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9016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16 19:49
第370章 彼此折騰

    柴榮拍拍屁股直接走了,原因很簡單,殿內蚊蟲未除,他老人家若是也感染上了瘧疾,那真要出大事了。

    楊向沖手裡抱著拂塵,嘴唇閉得死緊,他一直用視線的餘光觀察著李中易,等著他發話。

    李中易心裡明白,這位楊內給事,可謂是柴榮身邊,心腹中的心腹。

    楊向沖除了管理柴榮日常起居的崇政殿之外,身上還有個兼差,同提舉武德司。

    武德司的別名,就是皇城司。這個直接隸屬于皇帝的監視耳目機構,從後唐中期開始,就一直存在,並且,在後漢隱帝誅殺郭威和柴榮全家老小的事情上,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周太祖郭威登基之後,武德司繼續發揮著它應有的作用,即:監察百官,探聽民情,緊緊的盯著開封府內的一舉一動。

    柴榮登上大位之後,雖然也任命了武德使,可是,這只是個幹領俸祿的虛職罷了。

    真正掌握武德司的長官,實際上,就是提舉武德司,以及同提舉武德司。

    按照李中易的理解,楊向沖的職務和權勢,頗為類似大明皇朝的東廠副提督。

    換句話說,楊向沖手裡掌握的實權,異常驚人,絕對不可小覷。

    “楊內使,既然陛下有命,你我皆有重責,咱們還要多多協力啊。”李中易不太瞭解楊向沖的秉性,自然要試探一下。

    除了奉詔去開封府查辦戶曹縱火案之時,李中易和“天使”楊向沖有過短暫的接觸之外,兩人平日裡幾乎完全沒有交集。

    自古以來。朝廷重臣,如果和皇帝身邊的內侍交往過密。難免會被皇帝所忌憚,其結局大多不妙。

    楊向沖的職位。實在是太過敏感,又是柴榮身邊的心腹。李中易帶過兵,又是實權在握的現任開封知府,他自然要避嫌。

    “李神醫,還請放寬心,只要能夠救得了梁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的病,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鍋,雜家也心甘情願。”楊向沖不愧是柴榮親自調教出來的大太監。說話很有水準。

    楊向沖故意略過了李中易的實際差遣,直接套用柴榮的話,對他以神醫相稱。

    李中易暗暗點頭,楊向沖的說法,正中了他的下懷。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李中易頂著個開封知府的頭銜,也就是在皇宮外面,顯得威風凜凜罷了,在宮裡卻不好使。

    在這皇宮之中。柴榮的妃嬪們,隨便哪一位,都比他的身份尊貴許多。

    和楊向沖達成了初步的默契之後,李中易果斷作出了決定。讓柴玉娘和梁王柴宗訓都搬到慶壽宮裡來,分居兩個全封閉的側殿。

    時下正值盛夏,宮裡的蚊蟲甚多。如果不採取必要的措施,感染上瘧疾的人。會越來越多,麻煩也會變得更大。

    楊向沖聽了李中易的決定。只是眨了眨眼,略微思考了一下,卻也沒說什麼,就痛快的傳達了下去。

    等柴宗訓也被搬進慶壽宮之後,李中易提前安排的帳幔、艾草、雄黃等物,也已經在楊向沖的親自監督之下,準備到位。

    小小的慶壽宮,居然同時住進來兩位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可把宮內宮外的太監和宮女,都給忙壞了。

    宮裡的雜事,都歸楊向沖去操心,李中易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就可以間接的指揮著宮女和太監們,忙東忙西。

    反正是柴榮的私房東西,李中易半點都沒含糊,他命人在沿著慶壽宮外,從大殿的頂梁上,將蚊帳全面鋪開。

    楊向沖心裡覺得很奇怪,不過,為了避免擔責,他一聲稱不吭的按照李中易的交待,照做不誤。

    人多就是力量大,宮內的物資也異常之豐富,在楊向沖的調度之下,數百名宮女和太監,緊密配合著,楞是用蚊帳,將整個慶壽宮內外,都給籠罩了進去。

    等一切佈置妥當之後,李中易讓人在宮裡點燃艾草、雄黃以及各種驅蚊藥材的混合物。

    眨個眼的工夫,慶壽宮內濃煙滾滾,老遠看過去,就仿佛是皇宮裡邊,突然冒起了的雄雄大火。

    由於李中易考慮得比較周全,提前讓楊向沖派人通知了宮裡宮外的防隅部隊,否則,整個京師都很有可能隨之震動不已。

    熏宮完畢之後,李中易安排宮裡的太監們,每人都用濕帕子遮住鼻子,沿著慶壽宮內各處的牆角,遍撒石灰。

    與此同時,慶壽宮內,所有存在死水的角落,都被清掃一空。就連滅火的大水缸,也都換上了新缸,裝滿了清水。

    做完這一切的準備工作之後,隨著李中易一聲令下,柴玉娘和柴宗訓,分別被抬回了各自所住的偏殿。

    這時,楊向沖抹了把額頭上的熱汗,突然問李中易:“神醫,雜家有一事不明,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中易撇了撇嘴,他心想,你把話說出來了,明擺著就是想提問嘛?

    “楊內使,有話儘管直說,李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李中易看在楊向沖配合得很默契的份上,對他的態度,倒也溫和可親。

    花花轎子互相抬,姓楊的憋到現在,才提出疑問,其實已經很給李中易面子了。

    “李神醫,雜家有些不太明白,為何連這慶壽宮的院內,都要用蚊帳罩進去?”楊向沖畢竟分管著大周朝的特務機關,敏感性和警惕性,都非常之高。

    李中易聽出楊向沖的話裡,隱藏著懷疑一切的意味,他不由翹起嘴角,微微一笑,解釋說:“楊內使有所不知,這慶壽宮裡固然拉上了蚊帳,可是,伺候梁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的內侍和宮女們,若是從外面帶了蚊蟲入內……”故意停了下來,等著楊向沖消化掉他話裡的內涵。

    楊向沖能夠成為柴榮在宮中的心腹,又兼管著武德司,自然不可能是笨蛋。他眨了眨眼,立時就想通了李中易的擔憂,以及解釋的道理,無疑是完全正確的。

    “哎呀呀,小人真是該打,腦子太笨,真不中用。”楊向沖連連自嘲不已,可是,他話鋒一轉,又提出了一個更加尖銳的問題,“小人還有一事不明,梁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的病體,經受得住如此搬動麼?”

    李中易笑眯眯的盯在楊向沖的臉上,心裡想的卻是,強君手下無弱兵,柴榮厲害,他身邊的太監,也絕非等閒之輩。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17 19:56
第371章 瞎猜

    “楊內使,不妨事的,一切有我。”李中易的小老婆和兒子都被柴榮綁作了人質,他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退路,即使再不情願,也只能是硬著頭皮,鐵肩擔道義。

    楊向沖不懂醫術,見李中易說得如此堅決肯定,他自然也不可能再說什麼了。

    如今,楊向沖其實已經和李中易綁到了一條船上,柴玉娘和柴宗訓稍有閃失,他這個負責監護的內侍,腦袋也恐怕難保。

    等慶壽宮內的濃煙全部散盡之後,李中易又做了一個很古怪的決定,讓宮女和太監們,進入蚊帳覆蓋的區域,徹底撲滅可能殘存的蚊蟲。

    楊向沖眨了眨眼,專業的事情他不懂,也不好多問,只得照著李中易的要求,把手下的太監和宮女們,都驅趕進了蚊帳裡,遍地找蚊子。

    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錢,李中易當場開出賞格,拍死一隻蚊子,賞錢二貫。

    楊向沖有些猶豫,李中易微微一笑,說:“兩位殿下的安危,重不重要?”

    “這個嘛……小人明白了。”楊向沖當即意識到,李中易的這個搞法,其實是想讓柴榮安心,同時,看到他們倆認真辦差的忠心。

    人多就是力量大,重賞之下也必有勇夫,漏網的蚊子被一一拍死,換成了黃澄澄的賞錢。

    李中易注意到一個細節,從庫房內調錢的時候,楊向沖並沒有稟報柴榮,而是直接從袖口內掏出了一塊玉牌。

    楊向沖不經意的舉動,讓李中易意識到。這位東廠副提督,所掌握的實權。很可能比想像中的狀況,還要大得多。

    一個專業的特務。突然在李中易的面前暴露了部分權柄,李中易自然很清楚,這是無聲的實力展現。

    楊向沖想告訴李中易,他在這座皇宮裡,是個說話就算數的大人物。

    等蚊蟲被抓光之後,李中易這才慢條斯理的走進柴宗訓所在的偏殿,他的左腳剛踏入殿內的門檻,就聽見柴宗訓痛苦的嘶喊聲,“好冷啊。冷死了……”

    嗯,打擺子嘛,一會子渾身發冷,幾欲冰凍;一會子又是高燒不退,熱得渾身大汗淋漓,這才是瘧疾最折磨人的地方。

    得了瘧疾,即使一時半會不治療,其實,也不可能很快死去。但是。病情反復發作,交替著走極端,確實夠柴宗訓這個小娃兒喝幾壺滴。

    李中易在宮女的引領下,緩步走到床邊。只見,除了腦袋之外,柴宗訓的大部分身子。全都包裹在至少七層厚被子的底下,被子中間隆起一個不大弧度。一直高高低低的抖動著。

    顯然,柴宗訓蜷縮著身子。正在被子下邊發抖。

    這時,十數名宮女,手捧著燒得很旺的炭盆,快步從殿外跑進來。

    “站住。誰讓你們拿炭盆的?”李中易皺緊眉頭,臉色不善的瞪著這些手捧炭盆的宮女。

    一名女官在李中易的冷眼逼視之下,戰戰兢兢的走出人群,小聲解釋說:“回神醫的話,是梁王殿下太冷……”

    李中易揣著明白裝糊塗,打擺子的狀況,他比誰都清楚。只是,炭盆如果擺滿了殿內,他這個正常人還有可能坐得住麼?

    “都聽好了,沒有我的吩咐,不許胡來。”李中易不想和地位低下的宮女多說廢話,直截了當的奪取了殿內的最終決定權。

    那女官很有些遲疑,猶豫著並沒有馬上領命,一直默默的跟在李中易身旁的楊向沖,主動站了出來,陰冷的斥責那個女官:“怎麼?神醫的話,你這個賤婢竟敢當作耳旁風?來呀,把這個賤婢給雜家拖出去,杖八十。”

    “耶耶饒命,耶耶饒命……”女官嚇得渾身直哆嗦,趴跪到地上,把腦袋都磕破了,潔白的額頭,鮮紅的血痕令人觸目驚心。

    原本跟在楊向沖身後的幾個五大三粗的苦力太監,哪管宮女如何哀求,撲上去,架住她的胳膊,就往殿外拖。

    楊向沖可以仗勢欺人,公然鬥威風,李中易可不想手上沾血,他當即擺了擺手,淡淡的說:“楊內使,陛下命我總管其事,不知者不為罪,且饒過她這一遭。”

    楊向沖本就是個聰明人,他聽出李中易並無和他商量的意思,而是直接做了決定。

    眨了眨一對小眼,楊向沖心裡非常有數,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鬥不過李中易。

    “拖回來。”楊向沖喘了口氣,接著又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掌嘴,讓她長長記性,以後多長點心眼子,別把小命弄丟了,都是個糊塗鬼。”

    李中易只是不想手上沾血罷了,至於楊向沖私下裡耍的小花招,在他看來,無關痛癢。

    柴榮既然綁架了李中易的兒子,甚至還有折賽花這個孕婦,李中易也不是泥捏的菩薩,他自然要展開反擊。

    由小見大,見微知著,落一葉而知秋!

    老柴同志既然做了初一,李中易也沒啥好客氣的,索性捏住柴宗訓的小命,當籌碼。

    說白了,柴宗訓和柴玉娘的瘧疾固然要控制住,某些需要長期治療的後遺症,李中易也絕對不會手軟。

    沒辦法,伴君如伴虎,人無傷虎意,就怕虎有害人心!

    這一次的綁架人質事件,李中易表面上看似不在意,實際上,腦子裡已經敲響了警鐘。

    若要沒有下一次,李中易只能被迫採取非常手段,利用控制柴宗訓的病情,確保自家老小的安全。

    形勢比人強,這人呐,都是被逼出來的!

    “啪啪啪……”兩個太監挾持住那名女官,一名黑臉的太監,當著眾人的面,用皮爪籬,狠抽女官的俏麗臉蛋。

    李中易聽說過皮爪籬,卻是第一見到,心裡多少有些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楊向沖暗中觀察到了李中易的視線,他眨了眨眼,笑嘻嘻的解釋說:“這是特製的掌嘴工具,不會打壞了漂亮的臉蛋,卻又有點點疼。”

    挨揍女官的臉蛋兩側,都被抽腫了,楊向沖居然說,只有點小疼,哄鬼呢?

    李中易當過御醫,知道宮中一定藏有治表面傷的秘藥,非常對症。

    很多古老的外敷秘方,都可以起到消炎止痛的良好功效,還沒有任何負作用,這一點確實比西醫強得多。

    李中易懶得理會楊向沖如何處置女官,他伸手掀起蓋在柴宗訓身上的好幾層厚被子,嗯,這個小傢伙,閉緊兩眼,臉色很難看,白裡透青,青中透黑,可想而知,狀況肯定十分糟糕。

    有機靈的宮女搬來圓凳,李中易坐到床前,探手摸進被子裡,抓出柴宗訓的左手,拿住脈門,開始仔細的診斷。

    “冷,好冷啊,我快凍死了……”柴宗訓漫無意識的胡亂叫喚聲,驚動了整座宮殿,大家的視線不約而同的都聚焦在李中易的身上。

    看病,是李中易的特長,在這個領域,他是絕對的權威,毋須擔心任何人,對他發起有效的挑戰。

    仔細的把過脈之後,李中易心裡大致有了譜,不過,還必須望聞問,才能作出最終的判斷。

    楊向沖發覺李中易的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難看,他的一顆心也不由得跟著嘭嘭直跳,若是梁王有個三長兩短,他就算是有八百顆腦袋,也不夠柴榮砍的。

    外臣也許不清楚,楊向沖這個柴榮的貼身心腹,心裡早就明白,柴宗訓在柴榮心目中的極其重要的地位。

    柴榮登基的過程,其實遠不是表面上那麼一帆風順。如果沒有先皇后暗中出謀劃策,又領著整個符家鼎力相助,也許,至高無上的皇位,就要歸於李重進的名下,而不可能是柴家的江山。

    李重進,是太祖郭威的嫡親外甥,血緣關係甚濃。郭威的全家老小死光了之後,由於年老體衰,郭家的直系血脈徹底斷絕。

    這麼一來,江山勢必要傳給外人!

    當時最有資格爭儲的人,除了柴榮之外,就是李重進和張永德。

    張永德因為是外姓女婿,繼承大統的可能性,相對較小,對柴榮接位威脅最大的,其實就是李重進。

    這個時候,柴宗訓的親娘,符家的大娘子,費盡心機說服了整個符家,暗中給脾氣暴躁的李重進設下了一個大圈套。

    結果,李重進跌到在了圈套之中,讓柴榮笑到了最後,榮登大寶。

    大符皇后原本就非常漂亮,又幫了柴榮一個天大的忙,可想而知,柴榮對她是個什麼感情?

    柴宗訓又是大符皇后親生的嫡子,整個大周帝國,未來的繼承人,容不得半點閃失。

    楊向沖意識到大勢不妙,他沉不住氣的湊到李中易的身旁,小心翼翼的詢問:“神醫,殿下的病情怎樣?”

    李中易根本沒看楊向沖,他微微的閉起雙目,裝模作樣的凝神想了很久,這才緩緩的吐出兩個字:“尚可。”

    楊向沖不由倒吸了好幾口冷氣,他在宮內混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一般情況下,御醫嘴裡的尚可二字,其中隱含著情況大為不妙的內涵。

    “該怎麼辦?您就快說吧,小人這就去辦。”楊向沖只要一想起失寵的嚴重後果,情不自禁的連打了好幾個寒戰。

    宮中的內侍,若想成為人上人,一直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就離不開柴榮的恩寵和信任。

    李中易故意皺緊眉頭,欲蓋彌彰的問楊向沖:“宮中的藥材,都齊全麼?”留下打退堂鼓的懸念,讓楊向沖自己去瞎猜。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18 20:04
第372章 醒悟

    楊向沖不懂醫術,對於李中易的問題,他自然不可能馬上回答得上來。

    不過,楊向沖找來的尚藥局張奉禦卻是個中醫名家,他提供的藥材清單,很好的回答了李中易的提問。

    青蒿素的最早發現者,在國內一直有爭議。不過,屠呦呦女士,利用乙*醚提取青藳素,被國內的權威老中醫們,一致公認是發現青蒿粗提物抗瘧性的關鍵所在。

    經過190多次失敗之後,屠呦呦所在協作組發現的這種青蒿的粗提物,抗瘧性已經接近100%。

    所以,李中易雖然開列了長長的珍稀藥材名目,那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他需要的就是青蒿。

    除了必備的中藥青蒿之外,提取乙*醚的重要材料,就是乙*醇和濃硫*酸。

    硫*酸,是一種重要的工業生產原料,不過,在中國的歷史上,它主要是用來煉丹。

    綠礬(硫酸亞鐵),正是李中易用來提取濃硫酸的另一種重要原料。所幸,大周帝國的皇帝陛下,廣有四海,宮中的綠礬並不少。

    原料雖然齊備了,不過實驗製備硫*酸,還欠缺一種重要的器皿—玻璃。

    楊向沖聽說琉璃二字,猶豫了半晌,這才慢騰騰的介紹說:“從西邊的大食國那邊,倒是流入了幾件比較透亮的珍貴琉璃杯,只不過,這些寶貝都擺在聖人的禦書房內,每日必要把玩。”

    李中易忽然歎了口氣,說:“楊內使。如果沒有琉璃做藥引子,恐怕……”

    柴榮逼迫著李中易沒了退路。李中易自然也不會客氣。在實驗的過程中,“不小心”的弄殘幾件稀世之琉璃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

    到了李中易專精的領域,他如果不動點手腳,讓柴榮心懷顧忌,從此不敢越過底線,那他就不是李中易了!

    儘管李中易沒有把話說得很白,楊向沖這個聰明人,卻在第一時間就品出了他的未盡之意:是親兒子和親妹子重要。還是所謂的稀世珍寶重要,陛下只能二選一。

    因為事關重大,楊向沖既沒膽子直接答應李中易的要求,又不敢直接推託不理,所以,他也就只能按照李中易事先劃下的路線,小聲說:“李神醫,請容雜家稟報聖人知曉。”

    李中易看著楊向沖遠去的背影,嘴角不由微微一翹。他的心裡早有了定論,柴榮乃是一代雄主,答案其實不言自明。

    柴宗訓的情況,看似異常兇險。實際上,僅僅只是處於瘧疾爆發的初級階段罷了,距離最終無藥可治。丟掉小命,至少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

    李中易緩步踱到柴玉娘所處的偏殿門前。門前守候的宮女慌忙向他蹲身行禮,恭敬的問安:“奴婢叩見神醫。”

    “毋須多禮。前面帶路。”李中易的來意,宮女自然很清楚,她忙不迭的領著李中易進殿,來到柴玉娘的病榻前。

    殿內的燈光比較昏暗,李中易俯下身子,湊近一看,卻見柴玉娘的臉色死白一片,沒有半分血色,菱形的櫻唇乾涸起皺,形容異常憔悴。

    和柴宗訓正好相反,柴玉娘的額上滿是汗珠子,她的身上只蓋了一條薄薄的麻毯,顯然,寒冰刺骨的涼症剛走不久,換成了大汗淋漓的熱症。

    宮女機靈的搬來圓凳,李中易坐穩之後,抓過柴玉娘的右腕,開始細細的診察脈相。

    嗯,柴玉娘的脈相偏滑一些,雖然比柴宗訓嚴重不少,卻也沒有太大的問題,病情基本還算是穩定。

    李中易摸清楚兩位殿下的實際狀況之後,心裡更加有底,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貼身伺候柴玉娘的宮女,一直暗中盯在李中易的臉上,當她發現,李中易的臉色變幻莫測,陰晴不定的時候,她的一顆心也跟著上下搖擺,惶恐之極。

    柴玉娘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她身邊的宮女們,恐怕就要凶多吉少。

    李中易懶得理會宮女是個啥想法,他現在琢磨的是,給柴宗訓留下什麼樣的後遺症的大問題?

    後遺症,既要宮中的御醫無法解決,又不能暴露出李中易存心挾持的險惡用心,這確實不是一般的棘手。

    李中易左思右想,聯想到柴榮的短命,他靈機一動,忽然想到了一個妙招。

    事情還要從李中易認識的一個江湖遊醫說起,那小子在某個縣城裡邊,開了一家專治不孕不育的專科門診。

    令人驚訝的是,在投入了巨量的廣告費之後,那小子不僅當年就收回了全部的投資成本,而且,從第二年開始,每年都要贏利好幾百萬。

    這個好幾百萬,也就是除開打發貪官、人員工資等所有雜費之外的純利潤,利益可謂巨大。

    對於皇家來說,在選擇皇位繼承人的時候,除了皇太子本人學識出眾、身體康健之外,還有誕育子孫後代,確保江山萬世一系的現實考慮。

    李中易想定之後,心中更加有譜,唉,老柴啊,老柴,你何苦硬要逼我呢?

    宮女獻殷勤的上了茶,李中易看見團茶就覺得倒胃口,他直接換了杯涼白開,一小一小口的喝下肚內。

    就在李中易放下杯子的時候,楊向沖回來了,他盯著李中易看了很久,這才慢吞吞的說:“聖人已經命人裝妥了琉璃,等會就送過來。另外,聖人讓雜家轉告於你,你家老太公原本就是蜀國的名醫,有他照顧著你們自家的孫兒和孕婦,聖人很安心,就不必再折騰了。”

    李中易差一點以為聽錯了,可是,楊向沖的話,言猶在耳,真真切切。

    柴榮居然改了主意,不打算扣押李家狗娃和折賽花,李中易心中暗暗一歎,老柴同志,不愧是一代雄主啊!

    老話說滴好,君待臣以誠,臣事君以忠,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不過,李中易左思右想,最終決定,依然要告訴柴榮,柴家未來的皇太子,很可能子嗣異常艱難。

    原因嘛,也是現成的,瘧疾導致的病變,讓邪氣侵襲了生殖系統。

    歷史上的柴宗訓,活到二十歲突然暴死前,也確實沒有生下一男半女。

    當然了,這也許是趙老二暗中搞的鬼,故意不讓柴宗訓有後代,尤其是男兒。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柴榮雖然中途醒悟了,可是,李中易再不敢把希望,全都寄託在柴榮的信任之上。(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19 20:00
第373章 紫金腰牌

    在楊向沖的全力配合之下,各種珍惜的藥材,流水似的送入慶壽宮內,堆得象一座小山包。

    李中易檢查過宮中御醫們,開的藥方脈案,心中不由暗暗歎息不已。

    御醫們對於瘧疾的病因,以及診治的手段,五花八門,透露出他們的一知半解,和內心中的焦慮和無奈。

    李中易以前當過御醫,他自然明白,宮中的御醫們給皇親國戚們看病的難處。

    皇親國戚們,都手握天下蒼生的生殺大權,御醫們稍有不慎,就很可能身死家亡。

    替沒有麻醉的老虎瞧病的郎中,隨時隨地都可能被老虎咬死,這就是李中易兩世為人,對御醫工作的真實體會。

    如果某位御醫的醫術極其高明,皇帝為了萬壽無疆,也不太可能輕易拿頂兒尖的御醫開刀。

    當然了,如果御醫獲得了皇帝的高度認可,隨之而來,也是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李中易現在的角色,算是比較尷尬,論身份他已是朝廷的二品大員,現任權知開封府事,除了柴榮和政事堂的幾位相公之外,李中易比樞密院的樞使們,也就差了一頂清涼傘而已。

    御醫們開的方子,雖然有稍微沾點邊的,但是,大多數都是企圖蒙混過關的中性溫補方子。

    開溫補方子,這是御醫們在吃不准病因的時候,或是不敢下虎狼之藥的時候,常用的敷衍手段。

    李中易對於這種敷衍塞責的手段,自然是洞若觀火。瞭若指掌。

    見李中易看了許久的脈案和藥方,楊向沖湊過來。眨動著兩隻小眼,試探著問他:“李神醫。這些方子莫非有何不對之處?”

    李中易和御醫前無冤後無仇,他自然不想去做把人得罪死,吃力不討好的傻事。

    “嗯,各有千秋。”李中易不想留下話柄,只用了含糊其詞的四個字,就打發了楊向沖這個極有權勢的內侍。

    安頓好了柴玉娘和柴宗訓之後,楊向沖正欲替李中易安排住處,柴榮卻派人來傳了話,讓李中易開出藥方後。交待了詳細的用法,且回府衙處理積壓下來的政務。

    李中易微微微翹起嘴角,柴榮果然沒有忘記他的本職工作,開封府乃是天下第一府,公務異常之繁忙,須臾離不得知府的勤政。

    柴榮派來的小內侍,遞給李中易一塊紫金腰牌,李中易謝恩之後,接過一看。他發現,腰牌之上,書寫了五個小篆的陰文:崇政殿之主。

    自從後周建國之後,從太祖郭威開始。崇政殿一直是皇帝召見朝廷重臣,商議國是的機樞要地。

    如果硬要比較職能的話,實際上。大周帝國的崇政殿,極為類似滿清所謂聖祖康麻子日常辦公的上書房。

    楊向沖陡然看清楚李中易手上的腰牌。不禁悚然動容,要知道。這塊紫金腰牌乃是柴榮日常的貼身之物。

    紫金腰牌的持有人,不僅可以隨意進出皇宮,而且,緊急情況下,和皇帝的手詔以及虎符配合使用,還可以調動駐紮在城外的新編禁軍。

    如今的大周,由於郭威和柴榮的整軍經武,已經呈現出了強幹弱枝的鮮明特點。

    在開封城內外,駐紮著大量的殿前司和侍衛司的朝廷禁軍,總人數已不下二十萬。

    除了由破虜新軍改編的羽林右衛以外,還有三萬按照李中易新式練兵方法訓練出來的朝廷禁軍,他們扼守著從開封到逍遙津之間的咽喉之地——護隆鎮。

    按照李中易的理解,這三萬新軍的作用,其實十分類似,滿清時期的豐台大營。

    新編禁軍的統帥,不是別人,正是李中易的老冤家,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韓通。

    這麼重要的一支部隊,柴榮交給了韓通來統領,可想而知,柴榮對於韓通這個忠心耿耿的莽漢,有多信任?

    當初,趙老二謀反的時候,韓通的直屬禁軍部隊,其總兵力也已超過了三萬。

    只不過,趙老二和次相王溥,暗中聯手作了個驚天之局,不僅坑了柴家,也利用王彥超,把措手不及的韓家老小,都給送上了西天。

    那時候,除了韓通悄悄從宮中溜出,欲圖調兵反擊,導致韓家上百口人被屠殺一空之外,趙老二的整個篡位過程,異常之順利,可謂是波瀾不驚。

    李中易想明白柴榮的心思之後,不由暗暗感歎不已,柴榮剛開始想扣押狗娃和折賽花,恐怕是太過於關心的柴宗訓這個唯一嫡子的安危,出的昏招罷了。

    如今,柴榮恐怕已經想明白了,所以,當即予以補救,並賜下了厚賞,給了李中易極大的好處。

    打一棒子,給顆糖吃,原本就是帝王之心術,乃是平衡朝臣勢力的王道。

    “李神醫,小人有句話不知該說不該說?”楊向沖笑得有些諂媚,和此前略顯踞傲的態度,迥然不同。

    李中易明顯發覺,自從他得了紫金腰牌之後,楊向沖再不敢在他的面前自稱“雜家”,而是改為謙卑的稱謂——“小人”。

    “楊內使,你我之間,何必如此多禮呢?”李中易還用得著楊向沖,所以,說話也就顯得比較客氣。

    有了在蜀國應付死太監黃清的經驗,李中易對於這些既可憐又可厭的閹人,已經比較瞭解。

    這些閹人,少了那個話兒之後,心理方面很自然的會被嚴重扭曲。

    和晚唐時期的掌軍太監不同,五代時期的太監,屬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狀態,對於外朝政務,基本沒有發言權。

    這些閹人們,日常幹的工作,除了服務于皇帝和深宮大內的妃嬪之外,頂多兼著監視百官的包打聽職責。

    類似楊向沖這種有權有勢的大太監,他們貪錢,不過是為了晚年被新君發配去守陵的時候,讓自己的晚年,過得更加幸福一些罷了。

    一般來說,新君登基之後,都會重用從小服侍于身邊的親信太監,同時,把先帝身邊的心腹太監直接弄死,或是遠遠的打發去守先帝的陵寢。

    在深宮之中,知道得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

    這些被打發去守陵的太監們,能夠僥倖留下一條狗命,就已經感激涕零,哪裡還敢有更多的非分的要求?

    到了守陵的地步,老太監們已經失去了手裡的權勢,也就只能靠著銀錢的收買,來確保自家的安全。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20 20:08
第374章 監國

    楊向沖踅摸著李中易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此乃聖人經常把玩之物。⊙”眼巴巴的盯著李中易捏在手上的紫金腰牌。

    李中易不動聲色的看著楊向沖,這位楊內使在這個時候,突然說出了令人驚訝的內幕,顯然,他是想提醒李中易,此非人臣應得之物。

    “君父所賜之物,人臣莫敢辭也。”李中易裝作沒聽懂楊向沖的提醒之意,直搬出大道理,堵得這位楊內使啞口無言。

    事君如父,乃是儒門弟子一直推崇的禮法,李中易站住了大原則,誰都說不出半個不字。

    實際上,柴榮所賜的這面紫金腰牌,如果沒有自由出入皇宮的權力,李中易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推辭出去。

    變亂驟然生於宮闈之中,禍患起于蕭牆之內,到了關鍵時刻,李中易有資格進宮,和被關在宮門之外,完全可能產生迥然不同的後果。‘

    客觀的說,柴榮如果不死,包括趙老二在內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有覬覦皇位的野心。

    一旦強君雄主逝去,主少國疑,正是野心家們下手的好時機。

    李中易見楊向沖不再吱聲,就笑著說:“楊內使,拜託你,盤點下各類搬進慶壽宮的藥材,如有疏漏,影響到了兩位殿下的康復,你我二人可是百死莫贖。”

    楊向沖心頭猛的一凜,李中易說的一點沒錯,如果連藥材都不齊全,只要出了事,就是掉腦袋的大事。

    柴榮把如此重要的守護任務交到了楊向沖的手上。顯然,是對他的莫大信任。

    別人可能不清楚。楊向沖心裡卻異常明白,柴榮的膝下。目前在世的皇子一共有四位,除了柴宗訓之外,另外三位皇子分別是杜貴妃和秦貴妃所生。

    杜貴妃和秦貴妃,都是南邊唐國的李姓國主所送的大美人兒,她們平日裡倒也有寵。

    不過,在楊向沖看來,正因為兩位貴妃出身不正,所以,將來接掌大位的。只可能是聖人的嫡四子,梁王殿下。

    聖人雖然尚未立儲,可是,宮裡宮外的明眼人都心裡有數,梁王殿下等上太子之位,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罷了。

    楊向沖能夠獲得柴榮的信任,他的政治敏感感,還是異常敏銳的。

    所以,經過李中易的提醒之後。楊向沖馬不停蹄的趕去尚藥局,他打算一樣一樣的清點庫裡的珍稀藥材。

    等楊向沖走後,李中易順手指著一個小太監,硬逼著他帶路去見柴榮。

    柴榮得知李中易在殿外求見。他板著臉,將手裡的玉鉞憑空揮出一條完美的弧線,輕輕的劈砍在了禦案之上。

    “叫他進來吧。”柴榮忽然站起身子。吩咐進來通稟的內侍。

    “臣李中易拜見陛下。”李中易進殿后,沒看見柴榮的身影。左右仔細的一打量,卻見柴榮佇立于窗邊。眯起兩眼,仰望著北方的湛藍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無咎,你說說看,朕的臣子們,要那麼多的田地,做什麼?”

    出乎李中易的意料之外,柴榮不僅沒有叫他起身,反而搶在他的前面,問出了令人驚恐的要命話題。

    陛見的禮儀,是極其嚴格的,在柴榮沒有明確表示免禮之前,李中易只能一直深度的彎著腰。

    李中易略微一想,並沒有直接回答柴榮的問題,而是解釋了來意,“陛下,國之重寶,微臣不敢受賞。”

    大臣們侵佔田地,不過是經濟問題罷了,李中易的當務之急,是要把已經到手的那塊紫金腰牌,充分洗白。

    剛才,就在楊向沖提醒之前,李中易其實早就打定了主意,即使他非常想要這塊腰牌,也必須在柴榮的面前,竭力推託。

    不管柴榮的存心試探,還是真心誠意的賞賜,李中易都必須親自前來表明謹守人臣本分的鮮明態度。

    分清楚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站到正確的隊伍中來,這一直是李中易混跡於權貴圈子,能夠不斷飛黃騰達的法寶之一。

    “李無咎,你不必多慮,朕知道你的擔憂。就在剛才,朕已經下了手詔,賜你的腰牌,可以隨時出入梁王府。”

    如果不是柴榮的提醒,李中易差點就忘了他的一個頭銜:太子少保!

    柴榮雖然沒有明說,意思卻很清楚,李中易和狗娃父子倆,都是已經在群臣之中掛了號的梁王一派。

    這一次,柴榮處理的手法,令李中易很難找到藉口予以拒絕。

    太子少保,乃是東宮之師,實權不大,地位卻異常崇高。

    傻子都知道,太子的老師,只要不是犯了謀反的重罪,在新君登基之時,基本上都會獲得重用。

    柴榮利用間接的暗示,挑明瞭告訴李中易,柴宗訓就是未來的太子爺,他和柴宗訓已是一榮俱榮的關係。

    嘿嘿,太子的老師既然是舉世罕見的神醫,太子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李中易不被群臣的口水淹死,才是咄咄怪事。

    “臣誠惶誠恐……”李中易不可能傻到滿口答應下來,必要的過場還是需要走一遭的。

    柴榮擺著手說:“李無咎,六哥兒年紀也不小了,他這個開封府尹,以後就跟著你學習處理政軍事務。”

    李中易微微一楞,柴宗訓這個准太子爺,今年不過區區七歲而已。按照皇家的規矩,不是應該延請名師碩儒,教導成才麼?

    柴老大,柴老大,你究竟鬧的是哪一出?你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啥藥呢?

    李中易確實想不太明白,他根本就不需要裝腔作勢,臉上的驚容,已經十分明顯。

    “朕不想再等了,打算等六哥兒病體康健之後,就要起兵北伐,收復被北虜搶去的大好河山。”柴榮的語調,不疾不徐,顯然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李中易一聽就明白了,柴榮要出去打天下,擔心出現意外的變故,所以,想正式立柴宗訓為太子,把他留在開封城中監國。

    咳,太子監國原本十分正常,可是,為何偏偏要年幼還無法正式理事的柴宗訓,駐紮到開封府衙裡辦公呢?

    “陛下,事關國本,臣不敢奉詔。”李中易腦子裡電光石火的擦出劇烈火花,他李某人何德何能,竟有資格扶持太子在京師監國?(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23 19:58
第375章 遷都之議

    “李無咎,朕始終有一種預感,六哥兒的病情對你來說,好象不那麼嚴重?”柴榮不經意的發問,令李中易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李中易皺緊眉頭,解釋說:“陛下,這瘧疾的成因異常之複雜,微臣著實沒有太大的把握。”

    不能給柴榮太多的希望,死馬當作活馬醫,李中易才可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所以,李中易咬死了,沒把握,就是沒把握,絕對不能鬆口。

    柴榮確實很牛,不過,在李中易的專業領域之中,他就算是雄才大略的一代帝王,有勁也使不上。

    “等六哥兒痊癒之後,上午進學,下午去開封府,跟著你學習處理政務。”柴榮一直盯在李中易的臉上,慢吞吞的說,“到時候,政事堂的相公們都留在京師。”

    李中易一聽就明白了,柴榮出征北伐,卻把宰相們都留下來坐鎮京師,調度後勤輜重,處理朝廷的各類政務。

    那麼,柴宗訓坐鎮開封府衙,實際上,起到的是對宰相們的監視和平衡作用。

    柴榮居然讓李中易帶著柴宗訓,和政事堂的相公們,進行全面的對抗。

    咳,李中易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好厲害的老柴同志啊!

    說白了,柴榮就是想逼迫著李中易徹底站到柴宗訓這邊,讓他和政事堂的相公們,互相打擂臺,彼此牽制著。

    如果,李中易和相公們能夠反目成仇,那才最符合柴榮的胃口。

    李中易暗暗感歎不已。面對柴榮的陽謀,他卻沒有多少反抗的餘地。

    自古以來。君權和相權,就是一對矛盾的統一體。

    在皇權**時期。大多數的皇帝們,都需要利用宰相們的集體智慧,妥善處理朝政。

    實際上,皇權和相權,彼此之間的配合與角力,始終處於一種動態的調整狀態。

    一般來說,皇權每前進一步,相權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削弱。

    人在廟堂,身不由己。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上位者對於擴大自己的權力範圍,有一種天然的貪婪性,這就和吸食鴉*片一樣,絕對會上癮。

    李中易雖然軍功卓著,戰績彪柄,畢竟根基太淺,黨羽不豐,屬於瘸腿的勳貴。

    柴榮的佈局。李中易看得很清楚,他這個瘸了腿的前貳臣,在政事堂的強力牽制之下,對於皇權並無任何的威脅。

    不僅如此。李中易為了他自身的政治利益,變成皇權(柴宗訓)最堅定的有力支持者。

    “怎麼,你不願意?”柴榮笑眯眯的望著李中易。他那只捏著玉鉞的右手,青筋微微突起。

    李中易心頭猛的一凜。柴榮的語帶不善,讓他意識到。不趕緊表明態度,絕對無法過關。

    “臣雖肝腦塗地,不敢惜身。”李中易果斷的表了忠心,柴榮的臉色逐漸轉冷,淡淡的說,“朕信得過你。”

    李中易心想,柴榮對他的信任成分,肯定是有的,不然的話,也不至於把准太子柴宗訓,交到他的手上。

    只是,君王對於臣子,尤其是掌握實權的臣子,不可能不防備著。

    “勳貴們弄了多少油水?”

    談妥了紫金腰牌和柴宗訓的事之後,柴榮盯在李中易臉上,冷冷的問出了權貴們占地的“大事”。

    李中易默默的從袖口拿出厚厚的名單,雙手捧到了柴榮的手上,柴榮接去認真的看了一遍,沉吟片刻,詢問李中易:“李無咎,你覺得該怎麼辦?”

    李中易故作為難的思考了很久,這才慢騰騰的拿出事先想好的對策,小心翼翼的建議說:“臣以為,可以放出風去,遷都洛陽。”

    柴榮冷冷的盯著李中易,淡淡的問道:“然後呢?”

    李中易抬起頭,望著柴榮的胸口,小心謹慎的說:“不擴城。”

    柴榮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李中易的鼻子,說:“李無咎啊,李無咎,你莫非不知道,朕想聽什麼?”

    李中易不僅沒有低頭,反而逾越本分的看著柴榮的眼睛,鎮定自若的說:“陛下,雖然有人強買強賣,仗勢欺人,硬奪老百姓的家業。不過,大多數人只是利用了擴城的內幕消息,按照平價購買的田產。如果,發佈了不擴城的政令,外城又沒有城牆,有些人買來的田產,其價值就沒那麼大了。”

    柴榮含笑望著的李中易,反問他:“竟是如此簡單?”

    李中易心裡非常清楚,柴榮其實是希望由李中易出面,利用手頭的充足證據,彈劾肆意霸佔老百姓田產的滿朝勳貴。

    可是,李中易早就打定了主意,那麼從此失去柴榮的寵信,他也不可能公開站出來,與滿朝文武重臣為敵。

    武則天重用過的周興和來俊臣,漢武帝十分信任的汲黯,漢景帝的老師晁錯,這些人都曾經紅極一時。

    可是,周興被來俊臣請入了甕中,汲黯被迫自殺,結局都不好。

    最倒楣的是,晁錯因為建議削藩,導致七國一起造反,被他自己的學生漢景帝象扔臭襪子一樣,在上朝的途中,被抓去腰斬而死。

    由於不是砍頭,晁錯還沒死透的時候,手沾自己的鮮血,寫了三個悔字。

    李中易讀史書的時候,每每讀到這裡,心中都異常之感慨,皇帝的心裡都有桿秤,一個臣子和滿朝文武,孰輕孰重,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而且,李中易提出的建議,確實是釜底抽薪的妙招,柴榮即使心裡不太爽,也不至於從此拋棄掉李中易。

    “開封不好麼?”柴榮一邊把玩著手裡的玉鉞,一邊漫不經心的斜睨著李中易。

    李中易從容的回答說:“開封雖有黃河之險,卻是四戰之地,易攻難守,雖有汴河的水運之利,可是,一旦蠻軍突破河北的邊塞,直如無人之境。”

    柴榮點點頭,又問李中易:“洛陽有何優勢?”

    李中易心想,柴榮可不是一般人,其軍事造詣,異常之深,顯然這是明知故問。

    “陛下,洛陽據山河之險,易守難攻,又背靠著荊襄和蜀地,糧食可以就近補給。只需要精兵十萬,固守數年,都不是問題。”李中易將北宋初期爭論遷都的道理,掐頭去尾,給柴榮複述了一遍。

    “那好,遷都之議,由你主之。”柴榮的反應,令李中易大感頭疼。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23 19:59
第376章 做霍光?

    李中易算是看明白了,柴榮是成心想把他推向群臣的對立面,做個真正的孤臣。

    只有孤臣,才最需要柴宗訓的鼎力支持。問題是,一旦柴宗訓成年親政之後,李中易這個孤臣的最好結局,也就是致仕回鄉,安度晚年而已。

    如果,柴宗訓和漢景帝一樣的心狠手黑,視老師為臭襪子,李中易很可能變成第二個霍光。

    當年,霍光權傾朝野的時候,一直忠心耿耿扶持漢宣帝,並沒有篡位。可是,等霍光死後,漢宣帝回報他的卻是滿門抄斬,全家都以謀反的罪名,死無葬身之地。

    “李無咎,朕知道你的顧慮。”柴榮忽然歎了口氣說,“你的才華異常出眾,只是,總是想投機。”

    李中易差點嚇出一身冷汗,柴榮不愧是一代雄主,看問題還真是尖銳與深刻。

    柴榮見李中易張嘴想解釋,搶先擺了擺手,說:“這些年,你雖然立下了赫赫有名戰功,替朝廷積累了無數的錢糧,可是,你始終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擔憂。你掌軍為政,也都一直小心謹慎,惟恐出了紕漏。無咎,你告訴朕,你究竟怕什麼?”

    李中易心想,我能說你此次北伐之後,恐怕就再也回不了開封麼?

    “臣本蜀臣,蒙陛下恩典,竊居高位,不敢不小心謹慎,盡忠王事。”李中易原本說的就是實情,所以,他沒有分毫的猶豫,滿含深情的看著柴榮的胸口。

    說句心裡話,李中易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權勢。還真是仰仗了柴榮對他的欣賞和重用。

    李中易的年齡尚不到三十,爵位已是郡公。官職已經權知開封府事,又是太子之師。仕途之順暢,飛黃騰達之迅速,簡直令人髮指!

    換作常人早該知足了!

    也許是察覺到李中易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柴榮板著臉說:“玉不琢不成器,汝好自為之。”

    李中易聽了此話,心裡也就明白,他該告辭了。

    回到慶壽宮後,李中易獨自坐在殿內一側。望著窗外的似錦繁華,心潮不由一陣起伏不定。

    柴榮即將北伐,晚唐五代以來,最波瀾壯闊的一個新篇章,正式拉開。

    此次北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柴榮會從契丹人的手上,奪回了燕南兩州三關之地,將中原王朝抵禦草原民族的戰線。向前推進了數百里之多。

    只可惜,北伐的途中,柴榮突患重病,被迫南返。死在了開封城的皇宮之中。

    歷史沒有假設,可是,李中易依然覺得很有些遺憾。如果柴榮不死的話。再加上契丹人處於內亂的窘境之中,整個燕雲十六州。絕對有可能重回中土天朝的懷抱之中。

    柴榮出征了,李中易卻要留在開封。帶著柴宗訓監國,撈更大的軍功,肯定是沒啥指望了。

    就在這時,偏殿之中突然傳來了柴宗訓的痛叫聲,“好冷啊,冷死了。”

    殿內的太監和宮女們,手忙腳亂的跑到床邊,想給柴宗訓蓋被子。

    李中易厲聲喝道:“都給我住手,你們想害死梁王殿下麼?”

    一時間,太監和宮女面面相覷,他們扭頭看著冷臉的李中易,竟不知如何是好。

    “閃開。”李中易緩步踱向床邊,太監和宮女們都知道他得了紫金腰牌,是陛下心目中的大紅人,所以,大家都紛紛向後退,把通道讓了出來。

    李中易走到床邊,柴宗訓蜷縮著小小的身子,抖得仿佛篩糠一般,臉色煞白,痛苦異常。

    刹那間,李中易只覺得眼前一花,仿佛縮在床上受苦的,是他那個十分調皮的兒子,李翰。

    李翰小時候,睡覺不老實,老喜歡蹬被子,在床上畫“地圖”。

    當爹媽的都不容易,李中易兩口子,在李翰還小的那幾年,白天上班,晚上也很難睡得踏實,經常掛著黑眼圈。

    李中易探手撫在柴宗訓的額上,嗯,一片冰涼,看來這孩子確實受了很多的苦。

    瘧疾,其實最忌諱的是躺著不動,哪怕體虛無力,四肢發麻,每天也丟要下地堅持活動。

    瘧疾是蟲症,而不是所謂的寒症或是熱症。虐蟲的活動始終帶有間歇性的特點,不管患者穿多少衣服,或是脫得精光,都沒有任何影響。

    相反,在冷的時候,如果進行一些必要的熱身運動,反而有助於抵抗瘧疾帶來的兩種極端的感受。

    當然了,李中易也有暫時控制住瘧蟲頻繁的手段,這就是針灸。

    說白了,就是利用針灸的特殊手法,壓制住虐蟲的活動頻率。古代中醫,對於瘧疾確實只見其表,而不明其本,再加上沒有對症的特效藥,導致瘧疾患者死亡率高得驚人。

    “取銀針來。”李中易扭頭吩咐一直守在柴宗訓身旁的貼身內侍小齊子。

    小齊子眼裡含著淚花子,點頭哈腰的應承下來,他快步跑到桌案前,取來了宮中御醫專用的銀針。

    李中易接過針匣,打開了一看,嗯,針的種類倒是十分齊全。

    “取燒酒來,越烈越好。”李中易不停氣的下達著各種指令,“你們幾個過來,幫我把殿下的衣衫卷至肩膀下麵。”

    “你們幾個還楞著幹嘛?把門窗都打開……”李中易抬手指著幾個美貌的宮女,不客氣的把她們指使得團團亂轉。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李中易將手裡的銀針,擱到燭火,烤炙了一會兒。

    李中易將銀針消毒之後,內侍們已經脫掉了柴宗訓的上衣,他手疾的,快速在柴宗訓的背上,紮下了八根長長的銀針,分別對應的是瘧蟲活動的區域。

    撚、揉、搓,伴隨著十分用力的推拿,李中易的額頭逐漸見汗。

    這時,李中易的鼻內,忽然嗅到一股子女人的脂粉香,緊接著,一隻雪白細嫩的小手,捏著噴香的手帕子,主動替他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子。

    李中易下意識的側頭看去,卻見,替他擦汗的是一位唇紅齒白的美貌紅衣女官。

    “多謝。”李中易心裡暗自奇怪,這個美貌的女官好大的膽子,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親近外臣?

    “沒打擾先生吧?”李中易還沒轉過念頭,卻聽見殿門口那邊傳來了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

    李中易緩緩轉過身子,卻見容貌絲毫不遜色于費媚娘的小符貴妃,正俏生生的站在不遠處。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24 19:58
第377章 權攝六宮

    “微臣參見娘娘。”

    大符皇后崩後,柴榮一直沒有再立後,小符貴妃一直代攝六宮之權,李中易以拜見皇后的禮儀,肅然行了大禮。

    柴榮是雄主,李中易即使禮儀方面偶有疏忽,柴老大也不會太過在意。

    小符貴妃,是大符皇后的親妹妹,柴宗訓的嫡親母妃,李中易不敢有絲毫的馬虎大意。

    “先生,您是六哥兒的師傅,連陛下都很尊重您,妾何德何能,豈敢受您的大禮?”小符貴妃側身襝衽,避過了李中易的大禮參拜,顯得異常之客氣。

    自古以來,皇家都是馬上得天下,下馬治天下!

    除了喪心病狂的暴君之外,皇室成員對待皇子的師傅,尤其是皇太子的師傅,大多禮敬有加。

    李中易暗暗點頭,符彥卿雖然粗鄙少文,可是,符家的家教卻非常到位。

    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符昭信,李中易曾經和他共過事,雖然剛開始有些不太愉快,磕磕絆絆不斷。

    可是,征高麗的時候,李中易和符昭信兩人配合無間,各取所需,關係處得倒也融洽。

    李中易以前也見過小符貴妃幾次,小符貴妃雖然話不多,卻也一直彬彬有禮。

    李家的甜丫是小符貴妃的義女,公主的位分,李中易的兒子是柴宗訓的王府官,李中易卻是柴宗訓的師傅,咳,其中的關係複雜到,剪不斷,理還亂!

    “先生。陛下年逾三旬,方得六哥這一個嫡子。平日一直疼愛有加。”小符貴妃輕邁蓮步,搖曳生姿的飄到李中易的身前。“先生,妾身也僅此一子,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妾身絕不獨活。”

    ‘先生,請受妾身一拜。“小符貴妃非但沒有盛氣淩人的下命令,反而以哀兵的姿態,對李中易襝衽下拜。

    李中易慌忙退避到一旁,躬身下拜,惶恐的說:“娘娘。切莫折煞了微臣。”

    小符貴妃皺緊秀眉,問李中易:“先生,不知六哥兒……”

    李中易以前混跡于首長圈子,又在蜀國當過御醫,他自然知道,替病人諱疾的道理。

    “娘娘……”李中易故意拖長語調,右手悄悄的做了個請的動作。

    小符貴妃會意的點點頭,摒退左右伺候的內侍和宮女,轉身領著李中易進了側殿。

    “先生。六哥兒的病情究竟如何?”

    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小符貴妃也顧不得裝腔拿調,急問李中易:“先生,六哥兒的病情究竟如何?能否給個准信?”

    李中易鼻內嗅著若隱若現的蘭花香。腦子裡急速運轉起來,如果不提出巨大的難度,小符貴妃和柴榮即使領了他的人情。也很有限,這並不符合李中易的根本利益。

    “唉。娘娘面前,微臣不敢打誑語。梁王殿下的病情,臣實在不敢亂下定論。”李中易裝出愁眉苦臉的樣子,成心嚇唬小符貴妃。

    小符貴妃深鎖愁眉,幽幽的一歎,說:“不瞞先生,家姊待妾身情誼深厚,六哥兒又是家姊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容不得半點閃失。”

    李中易是個明白人,小符貴妃嫁給柴榮的日子也不短了,卻始終沒有誕下一男半女。

    除了小符貴妃不適宜懷孕的身體因素之外,李中易私下裡也揣測過這事,小符貴妃萬一也生了皇子,那麼柴宗訓的地位,就變得異常之尷尬。

    等到柴榮要立皇太子的時候,符氏一族肯定會面臨丟哪只車,保哪個帥的要命難題。

    就算是柴宗訓最終登上了皇位,皇太后都必定是小符貴妃。小符貴妃膝下又有親生的皇子,柴宗訓和親弟弟一起叫母后二字的時候,天知道他的心裡是個啥滋味?

    到了這個時候,按照儒家的血統論,對於柴宗訓的皇位,威脅最大的不是別人,正是小符貴妃的親生子。

    在至高無上的皇權面前,親情顯得異常廉價,骨肉相殘的悲劇,誰敢保證一定不會發生呢?

    所以,據李中易自己的判斷,小符貴妃很可能一直在喝“避子湯”。

    所謂“避子湯”,實際上是中醫的一種避孕藥,非常寒涼,可以說是虎狼之藥。

    一付重藥喝下去,很容易造成輸卵管堵塞,終身不孕。如果藥量輕許多,停藥之後也要用溫性的藥調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生育,其實就是破壞女性生殖系統的平衡。

    當然了,還有一種十分有效的避孕方法,那就是小符貴妃和柴榮行房之後,由擅長按摩的女官,拿准穴位,強迫種子排出體外。

    以小符貴妃的崇高身份,除非柴榮特別討厭她,一般情況下,不可能用這種十分損害尊嚴的惡劣手段。

    李中易重重的一歎,拱著手說:“娘娘且放寬心,微臣一定竭盡所能,力保梁王殿下平安康復。”

    “先生,妾聽說舍妹與您有些小小的誤會……”小符貴妃見李中易張嘴想解釋,她搶先擺著手說,“都怨家父管教不嚴,舍妹在家中一直無法無天慣了,還望先生莫要和她一般見識。”

    李中易心想,小符貴妃的耳目倒是十分靈通,這麼快就知道了他和符茵茵之間的瓜葛。

    “娘娘,都是微臣的不是。”李中易絕無可能把小符貴妃的客套話當真,他只是敷衍著,想把這事遮掩過去。

    小符貴妃皺緊愁眉,輕歎一聲說:“先生身居高位,為何至今一直未曾成親?”

    李中易微微一楞,小符貴妃跳躍式的問話方式,令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微臣不敢隱瞞娘娘,臣自幼時,就由家父定過一門親事,只等娘子及竿,便娶之進門。”

    當著小符貴妃的面,李中易不好直接揭開真相,他的未婚妻周嘉敏,其父乃是南唐的重臣勳貴,南唐和大周帝國又屬於敵國的範疇,這關係也夠複雜的。

    李中易娶了敵國大臣之女為妻,嘿嘿,傳將出去,雄才大略的柴榮雖然不會在意,終究還是影響不大好。

    誰知,小符貴妃見了李中易遮遮掩掩的樣子,反而來了好奇心,輕啟朱唇,問他:“不知是哪家的閨秀?”

    李中易被逼到牆角,只得硬著頭皮解釋說:“回娘娘的話,她是南邊唐國司徒周宗之次女。”

    “哦,南唐……司徒……周宗……嗯……妾知道了。”小符貴妃那張秀美絕倫的臉上,突然閃過神秘的笑容。

    儘管小符貴妃的笑容,轉瞬即逝,可是,李中易依然敏銳的捕捉到了不妙的訊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25 20:10
第378章 師徒

    “揚眉,你帶人留這裡,好生伺候著先生。”小符貴妃沒等李中易反應過來,就在他的身邊安插了一堆眼線。

    李中易暗暗好笑,小符貴妃就算是安排一屋子的人當眼線,也毫無用處。

    在醫術這個領域,李中易自居第二的話,放眼整個中原,誰敢坐頭把交椅?

    更何況,除了李中易之外,沒人知道有效的治療瘧疾的方法。

    只是,小符貴妃一直沒有提及符茵茵的病情,這的確令李中易感覺到有些奇怪。

    李中易仔細的一琢磨,立時明白過來,只要柴宗訓有救,符茵茵自然也有救。

    換句話說,和柴宗訓比起來,符茵茵這個符家的郡主,其重要性要弱出去十萬八千里。

    和整個大周帝國的繼承人比起來,別說符茵茵了,就算是小符貴妃,又何嘗不能被犧牲?

    以前,李中易的校花老婆,曾經問過一個十分要命的問題:她和李中易的媽,一起掉河裡了,先救誰?

    李中易當時的回答的是,一起救,一個都不能少。

    實際上,真到了必須做出抉擇的時候,這其中的答案,對於李中易來說,不言自明。

    小符貴妃臨出門的時候,忽然轉過身子,淡淡的說:“先皇后的在天之靈,一定會感激先生的。”扔下這句模棱兩可的話,她掉頭就走。

    李中易望著小符貴妃的背影,不由暗暗點頭,這個女人不簡單呐!

    柴宗訓是大符皇后的親兒子,符茵茵是大符皇后的親妹妹。小符貴妃也和這兩個人都是至親。

    嘿嘿,小符貴妃的一語雙關,話裡藏話,簡直是妙極!

    送走了小符貴妃之後,李中易繼續替柴宗訓推拿了一陣子。直到他不再叫冷之時為止。

    就在李中易站起身,打算喝口茶,歇息一會的時候,他的衣角突然被一隻小手死死的揪住。

    “先生,你不要走嘛,我好怕……”

    李中易低頭一看。柴宗訓正眼巴巴的望著他,眼神裡充斥著希翼的目光,令人既心酸,又心軟。

    “殿下可覺得好些了?”李中易停下腳步,返身蹲到床邊。輕輕的握住了柴宗訓略顯乾瘦的小手。

    “先生,小六感覺暖和多了,剛才我差點以為就要凍死,我好怕……先生,您千萬別走,不要離開小六……”柴宗訓忽然伏在床邊,重重的咳嗽了好幾聲,唬得一旁伺候著的太監和宮女們就想一擁而上。

    李中易擺著手。制止了眾人的妄動,他溫和的望著柴宗訓,笑道:“殿下。只要聽我的安排,您一定不會有事的。”

    也許是從李中易的話裡,聽出了大大的希望,柴宗訓再次死死的抓緊李中易的袍袖,有氣無力的斷斷續續的說:“先生,宮裡的御醫雖然都說沒事。可是,我卻猜得到。怕是很有些不妙。”

    李中易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異常震撼。好傢伙,這才是七歲的孩子呐,竟然學會了利用間接的依據,作出正確的判斷。

    恍眼間,李中易幾乎有了一種錯覺,躺在床上的不是柴宗訓,而是他那個精靈古怪的寶貝兒子,李翰。

    “乖,別怕,有我在呢。”李中易脫口而出,轉瞬即意識到不對頭,他正欲想辦法及時補救,不料,柴宗訓卻說,“小六信得過先生,一定乖乖的聽先生的吩咐。”

    好懸呐!李中易只覺得背心處,一陣發涼,暗道僥倖。

    整個大周帝國未來的繼承人,可不是他李中易的乖兒子,他剛才的僭越無禮,如果沒有獲得了柴宗訓的積極回應,被人傳揚出去,就是天大的罪過。

    “先生,等我好了後,你一定要把狗娃帶來,讓他陪我玩耍。”柴宗訓滿是哀懇的望著李中易。

    李中易心裡猛的一軟,含笑說:“好,臣一定照辦。”

    “先生,一日為師,終身為師,請先生千萬不能折了小六的壽。”柴宗訓也許是被瘧疾整得很慘,李中易妙手回春,針到病輕的神奇手法,讓他看到了無限的希望,所以,對李中易格外的優容。

    李中易暗暗歎息不已,好聰明的皇太子啊,柴宗訓雖然沒有說穿,卻明白無誤的告訴李中易,以後兩個人私下裡相處的時候,就是師徒的關係,大可不必稱臣。

    “殿下,禮不可廢。”柴宗訓可以表達親近之意,李中易卻不可能當即答應下來,儘管他很欣賞柴宗訓的尊重。

    “沒事的,小六會去求父皇下一道手詔。”柴宗訓的話音未落,他的肚子裡忽然傳出咕咕的叫聲。

    李中易不禁莞爾一笑,得了瘧疾的患者,寒熱交替折騰著,柴宗訓肯定吃不好,睡不香。

    這時,楊眉輕手輕腳的走到李中易的身旁,恭敬的行禮之後,小聲請示李中易:“先生,廚下備有各種吃食,請您示下。”

    李中易很滿意於揚眉的恭敬態度,病人可以吃啥,不能吃啥,肯定是不可以亂來滴。

    “羊肉粥,略稀一些的一小碗便可,絕不可多食,明白麼?”李中易的仔細的交待了飲食方面的注意事項,揚眉的記性倒是非常不錯,李中易只說過一遍,她已經牢記於心。

    李中易吩咐過後,揚眉當即指揮著她帶來的宮女們,忙碌著預備吃食。李中易沒興趣幹看著學生進食,他緩步走進符茵茵所住的寢殿。

    符茵茵的嘴唇乾得幾欲開裂,她的整個身子,蜷縮成了一隻白玉蝦,顯得異常之楚楚可憐。

    李中易替符茵茵把過脈之後,發覺她的病情比柴宗訓要輕上一些,這就和年齡大有關係了。

    符茵茵恰好比柴宗訓大十歲,正出青春發育期,她有時活蹦亂跳的性格,體質倒也還算不錯。

    柴宗訓的身體狀況,就要糟糕許多,這也許和他平日裡,喜靜不好動,大有關係。

    “熱,好熱啊,熱死我了……”符茵茵突然大叫出聲,李中易低頭定神一看,只見她緊緊的閉著雙眼,顯然是體溫過高,燒得腦子發昏。

    “來人,取酒來。”李中易招手喚過伺候符茵茵的一名女官,將酒精暫時替人體降溫的方法,詳細的講解了一遍,直到那名女官完全聽懂了,這才甘休。

    和柴宗訓不同,符茵茵是未嫁的黃花閨女,李中易也就不太好採取針灸的方法。

    就在女官做準備的時候,李中易緩步踱出殿外,背著手,眯起兩眼,眺望著湛藍的天空。

    柴宗訓儘管年幼,卻天資聰穎,性情寬和,知道尊師重道,其實很好相處。

    李中易早已是東宮之師,如今,再拯救柴宗訓於危難之中,這份天大的人情,就算是做實了。

    趕在宮門落鑰之前,李中易把一切注意事項,都仔仔細細的叮囑了好幾遍,這才快步離開了皇宮大內。

    瘧疾屬於慢性疾病,只要藥對了症,立即病除,又是李中易親自問過診,沒有任何意外的可能性,他也就放心的回了開封府衙。

    聽說李中易回來了,劉金山趕緊跑來找他,剛一見面,劉金山就急切的稟報說:“郡公,您進宮的時候,政事堂的李相公發下鈞諭,要提走涉及戶曹縱火一案的所有人犯。下官堅決不允,李相公派來的人,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李中易微笑著點點頭,宰相李谷居然這麼著急的就跳了出來,這的確令他沒有想到。

    宰相雖然位極人臣,可是,李中易這個權知開封府事,也絕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在這個時代,按照正常的交易處理流程,發生在開封府內的案件,如果李中易沒有簽押,呈報到政事堂,李穀即使貴為宰相,也無權主動干預。

    李中易進宮的消息,耳目靈通的李穀,一定是知情的。嘿嘿,李穀本想趁李中易這只猛虎離山之際,來個釜底抽薪。

    只可惜,劉金山已經視李中易為最大的靠山,很好的堅持了原則,從而打破了李穀的如意算盤。

    “光清啊,事務反常即為妖。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李相公的手上,必有所本,咱們絕不可等閒視之。”李中易喝了口熱茶,潤過喉嚨之後,慢騰騰的提醒劉金山。

    劉金山悚然一驚,急忙問道:“郡公,下官太過冒失……不該……”

    李中易擺了擺手,制止了劉金山的自責,他微微一笑,說:“不妨事的,我在宮中的時候,已經把來龍去脈,全都稟報給了陛下知曉。”

    劉金山也是混老了官場的官油子,聽了李中易提點之後,他眨了眨眼,小聲說:“莫非是陛下命人……”

    見劉金山悟出了其中的道道,李中易微微點頭,笑道:“戶曹一案,幾乎捲進了滿朝的重臣,陛下應該自有主張。”

    一直懸著心的劉金山,低下頭,沉吟了片刻,忽然展顏笑道:“這麼多重臣涉案,只怕是,抓一批,免一批,赦一批吧?”

    李中易無聲的笑了笑,輕聲歎道:“光清啊,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醬醋茶之難為。”

    “唉呀,在下真是該打,差點忘了一件天大的事。”劉金山猛然想起了什麼,他用力的拍在腦門子上,“啪。”發出沉悶的擊打之聲。(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25 20:11
第379章 謠言四起

    “郡公,外面今日突然傳出謠言,說什麼梁王遭了天譴,危在旦夕,恐怕做不成皇太子了。”劉金山稟報的消息,讓李中易的心頭猛的一驚。

    無風不起浪!

    明眼人都知道,梁王柴宗訓其實是沒有正式詔告天下的皇太子,謠言居然將他給卷了進去,可想而知,其中的背景很可能深不可測。

    以李中易的政治智慧來判斷,傳出這種謠言,嫌疑最大的不是秦貴妃,就是杜貴妃。

    但是,政治從來不可能用線性思維去判斷問題,也可能是有人想利用謠言,故意陷害秦、杜二位貴妃。

    在柴榮即將北伐之際,整個大周帝國也很可能跟著陷入到風雨飄搖之中,值此關鍵時刻,李中易絲毫也不敢大意。

    李中易心中有數,藏在暗處的人,既然敢傳出這種要滿門抄斬的謠言,必然會有縝密的預先準備。

    如今的開封府,可不是電子眼遍佈各大城市的紅朝,

    “光清,咱們應該招募一批便服探子了。”李中易琢磨了一陣子,突然想到了“便衣員警”,這四個字。

    目前,經▽常穿便衣在街上暗訪的,幾乎都是武德司的眼線。

    可是,武德司的人手畢竟有限。由於柴榮的可以限制,武德司的人,只有打聽權,卻沒有抓捕權,也限制了他們發揮更大的偵探作用。

    開封府衙是名正言順的京師最高行政衙門,擁有治安大權,民政大權。甚至還掌握著數量不少的京師廂軍,以及協助治安的民壯。

    換句話說。李中易要想搞特務政治,可謂是名正言順。輕而易舉。

    “便服探子?”劉金山眨了眨眼,突然意識到,李中易很可能指的是,穿便服的衙役。

    “郡公,這便服探子,只怕需要多多招募本地的閑漢?”劉金山不愧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說到了點子上。

    李中易的點點頭,說:“光清,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千萬注意。一定要悄悄的進行,不可讓別人的眼線混入進來。”

    劉金山手撫頦下的鬍鬚,笑道:“不瞞郡公,三班皂役副總捕頭,乃是在下的內侄,整個開封城中,大多數閑漢的底細,就沒有他不清楚。”

    李中易捧起茶盞,小飲了一口。劉金山確實沒有說錯,所謂的閑漢,其實就是本地的地痞流氓的代名詞罷,也就是後世所謂的無業遊民。

    這些混混們。成日裡無所事事,經常偷雞摸狗不說,而且。城裡大多數的壞事,基本上和他們都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劉金山彙報完畢之後。見李中易面帶倦容,趕忙抓緊時間告辭離開。

    臨出門的時候。劉金山忽然轉過身子,小聲說:“郡公,李小九挺機靈的,自愛下想借他一用。”

    李中易微微一笑,擺著手說:“我一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光清,你不必多慮,儘管去辦。哪怕是捅破了天去,也有我頂著。”

    劉金山大聲說:“喏。”再不言語,異常滿意的離開了二堂公事廳。

    李中易能夠把如此重要的探報機構,交給劉金山去管轄,這事本身就透露出,李中易對於劉金山的高度信任。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劉金山又怎麼可能不感動呢?

    等劉金山走後,李中易挑燈夜戰,抓緊批閱積壓下來的公文。

    開封府是天下第一大府,除了日常的庶政之外,還要兼顧刑民案件的審理。

    超過幾十萬人口的開封府,實在是太大了,李中易如果每件事情都親自處理,肯定忙不過來。

    所以,朝廷才設置了左廳判官和右廳推官,協助李中易這個府尊,處理府中轄地內的大小事務。

    按照分工,劉金山處理行政和民政方面的事務,推官何重江則主要負責審理刑事和治安案件。

    相對而言,劉金山的職權範圍,油水比較肥厚。不過,何重江那邊的收益,應該也不差。

    打刑民官司,打到傾家蕩產的大戶人家,別說在開封府了,就算是在以前的靈州,也是司空見慣的常事。

    由於李中易長袖善舞,大力推廣的重商主義,整個大周帝國的國力正處於蒸蒸日上的快速崛起期。

    以前,庫房異常之乾癟的三司衙門,如今已是糧食滿倉,銀錢堆積如山。

    而這一切的變化,不過發生在短短的五年時間而已,由此可見,商業的確是整個社會順暢運轉,必不可少的潤滑劑。

    錢,最講究的就是使用周轉率,這才能夠做到錢生錢,錢生利。

    在李中易的帶動之下,很多權貴私下裡,也都參與進了利益豐厚的商業活動之中。

    由於,錢莊的提前出現,使銀錢的周轉效率,達到了遠超本時代的驚人程度。

    以至於,除了掛在黃景勝名下的黃記錢莊之外,大大小小的錢莊,如果雨後春筍一般,拔地而起。

    只不過,和黃記錢莊比起來,各個權貴名下的錢莊,最欠缺的不是資金,而是密碼的編制。

    在這個沒有電報、電話、傳真的年代,可以異地兌換現錢的錢票,開出去之後,如果密碼被輕易破解,損失必然巨大。

    李中易雖然學的醫科,好歹也考過微積分,以他在數學方面的造詣,絕對是遙遙領先於時代的,高不可攀的巔峰。

    黃記錢莊發出的錢票,即使能夠被複製出一模一樣的版式,最終,密碼這最後一關,卻讓人無可奈何,只能幹瞪眼。

    劉金山非常幹練,凡是遞交到李中易案頭的公文,全都夾帶著言簡意賅的節略。

    李中易只需要看過節略,就知道公文裡邊說的是啥,批閱的速度,自然也就快很多。

    夜已深,李中易這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在李雲瀟等元隨的護送之下,登上馬車回府。

    沿途的各個街和坊,全都關門閉戶,家家戶戶都漆黑一片,人們都誰得很早。即使,偶有絲竹之聲,也是從大戶人家的院內傳出。

    李中易沿途經過的裡巷街口,都有隸屬於開封府的巡卒,在四下裡巡邏、警戒。

    這就是宵禁制度!

    宵禁,從秦朝開始,一直為歷朝歷代所嚴格遵循。到了本朝之後,由於中原逐漸承平,大周朝國力日盛,導致開封城內外的人口日益增多。

    李中易所宣導的商業大發展,帶來的人口大聚集,使從事服務性行業的市民,大量湧現出來。

    農民基本沒啥夜生活,市民對於夜生活的需求,卻是迥然不同。

    李中易心裡有數,隨著開封城的興旺發達,執行了上千年的宵禁制度,也變得日益不合時宜。

    而今,除了喜歡玩鬧的勳貴世家的公子哥兒們,普通老百姓還沒有公開犯禁的膽子。

    經過桑家瓦子的時候,李中易分明聽見此起彼伏的喧鬧、歌舞、器樂之聲,卻只作沒聽見。

    嘿嘿,不說普通老百姓,就連李中易也有過夜生活的需求,成天窩在家裡造人,也不是個事,對不對?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搶,搶不搶不著,始終惦記著,才最銷*魂。

    逛逛夜市,品嘗一下小吃,觀賞一番百戲雜耍,其實可以讓人生,更加豐富多彩。

    回到府中,一直沒睡的唐蜀衣,親自伺候著李中易沐浴更了衣。

    李中易仰面躺在唐蜀衣的胸前,發出的愜意的哼哼聲,累了一天,回家後,享受著小老婆的溫存,確實挺美。

    淩晨三更天,鼓樓那邊鐘鼓齊鳴,只睡了兩個時辰的李中易,再次被唐蜀衣喚醒,唉,上朝的時間到。

    沒辦法,凡文官五品以上,以及兩省的供奉官、監察禦史、員外郎和太常博士,都必須每天登殿議事。

    三更三刻,李中易再次登車,直奔皇宮而去。進宮之後,一襲紫袍的李中易,混在人群之中,格外顯眼,令人羡慕嫉妒恨。

    李中易和大周朝的文官系統,幾乎完全沒有瓜葛,可是,他又和軍功勳貴集團之間,總有一道看不見,卻摸得著的無形之門擋著。

    柴榮坐穩皇位之後,大周朝的軍功勳貴集團,分為三大集團。其一是以李瓊為首的老軍功勳貴集團,另一個則是以張永德和李重進為首的新軍功勳貴集團,最後一撥則是新近提拔起來的柴榮的心腹勳貴集團,主要成員就是包括趙匡胤在內的義社十兄弟、慕容延釗以及韓通。

    李中易這個新貴,按照道理來說,應該屬於柴榮的心腹勳貴集團成員之一。可是,他又屬於文官集團之中的重要一員,其身份異常之曖昧難定。

    也正因為李中易的身後並無樹大根深的派系力量,所以,柴榮才有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大力予以拔擢,並安置在了開封知府,這個異常敏感的職位之上。

    貳臣、孤臣、名帥、奸商以及神醫,李中易集這五種身份於一身,倒也是大周朝的頭一份。

    “哈哈,無咎,好久沒見了。”

    李中易正邁著四方步,跟在人群之中,朝著文德殿的方向行去,突聽一個既熟悉,又顯得有些陌生的蒼老嗓音。

    他抬頭順著聲源看過去,卻見開平郡王李瓊,手捋白須,站在不遠處,正笑眯眯的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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