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9072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4-11 13:42
第601章 追殺

    「岳祖,如果某家所料不差的話,嘿嘿,不久之後,定有准信。」李中易沒有正面回答折從阮的問題。

    折從阮心裡也很明白,李中易是個絕不說空話的性子,他如果沒有把握,不可能亂說話。

    繼續深入一想,折從阮更加理解李中易的難處,兩家雖是盟友,卻畢竟隔了一層,老折家中出了細作,洩露了軍情,李中易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豈敢貿然端出?

    只是,折從阮確實有些想不通,折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腦子進水的傢伙,才有可能幹出吃裡扒外的勾當。

    明知道折從阮疑慮未消,李中易卻不想現在就揭開謎底,正如折從阮所料,涉及到兩家關係的大問題,李中易在沒有證據之前,不可能輕易說話。

    濃濃大夜色之中,兩家聯軍冒著大雨,艱難的跋涉著,輾轉向北。

    李家軍完全不需要舉火行軍,折家將們卻因為看不清楚道路,很多人都是摔倒了爬起來,走幾步路再摔倒。

    李中易擔心減員太嚴重,會影響此戰的效果,他皺緊眉頭,思索了一會,立時計上心頭。

    「瀟松,你去領一些綁腿帶,結成長索,讓折家的兒郎們牽著長索行軍。」李中易剛剛吩咐下去,折從阮便擊掌讚歎道,「妙哉!」

    李中易也許是因為雨大沒聽清楚,也許是故意裝楞,沒有順著的折從阮的話頭接下文。

    綁腿的麻布條結成繩索之後,折家軍中摔倒和掉隊的人數,大幅度減少,行軍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

    就在大軍中途臨時歇腳的時候,哨探突然來報,「稟李帥,契丹人從後邊追上過來了。..」

    李中易聽聞之後,不由扭頭望著折從阮,笑道:「岳祖。狡猾的小魚兒終於上勾了。」

    折從阮捋鬚輕聲一笑,說:「行啊,真有你的,一切皆在意料之中。要不。把那個宋士光,借我家使幾天?」

    李中易心想,折從阮還真是敢開口吶,張嘴就想要他的左膀右臂?

    「呵呵,岳祖請放寬心。此戰過後,必有能吏去您那裡幫襯著練兵。」李中易故意沒把話說死,想看看折從阮究竟是個神馬意圖。

    折從阮得了李中易的承諾,也就沒再緊盯著追問,以他對李中易的瞭解,肯定會派能幹的參議去折家這邊來幫忙,完全沒有擔心。

    敵人既然追來了,李中易自然不會客氣,他當即下令:「傳我的軍令,各部按照乙字戍號計劃執行。」

    詳實的作戰計劃。早已傳達到了隊正一級的軍官手上,李中易此時只需要簡潔的下命令,執行那一套方案即可,壓根就不需要再囉嗦什麼。

    折從阮親身經歷過,聯軍制定作戰計劃的場景,他心裡很清楚,作戰計劃一共有三套,每套都有臨時應急的備用計劃,作戰準備之充分,簡直令人髮指。

    大雨之中。折家軍的將士們,分出一部分兵馬,扛起李家軍的各色軍旗,偽裝成毫無防備的樣子。繼續向北行軍。

    李中易則領著李家軍的兵馬,按照事先定好的方案,將各種特殊的器械,埋設於道路兩旁的密林之中。

    瓢潑大雨之中,耶律洪光縱馬疾馳,率領著耶律休哥專門撥給他的一萬餘精銳騎兵。離開了事先設好的埋伏圈,追著李中易北去的方向而來。

    和耶律洪光並騎而行的,卻是一個漢人,此人姓劉,名更兆,受命與耶律洪光取得了聯繫,並帶去了令契丹人寢食難安的軍情:李中易改了原定計劃,中途轉道去偷襲駐紮在洺州以北的另一支部隊。

    耶律洪光是典型的契丹皇族出身,此次跟隨耶律休哥一起南下的皮室軍,大多是他的部下。

    只是,由於耶律休哥中途奪了耶律洪光的兵權,帶走了一萬五千名精銳的皮室軍主力,換給耶律洪光的僅僅是一萬多戰力一般的宮分軍。

    這麼一進一出,導致耶律洪光實力大損,難免對耶律休哥有大的怨氣。

    不過,耶律休哥有大恩於耶律洪光,再加上事先許諾的不少好處,耶律洪光也就捏著鼻子認了。

    原本,有內奸的幫忙,耶律洪光原本以為可以打李中易一個措手不及,替大契丹國立下不世奇功。

    誰曾想,李中易竟然半道改了主意,轉而去伏擊另一支增援部隊。

    這麼大的雨天之下,耶律洪光非常清楚,宮分軍們即使隱藏了起來,卻肯定會由於散漫的軍紀,導致警惕性嚴重下降。

    在大草原之上,只要是下雨天,按照老規矩,都是無法打仗的。

    契丹人,是馬背上的民族,弓馬嫻熟是他們最基本的謀生和作戰技能。這麼大的雨,契丹勇士們哪怕再勇猛,也架不住弓弦失效。

    無法挽弓射箭,導致契丹勇士的戰鬥力,何止減半?

    可是,狡猾的南蠻子,偏偏在這個時候,敢於冒雨搞出反偷襲的戲碼,這實在是令耶律洪光大為震驚和惱火。

    雖然,劉更兆急吼吼的跑來通報了緊急軍情,耶律洪光基於根深蒂固的對南蠻子的不信任,並沒有馬上採取行動。

    經過仔細的盤問過後,身為大契丹國宿將的耶律洪光,作出了一個十分合理的安排。

    為了避免被南蠻子所陷害,這裡特指一臉媚態的劉更兆,以及躲在劉內奸身後的那個人,耶律洪光決定,將他率領的契丹精銳騎兵,一分為二,朝李中易轉過去的方向,悄悄的包抄過去。

    道理其實很簡單,既然耶律洪光大膽的作出決策,打算反伏擊李中易的主力兵馬,那麼,他自然也留有足以應付危機的後手。

    說白了,契丹立國之後,國力之所以日盛,打下了偌大疆域的龐大帝國,除了契丹國的太祖和太宗之外,耶律休哥等精英級軍事貴族,也起到了十分巨大的作用。

    和那些逐漸墮落腐化的皇族不同,耶律洪光能有今日之地位,純粹是靠無可辯駁的顯赫軍功,而不是所謂的皇族身份或是裙帶關係。

    兩千餘皮室軍,就跟在耶律洪光的身後,除此之外,另有三千宮分軍隨行。

    耶律洪光考慮得十分周全,大暴雨天氣,高貴的契丹勇士們無法挽弓搭箭,難道南蠻子們就可以了麼?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半道上中了南蠻子的詭計,倉促之間哪怕是打不過,也完全可以縱馬從容撤走吧?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4-15 11:27
第602章 魔鬼雞尾酒

    耶律洪光領著兩千多皮室軍,以及三千多宮分軍,抄小路想繞到南蠻子的前頭,提前設下埋伏。

    李中易卻早已經把部隊散開在了耶律洪光的必經之地上,就等著耶律洪光領兵追過來。

    距離大道大約十里,一個不起眼小村莊裡,頗超勇抓過水囊仰起脖子,猛灌了一氣,然後大聲問隨行的參議官:「契丹狗都到了沒有?」

    隨行的參議官拱手稟報說:「回指揮使的話,契丹人的前鋒已經過去了,只是主力至今尚未見蹤影。」

    頗超勇狠狠的跺了跺腳,罵罵咧咧的說:「該死的契丹狗,要過早過,不過拉倒,免得讓老子揪心。」

    自從跟隨李中易以來,頗超勇一直默默的惦記著,立一個天大的奇功,為將來登上黨項王的寶座,添磚加瓦。

    沒錯,頗超勇這一生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夠當上黨項王。到那個時候,他倒要看看,曾經耀武揚威的拓拔家,敢不敢不跪在他的馬前喊爺爺?

    背叛李中易,自立為王?

    咳,頗超勇壓根就沒敢起這種愚蠢的念頭,除非李中易年紀輕輕,就永遠的倒下了!

    頗超勇身為異族的將領,李中易非但沒有絲毫的嫌棄之心,反而屢屢給予重用,這確實令頗超勇十分感動。

    在李家軍中,由於鎮撫建在隊上的建軍原則,各級軍事將領又沒有掌握財權,造反的可能性近乎零。

    頗超勇扭頭看了看,一直靜靜坐在馬扎上看軍報的本營鎮撫——姚鐵,眨了眨眼,問他:「老姚,你覺得契丹人會不會上當?」

    姚鐵沒有抬頭。淡淡的說:「來或不來,咱們都要承擔追擊的重任。」

    唉,這已經是第n次了,姚鐵不管何時說話,都學足了李中易的架式,不緊不慢。理智得令人感覺到壓力山大。

    按照李家的軍規,軍事將領按照軍令指揮作戰,平級的鎮撫不得擅自干預。

    不過,當頗超勇這個指揮使的命令,超出了上邊下達軍令的範圍,姚鐵有義務當仁不讓的予以糾正。

    別看頗超勇手握三千精銳黨項騎兵,可是,附近百丈以內負責守衛的牙兵牙將,卻都是姚鐵帶來的心腹勇士。

    只要領兵在外。哪怕頗超勇手握三千黨項鐵騎,可是,他自己的人身安全,卻盡在姚鐵的掌握之中。

    假設頗超勇敢起異心,姚鐵要想擒之,簡直是易如反掌。

    不大的工夫,哨探來報,「契丹人的主力到了。」

    頗超勇聞言不由精神大振。他歡喜的搓著雙手,怪聲叫道:「他娘滴。終於等來了。」

    姚鐵和頗超勇做搭檔,已經不止一日,他自然心裡很清楚,頗超勇是個有野心的異族破落貴族。

    時至今日,姚鐵一直記得上時勢課的時候,李中易曾經說過:人性本私。野心才是推動整個社會前進或是後退的源動力。

    對於頗超勇的野心,姚鐵只是採取冷眼旁觀的態度,只要頗超勇不玩出界,姚鐵也懶得管他。

    只是有一條,頗超勇想提拔的實權部下。姚鐵都會按照軍規,進行最嚴格的考核。

    放諸李家軍全軍都是一樣的規矩:提名權歸頗超勇,考察任免權卻掌握在姚鐵的手上。

    並且,各支部隊的後勤輜重,統一歸鎮撫管轄,領兵的大將不得干預。

    這麼一來,人、財、物這三權,頗超勇皆不可能完全掌握,哪來的造反基礎?

    頗超勇本不是膽小之人,他目不轉睛的望著姚鐵,大聲說:「一起去前邊看看?」

    姚鐵眼眸微微一閃,多年的共事經驗告訴他,頗超勇只怕是想摸清楚敵情之後,趁機撈一把軍功?

    軍功,姚鐵其實也需要。只是,在軍功和風險之間,姚鐵需要做個整體性的權衡。

    按照軍規,正常的執行軍令,指揮作戰由頗超勇全權負責,姚鐵不得橫加干預。不過,由於軍情的瞬息萬變,李中易並不機械的留下了一個隨機應變的小口子:面對特殊軍情,又來不及稟報上級,鎮撫是最終決策者。

    頗超勇絕對不是笨蛋,和姚鐵共事的幾年間,他們倆人雖然有不少的分歧,也只是在表面上保持和諧的關係,但兩人有個共同點:都需要幹一番事業,爭取早日獲得更大的發揮空間。

    在李家軍中的鎮撫,絕沒有不懂軍事的文士,所謂軍政雙優,使得鎮撫的考核標準,遠遠高於純粹的軍事指揮官。

    姚鐵笑了笑,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咱們就近去查看一番?」

    頗超勇聞言大喜,搓著手說:「知我者,老姚是也!」

    姚鐵只是笑笑,卻沒接腔,李鄉帥曾經說過: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必須做到細上加細,不容稍有疏忽。

    有了大暴雨天氣作為天然的掩護,折家軍的將士們,扛著原本屬於李家軍的軍旗,大搖大擺的朝北行軍。

    李中易頭戴氈帽,身穿氈衣,蹲在一塊大石頭的後邊,手舉單筒望遠鏡,一直默默的觀察著小道之上,來來往往的契丹騎兵哨探。

    把軍隊交給折雲水帶領的折從阮,也和李中易一般的打扮,手裡同樣舉著單筒望遠鏡。泥濘的道路上,一名契丹騎兵,一邊控馬飛馳,一邊抹掉臉上雨水,那模樣頗有些狼狽不堪。

    折從阮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啞然失笑,隨即打定主意,這麼好的寶貝,回頭一定要撈一批到手。

    折從阮不斷的調整手裡單筒望遠鏡的角度,仔細的觀察之下,他又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埋伏在四周的李家軍官兵們,氈衣和氈帽之上,遍佈蔥綠的樹葉。

    如果沒有望遠鏡的幫忙,折從阮自問,在茫茫大暴雨之中。僅憑肉眼絕難發現埋伏的官兵們。

    這個李無咎,偏生就是鬼名堂多。折從阮的心態一直很端正,也很平和,此戰中,他就是個不管事的看客。

    怎麼排兵佈陣,都是李中易的職責。折從阮只管看熱鬧,瞧新鮮,並且把老折家也需要的新式玩意,都牢牢記住,等仗打完了再找李中易打秋風。

    傾盆的暴雨之中,耶律洪光接到了前方哨探傳來的最新軍情:南蠻子正在冒雨往北趕路,顯然並沒有發現我軍已經跟上來了。

    耶律洪光卻覺得很有些奇怪,以他多年作戰的經驗,大軍趕路在外。怎麼著也要碰見敵人掉隊的士兵。

    現在,耶律洪光不僅沒有看見任何一個南蠻子掉隊的士兵,甚至連哨探的蹤影都沒見著,這種蹊蹺非常值得懷疑。

    耶律洪光剛欲下令停止前進,卻又接到了一個噩耗:派出去的第二批哨探,和南蠻子發生遭遇戰,全都死光了。

    這一下子,耶律洪光立時興奮起來。既然已經遭遇,這就說明行蹤即將徹底暴露。不如長驅直入,追殺過去。

    耶律洪光考慮得非常清楚,這麼惡劣的天氣,南蠻子不僅無法射箭,更難以火攻,以騎兵部隊的巨大衝擊力。南蠻子的馬下步軍,只有吃大虧倒血霉的份。

    於是,耶律洪光毫不遲疑的下令,全力追擊,務必全殲前面的南蠻子。

    很快。李中易的單筒望遠鏡中,出現了大隊契丹鐵騎的身影。

    這時,折從阮小聲提醒說:「無咎,要不要通知雲水他們回來?」

    李中易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湊到折從阮的耳旁,小聲說:「岳祖是擔心我軍吃不掉契丹人吧?您就安心等候好消息吧,某家替契丹人準備了一頓大餐,必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儘管天色漸亮,可是雨天路滑,耶律洪光即使下令全速前進,契丹人騎兵部隊的行軍速度,依然比天晴時慢上許多,並且不時有人連人帶馬,一起摔倒在田梗之間。

    「還是大草原好啊。」耶律洪光剛剛發完這個感慨,就聽見響亮而又奇怪的竹哨聲,「滴滴滴……」

    後隊的哨探來報,契丹人已經全部進入了伏擊圈,李中易微微一笑,當即下令說:「可以開始了。」

    在折從阮的注視之下,首席傳令官複述了統帥的命令之後,毫不猶豫的舉起手裡的銅號,吹出激昂的高音,「滴滴噠……」

    「全體上鋼弦!」軍官們的大聲喝令聲中,折從阮透過單筒望遠鏡,驚訝的發現,李家軍的弓弩手們,極其快速的掏出背囊裡的鋼弦,搭在弓或弩上。

    「三段擊,放!」隨著李中易軍令的下達,折從阮只覺得眼前原本濛濛亮的天空之中,陡然變得漆黑一片,「嗖嗖嗖嗖……」強弓勁弩的利刃,夾帶著追魂攝魄的無上魔力,惡狠狠的扎進契丹騎兵的隊列之中。

    「啊,有埋伏……」

    「呀,我的眼睛……」

    「呃,好痛啊……」

    契丹人的騎兵隊伍之中,慘叫聲,哀號聲,以及戰馬受到重創後發出的悲鳴之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擲彈兵準備,猛火二號,預備,放!」隨著軍官們短促而有力的命令聲,折從阮驚訝的發現,就在他的身前不遠處,一排排士兵們,五人一夥,他們架起竹製的簡易彈射裝置,將一隻小瓦罐拋到空中,砸進混亂不堪的契約人群之中。

    微明的天色之中,折從阮手裡的單筒望遠鏡,竟然幫助他看見了一幕十分奇怪的場景:這些小瓦罐,顯然異常薄脆,無論是砸到人身上,還是落到地面上,「光。」應聲即碎。

    積水的道路上,田梗中,隨即飄起一大片黑色浮油,灑得到處都是。

    就在折從阮還沒有徹底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的當口,李中易的下一道軍令,已經傳入他的耳內,「魔鬼賜下的雞尾酒,契丹人一定非常喜歡,嘿嘿,傳我的令,點燃雞尾酒,燒他娘的。」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4-15 11:33
第603章 萬歲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一向自詡見多識廣的耶律洪光,整個人徹底懵掉了,他做夢都沒有料到,傾盆大雨之下,南蠻子的弓弦為什麼沒有受潮失效?

    「啊……」拚死護衛在耶律洪光身側的一名心腹親兵,被一支夾雜著尖嘯的利箭,從刁鑽的角度扎透了心窩,只來得及悶哼一聲,便一頭栽下馬背,再無任何聲息。

    近在咫尺的淒厲慘叫聲,傳入耶律洪光耳中,他猛然驚醒,此時此刻,不是發呆的時候。

    耶律洪光當即扯起嗓門,厲聲喝道:「吹號,吹號,撤兵突圍。」

    只可惜,親兵們剛剛吹響撤兵的號角,耶律洪光就眼睜睜的看著,無數只瓦罐從天而降。

    「砰砰砰……」清脆的瓦罐破碎聲,此起彼伏,如果不是親兵舉盾擋在了耶律洪光的身前,只怕他就會被砸個正著。

    耶律洪光低頭一看,從破碎的小瓦罐之中,不斷的溢出泛黑的液體,他心中不由有些奇怪,這是什麼?

    沒等耶律洪光明白過味來,漫天的火箭已經從四面八方,勁射而來。

    「這麼大的雨,怎麼可能點火箭?」耶律洪光大驚失色,脫口而出,「南蠻子莫非懂妖法?」

    嘿嘿,妖法?李中易親手定下配方的雞尾酒,加上未曾提純的猛火油,只怕是連坦克都可以點燃,何況是血肉之軀呢?

    密密麻麻的火箭。落到地面的積水處,扎進渾身上下粘滿「雞尾酒」的契丹人身上。立時帶起雄雄烈焰。

    泥濘的地面上,田埂中,到處是積水,黑色的浮油就漂浮在水面上,遇火即燃。

    「啊……」

    「呀……起火了……」

    「快跑啊……」

    「救我,救我……」

    火借水勢。水助火威。漫天飛舞的火魔,就在折從阮的眼皮子底下,瞬間將剛才還鬥志昂揚的契丹精銳鐵騎兵隊伍,整個的吞噬了進去。

    「將軍,快走,啊……」親信的一名牙將,剛剛拽住耶律洪光的胳膊,就被地上偶上來的火苗,點燃了粘在身上的雞尾酒。他的整個人彷彿火球一般,慘叫著呼喊著,栽下了馬,在泥濘之中翻滾著。

    折從阮注意到了這令人驚訝的一幕。他大張著嘴巴,活生生的看見,掉入泥坑之中契丹人,竟然有一些撲滅了身上的火。

    「無咎,你這是何意?」折從阮剛問出口,隨即明白了李中易「歹毒」的深層想法:放少量的火罐去燒契丹人,不過是想徹底打亂契丹人的指揮體系以及建制罷了。

    身為元老級宿將的折從阮。心裡自然很清楚,軍隊的完整組織編製,一旦被打亂了,士兵們就和待宰的豬羊一般,再也沒有了正面組織對抗的能力。

    「五段擊。」負責前沿指揮的楊烈,發現契丹人雖然亂了,但依然有一些人聚集成團,他當機立斷,改變了原本想發起衝鋒的計劃。

    「轟隆。」天空中突然滾過一陣暴雷之聲,老天如果開了眼,肯定會發現,地面上的火團之中,到處都是亂竄的契丹人。

    無邊無盡的箭雨,潑水一般扎進契丹人的亂軍之中,面目猙獰的死神帶著狂笑,肆無忌憚的收割著這些異族強盜的性命。

    折從阮感覺到彷彿有人掐住了他的脖頸,幾欲窒息,簡直快要喘不過氣來,屠殺,這是他親自參與過的,最有組織,最有效率的有預謀的屠殺!

    近在咫尺的李雲瀟,一直暗中觀察著折從阮的動靜,他驚訝的發現,折老令公忽然扭頭,死死的盯在李中易的背影之上,鼻息異常粗重。

    李雲瀟故意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扭頭看向正聚精會神觀察戰場的李中易,折老令公屬於他萬萬得罪不起的老傢伙,與其親眼看著他失態,不如裝傻充楞,只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跟隨在李中易身邊的這些年來,李雲瀟經歷過戰場惡鬥,又成天與李家後宅的女主人們鬥法,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異常純樸的窮獵戶。

    李中易掃視過火場一周,發現有組織的抵抗逐漸消失,隨即下令:「全軍突擊,降者不殺!」

    鬆散而積水的火海,其實不足以整個吞噬掉契丹人的大部隊,一部分契丹人的後隊騎兵,一發現不對勁,第一時間就掉轉馬頭,亡命朝後逃散。

    可是,迎接逃兵的卻又是因為瓦罐碎裂,點燃起的熊熊大火。

    無論主人怎麼用馬鞭狠狠的抽打,受了驚的戰馬大發野性,它們撕開四蹄,漫無邊際的四處狂奔。

    「滴滴滴……」在軍官們的竹哨聲中,李家軍士兵們排成鬆散而又嚴謹的人牆,持槍拿盾,將火海圍得水洩不通,「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伴隨著李家軍官兵們齊聲呼喊的口號,有些精明的契丹人趕緊扔掉手裡的刀弓,玩命朝喊聲的來源奔跑過來。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要麼被火燒死,要麼棄械投降,天性比較自由散漫的契丹人,在死亡的震懾之下,有樣學樣的紛紛扔下兵器,奔向李中易故意留下的缺口。

    「怎麼會是這個樣子?」雨明顯小了,折從阮目瞪口呆的望著絡繹不絕,連滾帶爬,惟恐被燒死,拚命趕來投降的契丹人,他的大腦差點當機:這還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契丹精銳皮室軍和宮分軍麼?

    李中易將手裡的單筒望遠鏡,遞到李雲瀟的手上,含笑解釋說:「契丹人沒見過火海,恐懼心理佔了上風。」

    「這人吶,都是從眾心理比較強的動物。」李中易露出自信的笑容,「傳我的令下去,活捉耶律洪光者,賞美女一名,錢十萬文。」

    李中易的神來之筆,讓折從阮驚得白鬚幾乎差點倒立,他脫口問道:「你要把咱們漢女賞給契丹人?」

    「呵呵,岳祖可能沒有注意,耶律瓶的幾十名侍女,全都在玉娘的手上。」李中易抓過水囊,連喝了幾大口涼白開,笑瞇瞇的望著折從阮。

    身為黨項族折掘氏的折從阮,竟然會說出咱們漢女這四個字,實在大出李中易的意料之外。

    顯然,折從阮已經徹底的忘掉了,他是黨項血脈,反以漢人後裔自居。

    嗯,這樣就好,好極了!

    李中易按下心中的詫異,順著折從阮話頭,接著往下說:「嘿嘿,賞錢是十萬文,不是十萬貫。」

    折從阮微微一楞,既然李中易如此強調,肯定是有原因的。隨即,折從阮明白過來,降人不管在哪裡,都是不太可能受到真正尊重。

    李中易玩的文字遊戲,只顧著逃生的契丹人,還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四下裡張望著,尋找著耶律洪光的蹤影。

    火海唯一的缺口處,武裝到牙齒的李家軍官兵們,將跪地投降的契丹人,拖到一旁,反剪雙手,捆得結結實實。

    折從阮見了此情此景,不由得長聲歎道:「曾幾何時,契丹人是何等的高傲,卻不料竟有今日胯下之恥?」

    李中易淡淡一笑,說:「兵力大致相當,以有心算無心,且有特殊的兵器助陣,契丹人就算是神仙,也要完蛋。」

    折從阮最最欣賞李中易的地方,便是舉重若輕的宏大氣度,換作是一般的將領,獲得了如此大的戰果,早就喜出望外,得意忘了形。

    可是,李中易卻偏偏就沒當一回事,神態安詳淡定,彷彿契丹人原本就該輸得這麼慘!

    折從阮越看越覺得李中易有王者之像,想當初,周太祖郭威不過區區小校而已,竟也有機會登上大寶,成了開國之君,更何況李中易如今的條件,比郭威那個時候,強出去不知道多少倍呢?

    不大的工夫,耶律洪光便被人押到了李中易的面前。李雲瀟見耶律洪光竟然挺直腰桿,不肯下跪,當即火起,飛起一腳踢在耶律洪光的膝彎處,厲聲喝道:「死韃子,見了我家相公,竟敢不跪,好大的狗膽?」

    李中易沒搭理已成階下囚的耶律洪光,他笑瞇瞇的望著擒下自家主帥的幾個契丹士兵,和藹的問道:「耶律洪光身邊的親兵眾多,你們是怎樣拿下此人的?」

    經過通譯的轉述,幾個契丹士兵不由面現慚色,其中一名黑大漢不知道是傻大膽還是怎麼的,居然小聲說:「我們大家一擁而上,殺光了……他的親兵……」

    李中易立時瞭然,敢情是受了重賞的刺激,大難臨頭之時,契丹人竟然發生了內亂。

    折從阮久居西北之地,不僅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話,更對契丹話不陌生。

    聽了契丹士兵的話,折從阮恍然有隔世之感,唉,就在數年之前,耶律洪光這個契丹國西南招討司的大總管,在西北的地界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無人敢捋虎鬚。

    誰曾想,短短的幾年之間,曾經不可一世的耶律洪光,竟然會跪在了折竟然會跪在了折從阮的面前,這實在是世事難料啊!

    李中易聽通譯說了黑大個子的話之後,微微點頭,和煦的說:「先領賞錢,再領美人兒,汝等且先退下吧。」

    聽李中易當面兌現了承諾,這些捉了耶律洪光的契丹士兵,不由喜上眉梢,紛紛跪下磕響頭,歡呼雀躍道:「圖拉肖……」

    折從阮見李中易不明白圖拉肖是何意,不由含笑解釋說:「他們喊的是萬歲。」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4-15 11:37
第604章 合圍

    李中易是不是圖拉肖,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耶律洪光已經成了他的俘虜。

    據哨探送回來的消息,耶律休哥輕兵南下之後,耶律洪光便是契丹人在洺州附近的最高指揮官。

    隨著耶律洪光的被生擒,耶律休哥在中原地區北部的戰略部署,顯然已經面臨崩盤的風險。

    此戰中,李中易集中優勢兵力,以契丹人意向不到的新式兵器,在雨中點了把大火,燒敗了耶律洪光。

    不過,耶律洪光留在洺州城下的契丹宮分軍,以及他派去包抄李中易的另一支契丹鐵騎,需要及時的給予沉重打擊。

    李中易非常清楚,耶律洪光只不過輕兵設伏罷了,契丹人在河北地區打草谷得來的錢糧輜重,以及擄掠的人口,一小部分留在洺州城下的契丹大營之中,絕大部分都送去了國境線附近的雄州和霸州。

    此次契丹強盜南下,確實給中原的炎黃子孫造成了極大的傷害,無論是農業生產,還是商業貿易,還是青壯年人口,損失都極大。

    不過,凡事有弊亦有利。站在整個華夏民族的立場之上,契丹人的南下侵略,給平民造成災難的同時,實際上也十分有力的打擊了舊官僚、舊軍閥的統治基礎。

    河北和河南之地,一直是大周朝最精華,也是人口最多的地區。如果符太后和范質,早點下決心任用李中易率軍北伐,大好河山也不至於被異族的鐵蹄肆意踐踏,導致損失慘重。

    迅速擊敗河北之敵,把壞事變成好事,一直是李中易的想法。如果,能夠乘勝追擊,並且順利拿回雄州和霸州,那麼,被契丹人搶去的大量青壯年,以及數不盡的財富。..都會轉化成為李中易將來定鼎中原的堅實後盾。

    「降,或不降?」李中易沒有時間陪著耶律洪光磨牙,索性直奔主題。

    「寧死不降!」耶律洪光覺得輸得很冤枉,草原民族的血性驅使他。不願投降。

    「呵呵,那好,很好。來人,將此賊押到耶律公主那裡,讓她好好的開導開導這個莽夫。」李中易倒也有幾分欣賞耶律洪光的硬骨頭。不過,彼乃異族,是打殺進中原肆意搶掠的敵人,並不值得同情。

    折從阮撫鬚微微一笑,李中易把耶律洪光送到耶律瓶那裡,顯然不是讓他們敘說舊誼,而是想告訴耶律瓶:汝家鐵騎被吾破矣。

    身為西北軍閥折從阮,對於李中易身邊有多少女人,這些女人之中是否有契丹的公主,沒有任何的興趣。

    敵人都打進了家門。大周國掌權的太后和首相,不思積極禦敵於國門之外,反而熱衷於內鬥。

    以折從阮的眼力,實際上,大周朝的統治基礎,已經大大的鬆動了。

    契丹人打了進來,橫掃的不僅僅是鄉野村夫,更沉重的打擊了河北各路軍閥的經濟和軍事基礎。

    站在折從阮的立場之上,李中易的勢力越是發展壯大,對折家的基業。幫助也就越大。

    「無咎,大暴雨之中,竟然可以點燃火箭,是何道理?」折從阮含笑詢問李中易。好奇心甚強。

    李中易扯動嘴唇,笑瞇瞇的說:「岳祖一定知道,某家擅醫術金石之道?」

    折從阮微微一楞,隨即明白過來,雨天點燃火箭的方法,其實並不複雜。

    「嗯。回頭啊,你讓人教教我那些小崽兒們。」折從阮揣著明白裝糊塗,霸道的要拿到李中易的獨家秘訣。

    李中易嘿嘿一笑,說:「物資可以供應,不過嘛,正因為太過於金貴,岳祖可要吩咐下去,省著點用啊。」

    折從阮懂了,李中易的意思是,給折家軍配備雨中可以點燃的火箭,這沒有問題,至於配方嘛,還需要進一步商議。

    「很好,記得多多配發。」折從阮還真沒和李中易客氣,直接開了大口。

    「岳祖放心便是。」李中易的眼眸微微一閃,折老令公帶了一萬八千多兵馬前來助陣,此前絕口不提要求,區區特製火箭而已,不可能不給足的。

    經過簡單的清點之後,李中易發現,因為被火海所包圍,絕大部分契丹人沒見識這麼大的場面,大多被嚇得驚慌失措,成了北征軍的俘虜。

    李中易把李二十叫來,吩咐他領著隶書於中軍的兩營輜重兵,負責清點戰利品,看押俘虜,尤其是要把戰馬多多的收集到手。

    安排好善後事宜之後,李中易整頓好兵馬,重新上路急行軍,還有兩股敵軍等著他盡快去收拾。

    如果去晚了,讓契丹人知道兵敗的消息,拍馬而逃,李家軍的腳力再快,也難以追上去殲滅之。

    急行軍上路之後,折從阮更是大開了一番眼界,只見,李家軍的將士們健步如飛,彷彿盯上了遠處的美味,不知疲倦的狼群一般。

    見識過李家軍的真實腳力之後,折從阮暗暗感慨不已,盛名之下,無虛士!

    在哨探們的沿途指引下,李中易率軍很快就從後面,堵住了耶律洪光分遣包抄的另一半契丹人。

    李家軍此次出兵,大致接近兩萬人,李中易率領一萬人伏擊耶律洪光的主力部隊,劉賀揚則率領另一萬人,負責阻截剩下的數千契丹人。

    李中易率軍從後面包抄上來的時候,劉賀揚已經擺開了陣勢,恰好堵在了契丹人前進的必經之地。

    合圍之勢既成,折從阮暗暗搖頭,這哪裡是打仗嘛?簡直就是趕來收割豐碩的戰功嘛!

    雨天,契丹人無法挽弓射箭,更無法催馬快衝,發揮戰馬多衝擊力強的巨大優勢。

    所以,被合圍的六千餘名契丹人,在瓦罐雞尾酒,外加鋼弦弓弩的猛烈攻勢之下,並沒有堅持多久,便徹底崩潰。

    折從阮看著漫山遍野到處亂跑的契丹人,心中大為感慨,重重的歎道:「能常人所不能,此必勝之道也。」

    李中易點頭笑道:「不過是配備了一些小玩意罷了,卻在特定的天氣條件下,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由此可見,勇猛的戰士以及合適的兵器,相互配合起來,可以起到扭轉乾坤的奇效。」

    短短的兩個時辰之內,李家軍連續打了兩場大勝仗,原本就對李中易頗有信心的折從阮,對於未來老折家的前途和命運,充滿了更多的期待。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4-20 11:04
第605章 趁勝追殲

  在李家軍向北急行軍,趕去包抄契丹留守部隊的途中,李中易接到了哨探傳來的一個很不好的消息:行動比較遲緩的折家軍,還沒趕到預定的阻截地點,就被契丹人發現了目前,折家軍陷入到了與契丹人的正面苦戰之中,局勢岌岌可危。

  按照李中易下達的作戰計劃,實際上,並沒有指望折家軍與契丹的騎兵部隊正面對決,只需要從旁牽制,不讓契丹人跑了,也就盡到了盟軍的義務。

  現在,折家軍居然和契丹人迎面撞到了一起,損失肯定小不了!

  出乎李中易的意料之外,折從阮得知了折家軍處於劣勢的消息之後,非但沒有催促李中易加快步伐趕去救援,反而溫言相勸:「無咎,大軍已經連續作戰兩場,將士們雖然英勇善戰,卻難免有體力不支之虞。須知,強駑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且歇息一陣子,等將士們恢復了體力,再趕去增援不遲?」

  且不提李中易的想法,一直跟隨在身側的楊烈等諸位重將們,聽了折老令公的肺腑之言,都不禁大為感佩。

  西北老折家,積百年之功,方才積攢了目前的這麼一點家底,哪怕只損失千餘名戰士,也足夠老折家心疼好一陣子的。

  如今,不管折從阮內心深處是怎麼想的,至少,姿態擺得非常之高,高到見慣了生死的楊烈,亦須動容感佩的程度。

  「老師,從來沒有讓兄弟拚命,自己卻坐享其成的道理。學生請命率領本部兵馬,強行軍趕去配合最值得珍惜的折家兄弟們,合力圍殲契丹人。」楊烈第一個站出來,向折從阮明確的表達了,尊重和敬佩之意。

  劉賀揚此戰率軍拖住了契丹人,可謂是立下大功一件,心裡多少有些小得意。不過,李中易並沒有專寵門生楊烈。而是命劉賀揚這個中途入伙的禁軍將領,獨立率軍出擊。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對於李中易海納百川的用人之道,劉賀揚不僅感佩之至。更覺得在李家軍之中,混得非常有盼頭。

  「老都監,末將亦請命,願和楊白行一道,同去助友殲敵。」劉賀揚對李中易的新式稱謂。幾欲亮瞎眾人之眼。

  李中易任羽林右衛都監,這已是五年多之前的老黃歷,很多人的腦子只怕一時間都難以轉過彎來。

  此時,劉賀揚冷不丁端出老都監這個比較生猛的稱呼,顯然是想告訴眾人:我姓劉的,也是跟著李大帥風裡來雨裡去,共赴過血海殺陣的心腹老部下。

  李中易擺了擺手,含笑道:「都別爭了,岳祖他老人家以金貴之軀,不遠千里相助於我等。我這個主帥豈能躲在後邊享清福?」

  「諸位速去整頓好兵馬,白行率第一軍先行,我和曉達還有超勇一塊兒,洪光領著第二軍墊後。」李中易下達了軍令之後,第三軍都指揮使廖山河不禁喜出望外,頻頻搓手,笑逐顏開。

  此次北伐以來,楊烈和劉賀揚都撈著了巨大的軍功,唯獨廖山河至今顆粒無收,尚未有進帳。他心裡豈能不急?

  廖山河別看長相粗俗,心思卻十分細膩,折家軍和契丹人陷入到了苦戰之中,李中易這個折家的孫女婿。豈能不大大的表現一番?

  這麼一來,廖山河跟在李中易的身旁,何愁撈不著惡仗打?

  對於李中易重視折家的表現,折從阮十分滿意,他撫鬚含笑,目光柔和的望著李家軍的眾將們。心裡盤算的卻是:經此一戰後,兩家的友誼不敢說萬古長青,至少幾十年內不會有大問題。

  整頓好兵馬之後,李中易下的軍令卻是:重新捆紮好綁腿。

  折從阮此前見過李家軍官兵們,每人的雙腿上的都繫著綁腿,只是當時他並沒有明白,這有何用。

  現在,藉著和李中易在一起的機會,折從阮好奇的問他:「綁腿……」

  李中易十分熟悉折從阮的脾氣,他笑著解釋說:「扎上綁腿後,無論是行軍還是登山,兩腿不會因為用力過猛,而酸漲難耐。另外,山林之間,毒物或是蟲子眾多,扎上綁腿也可以防止它們叮咬。假如,兒郎們受了外傷,綁腿還可以拆下來,臨時止血。」

  折從阮一邊仔細的傾聽,一邊頻頻點頭,李中易對於行軍作戰中的各個細節,考慮得異常之周到細緻。

  幾乎在剎那間,折從阮秒懂了,難怪,李家軍可以一直保持著很快的行軍速度,卻幾乎沒人掉隊,綁腿很可能就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之一。

  李二十一帶著兩營輜重兵,負責看押俘虜,收集物資,整理繳獲的兵甲和戰馬。

  前方哨探不斷報回軍情的時候,楊烈已經領兵上路,此時距離上一場戰鬥,不過半個時辰而已,大軍的集結出發的速度,快得驚人!

  再次急行軍上路之後,折從阮發現,李中易的中軍大部隊前進的速度,比剛才趕來圍殲耶律洪光所率殘部的時候,更快了不止兩籌。

  「無咎,兒郎們的體力吃得消麼?」折從阮有些擔心,李家軍即使及時的趕到了戰場,卻都給累趴下了。

  大暴雨之中,騎在「血殺」背上的李中易,大聲說:「岳祖且放寬心,我軍日常訓練之時,每五日必全副武裝的強行軍一百二十里。」

  「全副武裝?」折從阮皺緊白眉,抬手指著距離最近的一名中軍牙兵,「像這樣麼?」

  李中易順著折從阮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卻見是自己的親信牙兵李三十,李三十身穿氈衣,頭戴氈帽,肩背強弓,腰挎兩隻箭囊,還背了一隻碩大的行軍皮背囊。

  「是的,一應作戰所需的物件,都必須背上日行一百二十里,這便是滿負荷強行軍。」李中易自從掌軍以來,始終把提高步軍的機動力,當作是頭等大事來抓,並形成了一整套訓練的詳細大綱。

  滿負荷?折從阮再次從李中易的嘴裡,聽到了一個新鮮的詞彙,隨即。他便明白過來:這一定是指帶齊所有物資,包括異常沉重的背囊在內。

  雨,依然很大,原本駛滑的黃土小路以及田埂。變得更加的泥濘難行。

  「轟隆。」天上突然劈下一個炸雷,就在折從阮仰面望天,有些恍神的工夫,一名哨探馭馬快速奔到李中易的跟前,附在耳邊小聲稟報了幾句。

  「扔掉一切和戰鬥無關的物件。全體輕裝急行軍。」李中易斷然下達了軍令,折從阮雖然不知道前因,心裡卻十分清楚,契丹人應該就在前面不遠處。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折從阮已經清晰的聽見,契丹人的號角之聲,以及十分熟悉的折家金鼓之聲,還有李家軍特有的尖厲竹哨聲,顯然他們已經十分接近戰場。

  喊殺聲,嚎叫聲。以及暴雨砸落地面的轟鳴聲,交織成了一曲華夏和韃虜之間,決死搏鬥的命運交響樂。

  「歇息一刻鐘,整頓各自的軍械。」距離戰場越來越近,就在折從阮幾乎以為,李中易很可能一鼓作氣的領兵殺出去的時候,李中易卻下達了原地短暫休息的軍令。

  這就對了嘛!折從阮摸著已經濕透了的白鬚,暗暗點頭不已,不急不躁,頭腦冷靜。這才是大將之風!

  大軍暫時休息的當口,李中易也沒閒著,他催馬上前,登上一個小土坡。登舉起單桶望遠鏡,極目遠眺。

  前面就是一望無際的河北大平原,折家軍的軍旗隱約出現在了北邊,契丹人居然面北朝南擺開了陣勢。

  雨實在太大了,站在李中易現在的角度,即使依靠單筒望遠鏡。依然看不清楚整個戰場的真實局勢。

  李中易掃視了雨霧中的戰場一周,並未發現楊烈率領的先頭部隊的蹤影,嗯,白行已成大器!

  楊烈率軍先行一步,卻至今沒有出現在戰場之上,顯然,他是想等待一個最佳的出擊時機。

  至於楊烈為何沒有派人前來稟報他的作戰想法,這涉及到,李中易和楊烈這一對師徒之間,已經形成的高度吻合的默契問題。

  經過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楊烈考慮問題的重點,李中易即使不去問他,也是心中有數。

  風發雨急之下,契丹人面對人數大致相當的折家軍時,並沒有佔到多少便宜。

  草原民族一直萬分推崇的,按照波次推進的狼群突擊戰術,在瓢潑的大雨之中,失去了屢屢創造出輝煌戰績的顯著效果。

  弓無法上弦,就等於是老虎沒了獠牙一般,使契丹人在面對折家步軍的時候,只能採取縱馬衝鋒,硬撼折家步軍方陣的死辦法。

  像獵人一般,靜靜的埋伏在一側的楊烈,站在他的角度,整個交戰的情況,大致可見。

  也許是情況緊急,楊烈沒有發現折家軍的陣前擺開粗大的拒馬,不過,仔細的觀察過後,楊烈不禁笑了起來:敢情,折家的軍陣之前,佈滿了參差不齊的木頭樁子。

  這些木頭樁子,顯然是臨時釘進地面,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折家軍的方陣之前。

  木頭樁子的前後,遍佈著契丹人、折家軍以及戰馬死屍,居然形成了一道寬約三十丈的天然屏障,嚴重阻礙了契丹人突進的線路。

  為了不打草驚蛇,楊烈並沒有貿然派出哨探,把他的方位稟報給李中易。以楊烈對李中易的瞭解,合圍滯留在中原腹地西北部的,這一股契丹人,顯然是李家軍當前最大的戰役意圖,根本不需要多做溝通,李中易便會輕易的猜出他的想法。

  所以,在折家軍還可以抗得住的時候,楊烈並沒有直接加入戰團,反而遠遠的繞到了契丹人的東面。

  洺州地界上,北部和東部皆是平原,非常適合戰馬突擊。南部和西部,則是蜿蜒欺負的太行山餘脈。

  現在,折家軍在背阻截,楊烈佔據了東部的出口,李中易在南邊,也就形成了圍三缺一的戰役態勢。

  洺州附近的地形,李中易早就爛熟於心,即使沒有事先的溝通,他也料定,還沒有參加戰鬥的楊烈,一定是貓在契丹人的東側。

  「傳令劉賀揚,命他立即改道向西,不惜一切代價,迅速佔領黑虎溝的山口,堵住契丹人逃竄的通路。」

  如果不是大雨天,嚴重影響了契丹人的戰鬥力,李中易也不會兵分三路,想一口吞下契丹人。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折從阮,他心裡非常有數,這麼大的雨,契丹人和折家軍,都沒有辦法使用遠程打擊的弓弩。

  折家軍雖然沒有配備鋼弦,但是,契丹人也喪失了賴以制勝的法寶:強弓和馬陣的突擊力。

  只要,折雲水沒忘記設置拒馬樁,契丹人就算是再強悍,短時間內,也很難擊穿折家軍的步軍方陣。

  自從,折從阮率領折家軍傾巢出動之後,他壓根就沒有半分保存實力的想法。

  恰好相反,折從阮早就做好了付出慘重代價的心理準備,折、李兩家的關係雖親,卻還缺少緊密盟友的最後一個環節:血盟。

  李中易並沒有馬上下令出兵協助折家軍,站在折從阮的角度,他完全可以理解:圍殲了這一批契丹人之後,耶律休哥此次率領南侵的勢力,也就被李中易攔腰斬成了兩截。

  耶律休哥南下的總兵力,大約在八萬到十萬之間,他本人率領一萬五千皮室軍,在最南側。

  眼前的這一股三萬多人的契丹人,負責保護耶律休哥歸程的退路,恰好處在一字長蛇陣的腰部。另外,還有大約四萬人,正在圍攻符太后的娘家,魏王符彥卿的老巢——大名府。

  折從阮即使用腳思考,也預想得到,李中易吃掉眼前之敵後,看似出於契丹人的大包圍中,實際上,戰略形勢已經發生了空前的好轉。

  歸根到底,折從阮以為,耶律休哥一直沒把李中易真正的放在眼裡。

  假如,耶律休哥採取穩打穩扎的戰術,集中近十萬兵馬,一字向南平推,李中易所面臨的軍事壓力,將比現在大得多!

  如今,合圍之勢即將完成,契丹人卻絲毫沒有察覺,折從阮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暗暗感歎不已:所謂名將的時代,即將變成過去式。

  原本異常複雜的兩軍國戰,在李中易的手上,已經被大大的簡化成了,單靠廟算即可決定九成勝負的程度。

  這,實在是令人有些難以接受啊,折從阮此時此刻,已經忘掉了剛才勝利的喜悅,反而惆悵滿腹!

  ps:還有至少一更,稍微晚些時候更新。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4-20 11:10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4-20 11:11
第606章 聚殲

  立於坡頂的李中易,此時此刻,考慮的卻是:耶律休哥敢於輕兵南下開封府,究竟倚仗的是什麼呢?

  李中易隱隱約約察覺到了異常的蛛絲馬跡,只是,手頭暫時還沒有確鑿的證據罷了。

  當廖山河稟報說,將士們已經做了出擊前的一切準備之時,李中易點點頭,說:「不能讓折家弟兄們替我們流太多的血,吹號,總攻擊!」

  「喏。」廖山河的黑臉龐,興奮的直冒赤光,正面擊敗契丹人的時機已到,接下來就看他怎麼完美的達成作戰任務了。

  在緊密的竹哨聲中,李家軍的將士們排成整齊的隊列,魚貫而出,並在契丹人的身後,十餘之處,列成了嚴整的一個個方陣。

  廖山河一向是個謹慎小心的性子,就算是如今是大雨傾盆,步軍要想完全抵消大隊騎兵的衝擊,也必須依靠嚴謹的方陣。

  網中的魚兒,已經上了勾,就看是紅燒,還是清蒸了!

  折從阮原本以為李中易會親自指揮中軍大部隊,向契丹人包夾過去,卻不料,李中易一直騎在汗血寶馬的「血殺」的背上,原地紋絲不動。

  就在,廖山河率軍快速而又整齊的朝契丹人壓過去的同時,頗超勇出現了李中易的身旁。

  李中易笑瞇瞇的望著頗超勇,問他:「知道為什麼找你來麼?」

  頗超勇舔了舔下嘴唇,朗聲答道:「等契丹韃子敗了之後,小將就領著兒郎們,像七天沒吃東西的惡狼一樣,追上去死死的咬住他們的喉嚨,直到血流乾了為止。」

  折從阮見頗超勇把他自己比作是惡狼,雖然話很粗魯,倒也形象生動,便撫著濕須,含笑問他:「好小子。你就不怕被契丹韃子,狠狠的反咬一口?」

  頗超勇嬉皮笑臉的拱手說:「不瞞您老人家,小的我手上有我們家爺密傳的神兵利器,保準讓契丹人沒有返身回擊的膽量。」

  自從開戰以來。折從阮親眼見識過鋼弦、瓦罐雞尾酒以及綁腿,在行軍和實戰中所發揮出來的巨大威力。

  說實話,折從阮見識多了之後,神經也比此前粗壯了許多,已是見怪不怪。反正,李中易創造出來的新鮮玩意兒,折家肯定都會挨個學了去,急啥呢?

  折從阮嘿嘿一笑,抬手一掌,拍在了頗超勇的背上,冷不丁的問他:「你是頗超雄的兒子吧?」

  「您老爺子真是慧眼獨具。」頗超勇這些年跟著李中易,也沒白混日子,讀書習漢字,早就是他的必修課。不僅漢話說得麻溜,連成語和典故都掌握了不少。

  李中易瞥了眼掉文的頗超勇,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件大事:蠻夷入華夏,則華夏之。

  車同軌,書同文,錢同幣,這是祖龍秦始皇立下的規矩,也因此,奠定了華夏民族歷經各種磨難,依然可以生生不息的基礎!

  折從阮輕聲笑道:「按照輩份。汝父應該喚老夫一聲祖父,嘿嘿。」

  頗超勇一聽此話,立時傻了眼,空有伶牙俐齒。卻作聲不得。

  李中易忍住了沒敢笑,這種話也只有折從阮自己敢說,他這個孫女婿卻是提不得滴。

  因為,折從阮雖是黨項族折掘氏的後裔,卻一直以中原漢人自居,此老平生最恨之事。便是有人把他當作蠻夷看待。

  可是,折從阮卻當著李中易的面,藉著族內的輩份和頗超勇,大開玩笑。以李雲瀟粗淺的見識,顯然,這位折老令公不是魯莽之人,必是別有目的。

  李雲瀟看不太懂,這和他的經歷以及層次有關,並不意味著李中易也不明白。

  折從阮是在暗中提醒李中易,黨項族的頗超家,一貫有反對權威的老傳統!

  以前,拓拔家掌握著黨項八部實權的時候,頗超家明著不敢硬抗,卻暗中支持頗超勇,反對拓拔彝殷的蠻橫統治。

  李中易向來都是現實主義者,用人之道,實力是基礎,然後才是剛柔並濟,恩威齊施。

  只要,李中易掌握著絕對的兵權,一直對頗超勇形成碾壓式的優勢,頗超勇就會一直充當他最得用的忠犬。

  廖山河率軍出擊之後,楊烈恰好從單筒望遠鏡之中,提前捕捉到了中軍大部隊的動靜。

  「兒郎們,隨我來!」楊烈飛身上馬,揮舞著手裡的馬鞭,指向契丹人的右翼,早就枕戈待擊的精銳將士們,隨即傾巢出擊,堵住了契丹人東逃的去路。

  大雨,使得道路異常泥濘,讓李家軍合圍的速度,遠比天晴時要慢。

  可是,上帝是公平,大雨也同樣大大的延緩了,契丹哨探發現李家軍即將合圍的時機。

  李中易領著頗超勇的三千騎兵,不近不遠的綴在廖山河的身後,就等契丹人被三面包圍之後,再猛撲上去,絕不給契丹人再次轉身的機會。

  「將軍,南蠻子從東面和南面包抄上來了……」

  正率軍的督促兵馬,準備一舉擊潰折家軍的耶律傲,大吃了一驚,脫口喝斥哨探:「混蛋,你沒說胡話吧?」並沒有注意到哨探的聲音,竟是微微發顫。

  得到哨探的確認之後,耶律傲並沒有特別的慌亂,他所統領的這一萬八千餘名騎兵,乃是精銳的宮分軍。

  耶律傲也是身經百戰的宿將,和南蠻子作戰的經驗,十分豐富。他心裡很明白,正面對抗的時候,某些南蠻子的精銳部隊,其實可以守得住。

  可是,契丹人一向有啃不下來就走的傳統,不可能和南蠻子一直正面對決。然後,再利用機動力遠強於南蠻子的優勢,在運動游擊戰中,切斷南蠻子的後勤補給,則其不戰自敗,追上去掩殺便是。

  固有的戰爭經驗,具有強大的慣性,耶律傲一直以高貴的契丹貴族自居,即使耶律休哥再三提醒,他也從沒有把李中易手下的南蠻子軍隊,放在眼裡。

  不過,大雨天嚴重影響了契丹勇士們拉弓放箭,耶律傲此前一直下令猛攻,卻始終沒有正面擊垮折家軍的步軍方陣。

  耶律傲琢磨了片刻,果斷下令:「全軍停止進攻,轉道東南方向,從南蠻子的空隙之間,衝出去。」

  南蠻子沒有戰馬,即使打得贏,也追不上。耶律傲並沒有真正的把李中易放在眼裡,但是,他心裡非常清楚,一旦契丹的勇士們失去了賴以制勝的騎兵迴旋空間,導致損失太大,耶律休哥肯定不可能饒過他。

  號角聲聲,眨個眼的工夫,契丹人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這讓折雲水不禁暗暗鬆了口氣。

  短短的一個時辰的阻截戰,即使有老天幫忙,又有紮在地面上的木樁協助,折家軍正面抵禦契丹人一波接著一波的兇猛進攻,依然漸漸有些不支。

  雷雨交加之中,折雲水什麼都看不清楚,只知道契丹人的號角,是指揮撤退的軍令。

  不過,和契丹人打過無數次交道的折雲水,心裡卻非常清楚,契丹人眼看就要突破第一道防線,卻突然後撤,顯然,李家軍已經趕到了戰場,並對契丹人形成了威脅。

  「弟兄們,援軍來了,咱們不能放跑了契丹韃子。」折雲水的喊聲,其實只有身邊最近的幾個傳令兵聽清楚了。

  傳令兵複述了一遍軍令,得到折雲水的確認之後,拍馬跑去傳令。

  廖山河得報,契丹人放棄了進攻折家軍,掉轉馬頭朝他這邊撲了過來,不禁搓了搓手,笑道:「來得好啊。傳我軍令,上鋼弦,中速前進。」

  當單筒望遠鏡中,出現第一面契丹軍旗的時候,廖山河再次下令:「前三排,弓上鋼弦,準備三段擊。後隊取出軍用鏟,以什為單位,挖坑。」

  楊烈那邊還沒有徹底的合圍上來,第一軍和第三軍之間的陣線,出現了一個長約三百丈的豁口。

  廖山河對於李中易此戰的意圖,早就爛熟於胸,李大帥費了這麼大的勁,不就是想合圍契丹人,一舉將之全殲麼?

  如果,契丹人的大部衝出豁口,逃之夭夭,哪怕留下一部分戰俘,也意味著此次作戰計劃的失敗。

  四處逃竄的契丹人,肯定會變成禍害鄉里的亂源,他們又是馬軍,以步軍為主的李家軍的,再想合圍抓捕這些驚弓之鳥,必定是事倍功半,得不償失!

  契丹人已經近在數里之外,此時,如果廖山河強令將士們向東靠攏,則正面的陣線,顯然就會變得異常之單薄。

  即使在雨天,又有鋼弦的助陣,但是,單薄的步軍陣線,先天性具有被大股騎兵衝垮的風險。

  廖山河不想冒險行事,所以,他下令佈陣之後,立即命人去稟報李中易,請求頗超勇的增援。

  李中易和頗超勇,就綴在廖山河身後的三里之外,其目的有二:追擊和補漏。

  眼下契丹人氣勢洶洶的猛撲了過來,補漏也就成了當務之急,頗超勇手下的三千黨項精銳騎兵,顯然可以利用突擊力的優勢,起到堵截契丹人去路的關鍵性作用。

  此所謂,壓垮敵人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也!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 22:26
第607章 獵殺
       
  李中易扭頭盯在頗超勇的身上,過了一會,方才問他:「吾可以信你麼?」

  頗超勇興奮異常,拱手說:「爺,小的就等著為咱們家立功的這一天,如若堵不住契丹人,願意提頭來見。」

  李中易含笑點點頭,吩咐說:「那就去堵住缺口,一旦大軍合圍,就是奇功一件。」

  「喏。」頗超勇捶胸行禮,朗聲道,「按照您的教誨,不成功,便成仁。」

  頗超勇翻身上馬,撥過馬頭,疾馳而去。很快,党項騎兵們,縱馬奔跑起來,風馳電掣一般,湧進了廖山河與楊烈之間的陣線缺口。

  折從阮並沒有太在意頗超勇的興奮表現,道理是明擺著,中路契丹人敗局已定,此時如果撈不著大軍功,那他頗超勇便是天字第一號大傻蛋。

  哪怕,頗超勇把手下的三千精銳党項騎兵,全都在這裡拼光了,李中易難道還會虧待了他不成?

  別人不太清楚,折從阮可是門兒清的,李中易的確是名副其實的西北霸主。在西北地界上,李中易實際控制的人力、物力以及地盤,比足以威壓群雄。

  頗超勇即使把手下全拼光了,李中易只需要一道軍令,便可以徵集好幾萬党項族的騎兵。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描述的便是頗超勇如今的狀態!

  毛太祖曾經說過,革命不是請客吃飯。這話翻譯過來,造反就是把腦袋提在褲腰帶上,其實是十分冷血殘酷的事情,你不對敵人殘酷,就等著敵人把你給收拾了,絲毫不能容情。

  單筒望遠鏡中,頗超勇率領著党項精銳騎兵,呼嘯著衝進缺口,把契丹人逃生之路,徹底的給堵上了。

  「無咎。你難道不怕困獸猶鬥麼?」折從阮有些擔心的問李中易。

  李中易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笑道:「玉不琢不成器。我軍和契丹人交戰,雖然勝過三陣,可是。都沒有正面對抗過。」

  「要想建立心理上的優勢,從此讓契丹人害怕咱們,躲著咱們,歸根到底,還得打幾場硬仗。把契丹韃子們殺怕了,也就再不敢南下『打草谷』了!」李中易眺望向遠方霧濛濛的天空,接著又說,「耶律休哥只是一時輕視咱們罷了,總有一天會和他堂堂正正的來場總決戰。」

  折從阮撫摸著濕須,含笑望著党項騎兵勇士們,一陣風似的捲入兩大步軍方陣的缺口,毫無畏懼的撲向奪路而逃的契丹精銳鐵騎,他不禁暗暗嘆息一聲:華夏和蠻夷之間,竟也可騎兵對決?

  上一場夷夏之間騎兵對決。是晚唐,中唐,或是初唐呢?具體的年份,折從阮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但他知道,那已經是很久遠的老黃曆了!

  由於大雨的遮擋,衝在最前面的契丹人,起初並未察覺到,頗超勇已經領著大隊的党項精銳騎兵,從缺口向他們殺了過來。

  等到耶律傲反應過來時。契丹人的前鋒部隊,已經和頗超勇的党項騎兵,相距不足百丈。

  這麼近的距離,契丹人已經來不及撥馬掉頭。此時如果減速,只會讓南蠻子得勢。

  所以,為首的契丹小將軍揮舞著手裡的長刀,狂吼出聲:「宰了該死的南蠻子!」大隊契丹騎兵尾隨著長官,如同洪水一般,衝向了頗超勇這邊。

  頗超勇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冷冷的一笑,甩著腦袋小聲嘟囔:「這麼大的雨,你們這些死韃子,完全拉不開弓弦了吧?」

  「滴滴滴……」頗超勇將掛在脖子的軍哨,塞進嘴巴裡,用力的吹出兩長兩短的淒厲音調。

  隨即,一直跟隨在頗超勇身旁的傳令官們,紛紛掏出軍哨,吹出和頗超勇同樣的音調。

  「刷刷刷……」党項騎兵們居然紛紛將戰刀插回刀鞘之中,順手抓過掛在馬鞍上的弓囊,搭弓上箭。

  這麼大暴雨之下,前三排挽弓的党項騎兵們根本就沒有瞄準,就在傳令官們吹響的軍哨聲中,一口氣連射了三箭。

  契丹人做夢都沒有料到,在如此的傾盆大雨,南蠻子竟然可以放箭。促不及防之下,衝在最前邊的契丹騎兵,彷彿豆腐一般,被菜刀整齊的削去了兩三層。

  三箭脫弦之後,党項騎兵們順手就將長弓插入弓囊之中,抽刀出鞘,跟隨著頗超勇的軍旗,風捲殘云一般,殺進了迎面撞來的契丹軍陣。

  「當。」頗超勇兇猛的揮刀下劈,卻不料對手竟是個馬上高手,滂沱大雨之中,兩柄戰刀竟然十分巧合的對砍到了一塊兒。

  頗超勇的右臂,震得發麻,右臂用力收回被盪開鋼刀的時候,左手早就上好鋼弦的手弩,順勢指向了雨霧中有些模糊不清的敵人。

  頗超勇的對手,完全沒有料到,南蠻子完全超出了他所知的「卑鄙」極限,居然暗箭傷人。

  「啊!」頗超勇的對手,胸腹部挨了毒蛇般的刁鑽一箭,根本來不及謾罵出聲,便掉下馬去,被衝上來的契丹馬群,踩成了肉泥。

  耶律傲畢竟是宿將,即使大雨遮擋住了視線,僅憑前鋒那邊傳出的接二連三的慘叫聲,他也知道,和南蠻子碰上了。

  就在耶律傲準備下令的當口,他突然聽見了比剛才更猛更慘的叫聲,怎麼回事?

  在耶律傲固有的印象之中,除非是硬衝南蠻子列好的整齊方陣,否則,半道相攻,契丹的勇士們,從來沒有輸於任何人。

  「嗖嗖嗖嗖……」契丹騎兵原本就是馬背上長大的天生戰士,耶律傲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當他察覺到勁風襲來的時候,下意識的伏下身子,竟然僥倖的躲過了原本致命的亂箭。

  「滋……」伏在馬背上的耶律傲,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氣,乖乖,這麼大大暴雨之中,南蠻子竟然可以放箭,這完全顛覆了他對弓箭的舊觀念。

  頗超勇早就想立功了,不誇張的說,他想功勞,都快想瘋了!

  党項騎兵們在頗超勇的指揮下,按照騎兵操典的要求,在和敵軍接戰之前,一律先射三箭,殺上去拚命。

  毫無防備的契丹人,剛剛和党項騎兵接戰不到幾個呼吸的工夫,就已經損失了一百多精銳勇士。

  李中易率領的中軍兵馬,藉著党項人拚死換來的時間,快速湧入包圍圈,並和相鄰的兄弟們結成了緊密的大陣。

  (注1:小將軍,契丹軍職,職權類似後周的營指揮使)

  ps:今晚還有至少一更!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4 16:42
第608章 擒賊先擒王

  折從阮閉緊嘴唇,默默的注視著嚴陣以待的李家軍官兵們,視線所及之處:戰士們握緊手裡的長槍,列成齊整的軍陣,迎著肆虐的暴風雨,昂首挺胸,屹立如山!

  他心裡感歎不已:自從晚唐以降,飽受蠻夷韃子欺凌的中原大地之上,終於出現了一支可以正面對抗的華夏強軍!

  剎那間,飽讀漢書的折從阮,腦子裡沒有任何徵兆的,就浮上了四個字:華夏再起!

  隨著李家軍陣線的全面合攏,耶律傲所率領的一萬多契丹精銳騎兵,徹底的掉入了李中易布下的包圍圈。可樂小說網已更新大結局[隨_夢]小說

  檢校參議司都指揮使宋雲祥快步走到李中易的身前,雙手遞上一支竹筒,朗聲說:「稟靈帥,參議司的圍攻作戰計劃,已經擬好。」

  折從阮有趣的望著宋雲祥,心下暗暗好笑,李中易麾下的這支強軍之中,各位股肱心腹對李中易的稱呼,皆迥然不同。

  楊烈稱呼李中易為老師,廖山河、劉賀揚等人卻一直喚為老都監,到宋雲祥這邊廂,竟然又變成了靈帥。

  李中易率軍征服黨項,控扼靈、夏等西北諸州之後,源自西北的諸將,皆以靈帥相稱。

  折從阮撫摸著胲下的濕須,微微一笑,最機靈的其實是頗超勇這隻小猴兒崽子。此子竟然自降身份,甘願以李中易的家奴身份自居,爺前爺後,叫喚得別提多肉麻。

  嗯哼,折從阮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覺得此戰過後,有必要提醒一下李中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可不防。

  怎麼說呢?折從阮覺得,無事獻慇勤,其中必藏妖孽,李中易應該聽得進去吧?

  「士光,參議司的動作蠻快的嘛?」李中易含笑接過宋雲祥遞來的竹筒。值此大戰在即,居然有心情打趣宋士光,顯然心情很不錯。

  宋雲祥拱手說:「靈帥一向教導我們,無論作戰還是練兵。皆須與時俱進,我們參議司也絕不能落於人後。」

  李中易抿唇笑了笑,自從楊烈玩出了波次進攻的新玩意之後,他手下的心腹重將們紛紛效仿,以至於。軍中的學比趕超傳幫帶之良好風氣,與日俱增。

  不過,凡事不能講絕對,極端則必錯!

  如今的局面是,契丹人已經被徹底包圍,當務之急是,馬上圍上去,將契丹人打垮吃掉,而不是按部就班的走所謂的作戰流程。

  孫子兵法之中,除了兵者國之大事也的警訊外。最重要的精髓其實是:兵無常形!

  李中易一向不是純粹的唯武器論者,自古以來,但凡是被稱為鐵軍的軍隊,無一例外都必須軍紀為先。

  不過,先進的武器,在先進戰法的引領下,所煥發出來的驚人威力,史載一直不絕。

  例如,蒙元西征所用的回回炮,就堪稱冷兵器時代攻城的大殺器。

  又如。1893年,羅得西亞50名步兵和區區4挺馬克沁機槍便輕鬆擊退了多達5000名祖魯人的進攻,戰場上留下了3000具屍體。

  馬克沁機槍這種新式武器的威力,令人不寒而慄。堪稱殺人如麻的典範。

  軍紀嚴明的李家軍,又擁有鋼弦這種不懼風雨的遠程打擊技術,才是此次連續作戰之中,穩居上風的法寶。

  李中易不僅沒有打擊宋雲祥的銳氣,反而裝作十分開心的樣子,誇讚道:「士光有大才。吾已離不開你了。」

  折從阮親眼目睹李中易和宋雲祥之間的交流場景,暗暗感慨不已,此誠真心待士之道也!

  「吹號,由吾接管全軍指揮權!」李中易表揚過宋雲祥之後,毫不遲疑的下達了軍令。

  嘹亮的軍號,響成了一片,並迅速的擴散出去。很快,此起彼伏的軍號聲,又從遠方接連傳回了李中易所在的中軍。

  「中速列隊前進。」李中易獲得了部下們接令的消息之後,果斷下令,全軍壓上。

  磅礡的大雨之中,李家軍官兵們排著整齊的方陣,

  折從阮大睜兩眼,默默的品味著眼前令人驚詫的一切,須知,千軍萬馬之中,指揮號令的統一,說起來很容易,其實難於上青天。

  可是,李家軍卻偏偏做到了這一點,嗯哼,軍號的指揮方式,回頭一定要從李無咎這裡學到,折從阮打定主意,要把這種先進的指揮作戰模式,徹底的學到手。

  「咚——咚——咚……」伴隨著沉悶的軍鼓之聲,陣列已經合攏的李家軍官兵們,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雨水之中,以較為整齊的陣線,朝著契丹人包抄了上去。

  此時,耶律傲已經得到了軍報,一向懦弱無能的南蠻子,居然將他的大軍包圍在了中間。

  耶律傲其實並不擔心被包圍,南蠻子的步軍,一向是機動能力很差,只要使出草原民族的作戰絕招:狼群式波次進攻,必定可以突出重圍。

  只是,頗超勇率領的三千黨項騎兵,彷彿瘋犬一般,不管損失有多大,一直死死的咬住耶律傲的前軍,絕對不肯撒嘴。

  頗超勇給耶律傲帶來的困擾,大到他無法忽視的程度,此時此刻,耶律傲真心有些後悔了!

  「實在不該貪功冒進。」耶律傲陷入到深深的自責之中,實際上,如果他不是想利用騎兵的優勢,打遠道而來的李中易的主意,剛才已經可以衝破折家軍那搖搖欲墜的阻截陣線,逃出生天。

  可是,自打契丹人大興以來,其軍事貴族們已經養成了蔑視南蠻子軍隊的傳統習慣,導致契丹騎兵們只知馬踏弱軍之爽快,而不知轉進自保之道。

  耶律傲儘管頗有些後悔,不過,他畢竟是深得耶律休哥信任的契丹國宿將。

  面對惡劣的險境,耶律傲果斷的下令說:「吹號,命令前軍的蕭思得,務必擊敗或纏住該死的黨項蠻子。」

  等軍令傳下去後,耶律傲再次斷然下令:「吹號,命令後軍放慢速度,一邊休整,一邊向中軍靠攏集結。」

  耶律傲篤定,剛才險些被擊潰的折家軍,短時間內,不可能對他的後背,發起真正有威脅的進攻。

  就算是折家軍不管不顧的玩命,硬衝了過來,還有體力阻擋堂堂契丹精銳的波次衝鋒麼?

  「稟報詳穩,南蠻子的中軍主力,在南邊。」就在耶律傲收攏軍隊,準備發起致命反擊之際,哨探帶回了比金子還珍貴的戰地情報。

  「哈哈,戰無不勝的大契丹國勇士們,都隨我來,咱們要馬踏南蠻子的中軍,活捉江湖郎中李無咎。」耶律傲深深的懂得,擒賊先擒王的至理名言。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6 14:04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10 08:52
第609章 戰雲密佈

  就在耶律傲整軍決戰之際,李中易已經下馬,登上了專屬於他的中型指揮車。

  折從阮不希望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學習借鑒的細節,此老也毫不客氣的跟著李中易,一起登車遠觀整個戰場。

  雨逐漸的小了,李家軍的將士們,一個個抿緊嘴唇,握住長槍,踩在爛泥地裡,中速前行。

  由於包圍圈的不斷縮小,李家軍的陣線也跟著逐漸變得越來越厚,行軍鼓不時的變換出折從阮聽不懂的音符。

  不過,折從阮卻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每次鼓點的變換之後,李家軍的陣營之中,必定會出現一些細微的變化。

  李中易借助於單筒望遠鏡的幫助,漸漸看清楚了契丹人的動靜:隨著軍旗的不斷增多,顯然是契丹人在集結力量,爭取一舉擊破他布下的包圍圈。

  契丹人的北面是,奮起餘勇正在趕來的折家軍;其東、南兩面分別是楊烈和廖山河所部;缺口以內是頗超勇的黨項騎兵,堵住缺口的則是李中易率領的中軍牙兵營。

  耶律傲的西邊,劉賀揚的身影尚未出現,至少在表面上,顯得風平浪靜。

  李中易見耶律傲只是集結兵馬,略作休整,並沒有馬上縱兵朝李家軍這邊猛撲過來,他不由暗暗點頭,契丹國能夠崛起,帶兵的將帥不可能都是酒囊飯袋。

  耶律傲的明智,獲得了李中易的相對認同:鼎盛時期的契丹帶兵將領,沒有太差勁的孬貨。

  不過,這種認同也僅僅是一種對敵人的表現在一般水準之上的欣賞罷了,兩國兩軍交戰之時,李中易絕對不可能手下留情。

  包圍圈裡邊的頗超勇,帶兵和契丹人碰撞在一塊之後,起初還頗佔了些便宜。不過,隨著契丹人源源不斷的趕到,人數只有三千的頗超勇漸漸陷入到苦戰之中,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騎兵對決。講究的是速度取勝,包圍圈內地域狹小,無論是契丹人,還是頗超勇。都沒有太多縱馬迴旋的餘地。

  好在,隨著李家軍包圍圈的徹底合攏,頗超勇不需要在擔心兩翼被契丹人包抄。

  衝刺,遇敵,揮刀上挑。頗超勇奮不顧身的勇猛,激勵著黨項騎兵跟著奮勇向前。

  近距離的搏鬥,李中易提前給黨項騎兵們準備好的鋼製手弩,起到驚人的殺傷作用。

  在大雨之中,至少超過五百名契丹勇士,在第一輪交戰之中,倒在了黨項騎兵陰險的手弩射擊之下,再也回不了美麗的大草原。

  這時,耶律傲已經集結了八千多契丹勇士,手頭掌握了足以突圍的本錢。他也就有了更大的底氣。

  東南北這三面,皆有南蠻子的軍隊,唯獨西面一直平靜無波。

  南蠻子不是有句話,叫作彫蟲小技麼?

  耶律傲毫不猶豫的率軍向南,直奔李中易的中軍位置而來,正如他所言,擒賊先擒王,如果擊垮了李中易的中軍,耶律傲篤定南蠻子必定會潰不成軍。

  哨探源源不斷的將前方的軍情報告回來,李中易也已經通過單筒望遠鏡。看得很清楚,契丹人大規模集結之後,已經轉道向南,正迅猛的朝他這邊撲來。

  一眼看不到頭的契丹騎兵群。鋪天蓋地而來,無數隻馬蹄踏在泥濘的草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威勢必露!

  遠處,號角聲,吶喊聲。叫嚷聲,交織成一曲契丹精銳盡出的決死之歌,令人悚然心驚。

  李中易手舉單筒望遠鏡默默的觀察一陣子,他發現,契丹人儘管是傾巢而出,卻也陣線分明。

  契丹騎兵大約千人左右一個梯次,從地平線那邊,如同蝗蟲一般,鋪天蓋地的朝李中易這邊湧來,無邊無際,完全看不到盡頭。

  這一刻,折從阮的信心動搖了,他擔憂的望著李中易,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勸道:「無咎,須防困獸猶斗啊。不如放契丹韃子出缺口,我軍從兩翼攻擊,斬獲必定頗豐。」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這麼點小陣仗,咱們都應付不過去,將來如何馬踏上京?岳祖,吾意已決,必須把契丹人都留在這裡,讓他們再也不敢隨意窺視我泱泱中國。」

  耶律傲下令吹響了最能鼓舞契丹人士氣的《南京樂》,《南京樂》其實原名幽州樂,契丹太宗耶律德光得到了石敬瑭所獻的幽雲十六州後,正式奠定了契丹國日益強盛的雄厚基礎。

  為了紀念這件美事,耶律德光下令幽州的漢臣和樂工,譜寫了所謂的《幽州樂》。契丹世宗時期,改《幽州樂》為《南京樂》,以彰顯大契丹的武運之強。

  李中易沒聽過《南京樂》,但是,隱隱傳來的號角聲,確實頗有些氣勢,顯見契丹人長期以來,對南方漢軍的心理優勢。

  也不能怪契丹人驕橫,分裂的中原地區,確實無力對抗處於鼎盛時期的強敵。

  晚唐以降,除了柴榮曾經在高平擊退過契丹人之外,也就數李中易攻進過契丹人的腹地。

  「岳祖,須知狹路相逢,勇者勝。」李中易冷下臉,狠辣的吩咐說,「重申軍紀,膽敢後退半步者,殺無赦,全家皆貶為賤民。」

  折從阮倒抽了滿口涼氣,這羽林右士的將士們,可都是李中易嫡系中的嫡系,心腹中的心腹,卻不料,李無咎竟然下此狠手。

  「無咎,會不會……」沒等折從阮把話說完,李中易一揮大手,果決的搶過話頭,「來人,岳祖他老人家腰病犯了,還不趕緊扶下去歇息?」

  「你……好好好……」折從阮氣樂了,哆嗦著說不出話來,被平時很乖的李雲瀟強行架下了指揮車。

  下車後,折從阮走出去幾步,劈頭就罵李雲瀟:「小猴子,膽子不小啊,連老夫都敢抓?」

  李雲瀟苦著臉,正想解釋,卻不料折從阮突然大笑出聲,嘟囔道:「你可以滾了,老夫要去東京抱外孫兒了,哈哈哈哈……」

  李中易沒聽見折從阮的笑聲,他再次下令:「準備三段擊,雞尾酒預備,鋼箭上藥……」

  李雲瀟就站在李中易的身邊,他不禁打了個冷戰,所謂的藥,實在是異常之歹毒,令人不寒而慄。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10 16:14
第610章 決戰

  耶律傲指揮著近萬名契丹精銳宮分軍,分為九個梯次,凶狠的朝李中易這邊撲來。

  李中易這邊也完全沒有閒著,將士們已經停止前進,將背在背囊中,隨身攜帶的便攜式鐵製三角架,插入面前的腳邊,然後用木錘狠狠的釘入泥地裡面,一共十排。

  三角架被釘好釘深之後,將士們又將長達兩丈的長槍,插入三角架預留下的斜口之中。

  眨個眼的工夫,李家軍的陣線之前,憑空多出了一片深度達到三十餘米的槍之森林。

  做完這些準備工作之後,李家軍的將士們故意用寬大的門旗,將槍之森林遮掩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即使契丹人衝到近前,也絲毫察覺不到其中的險惡之處。

  拒馬,是南方漢軍步兵對抗草原騎兵衝擊的必不可少的有效方法之一,北地的軍閥軍中,大多攜帶著粗大的拒馬。

  可是,十分講究部隊機動作戰能力的李中易,卻敏銳的發現,粗大的拒馬固然有顯著的作用,其負面效應也不容易小覷:太過笨重,不方便在穿山越嶺之時攜帶。

  所以,李中易經過長時間的仔細琢磨之後,終於想出了一個好辦法:讓工匠們打制便於背負的三角鐵架,鐵架之上留有足以斜著插入長槍的箍口。

  面對草原騎兵衝鋒之時,便可以隨時隨地的在陣前布下靈活機動,卻又殺傷力十足的長槍陣。

  當然了,僅僅是呆板的長槍陣,雖然肯定可以讓契丹人吃下暗虧,卻並不足以長時間的阻擋住狼群式的波次衝鋒。

  被李中易擺在長槍拒馬陣後面的,是九排弓弩手,他們是打擊殺傷契丹騎兵的主力軍。

  另外,李中易平時要求攜帶的軍用鏟,到了起作用的時候:雜亂無章、大小不一的大坑,一個個被挖了出來,緊接在弓弩陣之後。

  坑陣並不算特別寬。坑與坑之間,留下了可容兩個人並排而行的通道,方便將士們隨時後撤,或是前進出擊。

  李雲瀟靜靜的守護在李中易的身旁。將士們火熱朝天的行動,盡收他的眼底。

  自從上次打進契丹人腹地之後,李雲瀟明顯發覺,李中易有了和契丹騎兵作戰的經驗之後,正面對抗騎兵衝鋒的戰術戰法。其手段日益多樣化,也更陰險化。

  比如說,在坑陣的背後,門旗的後邊,依然有一座簡易的長槍陣。即使契丹人突破了前面的長槍陣以及坑陣,也必定會止步於又一座不倒的長槍陣面前,只能任由李家軍宰割。

  正如李中易所言,兩軍交戰,向來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則竭,李雲瀟一直對此記憶猶新。

  就在李家軍堪堪不陣完成之時,耶律傲已經領著契丹的精銳宮分軍,殺到了陣前不足百丈之處。

  李中易放下手裡的單筒望遠鏡,抬起下巴,示意身邊的傳令官:「等契丹人逼近到五十丈時,令第一排的將士們退回陣後,順便扔一些木刀木槍和假軍旗之類的小玩意。」

  李雲瀟咧嘴一笑,李中易安排定制這些假刀假槍,包括假軍旗在內的負責人。正是他李瀟松。

  為了仿真,這些假的東西,都抹了一些特製的銀箔粉,陡然一看。就和真刀真槍一樣逼真。

  須知,兩軍交戰之時,尤其是面對速度極快的契丹精銳騎兵部隊,如果不是李家軍訓練有素,令行禁止,李中易絕對不敢在即將接戰之時。讓部下們掉頭後撤。

  不管是冷兵器時代,還是熱兵器時代,以背向敵,皆是兵家之大忌。

  想當初,倭軍侵華之時,kmt的軍隊與倭軍正面作戰,其實可以做到抵死血拼。可是,一旦上邊下令撤退,這些果軍部隊立馬就由撤退變成了潰敗,彷彿沒頭蒼蠅一般,只知道逃得比兄弟部隊快,哪裡還記得交叉掩護撤退的戰術要領?

  這便是典型的戰術訓練缺陷,造成的嚴重惡果!

  如今,經過五年的磨礪之後,李中易十分自信,他苦心訓練出來的嫡系部隊,在得力的基層軍官團的指揮之下,早已經蛻變為攻得上、退得下、打不垮的響噹噹的鐵軍部隊。

  耶律傲心知,對面的南蠻子李家軍,既然敢孤注一擲的想一口吞掉,他麾下的一萬多精銳宮分軍,必有所峙之處。

  所以,耶律傲果斷拋棄了按照以往的慣例,改以兩千人為一波次,目的就是想,一舉衝垮李中易的包圍圈。耶律傲想得很通透,高速的騎兵大隊伍殺透了步軍方陣之後,只要反捲回來,李中易必定要完蛋。

  「傳我嚴令,只許攻擊一面,一波接著一波,要讓南蠻子喘不過氣來。我大契丹的勇士們,隨我來,徹底擊垮南蠻子李郎中,嗷……」耶律傲就混雜在第一波兩千人的隊伍之中,一邊縱馬加速狂奔,一邊大聲下達了最新的軍令。

  李中易看得很清楚,契丹人居然可以中途變陣,第一波的攻擊集群明顯變得更加的厚實。

  嗯,這才是強盛時期的契丹精銳宮分軍,李中易淡淡的一笑,強強對攻,才是真正的王道。只要此戰獲得了全勝,和契丹精銳部隊打過三次交道的李家軍,必將建立起明顯的心理優勢。

  心理優勢這種東西,摸不著,卻可以通過展露出來的精氣神,間接的看得見。

  李中易手舉單筒望遠鏡,死死的盯著契丹前鋒的陣線,當契丹人明顯加速,展開衝鋒隊形的時候,他大手一揮,吩咐說:「吹哨,令最前邊的兄弟,扔了假刀槍、假軍旗,快速撤回門旗後邊。」

  首席傳令官複述了一遍命令之後,毫不遲疑的吹響了一直含在嘴裡的銅哨,眨眼間,此起彼伏的銅哨聲,傳遍整個李家軍的前沿。

  「噹噹噹……」原本擺在最前沿充門面的李家軍兒郎們,紛紛扔掉手裡的假貨,掉頭就往回跑,三三兩兩的鑽入寬大的門旗後邊,穿過長槍陣留下的狹小縫隙。

  及時撤退到後陣的李家軍將士們,在各自的軍官指揮下,重新排成整齊的隊列,手持長槍,靜靜的等待著決戰時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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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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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