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842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2 20:54
第561章 試金石
               
    既然薛夫人把難題擺了出來,李中易也只能是見招拆招,陪著笑臉說:「娘親既然有命,孩兒豈敢不尊?回去後,便和瓶兒商議著辦。」

    薛夫人身為老李家,地位僅次於李達和的老太君,別說李中易的一幫子妾室,就算是他娶了柴公主進家門,這兒媳婦也得看婆婆的臉色行事,否則,夫妻關係必定不好!

    當然了,以李中易泡妞的手段,專心致志的對付柴公主,柴公主怎麼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呢?

    薛夫人是個極其念舊的老太君,想當初,她和李中易處境不佳的時候,唯一可靠,也可信的人,便是瓶兒(唐蜀衣)。

    等李中易翻身之後,納了唐蜀衣為妾,並安排她獨掌家宅事務,薛夫人其實也沒少在私下裡出力。

    李中易同樣是個非常念舊情的人,在他最艱難的時候,瓶兒陪在薛夫人的身旁,攜帶著細軟,想帶著他一起逃走,這份濃濃的情,李中易肯定是終生難忘。

    正因為,李中易的強勢撐腰,才造就了唐蜀衣在李家後宅之中,一言九鼎的極高地位。

    別的且不去說它,唐蜀衣登趙老二家的門,杜老夫人給的禮遇,遠遠超過了妾室所應有的分際,直逼正室的待遇。

    當然了,趙老二全家人給予唐蜀衣的特殊優遇,和李中易這個一家之主是個超級實力派,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很多人都在嘴巴上說,千金難買真感情,實際上。這在絕大部分情況下,屬於口不應心的虛偽。

    朋友圈裡。市長家的衙內(決定命運的頂頭上司),和當普通技術員的老同學之間。孰輕孰重,不問自明!

    這是因為,到了關鍵時刻,市長家的衙內(頂頭上司),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幫你解決掉錢的問題,或是只有權力才可以解決的前途問題。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無可厚非!

    還是那句老話。若想獲得別人的尊重,就必須擁有別人不具備的,解決難題的能力。

    這種能力,或是金錢,或是特權,否則,人家憑啥要把你當祖宗一樣供著?

    女人嘛,不管多喜歡她,都不能寵得太沒了邊際!

    李中易明知道。薛夫人的真實想法,卻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笑著說:「娘親的吩咐,孩兒豈敢不從。那就帶上彩嬌、芍藥和竹娘吧?」

    薛夫人一時無語,狠狠的翻了個白眼,瞪著李中易。知子莫若母。薛夫人怎麼可能不明白,唯一的親兒子是在裝痴充楞呢?

    李中易繼續裝作沒看見薛夫人眼色的樣子。笑道:「瓶娘隨我多年,既有恩於我家。又替我李家誕育了長子,以孩兒之見,是不是可以抬為平妻?」

    妾室抬為平妻,在整個大周帝國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之事,可是,李中易偏偏當著父母的面,主動提了出來。

    這一次,薛夫人倒是滿意了,可是,李達和卻怒了!

    李達和皺緊眉頭,沉聲喝道:「你莫非是吃錯了藥不成?莫說是咱們堂堂宰相之家,就算是平頭百姓之家,也沒有這麼幹的,簡直是荒唐之極!」

    薛夫人不樂意了,當即反駁說:「規矩都是人定的,先帝元皇后,以前還嫁過人呢。」

    李達和氣得不行,猛的一拍桌子,厲聲喝道:「婦道人家,你懂個什麼?先帝之元后,豈是你所敢亂嚼舌頭根子的?放肆之極,氣死老夫了……」

    李中易這還是頭一次,親眼見著父母雙親當眾吵架,他覺得挺新鮮。

    在李家大宅之中,能夠伺候在正經主子身旁的奴僕或是婢女,全都是久經考驗的心腹。

    而且,李中易一向是以軍法治家,規矩森嚴,賞罰分明,並且善待下人們,他倒是不擔心,父母吵鬧的內容會流傳出去。

    對於李達和的反應,根本就不出李中易所料,士大夫階層最講究的所謂「禮教」,一直是李達和所遵循的行為準則。

    倒是從來沒和丈夫紅過臉的薛夫人,竟然會為了唐蜀衣的地位問題,公開和李達和爭辯,這確實有些偏離李中易此前的固有印象。

    「瓶兒持家有方,又是咱們家長孫的生母,怎麼就作不得平妻?」薛夫人沒有絲毫的退讓,直截了當的質問起了李達和。

    李達和從沒見過薛夫人這般模樣,不由楞在了當場,好半晌說不出半句話。

    畢竟是親父親,李中易也不想讓李達和太過難堪,就笑著說:「阿耶,如今的形勢之下,孩兒這個非讀書人出身的宰相,都不可能獲得好名聲。」

    李中易的暗示,李達和仔細的琢磨之後,他發覺,還是頗有些道理的。

    李達和在大周,雖然掛著個小小官職,那不過是個虛銜罷了。畢竟,父子同朝為官,而且作兒子的還是當朝宰相,難免會惹人的私下非議。

    所以,李達和領受了惠民局的虛職之後,每天依然忙碌於他自己的醫館之中,從不去報導上崗。

    李達和,人在醫館,由於病人的身份比較複雜,各行各業的都有,消息來源倒也不算閉塞。

    李中易在朝廷之中的處境,李達和不說心如明鏡,大致有所瞭解。

    大周的士大夫階層,準確的說是,文官集團,從來沒有把李中易,當作是他們的自己人。

    而且,由於李中易崛起得太過迅速,又是半道摘桃子的雜醫,那些患了紅眼病的讀書人,不管是做官的,還是沒資格做官的,對他自然不可能有什麼好話。

    李達和平日裡,雖然一直以士大夫自居,並且按照士大夫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

    實際上,李達和自己也非常清楚,除了有求於他的病人之外,一般的讀書人,少有願意和他交往者。

    「只是,讓妾室升為平妻,大郎,你難道就不怕別人戳你的脊樑骨麼?」李達和的口氣稍微有所緩和,但是態度依然堅決。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阿耶,咱們關起門來,過自家的好日子,何須在意旁人怎麼看呢?」

    「這個……」李達和聽兒子這麼說,不禁有些猶豫,李中易說的半點沒錯,以他的年紀和資歷,驟然居於相位,不管怎麼做,在外人看來,肯定都是錯。

    「阿耶,孩兒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不如就拿此事做個試金石吧?」李中易對於李達和的敏感點,向來把握得異常精準,總是可以說到李達和的心坎上。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4 01:35
第562章 家事和國事

    由於李中易的堅持,最終,李達和既未同意,也沒有再表示反對,顯然是默認了李中易看似無禮的安排。

    薛夫人一直盼望著瓶兒過得好,如今好事已成,她不禁喜上眉稍,笑眯眯的說:「大郎,待會子啊,為娘親自下廚,做你做愛吃的肉丸子白菘湯。」

    李中易心裡暗暗叫苦不迭,薛夫人的針線活,那絕對堪稱一流。至於,薛夫人的廚藝嘛,嘿嘿,誰吃過誰知道啊!

    可是,親娘的一番好意,盛情可感,李中易哪敢不識趣呢?

    「娘親做的肉丸湯,真是人間一道美味,孩兒每次都要吃得一乾二淨,誰都不許和我搶。」李中易的馬屁話,拍得薛夫人異常舒坦,她樂滋滋的望著李達和,愜意的說,「您老是說我廚藝不佳,瞧見沒有,大郎可愛吃我做的菜了。」

    李達和氣樂了,噗哧一笑,搖著頭說:「你呀你呀,兒子的馬屁話,還當了真?」

    薛夫人有些自得的說:「有個宰相兒子,經常在身前拍拍馬屁,誰有這麼大的福分?

    李達和仔細一想,倒也確實是這麼個理,他的長子可不就是先帝欽點的當朝宰相麼?

    宰相者,禮絕百僚,位極人臣,權柄異常之重,李中易無論坐堂還是外出,顯赫的排場,著實令人眼紅。

    薛夫人搔到了李達和的癢處,絕非偶然,最近幾年來,隨著李中易身份地位的步步高陞,李達和的腰桿子。也跟著越挺越直。

    別的且不去說它,單單醫館門前。隨時隨地都有軍巡院的鋪兵,警戒巡邏。哪家的郎中,有這麼特殊的待遇?

    李達和起初想委婉的告訴李中易,不要太過顯擺了,轉念一想,兒子既是宰相,他享受這麼點擦邊的特殊待遇,比起旁人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就拿李谷來說吧,他的親叔父。就在開封城內,明搶暗奪,霸佔了半條街的商舖,商家們誰敢多言語半句是非?

    這商人吶,即使再有錢,別說李谷這個當朝宰相了,就算是開封縣的一個小吏,也可以將這些商人們整治得死去活來,哭爹叫娘。

    自儒學興盛之後。仕農工商,這四民之中,商人永遠排在最後一位。

    商人,固然可以吃香喝辣。廣納良田和美妾,可是一到關鍵時刻,其異常薄弱的政治地位。便暴露無遺。

    晚唐以降,尤其是本朝太祖登基之後。商人的政治地位,才漸漸有所好轉。先帝駕崩之前。曾留下了遺詔,允許商人的第三代子孫,參加科舉。

    在李達和看來,此舉簡直是荒唐之極,商人,操持的賤業,豈可通過科舉入仕呢?

    不過,李達和也僅僅是腹誹而已,先帝的遺詔,誰敢主動站出來,發表不同的看法?

    李達和雖然是個醫者,卻也是做了幾十年的宮中御醫,見識過無數的險惡風浪。他的心裡自然很清楚,雖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畢竟,先帝駕崩未久,幼主才剛剛登基,正是必須維護先帝權威的緊要關頭。

    在這個節骨眼上,無論是誰,只要敢站出來,挑釁先帝的遺命,等著他的必定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當然了,等到新君年長親政之後,朝廷的大政肯定會有很大的更張,這就是後話了。

    宰相兒子,這個可以有,李達和一直引以為榮,心里美得很,所以,李中易要晉唐蜀衣為平妻,這種沒規矩的事情,他老人家把眼一閉,索性裝起了糊塗。

    老李家最大的三個家長,把事情談妥了,剩下的事情,也就是選個好日子,把事給辦了!

    老李家有的是錢,想把儀式辦得多豪華,都完全不成問題。可是,目前雖然先帝已經入了陵寢,卻還在國喪期間。

    新君依然在孝期,老李家偏要大操大辦,這就非常不合時宜了!

    於是,薛夫人親自拍了板,唐蜀衣晉平妻的日子,就定在李中易南征歸來之時。

    據劉金山的秘報,李從善最近嚴重失眠,情緒非常不佳,整日裡嚷嚷著要殺人!

    李中易聞言後,不禁微微一笑,自從南唐的先太子李弘冀死後,南唐國內部為了議立新儲之事,鬧得不可開交。

    據報,南唐的重臣們,絕大部分都支持立李從善為太子。

    可是,南唐的中主李景,也不知道怎麼考慮的,偏偏立了李煜為太子!

    這麼一來,李從善的地位,就顯得格外的尷尬。如果,沒有重臣們之前的支持,李從善對李煜太子之位的威脅,遠沒有現在這麼大。

    並且,南唐國主之位的爭奪,在此前已經見過了血。

    南唐中主李景登位之初,就立了親弟弟李景遂,為皇太弟。可是,等李景的親兒子李弘冀成年,並且立下戰功之後,李景反悔了,廢了親弟弟的儲君之位,改立自己的血脈為皇太子。

    可是,李景遂的存在,對李弘冀未來的接班,一直擁有巨大的威脅性。

    所以,心狠手毒的李弘冀,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趁李景遂不備之時,用毒酒取了親叔叔的性命。

    既然有了前邊的這個經典插曲,李從善又身陷窘境之中,難免會心態失衡。

    嘿嘿,這就對了,李中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據李瓊的詳細介紹,南唐的林仁肇,確實十分擅長作戰,尤其會使詐!

    南船北馬,這個是地緣性的區別,即使是李中易引以為傲的大周水師,其實在面對水軍實力遠超大周的南唐水師之時,他的心裡也多少有些沒底。

    據李瓊的介紹,林仁肇不僅擅長水戰,陸戰也是頗有幾把刷子的。

    李中易心裡很明白,以李瓊那麼傲氣的性格,居然會親口承認林仁肇率軍作戰的能力,由此完全可以推導出,林虎子果然是名不虛傳。

    就本心而言,李中易非常願意北上,去和契丹人糾纏,由此得到的軍功,無論大小,都很容易獲得滿朝武將們的認可。

    亂世草頭王,有槍的才是大爺!

    在軍營之中,一向尊崇強者為尊,誰的拳頭大,誰就是大爺!

    只可惜,范質為了限制住李中易獲得更大的名望,採取了亂點英雄譜的策略,將趙匡胤、李中易和韓通三人,分別調動到了不同的方向,以便於分而治之。

    儘管大周的水師,整體素質不如南唐的水軍,由於李中易掌握了一種獨門的兵器,卻也不是沒機會大破南唐水軍。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6 23:06
第563章 全線告急

    趙匡胤的大軍已經離開京城十天之後,一直賴在開封城內不走的李中易,被監察御史裡行曹勇上了彈章。

    曹勇彈劾李中易,驕縱成性,挾軍自重,請求朝廷嚴加處置。

    由於宮中內應的通風報信,李中易很快就拿到了彈章的抄件,事情是明擺著的,范質失去了和李中易的軟磨硬泡的耐心,唆使門人打算將李中易盡快趕出京城。

    李中易需要的幾樣新式兵器還在三司胄案那邊擱著,這個節骨眼上,他自然不可能馬上離京。

    范質如今硬逼著李中易離開京城,目的很明顯,就是想利用重將出京的時間差,把朝廷的官場狠狠的整治一番,變成范相公的一言堂。

    李中易倒不是真心想和范質,硬掰手腕,只是,要想順利的對付南唐的水師,三司胄案裡邊的那幾樣新式武器,必不可少。

    曹勇的彈章,遞入宮中後,符太后第二天就下了申斥李中易的懿旨,旨意裡面,措詞異常嚴厲,有影射李中易圖謀不軌之意。

    對於符太后的嚴苛態度,李中易絲毫沒有感覺到驚訝,曹勇不過是個小小的監察御史裡行罷了,如果沒有強勢人物的撐腰,借他八百個膽子,也不敢攻擊當朝八相之一的李中易。

    既然范質和符太后聯合出了手,李中易當晚寫了份言辭懇切的自辯奏章,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南唐水師異常強大,又有長江天塹的掩護,南下大軍的必須拿到了新式兵器,方有勝算。

    按照朝廷的規矩,重臣被彈劾,應該第一時間上奏章請病假,以便給朝廷留出查辦的餘地。

    李中易寫了自辯狀後,緊跟著,就上了請假的摺子。把機會徹底的留給范質和符太后。

    符太后接了摺子之後,滿意的對范質說:「范相公,是時候換帥了吧?」

    范質望著不通軍務的符太后,暗暗搖頭。軍國大事,哪有這麼簡單?

    南唐雖然國勢日衰,可是,林仁肇絕非等閒之輩。據南邊的軍報,林仁肇正在淮揚一線。磨兵礪馬,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北進。

    「娘娘,朝中大將雖多,可敵林仁肇的,卻也是屈指可數。」范質自然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放過李中易,他話鋒一轉,「但也絕對不是非李中易莫屬。」

    范質心裡一直有個想法,李中易並不是莽撞之人,為何這一次,竟然公然犯上。留下如此大的把柄呢?

    「范相公,先帝駕崩未久,權臣竟然如此藐視朝廷之威,是可忍,孰不可忍。」符太后對李中易的怨念竟然如此之深,范質既喜歡,又有些擔憂。

    也許是發覺范質的遲疑,符太后斬釘截鐵的說:「且准了李中易的假,哀家倒要看看,離了他這個所謂的名帥。我大周竟無一將可制林仁肇麼?」

    范質還需要仰仗符太后的鼎力支持,才有可能徹底的掌握朝局大政,他自然不可能為了李中易,去頂撞符太后的明示。

    「娘娘聖明。微臣領旨。」范質也很想給李中易一點顏色看看,藉著符太后的發怒,他正好就湯下面,且讓李中易休息休息。

    太后和首相,達成了一致的意見,接下來的事情。就都不是個事兒。

    當天下午,准李中易請假的朝旨,就送達了李中易的手上。

    李中易接了詔書,竟然當著李云瀟的面,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李云瀟不解的問李中易:「爺,咱們眼看著要丟了兵權,您還為何發笑?」

    李中易又是微微一笑,說:「耶律休哥此次所圖甚大,吾恐怕趙家兄弟,無法妥善應對。」

    李云瀟垂下腦袋,仔細的一琢磨,忽然怪叫道:「小的知道了,您是想北上?」

    李中易摸了摸下巴,笑道:「其實呢,范質並不想我帶兵出征,所以,他才會故意命人在軍器方法,硬卡住不給。既是如此,咱們何不順水推舟呢?」

    李云瀟頻頻點頭說:「等趙家老二敗了,北方無將可守的時候,嘿嘿,能夠力挽狂瀾的可就只有爺您一人而已。」

    李中易哈哈一笑,說:「如果,吾沒有料錯的話,去西北的多半是耶律斜軫,徘徊在河北境外的,極有可能是耶律休哥。」

    「爺,莫非是耶律休哥想要長途奔襲不成?」李云瀟忽然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趕忙問李中易。

    李中易點了點頭,笑道:「耶律休哥極其擅長遠程奔襲,只怕是,大名府符家有難了!」

    李云瀟轉動著眼珠子,略微一想,忽然輕聲笑道:「太后的娘家有大難,到時候出不出兵,出兵的快慢,可就全看您的意思了。」

    李中易哈哈一笑,說:「有長進,大有長進,這麼些年,沒白跟著我。」

    李云瀟照例露出憨厚的笑容,靦腆的說:「跟著英明如神的爺,小的再不長進一點,恐怕連牽馬拽鐙的機會都沒有了。」

    李中易抬手拍了拍李云瀟的肩膀,打趣說:「光長腦子可不中,若是看上了誰家的閨女,只管和我說。」

    李云瀟苦著臉說:「爺,您就別拿小的尋開心了,我若想納妾,何必等到今時今日呢?」

    李中易當即笑了,李云瀟這小子,別看用勇武過人,忠心耿耿,卻偏偏有著「妻管嚴」的壞毛病。

    不過,李云瀟的專一,也確實讓李中易覺得有些慚愧。和李云瀟相比,李中易那可是花得不能再花的花心浪子。

    正妻還沒過門,就已經納了好幾房妾室,而且,在可以預期的將來,李中易的後院之中,必定還要多上幾位五代之絕色。

    首先,李中易原本的聘妻小周后,必定是不能放過的。如果,能夠有機會,把大周后也給搶到懷裡來,李中易肯定會更加的滿意。

    就在李中易休假的第五天上午,從北邊接二連三的傳來了壞消息,首先,趙老二在西北吃了個小敗仗,整支大軍被耶律斜軫的契丹鐵騎,圍困在了勝州附近。

    其次,也是更壞的消息,先帝從契丹人手上奪取回來的霸州,居然在一夜之間,丟給了耶律休哥。

    這麼一來,整個大周帝國的北部邊境,竟然是全線告急!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8 23:45
第564章 要命

    北方邊境告急,政事堂的諸位相公們,除了李中易之外,全都忙得焦頭爛額,范相公和符太后兩個人,更是一籌莫展。

    河北可不比山巒疊障的西北,自霸州往南一直到開封城北,可謂是一馬平川。除了黃河這個天塹之外,再無可以阻擋契丹人的有利地勢。

    耶律休哥拿下了霸州之後,整個大周最富庶的腹地河北與河南,便徹底的暴露在了契丹人的鐵蹄之下。

    朝廷的重臣們心裡都非常之明白,坐鎮於大名府的符彥卿,雖然坐擁四萬餘藩鎮兵,卻絕不敢出城,在平原之上與契丹人正面對決。

    范質心裡很清楚,滿朝的將帥之中,惟有李中易一人,曾經狂勝過契丹人。

    可是,范質更明白的是,符太后對李中易,有著一種莫名其妙,卻又根深蒂固的偏見。

    儘管,符太后的這種偏見,一直是范質所喜聞樂見,並且可以大做文章的妙事。但是,這種偏見,放到眼前的情景之下,卻又令范質異常之頭疼。

    兵者,國之大事,一旦派錯了將,讓耶律休哥統帥的契丹鐵騎,馬踏於開封城下。一直主政的范質,只怕會被士林官紳們的口水,給淹死在政事堂內。

    趙匡胤在前線吃了敗仗,韓通也已經去了京兆府,撇開李中易不提,京城之中,雖然還有石守信和慕容延釗二將,范質卻對他們倆能否抵擋得住契丹人,高度存疑。

    李中易剛剛請假,朝廷第二天就批了,顯然是存了打臉的心思,故意做給滿朝文武看的。

    原本,范質和符太后算計得非常到位,先把李中易折騰得死去活來,直到整治得服服帖帖,再考慮讓他帶兵南下。出擊南唐。

    誰知,計劃沒有變化快,耶律休哥這個契丹第一名將,動作實在太快。居然早早的就在霸州城內,布下了暗線,一舉奪取了大周的北地第一門戶。

    勢易時移,原本被符太后冷落的李中易,如今卻成了用之不甘。不用又怕誤國的雞肋名帥,實在是世事難料吶!

    宰相被休假,有著一套完全的程序,並不是朝廷想啟用李中易,一封詔書就可以辦到的事情。

    表面文章,范質並不擔心,不過是幾推幾讓,走個讓李中易有面子的過場罷了。

    要命的是,契丹人大軍已經壓境,符太后卻依然對李中易的怨念頗深。不肯拜其為帥。

    思來想去,范質不禁深深的怨恨趙匡胤,趙匡胤若是在西北擊敗了耶律斜軫,即使霸州被耶律休哥拿下,諒他也不敢深入大周國境太遠。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范質不由仰面朝天,長長的嘆了口氣,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何符太后如此的不待見李中易呢?

    身為政治動物。范質十分懂得權衡利弊,現在是需要用到李中易的時候,至於以後怎麼收拾李中易,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范質琢磨了一整天。依然沒有找到說服符太后的好辦法,楊炯察覺到座主的反常之處,就藉著端茶遞水的機會,試探著問范質:「相公,您可是在斟酌北上的帥臣?」

    「嗯?你有何高見?」范質接過楊炯遞上來的茶盞,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

    楊炯見他自己猜對了范質的心思。按捺住心下的喜悅,小聲說:「方才,在下出門巡視各房的時候,偶然聽人說及北邊的戰事,有人說,能御契丹蠻子者,非李無咎莫屬。」

    范質不動聲色的看瞥了眼楊炯,唉,他的這位心腹門下,什麼都好,唯獨心思頗重,心眼太窄。

    此前,李中易在政事內辦公的時候,暗中整治了楊炯好幾回,迫使楊炯收斂了許多首相門人的傲嬌。

    范質的耳目異常之靈通,他早早的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只是故作不知罷了。

    儒門中人修身的要訣之一,便是中庸之道,在其位謀其政,不在其位三緘其口,方為立身處世的正道理。

    就範質的本心而言,李中易讓氣盛的楊炯吃點苦頭,其實並不是什麼壞事,玉不琢不成器嘛!

    范質故意略過了楊炯的刻意挑撥,嘆了口氣說:「可惜的是,太后娘娘那裡難以說通啊!」

    楊炯異常熟悉范質的作派,心知座主不悅,他當即收起私藏的小心思,一本正經的說:「耶律休哥破了霸州之後,兵鋒必定直指大名府,要知道,大名府符家可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啊。」

    范質微微搖頭,說:「別人可以用符家有難來說事,老夫卻絕對不可。」

    楊炯眼珠子微微一轉,立時明白,范質話裡的隱藏著的深意。范質能夠坐穩首相之位,除了他深受先帝的寵信,一直掌握著政事堂的大權之外,如今也十分需要符太后的鼎力支持。

    如果,范質用符家有難,必須啟用李中易作為理由,符太后多半會妥協。可是,有朝一日符太后醒過神來,對范質起了疑心,那個麻煩可就大了!

    小皇帝今年不過七歲而已,到十五歲大婚親政之時,足有八年之久。這就意味著,至少在這八年之中,范質都必須獲得符太后的絕對信任和支持。

    權力的誘惑,絕對可以使人,上癮著魔!

    已經嘗過好多年首相滋味的范質,絕不希望丟掉,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無上榮光!

    楊炯遲疑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建議說:「相公,不如就讓石守信領兵北上,此人倒是頗為知兵。」

    「若是石某人打輸了,到時候,莫說區區大名府,開封府必定危如累卵,李谷和王溥豈能坐視此等良機?老夫恐難安於首宰之位啊。」范質對楊炯的信任,甚至超過了家中的幾個兒子,很多心裡話也直接說了出來。

    楊炯心頭猛的一凜,在李中易擊敗屬珊軍之前,國人一向視契丹人為洪水猛獸,十分畏懼契丹蠻子那勢不可當的兵鋒。

    石守信也算是一位名將,只是,此人雖然參加過高平之戰,也只是跟在先帝的身後,衝鋒陷陣罷了,並無任何值得一書的顯赫戰功。

    安排這麼一個人,統帥朝廷僅剩的最後一撥精銳禁軍北上禦敵,其中的巨大風險,不問可知。

    整個難題繞了一大圈之後,再次回到原點,怎樣才能說服符太后,略微放軟一些身段呢?

    這的確是個擺在范質面前,十分要命的大問題!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9 08:57
第565章 仗劍闖宮
               
    第二日一大早,早朝之後,范質領著群臣,正從崇政殿內出來,不料,有人來報,柴公主從先帝的陵寢趕回,正揮舞著一柄長劍,沿著宮門口,衝了進來。

    范質聞言後,不由一陣頭疼,他怎麼就把柴公主已經被先帝許給了李中易,這麼大的事,給忘在了腦後呢?

    此時此刻的宮門處,無數宮女太監,以及守衛皇宮大內的禁軍們,面對著手持鋒利長劍的的柴玉娘,被逼得頻頻倒退,面顯恐懼之色。

    柴玉娘不屑的瞥了眼堵住去路的一大幫子人,冷冷的喝道:「我們老柴家的家務事,凡是不想死的,都滾一邊去。」

    宮門處鼎沸的鬧騰聲,即使是聾子都聽得見,負責守衛宮門的天武衛都指揮使李虎,氣喘吁吁的帶兵從值房狂奔過來,卻見柴玉娘握劍在手,橫眉冷對無數人的驚悚一幕。

    李虎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傢伙,柴公主發飆了!

    站在李虎的立場上,自然不希望現在和未來的大靠山——李中易,就這麼被整垮了台!

    可問題是,誰叫李虎是現任的天武衛都指揮使呢?守衛宮門的安全,李虎責無旁貸!

    柴玉娘,不僅姓柴,還是先帝欽封的唯一的一位柴家長公主,其地位異常之尊崇。

    更可怕的是,柴玉娘不僅是今上的嫡親姑母,更是,唯一有資格將符太后喚作皇嫂的柴家人。

    我的個老天,天家血脈鬧家務,李虎恨不得扇他自己幾個大嘴巴,早知道如此,真不該這麼急吼吼的趕過來,這不是給自己找虐麼?

    既然已經到了現場。,李虎只得硬著頭皮,排開眾人,慢騰騰的走到柴玉娘的身前,深深的一揖。恭敬的說:「下官李虎,拜見公主殿下。」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面人!

    誰曾想,柴玉娘面若寒霜。厲聲喝道:「滾開。」

    李虎挨了訓斥,丟了大面子,心頭卻猛的一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柴玉娘的態度,越是強悍。李虎將來就越容易脫罪,此事絕對不容絲毫的馬虎。

    「公主殿下,下官職責所在,必須守住此地,還請多多諒解。」李虎試探著說著場面話。

    卻不料,柴玉娘沒等他把話說完,便揮劍劈頭斬下,李虎下意識就想多躲避,然而,一個大膽的念頭猛的襲上心頭。他故意裝作驚慌失措的模樣,將腰腹間肉多的部位,故意迎向寒光四溢的鋒刃。

    柴玉娘大致知道一些李中易和開平郡王府的關係,她確實不想傷害李虎,已經收了力。

    可是,李虎卻彷彿向日葵一般,偏偏迎頭撞上了劍刃,剎那間,便見火紅的鮮血,迸發出妖異的邪光。

    「噗嗵」一聲。李虎慘叫一聲,一頭栽倒在了宮門前。

    「啊……」堵住柴玉娘去路的宮女、太監和禁軍們,當即被嚇傻了,柴玉娘連禁軍的頭領都給宰了。豈會在意他們這些小魚小蝦的一條賤命?

    一時間,眾人驚慌至極,下意識的紛紛後退,柴玉娘起初十分驚慌,惟恐失手奪了李虎的性命。

    可是,混亂之中。柴玉娘竟然看見,躺在地面上的李虎,在死死的摀住冒血的傷口同時,竟然衝她眨了眨眼。

    也許是福至心靈,也許是敏銳的第六感覺發揮了作用,柴玉娘於剎那間,有了明悟:李虎乃是常年習武的將領,絕非她這個弱女子,輕易可傷的功夫高手。

    柴玉娘趁著李虎躺下後,現場一片混亂的大好時機,果斷揮舞著手裡的長劍,腳步輕盈的衝進內宮。

    自從,柴榮登基之後,柴玉娘隨意進出宮門的次數,如同恆河之沙一般,已經數不清楚了。

    藉著熟悉宮內地形的巨大優勢,柴玉娘抄近路,越過四散奔逃的宮女和太監們,馬不停蹄的殺向符太后的寢宮!

    這時,符太后已經接到了機靈鬼的報訊,經過短暫的發楞之後,她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聲嘶力竭的喝道:「來人,傳哀家的話……」

    說到這裡,符太后的櫻桃小嘴裡,彷彿被人硬塞了一隻碩大的饅頭一般,渾身上下充斥著深深的無力感。

    柴玉娘不是一般人,她可是地地道道的柴家人,小皇帝的嫡親姑母。即使是先帝在時,也要對發了句不好聽的話,柴榮對柴玉娘,那是異常明顯的溺愛。

    總不能,先帝剛剛閉眼,符太后就下令,宰了他的親妹子吧?

    可是,柴玉娘膽大包天,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提劍闖宮,如果不予以嚴懲,符太后的威信必定蕩然無存,今後何以服眾?

    就在符太后猶豫不決的當口,一名心腹宮女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顫聲稟道:「娘……娘……,柴公主殺了禁軍的李虎,已經闖進來了……」

    符太后驚得目瞪口呆,她做夢都沒有料到,柴玉娘竟敢如此的肆無忌憚,連朝廷大將也敢殺,這……這還是大周的朗朗乾坤麼?

    「來人,傳哀家的話,命內殿直諸班拿下柴玉娘。」符太后雖無豐富的主政經驗,畢竟曾多年代行皇后的攝六宮之權,該有的決斷魄力,完全具備。

    「啊……」突然從寢宮門前,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緊接著,有人驚聲尖叫道,「殺人了,殺人了……」

    符太后完全沒有料到,柴玉娘竟然囂張到,竟然在她的宮前殺人的地步,一時間,她氣得粉面通紅,緊緊攥成拳的右手,顫巍巍的抖動。

    「娘娘,歹人實在太惡,奴婢在此擋著,您趕緊從宮後離開吧?」

    符太后主持六宮時間不短,身邊多有忠心耿耿的心腹親信,值此危急之時,貼身的女官劉五娘不顧生死的挺身而出,其護主之忠心,實在可嘉。

    符太后感激的瞥了眼劉五娘,轉身欲走,卻不料,門邊突然傳來了柴玉娘低沉的喝聲:「嫂嫂,您這是要往哪裡去呀?」

    好懸,符太后苗條的身形,微微晃了晃,緊接著,她異常緩慢的轉過身子,異常憤怒的盯在柴玉娘的身上,厲聲斥道:「你想造反麼?」

    「咯咯咯咯……」柴玉娘順手拄劍於地,仰面朝天,狂笑過後,冷冷的說,「皇帝兄長睡入陵寢不久,嫂嫂你就想滅了我柴家滿門,莫非是想讓符家人坐柴家的天下麼?」

    「你……」符太后抬起春蔥般的右手,怒不可遏的指著柴玉娘的翹挺的瑤鼻,氣得渾身直哆嗦,「汝做下此等無法無天之事,莫要想逞口舌之利,哀家絕不輕饒。來呀,你們都是死人麼,還不快快拿下這個賤婢!」

    「我看誰敢?」柴玉娘忽然板起俏面,抬眼掃視全場一週,忽然變戲法似的從袖口掏出一柄特製的軍用手駑,死死的瞄著符太后那比花嬌的妖軀,她輕描淡寫的說,「嫂嫂,奴家沒有練習過手弩的準頭,萬一失了手,傷了什麼人,那可就不太好辦了呀?」

    符太后妙曼的身姿猛的一僵,柴玉娘固然十分跋扈,可是,她和柴宗訓的關係,卻異常親密。

    如果,柴宗訓是符太后的親兒子,那麼,柴玉娘今天大鬧皇宮的事,符太后完全有底氣,先採取緩兵之計,再直接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唉,皇帝畢竟不是從她的肚子裡鑽出來的親兒子,一念及此,符太后竟然忘了說話,親姨母宰了小皇帝的親姑母,傳出去簡直就是天大的宮帷醜事!

    更何況,柴玉娘顯然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才敢肆無忌憚的把天捅破!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15 23:40
第566章 姑嫂惡鬥
               
    柴玉娘發覺,符太后顯得有些猶豫,於是她藉機厲聲問道:「嫂嫂,不知我那未婚夫婿,犯了何罪,您竟欲置他與死地?」

    符太后起初一楞,緊接著,勃然大怒,沉聲斥道:「朝廷大事,莫非還要向你稟報不成?」

    柴玉娘冷冷的一笑,眯起一雙鳳目,譏諷道:「我那未婚夫婿,也不知道怎麼的,竟然把您給得罪狠了。難道說,皇帝兄長欽封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竟然不如芝麻大點的監察御史裡行,更可信麼?更何況,李無咎還是我柴玉娘的夫婿,無論怎麼算,都應該是我們老柴家的半子吧?嫂嫂,奴家可真心弄不明白了,胳膊肘竟有朝外拐的道理?」

    符太后已經徹底的明白了,柴玉娘提劍打上門來的用意,敢情,這個痴情的小姑子,竟是想替還沒過門的未婚夫婿,來討公道的。

    「軍情異常緊急,朝廷三令五申,命李中易即刻出兵南下,誰料,他竟公然抗命不遵,玉娘,你倒是說說看,這該當何罪?」符太后急促的喘了口氣,略微平緩了一下情緒,打算和柴玉娘講講道理。

    多年的姑嫂相處,符太后十分明白,柴玉娘是個做事不計後果的「粗人」。

    有一次,符太后親眼看見,喝多了的柴玉娘,連柴榮的胸口都敢亂捶。

    符太后記得很清楚,柴榮當時非但不怒,反而拉住柴玉娘的手,笑眯眯的打趣說:「我家幺娘子著實了得,現在喝多了敢打皇兄。將來嫁入婆家,必定不會吃虧。」

    更重要的是。柴玉娘和小皇帝的關係,非但不比符太后這個親阿母差。其親密的勁頭,甚至更近幾分。

    如若是李中易仗劍闖宮,哼,符太后自問,有n種方法,剝了他的皮。

    可問題是,這麼胡來的卻是柴玉娘,先帝的最疼愛的幺妹,今上的親姑母。這麼一來。國事和家事,就再也難以掰扯得清楚了。

    柴玉娘說的一點沒錯,先帝剛剛駕崩未久,符太后便藉故收拾了柴家的公主,就算是師出有名,難免會給外面的藩鎮們,留下兔死狐悲的共鳴感,更加與朝廷離心離德。

    更何況,京畿兵力空虛。朝廷最精銳的,也是李中易的嫡系部隊——羽林右衛,就在京城的左近。萬一有個變故,把李中易逼急了。血染開封,兵災禍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嫂嫂。我男人一心為國,東征西討。開疆拓土。沒有功勞,至少也有苦勞吧?」柴玉娘橫眉冷眼。盯在符太后的身上,「可是您倒好,不僅胳膊肘往外拐,更自斷手臂,自毀長城。」

    「夠了,汝真是不知羞,還沒過門,怎麼就成了你男人?」符太后的鼻子都快氣歪了,柴玉娘的臉皮,簡直比開封府的城牆還要厚,把天家人的臉面,全都丟盡了。

    柴玉娘悶悶的哼了哼,仰起俏臉,冷笑道:「皇帝兄長親口許婚,難道到了你這裡,就不算數麼?」

    符太后一時氣節,柴玉娘的話,句句帶刺,句句誅心,令她頗有些難以招架。

    如果是外人這麼說,符太后倒不會怎麼在意,問題是,柴玉娘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天家血脈,此話如若傳揚了出去,符太后的名譽必定大大的有損。

    「朝廷之事,你毋須多言,哀家自有主張。」符太后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心裡雖有顧忌,可是,柴玉娘的罪過,實在是難以遮掩,「倒是你膽大包天,肆意妄為,該當何罪?」

    柴玉娘仗劍闖宮,如果是私下裡發生,符太后倒可以和她談妥了條件之後,索性放一馬。

    如今,要命的是,柴玉娘當著群相以及百官的面,公開挑釁朝廷的權威,符太后即使想徹底包容,也已經不太可能。

    柴玉娘冷冷的一笑,瑤鼻之中噴出一口涼氣,斜睨著符太后說:「要命一條,要我認罪,門都沒有。」

    符太后的嬌軀微微的抖動著,柴玉娘的暗示非常明顯,如果要把事兒鬧大了,不是魚死便是網破,天知道柴玉娘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瞎說些什麼?

    「你拿個破弩,就想威脅哀家麼?」符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燈,柴玉娘手裡明晃晃的手弩,一直瞄著她的胸口。

    柴玉娘咯咯嬌笑一聲,說:「嫂嫂,您的命,可比我的精貴得多吶。」手弩始終不離符太后胸腹部的要害部位。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穿皮鞋的就怕穿草鞋的,符太後面對無賴一般的柴玉娘,不僅異常頭疼,而且完全沒招。

    面對跋扈的柴玉娘,符太后的懲處,無論輕重,都會惹來滿朝文武的議論紛紛。

    就在僵持不下的時候,寢宮門前突然傳來了柴宗訓那童稚的嗓音,「母后,姑母,你們在玩什麼遊戲?」

    符太后聞聲後,不由自主的暗暗長鬆了口氣,她說的話,柴玉娘顯然不信。柴玉娘所做的承諾,符太后也只可能當作是耳旁風,兩人之間彼此的信任度,無限接近於零,甚至是負數。

    柴宗訓來的正是時候,親姨母和親姑母,劍拔弩張的對峙,損害的必是皇家的威嚴。

    符太后沒好氣的指著柴玉娘的鼻子,悶悶的哼道:「你問她去。」

    柴玉娘見柴宗訓的目光盯注到了她的身上,她眼珠兒一轉,順手將軍用手弩塞到了柴宗訓的手上,笑嘻嘻的說:「我想讓你母后多見識一下新式軍器的厲害。」

    咳,柴玉娘此話,鬼都不信,符太后翻了個白眼,卻沒言語,她倒想看看柴宗訓如果處理此事。

    柴宗訓把玩著手裡的軍用手弩,忽然擺了擺手,沉聲吩咐說:「你們都退下吧,朕陪兩位長輩,玩一玩小遊戲。」

    明面上,柴宗訓是皇帝,實際上,朝廷說了算的,依然是符太后。此地又是符太后的寢宮,她身旁侍候的宮女和太監們,難免有些猶豫不決,紛紛把目光投向主子的身上,卻沒動地方。

    「怎麼?陛下的吩咐,居然不作數麼?」柴玉娘的見縫插針,搧風點火,令符太后異常惱怒,她擺了擺手,厲聲喝道:「你們都是聾子麼?都下去,各掌嘴二十。」

    柴玉娘瞥了眼符太后,她心想,以前倒是看走了眼,她的這個嫂嫂啥時候變得如此的精明?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17 08:45
第567章 誰算計誰?

    符太后看柴玉娘,越來越不順眼,心中的怒火也益盛。可是,柴宗訓年紀尚幼,如果,在童年時期,就形成了他分明是傀儡的惡劣印象,將來,符太后駕崩之後,整個符氏家族很有可能要被清算。

    「你鬧夠了沒有?還嫌咱們天家不夠丟臉麼?」符太后活生生吞下一口惡氣,語氣冰冷的斥責柴玉娘。

    柴玉娘皺緊秀眉,故意裝傻,反問符太后:「皇帝兄長剛剛離開了我們,嫂嫂你便要羅織罪名,故意整六哥兒的姑丈,這是何意?如果,六哥兒失了臂助,這未來的天下,還有可能姓柴麼?」

    符太后察覺到,柴玉娘的用心險惡之極,句句話不離挑撥離間,她和柴宗訓的關係。

    基於某種擔心,符太后下意識的看向柴宗訓,卻見柴宗訓仰起小臉,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不好,符太后和柴宗訓畢竟朝夕相處,對於柴宗訓的行為習慣,可謂是瞭如指掌,洞若觀火。

    柴宗訓的表情,看似沒什麼,實際上,他那隻白嫩的小手,狠狠的揪住龍袍的小動作,無形之中暴露了,他此時此刻的疑問。

    符太后暗暗叫苦不已,這孩子雖然從小就聰明過人,可是,由於柴榮一直以來的灌輸,導致柴宗訓的疑心病,也比一般的孩子,大上不少倍。

    「六哥兒,李中易目無朝廷,公然抗拒命其南下禦敵的大詔,居心實在叵測。」符太后忍著對柴玉娘的怒火,儘量用和緩的語氣。向年幼的小皇帝作瞭解釋,「朝廷的統兵大將。如果都像李中易一樣的跋扈,國家必定永無寧日。」

    柴玉娘暗道不好。沒等柴宗訓向她看過來,便搶先插話說:「朝廷既然派六哥兒的姑丈領兵迎敵,又為何遲遲不撥足糧餉和軍輜呢?皇帝兄長以前教導六哥兒的時候,常常教誨說:兵馬未動,糧資先行,嫂嫂,您總要給個合理的解釋吧?」

    符太后完全沒有料到,柴玉娘口舌之伶俐,竟是遠勝以往。句句都戳在要害之上。

    派李中易出兵南下,又不給足夠的後勤物資,這其實是范質的意見。

    按照范質的說法,帶兵的將軍們,如果沒有了後勤、軍器之憂,就該朝廷擔憂了!

    明明是防範李中易之意,可是,當著柴玉娘的面,符太后偏偏無法訴諸於口。這就很難辦了!

    柴宗訓對李中易一直頗有好感,李中易的親妹妹甜丫,剛出生不久,就被柴榮指給了柴宗訓。

    李中易的親弟弟。尚未成年的寶哥兒,也是先帝內定的東宮官。

    作為帝國的先主,柴榮為了柴家江山永固。可謂是煞費了一番苦心。李中易的屢屢被猜忌,從本質上來說。都是因為他既年輕,且十分能幹。還擅長帶兵。

    如果,李中易還是個行政方面的全才,嘿嘿,恐怕柴榮早就不能容下他了。

    幸運的是,李中易以前混跡於首長圈之時,早就悟透了家國江山的運行潛規則。他故意在政務方面沒有展露出過人的才華,而且,一直是個既不拉幫又不結派的孤臣,這才最終逃過了柴榮臨終前的大清算。

    鄧太宗當年,能夠逃過性命攸關的大劫,沒被毛太祖徹底打翻在地上,和他的政治智慧,以及隱忍、堅韌而又柔軟的政治身段,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性。

    柴宗訓就算是再聰明,也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而已,對於符太后忌憚李中易的深層想法,他即使有所察覺,也想不太明白。

    不過,柴玉娘提劍殺入宮中的大事,柴宗訓卻是知之甚詳。這是因為,柴宗訓當時親眼看見,柴玉娘刺倒李虎,闖來太后的寢宮。

    由於當時相距較遠,柴宗訓沒見過這麼暴力的場景,有些發懵,沒來得及阻止柴玉娘。

    如今,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有人又私下裡給柴宗訓出了個好主意,再加上,姑侄二人之間的感情極深,他現在一門心思就琢磨著,怎樣幫柴玉娘找個台階下來,就算是治罪,也只能是輕罪。

    「姑母,您就算是對侄兒我,有一千個不滿,也不能持劍闖宮啊?」柴宗訓這話一出口,符太后的臉色立時變得異常難看,以她對柴宗訓的瞭解,這分明是想替柴玉娘脫罪嘛?

    「姑母,咱們雖然是自家人,可是,朝廷畢竟有規矩在,如果別的親戚們,也跟著有樣學樣,豈不是天下大亂了麼?」柴宗訓故意裝作沒看見符太后臉色的樣子,接著訓斥柴玉娘,「朝廷的臉面,國家的威信,豈能如此胡鬧?」

    柴玉娘十分熟悉柴宗訓的脾氣,這孩子,從小就被柴榮寄予厚望,一直由皇帝兄長帶在身旁,言傳身教。如今的柴宗訓,不過區區七歲而已,卻比尋常人家的小娃兒,懂事得多,頗有小大人的氣質。

    「六哥兒,你說怎麼辦吧?要殺要剮,姑母我都聽你的。」柴玉娘有意識的把符太后擱置在一邊兒,擺出以柴宗訓為主的模樣。

    符太后冷眼旁觀,十分識趣的並沒有吱聲,以免刺激到了柴宗訓幼小的心靈。一直以來,她和柴宗訓之間的關係,十分的微妙,並不是特別的融洽。

    柴宗訓儘管很聰明,卻又一個令符太后極其頭疼的壞毛病,那就是十分記仇!

    先帝在時最寵信的幾個太監,由於經常承擔著監管柴宗訓的使命,如今,卻是死的死,貶的貶,都叫柴宗訓給收拾了。

    起初,符太后並沒有在意這種小事,不就是幾個沒根的下人嘛,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後來,符太后回過了神,立即就意識到,柴宗訓是在搞打擊報復。

    這才七歲呀,就如此的記仇,真等他長大成年,親政之後,那還得了?

    從那以後,符太后對柴宗訓的態度,明顯和緩了許多,本該嚴厲管教的地方,也不敢管得太緊。

    歸根到底,符太后終究不是柴宗訓的親媽,隔著肚皮的假子,真外甥,無論管嚴還是放縱,都足以令符太后頭疼不已。

    「姑母,此事涉及到朝廷的體面,不罰您,恐怕難以服眾。」柴宗訓仰起小臉,眼神清澈的盯著柴玉娘,「姑母,您的公主之位,暫時先交給朝廷,等事態平息了,再還給您,好麼?」

    柴玉娘心中暗喜,柴宗訓的懲罰,對於她犯下的罪過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臣妾謹遵六哥兒陛下的聖詔。」柴玉娘故意作怪,把柴宗訓的小名和今上的位分,混為了一談。

    符太后心中氣極,卻不動聲色提醒說:「六哥兒,此時恐怕還需要政事堂的相公們一起拿主意吧?」

    柴玉娘心中暗自高興,符太后終於掉進了她設下的陷阱,今天的風險,沒有白冒啊!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18 22:58
第568章 刺,扎得頗深!
               
    自從先帝駕崩之後,符太后一直十分信任范質,不論朝廷的大政方針,還是民生經濟,她對范質可謂是言聽計從,少有駁回的先例。

    別人可能不清楚,可是,久處深宮的柴玉娘,卻在無意中得知了一件小事:柴宗訓身邊從小就跟著伺候的老謁者焦五,因為敲詐某位官員的錢財,被符太后和范質狠狠的整治了一番,險些丟掉了性命。

    符太后畢竟是柴宗訓的親姨母,正牌子的母后,柴宗訓即使小有意見,也無可奈何。

    可是,從那以後,柴宗訓對范質完全不給他留情面的作法,一直耿耿於懷。

    柴玉娘聽說過一個未經證實的小段子:柴宗訓私下裡揚言,總有一天,要給范質一個好看!

    如今,符太后在柴玉娘的誘導之下,主動提及要徵求范質的意見,才能作出最後的決斷,這讓對范質一直有成見的柴宗訓,作何感想?

    「母后,咱們的家事,就沒必要詢問外臣了吧?」柴宗訓的問話,令柴玉娘倍覺欣喜,她沒有白疼這個好侄兒啊!

    符太后板著臉說:「你父皇的教導,莫非這麼快就忘了麼?國事不決,問范質!」斬釘截鐵,鏗鏘有力。

    柴玉娘心中暗喜,立即搶過話口,冷冷的說:「嫂嫂,陛下都說了,不過是家務事而已。」她也沒把話完全點透,留下一些餘味,任由柴宗訓去自由思考。

    家事和國事,對於外人來說。其實很好分辨清楚。可是,這種邏輯落實到了柴玉娘的身上時。就變得十分的複雜和舅纏不清了。

    先帝的嫡親幺妹,柴家的長公主。今上小皇帝的親姑母,符太后的小姑子,李中易的未婚正妻,這麼多的角色聚集到了柴玉娘一人之身,給符太后的從重處置的想法,無形之中增加了很大的難度。

    「父皇嘗言:親痛仇快,智者所不為也。」柴宗訓十分機靈的借用了柴榮的遺言,想說服符太后改變主意。

    「哼,仗劍擅闖大內。持駑威脅哀家,即使是天家血脈,孰可忍?」符太后成心想把柴玉娘一舉打翻在地上,再也無法左右柴宗訓的思想和舉止,硬著心腸要把事情鬧大。

    柴玉娘本想出言反駁,可是,顧慮到柴宗訓的尷尬處境,她活生生忍下了這口惡氣,索性閉緊了小嘴。等著看柴宗訓的真實態度。

    柴宗訓異常認真的望著符太后,紅著眼圈懇切的說:「母后,父皇駕鶴西去不久,難道就要把姑母也送走麼?」

    面對柴宗訓的質問。符太后啞口難言,她以前雖然少理朝廷,卻也知道。刑不上大夫,議親議貴皆可減罪的潛規則。

    遠的且不卻說它。柴宗訓的嫡親外公,柴守禮在西京洛陽。當街殺了人,至今依然過著逍遙快活的滋潤日子。

    就在符太后猶豫不決的當口,門外跑進來一個:「回娘娘的話,范相公來了,說是有急奏報。」

    范質進門之後,第一句話就是:「耶律休哥攻破了瓦橋關,契丹人的精銳鐵騎,正一馬平川的南下。」

    柴玉娘聽見這個消息之後,原本還略微有些緊張的那顆芳心,徹底的落回到了肚內。

    關鍵時刻,親情其實難以保住柴玉娘的平安,惟有李中易手下的精銳雄兵,才有可能起到力挽狂瀾的決定性作用。

    內部的不團結,在強敵的步步逼近之下,立時被迫達成妥協的一致。

    符太后在與范質商議之後,作出了決斷,將柴玉娘由公主降為郡主,等李中易擊退契丹人之後,再恢復柴玉娘的公主之位,並賜下重賞。

    等到塵埃落定之後,柴玉娘隨柴宗訓,去了他的寢宮。

    符太后明知道,這是一種沒規沒矩的行為,卻因投鼠忌器,硬生生忍下了這口惡氣。

    「范相公,六哥兒和以往有些不同了。」符太后終究還是忍不住向范質發了牢騷。

    范質那可是人精中的人精,基於疏不間親的政治原則,他微微垂下頭,陪著笑臉說:「陛下頗有先帝的果決之風,老臣實在是大感振奮。」

    符太后冷著臉,問計於范質:「李無咎如此跋扈,將來何以制之?」

    范質搖了搖頭,說:「不瞞娘娘,李無咎若是真有反心,必不至於唆使公主殿下,幹出如此的蠢事。」

    「范相公,哀家怎麼老是有種不祥的預感,將來壞我家天下者,非李無咎莫屬?」符太后對李中易所抱有的極大成見,通過這次的問話,被徹底的暴露於范質的面前。

    范質其實一直沒有把李中易耍脾氣的事兒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那其實是一種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現,反而是李重進、李筠、韓通以及趙匡胤這些手握重兵的武臣和藩鎮,更值得朝廷警惕。

    李中易雖然練出了一支精銳雄兵,可是,他卻是掌握軍權的帥臣之中,唯一在中原地區沒有完全可控地盤的一個。

    讀史無數的范質,心中十分明白,晚唐以降的藩鎮之禍,最重要的是兩個問題:武將有獨立掌控的地盤,並且控制了人事和稅賦大權,兵和錢糧結合到了一起,才是朝廷最大的心腹之患。

    當然了,在范質的計劃之中,必須先解決韓通、李重進以及李筠等人所掌握的力量,然後再來收拾李中易,這個順序是政治現實和實力所決定的。

    若是先動了實力最弱的李中易,很可能就會打草驚蛇,讓藩鎮和武將們,更加的離心離德。

    一直待在家中的李中易,得知消息之後,當即楞住了,隨即嘆息著搖著頭,這個柴玉娘呀,當初還真心沒白花工夫泡她。

    李達和聽說了事情的經過之後,捋著鬍鬚,笑眯眯的說:「雖是有些莽撞,護夫之心,卻是毫無疑問滴。」

    薛夫人將一直賴在腿上不肯走的甜丫,輕輕的放到地面上,嘆息著說:「如此大婦,家門之幸吶!」

    李中易含笑望著扭腰撒賴的甜丫,淡淡的說:「就怕是幫了我的倒忙啊。」

    李達和品出兒子話裡的意思不對勁,忙問:「此話怎講?」

    李中易笑而不語,李達和瞬間有了一種明悟,兒子此前硬是要和三司胄案打嘴巴官司,恐怕是別有所圖?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24 23:46
第569章 李家軍
               
    李中易背著手,站在大帳之前,默默的注視著,糧食、軍器以及各類輜重,被源源不斷的運進兵營。

    李云瀟擺弄著手裡馬鞭,好奇的問道:「爺,怎麼就料定了,耶律休哥必定會破關南進?」

    李中易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說:「契丹人經營雄、霸二州多年,並且,頗有些善政,惠及於民,人脈異常深厚,難免會有些不肖的下級軍官和商人,會幹出背祖求榮的破事。」

    李云瀟摸著腦袋,有些不解的追問:「雄、霸二州,地處兩國的最前沿,城防一向戒備森嚴,怎麼就被這麼輕易的攻破了呢?」

    李中易翹起嘴角,微微一笑:「商人是沒有祖國的。正因為,雄、霸二州地處最前線,一旦打起來了,誰的利益誰容易嚴重受損?」

    李云瀟猛一拍腦門子,說:「肯定是家大業大者,最擔心,契丹人破城。」

    李中易點了點頭,輕聲一嘆,說:「中原的漢人,兄弟鬩牆,也難怪契丹人會趁虛而入吶。即使是三歲童子都知道的道理:家不和,外人欺!」

    「爺,小人還有個問題……」李云瀟實在憋不住,就想打破砂鍋問到底,李中易卻擺著手說,「朝廷對我已經起了戒心。如今的痛快給東西,只不過是迫於形勢,必須做出的讓步罷了。」

    「唉,玉娘這一鬧,家父家母倒是滿心歡喜,卻打破了我的原計劃。」李中易翹起嘴角,露出苦笑,又是一嘆,轉而爽朗的大笑數聲,「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這時,負責清點物資的楊烈,快步走過來,他聽見了李中易的笑聲。不由發問:「老師為何發笑?」

    李中易摸著下巴,眯起雙眼,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楊烈,隨即展顏笑道:「白行。你可知耶律休哥會在何地設伏?」

    楊烈不假思索的答道:「不是貝州,便是大名府。契丹人在此兩地經營多年,那裡的地形也十分適合騎軍作戰。我軍雖有党項騎兵助陣,但絕大部分軍卒,皆為步軍。以步對騎。本是先天性的劣勢,如果耶律休哥抓不住這一點,他就不配稱為契丹第一名將。」

    李中易笑而不語,楊烈察知有異,凝神細細一想,突然脫口而出:「莫非耶律休哥是想將老師您調出開封城,然後縱精騎直撲我大周之京城?」

    「趙老二敗得異常蹊蹺,所以,我才一再拖延北進的時間。為的是三件大事,其一便是糧食和輜重;其二則是新式軍器;至於其三嘛……」李中易招手將楊烈叫到身前。小聲嘀咕了幾句話。

    楊烈皺緊眉頭,反問李中易:「既是如此,那咱們便緩緩北進?」

    李中易眨眼笑道:「你錯了,只要各類物資籌備齊全,咱們就立馬北進,一刻鐘也不會耽誤。」

    楊烈本就不是笨人,聽李中易這麼一說,他當即有所領悟,笑道:「老劉那邊抽調的民夫和廂軍十分得力,估計明天晌午時分。便可以全部備齊。」

    李中易點點頭,吩咐說:「那幾樣新式軍器,一定要派專人照看好。對付契丹的騎兵,我有大用。」

    楊烈笑嘻嘻的說:「您就放心吧。這麼要命的東西,我敢拿腦袋擔保。」

    李中易心裡非常清楚,楊烈是個心思異常縝密的傢伙,他敢打包票的事情,就絕對可以確保萬無一失。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其實很多時候。都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和認識的時間多寡,並無直接的關聯。

    在李家軍集團之中,楊烈其實屬於後起之秀,論及資歷遠趕不上,最早追隨李中易的郭懷、姚洪以及左子光。

    可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之後,李中易果斷的將楊烈提拔起來。如今,楊烈已是李家軍最嫡系的羽林右衛都指揮使,掌握著李中易最信得過,也是最有戰鬥力的一支武裝力量。

    李中易的基本軍力,主要掌握在河池鄉軍起家的三大巨頭:郭、姚和左,這三人的手上。

    楊烈也算是河池鄉軍的老班底,不過,他是半道上被李中易的發掘出來的人才。從廣義上來說,郭、姚、左這三人屬於鐵桿老部下的範疇,而楊烈卻兼有弟子的身份。

    任何一個派系之中,必然會存在有山頭,黨內無派,千奇百怪嘛!

    李中易也十分清楚,要想徹底消滅本派系內的山頭,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最重要的便是平衡派系內的各股力量,勿使某一個山頭的實力,過於強大!

    如今的李家軍中,郭懷統帥數萬靈州軍,儼然已是本派系內最大的山頭。姚洪和左子光,也都在靈州,他們倆的手上,也都掌握著可觀的實力。

    楊烈的手下,是李中易最精銳的本錢,這麼一來,同為河池鄉軍袍澤的四位大將,一東一西,各擁實力,相得益彰!

    李中易只要在世一天,他其實並不擔心,手下的四位大將,會反噬其主!

    首創之威,外加百戰百勝之勢,並且有牢靠的政治監軍制度,李中易一言九鼎的地位,牢不可破!

    李中易和楊烈並建而立,閒談了一會子軍務之事,忽然有牙兵來報:「柴郡主來了,就在營外。」

    楊烈知趣的拱手說:「如果相帥沒有別的吩咐,末將先去督促軍需事宜了?」

    李中易擺了擺手,笑著打趣說:「就這麼怕你師娘?」

    楊烈苦笑一聲,說:「師娘連皇宮大內都敢闖,我這個做徒弟的豈能不怕?」

    「哈哈,滾吧。」李中易最喜歡的就是楊烈的這股子聰明勁,這小子彷彿渾身上下長滿了消息一般,不需要特別點醒,轉眼就透了。

    師娘來找老師,除了私情之外,還有何事?

    李中易縱馬來到營門口,隔著老遠,就見一身素裙的柴玉娘,正俏生生的站在馬車旁,她那雙水靈靈的妙目,正水汪汪的瞪著他。

    「玉娘,都是我不好,讓你費心受苦了。」李中易含笑走到柴玉娘的身前,拱手作揖,連連道謝。

    「哼,算你還有點子良心,知道我辛苦了。說說看,打算怎麼慰勞我?」柴玉娘也沒和李中易客氣,直接把小手就伸到了他的面前。

    李中易眼珠兒微微一轉,笑眯眯的說:「禮物早就備好了,就在大帳之中,且隨我來。」

    柴玉娘發覺李中易笑得有些神秘,狐疑的問道:「是什麼禮物?」

    「你去看了便知。」李中易看似隨意的牽住柴玉娘的小手,信步朝大帳那邊走去。

    柴玉娘畢竟是未過門的黃花大閨女,被李中易捉住小手後,俏面立時飛紅。她有些心虛的覷了眼四周,發覺沒人注意到他和她,原本忐忑不安的芳心,這才重新落回到肚內。

    結果,柴玉娘跟著李中易進入大帳之後,就被賊膽包天的男人,攔腰給抱到了軟榻上。

    在最緊要的關頭,原本已經被逗昏了頭的柴玉娘,忽然摀住要害,夾緊雙腿,斷斷續續的呻吟著哀求李中易:「別……別……皇兄剛去了陵寢,奴家……」

    李中易摟緊了懷中的娘子,憐惜的捧起了她泛起朵朵潮紅的嬌顏,輕聲道:「禮物還滿意不?」

    柴玉娘慌忙按住李中易亂摸的大手,嬌嗔道:「佔盡了奴家的便宜,狗屁的禮物。」

    李中易哈哈一笑,翻了個身,將柴玉娘整個的籠罩在身下,輕輕的吻住她的小嘴,呢喃道:「等你嘗過滋味了,就知道,這個禮物實在是舒服得很呢。」

    柴玉娘從來沒有經歷過風月,哪裡是李中易這個花叢老手的對手,沒幾下就被折騰得身嬌體軟,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李中易早已不是那等沒嘗過肉味的急色鬼,柴玉娘的莽撞行為,不僅沒幫他的忙,反而添了不小的亂子。

    不過,經歷過此事之後,李中易對柴玉娘護夫的心意,滿意之極,確實如薛夫人的那句話: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準確的說,柴玉娘和李中易是自由戀愛,並最終由柴榮指婚,變成了准夫妻。

    准夫妻,彼此又都有情,手眼溫存的美事,其實以前沒少上演,只不過沒有突破最後一關罷了。

    方才,若不是柴玉娘惦記著替柴榮守孝的事,只怕是已經被李中易連皮帶骨,一起吞下了肚內。

    「我要跟你去打仗。」當果著身子的柴玉娘,提出這個非份要求的時候,李中易莫名驚詫。

    李中易皺緊眉頭,沉聲說:「不行,太危險了。契丹人的精銳騎兵,可不是鬧著玩的。「

    柴玉娘仰起小臉,伏到李中易的身上,嬌聲說:「就許你帶小妾們一起去風流快活,憑什麼不讓我去?」

    李中易立時明白了,柴玉娘一定是先去了李家大宅,從薛夫人那裡套出了內情。

    話糙理不糙,李中易一時間,還真沒找到,可以完美駁回柴玉娘的理由。

    柴玉娘已經替李中易作出了巨大的犧牲,柴家的長公主,也變成了平常的郡主,奉獻的力度確實不小。

    「我不管了,反正那個契丹人的公主,叫啥耶律瓶的,在我的手上。」出乎李中易的意料之外,柴玉娘又爆出一個驚人的消息。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24 23:5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1-26 23:14
第570章 鬼胎

    李中易十分奇怪,柴玉娘剛被貶為了郡主,符太后竟然就把耶律瓶交到了她的手上,這裡邊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算計?

    「朝廷想和契丹人議和?」李中易略微一想,隨即明白了范質的想法。

    在契丹人多年積威之下,以范質為首的文官集團,嘴巴雖然很硬,實際上,他們打心眼裡畏懼契丹人的顯赫軍勢。

    現在,契丹人既然已經突破了雄、霸二州,整個大周帝國的北部腹地,就完全向耶律休哥敞開了大門。

    前方的軍報,雪片一般遞入京城,契丹人打草谷的惡劣行徑,既令人憤怒,又讓文官集團感覺到恐懼。

    萬一,李中易此次北進,兵敗於耶律休哥之手,帝都開封城,危矣!

    至於,讓柴玉娘帶著耶律瓶,跟李中易一起北進,據李中易的猜測,不過是朝廷想留下一點顏面罷了。

    大敵當前,朝廷不思集中國力禦敵於國門之外,反而早早的就準備好了議和,連契丹的那位被俘虜的公主,都要當作和議的誠意,送給耶律休哥做見面。

    主政的范質和符太后,其表現確實令李中易十分寒心,哪有剛剛開戰,就打算議和的道理?

    弱宋亡國的陰影始終籠罩在中原大地之上,李中易將腦袋擱在柴玉娘的胸前,沉默不語。

    柴玉娘察覺到李中易的異常狀況,輕聲問他:「怎麼了?」

    李中易自然不可能和柴玉娘說出他的擔憂,吻了吻她那美麗的鎖骨,笑道:「我在想,卿清剛才喘得真好聽。」

    柴玉娘的俏臉刷的一下,紅得發紫,她惡狠狠的在李中易肉多的肋下,用力掐了一把,罵道:「得了便宜還賣乖。奴家還沒過門呢,你就如此的欺負人……」

    她越想越窩火,越想越覺得委屈。屈起膝蓋,頂到了李中易的肋排之上。

    李中易促不及防,不禁悶悶的痛叫出聲,趕忙將她嚴嚴實實的壓住。不讓這個野蠻的柴家長公主,繼續施暴。

    「太后為何為把耶律瓶交給你?」李中易知道玩笑開過了頭,趕忙岔開話題。

    柴玉娘背過俏臉,沒理會李中易,李中易死皮賴臉的。在她比花還嬌的玉體上,四處騷擾。

    最終,柴玉娘敗下陣來,喘著粗氣說:「我哪裡知道?皇嫂只是說,讓我帶著耶律瓶離開京城一段時間,避避風頭。」

    李中易聽柴玉娘這麼一說,當即明白,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范質必定會有後手。

    果不其然,當晚。李中易陪著柴玉娘共進晚餐的時候,楊炯換乘平民使用的牛車,悄然來到大營外面。

    「李相公,下官奉范相公之命,特來轉達要事。」楊炯看了眼一直侍立於李中易身側的李云瀟,希望他自覺的退出大帳。

    李云瀟彷彿完全沒有看見楊炯的眼色,他只聽李中易的招呼,除此之外,誰都不鳥。

    楊炯沒招了,只得乾巴巴的請求李中易:「李相公。范相公有要緊的話……」

    李中易也只當聽不懂楊炯話裡的意思,淡淡的說:「哦,范相公有何吩咐?」

    得了,楊炯徹底沒了法子。他也知道,李云瀟是李中易心腹中的心腹,嫡系中的嫡系,只得硬著頭皮轉達了范質的意思,「范相公說,李相公乃是國之柱石。朝廷仰賴之處頗多的。此戰若是勝了契丹人,萬事好說,若是戰局一時不利,還望李相公妥善保全有用之身,留得青山在,何怕沒柴燒?」

    李中易低垂雙目,楊炯的話,雖然說得婉轉和隱晦,不過是句漂亮話而已。

    所謂的戰局一時不利,其實就是,戰敗的代名詞罷了。范質希望李中易用耶律瓶換取自身的平安,也是希望李中易主動站出來,充當主動議和的替罪羊而已。

    開平郡王李瓊戰敗之後,晚景可謂是淒涼之極,差一點連嫡親的孫女都要送給李中易做妾。

    李中易心裡明白得很,他若是在前方戰敗了,符太后豈能饒得了他的全家老小?

    范質的話,說得比較含蓄,本質上,是在警告李中易:一旦戰敗,他就必須承擔,替朝廷陣前議和的大罪過。

    耶律瓶被范質塞進柴玉娘的手上,其目的是想,逼迫戰敗之後的李中易,把這位契丹公主,送給耶律休哥當作是人情。

    這柴玉娘剛犯了大錯,她又是李中易的未婚妻室,顯然,范質所謀甚遠,所圖甚大!

    李中易心裡明白,他幾次三番的挑戰范質的權威,范質一直隱忍不發,等的就是如今的好時機。

    嗯,范質不愧是老謀深算的超級政客一枚!

    至於,把耶律瓶送到柴玉娘的手上,恐怕就是符太后的啣恨報復了吧?

    柴玉娘公然挑釁符太后的權威,膽大包天的持弩威脅垂簾的太后;李中易也沒把范質放在眼裡,屢次主動出擊,並且居然都佔到了便宜。

    符太后原本就痛恨李中易,再加上柴玉娘這麼一鬧,矛盾勢必益發尖銳。

    對於楊炯的傳話,李中易自是左耳進,右耳出,壓根就沒當回事兒!

    廟堂實力論,戰敗的名帥,好比脫了毛的鳳凰,其待遇比雞還不如,李瓊就是鮮明的例子。

    和契丹人主動議和,就目前的輿論環境而言,誰敢出頭,誰的名聲都會丑不可聞!

    李中易目前的處境,某種意義賞罰來說,有點類似晚明時期的兵部尚書陳新甲。當時,正值洪承疇兵敗遼東,舉國震動之際,崇禎帝明明想講和,卻又不想承擔罵名,就把陳新甲給推了出來。

    結果,崇禎的密使太僕少卿馬紹瑜,從遼東發回來的議和密函,被陳新甲的書僮誤以為是「塘報」,傳抄給了各省駐京的辦事機構。

    消息傳開後,崇禎帝為了遮醜,斷然宰了陳新甲滅口。

    李中易以前跟在老首長身邊的時候,經常在沒事幹的時候,看看明史。所以。他十分熟悉這段陳新甲被替罪羊的老典故。

    沒想到,比晚明時期早了好幾百年的大周朝首相,居然也想對李中易採取相同的招數的。

    世事實在是難料啊!

    李中易早就打定了主意,他自然不可能當面回絕楊炯轉達的無理要求。只是淡淡的說:「吾知道了。」

    楊炯也早料到,李中易不可能痛痛快快的答應下來,這種機密的私下勾兌,只要稍微有點政治常識的官僚,都不可能給出準確的回答。

    「李相公。范相公命下官轉告於您,關鍵時刻,國事為重!」楊炯臨走之前,再次提醒李中易。

    李中易都懶得接話,直接吩咐李云瀟:「送客!」

    李云瀟見楊炯站在原地發楞,就板著臉,把手一擺,沉聲說:「楊提點,請吧!」

    楊炯的本官是:提點五房公事堂後官,類似於內閣的秘書長。實權很大,品級卻不高,比李云瀟還差了一等。

    按照官場的規矩,楊炯如果不是代表範質過來傳話,他在李中易的面前,別說讓座奉茶了,壓根就只有站著回話的資格。

    楊炯此行,原本也沒有打算獲得李中易明確的答覆,他只是代表範質,闡明了一個觀點:打了勝仗。啥都別說,必須重賞;若是打輸了,李中易要想保住身家性命,就必須當議和的替罪羊。

    此所謂。儒門官僚集團一直所貫徹的成王敗寇邏輯,是也!

    等楊炯走了之後,楊烈從帳後轉出來,站到李中易的身旁,微笑著說:「老師,范相公不懂軍務。未戰已心虛。」

    李中易從帥椅上站起身子,繞著帳內轉了半圈,背著手說:「朝廷四面受敵,局勢不妙啊!」

    楊烈微微一楞,緊接著,明白了李中易的暗示,先帝駕崩之後,主少國疑,又是腹背受敵之局,范質顯然有些亂了陣腳。

    文官秉政,固然沒有造反的力量,卻也存在著,文人固有的致命弊病:不通軍事!

    遍觀兩宋和晚明的軍事史,文人徹底掌握軍權之後,對於軍事的外行,一覽無遺!

    晚明時期的幾任遼東督師,除了熊廷弼之外,包括王化貞、楊鎬、閻應泰在內,全是瞎指揮的大草包。那位,被滿清皇帝一再吹捧的袁督師,也不過是個特立獨行、譁眾取寵,喜歡吹牛說大話的軍事外行。

    與此相反,軍事貴族實際掌權的盛唐時期,無論文治還是武功,皆可謂顯赫一時!

    等到武則天上位,徹底的收拾了關隴軍事貴族集團之後,大唐的國勢,也隨之日益衰落,最終亡於藩鎮之手。

    李中易和朝中的文官集團,一直保持著足夠的距離,幾乎沒有多少瓜葛。除了,在柴榮面前的韜晦自保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將來要干的大事,可謂是驚天動地。

    到最後,李中易絕對會因為他的改革措施,而和整個儒教文官集團的既得利益階層,徹底決裂。

    與其將來因為人情世故等牽扯因素,導致束手束腳,不如現在就隔得遠一點。

    從軍營回到家中,王大虎和黃景勝,已經早早的等在了書房之中。

    結義的三兄弟之間,自然毋須太多的虛禮,大家圍坐在一起,一邊喝酒,一邊商量著最近的局勢變化。

    黃景勝抿了口酒,嘆息道:「錢生錢的買賣,才是真正的大買賣吶。」

    李中易嚥下嘴裡的鹵豬心,笑道:「錢莊的買賣,不管到哪個時代,都是最賺錢的大買賣。」

    「我就擔心一條,怕債主上門要錢。」黃景勝一直擔心存錢的大商戶,集體上門擠兌。

    李中易慢條斯理的說:「外地咱們管不著,在開封城這塊地界上,惡意擠兌,是要付出慘重代價的。」

    黃景勝搖著頭說:「那是以前的老黃曆了,最近,我覺得風聲有些不對。兄弟你又即將離開京城北上,我怕有人琢磨著要抄咱們的後路呀。」

    王大虎這時插話說:「范相公家中,最近人來客往,馬車都排出去三條街,可謂是熱鬧非凡。」

    李中易放下手裡的酒杯,笑道:「我這一走,文官們從此在京城之中獨大。善於鑽營的人,此時不燒香。更待何時?」

    「趙家的老三,最近和王溥家的三郎,過從甚密。據下邊的密報,短短的半個月內。他們至少見了五次面。」王大虎一直負責李中易的情報系統,得到的也多是第一手的真實資料。

    李中易點點頭,說:「趙、王兩家的私下來往一直甚密,這個自然需要多多關注。不過,也不能漏掉了李谷和趙家的聯繫。要知道,王溥和李谷,目前穿一條褲子都嫌肥。」

    王大虎點頭應下後,黃景勝接著說:「從費娘子那邊的後花園,通往水門的地道,已經修通了。我已經命人把工匠們都送去了別莊,好吃好喝的養了起來,啥時候天下太平了,再發給重賞,讓他們見得天日。過快活的日子。」

    「也是三弟仁慈,照我說,都活埋了,就徹底保密了。」王大虎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向來只問結果,不問過程。

    黃景勝原本也傾向於滅口,最終還是被李中易說服了,如今,雖然多了不小的麻煩事,卻也無傷陰德!

    「我離京之後。開封城內很可能發生巨變,兩位兄長的家小,也要按照原計劃妥善安置才是。」李中易關切的望著黃景勝和王大虎。

    黃景勝自從調養好隱疾之後,五年來。一共生了四個兒子,三個閨女,多子多福的兆頭異常明顯。

    王大虎不愛女色,更不愛錢財,平日裡閒下來之後,就喜歡琢磨那些坑人、害人的陰暗把戲。並樂此不疲。

    「昨日,我終於捉住了那個女細作。嘿嘿,她起初嘴硬,不肯招供,嘿嘿嘿嘿,待灑家將她剝了衣裙,扔進乞兒堆裡,您猜怎麼著,問啥招啥,乖得很。」王大虎露出得意的笑容,「其實呢,灑家本打算先把她扔進冰窖裡,凍上一凍,再慢慢的整治。」

    情報系統內部,出現了內奸,無論哪個組合,都不可能容忍,必定會嚴厲制裁!

    李中易原本就不是只會憐香惜玉的書呆子,對於暗戰的殘酷性,他比誰都清楚,氾濫的同情心,他絕對沒有滴。

    當內奸,就必須有被抓住之後,受到組合內部鐵拳制裁的覺悟。上帝是公平的,給了你額外的收益,必定會給予不安全的高風險。

    「喏,這是她招供的詳細內幕。」王大虎從袖口摸出一份厚厚的信函,遞到李中易的手邊。

    李中易接過信函,定睛一看,久久沒有說話,這又是陰魂不散的趙老三,在暗中搞的鬼。

    故事的情節,十分老套,本是良家少*婦的女內奸,中了美男計之後,就被迷得暈頭轉向,一錯再錯。

    「也是我疏忽大意了,那女子的男人常年在外經商,她獨守空閨,著實經不起有心人的勾引。」王大虎十分自責,一陣唉聲嘆氣。

    李中易想了想,囑咐說:「任何一個組合,都難免會出事,問題是,怎麼亡羊補牢?」

    王大虎眨了眨眼,板著臉說:「我打算採取單線聯繫的方法,稍有不對,就可以切斷聯繫。」

    李中易點點頭,強調說:「趙老三在開封城內交遊甚廣,你也要格外的注意安全。」

    王大虎笑著說:「除了少數幾個人外,下邊的人,即使和我對面坐著喝茶,也不可能知道灑家是誰。」

    「符家最近小動作不斷,符郡主昨日晚間,悄悄的回了京城,不大的工夫,就進了宮。」王大虎是個心思十分縝密的傢伙,舉一反三的能力異常之強,李中易十分放心。

    「我走之後,你們安頓好家小,最好暫時撤出京城。我有個預感,京城裡邊,很可能要出大事。」李中易僅僅只是猜測,但對自家的鐵桿兄弟,也沒啥好隱瞞的。

    黃景勝打了個哈欠,說:「我那幾個小崽和閨女,早早的送出了城。至於我自己嘛,有官職在身,不好擅自離開逍遙津。」

    王大虎也表示反對,皺緊眉頭,說:「形勢逼人,我怎麼可能就這麼離開京城呢?再說了,我和老黃的住處,都挖了地道,萬一有個不對,少數家人逃命,還是有把握的。」

    黃景勝和王大虎的家族,人丁即使再多,也不像李中易這般家大業大。

    不過,李中易的家裡,戒備森嚴,擁有著不同尋常的防衛能力。而且,宅內的建築,大多以石材為主,幾乎看不見木製屋宇的蹤影。

    這就意味著,即使有人從宅外縱火,短時間內,也難以點燃李中易的家。這就給李家人,騰出了從地道轉移的寶貴時間。

    王大虎抿了口酒,彷彿不經意的問李中易:「媚娘和靈哥兒、思娘子那邊,是不是要提前轉移?免得萬一有個閃失,愚兄的罪過可就大了。」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說:「難為兄長惦記著她們,我也早有打算,讓她們先離開京城,去西北靈州。」

    兄弟三人,邊吃酒,邊閒聊,兩個時辰過去,便把正事全都商議妥當。

    送走了兄弟二人之後,李中易單獨把藤原櫻叫到書房,冷冷的吩咐說:「把你的人都招集起來,不惜一切代價,把趙老三手下最得力的女行首花九娘,給我弄來。」

    藤原櫻不敢多問,五體投地,叩首拜問:「主人是要活的,還是死的?」

    李中易冷冷的打量著藤原櫻,信口問她:「你的皮又癢了?」

    藤原櫻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冷戰,伏地不敢抬頭,身子微微發顫。李中易懂得很多整治女人的惡毒手段,她僅僅只嘗過其中的幾樣,便被折騰得死去活來,魂飛魄散。

    「奴婢一定完完整整的把花九娘給您綁來。」藤原櫻有些想歪了,以為李中易想換個口味,打算折騰貌美如花的花九娘。

    李中易懶得糾正藤原櫻的歪心思,對於這個吃硬不吃軟的女人,他使的手段,多以暴虐為主。

    只要藤原櫻的兩個親弟弟,被李中易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壓根就不怕她敢有異心。

    趙老三一直在暗中搞鬼,李中易原本不打算下重手,以免打草驚蛇。

    可是,趙老三越來越過分,李中易痛下決心,必須斬斷趙老三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花九娘。

    花九娘,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原本出身於官宦人家,只不過其父是前首相王竣的心腹,因獲罪被抄入官府,搖身變成京城內豔名最盛的四大女行首之一。

    對地下工作,不算陌生的李中易心裡非常清楚,花九娘的破壞性,遠超旁人,必須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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