,政事堂內的宰執們,也擁有巨大的發言權和影響力。

    後來,趙老二篡位之後,也承襲了後周的這一制度,此所謂: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是也!

    李中易發覺了楊向沖的謙卑態度,也沒當一回事,外臣和內臣,必須要避開嫌疑,不能走得太近。否則,惹來了柴榮的猜忌,簡直就是得不償失的愚蠢行徑。

    “楊內使,郡主患病的時間雖然比較早,只是,情況反而好于梁王。”李中易心知肚明,他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楊向沖傳入柴榮的耳內。

    楊向沖彎下腰,苦著臉問李中易:“參政,老奴昨兒個被陛下召了去,陛下問得異常仔細。另外,除了老奴之外,尚藥局的各位御醫,也都在場。”

    李中易聞言後,心裡暗覺好笑,都說太監最擅長的就是狐假虎威,楊向沖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按照楊向沖話裡透露出來的意思,反過來想,應該是,柴榮召見了看得懂脈案和藥方的御醫,楊向沖不過是在旁側作出細節上面的說明罷了。

    可是,楊向沖卻偷樑換柱,變成了以他為主,咳,這傢伙,還真是吹牛都不稅啊。

    “瘧疾很難診治,想必楊內使應該有所瞭解吧?”李中易不動聲色的將楊向沖引進,他所不熟悉的領域。

    楊向沖遲疑片刻,這才乾巴巴的說:“老奴明白其中的兇險之處,不過……”

    李中易故意沒等楊向沖把話說完,擺著手說:“既知兇險,就該更加盡心的服伺才是,可是,我怎麼沒有看見符郡主這邊,有針婆子隨時伺候著呢?”

    挨了李中易當頭一棒之後,楊向沖臉都嚇綠了,他一時心慌,急忙說:“針婆子都在梁王那邊……呃……”

    也許知道已經失言,楊向沖趕忙往回收住話頭,可是,為時已晚。

    楊向沖有些心虛的側臉看了一旁,卻見貼身服伺柴玉娘的女官,正圓睜雙目,惡狠狠的盯著他。

    唉呀,大事不好,要壞菜,楊向沖意識到他中了李中易的圈套,冷汗當即順著背心,一路淌進了褲腰,嚇得兩腿直打顫。

    柴榮雖然異常疼愛親妹子,可是,他對柴宗訓的關愛,難免要多出一些,這原本無可厚非。

    楊向沖雖然一直在柴玉娘和柴宗訓這兩邊走動著,可是,在他的潛意識裡邊,肯定更加偏向于如今的儲君,未來的皇帝。

    只是,心裡是怎麼想的,是一回事,嘴上卻絕對不能說出來。楊向沖一時不慎,掉入了李中易替他設下的陷阱,他的心裡百味雜陳,暗暗哀歎不已:這若是讓權攝六宮的小符貴妃知道了,能有他的好?(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6-3 20:14
第386章 氣倒公主

    楊向沖兩眼直勾勾的望著李中易,李中易卻視若不見,扭頭吩咐一旁的女官:“我再教你一遍推拿之法,一定要記得清楚明白,懂麼?”

    那女官重重的點著頭,說:“奴婢就算是忘掉了自己的名字,也不敢或忘記參政的教導。”

    李中易微微頷首,再一次耐心細緻的把推拿按摩的些許訣竅,傳授給了女官。

    宮中的按摩婆子雖然不多,卻也有好幾個,以柴玉娘的身份和地位,享受按專人按摩的待遇,簡直不值一提。

    這個時代的技藝,其實就是糊口謀生的法寶,一般情況下,都要嚴格保密,杜絕旁人知曉。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卻也是行行都有不傳外人之秘!

    比如說,郎中、工匠、廚師的等等行業,都遵循著凡事留一手,甚至是留好幾手的陋規。

    李中易傳授推拿按摩的技法給這個女官,其實也就意味著,這個女官多了許多立功的機會,她豈能不喜?

    楊向沖被晾在旁邊許久,直到李中易教會了女官,中途喝茶的時候,他這才找到說話的機會。

    “參政,小人一時口無遮攔……”楊向沖繼續耍弄著狡猾,故意只說了半截話。

    李中易只當沒聽見似的,氣定神閑的繼續喝茶,把楊向沖當作了空氣一般。

    開封府的早春時節。氣溫已是不低,李中易身穿制式朝服。又站了快兩個時辰,倒不至於太累。只是感覺到十分口渴。

    上早朝這事,說起來簡單,實際上,其中的門道,頗有學問。

    皇帝召集議事,大臣們誰敢中途告訴皇帝,對不起了您呐,在下先去更衣(解決生理問題),回來再接著議事?

    所以。李中易吃早餐的時候,一直不敢喝粥,或是多喝水,就是擔心中途議事的時候,由於生理需要導致犯下低級錯誤,讓殿中侍御史,或是政敵抓住失儀的大把柄。

    等到李中易慢條斯理的潤過嗓子之後,他這才雲淡風輕的說:“楊內使,我啥都沒有聽見。只是,那邊你似乎要好好的關注一二?”

    見李中易的手,指向了簾幕後邊影影綽綽的女官身影,楊向沖立時放下心來。宮中的女官,雖然被派去貼身伺候今上的禦妹,可是。其管轄之權依然留在宮中。

    只要在宮裡,楊向沖就有辦法。軟硬兼施的讓女官閉嘴。

    “老奴謝過參政。”李中易把到了手的把柄,輕而易舉的放下了。楊向沖這個老太監自然心裡很清楚,這份人情他本人,肯定是欠定了。

    解決了一些瑣事之後,李中易正欲離開慶壽宮,打算回開封府處理公務。

    這時,女官忽然快步跑到李中易的身側,小聲說:“參政請留步,殿下有話說。”

    柴玉娘醒了?李中易停下腳步,轉身朝柴玉娘的病床那邊走去,女官十分機靈的搶先幾步,替他撩起了遮得嚴嚴實實的簾幕。

    李中易走到香榻旁邊,卻見柴玉娘正側身向外,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

    “殿下,推拿之後,感覺如何?”李中易隔著五尺開外站定,淡淡的問柴玉娘。

    柴玉娘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喘著粗氣,問李中易:“我還能活多久?”

    李中易心裡明白,想必柴玉娘已經知曉,瘧疾患者基本都是萬劫不復的大悲劇,所以才有此問。

    “殿下,您慢慢的調養好身子,準時吃藥,詳細必會早日康復。”李中易按照宮中御醫們的慣常故技,有意敷衍塞責,含糊其詞。

    李中易知道青篙素的實驗室製備方法,早已是胸有成竹,只是,柴玉娘被父兄慣壞了,他有心想折騰折騰她,讓她吃點大苦頭,知道知道他的厲害。

    這麼一來,等柴玉娘痊癒之後,也就不至於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的麻煩。

    “你們這些郎中,都該殺。”柴玉娘也不是波大無腦的笨蛋,她自然聽得出來,李中易故意拿瞎話糊弄於她,她心裡氣不過,索性轉過身子,只給李中易留下了一個曲線玲瓏的背影。

    李中易勝券在握,自然不怕柴玉娘生氣,或是耍賴,他沖著柴玉娘的背影,拱了拱手,淡淡的說:“殿下的身子骨不打緊的,在下先告辭了,府衙還有諸多急要的公務,等待在下的及時處理。”

    柴玉娘聽到李中易居然拿公務的大帽子來壓迫她,她的心裡越發生氣,也不知道那裡來的精神頭,她霍的轉回身子,怒瞪著李中易,仿佛噬人的美麗母獅一般,低聲咆哮:“你敢走?”

    今時不同往日,李中易已經位列宰執,他不僅是重臣中的重臣,更是太子之師,對於柴玉娘的恐嚇,他只當作是沒聽見一般。

    見李中易居然不理會她的警告,掉頭就走,再不回頭,柴玉娘不禁狠聲喝道:“混蛋。”

    令柴玉娘氣絕的是,她這一開罵,李中易的腳步反而邁得更快,眨眼之間,他已經離開了偏殿。

    楊向沖望著李中易的快速遠去的背影,他不禁暗暗咋舌,陛下對柴公主的態度,從來都是和風細雨,輕聲慢語,寵愛有加。

    可是,剛剛離去的李參政,卻是膽大包天,絲毫也沒有把柴公主放在眼裡,更何況楊向沖這個廢了身子的內侍呢?

    基於這種認識,楊向沖覺得,李中易輕而易舉的就放過了他,確實是一件值得慶倖的事情。

    夜色漸深,李中易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

    唐蜀衣和彩嬌一起伺候著他沐浴更衣,李中易美美的泡了個鴛鴦澡,左擁右抱,一邊欺負狗娃他娘,一邊逗弄著還沒吃到肚內的彩嬌,嘿嘿,滿室皆春,其樂無窮哈!

    沐浴完畢,唐蜀衣披著輕紗,走出浴室,親自替李中易鋪床疊被。

    彩嬌見唐蜀衣走後,忽然踮起腳尖,湊到李中易的耳旁,小聲說:“姐夫,奴家娘親病了很久,吃過郎中開的藥後,反而益發不好了。請恕奴家抖膽,想請姐夫您幫著瞧瞧,好不好嘛?”

    李中易見了彩嬌搖頭擺尾,大肆撒嬌的可憐模樣,心裡不由一軟,笑道:“好啦,好啦,明兒個我就帶你去一趟。不過,為了掩人耳目,你的兩個姊姊就待在家裡吧。”(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6-4 20:10
第387章 回報和危機

    按照慣例,只要李中易忙於公務回晚了,都會歇在唐蜀衣的屋裡。

    由於,唐蜀衣和李中易一起共過患難,又是狗娃的親娘,還是李府的掌家娘子,李中易對她自是比旁人要高看好幾眼。

    所以,李中易整治芍藥的一些“惡”手段,倒是從來沒有使到唐蜀衣的身上。

    只是,今晚的唐蜀衣,卻熱情似火,十八般技藝通通使出,伺候得李中易渾身舒泰,身心俱悅。

    末了,沐浴更衣之後,李中易摟著唐蜀衣重新躺回到床上,笑眯眯的問她:“跟誰學的?不會是芍藥吧?”

    忽明忽暗的燈光映射下,唐蜀衣的表情也跟著飄忽不定,她將腦袋埋進李中易的臂彎裡,呢喃道:“奴家想要個女兒……”

    李中易不禁微微一笑,隨著掌家日久,唐蜀衣也學會了隔山打牛,指東打西的謀略。

    因為情分不同,所以,李中易一月之中,至少有十日,歇在唐蜀衣的屋裡。

    不過,做夫妻的時日一長,李中易對唐蜀衣的身體實在太過熟悉,難免有些時候,很難盡興。

    所謂七年之癢,恰好印證了李中易和唐蜀衣,如今的床第關係。

    唉,左手摸著右手,摸的時間一長,自然感覺方面,也就不那麼刺激。

    不過,狗娃就住在唐蜀衣的院內,李中易每晚入睡前,都要去狗娃的床邊,哪怕僅僅看一眼熟睡中的兒子,心裡也是快活的。

    激情變成了以兒子和感情為紐帶的親情。也從另外一個側面,讓唐蜀衣充滿了危機感。

    嘿嘿。鑒於唐蜀衣的技巧略顯生澀,而且其中的某些細節又令人比較熟悉。李中易大致可以斷定,她應該是和金家三姊妹學的。

    李中易自己也記不太清楚了,好象是從唐朝開始,高麗半島的新羅國王,幾乎每年都要向中土的皇帝,獻上本國的極品美妞。

    如果不是李中易征高麗的時機正好,等金家的孿生三姊妹正式成年之後,他恐怕很難將她們吃到嘴中。

    換句話說,手快有。手慢無,再加上金子南的小命,當時完全捏在了李中易的手中,陰差陽錯之餘,倒讓李中易近水樓臺先得了月。

    金家三姊妹的老大——花嬌,小小的年紀,心機居然很深,她的一笑一顰,一語半言之中。皆藏著令李中易不喜的斧鑿痕跡,所以,一直不怎麼受寵。

    倒是彩嬌,因為個性的問題。她的“憨勁”已經深入骨髓,李中易倒是頗為喜愛此女。

    清晨的常朝之後,李中易因為還沒有正式宣麻拜相。所以,他直接去了慶壽宮。

    柴榮把兒子和親妹妹的安危。完全交到了李中易的手上,他即使明知道結果無憂。也必須每天都去慶壽宮裡打個照面。

    診過脈之後,李中易發覺,柴宗訓的情況,比昨日略好一些。

    柴宗訓的臉色依然異常蒼白,不過,由於昨晚多少能夠睡個囫圇覺,他的精神頭,顯得還算不錯。

    “師,小六昨晚睡了兩個半時辰,舒服多了。”柴宗訓牽著李中易的袍袖,眼巴巴的望著他。

    “回參政,陛下今日早朝前,專門抽空看過殿下的脈案。”楊向沖為了討好柴宗訓,中途插了話進來。

    李中易只當沒聽見一般,笑著問柴宗訓:“只要按照我說的方法調養身子,你肯定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柴宗訓像是小雞啄米一般,頻頻點頭,喘著粗氣說:“小六信得過師傅。”

    李中易注意到,這孩子說話的時候,中氣嚴重不足,顯然,被一天發作無數次的“打擺子”,折騰得不輕。

    病人的身份太過於尊貴,對於負責主治的醫生來說,自然是喜憂參半。

    以前,某位老首長的脾氣很大,經常為了一點小事,大發雷霆,李中易當時身為主治的專家組長,可沒少吃排頭。

    可是,在李中易晉升院長的關鍵時刻,也正是那位老首長發了話,這才最終一錘定音,幫助李中易從一大堆競爭者之中,脫穎而出。

    李中易至今記得很清楚,那位老首長的秘書,親自找到了主管部門的領導,只說了一句話:儘量把有能力的年輕幹部,提拔到重要的崗位上去。

    此話看似四平八穩,滴水不漏,可是,在所有的競爭者之中,就數李中易的業務能力最強,年紀最輕。

    上帝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

    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李中易替柴宗訓推拿針灸了一番,臨走前,笑著叮囑說:“小六不必過於擔心,今晚依然可以睡個囫圇覺。”

    柴宗訓點著頭,說:“小六不會忘記師傅的救命之恩。”

    李中易笑了笑,拱手告辭離開,如今的柴宗訓還小,尚不知道乾綱獨斷的滋味,童言不可信也!

    臨出宮之前,楊向沖忽然追上李中易,小聲說:“參政,今日已經鎖院,翰林學士們都在裡頭。”

    李中易心想,這應該就是,他放了楊向沖一馬的第一個回報吧?

    “楊內使有心了。”李中易自然不可能留下話柄,點到為止即可,楊向沖是個聰明人,肯定知道他話裡的未盡之意。

    楊向沖諂媚的一笑,刻意壓低聲音說:“參政還需要注意那邊。”他抬手朝內苑西邊用力的指了指。

    李中易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並沒有詢問楊向沖,西邊代表哪邊?

    出宮上之後,李中易斜倚在錦褥之上,一邊把玩著手裡的茶盞,一邊暗暗心驚。

    楊向沖雖然沒有明說,李中易這一路之上,尋思了好一陣子,方才意識到,秦妃和杜妃所生的三個兒子,可不就住在西邊的宮裡麼?

    按照李中易的預計,柴榮率軍親征北伐之後,由他護著柴宗訓,留在開封城內監國。

    皇帝走後,太子最大,可是,政事堂的相公又都在開封。而且,秦、杜二妃的兒子,也在開封。

    萬一變生肘腋,柴榮死在了北伐的路上,如果秦、杜二妃起了別樣的心思,政事堂的相公們並不見得非要擁立柴宗訓登基。

    李中易想到這裡,頓時覺得,他肩膀上的擔子,比預想之中,還要重得多!(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6-5 19:58
第388章 驟然風起

    劉金山非常能幹,府衙中的諸多瑣事,他都處理得井井有條。李中易看著劉金山提交的節略,對於手頭的公務自是一目了然,他批閱起來,絲毫不費力。

    所以,李中易坐衙的時候,處理政務的速度,非常之快,不過兩個時辰,就把積壓下來的公文,全都簽押完畢,交回給劉金山。

    劉金山站在李中易的書案旁,笑著稟報說:“東翁,吏部的公文下來了,宋雲祥已經調入府衙,就任戶曹判司。”

    李中易端起茶盞,喝了口滿是清香的綠茶,笑道:“老宋在靈州的時候,就是判司,如今到了這開封府的地界,依然還是判司。”

    東翁?這不是商戶之中,掌櫃的或是夥計們,對自家老闆的稱呼麼?

    李中易對於劉金山提前“首創”的這個稱謂,心中多少有些感慨。不過,劉金山徹底投靠的態度,也是明白無誤。

    開封府衙是本地的坐地虎,劉金山又在開封府內做官多年,消息自然不可能閉塞。

    內東門小殿已鎖,翰林院的翰林學士們,也都被暫時關在了院內,無法和外面互通消息。

    顯然,劉金山已經聽說了,李中易不僅成為太子之師,而且,即將正式就任大周朝的第一位參知政事。

    李中易這個靠山的地位如此顯貴,年紀又輕得嚇死人,還有顯赫的軍功在身。劉金山除非是缺心眼,否則。一定會死死的抱緊李中易的大腿。

    劉金山笑道:“東翁此言差矣。開封府乃是天下第一府,衙署諸官的品級。比之旁州遠郡,高出不少。”

    李中易放下手裡的茶盞,忽然歎息著說:“說句心裡話,如果不是老宋出生入死,深入數百里大漠瀚海,摸清楚了水井的具體方位,我還真不敢率領大軍,冒險攻入銀夏之地。”

    劉金山摸了把頦下長須,笑道:“非常之人。成非常之事,坊間一直盛傳,東翁您乃是我大周第一名將。”

    李中易明知道這是馬屁話,可是,千穿萬穿,唯獨馬屁不穿,以他的睿智,依然有些飄然的微熏之感。

    不過,李中易爽過之後。立即恢復理智。他淡淡的一笑,擺著手說:“往事不必再提,朝廷既已賞功,此後自是重新來過。”

    劉金山拱手笑道:“出將入相。東翁位極人臣之日,為時不遠矣。”

    李中易凝神看了看劉金山,淡淡的說:“人臣位極之日。禍事恐怕也不遠矣。”

    劉金山搖著頭說:“今上乃是雄主,一向優遇朝廷重臣。更何況,您這個儲君之師呢?”

    李中易心想。如果歷史軌跡不出偏差,柴榮恐怕活不過今年啊!

    一想到柴榮撒手之後,朝局立即動盪不安,腥風血雨就在眼前,李中易的心情,不由漸轉沉重。

    柴榮只要駕崩,幼主臨朝,主少國疑,野心家們必定會摩拳擦掌的大肆搞陰謀。

    這且罷了,從今天楊向沖的暗示,李中易分明感受到,歷史上,隱藏在柴宗訓登位的背後,肯定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權力鬥爭的秘辛。

    李中易能夠如此順利的晉位參知政事,趙老二,趙匡胤的暗中出力,起到了促使柴榮最終下定決心的重要作用。

    如今,擺在李中易面前的是,一旦趙老二起了異心,他該怎樣面對?

    知道歷史的走向,是一回事,有無實力扭轉乾坤,又是另外一回事。

    趙老二自家就有數萬精銳禁軍,再加上義社十兄弟的兵馬,李中易如今就仿佛是沒了獠牙的猛虎,在槍桿子方面處於絕對的劣勢。

    李中易有希望掌握的槍桿子,不過三股勢力罷了。李中易有把握完全掌握的西北靈州軍,由於地處西北邊陲,等他們被調動進京,黃花菜都早已涼透。

    破虜新軍,已經改編成了羽林右衛,就駐紮在開封城外的黃河岸邊,負責拱衛京師的北大門。

    羽林右衛的都指揮使,雖然是李中易的老部下劉賀揚,可是,人心隔著肚皮,天知道,到了關鍵時刻,姓劉的會如何站隊?

    歸根到底,李中易在開封城內,有機會掌握的槍桿子,除了手頭戰力羸弱的京師廂軍左右二廂的老弱病殘之外,就是頗超勇這小子手下的三千黨項騎兵教官。

    頗超勇那三千人的家小族人,全都在西北,牢牢的控制在靈州軍都指揮使郭懷的手上。

    而且,這些黨項族騎兵,都是李中易用鐵血手腕壓服,用驚人的財富喂熟了的鐵杆。

    頗超勇又是李中易一手提拔起來的騎兵將領,只要他的理智還在,懂得計算政治利益,就不可能站錯隊。

    在李中易看來,頗超勇是個極其聰明之人,他應該明白,離水之魚,即使可以撲騰一陣子,終歸是要渴死滴。

    除了李中易之外,頗超勇幾乎別無選擇,所以,他這支騎兵力量,李中易使用起來,可以得心應手,如臂使指。

    韓通,李中易只要一想起這個名字,就倍覺頭疼。韓通對於柴家確實異常忠心,只可惜,這傢伙是個地地道道的莽夫。

    和趙老二在朝中的好名聲比起來,韓通的人緣差到了極點。在韓通的眼裡,柴榮排第一,他就應該排第二,除此之外,他誰都不鳥。

    如果,韓通能夠同心協力,李中易覺得,到時候控制住京師裡邊的局面,把握就要大得多。

    李中易從來都沒有小看趙老二的政治智慧,既然情況出現了變化,李中易這個的東宮太子之師,就很可能成為趙老二最先對付的首要目標。

    道理其實是明擺著的,李中易和趙老二的關係再好,柴宗訓在位,和趙老二登基之間,哪一方的利益對李中易更大,答案不問自明。

    李中易心裡更加清楚的是,趙老二對於會打仗的大將,是個啥態度。

    連石守信和慕容延釗這兩個最大的奪位功臣,都被趙老二暗中耍弄陰謀,搞出杯酒釋兵權的戲碼,趕回家中去養老享福。

    李中易自問,他和趙老二的關係,無論怎麼計算,都不可能比得過上述二人。(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6-6 20:05
第389章 首登政事堂

    “敕李中易參知政事制,門下:閎散同功,降高麗於海東,拓河西千里之地,得戰馬之源因肇於漢基。必資佐命之臣,以輔興王之業。推忠協謀佐理功臣,端明殿學士、太子少保、權知開封府事、開國逍遙郡公、上柱國、徐州牧,食邑一萬戶李中易,功參締構,業茂經倫,稟象緯之純精,契風雲之良會。洎贊樞機之務,屢陳帷幄之謀……可:尚書右僕射、參知政事、翰林學士承旨,差遣、功爵、散官、勳、封,皆如故。奉敕如右,牒到奉行。顯德六年四月初六日下。”

    在唐宋之際,入政事堂為宰輔,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李中易就算是非常想馬上晉位,也絕不可能一接到詔書,就歡喜的上任。

    大周立國之後,承襲唐制,以尚書令、中書令、侍中、中書侍郎、門下侍郎或是尚書左右僕射,兼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方為真宰相,其權柄極重。

    說白了,李中易這個尚書右僕射,只是名義上的尚書省首腦人物之一罷了。

    正因為,缺少了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頭銜,李中易這個參知政事,也就只能是副相,而不是名副其實的當朝相公。

    經過三拜三辭的虛偽過場之後,在開封府衙諸官的眾目睽睽之下,李中易拜領了晉升的詔書,正式就任參知政事兼權知開封府事。

    待結束了繁瑣的領詔禮儀,李中易送走了天使之後,他剛轉過身子,就見府衙內的眾人。齊齊彎腰,視線朝下,再無一人敢正眼看他。

    如今,李中易的地位,已經絕非往日可比。參知政事兼開封知府。這就類似于副總理兼市委書記,一言九鼎的開封府一把手。

    “恭喜參政,賀喜參政……”在劉金山的帶領下,整個開封府衙的大小官員們,紛紛大拜行禮,向李中易表達出“誠摯”的敬意。

    當領導的。尤其登上大領導寶座的首長,每天都會被各種馬屁話,包圍在其中。

    這些馬屁話之中,必定有真有假。想讓府衙之中的所有人,都跟李中易是一條心。這顯然是癡心妄想。

    李中易懶得在乎府衙內的某些人,是否真心誠意的向他道賀,只要這些人按照他的指揮棒去運轉,圓滿的達成他的意圖,這也就足夠了。

    回到二堂後,李中易剛剛坐定,還沒來得及喝口熱茶,就聽李雲瀟來稟。“回爺的話,政事堂使人過來,說是有要事相商。”

    李中易看了眼滿面笑容的劉金山。不由輕聲歎道:“我這才剛剛上任,旋渦就卷了過來。”

    劉金山摸著鬍鬚笑道:“東翁,政事堂的相公們,恐怕是想給您一個下馬威吧?”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參政,參政。參知便可,主政就不必了。”

    劉金山輕輕撫掌。笑道:“東翁高明,在下佩服之極。”

    政事堂的相公們。手頭的權力極大,李中易的資歷又淺得嚇死人,所以,他接了消息之後,當即動身登車,前往位於禁中的東府。

    時人慣例,政事堂又稱為東府,樞密院因為衙門位置偏西,則為西府,合稱兩府。

    大周帝國的政事堂,內有舍人院,其官有知制誥和直舍人院,主要負責撰擬詔旨。除此之外,政事堂的直屬辦事機構,還有孔目、吏、戶、兵禮和刑,共五房,由十五名堂後官,分曹處理政務和軍國大事。

    提點五房公事堂後官,是政事堂內部的最高級幕僚性質的官員,其職權相當於政事堂秘書長。

    現任提點五房公事堂後官,楊炯,是范質就任首相之後,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

    也正因為,楊炯是范質的心腹,所以,別看其地位不高,爵名不顯,實權卻大得驚人。

    首相一脈的嫡系心腹,見官至少大三級!

    不誇張的說,即使是四品以上的朝廷重臣,見了楊炯,都要客客氣氣,好言好語,絲毫也不敢得罪。

    所以,李中易在政事堂門前下馬之後,迎面就見楊炯滿面堆笑的迎了上來,他不由暗暗有些吃驚。

    楊炯居然親自跑到門外來迎接李中易,按照合理的推論,如果沒有範質的許可,這簡直是令人難以想像的事情。

    打狗還須看主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李中易尚無和範質翻臉的實力和資歷,所以,等楊炯快步走到近前,他含笑問道:“范相公有何吩咐?”

    也許是見李中易問得巧妙,楊炯拱手長揖,從容不迫的說:“范相公擔心參政不知道堂內詳情,有可能走錯了路,特命下官在此恭迎。”

    嘿嘿,還真是,強相手下無弱官呢!

    李中易問得巧妙,楊炯答得也是滴水不漏,充分展示出了他的急智。

    有可能走錯了路?楊炯的話裡,隱藏著好幾層意思,最主要的一條,就是范質對李中易,提出了事先的警告。

    別以為你李中易現在很受寵,如今的政事堂,乃是老夫當家!

    這個目的,顯然才是范質命楊炯專程守候,向李中易遞話的根本性因素,也就是俗稱的下馬威。

    李中易剛剛投周的時候,由於官卑職小,除了會賺錢之外,實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范質身為首相,在那個時候,自然不可能在乎,李中易這只小不到不能再小的,小蝦米。

    如今,既然李中易已經榮登副相之位,有資格在政事堂內發言,那麼,他對範質的權位,就有了難以明言的潛在威脅。

    李中易以前也是混老了首長圈子的中層官僚,他自然心裡明白,範質身為政事堂內的一把手,最忌憚的就是,副手撈過界,肆無忌憚的爭權奪利。

    堡壘永遠是從內部被攻破的,這個道理,李中易清楚明白,範質更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厲害。

    宰相和副相之間,鬥得越厲害,越殘酷,皇權就越穩固,柴榮也越高興,這是毋庸置疑的明道理。

    所以,范質安排心腹門人楊炯,在政事堂門前,截住李中易,就是想試探一下,這位新進的參政,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心性。

    “參政,請隨下官去見相公。”楊炯還真是個聰明人,他故意在相公之前,省略了範姓,意思擺得鮮明:政事堂內雖然是群相制度,可是,相公中的相公,舍范相公其誰?

    更妙的是,楊炯同時也省略掉了,參政前邊的李字,隱約透露出了,范質對李中易的拉攏之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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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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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