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9017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8 19:54
第360章 占理

    三日後,開封府衙大堂之中,李中易和前任張府君,進行了手續繁多的交接,正式走馬上任。

    “下官等,拜見府君!”整個開封府的大小官吏,在判官劉金山的率領之下大,對李中易行了堂參之禮。

    李中易高坐于大堂正中,寬大的書案之後,坦然接受了部下們的參拜。

    名不正則言不順,李中易既已正式上任,隨便抓起一根雞毛,就當可以當作是令箭,接受部下們的拜見,乃是題中應有之義。

    “諸位,本府受陛下之重托,權知開封,深感責任重大,望各位仁兄大力協助,共同維持好京畿的安寧與繁榮。”李中易見大家都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卻忽然話鋒一轉,“防火防賊人人有責,不過,堂堂府衙的戶曹,竟然被自己人燒了個精光。可想而知,防火責任之重?”

    劉金山早早的得了李中易的招呼,自然是胸有成竹,可是,堂下的眾官之中,絕大部分官僚都以為,李中易是想借戶曹架閣庫被燒一事,故意展開吏治的整肅。

    說白了,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擁護李中易的人,就要好好的考慮考慮他的仕途前景了。

    就在眾人認為李中易即將長篇大論的時候,李中易卻收住了話頭,淡淡的說:“防≠,ww≧w.火之事,重在落實,所以,本府以為,諸君都應承擔各自的職責才是正理。”說罷了,他甩了甩袖子,輕飄飄的起身。離開了大堂。

    等李中易走後,留在大堂內的劉金山。暗中觀察到,眾人雖然沒敢竊竊私語。卻也是面面相覷,彼此用眼神交流著心裡的茫然。

    劉金山心裡頭卻異常清楚,大堂內的同僚們,已經超過五天時間沒有回過家,朝廷或是政事堂那邊,卻沒有傳來對李中易不利的消息。

    由此可見,李中易的獨斷專行,顯然已經獲得了陛下和相公的默許。

    立威之戰的第一回合,李中易毋庸置疑的獲勝。府內眾官的心態自然也會跟著起變化。

    劉金山覺得,李中易把府衙內的大小官員們,突然禁錮在了衙中,簡直就是神來之筆,極大的打亂了某些人的佈局預想。

    戶曹架閣庫被燒得一乾二淨,除非三司使衙門那邊,有詳細的底檔,否則,很多收稅的憑據。就都給徹底淹沒了。

    偌大個開封府,如果沒了稅收,嘿嘿,怎麼養活上上下下的這麼多官僚呢?

    李中易借題發揮。找的由頭光明正大,令人無話可說。

    就連政事堂的相公們,都一直裝聾作啞。並沒有發下鈞諭,申斥李中易的胡作非為。

    答案其實很簡單。李中易只不過手段暴力了一些罷了,卻牢牢的占著大道理。讓政事堂的大佬們無從下手。

    “劉判,咱們啥時候才能家去?”推官何重江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按捺住心中的隱憂,主動探問劉金山的口風。

    劉金山心裡啥都知道,卻故意裝著糊塗,他連聲歎息著說:“唉,我的家中尚有六十歲的老母,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如今身體還好麼?”

    就在劉金山和何重江兩人玩太極推手的時候,李中易已經換好了一身便服,領著防隅軍都指揮使王曉同這個莽漢,悄悄的從府衙後門,微服上了街。

    戶曹的檔案被燒光了,李中易其實一點也不著急,他已經向劉金山打聽清楚了,整個開封府的田稅,去年已是最高,也不過區區二十餘萬貫罷了。

    整個開封府內,共轄有十九縣,所有在籍的男丁,總共不超過三十萬。其中,浚儀和開封兩縣為附廓縣。

    附廓縣,類似紅朝建政後,市轄區的意思,比如說北京市的朝陽區。兩座縣衙都在府城內,分縣理事,承擔著各自轄區的政務和治安。

    實際上,自從李中易搞出了逍遙津的商品批發市場之後,土地上產生的賦稅,在開封府的總稅收之中的比例,已經低於30%。

    如今的商業稅率僅為5%,也就是所謂的二十稅一,可謂是異常低下。

    然而,佃農的地租,即使是風調雨順的年景,也至少要超過三分之一。朝廷規定的所謂十稅一,簡直就是一紙空文,形同虛設。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種商農倒掛的稅收制度,顯然加重了農民的負擔,卻使商人們獲得了極大的好處。

    說得不好聽一點,這就是征窮人的稅,補貼官僚和富人們!

    社會的不公平,從第一次分配(稅收),就埋下了極其嚴重的制度性禍根!

    歷史上的兩宋朝廷,如果不是靠著繁榮的海外貿易來支撐財政的運轉,只怕是早就淹沒在了農民起義的海洋之中。

    對於開封府的經濟發展,李中易早就有了成算,只等時機成熟,再慢慢的推行。

    從府衙出來之後,李中易領著王曉同,坐到馬車裡邊。

    就在王曉同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李中易笑著問他:“王防隅,你可知,城內何地最難防範火災?”

    王曉同摸著後腦勺,仔細的想了想,小聲回答說:“回李端明的話,桑家瓦子和鼓樓街附近,一旦失了火,就很可能一發不可收拾。”

    “為何?”李中易不動聲色的看著誠惶誠恐的王曉同。

    “城西有西湖及金水河可以取水,城南的取水之地甚多,唯獨位於城東的桑家瓦子和鼓樓街地界,民宅全都連成了片,酒肆眾多,且取水不易。一旦燒將起來,若是又刮起大風,那個後果……”王曉同這個防隅軍都指揮使顯然沒有白作,他對於開封府內的防火局勢,瞭若指掌。

    “嗯,那就先去桑家瓦子!”李中易毫不遲疑的吩咐車夫,直接趕去最容易造成重大火災的桑家瓦子。

    王曉同心裡邊很有些奇怪,別的府君上了任,第一件事情,就是清查府庫,點算錢糧。

    李中易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府君,卻一點都不關心這些“國家大計”,反而在正式上任的第一天,高度關注民宅防火的事宜,這是不是有點不務正業呢?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9 20:00
第361章 牛肉

    李中易的心裡其實非常清楚,由於戶曹的檔案被燒光了,現在還沒到收稅的季節,所以,他身上的賦稅壓力,其實並不大。

    如果,城內出了重大惡性的火災,燒死無數百姓。嘿嘿,就算是柴榮很理解李中易剛剛上任的苦衷,他也會被有心人的口水,淹沒在汪洋大海之中。

    除此之外,李中易早在五天前,就把左右廳的巡軍撒了出去,及時的控制住了城內的各個街道口,及重要的位置。

    即使出現了重大的治安案件,左右軍巡院的兵將們,也有足夠的反應時間,及時予以撲滅。

    另外,由於承平日久,交出兵權的權貴們,漸漸突破了晚上的宵禁制度,以至於,三更天還有在瓦子裡面作樂的衙內。

    不過,大多數老百姓還是循規蹈矩的,一更天以內,基本都各自散去,回家睡覺。

    隨著商品批發市場的逐漸興旺繁榮,開封府內的市民生活,已經大大的提前了。

    商業活動的頻繁和茂盛,導致城內的閑民,很容易的就可以找到工作。

    市民們有了工作,外地的各種貨物又源源不斷的運入開封,產品相對豐富,各種吃食攤檔和鋪子,如同雨後春筍一般,茁壯成長。

    柴薪的價格,也快漲到天上去了,在家單獨作飯,也失去了規模效率,變得越來越不划算。

    到了如今,很多富裕的市民,在計算了做飯的成本之後。索性帶著全家人,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

    開銷差不多。還省了做飯的時間,市民和小商販。皆大歡喜。

    市民們有了錢和時間之後,晚上閑著也是閑著,逛逛瓦子,聽聽小曲,看看百戲,關撲(賭博)一下,也就成了提高生活水準之後的娛樂必須品。

    瓦子裡人多,酒肆多,一旦起了大火。人們互相推搡,彼此踩踏,肯定要出大事,所以,李中易的頭腦異常清醒,先抓住防火的主要矛盾。

    李中易抵達桑家瓦子的時候,下午才開業的瓦子裡面,異常安靜。江湖戲子們,忙碌了一夜。如今都還在睡覺。

    李中易背著手,繞著桑家瓦子和鼓樓街,轉了一整圈。他發現,這裡的放火形勢。的確很糟糕。

    只見,一座小樓緊挨著一座小樓,一眼望不到頭。

    這且罷了。更要命的是,桑家瓦子建築物。和附近的民居,大多只隔了一條僅一輛馬車通行的狹窄通道。

    這要是著了大火。周圍的房屋肯定是燒光光,天知道會燒死多少人?

    “王防隅,此地如此兇險,你有何高見?”李中易忽然停下腳步,扭頭詢問王曉同。

    王曉同歎了口氣說:“最好的辦法是,拆出救火的通道來。只是,房屋屬於老百姓所有,咱們官府冒然去拆,引起了民變,就是掉腦袋的大罪。”

    李中易深深的看了眼王曉同,這傢伙雖然是個莽漢,業務能力卻不弱,他的看法可謂是一針見血。

    事情是明擺著的,開封城內可不比沒有幾個人的窮鄉僻壤,牽一髮而動全身,拆遷必須考慮嚴重的政治後果。

    “王防隅,據你估計,這附近大概住了多少人?”李中易有心考較一下王曉同的業務素質。

    王曉同仔細的想了想,稟報說:“據末將的估計,算上男女老幼,只怕有三四萬人之多。”

    李中易點點頭,這個王曉同確實是個實幹型的莽漢,有真本事,卻很不會做人,以至於被壓制在從七品的位置上,一直無法獲得提拔升遷。

    “府衙所屬的公地有多少,王防隅,你知道麼?”李中易不動聲色的繼續考驗王曉同。

    王曉同摸了摸後腦勺,露出憨厚的笑容,回答說:“不瞞端明公,末將還真沒想過這麼多。”

    李中易點點頭,沒吱聲,這個王曉同屬於典型的盡職型軍漢,事不關己,便高高掛起。

    這也不能怪王曉同,李中易自己也是在其位,才謀其政,不可能強求一個軍漢考慮過多。

    畢竟,不是所有的軍漢,都像趙老二那樣,是個絕代之天才!

    時近晌午,李中易也走累了,準備找個地方吃飯,他就問王曉同:“附近的酒肆之中,哪家最好?”

    當領導的,第一次請客吃飯,自然不可能去很差的地方。

    王曉同咧嘴一笑,說:“天下客的菜最貴,但是口味最佳;宴賓樓的菜比較一般,酒倒是不錯;還有家小店,名叫慶豐樓,菜和酒都不錯,就是場子小了點。”

    李中易自己就是釀酒大師,自然看不上宴賓樓的所謂美酒,他當即做了決定,“走,咱們去慶豐樓那邊,看看他們的菜,燒得怎樣?酒又如何?”

    臨近慶豐樓的時候,李中易故意讓王曉同躲在李雲瀟的背後,免得被熟悉的酒博士看穿身份。

    “唉喲喂,請恕小人眼拙,這位公子,您可是稀客啊!快,快,裡邊請,樓上有雅座單間。”店小二的眼光很毒,僅僅從元隨的打扮,就已經看出,李中易至少是個有錢人。

    在店小二的殷勤招呼之下,李中易和王曉同被領進了一座靠窗的單間。

    “兩位客官,不知喜歡用點什麼?鄙店有醬兔頭,鹵羊肉……還有上好的醬牛肉……”店小二終究還是看走了眼,一時嘴溜,居然說出了醬牛肉這種違禁的吃食。

    按照朝廷三令五申的規矩,即使是傷牛,被宰了之後,也不許酒肆買賣。

    所以,李中易如果成心想敲這家店的竹杠,嘿嘿,等醬牛肉端上桌子,就已經可以下令抓人了。

    不過,在人治的皇權時代,法度總是充滿著彈性,視各自的議價能力,而隨意伸縮。

    李中易心裡也非常有數,他沒當開封知府以前,城內的酒家,早就半公開的售賣牛肉了。除非是運氣不好,讓仇家刻意抓住了把柄,否則,也沒有食客會多事的告發。

    默許是一回事,在公開場合吃牛肉又是另外一回事,李中易的身份特殊,不可能不注意身份。

    李中易用眼神制止王曉同,告誡他不許妄動的同時,信口點了一大桌子菜,卻故意忽略掉了牛肉的事。
本帖最後由 王和億 於 2015-5-10 19:58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10 20:00
第362章 闖禍了!

    酒菜很快就上齊了,店小二哈著腰說:“客官您慢用,小人就在門邊,有事您儘管吩咐。”

    李中易隨意的擺了擺手,店小二知趣的作揖行禮,轉身離開了室內。

    “仁忠,這附近有多少只水缸,你可知曉?”李中易拈起酒盞,含笑望著王曉同。

    王曉同凝神想了一陣子,小聲說:“如果末將沒有記錯的話,大約有一百三十多隻大水缸。”

    李中易點點頭,將杯中酒慢慢飲下,嗯,酒的味道還算可以,有股子米酒的醇厚之感。

    幾萬人的聚集區,卻只有一百多隻大水缸,可想而知,一旦火起,根本顧不過來。

    “不知仁忠可曾聽說過,有一種可以噴水滅火的推車?”李中易放下手裡的酒杯,笑著問王曉同。

    王曉同兩眼茫然的看著李中易,下意識的搖頭說:“請恕小人愚鈍,確實沒有聽說過有這種車。”

    李中易微微頷首,王曉同是專職的滅火軍官,他都沒有聽說過救火水車,顯然,這個發明可以有。

    “仁忠,你平日裡指揮軍卒救火,最擔心的是哪幾件事?”李中易含笑和王曉同碰了個杯,接著關注救火的難點問題。

    王曉同脫口而出:“路太窄,樓太高,水缸不足,水桶不夠用。這倒也罷了,最麻煩的是,火頭大起,屋主還要忙著搶運值錢的細軟。”

    李中易陪著王曉同歎息了一陣,說:“小民積攢一點家當不容易啊。”

    王曉同點著頭說:“端明公所言甚是,只是。細軟沒了,還可以再掙。人沒了,整個家就完了。”

    李中易和王曉同一邊喝酒吃菜。一邊東扯西拉,酒過五巡之後,王曉同漸漸的放下戒心,說話也更大膽了一些。

    氣氛漸入佳境的時候,突聽慶豐樓外傳來了喧鬧之聲,人聲鼎沸。

    李中易探頭望去,卻見,一大隊衙役手持鎖鏈和鋼刀,堵在了慶豐樓前。

    為首的一個捕頭模樣的官差。大聲嚷嚷道:“奉上官之命,查緝奸党,樓內的人都不許亂說亂動。”

    官兵抓強盜,這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李中易起初倒沒太在意。

    可是,店掌櫃的一席話,卻驚動了他,“張太尉,鄙店一直守法營商。您何必每日裡來這一遭,苦苦相逼呢?”

    李中易曾經當過靈州刺史,聽見守法二字,他就知道。守法就是孝敬,也就是保護費。

    “怎麼?心裡不服是吧?”那個張捕頭瞪著店掌櫃,冷冷的說。“你這附近,經常有奸匪出沒。爺好心幫你拿賊,你倒不識好人心了?”

    王曉同忍了忍。終究還是沒忍住,小聲解釋說:“官府之人,經常拿這個說事,目的其實並不單純。”

    李中易摸著下巴,十分有趣的望著王曉同,這個莽漢不擅溜鬚拍馬,對老百姓倒還是蠻有感情滴啊。

    王曉同話裡的意思,李中易自然是一清二楚滴,官府中人,就是靠著敲詐勒索,肆意盤剝老百姓。

    “你以前,也這麼幹過?”李中易笑眯眯的盯在王曉同的臉上,看得這個莽漢冷汗直冒。

    “不敢隱瞞端明公,末將雖然也過收一些東西,卻從不屑於如此下作。”王曉同倒是很敢說話,直接承認了他以前也收過黑錢。

    嗯,這個莽撞漢,倒還是條漢子,不像某些偽君子,掛著羊頭,賣狗肉。

    “以後不許亂伸手了,家裡缺了用度,直管到黃記錢莊去借。”李中易覺得王曉同的本質不壞,有心將他納於麾下。

    王曉同雖然莽撞,卻不是笨蛋,他二話不說,扔下手裡的筷子,單膝跪地,憨聲憨氣的說:“端明公不以小人粗鄙,屢屢包容,小人也不是那等不知道好歹的慫包,從此就跟著您賣命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走過去親自將王曉同攙扶了起來,拉著他的手說:“鄙人從不埋沒英雄的功績。”

    面對和許和尚一樣,貌似老實,大事不糊塗的王曉同,李中易壓根就不必多說廢話,點到為止即可。

    王曉同這一跪,就等於是拜了山門,從此以李中易為靠山,依附于李家的大樹之下。

    俗話說得好,大樹底下好乘涼!

    不過,王曉同最服李中易的就是,儘管他如此年輕,卻已是戰功顯赫的一代名將。

    武人,只服氣,會打仗,有軍功的大軍統帥,他們骨子裡是瞧不起只會耍嘴皮子,撈黑錢的腐朽文官。

    李中易這個開封知府,做的雖然是文官,可是,王曉同打心眼裡,拿他當作武將看待。

    重新落座之後,那位張捕頭的狂言就灌入了李中易的耳內,“來人,把樓內的奸匪全都拿下,帶回縣衙治罪。”

    李中易心裡明白,府衙的官吏們,從上到下,除了捕快三班之外,都被他軟禁在了開封府內。

    不過,駐在城內的兩個縣衙,卻依然保持著正常的運轉,該幹嘛就幹嘛。

    “哼,好大的口氣,都抓了,也不怕磕了他們的牙?”王曉同有些憤憤不平的發牢騷,顯然是想主動出頭。

    李中易是什麼身份?所謂的張捕頭,和他這個開封府的boss比起來,根本就是一個低入塵埃的小螞蟻,不值一提。

    見李中易沒吱聲,王曉同識趣的閉上了他的大嘴巴,上官在座,哪有他隨意說話的資格?

    常言說得好,破家縣令,滅門刺史!

    實際上,衙內裡隨便出來一個捕快,就可以把小民折騰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例子是明擺著的,樓下的這位張捕頭,所謂的張太尉,嘴巴一張,就把慶豐樓內的所有人,都打入了奸匪的行列。

    嘿嘿,李中易如果是普通人,被逮進官府的黑牢之中,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選日子不如撞日子,李中易既然遇上了這種邪惡之事,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嘿嘿,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讓今天這事鬧大,越大越好。

    “咣當……劈裡啪啦……”差官們沖進慶豐樓內,就是一通打砸,攪得烏煙瘴氣。

    “你們幹什麼?”樓下有人驚恐的質問這些胡作非為的官差。

    “幹什麼?洒家看你這賊眉鼠眼的樣子,就知道不是良民。少囉嗦,都拿下了。”官差們早就習慣了誣良為賊的勾當,大帽子直接扣上去,接著就開始抓人。

    店掌櫃又急又氣,高聲怒叫道:“你們太不講理了,還有沒有王法?小老兒但有一口氣在,也絕不會變賣祖宗留下來的家產。”

    李中易這才恍然大悟,敢情是那位張捕頭,看上了慶豐樓的好地段,成心想吞了此地。

    “好,好,說的好,我們張爺最喜歡你這種硬漢子。嘿嘿,到了縣衙的牢裡,你接著這麼說。”最壞事的總有幫兇,而且,這個幫兇比那個張捕頭更加狂妄,更加的囂張。

    這時,店小二的聲音,突然在簾門外響起,“這位小爺,趕緊請裡頭的客官出來,隨小人從後邊下樓,免得惹上大禍。”

    李中易微微一楞,他確實沒有想到,生意都做不成了,慶豐樓內的店小二居然,有此俠義之風。

    “讓他進來。”李中易吩咐守在門邊的李雲瀟,讓他把店小二令進來說話。

    “客官,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您還是跟著小人趕緊走吧,再遲一步,肯定大禍臨頭。”店小二的臉色一片蒼白,強作鎮定的頻頻作揖,“不瞞客官,這太尉其實只是出頭露臉的走狗罷了,幕後的主使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李中易立時來了興趣,溫和的詢問店小二:“不知幕後是何人指使?”

    店小二低著頭,小聲解釋說:“據那浚儀縣衙的張捕頭私下裡提及,好象是魏王府的大管事,看上了咱們慶豐樓的地段。客官,小人求您了,飯錢免了,趕緊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魏王府?符彥卿沒在京城,符家王府裡,只住著符茵茵,符郡主!

    李中易摸著下巴,差點笑出了聲,嘿嘿,山不轉水轉,石頭不轉,磨子轉。

    符茵茵同志,你就等著本官,給你好果子吃啊!

    這位符郡主仗勢欺人,屢屢給李中易下絆子,肆無忌憚的挑刺,李中易礙著她的尊貴身份,一直採取著以柔克剛的手段。

    現在,符小美妞的把柄,主動送到李中易的手邊來了,李中易如果不好好的利用利用,那就白混了這麼多年的官場。

    “你且旁邊伺候著,凡事有我,毋須擔心。”李中易在自家的地盤上,自然是信心十足。

    可是,店小二不明就裡,他張了張嘴巴,還想繼續勸說李中易離開。

    這時,王曉同壓低嗓子,插話說:“讓你邊上待著,你就安心的待著,怕個甚?”

    店小二定神一看,當即認出是王曉同,也知道他是府衙的官兒。

    可是,讓王曉同沒想到的是,店小二突然跪倒在地上,帶著哭腔說:“不是小人多嘴,您二位還是趕緊走吧,魏王府不是一般人家惹得起的。”

    店小二多次提及魏王府的赫赫威名,王曉同心裡難免也有些犯嘀咕,下意識的瞅向李中易。

    開封知府的權勢確實不小,可是,李端明恐怕也惹不起,先符皇后以及符貴妃的家族吧?

    李中易看出了王曉同的擔憂,他卻視若不見,一口酒,兩口菜,吃得悠閒自得!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11 20:12
第363章 惡賊

    “裡面的人都滾出來,衙門查緝奸匪,切莫自誤!”

    浚儀縣的一幫子衙役們,一腳踢開酒樓二層樓梯口的一個雅間,其中一個衙役揮舞著手裡的腰刀,猛的劈入食桌之上,將屋裡的食客們嚇得魂飛魄散。

    站在李中易身旁的店小二,聽見二樓的詭異動靜,他雖然強作鎮定,可是蒼白的臉色,發顫的兩腿,卻暴露出了他此時此刻的真實心態。

    這時,慶豐樓後的小巷子裡,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拿著了,拿著了,張頭英明神算,奸匪們果然想從後門逃跑。”

    李中易瞥了眼店小二,發覺他,面無血色,嘴唇發烏,兩腿抖得更加厲害了。

    顯然,店小二已經知道,他剛才勸離後門的幾撥客官,都被官府的惡吏,抓了個正著。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舉杯望著王曉同,說:“怎麼不喝了?”

    王曉同畢竟官卑職小,心裡有顧忌,所以,臉色稍微有點異常。

    陪著李中易喝了一杯酒後,王曉同忽然跺了跺腳,刹那間,神態又恢復了正常。

    他笑著起身,替李中易斟了杯酒,一本正經的說:“末將剛才失態了,自罰三杯。”

    李中易點點頭,含笑看了眼王曉同,說:“我陪你。”

    有官職在身的人,遇見惹不起的超級大權貴,心態上面難免有些患得患失,其實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李中易本人完全可以理解。

    人在官場。要建立起一個肝膽相照,榮辱與共。並且,牢不可破的龐大派系。靠的並不是形式上的所謂投靠。

    老話說的好,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

    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

    面對權勢滔天的魏王府,李中易自然不想錯過,近距離仔細觀察王曉同的機會。

    “好啊,你們這些賊子,好大的狗膽,竟敢公然持刀。抗拒官府,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衙役們看見手扶刀柄的李雲瀟,不由齊聲叫嚷起來,想給李雲瀟一個下馬威。

    民不與官鬥。即使,酒樓的食客們明知道要倒大黴,只要有一線希望,也不敢公開反抗官府。

    衙役們一路快速得逞,氣勢正盛,自然沒把李雲瀟以及他手下的元隨們。放在眼裡。

    他們揮舞著手裡的鎖鏈、腰刀以及棍棒,隔著老遠,大肆恐嚇李雲瀟。

    李雲瀟早就聽見了李中易和王曉同的對話,公子爺既然有了定見。他也就知道該怎麼整了。

    衙役們只是大聲叫嚷,肆意的恫嚇,卻沒敢主動靠近。

    有刀。卻拒不棄械投降的“奸匪”,危險性極大。這些衙役也不是傻子。

    跟著張捕頭一起紅吃黑,撈好處是一回事。把命都搭上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絕對不可混淆不清。

    李雲瀟早就看穿了衙役們色厲內荏,外強中乾的本質,他不由冷冷一笑,暗暗罵道:“一幫慫包,軟蛋。”

    “怎麼回事?”這時張捕頭發覺二樓的情況很有些不對,一邊快步上樓,一邊厲聲喝斥他手下的衙役們。

    “大哥,奸匪們欲圖持刀行兇,弟兄們慈悲為懷,不想傷了他們的性命。”一個有頭有臉的衙役,主動湊到張捕頭的跟前,擠眉弄眼的使眼色。

    張捕頭看清楚眼前的形勢之後,哪還能不明白,他的手下們,都是怕死鬼,根本就不敢向前沖!

    “都楞著幹什麼?還不給洒家都拿下了?”張捕頭當機立斷,下達了抓捕的命令。

    他這一輩子,辦過不少命案,也是見過血拼過命的老捕快了,狠勁十足。

    頭頭髮了話,衙役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最終,他們架不住張捕頭的威壓,只得硬著頭皮,大呼小叫的揮舞著手裡的傢伙事,緩緩靠近李雲瀟等人。

    在高麗,在西北的荒漠之中,李雲瀟跟著李中易,剁了不知道多少顆人頭,眼前衙役們這麼點小陣仗,豈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衙役們進三步退四步的醜態,徹底的暴露于李雲瀟的眼前,他不屑的撇了撇嘴,淡淡的下令,“抄傢伙。”

    “嘩啷。”整齊的輕響過後,站在李雲瀟身旁的元隨們,每個人的手裡都多一件小玩意,近距離絕殺的利器手弩。

    “啊呀……”正在步步逼近的衙役們,不約而同的驚叫出聲,他們情不自禁的煞住腳步,前邊的轉身往回跑,後面的人還在向前擠,楞是亂成了一鍋粥。

    張捕頭畢竟是積年老吏,見多識廣,他揉著兩眼,仔細一看,不禁嚇出一身冷汗:對面有五個大漢,每人手持一把樣式怪異的手弩,又是不到兩丈的近距離,眨個眼的工夫,就可以讓他的人,傷亡慘重。

    “來人,速去喚援軍過來彈壓。”張捕頭反應神速的選擇了最正確的應對方式。

    衙役們只能抓小毛賊,真遇見了江洋惡賊,那就無能為力了。

    李雲瀟眼瞅著衙役們,眨個眼的工夫,就退出去老遠,心裡不由暗暗一歎,搖著頭,罵道:“慫貨。”

    李中易的元隨們,跟著嘻嘻哈哈的怪笑起來,李十八實在很想笑,忍不住揶揄那些退避三舍的衙役們,“兀那賊鳥廝,你們倒是過來呀,爺還等著你拿人呢。”

    王曉同在室內聽見李十八的打趣聲,又偷眼看了看,一臉平靜的李中易,他不由暗暗欽佩不已,眼前的這位爺,顯然對於魏王府,無所畏懼,沒當一回事。

    和依然蒙在鼓裡的王曉同不一樣,李中易從一開始,就心如明鏡,胸有成竹。

    在這皇城根下,四九城內,除了皇宮大內之外,就沒有他李中易管不到的地界。

    “仁忠,你當年帶兵的時候,肯定沒立下戰功吧?”李中易夾起一塊生魚燴,塞進嘴裡,慢條斯理的咽下之後,含笑詢問王曉同。

    王曉同摸著腦袋,露出憨厚的笑容,解釋說:“末將也沒立啥大功,也就是在高平之戰時,親手剁下了兩顆契丹狗賊的首級。”

    不大的工夫,酒樓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兵刃以及有人的呼喊聲,“來了,來了,府衙的蔡爺帶兵來了……”

    “蔡爺,賊子們就在此地樓上……”

    援兵來得如此的迅速,張捕頭不禁欣喜若狂,他抬手指著李雲瀟等人,厲聲喝道:“官軍已到,汝等還不快快放下兇器,乖乖投降?”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11 20:13
第364章 亂鬥

    蔡章標正好帶兵巡邏到附近,偏巧遇見帶著鋪兵前來鎮壓的浚儀縣尉,聽說有奸匪聚眾鬧事,持械抗拒官府,他二話不說,當即領兵一起趕了過來。

    到了慶豐樓下,蔡章標一聲令下,大隊開封府衙的巡邏軍卒們,四下裡散開的,將整個酒樓圍得水泄不通。

    見蔡章標只是牢牢的控制住了現場,卻沒有下達抓捕的命令,浚儀縣尉宋自強心裡也就明白了,此地乃是浚儀縣轄區,蔡章標只是配合抓賊而已,主角依然是他宋某人。

    張捕頭聽說上司來了,趕忙跑出來迎接,宋自強也沒廢話,直接就問他:“怎麼回事?哪來的持弩賊子?他們有多少人?”

    “小的也不太清楚。不過,從賊子們的口音來看,好象是南邊蜀國來的奸匪。屋外的賊子有五個,屋內的不知。”張捕頭不愧是多年的老捕快,僅憑李雲瀟的口音,就作出了正確的判斷。

    宋自強皺緊眉頭,扭頭拱手,客氣的對蔡章標說:“蔡軍巡,對方有弩,下官手下的鋪兵,卻都只有刀槍,難辦呐。”

    蔡章標暗暗冷笑不已,宋自強此人一直以刁滑出名,他顯然是想讓府衙的巡兵,沖在前面當炮灰。

    可問題是,浚儀縣衙辦的案子,他蔡某人又何苦沖到最前面呢?

    更何況,賊子們都配備了弩,弩矢可是不長眼的呀!

    “宋縣尉,你就放心好了,本官一定全力配合貴衙屬的抓捕。”蔡章標提前一步。封死了宋自強的推託餘地。

    宋自強見蔡章標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他不由暗暗罵道。老滑頭。

    不過,罵歸罵。蔡章標的話卻沒有說錯,既然是浚儀縣衙辦的案子,蔡某人可以躲閃,他宋自強卻沒有回避的理由。

    “來人,都給本官沖上去。”宋自強不顧張捕頭頻頻使的眼色,只得硬著頭皮下達了抓捕令。

    在宋自強的轄境內,如果讓持弩的賊子們跑了,上邊一旦怪罪下來,他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上司下了強攻令。張捕頭儘管很不情願,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領著他的手下們,利用桌椅作為擋箭牌,緩慢朝李雲瀟這邊蠕動。

    李雲瀟撇了撇嘴,這幫子傢伙,如果上了戰場,肯定都是逃兵。

    他懶得理會貪生怕死的衙役們,掉頭進了屋。向李中易稟報了外面的情況。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說:“把那張捕頭擒來。”

    李雲瀟眼前猛的一亮,當即意識到,公子爺一定有大動作。李雲瀟轉身離開室內。沖著他手下的元隨們,小聲下了指令:“爺發了話,拿下姓張的捕頭。”

    “嘩啦!”李雲瀟和元隨們拔出腰刀。不約而同的大聲怒吼,“殺!殺!殺!”

    “哎喲喂。我的娘呀……”浚儀縣的衙役們,看見如狼似虎的揮刀撲來的元隨們。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扔下手裡的刀槍,抱頭鼠竄。

    “不許跑,不要慌……”張捕頭促不及防,被人群擠到了樓梯的木欄杆上,動彈不得,只能徒勞的呼喊著。

    “咚咚咚……”一個衙役轉身逃跑的時候,被後邊的人猛的推了一把,居然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也許是被這個傢伙的大腿,絆了一下,他後邊的人,也都跟著滾下了樓梯。

    李雲瀟滿臉猙獰的沖到張捕頭的跟前,揮刀劈飛了張捕頭手中的腰刀,探手過去,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領,仿佛老鷹抓小雞一般,將他拎起就走。

    這張捕頭倒也硬氣,被李雲瀟逮住之後,居然還敢發出狂言:“好小子,居然敢毆辱官差,外面都是官軍,洒家勸你一句,還是趕緊乖乖的棄械投降,還有可能保住小命一條。”

    李雲瀟氣樂了,這個狗東西,都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不過,李雲瀟也很理解張捕頭的底氣所在,外面全是官軍,他們也就五個元隨而已,好漢難敵人多,雙拳難敵四手。

    亮瞎了你的狗眼,李雲瀟暗暗好笑,外面的兵馬再多,也不看看,究竟是誰家的兵馬?

    “咚。”李雲瀟提溜著張捕頭,快步走進雅間,將他扔到了李中易的腳前。

    李中易沒看張捕頭,他夾起一筷子白菘,塞進嘴裡,細細的咀嚼之後,慢慢的咽下。

    令李雲瀟感到意外的是,張捕頭居然從地上爬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背著手,恐嚇李中易:“我看你應該是個讀書人,讀書要明理,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看看樓外,佈滿了官軍,你是插翅難逃。”

    李中易直接把張捕頭當作是空氣,他舉起酒杯,和王曉同又幹了一杯。

    張捕頭眼珠子一陣亂轉,他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可是,究竟哪裡出了毛病,他卻始終想不明白。

    小命懸於人手,外面又都是官軍,張捕頭即使非常怕死,也要掂量掂量嚴重的後果。

    “鄙人慈悲為懷,奉勸你一句,早早的回頭是岸。”張捕頭察覺到,李雲瀟等人沒敢殺他,顯然是在害怕,外面的大批官軍。

    他的膽氣陡然一壯,突然厲聲喝道:“還不快快跪下,等候官府的發落?現在為時為晚,你尚有一線生機。”

    李雲瀟實在忍不住,背過身子去,捂住嘴巴,笑得肚子疼。

    張捕頭發覺到,四周的壯漢們,一個個忍得很辛苦,他真是不明覺厲。

    “還不快快投降?”張捕頭厲聲沖著李中易大吼了一嗓子。

    李中易微微翹起嘴角,這個姓張的,倒是條漢子,這都已經落入人手了,居然還有膽子放肆,嘿嘿,人才啊!

    王曉同忍了半天,實在忍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身,想撲過去,扇張捕頭幾耳光,讓他的豬腦子清醒清醒。

    “仁忠,你且坐下。”李中易抱著看猴戲的心態,擺著手,示意王曉同不要生氣。

    李中易發了話,王曉同不敢不聽,他只得怒瞪著張捕頭,心裡暗暗罵道,王八糕子滴,死到臨頭了,還不自知。

    “大事不好,張捕頭讓賊人給拿住了……”樓下傳來的呼喊聲,讓張捕頭急得要吐血,這不是想陷害他麼?

    “裡面的人聽著,本官乃是浚儀縣尉宋自強,限你們在半刻鐘內,棄械投降,否則,別怪本官不客氣了。”

    李中易聽見宋自強的叫喊聲,微笑著吩咐王曉同:“仁忠,你去一趟。”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12 19:56
第365章 倒楣催的

    王曉同立即起身,正眼都看張捕頭一眼,果斷的探頭伸出窗外,大聲喝道:“呔,何人膽敢如此放肆?開國逍遙郡公、權知開封府事,李端明在此!”

    李中易見了王曉同的舉止,不由暗暗點頭,王曉同這麼個搞法,既避免了外面劍拔弩張的誤傷,又表明了頂頭上司在此地的態度,一舉雙得,好!

    “什麼?”樓下的蔡章標聽了王曉同的聲音,心頭猛的一顫,他當即仰面朝上看,結果,恰好看見了王曉同那張極為熟悉的黑臉。…≦

    “端明公在樓上?”蔡章標大吃了一驚,整個心臟差點蹦出咽喉,大水沖了龍王廟,衝撞的還是自家的頂頭上司,這,這,大禍臨頭啊!

    王曉同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撒下彌天大謊,蔡章標一看見王曉同的黑臉,就知道,大事不妙!

    蔡章標二話不說,慌忙下馬,三步並作兩步的朝樓上跑過來。

    宋自強以前只見過王曉同兩面,稍微有點印象,卻不是很熟。不過,蔡章標的所作所為,卻讓宋自強確信無疑,開封城最大的父母官,李府君就在樓上。

    見蔡章標屁滾尿流的往樓上跑,宋自強哪敢怠慢,慌亂之中,他下馬的時候,居然摔了一跤。

    危急時刻,宋自強也顧不得堂堂縣尉的體面了,一邊跑,一邊拍打著官袍上的灰塵。

    “你……你就是李端明?”張捕頭多年辦案拿賊,眼光還是有一些的,他聽見急促的樓梯響聲。心裡立即明白,他的末日就要到了。

    張捕頭眼珠子微微一轉。雙膝已經跪倒在了李中易的腳前,面如土色的開始嚎喪:“小人不知貴人就在樓內。貿然衝撞了府君,小人該死,小人有罪……”磕頭如搗蒜。

    李中易懶得看他,由著張捕頭磕頭不止,看看是他的腦袋硬,還是地板硬?

    蔡章標畢竟是武夫,腿腳十分麻溜,他手扶著木欄杆,幾個大步。就竄上了二樓。

    當蔡章標看見守在門口的李十八的時候,整顆心立時涼透了,運氣太背了,李中易果然就在樓內。

    倒楣催滴!蔡章標強行克制住,想要仰天長歎的衝動,堆出滿面的笑容,客氣的沖李十八拱手說:“十八兄弟,敢問端明公,可在屋裡?”

    李十八昂首挺胸。冷冷的說:“報名進入。”這是李雲瀟私下裡交待的話,有些不長眼睛的人,就該好好的給點教訓。

    蔡章標此時此刻,已經穩住了心神。他只是在無意中,冒犯了李中易的虎威罷了。和李中易的元隨動手的人,都是浚儀縣衙的皂役。右軍巡院的巡卒們,只是把守著慶豐樓的週邊而已。

    直到現在。蔡章標暗暗慶倖不已,他幸好沒有貪功。否則,大禍必定臨頭。

    “罪官開封府衙左軍巡使蔡章標,請見端明公。”蔡章標也很會來事,單膝跪地,負荊請罪的態度,異常之端正。

    “進來吧。”李中易還用得著蔡章標,而且,這位蔡軍巡使,並不知道他就在樓上。

    不知者不為罪,李中易並不是一個喜歡刻薄部下的主官,所以,他也沒打算追究蔡章標的不敬之過。

    聽見李中易的叫聲,蔡章標暗暗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稍稍放下心來,抬手挑起門簾,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蔡章標進門一看,李中易,李大官人,就端坐在桌前,千真萬確!

    “下官有罪,請端明公責罰。”蔡章標十分機靈的再次跪倒,務必不能惹惱了李中易。

    這年頭,得罪了頂頭上司,就等於是把自己送上了閻王殿的勾魂簿,死得絕對很難看。

    李中易溫和的望著蔡章標,含笑誇獎說:“蔡軍巡不愧是個能吏,帶兵來得很快嘛。”

    聽了李中易的當面誇獎,蔡章標原本異常緊張的那顆心,緩緩的落回到肚內,他恭聲道:“下官有罪……”

    李中易擺著手,含笑打斷了蔡章標為了脫罪的自汙,溫和的說:“起來吧,本府瞭解你的為人。”

    對於李中易的寬仁,蔡章標心裡異常感激。他以前也因為無意之中,得罪過前任的張府尊,結果陪了不少銀錢和小心。

    僅僅是賠些銀錢倒也罷了,在張府的大管家的敲詐勒索之下,蔡章標硬著頭皮買來一個正值妙齡的黃花大閨女,送過去給人家當小妾。

    這叫什麼事嘛?蔡章標只要一想起這件倒楣事,就覺得異常窩火,卻苦於地位很低,沒辦法找回場子。

    如今,李中易明明可以借題發揮,故意折騰蔡章標,卻輕描淡寫的放了他一馬,蔡某人自然是頗為感動。

    官大一級壓死人,蔡章標就算是柴榮的眼線,也僅僅是眼線罷了,和位高權重的李中易比起來,他隨時隨地都可能被拋棄掉。

    這就是做棋子的悲哀!

    那位張捕頭見了此情此景,被嚇得半死,兩腿猛的一軟,“噗嗵。”跪到了李中易的面前,繼續裝不認識李中易,小命恐怕不保啊!

    小蝦米終於不敢裝b,李中易的心中並無半分感覺,小蝦米太小了,他要折騰的是魏王府的那位郡主小娘子。

    這時,宋自強氣喘吁吁的奔到門前,顫聲報名:“罪官浚儀縣縣尉宋自強,求見端明公。”

    剛才,蔡章標在門前的吃癟的動靜,宋自強聽得很真切,有樣學樣,倒是得心應手。

    蔡章標是府衙的屬官,李中易是府衙的大老闆,胳膊肘難免向內拐一些,免得說出去,他自己面上也無光。

    可是,宋自強這個縣尉卻不同,他是浚儀縣的佐貳官,不過李中易直接管轄。

    李中易既然有心借張捕頭牽連上符茵茵家的大管家,自然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放過宋自強。

    結果,宋自強在門外跪了半刻鐘,李中易始終都沒搭理他,一直在和蔡章標說話。

    宋自強暗暗懊惱不已,李府君真的生氣了,明顯是想要收拾他這個小小的芝麻官啊。

    開封府是天下第一大府,浚儀縣也跟著水漲船高,縣令的地位,高於諸州縣尉。

    宋自強這個縣尉,按照朝廷的定制,乃是正九品官。他在整個浚儀縣內,也算是非常有頭有臉的官員。

    可是,和李中易這種二品實權大員比起來,宋自強這種芝麻大的小官,根本就不入流。

    就在宋自強跪得兩腿發麻,五心煩躁的當口,李中易擺了擺手,示意蔡章標坐下,陪他一起喝酒。

    蔡章標不知道李中易玩的是什麼花樣,卻又不敢違拗上官的意思,只得提心吊膽的和王曉同坐到了一起,他側著半邊屁股,楞是沒敢坐正。

    桌邊的張捕頭,已經嚇得渾身大汗淋漓,宋自強跪下的聲響,他聽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身為朝廷命官的宋自強,都自身難保了,何況區區一介賤吏的張捕頭呢?

    “小二,速去命掌櫃的,取好酒來。”李中易隨心所欲的一邊喝酒,一邊吃菜,蔡章標忐忑不安的陪著他喝酒,卻沒敢動筷子。

    王曉同早就站到了正確的隊伍之中,心中沒鬼,有啥可怕的,他倒是放開了的心懷,咽下美酒,頻頻動筷子吃菜。

    慶豐樓的掌櫃的,眼看著**臨頭,卻只能幹瞪眼,毫無解困的辦法。

    誰曾想,半路殺出個李中易,眨眼間,形勢整個逆轉。聽店小二說,想吞下家產的張捕頭,如今成了一條落水之犬,掌櫃的自然是喜出望外,歡喜得難以自禁。

    掌櫃的,刻意壓制住滿心的歡喜,端著盛酒的託盤,緩步走到李中易的桌邊,小心翼翼的說:“這是鄙店珍藏了幾十年的老酒頭,小人不敢藏私,特為獻來給貴人嘗嘗。”

    李中易聽出掌櫃話裡有話,不由莞爾一笑,說:“掌櫃的,怎麼稱呼?”

    “有勞貴人動問,小人姓周,名正,字衡光。”周掌櫃頻頻作揖,態度異常恭敬。

    李中易聽說這位周老闆居然還有表字,他暗暗點點頭,讀過書的商人,和文盲富豪,自然頗有些不同之處。

    周正見李中易的態度很溫和,他為了表達感激之情,手捧酒壺,主動替李中易,以及在座的蔡章標和王曉同二人,斟了酒。

    老話說得好,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

    其實,指的就是這些人,眼光獨到,精通人性,善於察言觀色,和他們打交道的草民,幾乎就沒有不吃虧。

    李中易慢慢的飲下杯中酒,等周正再次斟酒的時候,他這才慢慢騰騰的說:“喚宋縣尉進來吧。”

    宋自強的兩腿早就跪麻了,陡然聽見李中易的吩咐,他靠著兩手的支撐,這才勉強起身,蹣跚著走進室內。

    當宋自強看見癱軟地上的張捕頭的時候,他立時氣不打一處來,顧不得兩腿依然酸軟,猛的抬起右腿,惡狠狠的踢在張捕頭的身上。

    張捕頭做夢都沒有料到,平日裡沒少收他的孝敬的頂頭上司,突然對他下狠腳。

    促不及防之下,張捕頭被踢的翻了好幾個跟頭,面部狠狠的撞到了堅硬的桌腿之上,差點沒痛昏過去。

    “哎喲喂。”伴隨一聲痛叫,眼尖的李雲瀟分明看見,地上散落著兩顆帶血的門牙。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13 20:06
第366章 難辦

    李中易的身份太高,自然不可能親自動手,去打張捕頭。

    如今,宋縣尉代了勞,打掉了張捕頭的門牙,正中了李中易的下懷,這貨就是該打!

    對於張捕頭吃的大苦頭,李中易明明看見了,卻只當沒有看見一般,這就給宋自強帶來了一線希望。

    宋自強的品級再小,也是官,而且還是張捕頭的頂頭上司。

    張捕頭的部下再多,實權再大,說好聽點是吏,實際上也就是個布衣草民。

    官毆民,天經地義,民揍官,那就是犯了天條,應該千刀萬剮。

    李中易又視而不見,這麼一來,張捕頭的門牙,白白的掉了,連個申冤的地方都找不到,活該倒楣!

    “蔡軍巡,這些衙門裡的敗類,膽大包天,竟敢汙良為匪,肆意妄為,本府命你,一體拿下,帶回府衙訊問清楚。”李中易需要的就是活口,以及口供,沒有鐵證,可不太好折騰符茵茵那個蠻橫無理的小美妞。

    “來人,把這些敗類統統拿下,帶回府衙,嚴辦。”蔡章標立功贖罪心切,當即下達了抓捕令。

    左軍巡院的官兵們,聽了頂頭上司的命令,立時一擁而上,將剛才還橫行霸道的衙役們,揍得鼻青臉腫,哭爹叫娘。

    張捕頭被人捉住兩腿,頭下腳上,眼看要被拖出屋外,他忽然大喊了一嗓子,“府君,魏王府……”

    這張捕頭也是成了精的老衙門,他自然不敢公開說出真相。只端出了魏王府的山門,目的就是想恐嚇住李中易。

    可是。張捕頭終究還是失算了,李中易被符茵茵幾次三番的折騰。泥菩薩還有點土性呢,正愁沒理由折騰那位符郡主。

    蔡章標立時一驚,天呐,現場坐著的是頂頭上司,張捕頭身後的居然是權勢滔天的魏王府,不好辦了啊!

    李中易只當沒聽見張捕頭犬吠,他輕描淡寫的擺了擺手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目不轉睛的盯著蔡章標。

    蔡章標意識到,李中易根本就沒把魏王府當一回事。他不由心下大定,厲聲喝斥他的手下人:“都楞著幹什麼?拖出去。”

    “魏……”張捕頭依然不死心,想垂死掙扎,可是,他剛喊出一個魏字,就被人用臭布塞了嘴,噁心得想吐,卻吐不出來。

    剛才還忐忑不安的店小二,見了張捕頭的慘樣。心裡不由暗爽,老天有眼,活該,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

    李中易站起身,溫和的對周掌櫃說:“還請掌櫃的至府衙。做個見證。”

    周正死裡逃生,哪能不願意呢。他頻頻拱手說:“小人願意,小人願意。”

    嗯。人證、物證齊活,李中易無意之中,多出了不少折騰符茵茵的由頭,心情自然是一大片大好。

    從慶豐樓內出來之後,李中易瞥見蔡章標和宋自強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他還想繼續在街上逛逛,就停下腳步,板著臉說:“你們各忙各的去吧,本府公務在身,少陪。”

    李中易扔下這句話,領著王曉同等人,揚長而去。

    宋自強和蔡章標,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從何說起。

    蔡章標畢竟地位高不少,見多識廣一些,他想了一陣子,建議說:“若是府君再次……”故意停在了半道,等著宋自強領悟他的意思。

    宋自強果然沒讓蔡章標失望,他拱著手說:“府君的安全,事關重大,下官絕對不敢輕忽,就算是惹惱了府君,也要派人暗中小心保護。”

    蔡章標微微一笑,這個宋縣尉還真是個妙人,不愧是個老衙門。

    兩人一拍即合,叫來熟悉街道情況的手下,換上便衣,遠遠的綴在李中易的身後,暗中予以保護。

    和蔡章標分手之後,宋自強馬不停蹄的想趕回浚儀縣衙,打算把禍事稟報給縣令知曉。

    頂頭上司被縣裡的小小捕頭侮辱了,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宋自強即使一直和縣令不和,也不敢隱瞞此事。

    因為知情的人很多,宋自強即使想瞞,也絕對是瞞不住的,他還不如主動一點,爭取縣令的理解和支持。

    經過了張捕頭的小插曲之後,王曉同對李中易的看法,比此前又高出不止一籌。

    別人可能不清楚,王曉同卻從店小二的嘴裡,早早的知道了底細,張捕頭這種小腳色,算個球。

    真正厲害的,其實是隱藏在張捕頭身後的魏王府,雖然說出面的只是大管家,可誰又敢說,符家的主子們,沒有躲在幕後操縱?

    桑家瓦子容易失火,緊挨著皇宮的東華門和良善街,其實也很不太平。

    上次,開封皇宮被燒去大半的原因,就是因為當晚突然刮起了狂風,宮外的良善街附近的民居內,又失了火,結果,大火捲進了皇宮。

    李中易心裡明白得很,京城內外,僅僅精銳的禁軍,就足足超過了二十萬。

    事情是明擺著的,除非是手握兵權的大將謀反,一般的治安案件,不絕對不可能蔓延成災。

    所以,開封城內的治安狀況,更多的是小偷小摸,殺人越貨之類的刑事案件,不可能放大到扳倒李中易的程度。

    惟獨控制火災的問題,確實令人很頭疼。

    假如燒了好幾條街,燒死不少草民,甚至是燒進了皇宮大內,即使李中易不想辭職,柴榮為了平息民怨,也會把他推出去當替罪羊。

    所以,李中易領著王曉同,繞著東華門一線,走了一整圈。

    中途,停下腳步休息的時候,李中易再三叮囑王曉同:“剛才標記的水缸位置,都記清楚了吧?”

    王曉同在見識過了李中易辦事精細的特點之後,哪敢馬虎大意,他點著頭,說:“末將都記下了。府君,您就放心吧,末將就算是忘記了渾家的樣子,也絕對忘不了需要增設水缸的方位。

    李中易滿意的點點頭,提醒說:“不僅僅是水缸,還有裝水的木桶,多備一些,只有好處,絕無壞處。”

    王曉同猶豫了一下,小聲說:“水缸太重,刁民一般情況下,難以搬走。只是,這木桶,難免會被刁民們偷回家中。”

    李中易眨了眨眼,王曉同還真沒說錯,天朝的老百姓一直都有占公家便宜的壞毛病,用來救火的木桶,確實很可能被人偷個精光。

    “不妨事。只需命人在木桶之上,塗抹紅漆,編上號便可。另外,貼出告示,誰敢偷救火的桶,只要逮著了,就罰去西北放馬。”李中易滿肚子都是壞水,眨個眼的工夫,就想出了一個妙招。

    古人重別離,故土難舍,尤其畏懼被流放,所以,李中易對症下藥,用上了狠招。

    等李中易回到開封府衙,只休息了半刻鐘,喝了兩盞涼茶,就見李小九匆匆的跑來稟報說:“爺,最後一個硬挺著的戶曹官吏,剛剛招供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信口問李小九:“那人多少個時辰沒睡覺了?”

    李小九笑嘻嘻的說:“小的真心佩服這位孫判司,反復折騰了七十二個時辰,這才徹底的垮了,問啥就答啥,再不敢稍有隱瞞,連他偷了小姨妹的醜事,都說了。”

    李中易接過厚厚的供狀,輕輕的放在書案上,並沒有馬上看。

    以前,李中易因為經歷的關係,頗知道一些“文明”辦案的好手段。

    其中,辦案人員三班倒,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陪著嫌疑人,不讓嫌疑人睡覺,直到其精神崩潰為止,算是異常實用和溫柔的一種好手段,被廣泛使用。

    “小九,孫判司背後那個是誰?”李中易翹起嘴角,氣定神閑的問李小九。

    李小九搖著頭說:“按照您定下的規矩,只有問案的兄弟才知道,小的也不清楚。”

    李中易點點頭,他一直以軍法治家,給身邊的隨從,定了不少的規矩。

    歷史上,很多權臣的敗亡,幾乎都是因為身邊的心腹沒有管好,導致千里長堤毀於蟻穴。

    李中易既然走到了今天的地位,手中的權勢也已不小,他自然要防微杜漸的管好身邊人,不至於因小失大。

    魏王符彥卿其實一直是個謹慎小心的人,並沒有因為兩個女兒都嫁給了柴榮,就驕橫跋扈,目中無人,肆意妄為。

    可是,符家的大管家,卻敢仗勢欺人,明搶良民的家產。

    老符離得遠,怪不著他,那麼,符茵茵治家不嚴,導致惡奴胡作非為,教訓可謂異常之深刻。

    有鑑於此,李中易覺得,他更加不能放縱身邊人亂來。

    人家符茵茵,可是妥妥的天潢貴胄,皇親二代貴女,即使捅破了天去,也有柴榮和她二姊符貴妃擔待著。

    李中易不過是個半道投周的降臣罷了,真出了大事,誰會冒死力挺於他?

    唉,出身不好,沒個當親王的爹,李中易的根基,畢竟還是太淺了,經不起太大的風浪。

    等李小九退下之後,李中易拿起厚厚的卷宗,一邊吃點心,一邊仔細的閱讀。

    直到掌燈時分,李中易這才無語的放下手裡的卷宗,案情其實非常簡單,可是,內幕卻令人髮指,觸目驚心!

    這麼多權貴,居然都插手於新城擴建的利益旋渦之中,李中易就算是下達屠殺令的時候,也沒有如今這麼頭疼!

    戶曹失火的事,難,難得很,很難辦,李中易舉步維艱,左右為難!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13 20:07
第367章 何為信任?

    天完全黑透了,李中易這才發了話,除了戶曹的人之外,其餘的府衙官吏,都可以自行回家。

    足夠的證據已經到手,李中易沒必要繼續做惡人,讓整個府衙的官吏全都恨他入骨。

    李中易的指令傳達下去之後,二堂外面,傳來雷動的歡叫聲,“回家嘍,回家嘍……”

    “多謝府君……”

    “蒼天有眼呐……”

    李中易放下手裡的茶盞,嘴角不由微微翹起,一松一緊,一張一馳,方為掌權之道。

    對待部下們,如果一味的嚴苛,李中易的名聲不僅不會好,反而會讓這些刁官和刁吏們,全部都站到他的對立面去。

    府衙裡的官吏們,實際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十分類似于李中易的“同事”。

    在同一個單位裡,地位大致相當的“同事”,一般來說,表面上貌似兩肋可以插刀的好朋友,私下裡卻很有可能是“競爭死敵”的關係。

    一個蘿蔔一個坑,府衙的實權職位,畢竟十分有限,張三獲得了提拔,李四就失去了機會。

    李中易無差別變相拘留的行為,看似得罪了府衙的所有人,其實這裡頭大有奧妙。

    世人基本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開封府衙的所有官吏們,大家都一起倒了黴,又扳不倒位高權重的李中易,所以,即使這些人有怨言,也不至於恨李中易入骨。

    在這種**的皇權時代,柴榮覺得李中易行,那就行。即使不行也行,和府衙的任何人。都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府衙裡的這些傢伙,平日裡幹的都是欺上瞞下。利用職權魚肉百姓的勾當。

    李中易的手裡,已經捏著整個府衙裡邊,諸多髒官的把柄。只要他願意,隨時隨地都可以將不長眼的某個人,打翻在地,再踩上幾腳。

    以李中易的見識和閱歷,他非常清楚,這年月,幾乎是無官不貪的節奏。如果。他有極其嚴重的道德潔癖,完全可以把府衙的大小官吏都給抓了。

    問題是,打擊面搞這麼大,很可能被政敵們所利用,反倒有可能給李中易扣上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大帽子。

    這些超級權貴們,一旦造勢成功,恐怕就連柴榮,都保不住李中易。

    基於理性的因素,李中易只能採取選擇性反腐的局部手段。順他者昌,逆他者進監獄,甚至是掉腦袋!

    歸根到底,就一條原則。聽話的留下,不聽招呼的,去死!

    “郡公。在下方才四處走動了一番,發現府衙中的諸位官吏。都好象有一種逃出生天之感。”

    劉金山是府衙的二把手,因為任官多年。手底下倒也有一批聽侯使喚的親信,消息自然也就相當靈通。

    千穿萬穿,唯有馬屁不穿!

    李中易就算是已經聽出,劉金山是在變相的拍馬屁,卻也不可能主動去戳穿他,否則,就是太不會做人,太不近人情了。

    “光清,走累了吧,坐下喝口熱茶,咱們慢慢的扯談。”李中易含笑暗示劉金山,儘管隨意一些,不要太過於拘束。

    劉金山剛剛投靠過來,對於李中易的脾氣還不太熟悉,這中間難免就需要一段磨合期,李中易對他身上的某些舊習性,自然也可以多多包容。

    李中易瞥了眼坐下之後慢慢喝茶的劉金山,心裡想的卻是楊烈,以及左子光這兩個人。

    槍桿子裡出政權,乃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所以,李中易離開京城去靈州上路之時,並沒有帶上一直紮根於破虜軍中的楊烈。

    等李中易從靈州回到開封,左子光也被他留在了三千蕃騎兵之中,暗中替他掌握著,這一股大周朝最重要的機動打擊力量。

    地主家有餘糧,才可能心中不慌。諸權之要,首重兵權!

    一旦柴榮出了大事,必然是主少國疑的危急局面,那麼,包括政事堂的相公在內的所有文官領袖,在面對寒光閃閃的刀把子的時候,只有兩種選擇,要麼臣服,要麼去見閻王。

    事實上,趙老二就是這麼幹的,而且,幹得非常成功,異常之漂亮,僅僅只宰了韓通的全族,就順順當當的篡了柴家的皇位。

    此所謂,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兩個年輕的心腹幹將都沒在身邊,李中易在開封府衙這邊,遇事連個可以敞開商量的人都沒有,雖不是什麼大事,終究有些不便。

    劉金山喝了茶之後,笑著說:“郡公,以在下的淺見,戶曹失火一案,您肯定有了大收穫吧?”

    李中易一聽就明白,劉金山是在試探他,目的是想知道一下,他劉某人在李中易的心目之中,究竟是幾斤幾兩。

    “光清,你先看看這個。”李中易抬手指著書案上的那厚厚的卷宗,示意劉金山先看了再說。

    劉金山起初以為,李中易給他看的,不過是些個無關緊要的卷宗。

    可是,等劉金山打開卷宗之後,仔細的一看,情不自禁的嚇出了一身冷汗。

    不,準確的說,劉金山此時的心緒是,既驚又喜。驚的是,戶曹一案的背後,居然藏著無數超級大權貴的黑手。喜的是,李中易把如此要命的案卷都給他看了,顯然是真拿他當心腹看待。

    “郡公,請恕在下抖膽直言,這份案卷一旦報上去,就很可能是您的去職之日。”劉金山一向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性子,卻被李中易的博大胸懷,給深深的感染了。

    換作一般人,有可能把這麼要害的案卷,給一個剛剛投靠過來的下級看麼?

    李中易故作猶豫的樣子,劉金山真急了,他一時衝動,居然抓住了李中易的袍袖,泣血力諫:“郡公,您老可千萬不能犯糊塗啊。這麼多的重臣,其中還有政事堂的相公牽連在內,您就算是深得聖寵,又豈能架得住悠悠眾口?”

    “眾怒難犯啊,我的好郡公。”劉金山急紅了眼,唾沫星子居然噴到了李中易的臉上。

    李中易抬手,用另一側的袍袖,抹淨臉上汙液,心裡不怒反喜。

    劉金山的優異表現,讓李中易看到了他徹底投靠過來的誠意,那句老話說的是啥來著,對了,板蕩識忠臣!

    “光清,你有何良策?不必有任何顧慮,儘管直言。”李中易看到了劉金山的忠城之心,卻還需要看看他的真本事。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14 19:58
第368章 太子也病了

    劉金山刻意壓低聲音說:“郡公,在下以為,不如放過四品以上的重臣,選幾個六品以下的朝臣,拿來開刀。”

    李中易聞言後,不禁微微一笑,反問劉金山:“何以服眾?”

    劉金山歎了口氣,說:“郡公,您千萬別犯糊塗呀,這麼多重臣牽扯在內,手心手背都是肉,陛下肯定異常為難。”

    李中易點點頭,說:“此事不急,咱們先看看動靜再說。”

    劉金山眨了眨雙眼,試探著問李中易:“您的意思是?”

    “打草才能驚蛇。蛇被驚動了,肯定會四處遊動,反正,人證物證都在咱們的手上,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李中易的一席話,令劉金山意識到,在奉詔辦理戶曹失火案的事情上,這位李郡公很可能是,早就另有打算。

    一理通,百理通,劉金山猛然間意識到,他算是白替李中易操了心!

    戶曹失火的案子,固然牽連甚廣,可是,只要不是把所有的重臣都給得罪光了,反而會讓很多人高度有求於這位實權在握的李郡公。

    誰應該嚴辦,誰應該輕放,誰又必須稟報到今上的龍案之上,嘿嘿,一切盡在李某人的掌握之中。

    相距不過百年的女皇武則天時代,手握辦案權的酷吏們,一個個飛黃騰達,威風凜凜,被無數高官所忌憚,就是最好的例子。

    劉金山想定之後,拱著手說:“郡公成竹在胸,在下多慮了。”

    “光清啊……”李中易見劉金山已經領悟了其中奧妙。他正欲做進一步的解說,卻聽李雲瀟在門外稟道。“爺,宮裡來了人。說是陛下召您進宮。”

    柴榮在這個時候突然派了人來,李中易略微一想,估計和柴玉娘的病情,大有關聯。

    李中易在蜀國的經歷,早就被柴榮查了個底朝天,他當過蜀主的首席御醫這事,柴榮不可能不清楚。

    今上既然相召,李中易自然不可能繼續和劉金山扯談,他馬上起身。登車趕赴皇宮。

    當李中易趕到慶壽宮門外的時候,卻見階下站滿了身穿青、綠袍服的尚藥局的御醫,僅僅從這些人灰暗的臉色來看,李中易大致就可以猜得出來,一定是醫治無功,挨了上峰的訓斥。

    實際上,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年代,郎中,尤其是服務於皇宮大內的御醫。只要不是在診治重要皇親之時出了大紕漏,基本都可以獲得達官貴人們必要的尊重。

    李中易時隔多年,再次重操舊業,內心深處。自然是頗有些感慨。

    做郎中難,做皇帝的專署御醫,更是難上加難。

    這種難。除了病因不明之外,最麻煩的地方是。怎麼應對皇家提出的過分要求?

    所以說,給皇家當醫生。除了過硬的醫術之外,心理素質也須超人一等。否則的話,很可能皇帝的病沒治好,倒把自家的腦袋,給折騰沒了。

    此所謂,伴君如伴虎是也!

    通過太監的傳稟,柴榮得知李中易來了,當即就召他進去。

    李中易進殿的時候,還沒轉過屏風,就聽兩個老氣橫秋的聲音,正在爭辯治療瘧疾之良策。

    李中易故意放緩腳步,仔細的傾聽了兩個老御醫的對話,嗯,翻過來,繞過去,始終不離《千金方》、《皇帝內經》之類的老典籍。

    事實證明,中醫儘管博大精深,限於對人體內臟的認識不足,卻也不可能包治百病。

    突然,李中易聽到了“梁王”二字,他的心頭不由一驚,難道說,柴宗訓也染上了瘧疾?

    “梁王應是觸碰過不潔之物。老夫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還從未聽說過,瘧疾輕易過人之事。”

    尤其隔著屏風,李中易只能通過聲音識別,說話的這位,中氣十足,嗓音略顯沙啞。

    “瘧疾原本就是容易過人之症,必須謹慎從事……”這位老御醫語速不快,很容易讓人聽得很清楚。

    李中易一邊走,一邊聽,對於兩個老御醫的爭論,心裡大致有了譜。

    兩個老御醫,其實都對瘧疾只知其果,卻未明其因。瘧疾,除了血液傳染之外,最重要的傳播途徑是,蚊蟲的叮咬。

    一般人即使近距離接觸到瘧疾患者,只要不被吸了患者血的蚊子叮咬,也會平安無事。

    因為,中醫根本就沒有輸血的療法,所以,防備瘧疾感染,最重要的源頭是,滅蚊!

    “吵夠了沒有?都給朕出去。”

    李中易剛剛轉過屏風,就聽見,柴榮那沉悶而又憤怒的低吼聲。

    結果,兩個老御醫,嚇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狼狽的經過李中易的面前,被趕出了禍事的旋渦。

    李中易心中暗暗一歎,柴榮之所以會生氣,和這兩個老御醫,不分場合的互別苗頭,其實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圈子!

    延伸下來,即使是醫術之道,也有所謂的流派之爭。

    以前,在蜀國的皇宮裡,尚藥局的正副手之間,就一直存在著極深的矛盾,彼此都不服。

    不過,李中易這個過來人,也是深有體會的,中醫確實易學難精。

    一個師傅一個法!

    同一個病人,由不同的郎中診治,藥方就很可能天差地別,很難標準化。

    實際上,在李中易看來,因人而異的治療方式,其實符合未來的醫學發展趨勢。

    只不過,現有的醫療技術和知識的積累,暫時還達不到這麼先進的程度罷了。

    “臣李中易拜見陛下。”李中易見到柴榮的時候,發覺他正背著手,繞著殿內,團團轉圈。

    “無咎,你來得正好。”柴榮停下腳步,轉身盯在李中易的臉上,突然歎了口氣說,“六哥兒很孝順,嚷著要來看望他姑母。只是,六哥兒回去之後,竟然也染上了……瘧疾……”

    李中易心中的猜測,被柴榮正式證實之後,他心想,柴宗訓活到二十歲那年,才暴病身亡,莫非歷史出現了戲劇性的大變化?

    “陛下勿憂,可否容臣先瞧一瞧梁王殿下的病情?”

    所謂主憂臣辱,柴榮的親兒子,准皇太子,柴宗訓得了不治之症,李中易無論如何,都必須陪著柴榮一起擔憂。

    “無咎,朕聽說,在蜀國的時候,你曾經引得天神下凡?”柴榮不經意的戳到了李中易的要害,敲打、威脅、警告的意味,極其濃厚。

    李中易心想,終於還是來了,幸好他早有準備,否則,還真有可能被柴榮點中了死穴。

    天讖之事,非人臣所應為也,要命的時刻,到了!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5-15 20:35
第369章 人質

    “陛下,蜀主昏聵無能之極,卻妄想一統天下。那昏主以微臣之父的性命相逼,臣不敢不從,還請陛下明察。”李中易哭喪著臉,裝模作樣的拜倒在柴榮的跟前。

    “哼,朕奉勸於你,奸佞之事,可一不可再,明白麼?”柴榮本就是雄主,自然明白蜀主孟昶玩的那點子小把戲,李中易不過是脅從罷了。

    李中易心知,柴宗訓的病情還用得著他,柴榮不可能把他怎麼著滴。

    見柴榮搭了梯子讓他下臺階,李中易趕忙指天誓日,極力撇清與天神之間的關係。

    柴榮笑著擺手說:“好了,好了,起來吧,你是什麼人,朕還是知道一些滴。”

    李中易察覺到柴榮的心裡不太爽快,當即見好就收,從地上爬起來,恭恭敬敬的站到老柴同志的身前。

    “玉娘那邊的情況很糟糕,你先隨朕去她那邊瞧瞧。”柴榮吩咐過後,邁步就走,根本就沒打算聽取李中易的意見。

    李中易心想,柴榮同志還真是個好同志,兒子和妹子同時得了重病,卻讓他先去治療柴玉娘。

    在慶壽宮的一處偏殿門前,柴榮正欲舉步進門,卻聽李中易大聲說:“陛下請留步,這瘧疾其實是通過蚊蟲過人的血毒之症,如果不能及時的驅除蚊蟲,微臣擔心會更加麻煩。”

    柴榮停下腳步,扭頭盯在李中易的臉上,笑著問他:“你這種說法,朕還是頭一次聽說呢。”

    李中易一臉嚴肅的說:“陛下。臣絕非虛言,瘧疾之因便在於此。”

    站在李中易的立場上。柴榮無論是死在北伐的路上,還是崩於妃嬪的床上。都和他李某人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現在的問題是,柴榮萬一也感染上了瘧疾,而李中易就在他的身邊,其中的險惡之處,簡直難以用語言去形容。

    柴榮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李中易,現場一片死寂,一旁伺候著的太監們和帶刀侍衛們,連大氣都不敢喘半口。

    也許是從李中易那清澈可以見底的眼神裡邊,看出了他的堅決。柴榮忽然拉下臉說:“說吧,你打算怎麼辦?”

    李中易暗暗松了口氣,冷臉的柴榮,遠比笑眯眯的樣子,可親得多!

    “回陛下,微臣打算用艾草和雄黃,熏遍整座宮殿,徹底的驅除蚊蟲。然後,再用蚊帳。嚴密的遮擋所有通風的門窗。在驅蚊之後,所有伺候過梁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的宮女和內侍,暫且隔離,以免疫病繼續傳染。”李中易有條不紊的說了一大堆要求。這些都是他的老本行,輕車熟路,根本不需要多費腦子。

    “就這麼簡單?”柴榮板著臉。質問李中易。

    這幾日,柴榮頻頻召見御醫。由於問得很細節,他已經非常清楚。瘧疾的兇險之處。

    即使御醫們沒敢明說,柴榮也猜測得到,凡是得了瘧疾的人,都可謂是九死一生,很難倖免。

    柴宗訓,是柴榮的第四個兒子,又是大符皇后所親生的嫡子,還是現存的皇子之中最年長的一位,他在柴榮心目中的地位,異常之重。

    在柴宗訓之前,柴榮其餘的三個兒子,都和郭威的家人一起,被後漢的昏君下詔,屠殺得一乾二淨。

    直到郭威登基之後,已經三十多歲的柴榮,以太原郡候的身份,坐鎮澶州的時候,才又喜得了柴宗訓這麼一個鱗兒。

    由於擔心柴宗訓過早的夭折,柴榮一直故意以六哥兒相稱,圖的就是多子多福,長命百歲的吉利喜慶之意。

    柴玉娘,是柴守禮的第三女,柴榮的最疼愛的么妹。因柴玉娘是女兒身,對於皇權沒有任何危害,她的性子又異常爽利,所以一直深得柴榮的寵愛。

    身邊的兩個至親,幾乎同時患了不治的瘧疾,柴榮的心情,糟得不能糟!

    “陛下,哪有這麼簡單?”李中易即使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成竹在胸,也要故意裝作愁眉苦臉的樣子,嚇唬柴榮,“臣心裡確實沒有多大的把握,具體的診治效果,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蒼天開眼。”

    江山是柴榮的,不過,劃時代的高超醫術卻是李中易的法寶,柴榮想不被忽悠都不可能。

    柴榮也知道李中易的難處,整個皇宮大內的御醫們,全都束手無策,他也沒有辦法苛求李中易。

    更何況,柴榮面對治絕症這種大事,真把李中易逼急了,他就更不敢下方子了,反而會帶來極其嚴重的惡果。

    如果柴宗訓最終不治,即使柴榮宰了李中易的全家老小,又有何用?

    客觀的說,一百顆李中易的腦袋,都抵不上柴宗訓的一根小手指!

    “嗯,你替蜀主煉過仙丹,朕信得過你。”柴榮儘管心中難掩失望,卻也不失雄主的風範,直接拿大帽子,把李中易罩得死死的。

    仙丹二字,從帝王的嘴裡說出來,李中易即使用腳趾去思考,也知道其中隱藏著濃濃的威懾之意味。

    還沒等李中易說話,柴榮忽然換上一副笑吟吟的模樣,“開心”的說:“有些日子沒見你家的狗娃了,那小傢伙如今肯定比以前更可愛了吧?唉,就在前幾日,六哥兒還一直嚷嚷著,要和他一起耍子呢。”

    李中易的背心,當即冒出毛毛的冷汗,姓柴的這是要綁架人質,搞恐怖平衡啊!

    “多謝梁王殿下掛念,犬子最近……”李中易剛想替兒子打掩護,卻不料,柴榮笑嘻嘻的說,“朕的記性越來越差了,差點忘記了,折氏最近吐得比較厲害?唉,朕的手上,恰好有一個止吐秘方,百試百靈,不如。就讓折氏暫時進宮來養胎吧?”

    這話說得太重了,重到李中易壓根就不敢找藉口拒絕。皇帝都說了,是百試百靈的藥方。他能夠說啥?

    如果,李中易此時繼續想躲閃,只可能越描越黑。若是惹得柴榮對他的忌憚之心,來一次總爆發,那就麻煩透了!

    李中易心思略微一轉,當即裝出感激涕零的模樣,誠惶誠恐的說:“陛下天恩,微臣銘感五內,無以為報。只能肝腦塗地……”

    說這話的時候,李中易心想,幸好費媚娘和一對孿生兒女,一直被他隱藏得很深,否則,就連李思娘和靈哥兒,也絕對難逃此劫。

    “來人,傳朕的話,叫內給事楊向沖過來。好生伺候著朕最信任的李神醫。”柴榮成心不想聽李中易的廢話,直接安排了心腹過來,說是伺候著,實際上。和監視有啥區別?

    “無咎啊,朕信得過你,六哥兒和玉娘的病情。就完全託付於你了。”柴榮根本沒看臉色有些不太正常的李中易,徑直吩咐說。“朕一向是用人不疑的性子,朕許了你。在診治期間,宮裡的所有人,上至貴妃,下至雜役,都聽從你的號令。”

    李中易被柴榮逼到了牆角,已經退無可退,他本想申請特權的請求,還沒說出口,柴榮就已經替他安排好了。

    事已至此,李中易不僅無話可說,心裡邊也暗暗佩服柴榮的果決,不愧是一代雄主,契丹人的剋星!

    楊向沖其實一直守在柴玉娘的身旁,聽了柴榮的召喚,他趕忙跑出殿外,跪地接了皇帝的口諭。

    李中易的兩眼雖然盯在楊向沖的身上,他的心思卻早已飄到了別處,只是,一時間,還沒拿定主意罷了。

    “李神醫,小人隨時隨地聽候您的吩咐。”楊向沖當著柴榮的面,毫不遲疑的給李中易行了跪拜的大禮,他顫抖著身子,臉色比色了親爹還難看,哽噎著說:“只要您能夠治好梁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的病,哪怕割了小人的腦袋做藥引子,小人也絕不含糊。”

    李中易十分有趣的盯在楊向沖的身上,嘿嘿,這小子的馬屁功夫,可謂是爐火純青啊!

    在這種醫學並不昌明的年月,不管是民間,還是皇宮大內,一直留傳著很多離譜的傳說。

    用人肉做藥引子,可以治好絕症,就是其中荒誕不經的一種。

    內給事,這可是從五品下的,僅僅次於內常侍的最高等級內侍之一,其在內廷體系之中的地位,實在是高得驚人。

    李中易察覺到,柴榮微微皺眉,儘管瞬間就舒展開來,可是,對精明的李中易來說,這已經足夠說明很多問題了。

    “陛下,臣需要很多名貴的藥材,包括百年老山參、靈芝、人形何首烏……”李中易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極為稀有的藥材,嘿嘿,柴榮既然不仁,拿他的妻兒做人質,他也沒什麼好客氣的,獅子大張嘴。

    只要是難搞的所謂“好寶貝”,李中易都要在柴榮的面前掛個號,表達出他真心誠急君王之所急,憂君王之所憂的人臣之道。

    說來也是奇怪,李中易要的東西越是珍稀,柴榮反而覺得更加安心,他臉上的笑意,逐漸變淡,乃至重新變得冰冷。

    李中易暗中察覺到柴榮的情緒變化,倒沒有太多的驚訝,貴人嘛,不用貴藥,他反而要操碎了心滴。

    以前,李中易不懂規矩,他剛開始替一位老幹部看病的時候,根據病情,只開了幾塊錢的國產消炎藥。

    結果,李中易被憤怒的患者家屬,叫到病房外的小會議室裡面,關起門來,挨了接近三個小時的“狠批”。

    又不需要你自己掏腰包,你操的那門子的閒心呀?某位家屬的這句話,讓李中易印象極為深刻,永世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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