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794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17 19:59
第300章 逆鱗

    折賽花的優異表現,令李中易和李雲瀟這主僕二人,對她必須刮目相看。

    “唉,小娘子,你看看,我手下的兵馬多達萬餘,人是鐵飯是鋼,這一餐不吃,難免要餓得慌呐!”李中易有心刁難一下折賽花,看看她究竟有多聰明?

    “李使君,奴家怎敢讓您的部下餓肚子呢?”折賽花的妙目一轉,笑嘻嘻的說,“奴家一點都不貪心,只需要糧食的三成,就已經知足了!”

    李中易看懂了,折賽花比他想像的還要聰明得多,三七開,這個比例無論怎麼說,都交代得過去。

    的確是一個明大局,懂時勢,而且精通相處之道的美妞妞!

    望著嬌俏絕美的折賽花,李中易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這麼一位不露痕跡的替娘家撈便宜,卻又不令人討厭的聰慧美妞,必須早一點抱進懷中,肆意的憐惜,才不枉費了青春年少啊!

    “好吧,就依小娘子所言。”李中易招手把李雲瀟叫到身旁,仔細的囑咐了一番,李雲瀟當即答應了下來,領著一直守在折賽花身旁的畫竹,去看糧食。

    “奴家家中此次遭了大難,多虧使君拔刀相助,救我家於水火之中。奴家替家裡的長輩謝過仁慈的使君。”折賽花大大方方的襝衽蹲身行禮,倒讓李中易有些不太適應。

    李中易趕緊伸手虛扶,說:“小娘子太過多禮了,在下打算回去之後,就備上厚禮,請人來府州……那個啥……”

    儘管李中易說得有些含糊不清,可是。精明伶俐的折賽花依然聽懂了他的潛臺詞。

    姓李的,壞死了!

    折賽花心裡哪能不明白,李中易送的自然是聘禮,請的肯定是德高望重的大媒啊!

    就算折賽花一向是女漢子的習氣,涉及到她本人的終身大事。依然不由得臉色泛紅。略顯羞澀。

    李中易見了折賽花的美頰上,浮上朵朵紅雲,他心裡不由大樂:賽花兒啊。任你狡猾似狐,在這方面和我鬥嘴皮子,有你好看的!

    鑒於折賽花的反應比較正常,李中易有理由相信,折從阮應該已經向她交了底。

    只要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接下來有關分贓的事情,就很好商量了。

    折賽花強忍住羞意,小聲說:“使君,娘爹和夫祖畢竟養育了我一場,替家裡做一點力所能及的小事,您不會怪奴家吧?”

    李中易心中大樂,折賽花小嘴裡所說的使君二字。配合上羞怯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喚他作夫君嘛!

    嘿嘿,傲嬌的小娘子,等你入了洞房,就知道啥叫夫君了!

    李中易已經想歪了。臉上卻一本正經的說:“哪能呢?小娘子顧念家族養育之恩,實在可敬,在下也是感佩之極。”

    折賽花轉動著眼珠子,忽然提醒說:“拓拔老賊的手頭,還有數萬精兵,不知李使君打算如何應對?”

    李中易心裡明白,折賽花恐怕是想向他獻計,故意找的這麼個理由來說事。

    “不知小娘子有何高見,在下洗耳恭聽。”李中易不動聲色的把球又踢回到了折賽花的腳下。

    “使君,自從城下大敗之後,拓拔老賊已成哀兵。與其讓將士們流血拼殺,不如暫且退而守城,待拓拔老賊挫了銳氣,咱們再合兵一處,一路追殺下去,定可收得奇效。”折賽花此話,顯然是在替李家軍做打算了。

    李中易心裡很領情,表面上卻故作迷惑不解的樣子,問她:“楊家軍還未消滅,夏州軍又撲了過來,萬一他們兩家合在一處,虛晃一槍,不攻府州,反而殺入鹽州,那可不太好辦啊?”

    折賽花也許是看透了李中易成心考較的心思,眨了眨眼說:“奴家以前聽說,鹽州雖屬朔方觀察處置使管轄,卻一直不怎麼聽命於使君?”

    李中易何許人也,自然聽得明白折賽花的潛臺詞,那就是:既然鹽州刺史孫某一直不聽調遣,不如借了拓拔家的手,給他一個狠狠的教訓?

    “小娘子,外患和內鬥,絕不可同日而語。”李中易挑起眉心,平靜的說,“那孫某不聽調遣,朝廷自有法度予以懲戒。在下身為朔方觀察處置使,守土有責,怎可任由黨項蠻子塗炭我大漢的子民呢?”

    也許是察覺到李中易很有些生氣,折賽花忽然展顏一笑,說:“奴家果然沒有看錯使君,您說的一點沒錯,我大漢的內部事務,自應內部解決,何須借助於外敵之後呢?”

    李中易明知道折賽花是在反試探,心裡依然有些窩火,不擇手段,那針對是只能是外敵。

    在高麗的時候,李中易可以坑殺掉數萬倭軍的精銳,卻不會眨一下眼睛。在靈州的時候,李中易暗中唆使黨項的奴隸們,把長老和族長們幾乎屠殺一空,他也沒有絲毫的心理包袱。

    可是,坐視拓拔彝殷侵門踏戶,戕害鹽州的老百姓,這麼齷齪的事情,他李某人絕不可能答應。

    “小娘子,我李某自認不算什麼好人,可是,民族大義卻是絕不容含糊的。”李中易冷冷的訓斥折賽花,“從今往後,此等玩笑話休要再提,知道麼?”

    李中易端出夫君的硬架子,倒讓折賽花很有些不太適應,她喘了口氣,柔聲說:“奴家也知道民族大義的,以後再不敢亂言了。”

    借著民族大義的名頭,把原本想試探的折賽花給堵了個有苦難言,李中易的心裡多少有些得意。

    他心想,老子好歹也是伺候過大人物的副院長呢,能被你個黃毛小丫頭給玩了,門都沒有!

    在男尊女卑的社會,李中易又是重兵在握住,權勢熏天,就算折賽花再象個女漢子,如果不乖乖在關鍵時候低頭,將來有她的苦日子過!

    美女,李中易身邊多的是,而且以他的權勢和地位,幾乎是想納多少小妾回家,就可以納多少。

    “奴家知錯了,不該以民族大義相試,請使君多多海涵!”折賽花當面服軟,倒讓李中易有些始料未及,嗯,知道變通,曉得逆鱗之所在,這才是值得疼愛的好美妞嘛!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18 19:53
第301章 雙收

    折賽花畢竟是個聰明人,在李中易的敲打之下,身段立馬放得很軟。

    沒出嫁之前的女漢子,在家裡可以嬌生慣養,略微跋扈一點都沒啥,有父母兄弟寵著。

    可是,在夫權社會,女性一旦出了嫁,三從四德,三綱五常等各種人倫大道理,劈頭罩下來,強悍如折賽花也不得不低頭!

    平妻說得比較好聽,地位也確實比小妾高不少,可是,平妻見了主母,照樣要敬茶行禮,要低頭叫姐姐。

    李中易娶的是平妻,而不是入贅折家,這就已經從根本上分清楚了,誰主誰從!

    李中易於折家有大恩,率軍涉險,拯救折家於水火之中,免於全家傾覆之災,這也是他敢挺直腰杆,敲打折合賽花的一個重要因素。

    男主外,女主內,一直是李中易的思想,也非常符合這個時代的整體氛圍,無可厚非。

    李雲瀟見氣勢洶洶的折賽花,眨個眼的工夫,就被李中易給整得服了軟,他不由暗挑大拇指,家主真牛!

    和郭懷、姚洪以及左子光這些人心腹統兵大將不同,李雲瀟既是李中易手下的悍將,又是李家大宅之中的管事之一。

    不誇張的說,李雲瀟如今在李中易身邊的地位,極其類似,替毛太祖掌管8341部隊的汪局長,加上京師衛戍區的傅司令,這二者合一的重要角色!

    “這位小哥,麻煩你吩咐手下人,幫我這匹累馬,喂點飼料和水好麼?”

    就在李雲瀟沒注意的當口,折賽花忽然牽著馬走到他的跟前,笑顏如花,異常客氣的請他幫忙。

    李中易對於李雲瀟略有些發楞的神態,故作不見,他心裡卻異常明白,折賽花這個美妞還真是不簡單呐,一眼就看穿李雲瀟在他身邊的重要地位。

    就算是用腳思考也知道,一旦折賽花獲得了李雲瀟的好感,將來在李家的後宅之中,天知道會得到多大的便利?

    李雲瀟經過短暫的失措之後,當即拱著手,親熱的說:“您請放心,小的這就去辦,包准不會讓您的寶馬餓著渴著。”

    李中易摸著下巴,有趣的望著粉頰泛紅,卻裝作沒事人一般的折賽花,嘿嘿,這個小美妞還真是好手段呢。

    吩咐手下人去喂馬?僅僅這麼一句話,折賽花就在無形之中,將李雲瀟的地位,抬高了不少。

    常言說得好,花花轎子互相抬,大家都抬,才會越抬越高!

    李中易對折賽花的興趣,在無形之中,陡然爆漲了數倍,他倒要看看,歷史上著名的佘太君,究竟聰明到了啥子程度呢?嘿嘿,好期待啊!

    李中易瞥了眼椅子待在折賽花身旁的畫竹,這個小妮子揮刀殺人的場景,他是親眼所見,歷歷在目,還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婢。

    “娘子,楊家軍應該如何處置,家裡的長輩們拿定了主意麼?”李中易話裡套話,故意給折賽花設置了一個溫柔的陷阱,看看她怎麼去鑽?

    娘子?折賽花聽出李中易話裡的不清,芳心不由暗恨,卻是有苦難言。

    按照風俗,李中易和折從阮交換了定親的信物,提供了生辰八字之後,就算折賽花還沒有正式過門,名分已定,李中易有資格以她的夫君自居。

    “我家和楊家,這麼些年以來,一直互相幫襯著。楊家雖然破壞了盟約,主動來打府州,不過,以奴家的淺見,奴家的父祖都是念舊之人,恐怕會派二兄去楊家那邊說和。”折賽花略微頓了頓,見李中易面色如常,沒有什麼異樣,她又接著解釋說,“我二兄以前跟著楊信習過幾年武,和楊家的子弟們,頗有些交情。”

    李中易一聽就明白了,對於府州來說,一個被削弱了的,又欠了折家大人情的楊家,才是好楊家!

    “嗯,楊家的事情倒還好說,不過,我估摸著拓拔彝殷恐怕正在想方設法的要吃掉我留在外面的七千大軍。”李中易其實心裡已經有了主見,卻想聽聽折賽花的意見。

    折賽花咬緊下唇,凝神想了想,吐出一口香息,淺笑道:“夏州已經丟了,宥州太遠而且存糧不多,以奴家的淺見,拓拔老賊恐怕不敢和咱們決戰,極有可能直接逃回銀州去休整。”

    李中易聞言後,不由撫掌輕聲笑道:“娘子果然不愧是女中豪傑,巾幗英雄。在下把大部兵馬放到拓拔彝殷的身側,就是想逼著拓拔老兒先去銀州!”

    “使君,奴家琢磨著您的意思,是擔心拓拔老賊轉道南下,反去騷擾鹽州的百姓麼?”折賽花仰起一張精緻絕美的俏臉,有些疑惑的詢問李中易。

    李中易點著頭,歎道:“雖然我給鹽州下了不少軍令,卻依然還是擔心鹽州的孫某不當回事,遭殃的最終還是老百姓啊。”

    “對了,使君,奴家倒有一個小計,也許可以將夏州軍一網打盡,一個不留!”折賽花眼珠子微微一轉,立馬計上心頭。

    李中易當即聯想到了,佘太君的足智多謀,他不由來了興趣,含笑問折賽花:“不知娘子何以教我?”

    “使君太過多禮了,奴家實在不敢當。”折賽花嘴上說得很客氣,語氣也很謙卑,可是靈動的一雙美眸卻暴露了她內心的真實傲嬌,“不如讓我二兄遞話給楊信,如果他配合咱們一起滅了拓拔家,咱們二家,不,三家,唇齒相依,依然是好手足,您看如何?”

    李中易面上沒有顯露出任何異樣,可是,他的心裡卻異常之震撼,好一個精明伶俐的小美妞呐!

    只要楊信願意做內應,在激戰的關鍵時刻,對拓拔家反戈一擊。

    那麼,李中易和折家軍完全可以從內線,配合處於外線的郭懷他們,聯手做掉拓拔家。

    與此同時,李中易由於所處的位置不同,考慮問題的角度也和折賽花有所不同。

    在拓拔家覆滅之後,大周朝的勢力範圍,眨個眼的工夫,就可以漫過銀州,與麟州楊家接壤。

    留下麟州,李中易即使被人罵作厚待妻族,也有了很大的迴旋餘地。

    此計甚妙!李中易望著折賽花那粉嫩的面頰,心中暗想,美色與智計雙收,這個平妻沒娶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19 19:53
第302章 花狐

    折家被拓拔家和晉陽軍,圍攻了不下半個月,本身的實力嚴重受損。

    經過仔細的盤點,原本擁有八千精兵的折家軍,僅剩下四千餘人,損失近半。而且,被折德扆徵調守城的城內壯丁,戰死的更多,足足超過了一萬五千人。

    這麼一來,府州折家的實力嚴重受損,可謂是元氣大傷。

    就算是這樣,折從阮依然毫不猶豫的調出了三千精兵,配合著李中易手下的三千靈州蕃騎兵,將楊信所在的小山包,圍得水泄不通。

    當頗超勇傳回軍情的時候,折家的二公子折禦卿,正好步入楊信的大營。

    “哦,拓拔彝殷的援軍只是阻攔在半道,並沒有對你們發起攻擊?”李中易皺眉頭,摸著下巴,詳細的詢問頗超勇派來的傳令官。

    那傳令官抱拳拱手解釋說:“頗超千夫長察覺到敵軍前來救援,由於所屬的兵馬過少,不能硬拼,所以當即下令後撤,在不遠處監視著夏州軍的動靜。可是,夏州軍接應上了敗軍之後,並沒有因為我軍人少,而主動進攻,只是列好陣勢,就一直待在原地沒動。”

    “嗯,敵軍大約有多少人?”李中易又問傳令官。

    傳令官朗聲答道:“據初步清點,敵軍應該是由各部的部落軍組成,大約有一萬人左右。”

    李中易詳細的問清楚拓拔家的動向之後,命這個傳令官回去通知頗超勇,只須留下少量的警戒哨探,他本人率軍返回府州城外集結待命。

    “娘子,你覺得下面的仗。該怎麼打?”

    剛才軍報傳來的時候,折賽花磨蹭著故意沒走,李中易也想聽聽折賽花的意見,倒也沒有趕她走。

    既然是自己的小老婆,又是歷史有名的女帥。李中易如果不加以利用。那才真叫作暴殄天物!

    自從在靈州建立李家軍之後,李中易麾下部隊的管理體制以及精神面貌,就和這個時代的所有軍隊。有著本質性不同。

    李家軍除了白天繁重的軍事技能訓練之外,每天晚上都要以都為單位,由軍官們負責教導官兵們學文化,把民族大義牢記於心,恪守軍規軍紀。

    對於靈州黨項的常備蕃騎部隊。李中易撿起初唐時,漢蕃一體的史實,讓鎮撫們教導這些異族人,大家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必須肝膽相照,榮辱與共。

    按照李中易的硬性規定。從今往後,李家軍中提拔蕃騎將領,除了要考核軍事技能之外,說漢話寫漢文用漢俗,也是極其重要的必要條件。謂之一票否決的政審!

    正因為,李中易抄襲了毛太祖的建軍思想,所以,他絲毫也不介意,聽取折賽花的意見。

    李家軍的軍政和軍令管理體系之中,出身于李中易身邊牙將的政治將領,其實權大於軍事將領。而且,從都這一級開始,從下到上,基層的兵權已經被徹底分割。

    在將領們互相牽制,互相制約的軍事體制之下,折賽花即使想插手李家軍中的事務,也是無處下手,毫無著力點。

    折賽花並不清楚李家軍的特色,對於李中易的沒有見外,她不由芳心一甜,柔聲說:“以奴家之見,拓拔老賊很可能是想先吃掉使君留在他身後的人馬,再回過頭來和咱們決戰。”

    李中易微微搖了搖頭,說:“就算拓拔彝殷吃掉了郭懷的七千人,單靠牧民騎兵,有可能攻破府州城麼?牛羊和糧食都被咱們繳獲一空,三萬騎兵吃啥?”

    折賽花蹙緊秀眉,解釋說:“可問題是,拓拔老賊不吃掉一直綴在他身後的貴軍主力,絕難順利的撤回銀州老巢。”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就在剛才,我已經下令郭懷他們不必跟得太緊,主動向南方移動,只派哨探監視著拓拔彝殷大軍的動靜即可。”

    折賽花轉動一雙妙目,猛然想到了什麼,眼前立時一亮,瞪圓了美眸,驚喜的說:“使君的意思是說,趁拓拔老賊沒有糧食,故意不決戰,等楊信那邊有了消息,帶去一些糧食,麻痹住拓拔老賊,然後再來個裡應外合?嗯哼,拓拔家完了!”

    李中易早就知道折賽花很聰明,但依然還是沒有料到,這個小美妞竟然聰慧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不僅一點就透,更可以舉一反三。

    小女人啊,你太聰明了,我李某人的後院,恐怕從此要多事了啊?

    李中易身邊的女人,包括暫時不能露面的費媚娘在內,竟無一人比折賽花更精通軍略大局。

    知妻莫若夫!

    瓶兒出身小門小戶,雖然一直被李中易一直提攜著在後宅之中管家,畢竟沒有接觸過政略一類的大事,她在見識方面比一直當女漢子一般放養的折賽花,肯定要短許多!

    芍藥那個傻姑,就更別提了,一心只知道爭寵,眼皮子淺得令人蛋疼!

    金家三姊妹的老大——花嬌,倒是比較瞭解官場之道和宅內的爭寵之術,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蕊嬌的性子比較柔順,任李中易怎麼胡來,都是逆來順受,不敢多言。

    金家的老三,彩嬌一直不太肯動腦筋,處世的經驗太嫩,李中易最喜歡她的其實是,純真可愛,不作偽。

    費媚娘當過貴妃,見識方面毫無問題,可是,她比較感性,喜歡傷春悲秋,寫詩賦詞,屬於女文青一類的紅顏禍水,根本就不可能適應李家後院的宅鬥。

    李中易在心底裡,扒拉過來,又扒拉過去,在他的後宅之中,竟無一人堪為折賽花的敵手!

    嗯,這種母老虎,還是別帶回家去為好,李中易原本還有些猶豫。如今鑒於折賽花驚人的表現,他斷然下了決心,即使領著她回了開封,也要另辟家宅,讓她在外面做平妻,形成兩頭大的格局,免得李家大宅之中,雞犬不寧,宅鬥如潮。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已經折返回來的李雲瀟,悄悄的站在李中易的身側,當他發覺李中易的嘴角微微向右翹起的時候,已經大致明白李中易的心思。

    李雲瀟雖然閉緊了嘴巴,一聲不吭,他的心裡卻有數:折賽花當著李中易的面,故意顯擺她的真本事,目的恐怕是不想進李家大宅,受未來主母的窩囊氣吧?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21 19:47
第303章 救星

    拓拔彝殷端坐在寶馬“棗騮”的背上,凝神望著遠處的後方,那裡是靈州軍跟上來的必經之地。

    “夏州丟了,你大兄遲遲沒有消息傳過來,恐怕已經落入了李中易之手。”拓拔彝殷扭頭看著拓拔光儼,神色顯得異常凝重。

    拓拔光儼點點頭,神色黯然,重重的歎了口氣,說:“夏州已經被李中易這個該死的漢賊,一把火燒得精光,咱們拓拔家的族人也都北擄走。可恨呐,如果身後沒有這近萬的靈州軍做梗,咱們完全可以快速殺回去,把丟掉的東西都搶回來。”

    “談何容易?”拓拔彝殷很想猛扇面前這個無能養子的耳光,把他打成豬頭,但是,考慮到大局,去只得按捺住心頭的怒火。

    拓拔光儼的父親,拓拔彝景,是拓拔彝殷的堂弟。也正是這位堂弟,曾經不下五次救過拓拔彝殷的性命,並且,因為替拓拔彝殷擋箭,丟掉了性命。

    所以,拓拔彝殷將剛出生不久的拓拔光儼,收為養子,一直帶在身旁,請老師教他讀書,請軍漢教他習武,期望他將來可以一直幫襯拓拔光睿,掌握住家業。

    獨子拓拔光睿至今杳無音信,能夠繼承家業的就只剩下眼前的這個孽障,西平郡王拓拔彝殷,即使恨不得馬上拔刀殺人,也必須強行忍耐下來。

    草原上的規矩,一向以實力為王,拓拔家的家業一旦被旁系子弟奪走,拓拔彝殷的老妻,癡傻的二子拓拔光高。以及幾個女兒女婿,肯定要倒大黴。

    “如果府州城外的大營未破。我軍糧草充足,即使丟了夏州又何妨?”拓拔彝殷始終想不明白。據報訊的牧民所言,天雷劈垮了夏州城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拓拔光儼慚愧之極,老臉不由猛的紅了,是他的疏忽大意,導致府州大營的丟失,讓拓拔家陷入到了異常惡劣的窘境。

    拓拔彝殷雖然沒有當面予以斥責,拓拔光儼心裡卻明白,養父對他失望已極。

    “都是孩兒無能。以至於,讓我大軍陷於如此險境……”拓拔光儼低著頭,紅著臉,小聲向拓拔彝殷請罪認錯。

    拓拔光儼在睡夢之中,莫名其妙的就輸給了李中易,心裡很是不服氣。可是,由於他的疏忽大意,導致夏州黨項八部,面臨著近百年以來。最險惡的局面,他不得不低這個頭。

    就在剛才,拓拔光儼來見拓拔彝殷的時候,房當氏、費聽氏乃至米擒氏的長老和族長們。看他的眼神不僅異常冰冷,而且十分不善。

    令拓拔光儼感到異常恐懼的是,一向都是拓拔氏親密盟友的房當氏。其族長房當豹,更是當著拓拔彝殷的面。嚷嚷著要宰了他這個敗軍之將。

    眾怒難犯,拓拔光儼只得窩囊的夾著尾巴。跪地大哭求饒。鑒於拓拔彝殷帶出來的三萬騎兵,大半都是拓拔家的兵馬,其餘七部的長老們也不敢逼得太狠,拓拔光儼這才僥倖逃得性命。

    “頗超勇那個賤種,還在邊上晃著?”拓拔彝殷一提及頗超勇,就恨得牙根疼,正是這個混蛋的兇殘追殺,導致拓拔光儼的殘兵,在逃亡過程中,損失異常慘重。

    一直待在拓拔彝殷身旁的女婿,米母仰,一直分管著大軍的哨探部隊,所以,聽了拓拔彝殷的詢問之後,他趕忙回答說:“頗超勇的哨探一直綴在咱們的身後,我派了好幾撥人過去,想殺光了他們,卻……”

    拓拔彝殷心裡那叫一個憋氣,嫡子拓拔光睿至今下落不明,養子拓拔光儼昏聵無能,女婿米母仰也是個飯桶,難道說,夏州拓拔家真的大勢已經去了麼?

    不,拓拔彝殷猛的挺直腰杆,他征戰數十載,威震西北,乃是當之無愧的銀夏之主。

    只是,如果單單是頗超勇還好辦一些,令拓拔彝殷十分頭疼的是,在大軍的右側不遠處,大約相距二十裡多裡,還有一股龐大的靈州軍,虎視眈眈的盯著他。

    而且,拓拔彝殷即使用腳都想得出來,剛才府州獲得大勝的折家軍和李家軍,很快就會趕過來收拾他手下這支缺糧少食的孤軍。

    儘管還沒有特別詳細的軍報,以拓拔彝殷多年帶兵打仗的經驗,李中易這次偷襲夏州,襲取府州城下大營的主力軍,在附近騷擾他的,幾乎全是騎軍。

    李中易收復靈州黨項的事情,拓拔彝殷早就知情,只是,他錯誤的估計了形勢,以為和拓拔家拼殺了幾十年的折掘家,才是心腹大患。

    按照拓拔彝殷的原計劃,他本想先滅了府州的折家,得勝之後,再順道宰了李中易,拿下靈州全境。

    誰曾想,計畫完全沒有變化快,拓拔家正在攻取府州最緊要的關頭,後方的老巢夏州居然被李中易輕而易舉的攻破。

    這個消息來得實在太過於震撼,以至於,拓拔彝殷害怕動搖整個軍心,故意把來報訊的好幾個牧民,都給暗中處理掉了,以免走漏了風聲。

    如果軍中有糧,拓拔彝殷完全可以利用手頭三萬多騎兵的優勢,先撤回銀州,等舔平了傷口,恢復了元氣,再做打算。

    可是,該死的拓拔光儼居然丟了全部的輜重和糧草,拓拔彝殷帶兵出來伏擊李中易的時候,出於絕對的自信,和保密的需要,居然沒有下令準備乾糧。

    打仗,拓拔彝殷從老都不怕,只可惜,手頭的一點乾糧,頂多只夠吃兩頓的,該怎麼辦呢?

    就在拓拔彝殷異常糾結的時候,週邊的哨探突然來報,“麟州楊家軍不僅殺出重圍,還搶了不少乾糧回來。”

    拓拔彝殷聞言之後,不由一陣大喜,他現在啥都不缺,就怕大軍沒吃食!

    “快,快,快領我親自去迎接楊公。”拓拔彝殷心裡一激動,連對楊信的稱呼都不自覺的改成了敬語。

    李中易的兵馬,與折家軍合兵一處,組成了一支大約八千人的聯軍。

    聯軍的首要任務,不是馬上去進攻拓拔彝殷,而是儘快把散落在城外,沒有燒光的糧草和輜重,搬回城裡去。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22 19:55
第304章 易物

    “你真糊塗!荒唐之極!”

    當折德扆得知,折賽花竟然答應掏空府州的家底,去換取李中易搶到的糧食和物資,不禁勃然變色,大聲喝斥自作主張的折賽花。

    折從阮卻摸著鬍鬚,慢騰騰的說:“不拿金珠財寶去換,難道要去搶李中易已經到了嘴的輜重麼?”

    折德扆不敢和折從阮爭辯,卻怒目橫視著折賽花,拉低調門,說:“你祖父辛苦了幾十年,好容易才積攢下來這麼一點點家底,難道說竟都要敗在你這個不肖女的手上麼?”

    折從阮見折賽花只是嘻嘻傻樂,卻沒有頂嘴,他不由暗暗一歎,此女若是個男兒,該多好啊?

    自己知道自家的事,折從阮心裡非常有數,折德扆雖然也是身經百戰,可是,骨子裡頭始終帶著一股子小家子氣。

    經過這麼多年的教育,折德扆卻始終難改本性,折從阮雖然不滿,卻也沒有辦法。

    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

    可是,折從阮的兒子們,卻是一個不如一個,二郎和三郎徒逞匹夫之勇,上陣殺敵都是好手,運籌帷幄,那就差老鼻子了。

    說來說去,折家正值壯年的這一代之中,唯一能夠上得檯面,還就屬折德扆。

    “大郎啊,人家李中易為了挽救咱們折家,不惜遠道奔襲而來,拯危救難的功勞,無論怎麼溢美都不過分。”折從阮歎了口氣,接著又說,“這親兄弟還要明算帳呢。何況,那李某人不過是咱們家的姑爺罷了。”

    “老祖宗……”折賽花畢竟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聽見和她婚事相關的事情,多少有些不太自在。

    折從阮見折賽花雖然扭動著小腰肢。撒嬌耍賴,卻沒有羞澀的跑開,他不由暗暗點頭,這才是我折家胭脂虎的本色嘛!

    “阿爺,孩兒並不是捨不得那點家當,只是,大家既然是親戚,又是盟友,至少也要四六分潤嘛。”折從阮只要一想起三七開的分成比例。心裡就肉疼得不得了!

    折從阮心裡有數,折德扆嘴上說四六分潤,心裡想的卻是五五分成的美事。

    “靈州軍雖然損失很小,畢竟也替咱們折家流了血,東西又是他們先拿到手的,大郎啊,此事就不必再提了,大妞做的沒錯。”折從阮最見不慣折德扆的這副守財奴的模樣,他心裡一煩躁。也顧不得現任家主是折德扆的事實。

    折德扆瞄了眼一直陪著傻笑的折賽花,忽然笑了,說:“三七就三七,回頭嫁妝方面。絕對不能便宜了姓李的小子。”

    折賽花一陣大窘,這都什麼和什麼嘛,糊塗老爹。真是亂講話!

    “爺,您只分給折家那麼點東西。還要拿金銀珠寶來換,就不擔心得罪了未來的岳父和岳祖?”李雲瀟趁著李中易心裡高興的時候。賊眉鼠眼的湊到他的跟前,小聲探問心中的疑惑。

    李中易翹起嘴角,摸著下巴,笑道:“爺如今心裡高興,就教一教你吧。在我的眼裡,對待親戚的態度,其實和一句話有關: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李雲瀟越發疑惑的問李中易:“如果小的沒記錯的話,這段話應該是評價小人的?”

    李中易輕輕搖了搖手頭的摺扇,笑駡道:“你個狗才,還真是機靈過人呐。親戚畢竟只是親戚,而不是自家人,這裡頭就有個感情和利益交往的分寸問題了。”

    見李雲瀟聽得異常認真,李中易合上摺扇,微微一笑,說:“這個世界上的親戚,大多數都會在你倒大黴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朝你的臉上吐唾沫,狠狠的踩你的痛腳。而且,你富裕的時候,對他越好,他就越容易得寸進尺,不知收斂貪心。”

    “與其將來因為投入的感情太多,不如親兄弟,把帳算明白一點。”李中易一想起折賽花那玲瓏剔透的嬌軀,心裡不由有些得意,“我軍東征,既流汗又流血,各種物資也耗費不少,不及時的予以補充,優加撫恤戰死的將士們的家屬,我這個大帥,就對不住人家啊。”

    “一碼歸一碼!”李中易見李雲瀟聽得很入神,他索性耐心的傳授做人的利益基本原則,“瀟松老弟,你以後不管和誰交朋友,都有幾個基本準則,必須牢記於心: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朋友一旦幫了你,你就必須在將來合適的時候,超額的還回去,具體的分寸自己掌握;其次,手不能伸出太長,千萬別惦記著朋友兜裡的三瓜兩棗;再次,能不借錢,儘量別借,實在手緊,借了必須按時還,這一點非常重要……”

    說到這裡的時候,李中易瞥見守在帳門的牙兵,正朝他打暗語手勢:折家人來了,他暗中擺了擺手,告訴那牙兵:不必阻攔。

    不大的工夫,折從阮和折賽花並肩走到帳門附近,就聽見李中易的說話聲,“不要無緣無故的對有實力的人士特別好,否則的話,別人一定會懷疑你的居心何在?”

    折從阮瞥了眼身旁的折賽花,發覺她豎起耳朵,聽得很認真,他不由暗暗搖頭,自從見了李中易,並有了短暫的交往之後,賽花兒變了很多。

    在折從阮看來,折賽花最大的變化,就是比以前安靜了許多,也沉穩了許多。

    唉,危機催人成熟啊!折從阮見折賽花停下腳步客氣的和守在門前的牙兵打招呼,“這位小哥,麻煩稟報李大帥知曉,折府州攜孫女來訪。”

    由於帳內的李中易已經聽見,折賽花那嬌脆清爽的嗓音,他微微一笑,驕縱的折賽花,比剛開始懂禮貌多了。

    被李中易迎進拓拔光儼遺留下來的大帳之後,折從阮開門見山的講明瞭來意,“無咎啊,府州城內缺糧異常嚴重,老夫已經安排人把府庫裡的東西送來。”

    李中易點點頭說:“府州被圍攻了半個多月,損失肯定很大,確實需要及時予以補充。”

    折賽花有趣的望著眼前,一老一小兩隻狐狸,他們倆人都沒提交易的比例問題,可是,話裡話外,實際上默認了分潤的比例。

    雙方的話事人談妥之後,一時間,在來往於府州州庫的路上,出現了奇異的一景:裝著金銀銅錢的大車,送入李中易的營區,卸貨之後,再馱著交換來的糧食和輜重,運輸回州庫,源源不斷。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23 19:55
第305章 決戰

    人多力量大,等糧食和輜重交換完畢之後,李中易與折德扆合兵一處,趁著濃濃的夜色,悄悄的逼向拓拔彝殷。

    由於楊信送來的糧草,解決了燃眉之急,拓拔彝殷心裡一高興,擺下豐盛的宴席,款待楊家軍。

    吃罷全羊宴,拓拔彝殷又單獨留下楊信,兩人一邊品著奶茶,一邊促膝談心。

    由於,拓拔光儼在府州城下遭到慘敗的深刻教訓,拓拔彝殷將軍中的本家哨探,遠遠的撒了出去,以防不測。

    靈州軍在李中易的訓練之下,不管是漢軍還是蕃騎,早就適應了夜戰。可是,府州軍中大多數的步軍,都有夜盲症,只得點上火把,堂而皇之的與靈州軍並肩出擊。

    這麼的動靜,拓拔彝殷派出來在暗中潛伏的哨探,即使想不知道敵軍來襲,都不可能。

    拓拔彝殷得知警訊之後,扭頭沖著楊信,冷冷的一笑,說:“老夫早已料定府州折某和靈州李某今夜必定來襲,不知楊公有何高見?”

    儘管拓拔彝殷說的一口純正的夏州黨項話,可是,楊信因為久處西北邊陲麟州,他雖然不會說,卻聽得懂。

    “郡王,我軍在夜間目不能視,敵軍星夜來襲,其中恐怕應該是騷擾,大於進攻吧?”楊信朝著拓拔彝殷拱了拱手,侃侃而談。

    拓拔彝殷摸著花白的鬍鬚,歎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一直在我大軍四周遊蕩的靈州軍主力,必定也會圍過來的……”話音未落。就聽哨探來報,大營的南側有了動靜。

    “嘿嘿。楊公,讓老夫說中了吧?”拓拔彝殷和楊信正好相反。他聽得懂漢話,卻只能說黨項話。

    楊信拱著手,歎道:“郡王真乃神機妙算,鄙人佩服之極。”

    拓拔彝殷擺了擺手,問楊信:“不知楊公可有雅興與老夫一起挑燈夜戰?

    楊信一聽就明白了,拓拔彝殷這是下定了決心,打算和府州軍以及靈州軍,拼死決戰,一戰定生死。一戰定西北!

    站在拓拔彝殷的立場上,由於輜重全部丟光,夏州的老巢被占,人員損失異常慘重。

    楊信也是個明白人,黨項八部之所以能夠崛起,核心因素就是,佔據了土地肥沃,水草豐茂,堅不可摧的夏州。

    僅靠銀州和宥州的小小地盤。黨項八部在府州和大周的聯合夾擊之下,其實也難以苟延殘喘多久。

    轉瞬之間,勢不如人,如之奈何?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白搭,儘管楊信說不出這句話來,可是。他卻頗能理解其中的真意。

    “我麟州的子弟,損失慘重。這個暫且不說。幼主至今下落不明,鄙人惟有死戰爾。”楊信站起身子。說話的神態顯得異常淒涼。

    拓拔彝殷重重的點了點頭,楊信身負保護劉繼恩的重任,可是,劉繼恩至今下落未明,楊信肩上的罪責,可不是一般性的解釋,就可能獲得晉陽國主劉鈞的認同。

    “哈哈,好,那麼,楊公,咱們就各自準備吧,成敗在此一舉!”拓拔彝殷哈哈大笑數聲,走到楊信的身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頭。

    等楊信走後,拓拔光儼從帳後快步走出,站到拓拔光儼的身前,小聲提醒說:“父王,孩兒一直有種預感,這個楊某人,實在不太可靠。”

    拓拔彝殷摸著白須,冷笑道:“楊某人是被斷了歸路,才迫不得已將糧食給了咱們一些罷了。老夫早就派人查清楚了,楊家的軍中,還有至少可食五天的乾糧。等此戰滅了府州和靈州兩軍,回過頭來,就把姓楊的給收拾了。”

    說到這裡,拓拔彝殷忽然仰天長歎,道:“夏州的丟了,就算咱們最多也就只有五萬人了,即使拿下了麟州,擄來的漢人再多,終究還是不敢相信呐。”

    “父王,只要此戰獲勝,整個大西北就是咱們的了。到時候,只要父王下令,禁止漢俗,改為族俗,時日一久,自可讓那些低賤的漢人,規化我族。”

    拓拔光儼其實也不是純粹的孬貨,否則,拓拔彝殷那麼多同族或是同宗的侄兒,又何必選一個最差的當養子呢?

    在過去的歲月之中,拓拔光儼讀了許多漢人的經史子集,一直被拓拔家譽為本家族的千里駒。

    只是,拓拔光儼的運氣非常不好,遇上了不按照牌理出牌的李中易,被靈州蕃騎們給打了個措手不及,敗得丟盔卸甲,屍橫遍野。

    夏州城內,超過十萬的拓拔族人,全都落入了李中易的魔爪,這對於拓拔家繼續掌握西北黨項領頭羊的地位,造成了異常重大的打擊。

    說起來,拓拔光儼能夠在戰敗之後,不被房當家等其餘諸部落長老的口水淹死,僥倖活了下來,還應感謝拓拔彝殷率領的這支三萬精銳騎兵之中,絕大部分都是拓拔一族。

    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拓拔彝殷聽了拓拔光儼的建議,思考了片刻,不由展顏一笑,誇獎說:“老夫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以漢制漢,應是你首先提出?”

    拓拔光儼苦笑著說:“此一時,彼一時也。彼時,我拓拔家軍容鼎盛,諸部敬服,如今,咱們即使勝了這一仗,想必也要過一段苦日子了。”

    “呵呵,漢人有句老話說的好,臥薪嚐膽,枕戈待旦。江山,永遠都是打出來的。來人,吹號聚將。”拓拔彝殷也是征戰了一輩子的老梟雄,少有的傷感過後,馬上心硬如鐵,準備和李中易這個“小人”,在這草原之上,決一死戰。

    儘管拓拔彝殷沒有細說,拓拔光儼卻心中有數,養父這是打算利用漢軍離開堅固的府州,做最後的一搏!

    攻城戰,對於黨項人來說,確實難度太大。可是,在草原上浪戰,卻是黨項八部,尤其是拓拔家的強項。

    就在拓拔彝殷召集眾部落的族長和長老們議事的時候,柴榮派出的天使,已經越過河中府,正星夜兼程,賓士在趕往靈州的路上。

    一時間,風雲變幻,決定西北命運的總決戰,即將開場!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24 21:58
第306章 命運之輪

    李中易和折從阮並肩趕到陣前的時候,拓拔彝殷早就命人點起火把,照得兩軍陣前,亮如白晝。

    拓拔彝殷畢竟是征戰多年的宿將,就在列陣的時候,他已經吩咐手下人,在距離陣列大約兩百米的地方,架起了火堆。

    “無咎,拓拔老賊倒是很精明呐。”折從阮見了拓拔彝殷擺下的陣勢,不由摸著鬍鬚笑望著李中易。

    李中易嘿嘿一笑,說:“黨項人不擅長夜戰的特點,就在這一刻暴露無遺。”

    折從阮的笑容微微一滯,咳,夏州黨項人固然不擅長夜戰,府州折家軍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如果不是早有勝算,折從阮必不能同意陪著李中易,如此冒失的前來和拓拔彝殷展開決戰。

    折賽花也已經換上了慣常穿戴的紅色明光鎧,她一邊把玩著手裡的雕弓,一邊偷聽祖父和李中易的交談。

    唉,此戰過後,她就要嫁給李中易這個年輕的大周權貴,今後的日子,可怎麼熬得過去呢?

    平妻,這兩個字眼,始終縈繞在折賽花的芳心之中,仿佛一根長刺,深深的紮在她的心窩之上,永遠都難以拔出。

    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最疼愛她的折從阮面前,折賽花一直裝出十分開心的模樣,實際上,她心裡的苦楚,又有誰人知曉呢?

    女子無才便是德,問題是,折賽花一直以今世之花木蘭自詡,引以為自豪。

    如今,折賽花這個西北一霸。府州折家的唯一掌上明珠,卻偏要給人做貴妾。這叫什麼事嘛?

    折賽花抬起頭,望著正和祖父交談的李中易。心裡邊猛的湧上一股子無力之感。

    唉,此戰過後,她嫁到李家,從此就要被一個擁有一大堆美女的男人,同臥一床,由其賞賜雨露和恩澤,任其褻玩!

    折賽花越想越覺得委屈,越想越覺得窩火,她恨不得沖過去。一腳踢死李中易的這個活冤家。

    一直守在折賽花身旁的畫竹,細心的發覺,她的大姊姊居然在大戰在即,走了神,這個可不太好啊。

    “娘子,娘子……”在畫竹的輕聲叫喚聲中,折賽花緩緩回過神來,她不滿的嗔道,“我還沒死呢。你亂叫個甚?”

    畫竹歎了口氣,說:“娘子,女大當嫁!至於嫁得是否舒心如意,除了要看老天的造化之外。更要看能不能拴住姑爺的心呐。”

    “死丫頭,就數你嘴貧,沒羞沒臊的。膽子忒大。回頭啊,我一定給你尋一個的悶嘴葫蘆的夫婿。憋不死你?”折賽花做夢都沒有料到,貼身的畫竹竟然一語道破天機。刹那間,就戳到了她的痛處。

    誰知,畫竹卻扁著小嘴說:“您少來哄小婢。這您出嫁了,我這個貼身的婢女,不得跟過去當通房?”

    咳,畫竹不說,折賽花還真就把這事給忘得一乾二淨。

    按照這個時代,勳貴世家嫁閨女的習俗,新娘子出嫁到男方,至少要帶上四個粉嫩的年輕貌美的通房丫頭一起過去。

    這麼個做法,其實在男權社會,有著很貼合實際的合理性。

    貴族之家的新嫁娘,如果懷了孕,一般來說,不管是吃醋,還是利害關係的考量也罷,都非常不希望男人跑去小妾的房中,滾床單,播雲布雨,以免生出個庶出的男孩兒,和嫡子搶奪龐大的家業。

    在這種時候,從娘家帶去的貌美通房丫頭,也就可以隨時頂上去,替新嫁娘滿足男主人生理需要,替新娘子伺候好男主人,以便留住男人的心。

    “不行,我出嫁了,你就別跟著過去了,我會替你尋個好人家,做個風風光光的正牌掌家娘子。”折賽花一想起畫竹對她的好,就於心不忍,不捨得讓她的這個武藝不凡的好姊妹,居然去給臭男人做通房。

    畫竹眨了眨眼,說:“娘子,我若不去幫您盯著那位李使君,萬一給狐狸精奪了魂去,您不得獨守空房一輩子?”

    “死丫頭,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折賽花又羞又氣,抬起粉嫩的小手,在畫竹的俏臉上,輕輕的掐了一把。

    就在這對關係勝似親姊妹的女郎打打鬧鬧的當口,就在拓拔家的後方,陡然傳來了清脆嘹亮的銅軍號聲。

    見折從阮扭頭望著自己,李中易笑著解釋說:“郭懷他們的主力部隊,接應上來了。”

    折從阮點點頭,說:“有郭懷他們在側方牽制著,拓拔彝殷兵力比咱們多的優勢,也就不值為慮了。”

    “呵呵,如果沒有沒有留下後手,我還真有些擔憂,兵力不夠的大問題。”李中易的說法其實很有些言不由衷,別人不清楚,他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靈州軍,個個都是打夜戰的好手。

    全軍都沒有夜盲目症的靈州軍,在夜間,不管是機動能力,還是戰鬥經驗,都遠超同時代的任何一支軍隊。

    拓拔彝殷早就知道後方來了郭懷的人馬,他雖然有些顧慮,卻並沒有顯露出絲毫的慌亂。因為,就在列陣之前,他已經安排拓拔光儼領著五千精銳騎兵,主動向郭懷那邊迎了上去。

    在拓拔彝殷的預計之中,只要拓拔光儼能夠拖住郭懷的人馬一個時辰,就算做是戴罪立功。

    經過大戰之後,府州折家還剩下多少兵馬,拓拔彝殷大致可以做到心中有數。

    至於,李中易的軍隊人數,拓拔彝殷也已經心中有了譜,衝破天不可能超過五千人。

    這麼一來,哪怕是在夜戰,拓拔彝殷以兩萬五千夏州最精銳的騎兵力量,也必定可以擊破不足萬人的李、折聯軍。

    至於楊信那裡,拓拔彝殷也已經做好了安排,此戰過後,就要送他去長生天!

    遍地的篝火,照得兩軍陣前,一片通明,拓拔彝殷深深的看了眼一直陪在身旁的房當家的族長房當豹,慷慨激昂的說:“老房當,殺光這些漢人賊子,咱們八部才有出路,你可別藏私哦。”

    房當豹幽幽的歎了口氣,說:“李中易在靈州說過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小子唆使奴隸們,宰光了族內的長老和族長,我雖然對你有些不滿,卻也不想被莫名其妙的掉了腦袋。”

    “哈哈,好,好樣的,不愧是我黨項一脈的真漢子!”拓拔彝殷大笑了三聲,毅然舉起右手,厲聲喝道,“全體舉盾,都跟我來,殺光漢人賊子!”

    拓拔彝殷不愧是縱橫馳騁大西北草原幾十載的梟雄,伴隨著一聲怒吼,他一馬當先,舉著手裡的小盾,揮舞著長長的彎刀,拍馬殺向了李、折聯軍的陣列。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25 20:33
第307章 脂粉

    火光之中,李中易看見拓拔彝殷已經發動了攻勢,他不由扭頭笑望著折從阮,說:“一切都拜託了!”

    折從阮冷笑一聲,說:“無咎,你就放心好了,拓拔彝殷,他完了!”

    在疾馳之中,兩萬五千匹戰馬,十萬隻馬蹄,幾乎同時敲擊在地面上,發出隆隆的轟鳴聲,仿佛天邊的悶雷滾滾而來,令人驚心動魄!

    說實話,這還是李中易頭一次和這麼大一股騎兵,進行正面對決,要說不緊張,那的確是說瞎話。

    不過,李中易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完全不懂軍事的菜瓜,也算是久經戰陣的一名宿將。

    短暫的心跳加速之後,李中易大聲下令,說:“全體下馬,持弓,搭箭!”

    伴隨著李中易的一聲令下,全體靈州蕃騎們不約而同的翻身下馬,從弓囊中取出長長的硬弓,然後拈起一支箭,輕巧的搭在弓弦之上,隨時隨地等候射擊的命令。

    折從阮的府州軍,雖然人數損失很大,可是,主力尚在。此次決戰,他帶出來的全是軍中的精銳,隨便拎出一個,都至少上過十次戰場以上。

    “兒郎們,此戰過後,我府州軍還能否存在,就全靠大家一起撕拼了。”折從阮騎在一匹赤馬之上,緩緩馳過折家軍的陣前,厲聲喝道,“家裡的娘子和孩兒,還在等著我們一起回去,可是,要想活下去,咱們就沒辦法後退半步。”

    “哈哈,老爺子。您就下令吧,袍澤們。都不是孬種。”一個立在軍陣最前列的小軍官,扯起大嗓門吆喝出聲。聲音異常之宏亮。

    “好,絆馬索樁都釘好了沒有?”折從阮大笑著問陣前的折家兒郎們。

    “保准沒有問題!”

    “嘿嘿,夠拓拔老賊喝幾壺滴!”

    “摔不死拓拔老賊,老子跟他姓!”

    “……”應和聲此起彼伏,中間,還夾雜著視死如歸的歡笑聲。

    李中易聽到這邊的動靜,不由暗暗點頭,折家軍能夠雄霸西北數十載,並且又成為北宋和西夏對抗的主力軍之一。確實並非浪得虛名。

    “兒郎們,準備好弓箭伺候拓拔老賊升天!”折從阮的軍令,在身旁隨從們的齊聲呐喊之中,傳達到了整個折家軍中。

    與折家軍的異常喧鬧有所不同,李中易這邊,除了傳令的嘹亮銅號聲,以及清晰可辨的小鼓聲,以及戰馬們噴響鼻的噗噗聲之外,整個軍陣竟然鴉雀無聲。

    就在這時。折賽花領著她手下的近百名娘子軍,縱馬狂奔,掠過折家軍大陣前,一直馳到李中易的身前。

    李中易皺緊眉頭。很有些狐疑的盯在折賽花的身上,這個像是女漢子一樣,既美貌又狡詐的妞妞。到底想幹嘛?

    折賽花輕帶馬韁,催馬來到李中易的身前。扳鞍下馬,嬌聲道:“祖父命我貼身保護使君。”

    李中易一時無語。伺立在他身旁的頗超勇,更是沒好氣的瞪著折賽花,真是笑話,我家李大帥竟然還需要你這個黃毛臭丫頭的保護,難道俺們全都是死人不成?

    折賽花往前快走了幾步,湊近李中易,小聲說:“不瞞您說,奴家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嘻嘻,奴家可不想還沒出嫁,就當了寡婦。”

    “咳,咳,咳……”李中易一時不防,憋岔了氣,咳嗽連連。

    近在咫尺的李雲瀟,則惡狠狠的死盯著笑顏如花的折賽花,他心裡那叫一個彆扭,死丫頭,怎麼說話的呢?你到底會不會說人話啊?

    火光通明之下,折賽花不需要費勁,就把李雲瀟難看至極的神色,盡收眼底。

    “爺,您莫怪,奴家真心誠意的擔心您的安危來著。”折賽花忽然把身段放得很軟,嬌言儂語,攪得李中易心裡,既有些煩躁,又有幾許甜意。

    咳,男人嘛,誰不喜歡聽自家女人那暖人心的體己話呢?

    李雲瀟看得很清楚,李中易原本到了爆發的邊緣,卻在折賽花的軟語之下,臉色卻漸漸變緩。

    李中易耳內的馬蹄聲,一陣響似一陣,仿佛海嘯一般,一浪高過一浪。

    兩軍相距不過千余米之地,拓拔彝殷的大隊精銳,眨個眼的工夫,就要衝到眼前,李中易也沒工夫和折賽花磨牙,他板著臉說:“就待在我的身旁,不許亂動,明白麼?”

    折賽花吐了吐小香舌,抱起一雙粉拳,一邊拱手作揖,一邊說著的俏皮話,“得令,末將一定不敢亂動。”

    李中易冷眼觀察,有些驚訝的發覺,跟折賽花一起來的這一大批娘子軍們,動作倒是很是不慢,很快就在他們倆人的身後,列開了陣勢。

    嗯,李中易看得出來,折賽花平日裡訓練這些娘子軍們,確實頗費了一番苦心。

    軍中的丘八們,不信書本,只信拳頭和實力!

    鑒於,折賽花領來的這些娘子軍,表現出來的過人素質,頗超勇只是冷冷的哼哼了兩聲,倒沒出言譏諷。

    李雲瀟一向是個悶性子,如果不是在李中易的跟前,他很可能一整天,都不說半個字。

    這些娘子軍們雖然動作整齊,行動迅速,可是,從她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沁人心脾的脂粉響,卻給李雲瀟同學帶來了極大的困擾。

    李雲瀟本是血氣方剛的壯漢,身旁忽然讓一大堆鶯鶯燕燕給圍在當中,他忽然覺得渾身上下,都異常的不自在。

    頗超勇顧忌到千夫長的身份,沒好意思多看這些娘子軍,可是,列陣在他身後的黨項蕃騎們,雖然礙于嚴苛的軍紀,誰都沒敢亂動,可是,眼球卻不由自主的睃向娘子軍這邊。

    唉,這麼多,長得俊俏,身段細軟的美嬌娘,即使吞不下肚內,看看也挺美!

    李中易即使不回頭,也很清楚,他手下的這些蕃騎兵,都是個啥德性。

    好懸,有些走神的傳令官,差點漏看了李中易打出的手勢,他立時嚇出一身冷汗,趕忙在大聲複述之後,吹響了震懾人心的軍號。

    “準備戰鬥!”軍號聲傳達出來的警訊,使靈州蕃騎兵們腦子裡猛的一凜,大家收拾起注意力,兩眼死盯在各自軍官的身上,等候決戰的軍令。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25 20:34
第308章 反骨仔

    楊信抿緊嘴唇,默默的注視著,黨項人傾巢出動,一個個高聲呐喊著,殺向折家將和李家軍的陣營。

    就在黃昏時分,折禦卿單人獨騎,進入楊家軍的大營之後,楊信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晉陽大漢國的准太子爺——劉繼恩,已經落到了李中易的手上。

    折禦卿見到楊信,在短暫的虛假客套之後,他就開門見山的說:“楊叔父,拓拔家的夏州老巢,已被大周西北面行營都虞候李公攻破,您應該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吧?”

    楊信腦子裡嗡的一聲,很多這幾天一直想不太明白的蹊蹺事,他在刹那之間,恍然大悟。

    拓拔彝殷在昨晚,悄悄的帶出幾萬兵馬,原來竟是如此啊!

    一理通,則百理通!

    楊信幾乎在一瞬間,搞清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不過,漢國太子劉繼問落到了李中易的手上,這的確是個糟糕透頂的壞消息!

    晉陽的漢國國主劉鈞,雖然後宮的妃嬪眾多,可是,他的膝下只有劉繼恩這麼一個養子,將來可以繼承皇位。

    劉繼恩帶兵打仗是個門外漢,可是,嘴巴卻非常甜,一直哄得劉鈞團團亂轉,深受寵信。

    當初,為了麟州的生存,楊信和折從阮私下裡有個約定:楊信的兒子楊重貴,去投晉陽漢國,折德扆則倒向雄霸中原的大周。

    雙方雖然沒有正式立下婚約,可是,為了兩個家族的興旺發達。彼此之間都頗有默契。

    這麼一來,兩家既然成了姻親。那麼,不管哪方在西北地方佔據了優勢。對方都可以有個照應,不至於出現傾家之禍。

    站在軍閥的角度上來說,不管是折家也好,楊家也罷,他們暗中達成的協議,都非常具有合理性。

    只不過,楊信在沒有通知折家的情況下,居然親自出馬,帶兵協助劉繼恩。前來圍攻府州。

    楊信自己心中有愧,既然出了這種醜事,他哪裡還有臉面,去向折家提親呢?

    婚事不提也罷,不過,劉繼恩的出事,以及折禦卿的主動登門,讓楊信意識到,已經被包圍的楊家軍。也許尚有一線生機。

    果然不出楊信所料,折禦卿按照折從阮的交待,直截了當的提出了十分具有誘惑力的條件。

    “楊叔父,我家老祖宗說了。只要您願意和我家一些攜手,裡應外合的攻滅拓拔老賊手上僅剩下的幾萬騎兵,不僅劉繼恩會原封不動的還給您。而且,麟州依然是楊家的麟州。”

    折禦卿的話並不多。可是,開出的條件。卻令楊信實在是難以拒絕!

    如果不答應折家的條件,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的楊家軍,全軍覆沒就在眼前。

    作為差一點和折德扆結成兒女親家的楊信來說,他對折家軍的強悍戰鬥力,知之甚詳。

    另外,李中易的手下,全是極精銳的黨項騎兵。不管楊家是選擇主動突圍,或是戰敗被迫突圍,都不可能逃得過騎兵的追殺!

    楊信也是打了半輩子仗的宿將,他豈能不知道,把後背留給追殺的騎兵,意味著什麼?

    一旦李中易宰了劉繼恩,楊信又是兵敗如山倒,遠在晉陽的親兒子楊重貴,海活得成麼?

    所以,在折禦卿提出條件後,沒過多久,楊信就斷然選擇了與折家合作。

    當拓拔彝殷帶著兩萬多精銳騎兵,惡狠狠的撲向折、李聯軍,並且再也無法回頭之後,楊信瞅准了時機,毅然大聲向早有準備的楊家子弟們下令說:“兒郎們,該輪到咱們登場了,目標拓拔老賊的後方,放箭!”

    “放!”隨著楊信一聲令下,箭術原本就不錯的楊家將士們,立時搭弓放箭。

    “嗖,嗖,嗖……”數千支箭齊發,原本被火光映射的通明的夜空之中,陡然升騰起一大片夾雜著風雷的黑雲。

    “啊……”衝鋒在後排的夏州黨項騎兵們,還沒有明白是咋回事,就被從身後射來的冷箭,給紮下馬來。

    騎兵列陣密集衝鋒,一旦將馬速提起來,哪有那麼容易停下?

    促不及防的夏州黨項騎兵們,紛紛落馬,僅僅眨個眼的工夫,就有數百人不是不是被射中要害而亡,就是被本族同胞的胯下戰馬給踩成了肉泥。

    儘管楊信在陣後大肆作亂,率軍賓士在騎兵前列的拓拔彝殷,卻懵然不知,依然一個勁的催動胯下的戰馬,加速殺向折家軍的方陣。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作戰計畫,由於折家軍多為步卒,所以,列陣正面硬抗拓拔彝殷的重任,就交到了折家父子的身上。

    李中易手下的三千靈州蕃騎兵,被部署在折家步軍大陣的右側,其主要任務除了保護好略顯薄弱的右翼之外,就是等敵軍的陣後大亂,喪失了決死的鬥志之後,上馬追殺!

    “嗚嘟嘟……”當拓拔彝殷聽見,身後突然傳來的淒厲的牛角號聲之時,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大大的寒戰,渾身一團僵冷,沒有絲毫熱乎氣!

    不好,楊信那傢伙居然在這個節骨眼,提前在背後捅了狠狠的一刀,拓拔彝殷後悔莫及!

    “呀……”高速賓士中的拓拔彝殷,整個身子猛的一晃,險些一頭栽下戰馬。

    如果不是身旁貼身親兵的手疾,拓拔彝殷很難避免,被踩成肉醬的悲慘下場!

    等拓拔彝殷略微回過一點神之後,不禁氣得用黨項話,破口大駡:“匹夫楊信,只要本王有一口氣在,必將你剝皮抽筋,點天燈!”

    “殺!”楊信指揮部下們,連續射出五箭之後,立即拔刀在手,大聲呐喊著,呼叫著,兇狠的殺向夏州軍的背後。

    這時,一直端坐在馬上的李中易,察覺到楊信在拓拔彝殷的身後,已經動手之後,不由長籲了一口氣。

    在折賽花異常疑惑的眼神注視之下,李中易放下手裡的單筒望遠鏡,微微一笑,說:“娘子,只要頂住了拓拔彝殷的第一波衝擊,嘿嘿,老賊也就輸定了!”

    折賽花的一雙妙目,死死的盯在李中易手中的單筒望遠鏡之上,異常好奇的問他:“這玩意,可以看得很遠?”

    李中易輕聲笑道:“你真的想知道?”

    折賽花用力的點點頭,極其認真的說:“當然想知道了,你快點說吧。”

    “的確想知道?那就讓哥高興高興吧!”李中易的臉上,露出**無恥的笑容。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27 20:08
第309章 楚歌

    “高興?”折賽花蹙緊秀眉,十分疑惑的望著,說胡話的李中易。

    李中易心中暗樂,卻收斂了容易暴露賊心的壞笑,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說:“回頭我就請大儒上門提親,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啊?什麼?”折賽花做夢也沒有料到,李中易的思路轉換得如此之迅速,她一時間促不及防,不禁羞紅著粉頰,低垂下螓首,芳心一陣慌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畫竹護主心切,她本想上前幫幾句腔,可是,折家中軍那邊傳來的警號聲,迫使她只得暫時閉緊小嘴,以後再說。

    衝鋒的隊伍,蹄聲如雷,以至於,拓拔彝殷並沒有察覺,楊信居然在他的背後放冷箭。

    大隊大隊的夏州拓拔家的騎兵,在拓拔彝殷的率領之下,一頭撞進了折家軍擺下的大陣之中。

    “呀……”一名黨項的騎兵,突然發覺,馬失前蹄,他不由驚叫出聲。可是,巨大的慣性,卻迫使他的整個身子,騰空而起,重重的跌進了閃著寒光的槍陣之中,被活活攢成了血葫蘆。

    後面的夏州騎兵們,直到沖進了折家的旗門陣之後,這才驚恐的發現,招展的旗幟後邊,根本就沒有折家軍的蹤影。

    成片的低矮拒馬,星落棋布;看不見的陷阱,到處都是;粗粗的絆馬麻索,一道接著一道。

    有些黨項騎兵,騎術異常高明,在躲避不及的時候。他們俯下身子,妄圖用手裡的戰刀。劈斷絆馬索。

    可惜的是,絆馬索不僅很粗。而且,頗具有柔韌性,夏州騎兵們即使借助於戰馬的突擊速度,卻也很難當即斬斷那密密麻麻的粗麻索。

    很快,折家步軍方陣之前,夏州黨項人的屍體,以及瘸腿跌傷的戰馬,堆積如山,反而擋住了後續部隊衝鋒前進的道路。

    剛才衝鋒的時候。拓拔彝殷早早的就放緩了馬速,並且,領著他的牙兵們,漸漸的停在了折家軍步弓的射程之外。

    和折家軍決死一戰固然重要,拓拔彝殷可不想把小命丟在兩軍陣前,畢竟,拓拔家的興旺發達,必須靠他來指路。

    拓拔彝殷發覺了折家軍的奪命佈置之後,不由皺緊眉頭。暗暗罵道:好一個狡詐的折老狗!

    仔細的觀察一陣之後,拓拔彝殷發覺,折家軍布下的陷阱和絆馬索,幾乎被夏州勇士們的屍體。快要填滿。

    俗話說得好,慈不掌兵,拓拔彝殷也絕不是心軟之輩。他正欲下令吹號,對折家軍發起總攻。

    就在這時。一個頭盔上插著羽翎的傳令官,飛馬趕到拓拔彝殷的身前。氣喘如牛,斷斷續續的說:“王……王爺……楊……楊信反了……”

    “啊……什麼?”拓拔彝殷下意識的吼道,“你胡說什麼?”

    那個傳令官也來不及喘勻呼吸,面顯濃濃的懼意,顫聲稟報說:“我軍剛剛發起進攻不久,楊信就在後頭抄了咱們的後路……”

    “滋……”拓拔彝殷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後路被斷,前邊又遇到折家軍的嚴重阻礙,莫非老天要亡拓拔家?

    沒等拓拔彝殷考慮清楚,並且作出必要的反應,夏州軍的後陣突然爆出連片的慘叫聲,“光儼死了,我軍敗了……”

    “呀,敗了……”

    “快逃命呐……”

    拓拔彝殷狐疑的聆聽了一會,他猛然察覺到,喊敗了的口音,分明不是夏州腔。

    可是,在亂軍之中,前有折家軍和李中易的蕃騎兵阻截,後有楊信做亂,原本就散亂不堪的軍心,立時被本族人驚恐的叫喊聲,給攪得七零八落。

    軍心已亂,軍無鬥志,以至於,敗局再也無法收拾!

    拓拔彝殷頻頻傳下令去,想收攏四散奔逃的敗軍,可是,草原遊牧民族只能打順風仗的本性,在這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的當口,誰還會傻傻的繼續留在原地等死呢?

    “快跑呀……”

    “別擋了老子的路,去死吧……”兵敗如山倒,有人性急的揮刀,劈死了擋在馬前的一個本族同胞。

    “當!”

    “嗆……”兵器交擊的清脆響聲,不時的傳入拓拔彝殷的耳內,他不由心如刀絞,悔恨莫及:該死的楊信!

    “王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身旁的牙將,見拓拔彝殷只是雙眼呆滯的凝視著後方,卻沒有任何表示。

    牙將心裡一急,趕忙沖著四周的牙兵使了眼色,於是,眾牙兵一擁而上,挾持著拓拔彝殷,落荒而逃!

    慌亂之中,那牙將渾然忘了中軍大纛旗的安危,結果,在亂軍的擠壓和衝撞之下,拓拔家的主帥纛旗,轟然倒塌!

    這麼一來,可不得了!

    原本就亂糟糟的夏州軍們,猛然發現中軍大纛垮了下去,他們都以為拓拔彝殷已經被漢人給宰了。

    一時間,整個戰場之上,夏州的黨項騎兵們,仿佛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

    有些機靈一點的黨項牧民,就跟在拓拔彝殷敗退下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更多的牧民,則是三五成群,各奔東西。

    李中易早就在單筒望遠鏡內,看清楚了戰場上的巨大變化,他放下望遠鏡,抬起右手重重的拍在頗超勇的肩頭,雙目炯炯有神的說:“老勇,接下來的活計,就都交給你了,你必須記住牢記一點:多抓俘虜,少殺人!”

    “喏。”頗超勇興奮的漲得紅了一張黑臉,他抱拳發誓說,“大帥,不抓住拓拔老賊,末將誓不歸!”

    頗超勇見李中易如此的信任他,竟然把率領三千精銳蕃騎,追擊拓拔彝殷的任務。交給他這個異族之將,心裡哪能不感動呢?

    “呵呵。去吧,我相信你是個有本事英雄好漢子!”李中易一邊鼓勵頗超勇。一邊擺手示意,讓他趕緊去辦正事。

    楊家軍在追殺,折家軍也跟上去追殺,最終,李家的蕃騎追得最快,一路死死的咬住了拓拔彝殷的牙兵本陣,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不大的工夫,前方的捷報再次傳來。郭懷已經統帥著靈州軍的主力部隊,擊破了拓拔光儼的五千騎兵的阻截,攆著拓拔光儼的後塵,趕來和李中易的中軍牙兵營,匯合到了一處。

    “姚洪,你領著步軍留下。”李中易略微頓了頓,又把頭扭向郭懷和左子瓜光,下令說,“你們倆追上去。務必全殲拓拔家的有生力量!”

    “喏!”郭懷和左子光一齊抱拳拱手,大聲應喏之後,領著大隊靈州的騎兵,朝著夏州軍敗退的方向。猛撲了過去。

    等郭懷等人走後,折賽花撇著小嘴,發牢騷。“真沒意思,撈不著戰功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這個像女漢子的小嬌妻,年紀不大。鬥志倒挺昂揚的啊?

    見李中易只是微笑,卻不吱聲,折賽花重重的一歎,說:“唉,使君恐怕是擔心楊信,在後頭抽冷子下黑手吧?”

    李中易早知折賽花的精明,卻也沒有料到,她竟然聰明至此,他更加堅定了,要讓折賽花別院居住的決心。

    如此精明強幹的小美妞,如果混入了李家的後宅,天知道會鬧出什麼大事出來?

    “咳,夏州黨項完了,拓拔家也完了,呵呵,娘子,靈州的風光其實挺美的。”李中易語帶機鋒的打趣折賽花。

    折賽花卻淺笑著說:“奴家卻聽說開封的景致美甲天下,敢問可有此事?”

    李中易心中暗暗好笑,真是個伶俐的小美妞,不僅聰明過人,而且,反應異常之靈敏。

    李雲瀟一直垂手侍立在李中易的身後,他聽了眼前這對準夫婦,綿裡藏針的對話,心裡不由一陣歎息。

    “唉,郎君家裡的一干妻妾們,能夠和折賽花相提並論,僅有費媚娘一人罷了。”李雲瀟想到此處,偷眼看了看正和李中易有說有笑的折賽花,一想起費媚娘是個不喜歡管事的疏懶性子,不由一陣頭皮發麻。

    李雲瀟身兼數職,既是李中易身邊的衙內指揮使,又是李家大宅的大管家。將來啊,伺候平主母的活計,他是絕對逃不過去的。

    “李兄,家中的娘子和孩兒還好吧?”就在這時,畫竹緩步走到李雲瀟的跟前,裝出一臉好奇的模樣,笑著問他的家事。

    李雲瀟看著嬌俏玲瓏的畫竹,立時覺得腦袋足有十八個那麼大,娘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折賽花這個主母,狡猾一些也就罷了,卻不料,強主母身旁無弱婢。

    李雲瀟品味出畫竹拐彎抹角的試探之意,心中不由一陣唉歎,通房都這麼厲害,折家還真是會教養人呐!

    “咳,在下尚未娶妻,更談不上生子之事。”李雲瀟左思右想,這麼大的事,終究不好說瞎話,只得交了實底。

    “哎呀,說來也巧,小婢有個好姊妹,年方十六,長得如花似玉……”畫竹鼓動著如簧之香舌,竟想給李雲瀟做紅娘。

    李雲瀟哪敢讓畫竹把話說完咧?他趕忙搶在前頭,插話說:“公子爺早就有言,我的婚事必須由老太公親自做主,這樣才顯得風光。”

    畫竹轉動著一雙明眸,笑嘻嘻的說:“那好哇,等去了開封,就讓我家娘子去給老太公提一提,好吧?”

    李雲瀟只覺得,一個腦袋,二十個大,他趕緊敷衍說:“我這人賊沒主見,不管大事和小事,都聽我家老太公和公子爺的吩咐。”

    畫竹瞟了眼一直敷衍了事的李雲瀟,她心裡暗罵一聲:“主狡僕詐,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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