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9065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19 18:45
第591章 決斷
   
    楊烈介紹完畢軍情之後,李家軍中的將領們,紛紛擠到軍用沙盤或是輿圖旁邊,指指點點的大聲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折從阮以前也聽說過,李家軍的軍議一般分為三個階段,其一曰:學堂,其二曰:農村集市,最後是一言堂。

    楊烈剛才把軍情詳細的擺了出來,折從阮聽得津津有味,暗暗感慨不已:細到令人髮指的程度啊!

    折雲水也聽傻了眼,楊烈介紹的軍情之中,居然細化到了,連某村有幾口水井,都給涵蓋了進去,李家軍這是要幹嘛?

    李中易含笑坐在帥椅之上,瞇起兩眼,側耳傾聽部下們,彷彿幾千隻鴨子一般,彼此之間唇槍舌劍,吵得不亦樂乎。

    軍隊,原本就是最不講究皿煮的地方,但這並不影響決策之前的集思廣益。

    老話說得好,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李家軍參議司的參議們,雖然個個精明強幹,但畢竟不是超算電腦,難免有些考慮不周的地方。

    為了提高作戰效率,李中易一直以來,都採取的是,參議司提供作戰基本要素和可能的方案,將領們一起商議,大家可以吵得天昏地暗,而不需要承擔半點責任。

    不管,參議司和將領們最終能否達成共識,李中易作出拍板的決斷之後,即使是爭議也只能私下裡保留。

    此所謂,軍令下達之後,誰都不允許繼續說三道四,只能無條件堅決執行。否則。就是掉腦袋的大罪。

    在李家軍中,掉腦袋的重罪。其實非常之少,很多輕微違反軍法的行為。都是用軍棍狠狠的揍屁股。

    所謂七十二斬的大周軍規,早就被李中易改得面目全非,變成了一紙空文。

    真要執行七十二斬的話,咳,羽林右衛的將士們,估計都會被殺光了!

    原本就不具有可行性的嚴苛軍法,李中易自然是一改到底,取而代之的是:扒了褲子,打軍棍!

    折從阮有趣的望著。七嘴八舌,爭得面紅耳赤的李家軍將領們,默默的放下手中的茶盞。

    眼前彷彿菜園門一般的場景,讓折老令公聯想起折賽花書信中的一句話:此誠前所未見之新氣象也!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折從阮下意識的扭頭看向站得畢恭畢敬的折家兒郎們,他不由暗暗一歎,還未開戰已分勝負啊!

    大約兩個多時辰之後,李家軍的將領們。吵完了。他們大致分為兩派,一派主張夜間偷襲圍困在洺州城外的契丹人,這麼干的收益最大損失最小;另一派則主張,正面擊敗契丹人的軍陣。讓整個大周的北地,都知道李家軍的強盛!

    折從阮心中暗驚,李家軍啥時候強悍到。可以和三萬多契丹人正面決戰的程度了?

    李中易不動聲色瞟了眼楊烈,淡淡的問他:「白行。你意如何?」

    楊烈拱手朗聲答道:「敵眾我寡,不如剪除部分羽翼之後。再與耶律休哥的皮室軍決戰!」

    劉賀揚見李中易的目光投注到了他的身上,他當即出列,拱手說:「以我軍之實力,完全可以正面擊敗洺州之敵,則關門打狗之勢,必成!」

    李中易微微一笑,劉賀揚這些年的官場混下來,也成了個老油條。這劉賀揚打的什麼鬼主意,李中易這種老辣異常的政客,豈能不知?

    只不過,若是在洺州正面大破契丹人,肯定會驚動耶律休哥。狗急了還要跳牆呢,何況是統帥著一萬多頭惡狼的契丹第一名將呢?

    可想而知,契丹人一旦在洺州正面慘敗,耶律休哥為了確保退路安全,一定會在大周國內的腹地,攪起無數的腥風血雨。

    換句話說,劉賀揚其實是想借助於耶律休哥的勢力,掃蕩中原的文官和縉紳集團,從而為李中易將來的收拾殘局,起到巨大的推動作用。

    從利益角度來說,劉賀揚是完全站在李中易這一邊,以這個時代的觀念來說,也無可厚非。

    只是,李中易畢竟是現代人的靈魂,國家和民族的意識,極其強烈。

    堂堂中華文明,泱泱天朝上邦的子民,任由契丹人踐踏,這實在是超出李中易的接受範圍之外。

    折從阮一直沒開腔說話,此次出兵,他們折家軍不過是來助戰的友軍罷了,客隨主便,只需要盡全力配合即可,沒必要多說廢話。

    楊烈歎了口氣,反問劉賀揚:「洪光,你想過沒有,中原百姓若是傷亡慘重,大家會怎麼看待老師他老人家呢?」

    劉賀揚冷冷的一笑,說:「大破大立,欲立先破,不破不立!」

    折從阮有趣的望著劉賀揚,據他所知,這個姓劉的,原本不是李中易的嫡系人馬,屬於半道加入李家軍的將領。

    如今,劉賀揚的立場,顯然完全站到了李中易這邊,可想而知,他在李家軍中,混得還真不賴。

    折家軍的掌權派,幾乎是清一色的折家將,本質上,還是家族衛隊。

    李家軍則不同,除了河池鄉軍出身的蜀國舊部之外,天南海北的將領,非常之多,而且還大多掌了權。

    折從阮讀史頗多,他心裡很有數,自古以來,成大事者,用人必須不拘一格,要有容人的大胸襟。

    「花娘,肚子一定要爭氣啊,你若是產下男嬰,對我整個折家……」折從阮的思緒漸漸飄了開去。

    李雲瀟一直默默的觀察著折從阮,雖然折從阮的面色平靜如水,可是,直覺告訴他,折老令公走神了!

    很多時候,李中易一人獨處的時候,也經常走神,然後說一些李雲瀟聽不懂的怪話。

    對於怎麼排兵佈陣,李雲瀟並不是特別擔心,有參議司和眾位將領的集思廣益,再加上李中易的決斷魄力,他只需要護好李中易便可。

    李雲瀟現在比較頭疼的是,費媚娘待他如兄弟,唐蜀衣視他如手足,這且罷了,如今李家後宅之中,地位最高的女人——折賽花,一直張羅著替他續絃。

    幾個月前,李雲瀟得到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由於蜀主孟昶派兵北進,配合契丹人進攻大周,結果李雲瀟的老家遭了兵災。

    李雲瀟的娘子,為了不被亂軍侮辱,跳井自殺了。他的親娘倒是在孫子的背負下,躲進大山裡,逃過了一劫。

    李中易以前總是想接李雲瀟的全家人,來開封城享福,可是,李雲瀟的娘親,難離故土,總是找理由不想背井離鄉。

    誰曾想,竟然遭此慘禍,李雲瀟那段時間的情緒,異常之低落。

    李家後宅的女人們,得知消息之後,對李雲瀟關懷備至,不僅噓寒問暖,還頻頻打發侍女給他送吃食和衣物。

    跟隨在李中易身邊的時間越久,李雲瀟的腦子越清醒,即便是李家主母的恩賜,也不是隨意就可以接受的。

    換句話說,李雲瀟的主人,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李中易!

    李雲瀟藉著和李中易閒談的機會,拐著彎的把苦惱說了出來,他記得很清楚,李中易當時只是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瞇瞇的說:「好得很,那我就等著喝你的喜酒了。」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聽不懂李中易的話外音,李雲瀟卻品出了其中的不言之秘:拖下去!

    大宅門內是非多,就算是精明如李中易者,對於家宅之事,很多時候也都只能睜一眼,閉一眼,裝糊塗!

    李雲瀟本是粗人一個,硬生生被李家後宅的女人們,給逼成了左右逢源的人精。

    和上陣殺敵相比,要把李家的各位主母們全都敷衍好,簡直比登天還難。

    折從阮走了神,李雲瀟扭頭看向折家將們,卻見折雲水正瞪大了眼珠子,瞅著始終一言不發的李中易。

    這是什麼鬼?李雲瀟隨即將視線挪到李中易的身上,卻見他的主人,正伏在帥案上,用削好的鉛筆,在一張白紙上,寫寫畫畫。

    李雲瀟湊過去,探頭一看,卻見李雲瀟面前的白紙上,赫然寫滿了一個女人的名字。

    由於擔心折雲水看出了破綻,李雲瀟抓起帥案上的玉獅鎮紙,輕輕的壓在白紙的邊沿。

    李中易抬眼看了看李雲瀟,見他擠了擠眼,不由抿唇一笑,探手端盞喝茶,「女人啊,就是經不起惦記。」聲如蚊吶,李雲瀟豎起耳朵也只聽了個囫圇。

    等劉賀揚陳述完畢之後,李中易含笑衝著折從阮拱手說:「兒郎們沒禮貌,還請岳祖訓誨。」

    折從阮瞇起兩眼,略微思索片刻,笑問道:「大名府的契丹人,如何處置?」

    李中易抿起嘴唇,輕聲笑道:「岳祖果然高明,一言就道破了天機。」

    折從阮嘿嘿一笑,說:「讓符彥卿吃點苦頭,無論對你,還是對我折家,彷彿都不是什麼壞事啊?」

    楊烈聽得懂李中易和折從阮打的啞謎,他暗暗搖頭不已,符太后在朝中死勁的折騰李中易,如今,風水瞬間轉了過來,輪到李中易折騰符太后的娘家人。

    站在楊烈的立場之上,自然希望符太后的娘家,越是衰弱,就越對未來的局勢,極其有利。

    軍議完畢之後,李中易作出了決斷,連夜進軍,偷襲洺州城外的契丹人。

    李中易起身之後,李雲瀟見折雲水想擠過來,他手疾的將李中易遺留在帥案上的那張白紙,提前搶到了手上,折疊好之後,塞進了懷中。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3-19 18:5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1 14:40
第592章 軍規
   
    兩軍會師之後,李中易和契丹人拚命的本錢,比之前厚實了許多。

    折家軍不遠千里前來相助,不管與公還是於私,李中易都必須盡到東道主的責任和義務。

    中軍後帳之中,李中易領著李家軍的頭面人物,包括楊烈、劉賀揚以及馬光達在內,陪著折從阮,喝茶敘舊。

    李雲瀟則張羅著折家軍的其餘將領們,各自入帳休息,用飯。

    由於行軍在外,李家軍的口糧,基本是以烙餅為主。李家軍的烙餅,很有些特色,除了保存期長的特點之外,石磨磨出來的麵粉,必須加上鹽水,以便官兵們保持作戰的體力。

    折家軍的將士們,將色香味俱全的烙餅,泡進一大碗滾燙的豬肉湯,配上佐餐的茱萸醃蘿蔔,一個個吃得滿頭大汗,酣暢淋漓,頻頻叫爽。

    由於李雲瀟的特殊吩咐,軍中的廚師們,特意在盛湯的時候,給每一位折家軍將士的碗裡,添上一點豬下水或是內臟。

    這年頭,由於物資嚴重匱乏,羊肉太貴,耕牛不許隨意宰殺,下等人吃的豬肉膻味又太重,即使是折家軍中,普通士兵們一年也難得吃上一口肉。

    如今,在李中易的盛情款待之下,折家軍的將士們,敞開肚皮,大吃特吃。

    李雲瀟暗中觀察了很長一段時間,見折家軍官兵們個個笑逐顏開,顯然吃得很舒服,他暗暗點頭,吃下肚內的是豬肉,收穫的卻是折家人的真誠友誼。

    折、李兩家雖是姻親,還是一榮俱榮的盟友,但畢竟是兩姓家族。各有各的根本利益,有些招待方面的細節,絲毫馬虎不得!

    折雲水沒有跟在折從阮的身旁。他受不了老狐狸們拐彎抹角的聊天方式,悄悄的溜出大帳。想混進李家軍的營地,滿足下好奇心。

    可是,折雲水出了中軍轅門之後,在左側的營地門前,毫無懸念的被守門的什長,伸手攔了下來。

    「彭!」什長捶胸行禮,十分有禮貌的說,「按照軍規。請上官出示腰牌和口令。」

    「什麼是口令?」折雲水十分詫異的瞪著那什長,他頂盔罩甲,腰佩長劍,而且,他的身後跟著一大群貼身的牙兵,一看就應該知道是折家軍的高級將領。

    折雲水其實知道腰牌是用來證明身份的,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口令是個啥玩意?

    這時,從折雲水身後傳來一個渾厚男子的聲音。「得男。」

    折雲水轉身看過去,卻見是一直站在李中易身旁的一名軍官,此人的袖口繡了兩圈金線。滿面大鬍子,膚色黑如墨炭,活像雷公下凡,令人過目不忘。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李中易的衙內第一營指揮使李十五,受命帶領好奇心比較強的折雲水,

    什長捶胸行禮,朗聲道:「請李指揮使出示腰牌。」主帥身邊的專職傳令官,這什長不可能不認識。

    但就算李十五是主帥的心腹。什長也必須按照軍法規定的職責,予以盤問。

    在折雲水的眼皮子底下。李十五走到什長身前,雙手遞上代表李中易本人的特製金腰牌。

    什長仔細的驗看之後。雙手遞回腰牌,再次捶胸行禮,大聲說:「請李指揮使入營,下官這就派人通知上官。」

    李十五點點頭,笑道:「大家各盡職守,沒人可以違反軍法。」

    折雲水默默的看完全過程之後,不由暗暗點頭,大為感慨:李家軍軍紀之嚴,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由此可見,李家軍能夠偷襲擊敗契丹人的精銳騎兵——屬珊軍,絕非僥倖或是偶然。

    李十五陪著折雲水,一起進了左側的軍營,他含笑介紹說:「此地是右衛第一軍的駐地,上官是劉都指揮使。」

    折雲水聽楊烈介紹過劉賀揚的身份,知道此人是羽林右衛的高級將領之一,而且是半道緊跟著李中易的心腹骨幹。

    撇開指揮作戰能力不提,劉賀揚早早的就選擇了李中易的政治遠見,頗令人感到佩服。

    其實,折雲水對於劉賀揚的大名,一點都不陌生。

    折雲水身為折家的後起將星,從小就接受著這個時代最專業的家族軍事教育。無論是敵軍,還是盟友的高級將領,即使未見其人,至少也聽說過他們的相關事跡和功業。

    關於劉賀揚過去的事跡,折雲水知道的並不少,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是:此人追隨李中易東征高麗之後,搖身一變,成了李中易最忠誠的部下之一。

    老話說得好,良禽擇木而棲,對於劉賀揚的精明強幹,僅是聽說,就足以讓折雲水,有個十分直觀的感受:聰明人吶!

    實際上,在此次出兵之前,折家人開過不下五次家庭會議。畢竟是決定整個家族命運和前途的大事,萬一站錯了隊,整個折家很可能面臨著滅頂之災。

    身為折家孫輩中的佼佼者,再加上折從阮的刻意提攜,折雲水有幸參與了家族最機密的會議。

    在會上,絕大部分折家人,都支持成為李中易的鐵桿盟友,原因很明顯:李中易不僅是折家的孫女婿,更是大周的政事堂相公之一,更重要的還手握雄兵,潛勢力明顯超過了大周朝廷的諸位武將。

    實際上,就算是折從阮再喜歡折賽花,如果李中易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折家頂多也就是不與之為敵而已。

    感情歸感情,利益歸利益,軍閥自有其安身立命的利益法則,不容稍有閃失。

    折雲水進入劉賀揚的營地之後,抬眼就見,幾組碩大的拒馬樁橫亙於眼前,呈品字型擺開,樁腳深深的扎入地下。

    李十五及時伸手攔住了,正欲走近拒馬樁的折雲水,含笑解釋說:「不蠻少將軍,這拒馬樁前,皆挖有深坑。」

    折雲水情不自禁的瞧向地面,費了好大的勁,才赫然發現,拒馬樁前的邊沿,散落著未及清理的浮土。

    剎那間,折雲水的白臉漲得通紅一片,虧他還是折家的後起將星,如果不是李十五攔阻,讓他掉入了坑內,嘿嘿,老折家的面子,肯定被他丟得一乾二淨。

    拒馬樁之前,還挖了極深的隱蔽大坑,顯然是為了防備敵軍騎兵長驅直入的偷襲。

    越過拒馬樁之後,折雲水的眼前豁然開朗,只見,李家軍的士兵們手拿碗筷,井然有序的排著長隊,安靜的等著領取飯菜。

    隊列的最外側,站著幾十名頭戴白盔,手臂上箍著紅袖標,手持白紅漆色相間粗棍的官兵。

    折雲水有些好奇的扭頭問李十五:「李兄,這些將士們的服飾,怎麼如此的與眾不同?」

    李十五含笑介紹說:「這些官兵是軍中的『憲兵』,也就是專門負責維持軍紀的執法者,見官大一級。為了讓大家一眼就知道憲兵的身份,而不敢造次,他們的服飾都是特製的。」

    「見官大一級的憲兵?」折雲水低下頭,仔細的琢磨了一番,不禁眼前一亮。

    在折家軍中,由於大家多多少少沾親帶故,不是家族成員,也是鄉里鄉親的鄰里。由於人情的干擾,在不打仗的時候,折家軍的軍紀很難稱得上嚴明。

    「是的,不聽憲兵的命令,在軍中屬於重罪。違者,無論是哪一級的軍官,都直接降為普通戰兵,貶入決死營,並且杖五十軍棍。」李十五侃侃而談,折雲水卻聽傻了眼,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李家軍的軍規竟然嚴苛到了此等程度。

    「那麼……違反者多麼?」折雲水有些不太確定的問李十五。

    李十五淡淡的一笑,說:「不瞞少將軍,至今未見有膽敢違反憲兵命令者。因為,無論官兵都要經過考試軍法條文,合格者才有資格正式入營或是獲得提拔晉陞。」

    折雲水原本就不是笨人,他默默的思考了一番,隨即意識到,李家軍對於軍規的教育,已是做到了細緻入微,滴水不漏的程度,實在是可怕之極!

    聯想到折家軍中,不時出現的違法亂規現象,折雲水不由暗暗一歎,軍紀嚴明說易行難啊!

    折雲水在李十五的陪同下,繼續往前走,再越過長長的隊列之後,終於來到了火夫們的前面。

    只見,每個火夫的身前,左手邊都擺著一隻超大的餅筐,右手邊則是一大鍋熱氣騰騰、香噴噴的豬肉白菘蘿蔔湯。

    士兵們依次走到火夫跟前,大聲報出自己的食量,或說三張餅,或說兩張餅,最多的一個士兵說,五張餅,折雲水聽得目瞪口呆,暗暗感歎不已:真是個飯桶啊!

    火夫們完全沒功夫說閒話,左手抓餅,右手盛湯,士兵們打了飯後,轉身就走,絕不會耽誤後邊袍澤們的打飯時間。

    折雲水的視線追逐著一名長相清秀的士兵,只見那個士兵端著大湯碗,十分隨意的蹲到了一旁,津津有味的一口湯一口餅,吃得異常香甜。

    「嗯哼?」折雲水心中微微一動,轉身走到最近一個火夫的前邊,大聲說:「兩個餅,一碗湯。」

    李十五沒料到折雲水會這麼幹,正欲勸阻,卻聽見一名距離最近的憲兵的怒吼聲,「擅自插隊者,杖五下,趕緊滾出來。」

    折雲水扭頭看見,兩名頭戴白盔的憲兵,怒氣沖沖的提著粗棍,朝他撲了過來,他立時傻了眼,這是鬧的那一出啊?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1 23:18
第593章 笨死了!
               
    「住手,不得無禮!」李十五反應還算敏捷,及時的掏出李中易給的金腰牌,這才制止了憲兵們的衝勢。

    憲兵們見慣了李中易的金腰牌,不過,帶隊的隊正依然快步走過來,板著臉教訓李十五:「李指揮使,這位是折家的將領,他不懂規矩,下官可以理解。可是,您是否應該提前講明軍規呢?」

    李十五陪著笑臉,解釋說:「都怪在下一時疏忽,請貴官多多包涵。」

    那隊正冷冷一笑,說:「包涵?軍法裡面,有包涵這兩個字?李指揮使,按照軍規,應提醒友軍袍澤注意軍規,卻未提醒,杖十下,罰俸半個月,請事後到軍法處來領罰。我必須提醒您,毋謂言之不預,得罪了!」說罷,轉身就走,完全不給李十五留下繼續求情的空檔。

    折云水徹底看傻了眼,要知道,這李十五可是一直守衛在李中易身邊的心腹牙將吶,竟然被憲兵軍官當眾下了面子。

    不僅如此,折云水聽得千真萬確,那憲兵隊正義正詞嚴的命令李十五自領軍棍,還要罰俸半個月。

    這是哪門子的軍法,竟然嚴到了如此苛刻,甚至不近人情的程度?

    李十五的膚色原本黑如墨炭,如今,更是黑中透紅,紅中發紫,紫中帶黑,又急又氣!

    可是,軍法無情,軍令如山倒,李十五就算是李中易身邊的心腹之人,也沒有任何享受違抗軍規的特權。

    折云水心裡不落忍,就安慰李十五說:「全是我的過錯,你先別著急,我這就去找我那個妹婿,求他法外開恩,饒了你這一遭。」

    李十五急忙伸手攔住折云水,哭喪著臉,解釋說:「少將軍,您千萬別介。您不找我們那位爺尚好,一旦找他去說情,只會被罰得更狠。」

    折云水瞪圓了兩眼,死死的盯著李十五,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他忽然大徹大悟:難怪堂祖父執意要出兵支持李中易,答案就在眼前了呀!

    李十五當眾丟了面子。給憲兵整得下不來台,倒讓折云水有了嶄新的認識:軍法。原本就該無情!

    折云水原本還想閒逛下,出了這事之後,他索性走到隊尾,從頭開始排隊,打算嘗一嘗李家軍的伙食。

    李十五吩咐自己的牙兵,取兩副碗筷過來,隨即跟上去,走到折云水的身後。

    原本,李十五想勸折云水。至中軍大帳內用飯。可是,受了憲兵的訓斥之後,李十五的情緒多少受了影響,既然折云水想吃大鍋飯,那就隨他好了。

    有秩序的排隊打飯,看著很可怕,實際上。由於效率極高,折云水並沒有等太久,就左手抓了兩張餅,右手捏著大湯碗,離開了隊列。

    折云水模仿李家軍官兵的樣子,就蹲在空地上。啃一口餅,嚥一口湯,學得像模像樣。

    李十五打了飯菜後,走到折云水的身旁,也跟著蹲了下來,一邊吃餅喝湯,一邊注意折云水的動靜。

    「我說十五兄啊。貴軍的軍官也都要排隊領飯食?」折云水幾口嚥下味道不錯的烙餅,指著一個走到哪裡都有人捶胸敬禮的軍官,十分好奇的問李十五。

    李十五將沒啃完的餅,泡進湯碗裡,笑著介紹說:「在咱們軍中,就算是我的那位爺到了這裡,也要排隊領取飯食。」

    「啊?真的?」折云水難以置信的瞪著李十五,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

    「一點沒錯。不信你隨便在這裡找個人問一下?」李十五見了折云水一臉土包子像,心裡舒坦多了,哪怕屁股上即將挨軍棍,也不再是那麼的令人惱火。

    人的幸福感,其實都是比較出來的,李十五也不例外!

    吃過飯後,折云水站起身子,從懷中掏出手帕子,仔細的擦了嘴和手,笑著對李十五說:「這豬肉湯的味道很不錯,就是餅有點硬,磕牙。」

    李十五沒有手帕子,順手從懷中摸出一張粗黃紙,仔仔細細的擦拭乾淨嘴巴上和手上殘留的油污。

    折云水注意到,李十五居然用粗黃紙擦手,不由驚訝的問道:「這紙挺貴的吧?」

    李十五笑道:「咱們自家建有造紙坊,不能寫字的就拿來擦嘴,還有一種更粗的紙,用來擦屁股。」

    折云水楞住了,老折家雖是西北大豪門,折家軍的將領們擦嘴只能用手帕子,擦屁股更是只能用竹籌片去刮。

    李家軍,真他瑪的有錢吶,土豪!

    折云水想到這裡,對於李家軍的內情,好奇心更盛,他想瞭解得越多越好。

    李家軍的大寨,以折云水專業的眼光的來看,可謂是異常之有講究。

    由於天氣漸熱,晚上很可能要夜行軍,折云水並未見營中搭起帳篷。

    大營之中,吃過飯的官兵們,三五成群,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折云水一路走過去,他發現,有些士兵居然手裡捧著書,嘴上唸唸有詞。

    忍了又忍,折云水終究還是沒忍住,扭頭問李十五:「他們都在看書?」

    李十五挑了挑眉心,笑道:「咱們軍中,不管是晉陞,還是加餉,都要求書面考試。考試不合格者,暫緩受賞,直到達標了為止。」

    「我……我能看看他們的書麼?」折云水自己也就認識兩千多個字而已,他哪裡會相信,李家軍中的普通士兵,竟然也可以讀得懂這麼厚的一部書?

    李十五看出折云水不信,有心給他的教訓,就故意指著一名正在看書士兵,大聲喝道:「第三排甲位的士兵,請起立。」

    第三排甲位?這又是什麼鬼?折云水覺得,他自己的腦水完全不夠用了。

    隨著李十五一聲令下,從第三排站起了一個面色有些白的士兵,「啪。」他雙腳併攏,打了個標準的立正,大聲回答說:「右衛第一軍第一營三隊甲什,見習伍長何猛,請上官指示。」

    「何伍長,出列,把你念的書,拿來我看看。」李十五右手高舉著李中易頒下的金腰牌,大聲喝令何猛出來。

    何猛略微整理了下軍服,昂首挺胸的走到李十五的面前,捶胸行禮,雙手奉上他剛才讀的教材。

    李十五還了個標準的軍禮,這才雙手接過何猛遞過來的書,然後轉手交到折云水的手上。

    折云水打開教材,定神一看,這書上,居然有很多似是而非的錯別字,他心中微微一動,指著書本上的一個字,客氣的問何猛:「何伍長,請恕我眼拙,這是何字?」

    何猛眼尖,探頭看清楚折云水所指的那個字,朗聲答道:「報告上官,這是學習的習。」

    「習?」折云水徹底的懵了圈,學習的習,不應該是「習」麼?

    李十五見折云水楞住了,趕忙解釋說:「我家相帥擔心有些字太過繁雜,特意改為了簡化字,方便沒讀過多少書的將士們,讀書認字。」

    折云水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他抬手拍在腦門上,心中暗暗罵道:好一個奸詐的李無咎。

    「十五兄,這種教材還有麼?」折云水想把這種好東西,帶回去給折從阮看看。

    李十五攤開兩手,有些無奈的說:「這種教材,只有鎮撫司那邊有,而且必須書面報告,才允許發放。」

    折云水懂了,也就是說,這種教材其實屬於內部供應的專用課本,非經長官批准,不得外洩。

    尼瑪,李無咎有膽子搞出簡化字,怎麼就沒膽子推廣呢?折云水有些想不明白了。

    晚上,折從阮的大帳之中,折云水拿著經過李中易特批的軍用教材,向此老請教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折從阮極其認真仔細的讀罷整本教材,忽然長嘆一聲:「此誠曠古絕代之功業!」

    「老祖宗,您何出此言?」折云水滿頭霧水的望著折從阮,不過是一本教材而已,只要是讀書之人,即使買不起書,難道還沒有幾本手抄本麼?

    折從阮望著折云水這個家族未來的將星,長吁短嘆了一番之後,這才解釋說:「歷史上的帝王將相,但凡有文治或是武功,居其一便是蓋世之雄。花娘的女婿,文可造字,武可定國,你倒是說說看,這算怎樣的功業?」

    折云水還是有些不太理解,追問折從阮:「老祖宗,不過是一本伍長用的課本而已?」

    折從阮沒好氣的瞪著折云水,怒道:「你個蠢貨,李中易麾下一個區區伍長,都要讀書識字,還有專用課本,那麼,隊正呢?指揮使呢?都指揮使呢?」

    折云水仔細的一琢磨,整個人立時不好了,在折家軍中,指揮使以上的將領,識字的都不多,絕大部分軍官都只會耍槍弄棒或者挽弓射箭,頂多在折從阮的熏陶下,讀熟《孫子兵法》,僅此而已。

    可是,反觀李家軍中,連軍官都算不上的小小伍長,竟然已經有了專門的教材。這且罷了,若想從見習伍長變為正式伍長,還需要經過嚴格的考核。

    繼續深入的想下去,折云水的眼前猛的一亮,緊接著,他情不自禁的大叫出聲:「若要擴軍,伍長可抵指揮使。」

    折從阮含笑頻頻點頭,嘆道:「汝總算是明白了,唉,笨死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4 12:01
第594章 序幕
   
    夜半時分,李中易的中軍大帳之中,折、李兩家的高級將領們,匯聚一堂,大家一邊品茶,一邊吃點心,等待著出兵時間的到來。

    大帳中間擺著碩大的軍用沙盤,沙盤的後邊是一幅網格化的軍用輿圖,紅色小旗代表折李聯軍,藍色小旗代表契丹人。

    參議司的參議們正忙碌著,將前方哨探報來的契丹軍情,在沙盤和輿圖上一一列明。

    隨著時間的推移,折家軍眾將領驚訝的發覺,藍色小旗代表的契丹人,密密麻麻的遍佈於洺州城外的三個方向。

    即使是傻子也知道,這屬於兵法所云,圍三缺一的典型包圍戰。

    李中易已經換上了出征前的慣常裝備,內穿貔貅軟甲,外罩帥袍,腳上是十分便於縱馬馳騁的中長筒牛皮馬靴。

    李十五捧著屬於李中易的金盔,靜靜的立於主帥的身後,和他並肩而立的是,背弓挎刀全副武裝的竹娘。

    折從阮坐在李中易的身旁,微微瞇起兩眼,視線有意無意間,掃過竹娘的身上。

    對於李中易出征時帶著竹娘,折從阮非常滿意,男人嘛,長期征戰在外,難免會寂寞。

    以前,竹娘名義上是折家的侍女,折賽花其實一直拿她當親姊妹看待。兩人出雙入對,晚上同臥一榻,早已是家常便飯,司空見慣的事情。

    如今,折賽花和竹娘共侍一夫,一為平妻,一為侍妾。折從阮只要想到這裡,心裡就很滿意。

    若論這個世界上。什麼風最厲害,折從阮一定會說。枕邊風才是最牛的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軍用沙盤之上,佈滿了紅藍相間的小旗。

    可是,參議司那邊突然報來一個消息「已經超過了規定的時辰,可是,派去b9區那邊的哨探,一個都沒有回來。

    李中易接報之後,沉吟片刻,冷冷的詢問楊烈:「白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楊烈毫不遲疑的回答說:「強敵躲在b9區,等著伏擊咱們。」

    折從阮一直不插話,這時也禁不住問楊烈:「何以見得?」

    楊烈拱著手,解釋說:「不瞞老令公,我軍先鋒營的哨探,從未有超時不派人歸來報訊的先例。」

    折從阮瞬間秒懂,事物反常即為妖,既然哨探未按照規定回來稟報軍情。不言而喻,其中必定有鬼。

    頓悟之後,折從阮當即意識到,李家軍的作戰模式。相對於契丹人,乃至大周的精銳禁軍,包括折家軍在內。都擁有十分明顯的優勢。

    折雲水見折從阮的視線朝他投來,也不禁暗中點了點頭。那意思是說,李家軍的這一招。必須學來。

    折從阮見折雲水領會到了其中的精髓,不由大為寬懷,李家軍越是強悍,折家軍的作戰能力,不說超越過去,至少也要跟得上吧?

    計劃沒有變化快,軍情出現了驚人的巨變,剛剛商議完畢的作戰計劃,顯然需要大改。

    參議司的參議們,按照操作規程,緊鑼密鼓的修改適應新局面的作戰的計劃。

    折從阮默默的注視著李中易,考驗一個帶兵的將軍,是名帥,還是庸人,核心就在於,是否對於整個戰場形勢有著清晰的認識,並且可以在短時間內作出明智的臨機決斷。

    李中易瞥了眼一直熱切望著他的手下將領們,淡淡一笑,說:「這是人有傷虎意,虎有害人心。諸位,既然契丹人設套想坑咱們,嘿嘿,那咱們就來個反其道而行好了。」

    折從阮瞇起一雙老眼,死死的盯在李中易臉上,等著他作出非常的決斷。

    李家軍的將領,全都閉緊嘴巴,聚精會神的看著他們的統帥。按照以往的慣例,只要李中易開了口,就等於宣佈集體討論到此為止,下面進入拍板定案的階段。

    折雲水的視線繞著李中易轉圈,顯然,他也不想錯過這麼緊張而又關鍵的好時機,等著看李中易會作出何等反應?

    李中易抬手端起帥案上的茶盞,小抿一口,左手托著盞底,右手把玩著盞蓋,並沒有急於拍板。

    眾人的視線跟著李中易的動作,一起上移,又同時下落,最終定格在了他的臉上。

    李中易遲遲不肯表態,別說折雲水這樣的年輕將領,就連折從阮都有些按捺不住的感覺。

    折雲水等的有些無聊,視線掠過李家軍的將領們,落到了在軍用輿圖上,正用圓規進行測算的宋雲祥的身上。

    這宋雲祥本是靈州士曹判司。李中易主政靈州之後,宋雲祥冒著生命危險,帶人把數百里瀚海大漠的水源地,摸得一清二楚。

    李中易起兵進攻黨項的時候,靠的就是宋雲祥這個活地圖的指引,這才繞過了拓拔彝殷布下的耳目,確保了靈州軍於府州城下,大敗北漢劉家和拓拔家的聯軍。

    援折之戰,恰好成了西北漢人聲勢大漲,而拓拔家徹底衰落下去的轉折之戰,其對李中易以及大周朝廷的意義極其重大,無論怎麼強調都不過分。

    折雲水不知道圓規的作用,不過,屢屢丟臉之後,吃一塹長一智,他已經學會了用更冷靜的態度,對待未知的新鮮事務。

    由於,宋雲祥天生對數字和輿圖十分敏感,又讀了很多兵書戰冊,學貫古今。所以,李中易安排他在靈州軍中,在基層歷練了四年之後,以副都指揮使的職銜,平調入羽林右衛,充任參議司的檢校(代理)參議都指揮使。

    老上司和老部下之間,自有長期以來形成的默契,李中易遲遲沒表態,其實是想看看宋雲祥的應變能力。

    很快,檢校參議都指揮使宋雲祥,帶著成文的作戰方案,出列匯報參議司擬定的計劃。

    「稟李帥,參議司的袍澤們一致認為,明日凌晨寅時三刻,至卯時二刻之間,反伏擊契丹人的伏兵,乃是最佳的作戰目標……」宋雲祥將作戰方案放到帥案上,推到李中易的面前,嘴上一直沒停,侃侃而談,將參議司商量的作戰計劃,完整的擺到了眾人的面前。

    「目前,我軍哨探唯一沒有派人回報的地區是c30區域。諸位請看,這就是c30區域,此地距離契丹人在洺州城外的連營,不過十餘里地,契丹人的騎兵如果放開馬力衝刺,最多一刻鐘即可抵達戰場。若我軍沒有提前發現契丹人設下了埋伏,很可能一頭扎進空營後,反被契丹人包圍。」宋雲祥走到沙盤前邊,手提細長的指示棍,點在了洺州城外的一片插著刺目藍旗的丘陵地帶之上,「參議司認為,應該馬上派出更多的哨探,繞道越過契丹人在路中的埋伏,摸清楚那片丘陵地帶上,究竟有多少伏兵?他們躲在哪裡?帶兵的主將是誰?……」

    折從阮起初還沉得住氣,穩當的坐在馬扎上,傾聽宋雲祥的分析。

    可是,聽著聽著,折從阮情不自禁的坐直身子,想看清楚沙盤上的軍情。

    令人鬱悶的是,眾多的李家將和折家將們的背影,徹底的擋住了折從阮的視線。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折從阮也顧不得所謂長輩的風度,起身走過去,推開眾人,硬擠到了沙盤邊上。

    李中易的帥案,一向被墊得很高,這坐得高,自然看得遠。他見折從阮也起身來湊熱鬧,不禁微微一笑,不管多老的老狐狸,總有可以被打動的時候。

    折從阮站在沙盤旁邊,單手托著下巴,目不轉睛的盯在宋雲祥所指的那片c30丘陵地帶,不知道在想什麼。

    「諸位,既然契丹人設了伏兵,且伏兵顯然不可能只有一處,這就大大增加了咱們全殲之的難度。」宋雲祥滿是自信的說,「我相信,報訊的哨探,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李中易暗暗點頭不已,宋雲祥由於家學淵源,底子很厚,無論是練兵,還是當智囊,都是一把好手,培養他的苦心沒有白費心思。

    想當初,宋雲祥能夠在靈州城內當上士曹判司,如果沒有十分厲害的刀筆功力,外加對人性的深刻瞭解,絕對不可能坐穩那麼重要的位置。

    在人治的時代,如果看不透人性,做不到利益的平衡,管人事的官吏,絕對會倒大霉滴!

    經過軍中的逐級磨練之後,李中易把宋雲祥交到楊烈手下,學比趕超傳幫帶,摸爬滾打了兩年多,到現在,他終於可以在參議司內獨當一面了。

    不管哪個時代,人才,尤其是不世出的大師級人才,永遠都是最重要的資源,沒有之一。

    在李中易以前的那個時代,在錢學森錢大師的引領之下,共和國的導彈事業,少走了不知道多少彎路。

    然而,發動機行業,由於沒有大師級科學家的指引,幹出了無數違反科學規律的沒腦子的事情,導致整個行業的水平極大的落後於那個時代的先進水平。

    折從阮想了又想,終於忍不住開口追問宋雲祥:「老夫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請教一下宋參議使?」

    參議司的都指揮使,一般情況下,按照李家軍的習慣,簡稱為參議使。

    以折從阮的崇高地位,對宋雲祥以參議使相稱,顯然是賞了很大的面子。

    宋雲祥恭敬的拱手施禮,正欲回答折從阮的問題,突聽大帳門前的牙將來報,「有哨探急報。」

    李中易不由精神一振,大聲喝道:「速速傳他進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5 09:30
第595章 經武
   
    「稟鄉帥,契丹人於C30和B9區域,設下了重兵埋伏。咱們小隊殉職了十位袍澤,才摸清楚了契丹人的部署。」哨探進帳後,昂首挺胸,邁著正步走到帥案前,並腿立正,重重的捶胸行禮。

    李中易驚訝的發現,這名哨探竟然空懸著一隻左袖,被繃帶包紮過的上臂,緩緩的往外滲血,顯然經過了軍醫官的簡單止血處理。

    哨探強忍著斷臂處的劇痛,眼含熱淚,哽噎著匯報說,「設下埋伏的契丹人共計有一萬騎兵,其中皮室軍大約有兩千人,皆是一騎四馬……」

    失了一臂的哨探,大聲匯報完畢之後,強撐著行了軍禮,轉身離開大帳的時候,卻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李中易霍的站起身,一邊往外衝,一邊厲聲喝道:「快取我的特製傷藥來!」

    三步並作兩步,李中易搶到哨探的身前,伸手把住他的左腕脈,略微一探,心頭不由猛的一沉,失血過多,而且服了亢奮神經的藥物!

    難怪,李中易一手培養出來的軍醫官們,只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顯然已是無可救藥了!

    「鄉帥,小人……跟著軍醫官學過急救術……小人心裡明白著呢,小人快不行了……小人……小人來世一定還要跟著您北閥,親手將咱們的戰旗,插上燕雲十六州土地上……」哨探斷斷續續的說出心裡話,令人痛徹心肺。

    「……家裡人都餓死了,小人跟著您出山征戰四方,才能夠娶上我那美貌的娘子,還有個三歲的小娃兒,小人……小人知足了……」哨探的聲息漸漸轉弱,最終,他的腰板猛然一軟,徹底倒在了李中易的懷中,未斷的那隻手臂筆直的垂下。

    壯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李中易緊緊的抱著哨探的遺體,反覆念叨著這段膾炙人口的名句,淚珠奪眶而出。

    「殺敵,殺敵。殺敵……」楊烈實在忍不住了,他猛的衝出班列,眼含熱淚,振臂高呼,「血債血償。不破契丹誓不還!」

    「契丹狗賊,還我臂膀!」

    「北伐,北伐……」

    「還我燕雲……」

    撕心裂肺的吶喊聲,從帳內傳到帳外,蔓延開來。可是,從始至終,帳外保持著令人驚恐的沉默,整個軍營之中竟然鴉雀無聲。

    李中易緊抱著老部下的屍身,抿緊嘴唇,一言不發的朝帳外行去。

    帳門開處。折從阮赫然發現,李家軍的將士們,已經自發的排成了整齊的軍陣。

    「全體都有,聽我命令:向我們最可愛的袍澤,敬禮!」楊烈大步走到軍陣隊列前邊,抽出軍刀,撇刀致敬!

    「轟!」捶胸禮發出的巨大的聲響,驚起無數夜雀,它們撲楞楞展開翅膀,飛上被驚醒的夜空。

    李中易緊抱著袍澤的遺體。緩緩走過森森鐵甲組成的軍陣,經過一名軍官的身前,那軍官突然短促而有力的沉聲喝道:「北伐!」

    「北伐!」沿途之上,李中易所遇見的每一位軍官。都會發出憤怒的吼聲!

    「北伐」這是先鋒營的集體心聲。

    「北伐!」這是被譽為猛虎營的第一軍第一營的吶喊聲。

    「驅除韃虜,復我河山!」李中易忽然停下腳步,當眾大聲疾呼,「我發誓,在我的有生之年,必定帶領你們。拿回屬於我們的故土!」

    「驅除韃虜,復我河山!」

    「驅除韃虜,復我河山!」聲震雲霄,蕩氣迴腸,這是華夏兒郎們發出的歷史最強音!

    「大勢已成,兵鋒正銳,誰人可擋?」折從阮暗暗大發感慨,李中易並沒有做太多的動員宣傳,可是,此時此刻的李家軍,已經徹頭徹尾的變成了一支決死哀兵!

    折從阮注意到一個現象,跟著李中易吶喊的,無一例外,全是軍官。李家軍的士兵們,只是握緊兵器,抿緊嘴唇,紋絲不動。

    不動如山!

    折從阮的腦子裡,立時就顯現出這個兵法上的著名詞彙,大軍即將決戰之際,成千上萬人的吶喊,肯定會驚動也許就在不遠處的契丹哨探。

    打草驚蛇,智者所不為也!

    透過現象看本質,折從阮異常深刻的體察到了一種令人極其恐懼的力量:萬軍如一人,沒有任何喧嘩之聲,你說可怕不可怕?

    身為西北的老軍閥,折從阮帶兵打仗,長達數十年的歲月,毫不誇張的說,眼前這支沉默的軍隊,最令他感到恐懼,心理上的壓力巨大!

    楊烈吩咐人抱來柴禾,於眾目睽睽之下,在中軍大帳門前的空地上搭起柴堆。

    火葬,然後把每位袍澤的遺骨帶回家裡去,這是李家軍早就約定俗成的慣例。

    李中易小心翼翼的把壯士的遺骸,抱到柴堆之上,然後,大踏步走到一位中軍旗手的面前,從他的手中接過一面戰旗。

    「我一定會替你報仇雪恨!」李中易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將火紅的戰旗覆蓋在了勇士的遺體之上,並且親自舉火。

    雄雄烈焰,瞬間吞噬掉勇士的遺體,可是,烈士的音容笑貌,已經永遠的活在大家的心中!

    「全體都有,聽我口令:向我們的民族英雄唐中華,敬禮!」李中易猛的轉過身子,面向他一手組建的鐵軍,大聲下達命令。

    「轟。」無數雙打立正的腳後跟碰觸在一起,發出沉悶的響動。

    「轟。」無數只右手,狠狠的捶在胸口處,迸發出無盡的哀思。

    「刷。」無數雙手臂垂下,與戰袍之間摩擦,竟然匯聚成了凜冽的一陣怪風。

    「我命令,按照參議司的第三套作戰方案執行作戰任務。」李中易當眾下達了作戰的指令,隨即整個羽林右衛的大營,全都動了起來。

    宋雲祥當即手捧著作戰計劃,遞到李中易的面前,李中易提筆在手,當眾簽字確認。

    折從阮瞇起一雙老眼,默默的觀察著李家軍,已經拉開的作戰流程。

    楊烈和身兼羽林右衛總鎮撫的廖山河,仔細確認參議司發出的作戰命令之後,分別在命令上簽字畫押。

    「接上官命令,我營第一個出擊,現在,我命令……」接到命令的各級軍官,在鎮撫們的監督之下,分別發出作戰的指令。

    一時間,整個李家軍的營地,全都動員了起來。此地,沒有大聲喧嘩,更沒有到處亂竄的官兵,大家按照命令各就各位。

    折從阮親眼目睹,李家軍戰前準備工作,彷彿一架異常精密的水車一般,無論抽水,還是放水,都是那麼的精確,流暢無比。

    半個時辰之後,折家軍還在亂哄哄的整隊,李家軍這邊的將士們,早已嚴陣以待,做好了隨時出擊的戰前準備工作。

    折雲水得到親信牙將的報告之後,真急了,他揮舞著手裡的馬鞭,厲聲喝道:「都別亂了,趕緊整好隊,誰丟了老折家的人,看我不抽爛他的嘴?」

    折從阮自然不可能放過自家兵馬的動靜,李家軍的敏捷與折家軍的拖沓,這一靜一動之間,他確實看破了門道,不禁長歎一聲:「如此強軍,何人可敵?」

    李中易聽了折從阮的感慨,卻淡淡的說:「岳祖父過譽了,以晚輩之見,羽林右衛尚沒有完全成熟。」

    折從阮沒好氣的瞪著李中易,徉裝生氣,沉聲反問道:「萬眾如一人,還不夠麼?」

    李中易昂起腦袋,望向北面的遠方,淡定的解釋說:「隊列嚴整,組織有力固然可喜,卻還缺一場鐵與血的正式洗禮。須知,寶劍鋒從磨礪出啊。」

    這一刻,折從阮徹底懂了,李中易此次找他來援,其實是想和契丹人最精銳的部隊——皮室軍,打一場硬碰硬的血戰。

    身為宿將元老,折從阮比誰都清楚,軍紀嚴明,只是確保打勝仗的條件之一,更重要的是,在方略正確的前提下,三軍捨得用命去搏殺!

    折從阮一直記得李中易當初在府州城下說過的一段話:狹路相逢,勇者勝!

    沒有決死精神的軍隊,就彷彿狗肉一般,不過是上不得正席的花架子罷了!

    「無咎,趙家的小子,就在山的那邊,不可不防啊。」折從阮以過來人的身份,善意的提醒李中易,不要把本錢都給拼沒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解釋說:「不瞞岳祖您說,晚輩臨出兵之前,頗是準備了一些對付騎兵的新式兵器。等到兩軍對決之時,我相信,其中的某些兵器,必有奇效。」

    見多識廣的折從阮,居然被李中易勾起了好奇心,他下意識的追問:「何等新式兵器?不知道老夫,可否見識一二?」

    李中易並沒有給予正面的回答,而是故意吊著折從阮的胃口:「唉,岳祖啊,大軍都準備好了,不太方便反覆的折騰士氣吧?」

    「汝個小混球,連老夫也敢蒙?當老夫不敢抽你是吧?」折從阮的好奇心,被硬生生掐斷,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睛,舉起手掌就拍在了李中易的肩頭。

    李中易明明可以躲過折從阮的慢動作,卻沒敢躲避,只得硬著頭皮,挨了輕輕的一拍。

    一直守在一旁的宋雲祥等人,紛紛別過頭去,故意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有些事情啊,難得糊塗才是正道理呢!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3-26 11:52
第596章 伏擊
   
    夜已深,折、李兩家聯軍,快速的行進在太行山餘脈的山腳之下。

    折從阮不想錯過這場具有歷史意義的決戰,索性把軍事指揮權完全交給了折雲水,他本人則和李中易騎馬並肩走在一起。

    折雲水接到的命令,簡單而明確,一切聽從李中易的指揮。

    說實話,出兵之前,折雲水對李中易受到過高的讚譽,是打心裡不怎麼服氣的。

    可是,自從和李家軍會師之後,折雲水覺得自己的腦水完全不夠用了,新鮮的事務一樣接著一樣的冒出來,砸得他目不暇接。

    如今,折雲水依然憋著最後一口氣,整隊快,列陣齊,這些固然很亮眼,但軍隊終究還是要在戰場上見真章。

    誠如李中易所言,就讓鐵和血來驗證一下,折家軍的勇武吧!

    「稟報大帥,折家的盟軍們距離咱們大軍主力,尚有十五里。」

    中途休息的時候,折從阮聽見哨探稟報了折家軍的行軍速度,此老不由得暗暗一歎,折家只用區區一州半之地,養不起太多的騎兵部隊,家族武力只能以步軍為主。

    就算是這一州半之地,由於新得的勝州南部,長期被契丹人所佔,並未獲得很好的開發,糧和稅可收上來的並不多。

    所以,儘管地盤擴大了,折家在整體上,依然很窮。

    折家的步軍,在西北的地界上,那可是響噹噹的強軍。以前,拓拔家勢力大漲的時候。能夠與之抗衡的勢力,捨折家軍其誰?

    折從阮對於折家步軍的腳力。一直充滿著信心,只可惜。有比較才知道差距,起兵上路不過區區三個時辰而已,折家軍已經被李家軍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由於密佈於四周的哨探協助,李中易可以輕易的掌握,大軍的各支部隊最新的方位。

    折從阮也是打老了仗的宿將,他心裡當然很清楚,在行軍途中,要想實時掌握各部的動態軍情,有多難?

    經過一夜的行軍。天色濛濛亮之前,李、折兩家聯軍終於趕到了一處隱蔽的丘陵地帶後面。這裡是哨探事先選好的藏身之地,距離契丹人設埋伏的地方,不足五十里。

    吃罷早飯之後,大軍原地休整,靜靜的等待折家軍的後隊趕上來。

    據哨探來報,契丹人的大部隊正在徉攻洺州,埋伏在附近的契丹伏兵,一直沒有動地方。

    按照李中易的看法。與其擊潰契丹人的大部隊,不如全殲其設伏的精銳騎兵。原因其實很簡單,那裡有契丹人最最精銳的兩千皮室軍。

    折從阮聽了稟報之後,扭頭望著李中易。歎息道:「老夫一向自詡,我折家的兒郎們,腳力驚人。沒料到,無咎你麾下的將士們。行軍的速度更是舉世罕見,實在是不得不佩服啊。」

    李中易喝了口茶。微微一笑,說:「中原缺馬,而且訓練騎軍費時耗力,短期內難以形成真正的戰鬥力,我也只得先強化步軍的機動作戰能力。要知道,和契丹人作戰,僅僅打得贏,那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咬得住和追得上。」

    折從阮撫摸著白鬚,笑道:「老夫算是看明白了,如果沒有精銳哨探的出色表現,你的部下們打勝仗的把握,至少降低五成。」

    「岳祖實在是火眼金睛,一下子就點破了要害。」李中易含笑點頭,當眾大拍折從阮的馬屁。

    竹娘忍住笑意,偷眼看著李中易的側臉,忽然想起男人以前狠狠折騰她的古怪招式,雪白的俏臉不禁微微發燙,啐,臭不正經的壞蛋!

    實際上,李中易閒下來的時候,對於逗弄十分靦腆的竹娘,頗有些興趣。別看竹娘是典型的爽朗西北女郎,於房事方面,始終不如芍葯放得開。

    正因為,竹娘的放不開,李中易不管是在書房裡辦公,還是乘馬車出門,總喜歡帶上百逗不膩的竹娘。

    當然了,竹娘從小習得一身超凡脫俗的好武藝,又是可以貼身保衛的侍妾,也難怪李中易有所偏疼。

    竹娘雖然個性爽朗,卻也不是笨蛋,李中易對她的真心疼寵,自然心知肚明。

    李雲瀟時不時摸幾下疼得厲害的屁股,心裡鬱悶得要死,軍法司的那幫龜兒子,就不能打輕點?

    折從阮歎了口氣,說:「我家大郎和二郎……」開了個頭,卻沒再繼續說下去。

    李中易何等精明,他一聽話頭,就知道,折從阮的話外音。雖然,女婿有半子的說法,那也僅僅是說法而已,當不得真。

    折家的長孫和次孫,早就有傳聞,頗有些不和。

    其實,這也是很可以的理解事情,繼承家主之位的只能有一人,折德扆僅有兩子一女而已,而且還都是嫡妻所出。

    除了折賽花遠嫁到了開封之外,折德扆的兩個嫡子折御勳和折御卿,其實都有資格繼承家業。

    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折從阮是想聽聽李中易的看法。李中易可不想去淌這攤子渾水,故意裝傻,想矇混過關。

    折從阮也知道李中易的難處,他長歎一聲,悶悶不樂的說:「折家福薄,有子若無咎,該多好哇啊?」

    李中易這一下坐不住了,只得陪著笑臉安慰折從阮:「岳祖,我聽人講過一個故事,一直待在母鷹膝下的小鷹,始終無法長成真正的雄鷹。」

    折從阮有些遲疑的問李中易:「哦,你的意思是?」

    李中易笑了笑,抬眼望向湛藍的天空,什麼話都沒說。

    折從阮當即明白過來,不由歎息道:「我老了,故土難捨,總希望兒孫滿堂。和和美美。唉,是時候做個決斷了。此戰過後。我就把兩個渾小子都交給你來管,不聽話就狠狠的抽他們的大嘴巴子。」

    李中易哪敢接下如此燙手的爛山芋啊。他正想找個借口推掉,折從阮卻擺著手說:「就這麼定了,算是我這把老骨頭,求你了。」

    「呃,好吧。」李中易被折從阮硬架到了火上烤,卻無法推卻,這就是地地道道的盛情難卻。

    折從阮答應傾家蕩產來援李中易,卻始終沒有開口提出任何要求,以李中易知恩圖報的個性。這份厚誼他必須領情。

    李中易就是那種,你越不開口要好處,他越惦記著給好處的傢伙。折從阮顯然是看準了他的脾性,對症下藥,一試就靈。

    竹娘暗暗好笑,其實折從阮早就和折賽花商量好了,祖孫倆聯起手來,算計了李中易一把。

    政治站隊需趁早,既然折從阮早就下定決心。要和李中易僅僅的綁在一起,那麼,家族的繼承人何不綁得更緊一些呢?

    須知,愛烏及屋。絕對不僅僅是一句空洞的成語,類似的寓言,還有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還須看主人。

    試想,李中易親手選定的折家繼承人。有可能不力挺到底麼?

    李中易非常明白折從阮的想法,只是。他抱走了折家的黃花大閨女,又領了折從阮天大的人情,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主帥們在這裡磨牙鬥嘴,聊閒篇,宋雲祥管轄下的參議們,就像是勤勞的工蟻一樣,永不停歇的補充著前方傳遞回來的各類軍情,然後做成簡報,提交到李家軍的高級指揮官手上。

    折從阮已經適應了李中易當放手掌櫃的作風,他撫著胲下白鬚,有趣的望著忙忙碌碌的參議軍官們,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名將,很可能會成為一個歷史名詞!

    李家軍的作戰計劃,經過大範圍的集思廣益之後,由參議司的軍官們,按照標準化的流程,一板一眼的進行所謂的圖上和沙盤作業。

    旁觀者清,折從阮驚訝的發現,李家軍的軍用輿圖,幾乎都是從一個模子裡造出來的,而且中高級軍官,人手一份。

    折從阮當過很多年家的大家長,他心裡很明白,如果不靠技術穩定的大規模印刷,軍用輿圖顯然不可能如此的雷同。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折從阮親耳聽李中易說過一句話:魔鬼永遠都藏在細節之中!

    當時,折從阮並沒有特別的在意,只是當作笑話聽了。

    現在,應景的時候,折從阮重新把這段話掰碎了,咀嚼過無數遍之後,猛然驚醒:以李家軍應對作戰的細緻和周到,只要指揮官的水平,處在眾將的中流,就已經很難再吃大敗仗了。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折從阮暗暗慶幸不已,想當初,花兒真心有眼光,寧願委屈她自己,也要嫁給李中易做平妻。

    如今,折家人幾乎都圍在了李中易的身旁,兩個爭奪繼承人的小子,今後要跟著李中易學本事。折賽花即將生產,如是一舉得男,那麼,折家的地位必將更加的鞏固。

    與此同時,竹娘深得李中易的喜愛,李中易不管走到哪裡,身邊總少不了竹娘的身影。

    嗯哼,牢不可破的盟友關係吶,折從阮瞇起兩眼,思緒再次飄到了折賽花那邊。不管將來是,母以子貴,還是子以母貴,折家都大有賺頭。

    李中易向來不打無準備的仗,他領兵提前來到這處藏身之地,目的有兩個:一是養精蓄銳,準備晚上出擊;二是此地恰好在契丹人的伏兵和大營的側面不遠處。

    折從阮近距離發現,李中易除了隨時瀏覽哨探報回來的軍情之外,很多時候,都背著雙手,獨自站在軍用沙盤的前邊,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竹娘親手替折從阮續了茶後,捧著一隻裝滿炒菽(炒黃豆)的小木碗,輕手輕腳的走到李中易身旁,默默的守候在一旁。

    李中易嗅到豆香,也沒回頭,直接探手過去,準確的從小木碗裡,抓了一把炒黃豆,一粒一粒的塞進嘴裡,細嚼慢咽。

    折從阮見了此情此景,不禁暗暗點頭,小處可以見大。看來,竹娘在李中易的身邊。已是不可或缺的女人。

    韓信,林三虎元帥。皆是悲劇性的命運收場,熟讀歷史的李中易,每每念及他們的時候,都要長吁短歎一番。

    上帝,真心是公平的,給了韓信和林三虎超凡脫俗的軍事指揮天才,卻也讓他們倆短缺了政治上的天分。

    吃炒黃豆的習慣,李中易自己也忘記了,是從何時開始的。不過。自從養成了這種習慣之後,每逢大戰之前,他都要在研究敵我形勢的時候,撮起幾把炒黃豆,一邊咽豆子,一邊細思作戰的方略。

    折從阮不想做討人嫌的事情,他捧起茶盞,叫上一瘸一拐的李雲瀟,讓他領著在大營裡邊溜彎。

    李中易站累了。就讓竹娘搬個馬扎過來,坐著繼續研究敵情。大約兩個時辰之後,竹娘伸出小手,撫在李中易的額前。柔聲說:「夫君,妾幫您揉揉按按?」

    李中易很享受大戰之前難得的溫馨,將腦袋靠入竹娘高聳的胸前。愜意的說:「那就揉一揉,按一按吧。」

    竹娘的俏面猛然紅了。李中易在床第間欺負她的時候,總喜歡說這種羞死人的痞話。

    李中易微閉著雙眼。徹底將身子依靠在竹娘的身上,鼻內嗅著沁人心脾的幽香,太陽穴上享受著一雙玉手的輕揉,身心俱悅!

    嗯,事業有成,妻妾成群,這才是老爺們過的滋潤日子吶!

    折從阮發現,山谷兩側的李家軍將士,即使坐在地上,也總有一隻手搭在隨身的兵器之上,他不由暗暗點頭,強軍,就是要時刻準備迎接敵人的突然襲擊。

    「小十九,老夫遠在府州,都聽說了,你在無咎家裡,已是一言九鼎的地位?」折從阮不經意的戳到了李雲瀟的敏感要害。

    小十九?李雲瀟一陣恍惚,已經多久沒人敢這麼稱呼他了?也許是三年,也許是兩年,總之時日不短了!

    冷不丁的被折從阮叫出以前的老名字,李雲瀟或多或少,有些不太適應。

    換個人這麼沒禮貌,李雲瀟不會太客氣,可是,面前的這位老者,就連李中易都惹不起,何況他李瀟松呢?

    「唉喲喂,我的老令公吶,您這麼說,若是讓我們家爺知道了,我的腦袋還不搬家了?」李雲瀟在家宅鬥爭之中,已經學會了輾轉騰挪動,借力打力。

    折從阮微微一笑,說:「得了吧,在老夫的面前整這些,裝得起勁,很有意思?」

    李雲瀟拿此老沒有半點辦法,只得陪著笑臉說:「您有事儘管吩咐,小的不管能不能做到,都盡量去辦。」

    「蠢材。剛誇你能幹來著,怎麼一下比水牛還笨十倍?」折從阮吹鬍子瞪眼睛,沒好氣的數落李雲瀟,「你是無咎身邊親信中的親信,理應一切惟無咎之命行事,我沒什麼事吩咐你去辦的。」

    李雲瀟暗暗鬆了口氣,折從阮真要是說些不好辦的事情,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去稟報李中易。

    可問題是,疏不間親的道理,李雲瀟身在大宅門之中,已經無師自通,大徹大悟。

    換句話說,李雲瀟既不想得罪了折家,更不想背著李中易,搞私下溝通的小動作。

    既然,折從阮沒有提出任何要求,不管真假,李雲瀟都暗暗慶幸不已,有些事情最怕捅破那層紙。

    俗話說的好,凡事留一線,以後好見面,這正是李雲瀟真實心情的寫照。

    由於不想讓契丹人發現他們的蹤跡,兩家聯軍將整座山谷一分為二,各按編制,就地休息宿營。

    李家軍中的很多人,都背靠著小樹,或是仰面躺在草地上,手捧書卷,專心致志的用功。

    折從阮不動聲色的走到一名低級軍官的身旁,低頭定神一看,只見書卷名為:《論後勤之要》。

    別看折從阮年事已,眼力卻不減當年,只見開篇便是李中易親筆題寫的卷首語:餓著肚子,沒法子打仗。

    花糙理不糙,折從阮暗暗點頭,腳下沒停接著往前走,卻見相鄰的一個小軍官,手裡捧的卻是另一部書卷,名為《練兵綱要》。

    由於,小軍官已經看到卷中。折從阮瞥眼間,就見一行醒目的粗黑字體: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嘿嘿,李無咎那小子從哪裡學來的這些言簡意賅。通俗易懂的口號呢?折從阮百思不得其解,心癢難撓。

    折從阮一路走過去,他發現,在李家軍中,擠出時間讀書習字,學習兵法的現象,異常之普遍。

    反觀折家軍這邊,大家雖然也都很守規矩,沒人喧嘩。可是,大多都只是躺在草叢裡睡大覺。

    有比較才知差距,折從阮下定決心,此戰過後,務必要在折家軍中推廣李中易的帶兵方法。

    吃午飯的時候,為免煙火升起,導致打草驚蛇,李中易和大家一樣,一口水。一口烙餅。

    折從阮是吃過大苦的宿將,自然沒有任何的不適,他坐在李中易的對面,吃得津津有味。

    折雲水就有些吃不消了。他草草的嚥下手裡的一張干烙餅後,壓根就沒胃口再啃第二張餅。

    只是,李中易一口氣吃了三張烙餅。確實令折雲水頗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李中易是個啥地位?手握著啥樣的實力?折雲水又算是哪根蔥?

    折從阮僅從李中易進食的速度,便可看出。他的這位孫女婿,絕對不是鴨子死了嘴巴硬。硬撐門面。

    都是行伍出身的將帥,又是創業時期,哪有那麼的嬌貴?

    折雲水察覺到,折從阮灼灼的目光,正盯在他的身上,不由頭皮一陣發麻,得了,李中易都可以吃得大苦,何況他這種毛還沒長齊的小字輩呢?

    在折從阮無聲的威逼之下,折雲水彷彿喝苦湯藥一般,硬撐著勉強又吃了一張烙餅。

    李中易對於折家祖孫的無聲鬥法,一直洞若觀火,不過,折家的家務事,他完全沒必要插手。

    根據前方不斷傳來的戰報,契丹人一直從三面狠攻洺州,顯然是想盡快拿下大周國河北地區的第二大官倉。

    為了有利於支援抗擊外敵,從郭威登基開始,大周國就一直在距離雄州和霸州不算特別遠的洺州,囤積軍糧和輜重。

    一旦,契丹人拿下了洺州,就沒必要十分辛苦的四處縱兵打草谷,搶劫糧草和錢財。

    強盜搶劫,也需要考慮投入產出比,力求成本最小化,收益最大化。

    身為政事堂的相公,又有李瓊的協助,李中易想搞到洺州的城防詳情,易如反掌。

    這洺州城高六丈,牆厚十餘丈,還建有輔助防守的女牆,城內更有一萬多駐軍。考慮到契丹人不太靠譜的攻城能力,洺州雖不敢說城防固若金湯,短期內倒也無須太過擔心。

    此前,雄、霸二州的丟失,和契丹人幾十年如一日的暗中培養賣國的虜奸,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這只是特例而已,並不意味著契丹人的攻城能力,有了本質性的飛躍。

    李中易一直有個想法,務必找機會全殲滯留在洺州城下的契丹人,現在,契丹人竟然一分為二,正好符合分而破之的原則。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集中優勢兵力,殲滅落單之敵,不管是冷兵器時代,還是熱兵器時代,都是異常重要的戰役準則。

    根據哨探送回來的情報,契丹人的主力顯然就是不遠處,等著伏擊李、折聯軍的精銳騎兵部隊。

    騎兵,擁有著機動力強悍的戰略優勢,可是,也有著很明顯的劣勢,那就不擅夜戰。

    漆黑的晚上,即使是在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帶,騎兵部隊也只能舉火行動,將自己徹底暴露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

    戰爭的勝負,充滿著偶然性,就看誰犯的錯誤更少,誰的戰前準備工作更細緻!

    符茵茵領著侍女和家將們,渡過黃河北上,去尋找李中易的主力部隊。

    可是,越往北走,亂民越多,原本就不寬的官道,被南下逃難的難民們,堵得嚴嚴實實,水洩不通。

    好不容易,符茵茵擠進衛州城之後,本想買馬趕路。可是,物以稀為貴,兵荒馬亂的時候,市面上別說馬,就連牛和驢,都被大戶人家一買而空。

    迫不得已之下,符茵茵只得命人拿著符太后賜下的金牌,找州衙的人,強征了十幾匹官馬,這才擺脫了只能乘坐馬車的尷尬。

    就在符茵茵離開衛州不久,突然聽說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李中易在洺州中了契丹人的埋伏,竟已兵敗身死。

    說句心裡話,由於柴榮曾經對李中易的軍事才能,做出過極高的評價,符茵茵絕難相信李中易已經敗亡的消息。

    可是,亂民之中,壞消息滿天飛,接二連三的往南傳,符茵茵始終打聽不到,進一步的確切消息。無奈之下,她只得領著家將和侍女,繞道回大名府,看看符家能不能拼湊出勤王之師。

    誰曾想,屋漏偏逢連夜雨。符茵茵剛剛靠近大名府的州界,就聽說了一個更不好的壞消息:契丹人的主力,兵圍大名府,符家的基業危在旦夕。

    符茵茵整個人立時就不好了,急切之中,一時間,也沒啥好辦法。家將們紛紛勸她,還是南歸比較好,只因北歸大名府,有契丹人打草谷的搶劫隊。

    以符茵茵的身份,若是落入契丹人的手上,侍女和家將們留在開封城內的家人們,還可能有活路麼?

    就這麼著,一行人再次掉頭南下,沒敢走大路,一直抄小路想趕回開封城。

    誰料,走到半道的時候,符茵茵一行人遇見了李中易派往朝廷的信使。

    信使是羽林右衛中軍大營的一位牙兵指揮,叫劉敢當,他領著一個什的騎兵,目的只有一個,把前方的緊急軍情,送入政事堂。

    所謂的緊急軍情,其實是李中易玩出的障眼法罷了,前線吃緊,敵眾我寡,朝廷就別指望他了!

    按照李雲瀟私下裡的吩咐,劉敢當在路上,磨磨蹭蹭,故意走得很慢,連理由都是現成的:到處都是契丹人。

    劉敢當一直跟在李雲瀟的身旁,幫著打下手,就算是符茵茵沒有拿出太后的金牌,他也認得出,眼前的這位貴女,乃是當朝太后的親妹妹,魏王符彥卿的親閨女。

    符茵茵雖然個性很強,也很有主見,畢竟是個不通戰陣和地理的貴女,有了劉敢當的協助,她立時覺得輕鬆了許多。

    可是,輕鬆僅僅是相對的,因為她們遇上了大麻煩:耶律休哥的兵馬,已經封鎖了南下的通道。

    「劉指揮,你們李大帥現何處?」符茵茵左思右想,終於還是拐著彎的打探李中易的消息。

    符茵茵身為符家人,又和符太后走得很近,自然知道許多不為常人所知的內幕。

    看似強盛的大周,中原腹地其實異常空虛,朝中的三位重將,李中易在北,趙匡胤北困於西北,韓通坐守於周、蜀交界的京兆府。

    京城之中,雖還有十萬出頭的精銳禁軍,可是,沒有大將統帥,終究難以令人安心。

    劉敢當拱手解釋說:「相帥命我送信之時,曾親口叮囑,信送達之後,不必急著北上。」

    符茵茵原本就是聰明人,她當即意識到,這個劉敢當也不知道,李中易如今在何地?

    「如今,歸途已經被契丹人封死了,劉指揮有何打算?」符茵茵心裡始終有個想法,找到李中易,讓他帶兵回開封勤王。

    李中易和符茵茵交往的時候,劉敢當雖然就在身旁,卻也不可能清楚,符茵茵和李中易之間倒底是個怎樣的交情。

    「在下軍令在身,也只能想方設法的南下去開封城了。」劉敢當耍了個心眼,故意沒有和符茵茵說實話。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4-5 09:45
第597章 破襲

    為了不打草驚蛇,李中易原計劃等天黑了,再整軍出發,反偷襲契丹人的伏兵。

    可是,天不遂人願,臨近黃昏的時候,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瞬間將李、折聯軍的將士們,澆得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折從阮背著手,站在李中易的中軍大帳前,透過重重雨幕,卻看到了令人異常震驚的一幕:被淋成了落湯雞的折家軍將士們,四散開來,彷彿沒頭蒼蠅一般,到處尋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然而,李家軍的官兵們則在長官們的大聲喝令之下,紛紛打開各自的背囊,找出專門用來避雨的氈衣,罩在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從下暴雨開始,到李家軍的官兵們穿好氈衣,重新列隊完畢,充其量不超過二十個呼吸的時間。

    不能餓著肚子打仗!折從阮幾乎在剎那間,明白了隱藏在李中易這句話中更深刻的內涵:打仗,的確打的就是後勤。

    折家的兒郎們,由於準備不充分,還沒開戰,從頭到腳就已經徹底的濕透。

    折從阮不敢確定,折家軍官兵們冒雨出兵偷襲,對於今晚的偷襲會造成多大的負面影響,可是,他卻明白,和好整以暇,準備充分的李家軍比起來,折家軍中的非戰鬥性減員,肯定要大得多。

    就在折從阮轉過身子的時候,突然聽見李中易的命令聲,「瀟松,傳令下去,把提前預備好的氈衣,發給折家軍的將士們。」

    什麼?折從阮幾乎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可是,李中易的軍令,言猶在耳,必不是虛言。

    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折從阮長期當家作主,他自然知道,一件精製氈衣的市場價值。..至少在二貫錢以上。

    李中易一出手就是一萬八千多件氈衣,而且,折家軍的將士們穿過的氈衣,也不太可能退還了。

    僅此一項。就要好幾萬貫文,折從阮儘管早已是見多識廣,依然暗暗咂舌,李無咎有錢之名,果然不虛!

    隨著李中易的一聲令下。李雲瀟指揮著中軍的牙兵牙將們,將庫存的氈衣,一一發放到折家軍官兵們的手上。

    折雲水雖然穿上了擋雨的氈衣,可是,當他看見折家的兒郎們歡欣鼓舞的模樣,心裡卻泛上一股的莫名其妙的滋味。

    「財大就是氣粗啊!」折御江湊到走神的折雲水身旁,陰陽怪氣的大發牢騷。

    折雲水沒有回頭去看折御江,折御江對折雲水獲得了者從阮的看重,私下裡頗有些怨言,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就是維持個面子罷了。

    折御江和折雲水其實都是折從阮的堂孫輩,折雲水原叫折御水,由於軍事才能過硬,被折從阮看中,特意將御字改為雲字。

    其中的內涵,老折家的人,其實都心知肚明:折從阮這是既要培養家族的後起將星,不不至於讓他們危險到折御勳或是折御卿的繼承地位。

    換句話說,除了沒有家主繼承權之外,折雲水和折雲山。那可是老折家妥妥的實權派。

    折御江也不介意折雲水沒搭理他,自顧自的說:「咱們家大妞,嫁了個既有權有勢,更有錢的如意郎君。這財大就是氣粗啊。看把咱們的兒郎們羨慕得,都快要流口水了啊。」

    折雲水瞥了眼說怪話的折御江,心裡暗暗冷笑不已,嘴上卻說:「老祖宗定的親事,你若不滿,儘管找老祖宗說去?」

    折御江臉色有些發僵。借他八百個膽子,也不敢去找折從阮說這種事情。

    實際上,折御江的奇言怪語,這一切都是「紅眼病」鬧出來的心態不平衡。

    折家將之間,私下裡有矛盾,這其實很正常。只是,在折從阮的強力壓制之下,沒人敢鬧得太出格。

    折家軍披上氈衣,重新整隊的時候,李家軍這邊早已嚴陣以待,做好了出發前的全部準備工作。

    傾盆的大暴雨之中,李家軍的將士們,排著整齊的隊列,屹立如山,紋絲不動。

    折從阮扭頭再看亂哄哄整隊的折家軍官兵們,不由暗暗一歎,如臂使指,實在是說易行難吶。

    終於,折、李兩家聯軍正式踏上了出擊的征程,按照李中易的計劃,他打算先一口吃掉契丹人的伏兵,再利用夜色的掩護,偷襲駐紮在洺州城下的契丹大部隊。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在兵力大致差不多的情況下,顯然,集中全部兵力,以泰山壓頂之勢,合擊設下埋伏的契丹精銳,才是明智之舉。

    聯軍將士們,嘴銜木枝,悶不吭聲的大踏步朝敵人隱藏的方向,快速的趕了過去。

    夜色漸深,和李中易在一塊的折從阮,和整個大軍一樣,始終保持著沉默狀態。

    每隔一段相對固定的時間,總會有參議司的參議跑來找李中易,小聲但詳細的稟報最新的敵情。

    折從阮在一旁仔細的傾聽,卻從不插話,國無二主,軍無二帥,政出多門令手下人無所適從,一直是領兵作戰的大忌諱。

    傾盆大雨一直沒停,黃豆般大小的雨珠子,砸在泥濘的地面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折從阮伸出手掌,眨眼的工夫,掌心就積滿了雨水,他暗暗點頭,這麼大的雨,沒有準備好氈衣的契丹人,嘿嘿,只怕是早就濕透了。

    顯然,帶兵多年的折從阮,非但沒覺得下大暴雨是壞事,反而認為,此誠天助我也!

    和契丹人作戰過多年的折從阮,非常熟悉這些蠻族的習性,這麼大的暴雨之下,除了搭建帳篷之外,契丹人也就只能頂著羊皮或是牛皮,縮到樹下避雨。

    草原民族向來喜歡打順風仗,一旦遇上逆境,其軍紀散漫的特點,就會暴露無遺。

    不過,曾經吃過皮室軍大虧的折從阮,依舊善意的提醒李中易:「無咎,皮室軍不同於尋常的契丹軍隊,哪怕是下暴雨,他們也可能隨時備戰。」

    李中易聞言後,一本正經的拱手說:「多謝岳祖的教誨,我這就吩咐下去,讓兒郎們多多留心。」說罷,他招手喚來傳令官,仔細的叮囑了一番,這才打發走了。

    折從阮心裡十分舒坦,以他對李家軍的細緻觀察,早就發覺:哨探們超凡脫俗的表現,實在令人驚艷。

    依據所見所聞,折從阮如今對於李家軍中,那幫子訓練有素的哨探們頗有信心。

    誠如李中易所言,打仗不僅打的是後勤,還有所謂的情報。

    情報一詞,折從阮以前並未聽說過,不過,經李中易解釋之後,折老令公立時瞭然於心:可不是麼,前方的軍情必須報回來,才有可能起到作用。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4-7 11:15
第598章 統一中原

    一路之上,暴雨依舊傾盆,可是,這一切對於身穿氈衣,頭戴氈帽的聯軍官兵們,卻沒有造成太多的麻煩。

    只是,折從阮無意中發現,李家軍的將士們,腳上都穿著特製的皮製中筒戰靴,而折家軍的官兵們,腳上卻都是草鞋。

    經過仔細的觀察,折從阮有了更進一步的驚人發現,李家軍的這種中筒皮戰靴,即使趟過積水,也可以確保戰士們的腳不濕。

    折從阮暗暗點頭,歎息不已,從點點滴滴的細節來看,李無咎對於戰前的準備工作,已經細緻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出發上路之後,經過一兩次短暫的行軍休息,折從阮敏銳的發現,李家軍腳板底下的工夫,遠勝於折家軍。

    在大西北的地面上,折家軍的步軍機動能力,謙虛的居於第二,沒人敢自稱第一。

    可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和健步如飛,不知道疲倦的李家軍將士們比起來,折家軍們簡直遜色太多,以至於,出現大批掉隊的官兵。

    李中易得知情況後,摸著下巴,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顯然,下邊的人是想暗中叫勁,給折家軍一個下馬威看看。

    折、李兩家雖是盟友,可是,就好像是一山之中突然存在二虎一樣,李家軍這邊的將領們不敢明著欺負折家將,卻可以通過暗地裡的叫勁,讓折家的二郎們知道知道,他們的厲害。

    對於底下人暗中動的手腳,李中易也不太好多說什麼。畢竟,折家軍中連續不斷的出現大批掉隊的情況。已經拖慢了大軍前進的步伐。

    盟友畢竟是盟友,李中易不露聲色下達了軍令。改為行軍一個時辰,休息一刻鐘。

    又到了休息的時間,折雲水剛剛坐下不久,就見李中易的傳令官找上門來,小聲通報了一個驚人的好消息:李中易請折雲水派人去領取戰靴。

    折雲水得知消息後,沉默良久,最終長長的吐了口氣,狠狠的跺了跺腳,命折家軍的輜重官去領李中易再次白送的重要物資。

    皮製戰靴可不比草鞋。折雲水其實早就垂涎欲滴,只是礙著折從阮的面子,不好意思找李中易開口伸手罷了。

    在冷兵器時代,一雙合適皮製戰靴,絕對是令普通官兵們尤為歡欣的最好禮物。

    隨著戰靴的逐漸發放下去,折家軍的將士們即使嚴守行軍紀律,沒有歡呼跳躍起來,可是,折雲水卻從身邊牙兵們的笑逐顏開的表情上。看到了李中易不動聲色之間,卻收買了無數人心的高超手腕。

    「我說,這是想咱們家的兒郎,替他李無咎賣死命吶?」討人嫌的折御江再次出現在了折雲水的身旁。挑撥離間之意昭然若揭。

    折雲水心裡非常清楚,折御江對李中易頗有成見,原因是。折御江的表弟,早就看上了折賽花。一直想摘了這朵折家的嬌花。

    只可惜,前有折、楊兩家的默契。後有李中易的先下手為強,讓折御江的那位表弟,只能含恨終生。

    折御江含沙射影的舊事重提,最終的目的,不過是想噁心噁心折雲水罷了。

    折雲水的層次,和李中易相比,差了好幾個數量級。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折御江可以在折雲水這裡撈到任何的便宜或是話柄。

    「六兄,你這話應該當面去和老祖宗說。」折雲水看似古拙的回答,卻恰好擊中了折御江的死穴。

    折從阮是什麼人?他豈能容許折御江這種族內的小輩,在他的面前,耍槍弄棒,班門弄斧呢?

    「七弟,我這不是隨口開個玩笑嘛?」折御江熟悉折雲水的性子,知道他的這位七弟,不是個喜歡亂嚼舌頭根子的男子漢。

    也正因為折雲水素有君子之風,折御江才敢三番五次的找上門來,說一些不靠譜的挑撥言語。

    折雲水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伸手指著折御江腳上新換的皮戰靴,淡淡的說:「六兄所穿的新靴,便是那令你覺得可恨的李某人所贈。」

    折御江按捺不住臉上火辣辣的灼燒感,隨便找了個借口,灰溜溜的跑路。

    路上歇息過五次之後,天下砸下來的傾盆大雨,非但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

    臨時搭建起來的小軍帳之中,折從阮一邊敲打著腰腿,一邊扯起喉嚨,大聲說:「無咎,天意助你,契丹人此戰必敗。」

    李中易笑瞇瞇的大聲回道:「河東之地,肥得流油,偽漢劉家卻只知橫徵暴斂,絲毫也不體恤民力,可謂是倒行逆施久矣,不知岳祖您是否有意取之?」

    「這個……」折從阮略微遲疑了一下,卻隨即老懷大慰,他雖然沒有開口要好處,可是,姓李的小子卻十分的善解人意,這是提前約定雙方,一起瓜分了偽漢劉家的河東寶地。

    「老夫素知,偽漢劉家刻薄寡恩,殘民以逞,當伐之!」折從阮完全不提,擊敗了北漢劉家之後,地盤如何劃分的利益問題,擺出了充分信任李中易的架式。

    李中易暗暗點頭,折從阮不愧是老狐狸一枚,此老越是不提要好處要地盤的利益要求,難道李中易還敢虧待了老折家不成?

    且不說,折賽花的肚子裡懷著李中易的種,李中易哪怕是為了證明,做他的盟友有糖吃,也絕對不可能慢待了老折家的利益需要。

    由於近千年的持續性農業開發,西北地區的土地日益貧瘠,地力逐漸不肥。

    日益嚴酷的自然環境,決定了府州折家,一直處在兩難的境地,在發展經濟和加強武備之間,只能取其一。

    如果不是李中易崛起於西北大地,並且徹底的擊垮了同樣處於上升勢頭的黨項拓拔家,府州折家所面臨的外部形勢,肯定比現在惡劣無數倍。

    與府州折家境遇大致相仿的,就是李中易所說的偽漢劉家,也就是史書所記載的北漢劉氏政權。

    北漢劉家和大周國的恩怨,源遠流長,可謂是不死不休的致命性關係。

    當初,因為被小人所陷害,郭威和柴榮的全家老小,被劉家的年輕皇帝下詔滅門,差一點就被斬盡殺絕。

    換句話說,不管是大義名分,還是出於統一中原的需要,此次擊敗了契丹人之後,李中易肯定會揮師北進,一取燕雲,二得晉陽劉漢河東之寶地。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4-11 11:36
第599章 奸細

    「唉,老夫年事已高,不想再操心這些俗事了。無咎啊,此戰過後,老夫打算去開封府享幾天清福,不知你意下如何?」折從阮確實被家務事,給折騰得夠嗆,疲憊不堪。

    折家的大事,最重要的就是選出合格的繼承人,讓家業更加的旺盛。

    只不過,折從阮以前不敢放手,是因為,擔心所托非人,導致家道中落。

    如今,有李中易這個強勢的姻親護持著老折家,折從阮徹底的放下了心思。天塌下來了,有花娘和折家的外孫頂著,折從阮已經老了,確實不想繼續操心下去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花娘一直念叨著,遠隔千里之外,無法伺候岳祖您老人家,實在是不孝。我相信,花娘若是得了信,肯定歡喜得不得了,承歡於岳祖的膝下,含飴弄重孫,其樂無窮啊。」

    折從阮臉上的笑紋逐漸舒展開來,最終,摸著白鬚說:「知我者,無咎也!」

    守候在一旁的李雲瀟,沒太看懂兩隻老狐狸之間,互相打的是什麼啞謎,可是,他卻知道一件事:折從阮若是定居於開封,老李家的後宅之中,只怕是又有好戲看了呀。

    李雲瀟不明白的玄機,李中易絕不可能點破,他心裡很明白,折從阮已經看明白了未來的朝局走向,打算就近扶持並教導折賽花,怎樣做一個合格的「貴夫人」。

    現在,和契丹人的戰鬥還沒開始,折從阮所提出的人生規劃,李中易即使想找借口,也是無法推脫的。

    可見,姜為什麼是老的辣呢?答案。顯然就在遠見二字。

    有些人奮鬥了一輩子,卻盡干為他人做嫁衣的破事,例如:韓信。

    有些人只需要深入思考,寫寫書,發發電報,就得了天下。例如:毛太祖。

    自古以來,成大事者,都擅長用人,也就是勞心者制人!

    短暫的歇息過後,聯軍再次整裝上路,沿著泥濘的黃土小路,跋涉而行,直撲契丹人的後背。

    夜色已深,距離洺州城西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李中易下令停止前進,召集眾將軍議。

    臨時搭建的軍帳之中,李中易將親筆手書的軍令,遞到楊烈的手上。楊烈接過軍令,略微掃了一眼,不禁與李中易相視一笑,扭頭大聲念道:「全軍掉頭向北,伏擊洺州城外的契丹主力。」

    折從阮猛的瞪大兩眼。死死的盯在李中易的臉上,這又是鬧的哪一出呢?

    隨即。折從阮猛然警醒,李中易曾經說過一句話:兵事,首重突然性。

    所謂,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指就是李中易如今的改變偷襲對象。

    折從阮瞇起一雙老眼。目光炯炯的望著李中易,連他都不清楚李中易的作戰計劃,何況是一直懵懂的契丹人呢?

    李家軍這邊的將領們,全都拱手聽令,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折雲水瞅著折從阮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他想問個究竟,卻又擔心再次丟人現眼,問出傻話。

    自從,折、李兩家兵馬會師之後,折雲水幾乎丟盡了折家將星的顏面,彷彿是府州鄉下的土農民進了繁花似錦的汴京一般,完全懵了圈。

    折雲水沒敢貿然發問,折御江則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他主動出列,拱手質問李中易:「末將想請教李相公,為何突然改變作戰地點?」

    李中易彷彿早就料定折御江會出來說話一般,淡淡的說:「兵者,詭道也,咱們兩家聯軍接近四萬人,行軍的動靜肯定不會小。契丹人不需要靠近,只點明軍旗,就知道我軍的大致人數。」

    李中易掂起面前的茶盞蓋,捏在手心裡,慢慢的轉動著,氣定神閒的笑望著折御江。

    折御江氣不過李中易的傲慢無禮,突然提高聲調說:「李相公可知契丹人的另一股主力兵馬,現在何處?」

    李中易客氣的點點頭,笑道:「如果不知道他們的位置,咱們貿然過去,如果一頭扎進契丹人預先設下的埋伏圈,豈不是要虧得血本無歸?」

    折御江還待繼續發問,卻見折從阮拉下臉,鼻中迸出冷冷的悶哼,他趕緊閉緊嘴巴,不敢繼續糾纏下去了。

    「諸位,請看這裡。」李中易微微揚起下巴,示意宋雲祥,可以開始了。

    宋雲祥不慌不忙的指揮幾名參議,把標注著最新軍情的沙盤,擺到了眾人的面前。

    折從阮實在忍不住好奇心,索性湊到沙盤前,定神這麼一看,好傢伙,代表著契丹人的小藍旗,竟然密密麻麻的遍佈於此地以東二十餘里之外。

    這是怎麼回事?折從阮心頭猛的一凜,隨即意識到,很可能是大軍之中,出現了契丹人的內應。

    如果不是李中易端出最新的局勢沙盤,折從阮做夢都沒有想到,人有害虎心,虎亦有吃人意。

    契丹人竟然會恰好埋伏在聯軍前進的道路兩旁,如果說是巧合,打死折從阮也是不可能相信滴。

    折雲水看清楚形勢之後,不禁猛吸好幾口涼氣,乖乖,在這麼惡劣的天氣條件之下,若是懵然無知的一頭扎進了契丹人的埋伏圈,全軍覆沒的結局恐怕很難逃得掉啊!

    折家的眾人醒神之後,全都把目光投到李中易的身上,李中易慢條斯理的抿下半口茶湯,神情肅穆的說:「為了偵測敵情,哨探營一日之間,便損失了二十餘名精銳,可想而知,契丹人有多麼想一口吃掉咱們?」

    「諸位,訓練一名合格的哨探,至少需要三年時間。」李中易神色複雜的掃視全場一周,異常痛惜的說,「整個先鋒哨探營,也不過區區五百餘名合格的哨探而已。其中,堪稱精銳猛士的,不超過一百名。」

    李中易雖然沒有繼續說下去,可是,折從阮已經非常能夠理解,李中易此時此刻內心深處的遺憾和惋惜之感。

    三年才訓練五百多一點的合格哨探,僅僅是前哨戰而已,便損失了二十五分之一的精銳力量,換作折從阮本人,也必定會肉疼到肝痛。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4-11 11:39
第600章 埋伏

    「損失確實很大,但是收穫也不小」李中易忽然提高聲音,「勇士們的鮮血沒有白流,不誇張的說,契丹人的部署情況,已經完全掌握。」

    李中易的視線掃視全場,目光不經意的掠過折御江的身上,略微停頓了一下,這才冷冷的說:「我意已決,不必再議,由參議司下發最新的作戰計劃。」

    折從阮儘管還沒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對於李中易的果決,他是非常之讚賞。

    帶兵打仗的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優柔寡斷,顢頇無能,且沒有魄力的統帥。

    折御江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折從阮冷厲的眼神所嚇,只得把頭一低,裝作沒看見的樣子。

    折從阮在老折家的地位,就和李中易在李家軍的地位,大致差不多。在這兩支軍隊之中,他們倆都是一言九鼎的最高決策者,這個毋庸質疑。

    也許是為了保密,宋雲祥親自捧著全新的作戰計劃,依次分發到了每位將領的手上。

    折雲水拿到的是一份編號為甲三十的作戰計劃,他打開計劃書,仔細一看,整個人立時傻了眼。

    只見,計劃書上,對於折雲水的直屬部隊的情況,如數家珍一般,全都列明在上,幾乎沒有任何的偏差。

    按照計劃書的要求,折雲水的直屬部隊,應該擺在李中易的中軍右側,並由李家軍配備三十名聯絡官,負責兩軍之間的軍令聯絡,並隨時隨地把李中易下達的最新軍令。遞交到折雲水的手上。

    除了這些聯絡官之外,李中易還給折雲水的直屬部隊。增配了一個由兩百人組成的擲彈營。

    「稟李帥,末將抖膽。想請教一下,這擲彈營是何名目?」折雲水忍了又忍,實在是忍無可忍,終於還是發了問。

    李中易含笑望著宋雲祥,宋雲祥會意的主動站出來,詳細的解釋了擲彈兵,這種全新的軍種。

    「諸位,所謂擲彈兵,其實是我家李帥親手首創的一種中程近戰新軍種。其所使用的武器。乃是用牛筋所製成的彈弓,射程長達七十餘步。其彈丸則是薄瓷燒制的丸彈,內裝特製猛火油,其表預先留有小口,用密蠟和黃泥封存。」宋雲祥也許是早就知道折家將們會有此問,他變戲法式的從懷中取出一枚特製的彈丸,舉於大家的眼前,詳細作了解釋,「兩軍作戰之時。只要提前在靴子上擦燃抹有特殊寶物的的短香,並用香尾的硬部插破密封處,便可隨時隨地利用牛景的極強彈力,將此火丸射到敵人的身上。嘿嘿。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此丸一旦燃燒起來,除非覆蓋大量泥沙。否則絕難撲滅。」

    隨著宋雲祥解說的進一步深入,折從阮算是聽明白了。他猛的倒吸一口涼氣,好歹毒的兵器吶!

    儘管宋雲祥解釋的相對清楚。折從阮依然不太明白:短香頭擦拭皮軍靴,就可以被點燃,這是何道理?

    不過,折從阮卻已經明白,這種所謂的擲彈營,肯定是兩軍混戰之時的奪命利器。不僅如此,身上被點燃之後,更容易製造契丹人的恐懼感,從而徹底動搖他們決死拚殺的軍心。

    等折雲水等人完全瞭解到擲彈營的作戰效能之後,整個臨時中軍大帳之中,剎那間,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李中易瞥了眼目瞪口呆的折雲水,不由暗覺好笑,勇猛的戰士如果配上大殺器性質的利器,就如同猛虎添翼一般,戰鬥力必定大漲。

    同樣是人海戰術,使用的條件和方法,必須因地制宜。比如說,在朝鮮戰場上對付美軍,就只能是揚長避短的挖地道,打持久戰。

    然而,在解放戰場上對付戰術和武器裝備差美軍很遠kmt軍隊,就又是另一套攻堅的戰法。

    海灣戰爭時期,美軍所展示的驚人信息化戰爭特點,徹底點醒了全球軍隊:武器裝備的代差,已經很難單靠落後裝備的數量,予以彌平。

    所以,一心想要收復燕雲的固有領土,甚至包括燕雲以北的李中易,自從掌軍之後,就一直挖空心思的創造符合冷兵器時代特點的新式實用型武器。

    鐵的軍紀,極少出錯的模板化參議作戰制度,超凡脫俗的哨探偵察能力,再加上層出不窮的新式實用型兵器,這就從根本上奠定了李家軍從勝利走向勝利的基礎。

    折從阮拈起白鬚,除了異常之震驚外,他更多的是慶幸。想當初,正是折從阮的遠見,把花娘嫁給李中易,讓兩家變成關係異常緊密姻親,這步棋確實走得無比正確。

    此次,折從阮執意親自領兵前來助陣,目的就是想把人情送得更足,讓李中易無話可說。

    不管是歷史上,還是現代社會,人情這玩意,比金錢方面的債務更可怕!

    既然折從阮把人情做得足,李中易也肯定不是那種不懂世故的憨貨,他主動提出,瓜分晉陽偽漢政權的地盤,除了調虎離山的算計之外,更多的則是,預備贈送一份厚禮給老折家。

    武夫掌權,軍閥割據的時代,地盤都是需要提刀拿槍去搶滴,天上絕對不可能掉下餡餅!

    換句話說,到時候,以李中易為主,折家為輔,大家組成聯軍,一起拿下偽漢的地盤,然後瓜而分之,各取所需。

    以折從阮對李中易的瞭解,到那個時候,折家的地盤很可能要擴大到三州,甚至是四州之地。

    至於,李中易為何提出瓜分的是晉陽偽漢之地,而不是京師附近,道理其實是明擺著的:京畿腹心重地,只能由李家的下一代家主自領。

    不過,折從阮的好心情,也就到此為止。因為,李中易雖然沒有明言,卻提示出一個令人異常震怒的警訊:府州折家很可能出現了賣族求榮的內奸。

    內奸究竟是誰呢?折從阮陷入到沉思之中,不由自主的走了神!

    折雲水沒有想那麼多,他目不轉睛的盯在作戰計劃書上,逐條仔細的研究著裡面的每一個步驟,深入琢磨其中的深意。

    玩政治鬥爭的心眼,折雲水比李中易差出去不止十條街。不過,涉及到領兵打仗的領域,折雲水如果沒有幾分真本事,缺少最重要的悟性,折從阮也不可能這麼用心的提拔他。

    要知道,在實力相對弱小的府州折家,哪怕戰勝契丹人和黨項人無數次,只要大輸一仗,就會掉入到萬劫不復的深淵。

    老折家,真心輸不起!

    新的作戰計劃下發之後,宋雲祥站在沙盤之前,逐一回答李家軍眾將領的各種疑問。

    楊烈的地位僅次於李中易,他首先發問:「士光兄,我軍臨時改道,若是被設下埋伏的契丹人知道了,跟蹤追擊過來,如何應對?」

    宋雲祥微微一笑,拱手說:「白行兄乃是名將,豈不聞大帥嘗言之兵家要訣竅:設伏不成,絕不可擅追的戰術原則?」

    楊烈顯然已經贊同了宋雲祥擬定的作戰計劃,只不過因為地位頗高,需要他首先開腔,起到拋磚引玉的效果罷了。

    緊接著,在折家將的注目之下,李家軍的將領們按照各自的地位,依次出來發問。

    大多數情況之下,宋雲祥都可以給出令人滿意的答案,不過,折從阮冷眼旁觀,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在更具體的細節方面,宋雲祥畢竟也有考慮不周的方面。

    折從阮看得很清楚,宋雲祥面對計劃中的瑕疵,非但沒有絲毫的遮掩辯護,反而還主動承認錯誤,並命手下的參議們,一一補充進作戰計劃之中。

    李家軍的參議司之中,人數異常之龐大,分工十分明確,各司其職,行動效率也驚人的快。

    半個時辰之後,經過眾將補充之後的嶄新作戰計劃,正式出爐。

    折雲水望著更加細化,用炭筆補充的計劃文本,不由暗暗感慨不已:難怪李中易要說,身為統帥的他,只需要處理一些特殊的軍務,毋須一頭扎入文牘故紙之中。

    據折雲水的暗中觀察,李家軍日常的行軍紮營等軍務,皆有專人按照軍規辦理,這就極大的減輕了李中易限身於瑣事的壓力。

    嗯哼,在折家軍中,能否推行這種好軍規麼?

    折雲水思考再三,只能十分遺憾的暗暗搖頭,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和精幹高效的李家軍相比,折家軍中論資排輩的現象,異常之普遍。軍中的將領們,動轍便是折雲水的叔伯長輩,這些人一旦擺出老資格或是端出長輩的架子,折雲水只能乾瞪眼。

    此所謂,百善孝為先,長輩大於天的負面影響!

    經過短暫的確認程序之後,李中易親手在新計劃書上面畫押並鈐印,到此為止,作戰計劃書正式生效。

    按照新計劃,大軍轉道向北之後,折家軍就要負責半道設伏,牽制住很可能跟蹤追來的契丹精銳騎兵部隊。

    大降大雨,既不利於步戰,更不利於馬戰,相對而言,天氣因素明顯偏向了聯軍這一方。

    聯軍重新上路之後,大雨依舊磅礡,李中易隨手抹了把臉上的冷雨,下意識的扭頭望向東京汴梁的方向。

    趙老二,面對這種複雜的局面,你會怎麼做呢?是繼續完成即將開場的陳橋兵變呢,還是想靜待最佳時機呢?

    「無咎,你給老夫說實話,你究竟懷疑的是誰?」折從阮見四周都是李中易的親信牙兵牙將,他按捺不住憋了很久的疑問,直接逼問李中易。

    ps:稍微晚點,肯定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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