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9012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17 20:01
第330章 局面險惡

    李達和一向講究食無語,所以,就算是年幼的寶哥兒,也是悶頭吃飯,不敢吱聲。

    按照李家吃飯的老規矩,吃多吃少都隨意,但是,各自碗內的飯菜,必須全部吃光,不許剩下一粒米,否則,就等著挨李家老爹的臭駡吧。

    李達和罵人非常有水準,從來都不帶半個髒字,卻可以罵得你頭暈眼花,面紅耳赤。

    這位老郎中掛在嘴邊的話是,一粒糧食一粒血汗,浪費糧食是要遭天譴滴。

    飯罷,李中易和李中號兩兄弟,手裡捧著茶盞,陪李達和聊天。

    “大郎,此次回京,既任的是閒職,你正好在家裡修養一些時日,補補身子。另外,二郎也該定親了。為父生性懶散,成日裡也就是醫館和家裡兩面走,咱們家在開封這邊既無親朋,人面也窄,二郎的親事就由你定下便可。”李達和這一開口,倒把李中易嚇了一大跳。

    開什麼玩笑?自從曹氏被李中易趕出家門之後,李中昊一直對他就異常冷淡,屢屢惡語傷人。

    李中昊對李中易本人都是愛搭不理的冷臉,李中易選定的媳婦兒,能在他手上撈著好麼?

    老話說得好,愛烏及屋,反之是:恨烏也會及屋。

    “阿爺,孩兒想考中了進士之後,再定親事。”李中昊已經搶先表明了態度,這讓李中易暗暗松了口氣。

    從很久以前開始,李中易就一直秉承著,不做媒人三代人的做人原則。堅決不想摻合別人的家務事。

    佳偶變成怨偶的事,李中易看得太多了。難免會有些後怕,避之惟恐不及。

    對於李中昊的當面頂撞。李達和倒沒有生氣,他只是淡淡的反問:“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李中昊挺直了腰杆,大聲說:“我乃名醫之後,當朝郡公之弟,若中了進士,何等樣的高門貴女娶不進門?”

    喲呵。李達和仿佛不認識李中昊似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竟然沒有拍桌子痛駡之。

    李中易的注意力,倒是被當朝郡公之弟,給吸引了過去。

    嗯,這幾年送李中昊去國子監讀書,倒是沒白費了一番心血。

    說實話。以李中昊的進學底子,如果不是李中易厚著臉皮,找柴榮以軍功相抵,替他換來了一個國子監的名額。他還真就無法通過入學考試。

    天下學子,千千萬,可是。能入國子監的又有幾人?

    “阿爺,二弟既有如此高雅之志向。不如等他中了進士,孩兒再幫著張羅?”李中易也想看一看。李中昊這幾年究竟學得怎麼樣了?

    自從柴榮繼承了大位之後,大周朝至今只開過一次恩科,總共也只點了十幾名進士。

    如果不是柴榮早亡,大周朝的進士,肯定比大清朝的進士,含金量要高得多!

    原因其實很簡單,周承唐制,尤重進士科,而且每科只取十餘人。

    唐亡之後,歷代中原王朝都是以武立國,少有重視科舉的君王。

    更要命的是,在大周朝之前,不管後樑也好,後晉也罷,乃至後唐、後漢,這幾個中原朝廷大多短命,所以,讀書人科舉入仕之路,一直處於時斷時續的無定例狀態。

    大周朝建國之後,由於百廢待興,太祖郭威沒顧得上科舉這檔子事。

    柴榮登基之後,他對於科舉倒是異常重視,也下了相關的詔書。只是,他老人家和明成祖朱棣一樣,都屬於帝皇之中,少有的戰爭販子。

    皇帝率軍離了京師,卻“忘了”定下知貢舉的人選,科舉自然也就跟著停了擺。

    柴榮尤其喜歡親征,繼位的前三年之中,北伐、南進、東征、四討,一共打了不下幾十仗。

    李中易歸順大周之後,柴榮這幾年倒是沒有親征,不過,李中易卻給累得夠嗆,他相當於柴榮的替身,在平滅高麗之後,又轉戰西北拓拔家。

    李中易遠在西北的時候,李瓊就曾使人來人往信,告知今年倒是很可能要開恩科。

    李中昊故意提了郡公之弟,李中易也就想明白了,這位二弟分明是想借他的權勢和盛寵,撈一個進士的頭銜嘛。

    不過,這個時代的科舉,可不象後來的明清時代那麼嚴格,考卷不僅不糊名,不謄抄,而且,考試前還必須向達官貴人們遞“行狀”,以撈取名氣,增加中試的機會。

    說白了,這種漏洞百出的科舉制度,也就是頂級權貴之家才有資格玩得起的考試遊戲罷了。

    嗯,李中昊的讀書情況,李中易暫時不太清楚,不過,他卻知道,李中昊的心眼子,倒是大有長進。

    知子莫若父,李達和滿是詫異的盯著李中昊,他的這個二郎,啥時候變得如此開竅了?

    李中易飛快的想定之後,笑著暗示說:“二弟你只管安心讀書,為兄必會盡力。”

    準確的說,李中易屬於軍功勳貴集團之中的一員,然而這個掌握著暴力的集團,卻向來為文官集團所排斥。

    以李中易如今的地位,要想替李中昊謀個軍職或是小文官,可謂是易如反掌。

    可是,進士的名銜資源,一直為文臣之中的翹楚——宰相們所把持,李中易很難公開插手進去。

    “那就多謝大兄了!”李中昊第一次恭敬的沖著李中易行了禮,李達和見了,不由頻頻點頭,大有吾兒已長成的暢快!

    兩個兒子結束冷戰,還有什麼比這個,更令李達和感到高興的大喜事呢?

    李達和心裡一高興,又命人取酒來,結果喝得酩酊大醉,讓小廝抬出了花廳。

    等李達和走後,李中昊這才小聲對李中易說:“大兄,你即將歸家的消息,王學章早就知道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王學漢這個帶刀侍衛領班,成日裡待在柴榮的禦書房門外,消息怎麼可能不靈通呢?

    “你和王學章的關係怎樣了?”李中易關切的問李中昊。

    李中昊笑著解釋說:“下個月初八,王學章和王學漢的親娘,恰好是六十大壽,許昌侯府打算廣邀賓客。王學章說,到時候要親自來咱們家下請帖。”

    李中易聽懂了,下請帖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表面說法罷了,這顯然是許昌侯想和他拉近關係的一步棋。

    現在,李中易的想法非常簡單,凡是想交往的豪門,來者不拒。

    老話說得好,多個朋友多條路,千萬不能學習韓通那種一根筋的搞法。

    離開正房之後,李中易回到隨園,在內書房見到了已經等了很久的黃景勝。

    “京師的情況,很有些不妙啊。”黃景勝一張嘴,就是壞消息。

    李中易知道歷史的走向,倒沒有大驚小怪,只是靜靜的傾聽來自于黃景勝的一手資料。

    李中易去了西北之後,朝中的局面,有了驚人的大變化。

    如今已是顯德六年,在積攢了大量的軍資之後,京中人士多有猜測,柴榮很可能統帥大軍,再次北伐。

    盛寵在身的趙匡胤,如今不僅是一鎮節度使,而且已經順利的登上了殿前都點檢的寶座,掌握了三萬多殿前司的精銳。

    韓通這個莽漢,也已是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手握經過整編之後的八萬禁軍。

    張永德因為軍中傳出的謠言,一直被柴榮所猜忌,如今也就剩下嫡系的鎮兵,區區三萬人馬而已。

    因為和郭威的血緣關係太近了,李重進的處境也就更不堪了。前幾日,李重進被柴榮找了個好由頭,當著重臣的面,狠狠的痛斥了一番,如今正躲在家中閉門思過。

    政事堂這邊,范質的首相之位,依然穩如泰山,手中的權柄,大得驚人。

    另一位宰相王溥,因為連續四次上表要回鄉守父喪,柴榮卻執意奪情,鬧得很不愉快,結果被罷了相,改任參知樞密院事。

    李中易聽了黃景勝的解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王溥之所以暗中勾結趙匡胤,篡了柴家的江山,內幕竟是如此啊。

    “劉洪光、馬耀明他們近況可好?”李中易雖然和他們常有書信往來,畢竟遠處西北,對於具體的細節,還需要一直主持京城大計的黃景勝詳細解說。

    黃景勝笑著說:“愚兄隔三岔五就要和他們一起飲酒作樂,彼此之間常來常往,走得非常近。”

    李中易點點頭,除了柴榮之外,他在老破虜軍中的威信,自然是高得驚人。

    “只是,因為陛下銳意進取,執意整編在京的禁軍,所以,你的老部下們,很多都被調到了韓通的手下當差。”黃景勝一邊做介紹,一邊笑得很燦爛。

    李中易心知黃景勝因何發笑,老破虜軍的種子軍官,被撒得越開,李中易在軍中的潛勢力也就越大,其中的道理比較粗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你沒在家的這段日子,趙家二郎和三郎,到府上走動得很勤,經常和老太公提及趙家雪娘子,如何貌美,如何賢慧。”黃景勝提供的這條重要訊息,讓李中易的警惕心,立即爆棚。

    “家父怎麼說?”李中易關切的詢問黃景勝。

    黃景勝笑道:“老太公見我的時候,特意把這事單獨拿了出來,他老人家的態度異常堅決,聘妻不下堂。”

    李中易暗暗松了口氣,假如李達和松了口,他還真不好應對即將到來的險惡局面。(未完待續……)
本帖最後由 王和億 於 2015-4-18 20:22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18 20:23
第331章 鬥角

    黃景勝走後,李中易獨自一人,繼續待在內書房中,喝了一會兒茶,與此同時,也思索了一些問題。

    二更天的時候,李中易這才離開了書房,沿著花徑小道,朝瓶兒的房間那邊走去。

    李中易這次離家兩年多,家中的大小事務,都壓在了瓶兒的身上,確實有夠辛苦。

    瓶兒正和狗娃一起嬉戲,聽說婢女說,李中易來了,她趕忙牽著兒子的小手,一起出來迎接。

    “孩兒拜見阿爺。”狗娃別看年紀尚幼,行禮的姿勢,如同行雲流水一般,乾脆俐落。

    李中易不動聲色的撇了眼瓶兒,隨即哈哈一笑,俯身把狗娃抱進了懷中,親了親他的小嫩臉,問他:“想阿爺不?”

    “想。”狗娃也許是受不了李中易那異常紮人的鬍鬚,他奮力的扭動小身子,想掙扎著下地。

    李中易見兒子難受,也捨不得繼續虐他,抱著他進了屋。

    進屋上炕之後,狗娃想爬出李中易的魔爪,卻被他探手,又給撈進了懷中。

    瓶兒見了這一幕,心下自是歡喜,暗暗松了口氣。她一直很有些擔心,怕李中易在外面有了別的孩兒,移情別戀,從此不喜歡狗娃了。

    李中易一邊把玩著狗娃,一邊笑著對瓶兒說:“我沒在家的這段日子,著實辛苦你了。”

    瓶兒露出嫵媚的笑容,小聲說:“爺,您說的是哪裡話呢?奴家管著家務。正好有些事情做,日子過得倒是還算舒心。”

    李中易微微一笑。兩年多沒見,隨著瓶兒掌理家務的時間日久。她說話也越來越有水準了。

    時勢造英雄,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環境催人成熟,此言一點不虛。

    “我這次回家,恐怕短時間內,不會再出去了。”鑒於瓶兒是異常可信的枕邊人,李中易稍微漏了點口風,“朝中有人十分眼紅我的軍功。”

    瓶兒抿唇笑了笑,說:“這和家中管園子的嬤嬤們。彼此之間勾心鬥角,其實是一個道理。一個能幹的嬤嬤背後,總有一些嬤嬤在暗中惡語中傷,羡慕嫉妒兼而有之。”

    李中易撫掌笑道:“就是這麼個理,自古以來,但凡是能人,總是毀譽參半的。”

    “爺,您儘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家裡的事兒。奴家大致還料理得乾淨。”瓶兒說話時,底氣十足,不愧是掌管著偌大家業的管家婆。

    李中易暗暗點頭,笑道:“剛才陪著老太公喝茶的時候。他老人家對你讚不絕口,甚至主動命我替你改個好名字。嗯,瓶兒這個名兒。的確很容易和丫環混淆不清。”

    瓶兒微微垂著腦袋,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式。李中易凝神想了想,說:“咱們的老家原是蜀地。你又姓唐,不如就叫唐蜀衣吧?”

    “咱們家世代行醫,衣便是醫吧?”瓶兒瞪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李中易。

    李中易微微一笑,輕舒猿臂,輕柔的將她摟進懷中,感歎道:“爺的瓶兒,越來越精明能幹了。呵呵,共富貴,豈如同患難?”

    已經改名為唐蜀衣的瓶兒,將腦袋擱在李中易的肩頭,呢喃道:“下輩子,不,生生世世,奴家都願意繼續做爺的女人。”

    李中易長籲了口氣,隨著他的地位和權勢日隆,身邊的美妞也跟著越來越多,可是,在家中真正知心的,可以共用秘密的,除了瓶兒之外,又有幾人?

    狗娃畢竟是個小孩子,十分貪睡,李中易和唐蜀衣商量家務的時候,他竟然窩在李中易的懷中,睡著了。

    唐蜀衣輕手輕腳的出門,喚來奶嬤嬤,將狗娃抱回他自己的臥房。

    第二天一早,李中易領著瓶兒和折賽花去了上房,他們三個人跟在李達和的身後,一起進了祖祠。

    向李家的祖宗磕了頭,上了香之後,李達和親自動筆,在族譜上李中易的名下,添上了李門折氏以及李門唐氏。

    按照儒家禮法,折賽花這個平妻,和唐蜀衣這個妾室,都沒資格正兒八經的列名李家的族譜。

    只是,折賽花因為出身尊貴,唐蜀衣則是誕育李家長孫以及管理家務有功,一向遵禮的李達和,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變通的老古板,破例賜給她們列名族譜的優厚待遇。

    和現代工業社會,以家庭為基本單位大不相同,古人異常重視家族的觀念。

    在這個國法和家(私)法並行的年月,家中的族老們只要開了宗祠大會,甚至有權將本族的不肖子孫,直接活埋去球。

    不過,族中若是有人野心膨脹,暗中做下了謀反的大逆之事,整個家族往往要跟著一起遭殃。

    如今,雖然不流行滅五族或是九族,謀反滅三族,卻也是家常便飯。

    吃罷早飯後,李中易剛欲起身,卻聽門子來報,趙家三郎來了。

    門子的話音未落,李中易已經瞅見,趙匡義那燦爛無比的笑臉。

    由於,李、趙兩家的親密關係,趙家兄弟登門,一直都是直接登堂入室。反之,李中易去了趙家,也是同樣的優厚待遇。

    “哈哈,無咎兄一去經年,可想死小弟了。”隔著老遠,趙匡義已經含笑拱手,思念之情溢於言表。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廷宜老弟,老夫人的身子骨,一向可好?”

    “好,好,都好。”趙匡義走到李中易的近前,笑眯眯的說:“不瞞無咎兄,小弟今日已經定親,繼妻乃是魏王符公之六女也。”

    魏王符彥卿,還真是時代的寵兒!

    符彥卿的次子符昭信,現任新建驍騎軍的都指揮使,兵權在握。聖眷正隆。

    更重要的是,符門七女。竟出了三位皇后,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先皇后大符氏崩後,今上柴榮接著娶了符彥卿的次女,也就是當今的符貴妃,甜丫的義母。

    李中易目光深沉的看了眼趙匡義,他出兵西北不久,趙匡義已經成過一次親,正妻是滁州刺史尹廷勳之女,尹氏。

    只可惜,這個尹氏是個短命的女人。剛嫁給趙匡義不久,就突然暴病而亡。

    按照時間的推算,尹氏已經故去兩年,趙匡義再娶繼妻,誰都說不出話來。

    “呵呵,請帖速速拿來。上次錯過了,這一次,我肯定要親自登門,去討幾杯喜酒喝。”李中易故意搶在趙匡義發出邀約之前。主動提出登門喝喜酒。

    趙匡義不由暗暗松了口氣,李無咎雖然離開京師兩年多,卻沒有對趙家見外,這份交情繼續維持下去的可能。應該很大吧?

    李達和是個閒散的性子,見了趙匡義之後,他故意找了個藉口。離開了花廳,直接出門去了醫館。

    室內就剩下兩人獨處的時候。趙匡義放下手裡的茶杯,忽然笑道:“無咎兄。僅僅去了一趟西北,就替朝廷奪了幾萬匹彌足珍貴的河套良馬,實在是奇功一件呐。”

    李中易借著低頭喝茶的機會,故意沒接趙匡義的話頭。西北的戰馬雖然奪了不少,可是,李中易娶了府州折家女,等於是公開犯了朝廷的忌諱,這冷板凳恐怕要坐一段時日了。

    這個時候,趙匡義明知李中易被柴榮刻意減損了接待的榮耀,卻偏偏主動提替他打抱不平,不是居心叵測,想挑撥他和柴榮之間的互信關係,又是什麼呢?

    趙老三啊,趙老三,你還嫩得很,遠遠不及雄才大略的趙老二啊!

    說白了,如果不是趙老二順利的奪了柴家的江山,又格外的珍惜手足之情,趙老三哪來的機會,殺兄屠弟滅侄霸嫂呢?

    “廷宜來得正好,我暫時不便出門,有勞你替我把禮物帶給老夫人。”李中易輕描淡寫的避開了趙匡義的挑撥,倒把禮物的事情,拿來說事。

    趙匡義也是聰明人,一聽就知道,李中易不肯明確表態。

    “呵呵,如果是旁人,小弟必定要推脫不理。無咎兄是咱們自家人,小弟也就不客氣了,等會就命人將你的禮物帶回家中,讓娘親和雪娘她們一起高興高興。”趙匡義的這番話,說得漂亮之極,如果李中易不是甚為瞭解他的老底子,倒是很容易生出親近之感。

    “區區薄禮,不過是略表晚輩的孝心而已,何足掛齒?李中易望著貌似異常高興的趙匡義,心裡卻在琢磨著,趙老三既然已經進化到如此精明的地步,剛才卻為何要露出挑撥的短處呢?

    嗯,恐怕是背後有高人,故意指點趙老三吧?

    李中易沾了熟悉歷史的光,略微一想,趙普,趙則平,那貌似憨厚的笑容,立時浮上他的眼簾。

    沒等趙匡義和李中易假客套,門房忽然來報,“回爺的話,開平郡王府的安平爵爺來訪。”

    開平郡王,也就是以前的吳國公李瓊,他的嫡孫李安平,因為跟著李中易平滅了高麗王朝,倒是混了個子爵的頭銜。

    趙匡義早知道李中易和李瓊的關係很不錯,如今,李中易剛回家的第二天,李安平就上了門,由此可見,李瓊對李中易有多重視?

    有槍的才是大爺,這麼粗淺的道理,趙匡胤懂,趙匡義也懂,老謀深算的李瓊豈能不懂?

    既然李家來了新客,趙匡義臉皮再厚,總不能不挪地方,陪著李中易見客吧?

    於是,趙匡義只得起身告辭。

    李中易走到趙匡義的身前,親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親熱的將禮單塞進他的手中,然後笑著說:“廷宜,你替我轉告伯母,等陛見之後,我一定親自登門,去看望她老人家。”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18 20:24
第332章 對比

    “末將拜見香帥。”李安平雖然早已不是李中易的部下,卻依然堅持以軍禮拜見李中易。

    李中易微笑著招手,將李安平叫到身旁,笑眯眯的說:“我如今在禁足在家中,你倒是好膽,居然敢這麼大大咧咧的上門?”

    李安平撇了撇嘴說:“天塌下來,自有祖父他老人家頂著,末將何怕之有?”

    李中易不禁啞然一笑,以李瓊的崇高地位,只要不是公開謀反,區區小事的確不須擔心。

    “郡王爺的身子骨還好吧?”李中易信口問李安平。

    李安平忽然歎了口氣,說:“這兩年吃得少了,睡得更少,雖然沒啥大病,可是,小病卻不斷,身子骨明顯不如往日。”

    李中易點點頭說:“等我陛見之後,一定登門去替郡王爺好好兒的瞧瞧病體。”

    李安平猛一拍大腿,笑道:“那敢情好,不瞞香帥您說,您可是花多少錢,請都請不到的神醫呐。”

    以前,李中易給過李瓊一個偏方,倒是徹底治好了他的頑疾,沒想到,卻讓李安平給惦記上了。

    寒暄了一陣之後,李安平瞥見四周無人,就從懷中掏出了一封密封得很好的信函,悄悄的塞進了李中易的袖口。

    李中易不動聲色將信函攏進了袖子,嘴上卻說:“郡王爺年紀大了,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過操勞。”

    李安平完成了此行任務,他的整個精神狀態,都鬆弛了許多。嘻嘻笑道:“香帥,東三街新開了一座瓦肆。百戲啥的,都演絕了。等您有空的時候。大家一起樂呵樂呵?”

    李中易心中有數,這個李安平,乃是京城裡邊,人見人怕的一個街頭小霸王。

    李安平手底下,聚集了一大批勳貴子弟以及街頭的小混混,平日裡偷雞摸狗,打架鬥毆,廣開店鋪,保護明娼和暗娼的勾當。可沒少做。

    用千年以後的話說,李安平就是典型的八旗弟子,響噹噹的黃帶子。

    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李安平的惡劣行徑,可是,誰叫他親爺爺是開平郡王李瓊,他的親爹是殿前司副都指揮使兼天武衛的都指揮使呢?

    在這個拼爹的時代,還真應了那句老話:人比人,只能氣死人。

    等李安平帶著禮物走後,李中易回到內書房。打開李瓊的那封親筆信,仔細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黃景勝雖然精明強幹,可畢竟距離決策的中樞十分遙遠。許多朝中的大事,他都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李瓊則不同。此老不僅深受柴榮的信任,故舊袍澤遍及禁軍。而且。他的三兒子,也就是李安平的父親李虎。是軍中的重將,所以他們家的消息來源不僅十分迅速,而且比黃景勝的準確得多。

    張永德和趙匡胤,居然暗中走到了一塊,而且,兩家的秘密交往,時日已經不短!

    如果不是李瓊的及時報訊,按照李中易的原計劃,張永德應該屬於未雨綢繆的戰略之中,最應該爭取的物件。

    薑畢竟還是老的辣啊。別看李瓊整日裡待在家中,可是,京城之中發生的大小事情,卻很難逃過此老的眼睛。

    啥叫樹大根深,黨羽密佈?開平郡王李瓊,就是擺在李中易面前,最鮮活的例子!

    王溥、趙匡胤和張永德,李中易一旦把這三個人,串到了一起,歷史上的很多謎團,當即迎刃而解。

    柴榮一直高度猜忌張永德這個殿前都點檢,乃是盡人皆知的事情。卻不料,深信柴榮信任,繼任殿前都點檢的趙老二,竟然和張永德是戰略性的盟友。

    嘿嘿,不得不說,趙老二的確是天縱奇才啊。

    連勾結張永德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被趙老二做成了,趁柴容駕崩後,倉促之間發難,誰比他更有資格得天下?

    李瓊在信中,還說了一些宮中的隱秘之事,不過,對於李中易來說,這些都是小事。

    最重要的是,李瓊居然莫名其妙的提到了北周的末帝——宇文闡。

    李中易對於這段歷史很不熟悉,他特意找來了一本《周書》,翻到宇文闡的本紀,定神一看,立即就明白了李瓊的暗示。

    北週末帝宇文闡登基之時,僅僅才七歲,他當上皇帝還不到兩年,就被權臣楊堅給宰了。

    嘿嘿,宇文闡的經歷,確實和柴宗訓像極了!只不過,柴宗訓的命運略強一些,他活到了二十歲那年,莫名其妙的死了,儘管妻妾成群,卻沒有留下任何子嗣。

    看懂了李瓊的暗示之後,李中易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中,首先是,李瓊為啥會給他寫這封驚世駭俗的信呢?

    李瓊難道不怕李中易拿了這封信,去向柴榮告密?

    李中易仔細的一想,立即否定了這個可笑的想法,李瓊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落下這麼大的把柄給他呢?

    恐怕,李安平所言的李瓊親筆信,未必就真是李瓊所書。

    這些樹大根深的勳貴豪門,也許由於富貴享受久了,導致上陣打仗的技能日益退化。可是,論及耍弄陰謀詭計,他們卻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既然看懂了李瓊的暗示,李中易很自然也就被推上了風口浪尖,面臨艱難的選擇。

    要麼,利用和趙老二的舊交情,索性歸了他這一邊,在北宋朝廷之中,做個真正的逍遙公。

    要麼,接受李瓊的邀約,兩家在未來可能的危難關頭,暗中結成緊密的同盟關係,共同應對很可能刮起的狂風暴雨。

    杯酒釋兵權的老典故,李中易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忘在腦後。

    可是,京師之中,李中易能夠掌握的軍力,卻極其有限,和趙老二那一大幫子結義兄弟們比起來,實力相差極為懸殊。

    趙匡胤自己的手下,有三萬多精銳的殿前司禁軍,張永德掌握著三萬人,慕容延釗的手底下,大約還有一萬人,石守信管轄了一萬多人,這已經接近八萬人馬了。

    然而,李中易的手底下,滿打滿算,能指望得上的,也就是老破虜軍的那麼一萬多人,以及頗超勇帶回京城的三千黨項族騎兵罷了。

    李瓊的手頭,到底有多少實力呢?李中易對他的家底,感到非常好奇!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19 19:52
第333章 權知開封府事

    李中易雖然被柴榮禁足在了家中,可是,他雖然不可以公然出門,上門來看望他的人,卻絡繹不絕。

    只是,當張永德也派人上門的時候,李中易卻斷然予以拒絕。開什麼玩笑,柴榮最忌諱的人就是張永德!

    李中易除非是腦袋被門夾了,才會在老柴同志的眼皮子底下,和張永德勾勾搭搭,眉來眼去。

    拒絕跳下張永德的“陷阱”之後,李中易命人在園子的空地前,鋪上厚厚的西域地毯,把狗娃放到地毯上,陪著他一塊兒嬉戲。

    娘的,投奔柴榮以後,李中易確實沒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也該鬆散鬆散了。

    瓶兒雖然陪在身邊,可是,一直有婢女和嬤嬤來找她稟報家務事,倒是分心不少。

    李中易仰面躺在地毯上,任由狗娃坐在他的腿間玩耍,享受著極為難得的天倫之樂。

    這兩歲多的孩子,確實是一刻也不知道消停,他手裡捏著的一把小木劍,時不時的拍到李中易的身上,拍完了還要傻笑不已,令李中易感到格外的頭疼。

    狗娃快活的玩耍了一陣子,額頭已經隱隱見汗,在一旁伺候著奶嬤嬤趕緊取來乾淨的帕子,替他擦拭掉額頭的汗珠子,並且抱去了內室,換一身乾爽的衣衫,才能重≧,w∧。

    沒辦法,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世界,一旦感冒或是發燒,就很可能要人命。

    李中易側過頭,看見折賽花正領著畫竹。輕盈的朝這邊走了過來。

    “呵呵,坐這吧。”李中易示意折賽花不必多禮。指著身旁的空位置,讓她坐下說話。

    折賽花坐定之後。主動替李中易削了一隻花紅果(原始小蘋果),用小刀切成片,洗淨之後,親手喂給李中易吃。

    自從進入李家大宅之後,折賽花的適應能力,的確十分驚人。李達和贊她懂禮,薛夫人誇她懂事乖巧,在隨園之中,大家都說折賽花不端架子。態度溫和,很好相處。

    李中易一邊享受著折賽花的溫存,一邊心想,這個小美妞不愧是折從阮親手調教出來的名門貴女,除了不會女紅之外,她幾乎是樣樣精通。

    這時,狗娃換了一身衣衫之後,被嬤嬤又抱回了李中易的身旁。

    李中易瞥見狗娃噘著小嘴,正眼巴巴的望著折賽花手裡的花紅果片。他不由微微一笑,探手將狗娃抱進了懷中,接過一塊切成薄片的花紅果,塞進了狗娃的嘴裡。

    “好吃嗎?”李中易耐著性子。等狗娃咽下嘴裡的最後一口果片,這才笑嘻嘻的逗他玩兒。

    狗娃嘟囔道:“有點酸酸。”

    李中易不由啞然一笑,腦子裡立時聯想到了“紅富士”蘋果的甜味。

    只可惜。李中易不是學農林出身的,否則。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改良花紅果的品種。

    如今的花紅果,形狀雖然很像小蘋果。可是,無論是個頭,還是口感都和李中易吃過的好蘋果差遠了。

    吃午飯的時候,又是一大家子分成內外兩桌,男人和女人們各一桌。

    李達和顯然很享受闔家團圓的感受,不僅喝了點酒,連飯也多吃了一碗。

    一連半個月下來,李中易就窩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過著其樂融融,溫馨的悠閒日子。

    李中易一閑下來,有人就看不過眼了,兩天后,天使臨門,召他即刻進宮陛見。

    在折賽花和瓶兒的一起服伺下,李中易換上了太子少保的紫袍,束好金魚袋,手持玉制象芴板,輕飄飄的登車,去宮裡拜見柴榮。

    進宮之後,李中易被帶到了垂拱殿,而不是柴榮往常召集重臣議事的文德殿。

    “臣李中易叩見陛下,陛下龍體康泰……”李中易按照禮儀,說了一大堆訟詞。

    可是,高踞於御座之上的柴榮,卻始終沒有吱聲,既沒有叫李中易平身,也沒有拍桌子發火。

    李中易等了不知道多久,這才聽見柴榮那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沙啞嗓音,“李中易,你可知罪?”

    “臣一時貪戀美色,唉,沒管住本心,以至於色迷心竅,犯下大錯,請陛下責罰。”李中易的態度異常之端正,也十分誠懇,與色有關的各類罪名,一股腦的倒了出來,惟恐不夠多。

    “哼,你的小心思,當朕不知麼?”柴榮的話音很冷,殿內的空氣幾欲凝結成冰,“你恐怕是在擔心,功高震主,想學蕭何的自汙之術吧?”

    李中易心想,老柴呀,老柴,你不愧是火眼金睛,一語中的。

    可是,李中易如果當著柴榮的面,直接認了這種心思,嘿嘿,那他才是天字第一號大傻x。

    “陛下,臣太過於年輕,略微立了一點小功,心裡就很有些目中無人……”李中易深刻的剖析了他的“真實”心路歷程,把他自己貶得很低。

    柴榮冷冷的一哼,緩步走下御座,踱到李中易的身前,忽然笑道:“能把明哲保之道,編得如此完滿,也的確難為你了。”

    咳,這明明是反話嘛,情況好象有些不太妙咧?

    李中易重重的叩了個頭,伏在地上,不敢再吱聲,默默的聽候柴榮同志的發落。

    領導夾槍帶棒,對你冷嘲熱諷的時候,你身為部下解釋得越多,就越容易惹惱了領導,這可是李中易上輩子就懂的道理。

    “怎麼不說話了?莫非心裡在怨恨朕不成?”柴榮的這番話,令李中易心頭猛的一驚,好傢伙,這個大帽子扣得可不小。

    怨懟君上,滅九族都不足以贖其罪!

    “臣本蜀之降臣,蒙陛下隆遇之恩,方有今日之高位顯爵,臣感激涕零……”李中易一時間,倒真的有些摸不著柴榮的真實心意,只得把好話說盡,等著柴榮繼續出招。

    柴榮乃是一代雄主,絕非隋煬帝那種昏君可比,李中易雖然不知道老柴同志葫蘆裡賣的究竟是啥藥,但他心裡卻明白,罪不至死,頂多是不給實權而已。

    “嗯,你居然會擔心朕要過河拆橋?”柴榮笑得很爽利,只可惜,李中易伏在地上,壓根就看不見。

    說句心裡話,李中易不怕柴榮發怒,卻對老柴同志笑而殺人的特殊必殺技,至今記憶猶新。

    柴榮的笑言,顯然是誅心之論,由不得李中易躲閃或是退避。

    “陛下信賴臣,委臣以練兵之重任,可是,人臣的權柄過重,非人主之福。”李中易心裡很清楚,不說一點實話,今天恐怕難以過關。

    “哼,總算是說了句真心話,起來說話。”柴榮顯然對李中易的回奏,比較滿意,語調再次轉冷。

    李中易從地上爬起來,當他看清楚柴榮的面容之時,不禁脫口而出:“陛下瘦多了。”

    兩年多沒見面,柴榮原本紅潤的臉頰,竟然蒼白得嚇死人,瘦得顴骨突起老高。

    柴榮冷冷的一笑,說:“不妨事,朕的身子骨,朕自己心中有數。這些年,你一直奔波在外,既然回了京城,也該過幾天舒心的日子。”

    李中易暗暗松了口氣,他剛才的應對,幸好沒出大錯,否則,值此關鍵時刻,他如果被罰回家去閉門讀書,整個計畫恐怕難度就要升高好幾倍了。

    “朕琢磨著,還是讓你回羽林右衛吧。”柴榮不動聲色盯在李中易的臉上,淡淡的丟出了一顆糖果。

    李中易從柴榮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參考價值的臉色,不過,他心裡很清楚,所謂的羽林右衛,也就是新出的一個名目罷了,老底子其實就是跟著他,一起平滅高麗的破虜新軍。

    “不瞞陛下,臣在西北的這兩年,腿部染上了風毒,只要騎兵的時間一長,就酸得坐不住馬鞍。”李中易可不想暴露出,他做夢都想抓軍權的真實想法,虛晃了一起槍,故意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把球反踢回了柴榮的懷中。

    “哦,風裡來雨裡去,也確實難為你了。那好吧,過幾日,梁王要領開封府尹,你就權知開封府事吧。”柴榮此話一出口,李中易腦子裡靈光一閃,他心裡立時明白過來,果然如此!

    按照李中易的猜測,柴榮恐怕早就想定了他的去處,剛才讓他去不去羽林右衛,不過是試探罷了。

    如今,柴榮的安排,倒讓李中易撥開了雲霧,見到了日出的些許光影。

    梁王柴宗訓,才多大的歲數,換句話說,他知道啥叫治國理政麼?

    所以,柴榮安排自己的兒子去當開封府尹,不過是在立太子之前,故意放出的試探風向球罷了。

    嘿嘿,柴榮的安排,倒是和北宋時期的某些特殊安排,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柴榮自己就以儲君的身份,擔任過開封府尹,只是當時柴宗訓還在吃奶,這個位置也沒有賦予太大的政治象徵意義。

    等好大喜功的宋太宗篡位成功之後,拍馬屁的朝臣們蜂擁而至,楞是將原本普通的開封府尹,牽強附會的授予趙老二早有立弟的暗示。

    “陛下,臣太過於年輕,雖有小功,卻有何德何能,敢於竊居如此高位?”李中易照例要推辭幾句,免得給柴榮造成一種,貪戀權位,不知進退的壞印象。

    柴榮擺了擺手說:“朕意已決,此事不必再提。你倒是給朕說說,怎麼突襲夏州就那麼順利呢?”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19 19:53
第334章 作死

    從宮裡出來,李中易坐進車廂之後,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兩日後獻俘,這是柴榮最後的吩咐,李中易自是心領神會,但凡帝王都很講究個文治和武功。

    李中易按照柴榮定下的方略,順利的平定了西北,拓地千里。他不僅奪取了河套馬的來源地,而且,還俘虜了晉陽劉漢的太子和拓拔彝殷的兩個兒子。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李中易都可以說是軍功顯赫,揚大周之聲威於域外。

    所以,李中易臨陣納平妻的事情,實際上是小過罷了,相當於送了柴榮一個把柄,也讓李中易擺脫了功高無賞的尷尬局面。

    柴榮雖然許諾過樞密副使一職,可是,李中易始終認為,那不過是個幻影罷了。

    如果,李中易現在就坐上了樞密副使的寶座,咳,等柴宗訓親政之後,面對他這麼一個年僅三十多歲,卻掌握調兵權長達十餘年的權臣,絕對會頭疼得要死!

    尾大不掉的權臣,在皇帝的眼裡,比賊還可恨!

    所以,李中易採取自汙的手段,反而讓柴榮松了一口氣,賞了他郡公的高爵,安排他從事的卻是不顯官職的臨時差遣。

    一時間,李中易得了實權,柴榮解除了擔憂,竟是皆大歡喜之局面!

    在李中易之前,大周朝並無“權知開封府事”的名目,一般是皇帝欽定,由一、二品重臣出任開封府尹。

    開封府乃是大周朝的京畿重地,又是天下第一大城,其地位和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

    這皇城根下,權貴多如牛毛。“八旗子弟”仗勢欺人、作奸犯科的渣事,更是屢禁不止。

    由於承平日久。民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復,多達幾十萬的帝都人口規模,不可避免的吸引了全國的富商們,源源不斷的湧入開封城。

    商人們的到來,勢必會吸納周圍的閒散農民進城務工,這外來人口越湧越多,在繁榮市面增加稅收的同時,必然會給城內外的治安,帶來了極其嚴重的隱患。

    說白了。李中易如今的地位,就是帝都的市長,市委書記則是掛名的梁王柴宗訓。

    回家的路上,李中易倒是想起了一個小段子:前生不善,今生知縣;前生作惡,今生附廓;惡貫滿盈,附廓省城。

    嘿嘿,照這種說法,李中易這個知府事。居然附廓於帝都,豈不是要跳河去球?

    開封府最首要的任務,除了維持治安之外,竟是防火!

    由於沒有整體規劃的緣故。城內的民居不僅全是木制結構,而且是一戶緊挨著一戶。

    城內街巷之間的距離,窄得嚇死人。一旦失火,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一把大火就燒光好幾條街,都已是司空見慣。

    昝居潤之前的開封府尹劉某。原本仕途一片大好,就是因為城中的民居失火,大火波及到皇宮,燒塌了好幾座宮殿,結果丟掉了來之不易的烏紗帽。

    李中易回家不久,剛剛換了一身便服,就聽門房來報,“回爺的話,天使來了。”

    得,柴榮這肯定是想他早日上任,免得在家中閑出綠毛來了。

    李中易一邊吩咐人擺香案,一邊又換上了官服,然後領著家中的男丁,在正房階前恭聆聖詔。

    “門下……加封徐州牧,授端明殿學士,權知開封府事,除京師左右廂廂軍都指揮使,爾其欽哉。”

    天使宣過詔書後,李中易送他出門的時候,將預先準備好的一張錢票,塞進了天使的袖口。

    這些天使平日裡宣詔的時候,可沒少收東西,李中易家底的殷實,其出手的闊綽,滿京城裡邊,誰人不知,何人不曉?

    所以,李中易親手送的東西雖然很輕,可是,天使依然笑很燦爛。

    回宮的路上,天使悄悄掏出那張紙片,偷眼一看,不由咧嘴笑了。這是黃景勝名下的錢莊簽發的商貿錢票,只要在黃記錢莊內,就可以隨意支取。

    這種由李中易定下規矩,黃景勝監製的錢票,採取的是密碼、簽押以及票面暗花的綜合性保密方式。

    黃記錢莊出的錢票,認票不認人,不記名,不掛失,通存通兌。這種錢票,除了便於商人交易之外,無形之中,也給不動聲色的行賄,大開了方便之門。

    如今,李中易身上的頭銜,實在不老少。特進、上柱國、徐州牧,這些頭銜都是虛銜,開國逍遙郡公是享受著朝廷俸祿的顯爵,除了按月領錢之外,歸根到底還是個虛頭。

    端明殿學士,雖然是沒有實權的正三品館職,可是,這個館職卻是李中易將來跨入政事堂的必經之地,象徵意義極其重要。

    說白了,只有當過端明殿學士、龍圖閣學士、翰林學士或是翰林學士承旨的高官,才有資格登上帝國的宰相之位。

    高品級館職,這就說明你已經簡在帝心,聖眷頗隆,前途一片光明。

    這就和明清時代,非點翰林不得入閣拜相的邏輯,大致相仿。

    至於權知開封府事,其政治地位,更是值得大書特書。

    從本朝太祖郭威開始,就定下了規矩,開封府尹有資格列席政事堂的公議(這是給柴榮預留的特權),知開封府事則可隨時隨地進宮見駕。

    因為開封府管轄著京城重地,府中的各類政務極其繁雜,又特別重要和敏感,所以,郭威為了在第一時間掌握眼皮子底下的動靜,尤其是兵變或是民變,從而給了開封府極其特殊的待遇,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至於,統帥京師左右兩廂的廂軍,則是李中易事先沒有料到的意外驚喜。

    說得直白一點,禁軍也就是朝廷的正規軍,廂軍的作用類似於協助維持治安的武警部隊,開封府所屬的皂役們則是治安警察。

    柴榮雖然奪了李中易手頭的正經兵權,卻又給了他掌握治安廂軍的大權,可謂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反而賺大了。

    舉凡君王,對於刀把子的態度,肯定是既要用之,又要防之。

    所以,朝廷的正規禁軍,其調動程式異常之複雜,皇帝給了調兵魚符之後,由政事堂議定,交由樞密院下達軍令,轉給兵部尚書副署,接令的都指揮使們,才敢領兵出營。

    然而,李中易手下負責維持治安的廂軍,卻沒有這麼複雜的調兵程式。只需要李中易親筆下達府劄,由輪值判官副署之後,就可以調動廂軍出兵。

    當然了,京師廂軍的總兵力,也不過區區萬餘人而已,而且都是無甲無駑之輔兵。

    這些廂軍上戰場肯定是不中的,也只能仗著人多勢眾,配合皂役們,捉捉強盜,抓捕匪類罷了。

    “恭喜夫君,賀喜夫君。”李中易剛回到隨園,還沒進廂房,就聽見了折賽花清脆悅耳的道賀聲。

    李中易不禁微微一笑,在折從阮常年累月的薰陶之下,賽花兒的政治敏感度,遠遠高於其餘的妾室。

    “花娘,為夫從今往後,又要早出晚歸了,何喜之有呀?”李中易的心情不錯,索性逗著折賽花玩兒。

    “嘻嘻,夫君手握京畿重地的政務大權,即使是政事堂的次相,恐怕也比不得夫君您呢。”折賽花一語道破天機,舉的例子卻頗犯忌諱,令李中易哭笑不得。

    唉,這個小美妞,不僅是塊肥沃的生娃兒的寶地,而且也是一個先天性的政治動物。可是,她畢竟在西北地方待久了的野母駒,又哪裡知曉京城的禁忌之多?

    李中易下定決心,要把朝中的禁忌,好好兒的教一教折賽花,免得將來惹火燒身。

    京城很大,大到擁有幾十萬人口,民居擁擠不堪。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京城卻又很小,小到李中易即將上任的消息,當晚就已經傳遍了整個開封城。

    新官上任,尤其是天下第一府的主官換人,必須事先選好皇道吉日,按照約定的時辰,在吏部侍郎的陪同之下,這才可以去接任。

    就在李中易緊鑼密鼓的和各位官僚們,打嘴巴官司,磋商上任事宜的時候,開封城內突然爆出一件大事。

    開封府所屬司錄司的戶曹院內,在夜間突發大火,雖然值班的皂役們反應很快,救火很及時,可是,戶曹的全部資料卻被熊熊烈焰燒得一乾二淨,精光大吉。

    柴榮聞訊之後,勃然大怒,直接下詔,命李中易即刻接任,務必迅速查明真相。

    天使登門的時候,天沒還亮,李家大門被拍得震天響。

    正在擁美酣睡的李中易,得知消息之後,不由冷冷的一笑,嘿嘿,他還沒接任呢,下馬威就不期而至。

    好,很好,好得很!

    由於是柴榮親筆所書的手詔,李中易不敢怠慢,匆匆洗漱整衣之後,就領著元隨們,陪同天使一起,快馬趕赴開封府衙所在地——正陽門南街東。

    由於正值早朝時間,以李中易的身份和地位,一旦遇見宰相或是樞使們的車駕,就必須避讓到一旁,等他們的車駕過完之後,才能繼續上路。

    為免耽誤太多的時間,李中易和天使簡短的商議過後,他們索性棄了寬敞的政府街,繞行第二甜水巷,經由鼓樓街,直奔開封府衙。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0 19:50
第335章 偶遇

    誰知,李中易的馬隊剛轉入第二甜水巷,迎面就遇上了次相李穀的車駕。

    沒辦法,李中易得報之後,只得下令元隨們,退避到一旁,等李穀先過。

    李穀的排場著實不小,走在最前面的元隨們,手裡提著兩隻碩大的燈籠,燈籠上書五個大字:同平章事,李。

    按照朝廷的規制,宰相的元隨,總計超過了百人,這些人都是由朝廷發薪俸的帶刀護衛。

    燈籠之後,就是李穀的全副次相儀仗,旗牌、刀手、箭手、節杖等等,絡繹不絕的從李中易的馬前經過。

    宰相之威,禮絕百僚,連傳手詔的天使,也須退避三舍。

    李中易和天使二人,並肩站在街旁的小巷子口,焦急的等待著李穀的車駕,快快離去。

    可是,就在李中易低頭喝水的時候,李穀居然派了元隨過來,叫他去車前敘話。

    宰相的邀請,是不容拒絕的,李中易跟在來人的身後,快步走到了李谷的車前。

    “下官李中易參見李相。”李中易見李穀正倚窗而坐,趕緊上前兩步,拱手行了禮。

    李穀擺了擺手,笑道:“無咎,開封府之事,複雜異常,若有不清楚的地方,儘管來尋老夫。”

    李中易心想,他還沒正式上任呢,李穀就已經惦記著,想安插人手了?

    不管李中易心裡是怎麼想的,嘴上卻不能含糊其詞,他恭敬的拱手說:“下官一定會去向李公您多多的請益。多多的學習。”

    李穀微微一笑,說:“陛下很看重你的才華。莫要辜負了聖恩。”

    李中易心想,這不是廢話麼。柴榮如果不信任他李某人,怎麼可能把天下第一府交給他來治理呢?

    不過,出自于宰相之口的廢話,李中易也必須多想一層。他的心中微微一動,李穀以前一直和次相王溥走得很近,莫非此公鬥不過首相范質,想拉他入夥?

    “多謝李相的教誨,下官一定銘記於心。”李中易的回答,四平八穩。滴水不漏。

    李穀仿佛剛剛想起一般,有些詫異的問李中易:“無咎,這大清早的,就往南邊去,意欲何往啊?”

    李中易苦笑一聲,就把開封府戶曹失火遭災的事說了一遍,李谷聽說天使就在一旁,當即笑道:“你且去忙活,老夫上朝去了。”

    等李穀走遠之後。李中易重新搬鞍上馬,正打算加鞭的時候,他的耳旁突然傳來了李雲瀟那若有若無的聲音,“爺。小的覺得,這位李次相的舉止,很有些怪異。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是哪裡不對勁來著?”

    李中易沒吱聲。縱馬奔了出去,他心裡卻隱約聯想到了一個傳言。次相李穀和開封府裡某些人的淵源極深。

    嗯,開封府突然失火,燒空了戶曹的文書檔案。另外,以前從無深交的李穀竟然當街拉住李中易在街頭說閒話,這裡頭究竟隱藏了多少未知的秘密呢?

    李中易和天使一起趕到開封府衙門口之時,整個府衙門前到處都是污穢的水跡,衣衫不整的皂役們四處亂闖,人頭竄動,叫嚷聲不絕於耳,局面簡直糟透了。

    天使只是宮裡的中等宦官,面對如此亂七八糟的場面,他不禁張大了嘴巴,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李中易則冷冷的一笑,亂吧,亂吧,越亂越好!

    久處官場的李中易,心裡非常清楚,官場上最頭疼的就是人事調整問題。

    沒有一個冠冕堂皇的名義,當領導的,即使想換上自己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尤其是,當天使在側之時,李中易更是不想馬上控制住局面,以便借天使之嘴,把內幕透露給柴榮知曉。

    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李中易坐上了這麼緊要的位置,他肯定不甘心,只當一個虛尤其表的光杆司令。

    在開封府內,李中易和誰都不熟,就看那哪些人打算投靠過來,哪些人又打算暗中使絆子,他決定拭目以待。

    等了大約半刻鐘的工夫,開封府衙裡邊的亂象,始終沒有消停下來。

    李中易注意到,天使頻頻皺緊眉頭,兩條腿死死的夾著馬背,臉色顯得異常難看。

    嗯,時機到了,李中易低頭吩咐李雲瀟,“讓弟兄們扯起喉嚨,告訴裡邊的人,李某來了,讓八品以上的官員都到正廳等候本官。”

    李雲瀟心領神會的放開嗓門,吼叫道:“新任權知開封府事,李端明到,眾官皆須在一刻鐘內,去正廳回事……”

    元隨們得了李雲瀟的暗示,一個個扯起大嗓門,吼叫聲震耳欲聾,讓人不可能聽不見。

    李中易的頭銜之中,有個端明殿學士的館職,這意味著他是天子身邊相當親近的詞臣,說出去十分榮耀,很有面子。

    這好比明清時代,在介紹身份的時候,只要說是翰林院出身,大家都要高看好幾眼一樣。

    相仿的例子還有,包拯在任權知開封府事的時候,更樂意別人稱呼他為“包龍圖”,而不是“包府尊”。

    所以,李雲瀟在介紹李中易的時候,特意叫點出了李端明的榮銜,取的是聖眷正隆,權柄甚重之意。

    李中易的元隨們,這麼大咧咧的吆喝了幾嗓子後,開封府衙門前的亂相,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使看見開封府的的皂役們,手持棍棒,腰佩胯刀,重新出現在了府門口,他不由挑起大拇指,大聲誇讚道:“端明公的威望可真高呐,雜家佩服之至。”

    李中易微微一笑,嘴上顯得異常謙虛,心裡卻想,你這種沒把兒的馬屁話,誰信誰傻!

    老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現管,不怕官就怕管!

    如今,李中易這個現管的頂頭上司,既然已經到了現場,除非是缺心眼,誰不想給新領導,留下一個好印象呢?

    還有句老話也說得異常精闢,那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就看哪個倒楣蛋不長眼,會被隔牆扔過來的火團,燒成灰燼?

    輕而易舉的制止了亂象之後,李中易陪著天使,馳馬進入了開封府衙,直奔正廳大堂。

    故地重遊,李中易自然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上一次來,他的腦袋上背著貳臣兩字,處境十分不堪。

    這一次,李中易卻是以開封府新任一把手的身份巡視府衙,倒頗有些“還鄉團”捲土重來的榮耀意味。
本帖最後由 王和億 於 2015-4-21 20:10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1 20:11
第336章 威壓

    開封府的正廳,又名“廳事”,俗稱“大堂”,這裡是李中易今後發佈政令、處理政務以及公開審理要案的地方。

    李中易和天使一起趕到正廳門前的時候,開封府衙所屬的大小官員,在左廳判官和右廳推官的帶領下,已經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階前,等候他這個新任頂頭上司的大駕光臨。

    以前,李中易做過開封府衙的稅津官,他自然比較清楚開封府的整個官僚體系架構。

    除了李中易這個主官之外,他的兩個副手,判官和推官,也就是開封府衙內最高級別的佐貳官,分別協助管理左右二廳的公事。

    左廳由判官主掌,協助李中易處理日常政務;右廳歸推官管轄,主要負責刑事和治安案件的審理。

    再往下,就是司錄參軍事、六曹參軍事和左右軍巡使,這些人都是李中易的直屬部下。

    司錄參軍事,其地位相當於開封府衙辦公室主任,協助主官處理文書、檔案等方面的政務,其職責和各州縣的錄事參軍事大致相仿。

    因為開封府是天下第一府,其政治地位極其特殊,所以,外州的錄事參軍,在開封府衙之中,改為司錄參軍,乃是舉國獨一份,別無分號的職官。

    和司錄參軍事平行的政務,即:司功、司倉、司戶、司兵、司法和司士,這六曹的長官一般稱為“判司”。

    左、右軍巡院的長官分別是左、右軍巡使,直接隸屬于李中易管轄,其職責類似於開封府巡邏員警支隊。

    李中易剛剛翻身下馬。就見一名身穿深綠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滿面堆笑的快步走到近前。恭身行禮說:“下官開封府判官劉金山,拜見李端明。”

    “呵呵。原來是劉判官啊,快快請起,不必如此多禮。”李中易伸出右手,做了個虛扶的動作。

    劉金山順勢直起身子,閃到一旁,滿是歉意的說:“下官愚鈍,竟不知道李端明今晨即來上任,唉,都是下官的錯。準備不周,有失遠迎,還請李公您重重責罰。”

    李中易心知肚明,劉金山的態度雖然十分誠懇,其實是拐著彎子,替他自己以及府內眾人開脫失禮的不敬之責。

    劉金山的潛臺詞是,李中易事先也沒打個招呼,就突然上任,府衙眾人措手不及。根本就來不及置辦歡迎儀式,並非有意怠慢頂頭上司。

    嗯,這個劉金山倒是刁滑得很呐,不愧是官場上的老油條。

    李中易笑著介紹說:“本官匆匆前來接任。乃是奉了陛下的手詔,有天使為證。”

    劉金山雙手高舉過頭,恭恭敬敬的從天使手中接過加蓋印璽的皇帝手詔。又仔細的驗過了李中易的官誥、敕牒以及金魚符袋,這才完全確認了李中易的身份。

    “下官職責所在。還請李端明見諒。”劉金山再次向李中易表達了深深的歉意。

    李中易擺了擺手,笑道:“劉判太過多禮了。本官來得匆忙。不知府衙大印可在正廳之中?”

    劉金山皺著眉頭,忽然歎息說:“前任張府尊沒來交印,下官實在不敢自專。”

    天使在一旁聽得很清楚,李中易明面上問的是府衙大印,實際上,指的是立即發號施令的大權。

    劉金山則巧妙的利用了接任的制度,告誡李中易,因為他還沒正式接任,所以暫時不能接管大印。

    這一來一去,天使的心裡已經很明白,劉金山按照制度辦事,也挑不出錯來,可是,劉某人的舉動,卻在無形之中,削弱了李中易的威信。

    該怎麼辦呢?天使異常好奇的望著李中易,想看看李中易如何才能解決眼前的困局。

    李中易沒有搭理劉金山,徑直走到一個身穿七品服飾的武將跟前,拱著手溫和的說:“不知道這位仁兄,在何處當差?”

    “回李端明的話,下官乃是左軍巡使孫國鼎。”這武將一頭霧水的望著李中易,不知道他玩的是什麼把戲。

    “哦,照你的說法,應該已經知道了本官的身份?”李中易微微一笑,不露聲色的追問孫國鼎。

    “回端明的話,下官知道,您就是新任的李府尊。”孫國鼎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是,李中易的問話,他又不敢不回答,心裡很有些為難。

    “嗯,孫軍巡使,本官奉皇命而來,處理善後事宜,你可願聽命於本官?”李中易輕描淡寫的拋出的問題,仿佛扔出了一顆重磅炸彈,把在場的所有官員,都給震懵了。

    孫國鼎心裡那叫一個後悔莫及,早知道,就應該站到隊尾去躲起來嘛,何必湊這麼近呢?

    不過,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孫國鼎看了看臉色很難看的劉金山,猶豫著,遲疑著,最終,面對神情淡定的李中易,他清楚的意識到,當面得罪了位高權重的頂頭上司,他這個官兒也就做到頭了。

    “回李端明,下官隨時聽候您的調遣。”李中易臉上的笑意越盛,孫國鼎心裡就越發毛,他橫下一條心,果斷的作出了他的選擇。

    李中易微笑著,抬手拍了拍孫國鼎的肩膀,淡淡的說:“孫軍巡使不愧是忠於王事的國之棟樑。”

    李雲瀟在一旁暗暗好笑,李中易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瀟松同志是個好同志。

    起初,李雲瀟並明白同志是個啥意思,可是,經李中易的解釋之後,他才恍然大悟,所謂的同志,也就是自己人的意思。

    李雲瀟很清楚,李中易當眾誇獎孫國鼎是自己人,這個面子給得非常可觀!

    李中易裝沒看見劉金山的那張苦瓜臉,在孫國鼎的介紹下,他認識了右軍巡使蔡章標。

    “蔡軍巡使,本官暫時沒接大印,你可願聽命於我?”李中易雲淡風輕的袖手而立,根本沒看蔡章標。

    蔡章標瞥了眼肅立在李中易身旁的孫國鼎,他也不是傻子,李中易遲早要正式上任的,又何必在乎早這麼幾天呢?

    得罪了頂頭上司的風險,時刻要提防被穿小鞋的恐懼,大得令他難以承受。

    蔡章標是個明白人,孫國鼎已經站到了李中易的一邊,他若是惹惱了李中易,他苦心經營的地盤,恐怕都要被孫國鼎吞得一乾二淨。

    “末將惟端明之命是從。”蔡章標果斷的作出了選擇,這個馬屁拍得上,拍不上另說,他絕對不能被頂頭上司從此惦記在心頭。

    兩個掌握開封府最大兵權的軍巡使,先後被李中易分化瓦解,整得臣服了,站在一旁的天使,不禁暗挑大拇指,好一個手段了得的李香帥呐!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1 20:12
第337章 貓膩

    “孫軍巡使,本官命你,速速率領本部兵馬,將戶曹的所有官吏以及皂役,一體拿下,少一個人惟你是問。聽清楚了麼?”李中易忽然沉下臉色,厲聲對孫國鼎下達了他上任後的第一道命令。

    “這個……”孫國鼎大吃了一驚,這可是要把戶曹的人,都給得罪光的節奏啊。

    李中易沒有搭理孫國鼎,他轉身望向蔡章標,含笑問他:“蔡軍巡使,你可願……”

    沒等李中易把話說完,孫國鼎忽然伏地叩首,顫聲說:“下官謹遵李端明之命。”

    李中易依然沒有理會孫國鼎,卻一直含笑盯在蔡章標的臉上,蔡章標偷眼看了看伏在地上,卻被冷落的孫國鼎,他的心裡不由一陣發寒。

    “下官領命。”蔡章標當即接受了李中易的命令,他快步走出人群,站到階前,沖著守衛在週邊的部下們,大聲下令,“右軍巡院的兒郎們,都聽仔細了。奉李府尊鈞諭,傳本官的將令,速將戶曹的所有人等,一體拿下。本官有言在先,不得放走一人,否則軍法從事。”

    “喏。”右軍巡院的官兵們,得了頂頭上司的軍令,立即行動起來,手持著刀槍棍棒以及鐵鎖鏈,如狼似虎的撲向了在場所有的戶曹官吏和皂役。

    擺平了蔡章標之後,李中易瞥了眼,伏在地上,整個身子微微發抖的孫國鼎,含笑問他:“孫軍巡使,本官再問你,可願帶領所屬部下。封鎖整個開封府衙?”

    “末將謹遵鈞諭。”這一次,孫國鼎再不敢有絲毫的猶豫。他的大嗓門傳出去老遠,仿佛打雷一般。將李雲瀟的耳膜震得嗡嗡作響。

    “嗯,很好,孫軍巡使,本府信你。”李中易蹲下身子,親手將孫國鼎扶了起來,甚至還替他拍打了幾下,袍服上的灰塵。

    孫國鼎悄悄的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二話不說,當即領著他的部下們。如同兇神惡煞一般,將整個開封府衙,圍得水泄不通。

    蔡章標手下軍漢們,從官吏的人群之中,將戶曹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拎了出來。

    一時間,人群之中,叫嚷聲震天,哭喊聲不絕於耳。

    劉金山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他挺身而出,厲聲質問李中易:“李府尊,您這是何意?”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說:“戶曹的失火,無法排除是有人故意縱火,那麼。在場的戶曹官吏,個個都有嫌疑。陛下命本府儘快查明真相。難道,本府不應該先控制住局面麼?”

    “哼。李府尊,下官還從未見過,真相未明,就亂入人罪的咄咄怪事。”劉金山原本不想這麼刺激李中易,可是,李中易的手段太過暴烈,他擔心要出大事,不得不硬著頭皮,頂撞李中易。

    “什麼是真相,你說了不算,本官說了也不算。”李中易抬手指著被抓了的那些戶曹官吏,露出和煦的笑容說,“撬開他們的嘴巴,就知道什麼是真相了,劉判啊,你應該贊同本府的看法吧?”

    “豈有此理?不問青紅皂白,就胡亂抓人,下官不贊同府尊您的作為。”劉金山快步走到一旁,刻意和李中易拉開了一段距離。

    整個府衙已經被嚴密封鎖,戶曹的人正被挨個點名,一一就擒,劉金山插上翅膀也飛不出開封府衙的大門,理他做甚?

    李中易走到天使的面前,笑著邀請說:“如果貴使不急著回宮,還請移步正廳,小憩片刻,用過茶再走不遲?”

    天使肩負著就地監視的聖命,自然不可能馬上就走,他拱著手說:“多謝端明的愛顧。”

    李中易見了天使的反應,心裡也就明白了,柴榮一定在私下裡有過吩咐。既然是這個樣子,如果不好好的利用天使的特殊身份,那他就不叫李中易了。

    於是,李中易邁著四方步,陪同天使一起,緩緩的踏上臺階,大咧咧的走進正廳,四平八穩的坐到了寬大的公案右側,把偏左的位置讓給了天使。

    一個很有眼色的皂役,搶先一步,捧著茶盤,恭恭敬敬的遞到了李雲瀟的手邊。

    李雲瀟雖然接過了茶盤,卻只是輕輕的放在桌案的最外側,並沒有往李中易的手邊遞。

    李中易真正喝到嘴裡的茶水,其實是,李雲瀟從家裡帶來的熱茶。

    開什麼玩笑,李雲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李中易喝外人送的茶水。

    隨著李中易的移動,開封府衙內的大小官吏們,也都戰戰兢兢的跟到了正廳的門外。

    這些人十分自覺的依照各自的品級,依次排開,一個個站得筆直,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整個正廳內外,除了李中易喝茶時發出的吸溜聲之外,再無任何動靜。

    顯然,開封府衙的官吏們,已經被李中易的鐵腕手段,給嚇得不輕。

    李中易仿佛沒看見這些官吏一般,只是悶頭喝茶,大家誰都不知道,他這位新任的頂頭上司,究竟想幹什麼?

    天使畢竟揣著心事,李中易耗得起,他卻耗費不起,於是,他不得不在喝了四盞茶之後,小心翼翼的拱手說:“端明公,接下來該怎麼辦?”

    李中易放下手中的茶盞,笑著說:“貴使暫且別急,稍等片刻。”

    天使咽了口唾沫,既然李中易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繼續追問。

    宣過詔書之後的天使,其實已經不能稱之為天使,只是一名普通的內廷宦官罷了。

    這位天使,名叫楊向沖,乃是柴榮的心腹之一。早在柴榮登基之前,楊向沖就已經和柴榮勾勾搭搭的,裡應外合,暗通消息。

    大約兩盞茶的工夫,蔡章標邁步進入正廳,向李中易行禮之後,大聲稟報說:“回李端明的話,戶曹的官吏和皂役,已經大部拿下,只是……”

    李中易見蔡章標說話有些吞吞吐吐的,就含笑問他:“有人死了?或是跑了?”

    蔡章標心頭猛的一凜,李中易竟然已經提前猜測了結果,這,這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吧?

    “端明公所料甚是,經過末將的仔細清點,戶曹內看守架閣大門的皂役吳小乙,竟然沒在府衙內。”蔡章標稟報的消息,讓楊向沖暗暗大吃了一驚。

    戶曹突發大火,燒空了所有的文檔,可是,負責看守戶曹的皂役,卻突然失蹤,嘿嘿,傻子都知道,其中必有貓膩。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2 20:00
第338章 絕戶計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順手從大案上的簽匣內,抽出一支令簽,淡淡的一笑,說:“本府命你,速速派人去吳小乙家,將他活捉歸案。不過,如果他已經死了,或是失蹤了,就把他的家人都帶回來,務必一個不漏。”

    “喏!”蔡章標搶前幾步,雙手接過令簽,在轉身出門的時候,他心裡只打鼓,莫非這位李端明打算把那吳小乙的滿門老小都給抓來治罪?

    李中易看出蔡章標的遲疑,他扭頭看著楊向沖,歎了口氣說:“如果不把那吳小乙的家小接來,恐生禍端。”

    楊向沖久處宮中,哪裡不明白,李中易指的是什麼,他頻頻點頭,歎息著說:“是啊,是啊,端明公說的極是,要當心歹人滅口啊。”

    蔡章標還沒走出大堂,不可能聽不見李中易和楊向沖的對話,他聞言後,不禁打了個冷戰。

    火燒開封府衙,把戶曹的存檔都燒了個精光大吉,以蔡章標混跡開封府衙的見識,他剛才只是沒細想罷了。

    如今,蔡章標心裡邊一片敞亮,縱火的替死鬼,恐怕非吳小乙莫屬!

    蔡章標快步走出大堂,隨手招來個一名心腹的都頭,他下命令的時候,再三叮囑說:“趕緊去吳小乙家中,務必盡全力把他的家小都帶回府衙保護起來。”

    “喏。”那名都頭率領的部下,全是騎馬的快巡軍漢,他接了令簽之後,當即上馬,帶著大隊人馬。呼嘯著沖出了開封府衙正門。

    蔡章標轉身回到大堂之後,他無視于眾同僚詫異的眼神,故意站到了李中易的右手邊,作出隨時隨地聽候調遣的架式。

    一直握緊刀柄,守衛在李中易身側的李雲瀟。沖著蔡章標微微點了點頭,無聲的笑了笑。

    肅穆的大堂之上,自然不是聊天結交的合適場所,不過,李雲瀟的友善姿態,卻讓蔡章標的緊張情緒。大為緩解。

    李雲瀟心裡很明白,蔡章標之所以選擇站到李中易的身旁,和李中易有心搭救吳小乙全家老小的仁義之舉,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這個世界上,沒人希望自己跟隨的主子。是個無情無義,冷血手毒之人,李雲瀟自己也不例外!

    這時,孫國鼎檢查完畢各處的封鎖情況之後,快步走進大堂,恭身向李中易行禮,他大聲稟報說:“回端明公的話,末將的部下。已經將府衙的前後門,以及四周的街巷,全都保護了起來。”

    李中易含笑點頭。誇讚說:“好,差事辦得很好。”

    孫國鼎拱手說:“全賴府君指揮得當,末將不過是略盡職責罷了,當不起府君的誇獎。”

    李中易沒理會孫國鼎的假客套,他扭頭笑著對楊向沖說:“還請天使在向陛下覆命的時候,將蔡、孫二位軍巡使的功績。稟告于陛下知曉。”

    楊向沖一聽這話,心頭立時一片敞亮。他不由暗暗歎息不已,好一個刁鑽的李端明呐!

    “端明公。陛下乃是絕世之聖主,試問,天子何曾虧待過任何一個有功之臣?”楊向沖故意把話說得比較含糊,免得讓人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由於近在咫尺的緣故,李雲瀟看得很清楚,站姿原本就端正的蔡章標,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果斷挺胸收腹,仿佛標槍一樣,站得筆直!

    李雲瀟暗暗點頭,這就對了嘛,以蔡章標和孫國鼎如此低微的品級,如果不是李中易刻意提攜,他們倆的名字,恐怕這輩子都難以上達天聽。

    控制住局面之後,李中易這才對廳內的眾官員說:“各位同僚,戶曹突然失火,天子聞訊後大為震怒,命天使手詔于本府,務必儘快查明真相。”

    李中易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給廳內眾人留下了理解的時間。

    李雲瀟心想,正因為天子震怒,所以,為了及時彌平亂局才必須用重典,嘿嘿,公子爺的說法,有理有據,完全站得住腳。

    由於李中易說話的聲音較大,一直站在廳外的劉金山,也聽得一清二楚。

    剛才,李中易採取拉一幫打一幫的手段,楞是把蔡章標和孫國鼎兩個丘八軍漢給玩弄於鼓掌之間,劉金山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看得清楚是一回事,劉金山卻無法公開阻擋。

    劉金山阻止李中易接掌府衙大印,按照朝廷的規矩,他的做法並不為過。

    可是,李中易奉陛下的手詔而來,又有官誥、敕牒、金魚符袋為憑,最重要的是,陛下派來的天使就在現場,足以證明李中易的身份。

    白麵無須,嗓音尖利,所經之處,都飄蕩著一股子尿騷味,這位天使的確是個貨真價實的沒把兒的宦官。

    劉金山本想發過脾氣之後,索性回家去補睡個回籠覺,卻不料,李中易棋高一招,進府第二件事就下令給孫國鼎,讓他封鎖整個府衙。

    思來想去,劉金山覺得還是回到大堂比較好,他雖然只是個從六品官,卻也是開封府衙之中,名正言順的首席佐貳官。

    李中易看見劉金山緩步從外面走進大堂,他故意視若無睹,繼續說:“諸位仁兄,替君父分憂的道理,想必就不須本府多說了吧?”

    這時,劉金山走到孫國鼎的身旁,孫國鼎猶豫了一下,索性退後了兩步,把緊挨著天使的站位,讓給了劉金山。

    這劉金山畢竟是現任開封府衙的判官,位雖不高,權柄卻重,孫國鼎心有顧忌,也不敢太過得罪了劉金山。

    李中易冷眼旁觀,將劉金山和孫國鼎之間的無聲互動,盡收眼底。

    不過,李中易卻只當沒看見劉金山一般,接著說:“所以,本府決定,從現在開始,諸位同僚暫且不必歸家,直到戶曹失火案真相大白為止。”

    “什麼?”

    “唉喲喂,我沒聽錯吧?”

    “這……這也太霸道了吧?”

    “哼,簡直是無法無天……”

    李中易隨口做的決定,不亞於在整個開封府衙大堂之內,扔出一顆幾百萬噸tnt當量的氫彈,讓原本保持沉默的眾官吏們,實在忍不住議論紛紛。

    眾人一致望向劉金山,可是,這位劉判官卻微微合上兩眼,仿佛睡著了一般,裝沒聽見。

    劉金山裝聾作啞,故意不出頭,剩下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右廳推官何重江的身上。

    何重江一直偷眼看著劉金山,劉金山卻始終不看他,劉某人顯然是不想主動出頭,得罪了李中易。

    “端明公,下官有一事不明。”何重江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挺身而出。

    李中易正等著有人出頭呢,他故作遲疑的望著何重江,疑惑的問他:“你是?”

    何重江也是從六品官,穿著一身深綠的官服,混在一堆青色或是淺綠的顏色之中,倒是十分顯眼。

    可是,李中易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搞法,不吝給了何重江當頭一棒,其潛臺詞異常清楚,你算老幾?

    “回府君的話,下官乃是本府右廳推官,何重江。”何重江心裡窩著火,說話的語氣,卻依然顯得很恭敬。

    “哦。”李中易冷淡的哼哼了一聲,就沒了下文,直接把何重江晾在了書案之前,進退維谷,左右為難。

    按照官場的規矩,上官不發話,下官不得隨意插嘴或是發問,否則就是犯大忌諱的僭越。

    讓李中易利用遊戲規則,給狠狠陰了一把的何重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李雲瀟暗地裡已經樂開了花,鱉犢子,還想和我家公子爺鬥法,也不看看馬王爺有幾隻眼?

    呃,這個又是公子爺的口頭禪之一呢,罪過,實在是罪過!

    李雲瀟暗暗有些得意,公子爺說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都牢記於心,絕難忘記。

    “端明公,同僚們都無法回家,家裡萬一出事,該怎麼辦?”何重山忍了又忍,實在忍無可忍,終於還是硬著頭皮,和李中易杠上了。

    李中易直接把何重江當成了空氣,他扭頭沖李雲瀟下達了指令:“派人去守在府衙門口,凡是衙內眾官吏的家人來尋,就說大家都留在衙內,恢復被燒毀的書檔。”

    “喏。”李雲瀟太過瞭解李中易,他當即就明白,公子爺玩的就是又是心理戰術。

    李中易的安排,倒讓何重江心頭猛的一凜,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李中易為了查清戶曹的失火案,竟然會拉上全體府衙的官吏們,一起陪綁。

    “端明公……”何重江剛想繼續找由頭說事,卻見李中易擺了擺手,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話頭,“蔡軍巡,你聽仔細了,把所有在押的戶曹人等,全都單獨看押起來……”

    蔡章標正在狐疑之中,卻見李中易沖他招手,他趕緊湊到李中易的身旁。

    李中易小聲叮囑蔡章標:“吩咐你手底下的兄弟們,八個人看管一個在押的戶曹官吏,吃喝照常,只是必須隨時陪著他們說話,同時,既不能給了他們自裁的機會,又不能讓他們睡覺。明白麼?”

    蔡章標一頭霧水的望著李中易,根本就搞不明白,李中易這是要幹啥?

    李雲瀟這時已經回到了李中易的身旁,他聞言後,不禁微微一笑,公子爺的絕招,即將拉開帷幕!(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2 20:00
第339章 纏鬥

    “諸位仁兄,本府剛剛上任,至今尚未接印,所以,府中的政務,還要拜託大家多多出力相助。”李中忽然站起身子,作了個羅圈揖,“各位留宿於府衙之中的一應開銷,均由府衙帳上支取,大家但有所需,儘管找劉判申領。”

    劉金山原本以為,李中易會就此接管整個開封府的政務,卻沒想到,李中易居然半道撂了挑子,撒手不管了。

    這也就罷了,劉金山還被強行壓上了分配留宿物資的任務,即使他想推脫,一時間,竟然找不出合適的藉口。

    楊向沖雖然一直沒吭氣,可是,李中易不驕不躁,沉著冷靜的辦案態度,卻令他不不由大感佩服。

    陳年老吏,也不過如此吧?楊向沖看到了想看的東西,心中大定,索性起身告辭。

    李中易善解人意的和楊向沖客套了兩句,也沒刻意留他,任由這位楊天使回宮交旨。

    等楊向沖走後,何重江大著膽子說:“敢請府君,今日的公務,該如何辦理?”

    李中易喝了口微涼的茶水,慢條斯理的說:“由專人接收公文,謄抄之後再轉交各位定奪。至於公務怎麼處理?嘿嘿,往日裡該怎麼辦事,現在就怎麼辦。如須改動,等本府正式接印之後,再從長計議。”

    在場的人都是混老了官場的老油子,李中易這一番話,讓他們不禁倒吸了好幾口涼氣。

    外面遞進來的公文,經過專人謄抄之後,再想利用熟悉的筆跡暗通消息,已經完全沒有了這種可能性。

    何重江實在忍不住。反駁說:“敢問府君,難道說下官等人皆不可信麼?”

    “是啊,府君如此防範我等,比防賊還要嚴密……”

    “府君,下官家中還有七十歲的老母親。需要侍奉,萬一出點差錯,萬死莫贖啊。”

    “……”何重江領了頭之後,原本屬於他那一夥的官員們,七嘴八舌的紛粉跟進。

    平日裡和劉金山比較親近的官員們,在劉金山的暗示之下。並沒有跟著起哄,而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自古忠孝難以兩全。”李中易輕咳了一聲,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之後,這才胸有成竹的說。“如果諸位確實擔心家中,可以寫下家書,由本府派人代為轉交。”

    李中易沒等大家反應過來,接著又補充說:“倘若家中的銀錢一時周轉不靈,可以寫下借據,暫時從府庫之中支取,日後從俸祿之中,逐月扣除便可。如若是擔心家中老母的病體。呵呵,這實在是太巧了,本府不才。倒是略通醫道,只要來府衙求醫者,本府來者不拒……”

    劉金山細細的傾聽之後,駭然發覺,李中易此人不僅膽大包天,而且心細如發。

    換句話說。也就是,你能夠想到的刁難點子。他已經想到了。甚至,你還沒有想到的壞主意。他也替你想到了,並且拿出了十分具有針對性的處理辦法。

    劉金山冷眼觀察之下,何重江被狠狠的將了一軍之後,臉色變幻莫測,尷尬的要命。

    嗯,幸好沒有繼續硬扛下去,否則的話,後果很可能不堪設想。

    劉金山暗暗慶倖之餘,他的心裡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淒涼之感,與他明爭暗鬥了許久的何重江,竟然被李中易在舉手投足間,就給整得灰頭土臉。

    如此強勢的李中易,一旦坐穩了知府事的寶座,大家還有多少揮灑自如的空間呢?

    千里做官,一則為做更大的官,二則是為撈財,劉金山暗暗替他自己,以及他這一派官員們的未來,感到深深的擔憂。

    李中易已經做到“仁至義盡”的程度,如果,何重江還不識相,結果就很難預料了。

    何重江這個從六品的推官,在小民的眼裡,已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可是,李中易是什麼人?

    撇開特進、上柱國以及開國逍遙郡公這幾個虛銜不提,單單是太子少保、端明殿學士、權知開封事,隨意拿一個出來,就足以確保李中易,擁有碾壓何重江的絕對實力。

    何重江不想忍,可是,實力相距太過遙遠,他又不得不忍!

    挑頭的何重江,不敢再吱聲,剩下的那些瞎嚷嚷的官吏們,沒誰有膽子當出頭鳥,結果,一場鬧劇變成了茶壺裡風暴,讓李中易輕描淡寫的就給鎮壓了下去。

    見大堂內的喧鬧,漸漸趨於平靜,李中易果斷的繼續出招,他放下手裡的茶盞,淡淡的吩咐李雲瀟:“你命人去挨個詢問戶曹的各員,戶曹架閣庫失火前後,他們都在何地?做些什麼?有何人為證明?”

    “喏。”李雲瀟拱手大聲領命,他早就知道,公子爺肯定會在最關鍵的時候,讓自己人頂上去。

    “注意了,不要讓他們彼此之間,有一絲一毫的交談機會。”李中易叫住轉身欲走的李雲瀟,因為此次事關重大,他必須仔細的叮囑一番,以免出現低級的錯誤導致功虧一簣。

    李雲瀟一本正經的拱手說:“您就放心好了,小的一定不會耽誤正事。”

    望著李雲瀟離去的背影,李中易微微翹起嘴角,隨著閱歷的增長,李雲瀟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聽了李中易下的令,劉金山只覺得背心猛的一涼,這位李府君果然是把戶曹的大小官吏們,都當成了賊。

    聯想到某些事情之後,劉金山暗暗捏了把冷汗,幸好他沒有和李中易公開徹底的撕破臉皮,否則,後果一定是不堪設想。

    老話說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劉金山在開封府衙裡擔任首席佐貳官,自然也免不了上下其手。

    若問開封府衙之中,哪裡的油水最足,皆人盡知的事實是,戶曹若居於第二,誰敢排第一?

    這些年,劉金山可是沒少從戶曹裡邊撈好處,如果這些黑底子,這次被李中易整個的掀開,劉金山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等李雲瀟回到身邊之後,李中易再次對他下令,讓他派人支取府庫的銀錢,去城內的街上,購買類似於被子、襦子以及洗漱用品等物。

    堂內的眾官僚們,一聽李中易的安排,哪裡還不明白,新來的李端明,這是妥妥的要和他們長期的耗下去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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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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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