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815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7-1 20:17
第410章 怪事

    黃景勝走後,李中易順手將桌上的一疊情報,扔進了火盆之中。

    李中易瞥了眼漸漸燒成灰燼的資料,嘴角微微的翹起,黃景勝傳來的情報,恰好印證了他此前的疑惑。

    柴榮率軍出征之後,留守京師的禁軍部隊,看似異常平靜,實則暗潮洶湧。

    趙匡胤雖然人在前線,可是,留守開封城的石守信等人,最近的活動異常頻繁,且詭密。

    李重進不顧政事堂的反對,藉口養病,躲回了他的地盤。

    據樞密院的密報,李重進回去之後,一直暗中招兵買馬,意圖晦暗不明。

    倒是張永德的舉動,令李中易察覺到了,幾許陰謀的氣息。

    自從柴榮走後,張永德就托詞身體不適,再也沒有上過朝。而且,張永德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擺在人前的是,一副謹小慎微、與世無爭的模樣。

    嘿嘿,點檢做天子,張永德背負著這麼重的包袱,沒被柴榮砍掉腦袋,已是萬幸。

    事物反常即為妖,一直是李中易篤信的逆推邏輯!

    張永德和趙老二之間的瓜葛,簡直是,深不可測,令人大跌眼鏡!

    數年之前,張永德任殿前都點檢的時候,趙老二就是柴榮安插在軍中,監視張永德的親信。

    除了李中易之外,包括柴榮在內,誰都料想不到,派去監視張永德的趙老二,居然和被監視的張永德,早早的就在暗中結成了同盟。

    反推回去,張永德和趙老二,都是聰明決頂之人,他們深深的懂得一個道理:狡兔死。走狗烹。

    李中易摸著下巴,微微搖頭,養寇自重。才是最符合張永德以及趙老二根本利益的最佳選擇。

    處理完畢正事之後,李中易正欲去看兒子狗娃。卻見李雲瀟回來了。

    “爺,魏王府的符郡主,確實病了。”李雲瀟小聲稟報說,“據老太爺所說,符郡主突然停了葵水,實在是世所罕見的怪病,實難立下定論。”

    李中易微微眯起兩眼,這個時代的少女。一般十四、五歲的時候才來月事,和後世比起來,普遍偏晚一些。

    只是,未滿十八歲的符茵茵,突然停了月事,李中易首先想到的就是,懷孕。

    不過,以李達和久任御醫的豐富經驗,絕不可能漏診女子懷孕的喜脈。

    排除了符茵茵私通偷人的可能性之後,李中易暗暗搖頭不已。如果。符茵茵是因為環境因素,引起的閉經,並不需要特別的擔心。大致在半年之內,就可以恢復正常的月事。

    若是卵巢性閉經,或是垂體性閉經,嘿嘿,以現在的醫療條件來說,簡直就是宣告了符茵茵,徹底喪失了生育的能力。

    對於名門望族來說,傳宗接代,讓家族的血脈不絕。乃是重中之重。

    百善孝為先!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七出之條的第一條。就是女子婚配後三年之內,如果不能產子。男方完全有理由,一紙休書,就將聘妻趕下堂。

    得知了詳情之後,李中易也就十分理解,老父親李達和竟然在魏王府內,待了如此之久。

    以魏王符彥卿的身份和地位,符茵茵自然不會愁嫁。問題是,符茵茵將來嫁進婆家之後,難免會被人戳著脊樑骨,指指點點。

    家中妾室的子女,卻要喚符茵茵為娘親,其中的苦楚、心酸,也只有當事人才有可能明白。

    李中易心中有數,如果不是符家人在暗中請遍了名醫,端無可能請李達和前去。

    父子連心,李達和知道了符家不可告人的,其實也就等同于李中易也跟著知道了內情。

    李中易站起身子,仰天吐了口濁氣,嘿嘿,符家人的最終目的,恐怕是要他這個神醫出馬吧?

    李達和是典型的儒家士大夫的做派,李中易只要在家裡,每天的晨昏定省,一家人一起吃晚飯,那是必不可少的,體現孝心的大事。

    吃晚飯的時候,李中易照例陪坐在李達和的左側,二弟李中昊,三弟寶哥兒,兒子狗娃,分坐兩旁。

    由於家中沒有主母,李中易的妾室們,除了被禁足的金家兩姊妹之外,全都圍坐在薛夫人的身旁。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李達和雖然信奉儒門的那一套生活模式,李家的規矩卻也有著不小的變通之處。

    原本,妾室非但沒有座位,反而需要站在一旁,伺候李家的主人們,添湯夾菜。

    如今,李達和開明的免了這些俗禮。只是,食無語的規矩,卻一直被嚴格遵守著。

    飯罷,李達和把李中易叫到他的書房,父子倆一邊品茶,一邊閒聊談事。

    “昨日,濟民局的一位同僚,暗中試探著,想給咱們家二郎提親。”李達和笑望著李中易,緩緩提及家事,想徵求下李中易的意見。

    李中易點點頭,說:“時間過得真快啊,眨眼間,二弟也該娶親了。”

    李達和撫摸著鬍鬚,笑道:“不急。咱們先替二郎選個好人家的閨女,先訂了親,等你成親之後,再給他辦了這樁大事。”

    李中易不想摻合李中昊的婚事,這是一件吃力,卻不可能討著好的苦差事。

    李達和聽出李中易的推託之意,不由長聲歎息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李中易想起李達和當年暗中替他準備婚宅,又藏了兩百兩銀餅的私房錢,心頭不由一軟,老父親說的確實沒錯,手心手背都是肉。

    站在李中易自己的立場上,他對李中昊已經盡了手足之情,至於李中昊是否領情,他根本就沒所謂。

    “二郎能夠進入國子監讀書,多虧了你這個好兄長。”李達和露出欣慰的笑容,“二郎從小被曹氏慣壞了,難免有些惡習。不過,近幾年來,二郎逐漸成年,比起以前,懂事得多。”

    大周朝立國,至今不過九年而已,科舉取士,並沒有成為定制。

    所以,李中昊在國子監學習期滿,通過嚴格的課考之後,就可以直接授官。

    按照朝廷的規矩,李中昊初入仕,只能授予從九品的微末小官。

    當朝副相之弟,和九品芝麻小官,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家有尊長在,兄弟不許分家,這是固有的倫理規矩,李家也不例外。

    見李達和一直眼巴巴的望著自己,李中易在心中暗暗一歎,臉上卻露出笑容,說:“只要父親選好了人家,兒子一定托朝中重臣,前去提親。”

    李達和等到了想要的結果,老懷大慰,笑道:“兄弟同心,其利斷金。老話說的好,長兄當父,我去九泉之下,拜見你祖父之後,若是二郎成氣,你就幫幫他。若是他對你忤逆不敬,哼,老夫權當沒有這個逆子,你可開宗祠,大義滅親,免得禍及整個家族。喏,這個你先收好。”

    李中易接過李達和遞來的信函,仔細一看,卻是一封痛斥李中昊忤逆不孝的遺書。

    周承唐制,做兒子的,一旦被父母告上公堂,指其不孝,只有死路一條!(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7-2 20:30
第411章 誰怕誰?

    “今兒個,我被請去了魏王府符家,唉,符家的小郡主,小小的年紀,居然停了月事。符家的管事嬤嬤,愁得和什麼似的,暗中長籲短歎,嘮叨個沒完。”李達和的語速不快,李中易聽得很清楚。

    李中易試探著問李達和:“阿爺,您開了藥方?”

    李達和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說:“符家小郡主的病症,既有血虛,又似血淤,實難立下定論,所以,為父只是開了保守治療的方子,等她補好了身子,再做打算。”

    李中易點點頭,說:“阿爺的處置十分得當,兒子也以為,摸不清楚病灶之時,保守一點比較好。”

    李達和仰面歎了口氣,說:“為父以前也見到過,一個驟然停了天葵的女子,時日一長,竟然越來越像男兒,後來,那女子連鬍鬚都有了。”

    李中易心想,那應該是閉經,擾亂了內分泌系統,導致雄性激素過多。

    如果,符茵茵突然長出了又黑又粗的鬍鬚,會是何等光景?

    李中易正在偷著樂的時候,門房忽然氣喘吁吁的跑到門前,大聲稟道:“回老太爺,柴公主突然上了門,】+說是要見咱們家相公。小人推說相公沒在家裡,誰曾想,柴公主竟然硬闖了進來。小的們不敢忘了職責,及時的拿下了柴公主的男隨從,可是,柴公主……小的們實在不敢妄動。”

    李達和扭過頭,笑眯眯的望著李中易,打趣說:“這位柴公主自從身體痊癒之後。三天兩頭的往咱們家裡跑,別不是看了你吧?”

    李中易苦笑一聲。說:“阿爺,您就莫要笑話兒子了。兒子的媳婦兒,在南邊呢。”

    李達和撫摸著鬍鬚,微微一笑,說:“為父的官運雖然不怎麼亨通,畢竟在蜀國的宮裡,待了二十多年,老夫雖然上了歲數,這眼力卻不差的哦。”

    “阿爺,兒子和那柴公主。不怎麼對路子。”李中易淡淡的說,“聘妻不下堂,難道說,您想要一位公主做咱們的妾室?”

    李達和一貫以儒門士大夫自居,李中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惹得李達和一陣乾咳,連聲說:“過了,過了。不可妄言。”

    李達和有些擔憂的望著李中易,柴玉娘打上了門,人臣之家,還真不好處理。

    若是皇室的男性成員。李中易完全可以擺出當朝副相之威,針尖對麥芒的與其對著幹。

    可是,柴玉娘偏偏是個未婚的皇室公主。還是今上最寵愛的親妹妹,李中易不由得一陣頭疼。輕不得,重更不能。

    折賽花手下雖然有幾十個見過血的女將。可是,在這種節骨眼上,如果讓這些女將出面,非但派不上用場,反而對她們有害。

    要知道,以下犯上,即使有天大的道理,也是死罪!

    李中易心裡明白,柴玉娘闖進門來,除了他親自出面之外,無人可制。

    “李中易,你是不是個男人?你給我出來!”

    就在李中易轉過角門之時,赫然聽見柴玉娘的吼叫聲,“李中易,你給我出來……”

    李中易瞥了眼,故意側頭,很有些尷尬的李雲瀟,他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自從投周之後,很長時間以來,已經無人敢於,當面對李中易直呼其名。

    就連大周帝國的至尊——柴榮,在召見李中易的時候,不僅要賜座,而且,一直稱其為李卿。

    魏王符彥卿雖是首席外戚,可是,論及對朝政的影響力,已經不如李中易這個副相。

    大周朝,自從太祖定鼎開封之後,就開始有意識的崇文抑武,整個帝國的權力,逐漸集中到了政事堂。

    李中易這個副相,雖然暫時不需要輪值,而且沒有簽押權,可是,明眼人應該都知道,群相制應該已是必然的趨勢。

    群相制的要義,就在於,毋使大權集于首相一身,令副相有實力制衡首相!

    “公主殿下,如此急於尋李某,不知所為何事?”李中易擔心下人一時性急,衝撞了柴玉娘,那等於是送了把柄給柴玉娘。

    “姓李的,我一向恩怨分明,你既救了我一命,我就應該表示感謝。”

    夕陽之下,一襲紅裝的柴玉娘,顯得格外的英姿颯爽。

    李中易淡淡的看了眼美豔不可方物的柴玉娘,他心想,也不知道哪一位附馬爺,有緣分娶了這麼一位絕代的公主?

    “公主殿下,在下不過是奉詔而行罷了,你實在要謝,應該感謝陛下的宏恩才是。”

    李中易緊緊的扣住柴榮的旨意,目的就是不想授人口食,徒惹麻煩。

    做臣子的,必須謹記,滿招損,謙受益的古訓,戒驕戒躁,尤其是不能貪皇帝之功。

    “李中易,我不過是想請你吃頓飯,表達一番謝意義罷了。你府上的奴僕,竟敢當著我的面,揍我的人,請問是何道理?”柴玉娘也不是吃素的,開門見山的就想給李中易,扣上大帽子。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拱著手說:“公主殿下,您的身份尊貴,無論做什麼,在下都不敢有絲毫的怨言。只是,朝廷自有法度在,不管是誰家的奴僕,膽敢擅闖在下的府第,都應受到嚴厲的懲處。”

    柴玉娘原本就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她自然聽得出李中易的言外之意:當初,她縱奴當街撒野,李中易可是沒有絲毫的留情,直接命人將刁奴們統統拿下,發交開封府治了重罪,懲處最重的那幾個奴僕,甚至被流放了三千里。

    “公主殿下,您乃是金枝玉葉,如果消息傳揚出去,恐怕會損及陛下之明啊。”李中易的每句話,都借著皇家的顏面,作為大帽子,壓得柴玉娘簡直喘不過氣來。

    “你……太欺負人了……”柴玉娘被李中易夾槍帶棒的一通挖苦和數落,給氣得俏面通紅,渾身發顫。

    “來人,傳我的話,今日之事,若有人膽敢亂嚼舌根子,立即亂棍打死,扔去亂墳崗喂狗。”李中易故作姿態的發了話。

    李雲瀟差點笑出了聲,李中易雖然一向以軍法治家,可是,還從未有過如此虐待小人的殘酷搞法。

    “喏!”李雲瀟特意拉長聲調,不僅複述了一遍李中易的吩咐,而且,有意識的大聲說,“爺,咱們家的兄弟,絕不可能亂嚼舌根子,就怕有些人嘴巴不嚴,走漏了風聲,這可怎麼辦啊?”

    李中易主僕二人,說唱俱佳的表演,可把盛氣而來的柴玉娘,連鼻子都氣歪了!(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7-3 20:03
第412章 很生氣

    李中易望著滿面怒容的柴玉娘,心中不由暗暗一歎,被慣壞了的金枝玉葉,就是這麼任性!

    其實,李中易也知道,柴玉娘確實是真心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只是,李中易打心眼裡,不想和柴玉娘有任何瓜葛。

    李中易是未婚的成年男子,柴玉娘是未婚的皇家公主,一旦柴玉娘的名譽受損,柴榮不可能放過他李某人。

    到那個時候,李中易除了娶柴玉娘之外,恐怕別無選擇!

    這柴玉娘長得確實是異常標緻,可是,李中易又不是沒有見過絕色美女的鄉下佬。

    俗話說得好,低門娶婦,高門嫁女,確實是非常有道理的。

    以柴玉娘的尊貴身份,只要嫁進李家,嘿嘿,李達和以及薛夫人非但擺不出公婆的架子,反而在見到柴玉娘的時候,需要大禮參拜。

    這不是自己找虐麼?

    就在僵持不下的時候,下人突然來報,“稟參政,太子殿下使人來請您入宮。”

    李中易心想,這可真是磕睡遇上枕頭,他恰好可以借機脫身。

    於是,李中易拱了拱手說:“公主殿下,微臣蒙太子殿下相招……”

    沒等李中易把話說完,柴玉娘微眯著兩眼,冷冷的說:“本公主也有幾天沒見著六哥兒了,正好去看看他。”

    伺候在一旁的李雲瀟,圓瞪著兩眼,楞楞的盯在柴玉娘的身上,老天,如此不顧尊貴體面的公主殿下,哪裡找?

    李中易瞥見李雲瀟那異常怪異的神態,他心裡明白,李雲瀟肯定是想矮了!

    實際上。柴玉娘雖然任性,卻還算是比較重感情的女子。

    李中易救了柴玉娘一命,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柴玉娘卻不想欠李中易的人情。楞是想要送錢送物,以表達誠摯的謝意。

    這是一個愛恨異常分明的女子!

    李中易不想沾染柴玉娘這個大禍水。給點教訓之後,見好就收,他拱手笑道:“多謝公主殿下的厚賞,在下都收下了。”

    李家,有的是錢財,即使李中易收下了柴玉娘饋贈的宅院金銀之類的物事,回頭找個理由,加倍奉還便是。沒必要太過糾結。

    柴玉娘盛氣而來,卻狠狠的碰了李中易的軟釘子,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毫無著力點。

    堵住了柴玉娘的嘴巴之後,李中易不敢耽擱,立即吩咐人套馬牽車,他要進宮面見太子殿下。

    “哼,走著瞧。”柴玉娘嘟著櫻紅的小嘴,從瑤鼻之中冷冷的迸出冷哼之聲。

    李雲瀟看得很清楚,柴玉娘雖然沒再繼續糾纏下去。可是,她的神態和表情,顯然預示著。此事還沒有完。

    送走了柴玉娘這個禍水之後,進宮的路上,騎在馬上的李雲瀟,湊到車窗邊上,小聲提醒說:“爺,若是柴公主一直糾纏下去,那就很有些棘手啊。”

    李中易斜靠在車廂內的錦墊之上,他聞言後,不由小聲笑道:“瀟松啊。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世事太過無常呢。”

    李雲瀟有聽沒有懂。但他隱約察覺到,李中易的話裡邊,藏有莫大的玄機!

    李中易既是當朝副相,又有柴榮御賜的紫金腰牌,進宮十分順利,一路暢通無阻。

    由於柴宗訓年紀尚幼,即使東宮早就建造完畢,柴榮也沒捨得讓他獨自住過去。

    所以,和往常一樣,李中易緩步踏入福寧殿,迎面就見小符貴妃和柴宗訓,並肩坐在一塊兒。

    果然如他所料,所謂的太子殿下相招,其實應該是小符貴妃想見李中易的托詞罷了。

    宮妃不得擅自接見外臣,乃是歷朝歷代,固有的大內規矩,輕易觸碰不得!

    不過,小符貴妃身負擔照顧太子的重任,借用柴宗訓的名義,召見李中易這個太子之師,倒是沒有任何的關礙。

    “師傅,孤的姨母突患重病,遍請了各地的名醫,病情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日益加重。唉,孤五內俱焚,憂心忡忡。”柴宗訓字正腔圓的話語,落入李中易的耳內,不禁倍覺好笑。

    柴宗訓今年不過七歲而已,剛剛進學不久,卻如此的咬文嚼字,老氣橫秋,顯然是有人教過他。

    “殿下但有所命,臣斷無不從之理。”李中易一本正經的望著柴宗訓,作出了鏗鏘有力的回答,視線的餘光卻始終瞥著小符貴妃。

    身為皇族嫡脈,當今的太子爺,柴宗訓固然比常人早熟許多,終究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哪裡懂得那麼許多?

    “李卿,陛下、本宮和六哥兒,都信得過你。”小符貴妃說的話,很有水準,短短的一句話,就把李中易給套了進去。

    李中易心中有數,自從他的神醫之名,傳遍整個大周國之後,皇家的重要成員的身體健康,就再難和他脫得了干係。

    話雖如此,該有的架子,還必須端著,否則,李中易身懷的曠世醫道絕技,豈不是白費了麼?

    要知道,太過輕易得到的東西,即使是稀世珍寶,也不會被人特別看重。

    “娘娘,國朝中醫之道,浩瀚似海,微臣不過是略窺了一點皮毛而已,假如力有不逮,還望娘娘見諒。”

    對於符茵茵的病情,李中易在聽了李達和的介紹之後,心裡大致有了譜。

    但是,假如符茵茵所患的是卵巢性閉經,以現在簡陋的醫療條件而言,咳,神仙也無救,李中易自然不可能把話說滿。

    小符貴妃重重的歎了口氣,說:“舍妹的命太苦,眼看著就要找個好婆家了,居然就……”哀傷之情,溢於言表。

    李中易看慣了絕色的美女,卻從沒見過如此哀怨的表情,他的眼皮子,完全不受控制的連跳了數下。

    這可是柴榮的女人呐,李中易不敢多看,他裝作思考的樣子,把頭一低。

    “師傅,小六求您了,救救小六的姨母吧?”柴宗訓畢竟是個孩子,他心頭一急,居然失了禮數。

    “六哥……”小符貴妃既覺意外,又覺得異常欣慰,可是,表面上卻還需要按照皇家的禮儀,故意拖長聲調,警告柴宗訓的越矩言行。

    “師傅,小六正想去看望一下姨母,您現在就陪我去一趟好麼?”柴宗訓突然跑下御座,死死的拉住李中易的袍袖,再也不肯撒手。(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7-5 19:53
第413章 樹大招風

    “六哥兒……”小符貴妃心裡異常欣慰,表面上卻還需要端著母妃的架子,裝腔作勢的訓斥柴宗訓。

    李中易望著柴宗訓,這孩子那清澈可以見底的眼神,令他心頭不由一軟。

    唉,李中易暗暗歎了口氣,他本想繼續端端架子,製造一些難題,從而讓符家人更加領他的人情。

    如今,柴宗訓的主動哀求,卻讓李中易實在無法拒絕。

    “好吧。就依殿下所言。”李中易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柴宗訓的提議。

    “師傅真好。”柴宗訓死扯著李中易的衣袖,就是不肯放鬆。

    小符貴妃察覺到,柴宗訓對李中易的深厚感情,她不由輕聲一歎,這孩子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

    太子出宮,絕非小事,扈從的禁軍,貼身伺候著的內侍,應有的儀仗,皆須一應俱全。

    等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辰,柴宗訓的車駕這才緩緩啟動。

    李中易登車之後,卻聽見柴宗訓那邊傳來吩咐,讓他去柴宗訓的車上。

    咳,人臣之禮,不可偏廢!

    不管,柴宗訓私下裡多麼信任李中易,他都絕無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與當今太子爺同乘一車。

    刁得貴,這是什麼場合,汝知道麼?簡直是亂彈琴。汝趕緊去稟報太子殿下,就說我需要靜靜的思考一些問題。”李中易板著臉,冷冷的訓斥柴宗訓身邊,最得用的內侍——刁得貴。

    刁得貴。年紀不大,今年也不過二十五、六歲罷了。心眼子卻賊多。

    柴榮把刁得貴安排在柴宗訓的身邊,其實是想讓柴宗訓多長點心眼。將來可以更好的守住來之不易的柴家江山。

    問題是,刁得貴小事挺精明,有些大事,卻容易犯糊塗。

    李中易存心擺出冷臉子,刁得貴本是擅長於察言觀色之輩,他趕忙點頭哈腰,仿佛搖尾小犬一般,顫聲說:“參政教訓的甚是,小的實在糊塗之極。罪該萬死。”

    李中易冷冷的說:“汝以後務必多長點腦子,否則,腦袋遲早搬家。到那個時候,可就怨不得別人了,懂麼?”

    刁得貴的兩腿立時一軟,“噗嗵。”跪倒在了李中易的面前,腦袋都快磕出血來了。

    “滾吧。”李中易當眾,狠狠的敲打了刁得貴之後,適可而止的放了他一馬。

    一直守在一旁的李雲瀟。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那種的莽撞漢,他暗暗挑起大拇指,他的爺,真心厲害之極!

    此所謂。大罵大幫忙。李中易看似發了飆,實際上,暗中救了刁得貴一命。李雲瀟豈能看不出來呢?

    如果,李中易真的跑去和太子殿下同乘一車。他這個太子之師頂多也就是背上一點不良的名譽罷了。

    一旦事情被有心人鬧大了,刁得貴這個傳話的近侍。可就活不成了,必死無疑!

    刁得貴挨了痛駡,心裡卻異常感激李中易,他深深的看了眼李中易,哈著腰往回跑。

    到了魏王府符家之後,李中易跟在柴宗訓的身後,緩步走了進去。

    柴宗訓對符家的情況,簡直是瞭若指掌,沿途小聲給李中易介紹著府中的各類景致。

    李中易上次來符家的時候,並沒有進宅,這一次,倒是通過沿途秀麗的景致,看出符家的豪奢。

    別的且不說,蜿蜒曲折的秀美回廊上,閃著晶瑩異彩的漢白玉欄杆,將整座王府襯托的富貴之極。

    “師傅,小六的外祖,平生最喜生色犬馬。前幾日,外祖剛納了一房小妾,聽人說,年僅破瓜之年。”柴宗訓努力的裝出大人的模樣,仰起小臉問李中易,“師傅,何為破瓜之年?”

    李中易忍不住乾咳了兩聲,這孩子呀,畢竟年幼,尚未進學,更不可能“通人事。”

    “呵呵,此等妙齡女郎是也。”李中易不想欺騙柴宗訓,又不可能詳細的解釋,何為破瓜?

    他只得抬手,指著伺候在柴宗訓身旁的幾個大約十六七歲的美貌東宮女官,打算敷衍過去。

    誰曾想,柴宗訓的好奇心,簡直要爆棚,他停下腳步,仔細的端詳了一番身邊的這幾個女官,隨即追問李中易,“師傅,她們的胸前,都有兩個瓜,是這裡麼?”

    一時間,這幾個女官羞得俏面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柴宗訓雖然年幼,按照宮裡的規矩,東宮的女官,大多都接受過承歡的專業訓練,以愉悅男主人的身心為己任。

    類似春*宮*圖之類的妙畫,這些女官可是見過不少,所以,她們這些處子,早早的就知道了,啥叫破瓜。

    正因如此,當柴宗訓認錯了地方,她們除了羞澀之外,更覺沒臉見人。

    李中易也深深的覺得,很沒有面子,不過,心下卻也十分欣慰。柴宗訓面對其他重臣的時候,裝得和個小大人似的,儲君的派頭一板一眼,讓人挑不出失儀的地方。

    唯獨,在和李中易獨處的時候,柴宗訓方才顯露出,幼童應有的純真無邪。

    “殿下,你可知,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的典故?”李中易不可能和幼小的柴宗訓,繼續糾結於所謂破瓜的尷尬問題,他故意想引開柴宗訓的注意力。

    “回師傅,父皇曾經教導過小六,熟讀經史子集,方能鑒古通今。”柴宗訓不愧是倍受柴榮寵愛的嫡子,他雖然尚未進學,卻也能出口成章。

    李中易點點頭,說:“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殿下身為國之儲君,體察民間的真正疾苦,解民之困,方能確保社稷永固。”

    柴宗訓拱著小手,說:“師傅,父皇在私下裡,一直對您讚不絕口。父皇嘗言,李家富可敵國,卻不僅沒有巧取豪奪,肆意擾民,反而使京城的遊民閑漢,大多有活可做,有飯可吃,實在是功勞很大。”

    李中易聽了這話,心頭不由猛的一沉,柴宗訓還是個幼童,不太懂事。

    柴榮對李中易的評價,實在是太高了,高得令李中易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樹大必然招風,財富太多,肯定會惹來紅眼病!

    李中易絕對不是守財奴,只要留得青山在,牢牢的握住兵權,區區錢財,何須發愁?

    腦子裡電光石火的想通之後,李中易當即下了決心,黃景勝掌管的逍遙津集市,必須儘快找個合適的理由,全部交給宮裡的內侍,以免夜長夢多,惹來大麻煩。(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7-6 20:15
第414章 凶兆

    魏王府真大,李中易和柴宗訓進門後,換乘內宅小車,足足走了半刻鐘,才趕到符茵茵所住的院門外。

    下車後,李中易抬頭一看,卻見院門的正上方,上書:珍園二字,恰是符彥卿的親筆所提。

    李中易心想,珍者,珍寶也,由此可見,符彥卿對符茵茵這個么女的格外寵愛。

    進園之後,沿途隨處可見,珍惜的花木,更加印證了李中易的判斷,符家的么女在符彥卿心目中的地位,非同小可。

    “奴婢們,拜見太子殿下。”符茵茵身旁的諸多婢女,沿著園門口,一路跪到了西廂房門口。

    “罷了。”柴宗訓回了外祖家,就當是自己家中一般,也就沒再端出儲君的架子,顯得十分隨意。

    “七姨母的身子骨,最近還好麼?”柴宗訓隨手喚過符茵茵身旁最得用的大丫環蕊香,小聲詢問符茵茵的近況。

    “回太子殿下,我家娘子她最近茶飯不思,成天沒精打采的,著實令婢子們憂心。”顯得異常憔悴的蕊香,皺緊秀眉,小聲稟報了符茵茵的生活和起居情況。

    “嗯,你去通稟一聲七姨母,當朝第一神醫,寡人的李師傅已到。”柴宗訓沒見著符茵茵出來,心下很有些奇怪,於是吩咐蕊香去請他的這位七姨母出來迎客,免得失了禮數。

    誰曾想,蕊香卻說:“回太子殿下,我家娘子已經好幾日沒進水米,一直臥床不起。恐怕無法出來見客。”

    李中易一聽此話,心裡隱約有些明白。符茵茵對他有成見。

    這也難怪,誰讓李中易曾經承擔過。監督符茵茵禁足在家,抄經一個月的重任呢?

    柴宗訓眼巴巴的望著李中易,小聲解釋說:“師傅,小六的七姨母脾氣十分古怪,您別和她一般見識。”

    李中易見了柴宗訓小大人似的模樣,不由微微一笑,說:“不妨事的。”

    柴宗訓在前,李中易在後,兩人的腳步救護同時停在西廂房的抱廈前。

    符昭信沒在家中。不管關係多近,女子的閨房肯定是男人的禁地,就連尚未成年的柴宗訓,也不例外。

    婢女們上了茶和瓜果,柴宗訓陪著李中易,坐在圓桌前,等符茵茵梳妝完畢,出來見客。

    可是,清茶換了十幾道。柴宗訓依然沒見符茵茵露面,他心下一急,就對李中易說:“師傅,弟子進去看看?”

    李中易笑著擺手說:“急什麼?女子多瑣事。等等又何妨?”

    得了絕症的是符茵茵,又不是他李中易,他何必為此著急上火呢?

    符茵茵實在不想露面。也沒關係,李中易喝飽了茶水。輕輕揮手,拍拍屁股走人。柴宗訓也無話可說。

    掌燈時分,在李中易的耐性即將耗光之前,符茵茵終於露了面。

    “臣妾拜見太子殿下。”臉色很有些蒼白的符茵茵,沖著柴宗訓盈盈下拜。

    君臣之禮,不可偏廢,就算符茵茵是柴宗訓嫡親的姨母,也要先行國禮,再敘家誼。

    柴宗訓連連擺著手說:“姨母毋須多禮,身子骨要緊,快坐下,快坐下。”

    李中易這個參知政事,當朝副相,直接被符茵茵當作了空氣,完全被無視掉了。

    耳中聽著柴宗訓和符茵茵的交談,李中易悠閒自得的喝了口清茶,扭頭欣賞著園中的景致。

    園中一側,架了秋千,四周全是奇花異草,以至於,整個園內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李中易心想,符茵茵倒是很懂享受生活嘛,把個住處整成了花園子。

    伺候在一旁的美婢,見李中易的杯中茶水將盡,趕忙上前,替他續了茶。

    柴宗訓和符茵茵兩人,絮叨個沒完,李中易也樂得清閒。

    就在這時,符昭信突然回來了,在拜見過柴宗訓之後,符昭信將李中易拉到一旁,小聲說:“參政,我的部下抓了幾個晉陽的細作。”

    李中易立時眯起兩眼,晉陽的劉漢莫非是另有詭謀?

    柴榮率重兵北伐後,開封城內,雖有大軍彈壓,可是,邊境地區,尤其是南方一線,軍力相對比較空虛。

    “信誠,莫非是晉陽欲圖勾結南唐?”李中易當即聯想到了南唐李家的身上。

    晉陽的劉漢,國小民少,軍力不強,有靈州的郭懷、府州的折家,以及麟州的楊家牽制著,基本上無力進犯大周。

    問題是,大周採取的是強幹弱枝的政策,精銳的禁軍部隊,大多聚集在開封城附近。

    如果,南唐真有膽子出兵,十萬大軍,還是拼湊得出滴。

    符昭信猛一拍大腿,歎道:“參政果然睿智。據捉獲的晉陽細作招供,晉陽的漢主,一共派了五批使者南下,咱們卻只捉到了一批,而且是最晚的一批。”

    李中易摸著下巴,仔細一想,嘿嘿,如果南唐的李家,真的起兵北上,整個大周帝國,立時就要陷入到腹背受敵,南北夾擊的窘境之中。

    局勢惡化得真快!

    開封城內,目前的主要駐軍,一共有三類。

    韓通手下的侍衛親軍司,李中易手頭的羽林右衛,還有石守信轄下的殿前司禁軍。

    李重進這小子,已經潛回了藩鎮,他的手下,經過大肆擴軍之後,至少有五萬人馬。

    張永德雖然一直住在開封城內,可是,在他的地盤之中,至少有兩萬多鎮軍。

    朝廷的留守大軍,原本可以震懾住張、李二人,迫使他們倆人不敢妄動。

    只是,如果加上南唐的十余萬兵馬,嘿嘿,兵力顯然會捉襟見肘,不夠使用。

    柴宗訓湊過來,親熱的喚道:“舅父,你和師傅說什麼呢?這麼神秘?”

    符昭信苦笑一聲,只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的解釋了一番。

    柴宗訓雖然年幼,不通軍事,卻也是經過皇家正規訓練的儲君,他眨了眨眼,皺緊小眉頭,說:“莫非是有人希望父皇撤軍?”

    李中易暗暗吃驚不小,這還是那個在他面前肆意撒嬌的小柴麼?

    符昭信點點頭,說:“這恐怕是契丹人的詭計啊。”

    契丹人,目前正陷於內亂之中,以李中易的暗中觀察,耶律家的睡皇,恐怕沒有這麼高的智慧。

    不過,起因為何,到了如今,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問題是,怎麼面對和處理,很可能形成的南北夾擊之勢?

    南唐的李家,真有膽子,起兵攻周麼?

    李中易摸著下巴的思考的時候,無意中瞥見了,符茵茵面帶薄怒的瞪著他!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7-7 20:53
第415章 搞鬼

    李中易把頭偏了過去,故意裝沒看見符茵茵的樣子,笑著對符昭信說:“此等大事,自有政事堂的相公們處置,你我即使想操心,也是白費工夫。”

    符昭信想起政事堂的諸位相公們,喜歡攬權的“壞毛病”,不由黯然一歎,說:“武夫打江山,文臣坐享其成,這叫哪門子事兒嘛?”

    以前,符昭信和李中易共過事,一起遠征高麗,兩人雙雙獲得了提拔重用。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符昭信摸不清楚李中易的本事,兩人有一些隔閡。但是,合作時間一長,符昭信對李中易的脾氣和秉性,倒也頗有些瞭解。

    李中易此人,無論文韜武略,皆有可圈可點之處。不過,最令符昭信感到欽佩的卻是,李中易即使占盡了上風,也從來不吃獨食。

    符昭信陪著李中易走了一趟高麗國,不僅升了官,而且,還跟著發了一大筆橫財,積攢下了不菲的家底。

    更重要的是,由於符昭信顯赫的軍功,獲得了符彥卿的高度賞識,頗有希望成為魏王府的繼承人。

    在整個大周帝國,擁有世襲罔替爵位的重臣,從魏王符彥卿開始,到李中易這個世襲郡公,十根手指頭可以數盡。

    和李中易交換過意見之後,柴宗訓央求李中易替符茵茵瞧病,李中易沒所謂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誰曾想,符茵茵卻說:“感謝六哥兒的一番美意,我沒病。”

    李中易有趣的看了眼符茵茵,他心想,這位小娘子,和柴玉娘的脾氣,異常相似。都是那麼的任性。

    符昭信把臉一板,擺出兄長的氣勢,厲聲喝道:“么娘子,李參政文能安邦,武可定國,更身懷通神的醫道。六哥兒好容易請了他來,你怎可如此的不知好歹?”

    “三兄,我的事,不要你來管。”符茵茵梗著脖子,不肯服軟。

    符昭信不由勃然大怒,沉聲喝道:“你臨來開封之前,父王是怎麼吩咐你的。難道都忘記了麼?”

    “哼,就算是父王來了,我也不怕。”符茵茵蠻橫的神態,徹底改變暴露出,她已經被符彥卿給寵壞了。

    符昭信冷冷的說:“那好。我這就修書一封,請娘親馬上來開封。”

    “你……你敢……”符茵茵的嘴巴依然很硬,氣勢卻立時蔫下去一大半。

    李中易暗覺好笑,顯然。符茵茵這個名門貴女,不怕爹。卻異常害怕她的親娘。

    “姨母,父皇在北伐的路上,都寫來家信,親自過問了您的病體……”柴宗訓牽著符茵茵的裙角。小聲說出了令人震驚的內幕。

    符茵茵猶豫了很久,最終,她還是拗不過態度異常堅決的符昭信,耷拉著腦袋,坐到了圓桌旁。

    李中易細細的替符茵茵診過脈之後,心中不由重重的一歎,自古紅顏還真是多薄命呐。

    雖然沒有先進的設備,可是,憑藉著脈相,李中易有七成把握,符茵茵恐怕再難懷孕生子。

    實情是如此的殘酷,李中易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一切只能聽天由命。

    “殿下,信誠公,郡主的病體,可能需要調養一些時日……”李中易採取醫者慣用的手法,用婉轉的語言,陳述了符茵茵的病情。

    符昭信皺緊眉頭,緊接著,舒展開來,笑著對符茵茵說:“么娘子,看來問題不大啊。”

    李中易暗暗點頭,符昭信還真是個妙人兒,和他之間默契十足。

    柴宗訓畢竟年幼,他誤以為符茵茵的病情有救,不僅笑顏逐開,“小六提前恭喜姨母,早日痊癒康復。”

    符茵茵卻撇著櫻唇說:“誰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呢?”

    李中易和符昭信的交情不淺,自然不會和符茵茵一般見識,他只是一笑了之。

    開過藥方之後,李中易陪著柴宗訓告辭離開。臨出門的時候,符昭信突然攔住李中易的去路,小聲問他:“參政,不知舍妹的病情……”

    李中易看了看左右,小聲說:“信誠公,在下不敢隱瞞,對於令妹的病情,在下沒有絲毫的把握。”

    符昭信倒吸了一口涼氣,顫聲道:“連一分把握都沒有麼?”

    李中易可不敢抗起這麼重的擔子,他微微搖頭說:“信誠公,以你我的過命交情,只要有一線希望,在下都絕不輕言放棄。”

    符昭信很想歎氣,卻又怕下人瞅見,給符茵茵知道了,他只得刻意壓低聲音,細聲細氣的說:“參政的維護之意,盛情可感,你我乃是莫逆之交,就不言謝了。”

    李中易點點頭,說:“本該如此,信誠公與我說謝,就太過生分了。”

    離開魏王府後,柴宗訓回宮,李中易回家,分道揚鑣。

    這時,在政事堂內輪值的次相李谷,和樞密使王溥,正愁眉不展的面面相覷。

    今日個,壞消息接二連三的傳來,令李谷和王溥好一陣手忙腳亂。

    首先,據派在江南的細作,以六百里急腳遞,快報回京,南唐正在調兵遣將,看架勢很可能是想進攻大周。

    這且罷了,就連兵少將微的荊南國,居然也在動員軍力,意圖晦暗不明。

    最最重要的是,契丹人西京道的駐軍,也出現了令人擔憂的異動,三萬契丹人的騎兵,突然出現在了勝州以南的地段,時刻威脅著折家和楊家,以及靈州軍的側翼。

    由於茲事體大,李谷和王溥不敢擅專,只得命人去請兩府的宰執,共同商議對策。

    按照柴榮北伐之前的旨意,如果政事堂能夠達成一致的意見,那麼,小符貴妃就毋須介入,直接用監國之璽簽押即可。

    假設,政事堂的相公們,爭執不下,這就要提交到小符貴妃的駕前,由她決斷。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李谷很自然的忽略了,請李中易這個副相,一起來商議此事。

    王溥倒是想到了這個問題,只不過,他如今只是樞密使而已,並不是政事堂的相公,自然沒有那個義務提醒任何人。

    就這麼著,等范質、魏仁浦以及樞密副使們到齊之後,這才發現,最懂軍事的副相李中易,居然沒來。

    範質即使用腳去思考,也知道,一定是李穀搞的鬼。(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7-7 20:54
第416章 驚濤駭浪

    範質面無表情的瞥了眼李穀,淡淡的說:“來人,去請李參政過來議事。”

    “喏。”伺候在門外的堂吏,唱聲應喏之後,趕緊派人去請李中易。

    李中易已經回到家中,他換了身衣衫之後,將狗娃抱在腿上,笑眯眯的逗著他玩。

    唐蜀衣坐在一旁,時不時的用手帕子,替狗娃擦拭嘴角的口水,一家人享受著極為難得的天倫之樂。

    “爺,太子殿下一直使人,給咱們家狗娃送吃的玩的。只是,狗娃年紀尚小,不會這麼早就要送進宮裡去吧?”唐蜀衣有些擔心的小聲問李中易。

    李中易扭頭看著唐蜀衣,笑道:“太子進學在即,只可能先找重臣家已經懂事的小娃兒跟著陪讀。咱們家狗娃還不懂事,如果因為吵鬧,耽誤了太子的學業,罪過可是不小哇。”

    “這就好,這就好。”唐蜀衣暗暗松了口氣,狗娃是她的命根子,心頭肉,只要一刻不在眼前,她就會覺得心慌意亂。

    李中易的權勢日重,聲望日隆,家中目前卻只有狗娃這一根獨苗。萬一,狗娃有個三長兩短,李中易連個繼承人都沒有了,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

    唐蜀衣知道她自己的身份,異常之卑微,能有今日掌家娘子的地位,全都是李中易有情有意的結果。

    正因為身份低賤,唐蜀衣頗有自己知之明,堂堂宰執之家,絕無可能讓婢女出身的妾室。變成正房夫人。

    實際上,唐蜀衣已經很知足了。她在李家管事多年。家中的僕婢下人之中,頗有些她的心腹。

    當然了。基於女人天生的敏感,又有掌家的便利條件,唐蜀衣隱約察覺到,李中易在外面應該藏有女人。

    作不了正室夫人,對唐蜀衣來說,並不算什麼大事,她早知道這種結果。

    問題是,李中易在外宅另有兒子的話,狗娃的繼承人地位。勢必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這才是唐蜀衣最擔心,也是最害怕的事情!

    李中易自然很清楚唐蜀衣的擔憂,不過,他還很年輕,選繼承人的事情,還早得很呐!

    限於費媚娘是蜀國前貴妃的敏感身份,李中易的第二子——靈哥兒,恐怕短時間之內,難以公開亮相。

    唐蜀衣親自下廚。親自去張羅著,李中易平時愛吃的幾道菜。

    李中易在狗娃的臉上親了一口,忽然瞥見李雲瀟欲言又止的怪模怪樣,於是。沒好氣的問他:“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像個什麼樣子?”

    “爺。鄭氏那邊傳來消息,說彩嬌小娘子。成天不肯吃飯,已經快要頂不住了。”李雲瀟擔心觸了黴頭。趕忙把頭一低,小聲稟報了彩嬌的近況。

    李中易點點頭,鄭氏和花嬌、蕊嬌這母女三人合謀騙他,簡直是膽大包天,自作孽不可活!

    不過,李中易心中有數,憨性十足的彩嬌卻一直被瞞在鼓裡,給她的娘親和兩位姊姊,當了槍使。

    女人嘛,不能慣壞了,否則的話,蹬鼻子就要上臉,得寸必定進尺。

    “周道中那邊來了消息麼?”李中易淡淡的問李雲瀟。

    自從,李中易征服了高麗國之後,隨行的水師都指揮使周道中,一直留在高麗,充當著高麗人的“太上皇”的角色。

    李雲瀟兩眼望著腳尖,小聲說:“爺,正要稟報此事。咱們家的信使趕過去的時候,金繼南因為參與謀反,在亂軍之中,被高麗官軍給殺了,首級已經送進了開京。”

    李中易忽然長歎一聲:“唉,我本想救他一命,誰曾想,還是晚了啊。”

    李雲瀟憋著氣,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硬是不敢笑出聲,誰見過一天只走三十裡的急腳遞信使?

    金繼南雖然參與反抗大周統治的謀反活動,卻不可能是首犯,如果李中易寫封快信給周道中,讓他刀下留人,金繼南有很大的希望活下來。

    只是,李中易卻不想作這種養虎遺患的渣事。吞併高麗之後,高麗也就是大周帝國的領地,金繼南膽敢反抗大周的統治,是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任何人。

    一碼歸一碼!

    享用金家的女人,那是李中易身為征服者,應得的紅利,放之四海皆無可非議。

    “金子南呢?”李中易信口問及金家三姊妹的親爹,他提拔起來的那位傀儡。

    “據信使稟報,他趕去開京之前,金子南已經被高麗國主捉了去,去勢淨身之後,成了高麗王宮中的內侍。”李雲瀟一直異常鄙視金子南的軟骨頭,說的話自然也就不可能客氣。

    “哦,知道了。”

    在李中易看來,金子南不過是他養的一條高麗狗罷了,做狗就要有隨時隨地被扔進鍋裡的覺悟。

    金子南吃著大周的好處,卻沒有管好他的兒子,讓金子南給大周製造了很大麻煩。

    在李中易眼裡,金子南的被閹,絲毫也不值得同情,活該!

    “瀟松,你親自去辦,暗中把花嬌、蕊嬌以及鄭氏,送到鄉下的莊子上,嚴加看管起來。她們身邊從高麗帶來的婢僕,一個不漏的,全都遣送去靈州,交給郭懷處置。”李中易本就不是優柔寡斷的個性,當機立斷的下定了決心。

    既然金家人盡給李中易添亂,他索性把禍害們都送出去遠遠的,只留下個性純真,有藥可救的彩嬌,也就足夠了。

    “小的一定處置妥當。”李雲瀟跟在李中易的身邊,可沒少幹各種機密大事,對於保密運作的流程,他早已是駕輕就熟。

    剛剛吃過晚飯,政事堂的使者就到了門前,傳話說,范相公請李參政前去議事。

    李中易洗臉擦手之後,在唐蜀衣的服侍下,換好了官服。

    “爺,都這麼晚了,還要出門,奴家讓李雲瀟多帶幾件衣服,免得夜涼傷風。”唐蜀衣隱隱察覺到了什麼,卻啥也沒說,只是關心著李中易的身體。

    李中易探手將唐蜀衣摟進懷中,笑道:“免得你自己瞎猜,我就告訴你吧,咱們大周國,即將面臨立國以來,最大的風暴。”

    “啊……”唐蜀衣驚詫的望著李中易,張大了小嘴,好半賞說不出半個字。

    李中易抬手輕輕的撣了撣袍袖,淡淡的說:“世事無常,要變天了。”

    在唐蜀衣不解的目光之中,李中易在元隨們的嚴密護衛之下,登車前去政事堂。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7-9 20:44
第417章 狠咬

    李中易走進政事堂的時候,兩府的宰執們,無一例外,全都在座。

    無視於兩府重臣各自不同的目光,李中易不慌不忙的邁著四方步,走到範質的跟前,拱手說:“范相公,在下一接到消息,就馬上趕了來,卻不料依然來遲了。”

    範質擺了擺手說:“無妨,李參政快快請坐。”他的視線友有意無意間掠過李穀的身上,面上不露聲色,心裡卻頗有些看不上李穀的狹隘心胸。

    李中易這個參知政事,雖然不坐班,不輪值,沒有簽押權,可是,卻有重大事務的參與權和建議權。

    站在宰相的高度之上,李穀的所作所為,無疑已經落入了下乘,為人所不恥辱。

    和往常一樣,李中易慢條斯理的坐到了樞密使王溥的身旁,保持著眼觀鼻,鼻觀心的姿勢,靜靜的等待下文。

    “諸位相公、樞相,今日請主公來此議事,主要是為了……”範質慢吞吞的把事情的經過,完整的述說一遍,“請諸公暢所欲言。”

    李中易聽清楚了來龍去脈之後,心裡暗暗歎息了一聲,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壞事情都趕在同一時間爆發!

    局勢,比李中易想像之中的情況,還要糟糕得多!

    契丹人雖然在內戰之中,可是,西京道留守耶律勝,依然拼湊了三萬騎兵給拓拔彝殷,領軍的大將乃是耶律敵祿,此人的漢名為:楊袞。

    不過。後世的民間演義,卻錯誤的把耶律敵祿。誤為金刀令公楊繼業的父親。

    楊繼業,也就是楊業。原名崇貴,他的老爹可不是楊袞,而是前麟州刺史楊弘信。

    歷史上,楊家將歸宋之後,因為宋太祖趙老二的親爹,名為趙弘殷,所以,楊家為了避諱,被迫將已經故去的楊弘信。改為楊信。

    目前,耶律敵祿和拓拔彝殷,已經率軍從勝州南下,目標直指折家的老巢,府州。

    耶律敵祿的契丹鐵騎南下,直接讓柴榮牽制北漢的戰略目的,徹底落空,西北諸州全線告警。

    南唐現任國主李璟,也就是後主李煜的親爹。當初為了避開南唐信祖的名諱,改名為李景。

    也不知道李景哪裡來的勇氣,居然派了清淮軍節度使——林仁肇,率軍八萬北上。欲圖收復被大周搶去的江淮十三州之故土。

    林仁肇,不愧是南唐第一名將。據剛剛傳來的消息,林仁肇已經攻破穎州(今安徽省阜陽市)。一時間聲勢大漲,導致大周的南面腹地全線告急。

    由於。柴榮統帥主力大軍北伐,現在。大周同時與三個敵人作戰,形勢異常險峻。

    由於李穀的暗中下絆子,李中易是最後才到的政事堂,得知消息也最晚。

    儘管範質再三發問,卻始終無人主動站出來表態,整個政事堂的議事廳內,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李中易心裡想的很清楚,西北方向其實並無大礙。郭懷率領的靈州軍,是李中易一手訓練出來的精銳部隊,戰鬥力驚人。

    郭懷用兵,進取可能不足,防禦卻是一把好手。而且,靈州軍中,頗多騎兵。

    如果,戰局不利,郭懷還可以徵召黨項各部落的前奴隸兵參戰。這些奴隸兵,在李中易的手上,嘗足了甜頭,怎麼可能捨得放棄已經落袋的巨大利益,繼續給拓拔彝殷當奴隸呢?

    只要,郭懷穩打穩紮,耶律敵祿就不敢輕易的深入,大周的西北腹地。

    由於契丹人的內亂,導致燕雲地區,契丹人的力量異常之薄弱。

    柴榮只要不因慌亂而臨時撤兵,此次北伐必定會獲得晚唐以來,中原王朝對契丹人最大,也是最輝煌的勝利——一次收復三州之地,十萬之民。

    李中易思來想去,最終,把目標放到了南唐名將,林仁肇,林虎子的身上。

    歷史出現了重大的偏差,原本生性懦弱,毫無治國之才的南唐中主李景,竟然有膽子主動進攻兵強馬壯的大周,確實出乎于李中易的意料之外。

    樞密院主管軍事,范質等了半天,卻沒見人主動站出來說話,他只得直接點了樞密使王溥的名,“不知,王樞使有何高見?”

    隨著範質的發問,李中易分明聽見,議事廳內,隱隱傳來長長的籲氣之聲。

    李中易暗暗好笑,平日裡,這些自命不凡的文臣們,為了爭權奪利,惟恐沒有說話的機會。

    現在,整個帝國三面受敵,至少在表面上,處於風雨飄搖之中,這些文臣們卻三緘其口,生怕惹火燒身。

    據李中易自己的粗淺記憶,五代、北宋時期的文臣,少有知兵之人。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趙老二的心腹,那位半部論語治天下的趙普,其實是五代末期,最會玩弄權術的陰謀家,也是最懂軍事的文臣之一。

    只不過,如今的趙普,地位異常低下,根本輪不到他登上檯面。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宰相魏仁浦,瞥了眼一直低頭喝著清茶的李中易。

    魏仁浦心裡有些奇怪,帶兵征服過高麗國,搗毀了黨項人老巢的李無咎,竟然一言不發,這是為什麼呢?

    首相范質不顧李穀的反對,把李中易給叫了來,肯定不是請他來陪坐這麼簡單。

    魏仁浦思慮再三,原本微微轉動的眼珠子,猛然定住,範質的想法,恐怕是想先晾一晾李某人吧?

    這位魏宰相,越想越覺得他沒看錯,老謀深算的範質,豈能不知道,文臣治天下,武夫打江山的道理?

    在場的兩府文臣們,沒有一個人,曾經帶過兵,打過仗。若要靠這些人出主意,咳,胡說八道一通倒也罷了,最要命的卻是:亂出餿主意。

    王溥不通軍務,他卻明白官場的奧妙,既然被範質點了名,他清了清嗓子,不緊不慢的說:“以某家之見,不如分遣大將,率軍進擊各路之敵。”

    魏仁浦沒好氣的翻著白眼,咳,還真是個大大的餿主意啊!

    李重進回到老巢之後,一直招兵買馬,磨刀霍霍,其目的,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誰人不知?

    分遣大軍進擊,說得很輕巧,老家開封城,難道不要了麼?

    對於王溥的建議,範質不置可否,他又問次相李穀:“李相公,你意如何?”

    李穀看了眼一直低著頭的李中易,猶豫了片刻,淡淡的說:“我擔心,蜀主也會發兵。到那個時候,若有人裡應外合,我大周必定危在旦夕。”

    魏仁浦猛的倒吸了口寒氣,好一個李惟珍,這一口,實在是咬得既狠,且毒,異常精准呐!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7-10 20:22
第418章 誰家地盤?

    李中易發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嘿嘿,李穀真是陰險毒辣!

    在眾目睽睽之下,李中易微微低頭,茶蓋撇茶沫,一小口一小口的啜茶,然後,輕輕的將茶盞放回到茶几子上。

    楊炯見李中易的目光撒過他的身上,他當即明白,這位李參政是想讓他續茶。

    續,還是不續?楊炯很有些遲疑不決,這都啥時候了,李中易還有心思喝茶?

    不過,當楊炯看見範質微微頷首,這才從後排走到李中易的身旁,親自替他續了茶湯。

    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等楊炯續過茶之後,李中易將茶盞捧到鼻前,輕輕的嗅著散發出清香的茶湯,甚至連兩眼都微微的閉上。

    視若無睹,置若罔聞,舉重若輕,類似的形容詞,在魏仁浦的腦子裡,走馬燈似的不斷變換。

    楊炯的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李中易的背影,在政事堂內伺候相公多年的他,還從未見過,像李中易這般沉穩的宰執。

    對於李穀的含沙射影,老于官場的魏仁浦心中十分明白,只要李中易開口辯駁,就等於是自我對號入座,給了李穀連綿攻擊的絕佳藉口。

    可是,年紀輕輕的李中易,穩如泰山,巍然不動,仿佛李穀攻擊的是隔壁的王二麻子一般,他只當沒有聽見。

    如此厲害的小子,又是深受太子信任的東宮之師,將來的前程,豈可限量?

    “咳。蜀主孟氏小兒,乃是昏聵無能之輩。就算孟氏小兒敢出兵。又何妨?蜀軍靠著巴山蜀水的天險,守著那麼點小地盤。進去很不容易,出來更難。”

    魏仁浦想定之後,基於對李穀的固有恩怨,決定再次出手,幫李中易度過難關。

    在政事堂內,楊炯沒有說話的資格,他只是默默的盯在魏仁浦的身上。

    魏仁浦和李谷不和,楊炯早已知之,這種狀況也是他的恩主。首相范質所樂見的理想狀態。

    兩個次相之間,鬧意見,導致嚴重不和。身為首相的范質,正好可以居中調和鼎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左右逢源。

    可是,自從李中易登入政事堂之後,魏仁浦往往以為鬥爭李穀的需要。主動站到了李某人的那一邊。

    這麼一來,兩位次相,一位副相之間,也就形成了二比一的。對李穀非常不利的局面。

    到這個時候,範質再想左右逢源,已經不太可能!

    範質面對的難題是。他如果幫了李穀,就等於是和李中易以及魏仁浦越走越遠。政事堂內就會形成,二對二的尷尬局面。

    反過來說。如果范質站到了李、魏的這一邊,那麼,李穀在政事堂內呼風喚雨的好日子,肯定會走到了頭。

    楊炯熟知恩主的心思,他瞥了眼李中易,又看了看魏仁浦,心中不由暗暗一歎,毋使眾人合而謀我,這恐怕才是陛下把李中易塞進政事堂內的根本目的吧?

    李中易不接李穀的招,魏仁浦又主動站出來替李中易幫了腔,王溥想看好戲的願望,徹底的落了空。

    王溥被貶出政事堂,已經長達兩年之久,他每時每刻,都想重登政事堂。

    樞密使,地位等同於次相,這不過是說得好聽罷了。由於柴榮始終牢牢的掌握著至關重要的軍權,王溥這個管軍政的樞密使,手上的權力其實很有限。

    在大周朝,表面上看似東府和西府對峙,互不統屬。可是,隨著政事堂的權力不斷的擴張,並且漸漸介入到軍事的領域,王溥這個樞密使的地位,越來越不值錢了。

    站在王溥的立場之上,只有政事堂內的諸位相公們,陷入到彼此惡鬥的狀況之下,他才有機會重登東府的堂奧。

    “若是蜀主若真出兵攻我大周,那麼,如此重要的軍議,有些人恐怕需要回避了吧?”王溥想了又想,終於決定,站到李穀的一旁,讓政事堂的內部矛盾,鬧得更兇悍一些。

    原本,楊炯以為,針對王溥幾乎指名道姓的指責,李中易應該有所動作和反應了吧?

    可是,楊炯發現,李中易始終保持著沉默,仿佛就坐在他自家的後花園之中,愜意的品鑒著茶香的等級。

    李中易早就察覺到,眾人的目光,始終不離他的左右。嘿嘿,想看著,就看著唄,讓你們看個夠!

    實際上,李中易早就打定了主意,值此非常時期,所有的含沙射影,他都懶得搭理。

    即使不擴大手頭的軍權,李中易也要確保羽林右衛,也就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破虜新軍,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心裡。

    亂世草頭王,有槍的才是大爺!

    非常時期,萬言萬當,絕對不如一默!

    李中易輕輕的將手裡的茶盞,擺到茶几上,泰然自若的用眼神示意楊炯,該換茶了!

    楊炯暗暗歎息不已,同時,也對李中易的涵養和城府,有一個迥然不同的嶄新認識。

    等楊炯換好了茶湯之後,李中易微微閉上雙眼,只要範質不發話,他絕對不會說半個字。

    政事堂內,說是群相制,其實,首相范質卻始終掌握著議事的流程。

    哪些事情可以討論,哪些事情不適宜商議,在政事堂內,只有範質說了才算數。

    範質瞥了眼穩如泰山的李中易,含笑問樞密副使楊廷賀:“楊樞使,如果蜀主孟氏也出了兵,應該如何應對?”

    楊廷賀的視線掃過李中易的身上,不動聲色的回答說:“范相公,在下以為,蜀軍出川,路途異常遙遠和艱險。咱們只須下令沿途各個州縣嚴防死守,便可遲滯蜀軍的進攻時間。蜀軍勞師遠征,必定不耐久戰,待磨掉蜀軍的銳氣之後,朝廷大軍再掩殺過去,或許可以在蜀境之外,殲滅其主力兵馬?”

    楊炯起初不明白,範質為何越過眾宰執,詢問楊廷賀的意見。

    在聽了楊廷賀的意見之後,楊炯這才恍然大悟,敢情,王溥想挑起政事堂陷入惡鬥的險惡用心,早就被范相公看破。

    楊廷賀與王溥的不和,朝臣之中,幾乎無人不知。

    范質特意抬舉楊廷賀的舉動,其實是在暗中警告王溥,王齊物,你也不看看,政事堂是誰家的地盤?(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7-11 20:41
第419章 狠鬥

    王溥撈過了界,惹來範質的敲打,李中易這個被攻擊的物件,反而置身於事外。

    楊炯見了此情此景,不由在暗中連連歎息不已,好一個深沉的李無咎!

    李中易依然全神貫注的欣賞著盞中之茶,對於議事廳內的大動靜,他始終置若罔聞。

    這都啥時候了?

    李中易壓根就沒有和文臣們,爭權奪利的想法。他現在就一個念頭,誰敢碰他掌握羽林右衛的兵權,誰就是他的死仇大敵!

    毫不誇張的說,哪怕採取暗殺的手段,他也要絞盡腦汁的做掉那個傢伙。

    柴榮已經北伐了,除了兵權之外,李中易對行政、人事等方面的政務,可以說是,沒有絲毫的興趣!

    別看文臣們現在鬧得歡,真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註定只能由槍桿子說了算!

    史書上,寫得一清二楚:趙老二在石守信等人的密切配合之下,宰了韓通的全家,然後用刀槍逼迫全體宰執擁戴趙老二為帝!

    皇帝者,兵強馬壯者為之!

    整部五代史,各國的皇帝,像走馬燈似的換來換去,早已證明了上述真理!

    “嗯,楊樞使說得很有些道理。”範質輕而易舉的拿回了主導權之後,輕撫長↑須,淡淡的說,“蜀國雖然富足,卻不足為慮。南唐名將林仁肇起兵八萬,已經攻破穎州,這才是心腹之患。”

    李中易放下手裡的茶盞,他心想,薑畢竟還是老的辣。范質不愧是主導朝政多年的首相,異常清醒的看破了當前最大的危機。

    林仁肇。現任南唐的清淮軍節度使,他可是南唐第一名將。

    正是這個林仁肇。一直頻繁上書唐主李景,極力主張找到合適的時機北伐大周,收復江淮十三州的南唐故土。

    五天,僅僅五天的時間而已,林仁肇率領的八萬南唐精銳部隊,已經攻破了大周的南部重鎮——穎州。

    林仁肇的破城速度,在攻城器械沒有大發展之前,簡直快得令人髮指!

    “李參政,陛下一直贊你。甚為知兵。如今,國家三面受敵,不知李參政有何高見?”范質的視線掠過李中易的身上,最終,落到了議事廳的大門外。

    楊炯暗暗點頭,恩相不愧是恩相,只要一出手,就逼得李中易沒了絲毫退路。

    範質一張嘴,就把柴榮給端了出來。李中易還沒聽完他的話,就已經心中有數,他必須說話了。

    “范相公,諸位相公、樞使。南唐傾國之兵來犯,林虎子又是名將,絕對不可小覷。在下以為。朝廷必須派遣一員虎將,領兵破之。”李中易慢條斯理的端出了他的觀點。

    楊炯翻著白眼。瞅著李中易的背影,嘿嘿。這位李參政的確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他提的建議異常正確,卻又是無關痛癢的廢話。

    如今,朝廷三面受敵,傻子都知道,必須派遣大將,率領精銳南下拒敵。

    問題是,派誰去呢?

    朝中有名的虎將,大多跟隨柴榮北伐去了,遠水解不了近渴。

    留在京城內的知兵之人,首屈一指的,就是李中易這個常勝名將。其次是韓通,再次是石守信和慕容延釗。

    如果,派遣位列宰執之班的李中易出征,大軍的主帥,舍他其誰?不管是韓通也好,石守信也罷,充其量只能做個副帥。

    南唐的林仁肇,手握八萬精兵,在得了穎州之後,其軍力必定更加的膨脹。

    面對如此強敵,大周國即使再不濟,至少也要出兵八萬。

    自從,今上登基以來,只要涉及到重大的征討,一直都是御駕親征。

    楊炯暗暗歎了口氣,今上最擔心的就是,軍權旁落,集於某個重將之手。

    近六年以來,隨同陛下出征的大將,最多也就掌握三萬多禁軍。柴榮最信任的心腹之將,韓通,他名義上是侍衛親軍司十余萬禁軍的最高長官,實際上,手上真正能夠掌握的兵馬,還不到四萬人。

    如今,驟然將接近十萬的重兵,託付於一人之手,柴榮如何安心?範質如何敢做這個主呢?

    魏仁浦眯起兩眼,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李中易,他心裡很明白,李中易既然提議朝廷派重將迎敵,顯然是不想當大軍之統帥,以避開嫌疑之地。

    識時務者為俊傑,在魏仁浦看來,李中易主動把他自己摘出去的行為,明智之極。

    接近十萬兵馬的大軍統帥,說起來,威風凜凜,不可一世。實際上,已是坐于危樓之上,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出現,樓塌人亡族滅的險惡局面。

    范質瞥了眼李中易,淡淡的問王溥說:“樞密院管軍,王樞使想必已有良策?”

    李中易暗暗擊節叫好,王溥想挑起政事堂的內鬥,範質的心裡肯定不爽,這不,六月的帳,還得真快啊!

    魏仁浦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正因為喜歡攬權的壞毛病,柴榮才會把王溥貶去了樞密院。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王溥到了樞密院之後,依然喜歡攬權。以至於,幾個樞密副使,對這位王齊物的意見,非常之大。

    李中易進入政事堂的時間很晚,他也許不清楚王溥被貶的內幕。

    魏仁浦卻是老宰相,他心裡非常明白,在王溥被貶的過程之中,首相范質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宰相和首相,只有一字之差,權力和地位,卻有天壤之別!

    王溥遲疑著,猶豫了好一陣子,面對範質炯炯的目光,以及眾人無聲的催促,他只得乾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說:“不如請太子殿下親自統軍迎敵?”

    荒唐之極!魏仁溥無聲的翻了個白眼,讓七歲的小娃兒帶兵打仗,虧他王溥想得出來啊?

    可是,魏仁浦仔細一想,卻突然發覺,王溥的建議,看似荒謬,實際上,卻擁有極大的合理性。

    今上不在京城,太子本就被授權監國,名正言順。

    太子尚年幼,即使率軍出征,不過是掛個名義罷了,絕無可能壯大軍中勢力,危及今上的皇位。

    李中易也覺得,如果不是看破了柴榮的心思,王溥絕對不可能出這種高明的“餿”主意。

    多年的官場生涯,告訴李中易一個異常重要的道理:越是要緊的關頭,所謂的是非就越不值錢,政治正確才是保護家小,維護權勢的最重要法寶。

    王溥的建議,既讓柴榮安了心,又討好了太子柴宗訓,可謂是一舉兩得。

    然而,在李中易看來,王溥的說法,漏洞也異常之明顯:柴宗訓這個太子,年僅七歲而已,他萬一夭折於途中,誰敢承擔這種塌天之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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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