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863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8-11 22:50
第641章 軍心

  嘹喨的軍號聲中,「轟轟轟轟……」蹄聲如雷,「喲呵呵……」以頗超勇手下的千人党項騎兵為先導,踩著死神的腳步,風捲殘云般殺進了煙塵滾滾的榆關斷牆之中。

  李中易負手而立,竹娘右手持盾,左手提刀,完整的遮住了她家夫君的要害部位。

  「我的個乖乖呀……」隨著一陣狂風突然捲過,一條寬約一百多米的城牆缺口,徹底的暴露在了李云瀟的眼前,他瞪大了一雙牛眼,情不自禁的發出驚嘆的感慨聲。

  李中易聽了李云瀟的感嘆,不由微微翹起嘴角,又此神器在手,從此天下間再無任何一座堅城可守。

  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棺雷,必定會終結,以善守著稱的一切名將,或是名將之花。

  在威力驚人的棺雷面前,固城死守或是固守待援的作戰方案,將變成令人譏諷的笑談。

  那個碩大的棺木裡,裝的黑火藥,遠遠超過了爆破所需的當量,李中易對此心知肚明。

  和以往的實驗不同,此次爆*破作業,李中易有意識的改進了裝填的模式。

  黑*火*藥的致命弊端是,如果量少,則威力嚴重不足,相當於放了個好看的煙花一般。

  不僅如此,由於爆破原理上的先天缺陷,棺雷四周的空間必須是密閉的,而且密封性越好,效果越佳。

  這一次,裝藥的量,雖然遠大於往日實驗的規模,更重要的是,裝滿泥土的麻袋起到良好密封效果。

  早在蜀國的時候,李中易就利用黑*火*藥,裝過神,弄過鬼,其使用的經驗也日益豐富。

  城牆雖然只被炸爛了百米左右的豁口,可是,牆上的契丹守軍們,徹底炸丟了魂,嚇破了膽,他們鬼哭狼嚎的扔掉手裡的兵刃,抱頭鼠竄,亡命奔逃。

  這個時候,頗超勇手下的党項騎兵們,利用速度上的優勢,整個千人隊全都撲進了城中。

  李中易親眼目睹,大約千餘人的党項騎兵,眨個眼的工夫,便消失在了端牆殘垣的裡邊。他背著手,淡淡的一笑,頗超勇這個党項蠻子倒是精明。

  昨晚,李中易部署好作戰計劃之後,頗超勇主動提出,利用船隻的便利性,載著他的大隊騎兵繞過榆關,埋伏到榆關以西的丘陵之中,以便將奪路而逃的契丹高官們,一網打盡。

  以李中易對頗超勇的瞭解,他相信提前打好了埋伏,布下了致命陷阱的這個党項族的精英,很可能會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大收穫。

  李家軍的將士們,在廖山河統籌指揮之下,按部就班的殺進了城牆坍塌的榆關。

  李中易接過竹娘遞來的水囊,仰脖狂飲一氣,勉強壓住了餓意。昨晚雖然吃得很飽,畢竟累了一宿,肚子難免會餓。

  在大庭廣眾之下,李中易一向十分注重個人形象,以身作則,一視同仁,早已成了深入骨髓的良好習慣。

  將士們都在用命殺敵,李中易這個當主帥的,獨自享用早餐,問題雖然不大,總歸有些觀感不佳。

  自從軍興以來,平日裡的官兵平等,不搞明面上的特殊化,其實一直是李中易所倡導的基本建軍原則。

  當然了,這個世界上,從來只有相對平等,而無絕對平等。比如說,李中易摟著小老婆,在馬車之中親熱,這是因為四周嚴密保護的侍衛,全是他培養的心腹中的親信,無虞洩密出去。

  只要是正常人,都具有兩面性,李中易作為食物鏈條上的最高一級,享受一些特權,也是理所當然的現象。

  用李云瀟的話說,萬千重擔繫於爺的身上,保持心情愉快,腦子清醒,比什麼都重要。

  李中易一想到這句大馬屁話,就不由自主的笑了,這個瀟松,當大管家的日子久了,人也變得比以前圓滑許多倍。

  城內的清剿戰進行得如火如荼,李中易乾脆掉頭下山,找了個蔭涼樹蔭底下立起小帳。

  在帳內,李中易吃了幾塊點心,飲了幾口茶,倒頭便睡。

  竹娘退出帳外,和李云瀟並肩站在帳門口,跟在李中易身邊的日子越久,她就覺得越看不懂她的男人。

  以李中易顯赫的武功和戰績,絕對稱得上是大周第一名帥,他居於第二,絕對沒人敢僭稱第一。

  令竹娘感到十分奇怪的是,李中易的作派,和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名將,都迥然不同。

  怎麼說呢,以竹娘豐富的作戰經驗,她也只是覺得,李中易除了捨得放權的優點之外,總有一種和戰場環境格格不入的悠閒。

  竹娘的直覺非常敏銳,李中易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很久了,不僅有了偌大的基業,老婆、小老婆、兒女們都一大堆。

  可是,在李中易的內心深處,始終有著一種潛意識:以千年之後的世界觀和人生觀,默默的審視著這個時代。

  由於契丹人都被天雷的懲罰,給嚇破了魂,他們你追我趕,只恨比自家同族的袍澤跑得慢。

  隨即,李家軍打掃城內戰場的任務,區區一個多時辰,便順利結束,令人難以想像。

  榆關已被李家軍的鐵蹄牢牢的踩在腳下,李中易睡得很香,直到開早飯的哨聲響起,他這才緩緩醒來。

  李中易沒有在帳內吃小灶,他捧著碗筷,邁開大步,沿著尚未清理乾淨的關前大路,往城裡走去。

  對於李中易擅長作秀的習慣,竹娘已經看了不知道多少回。她起初不甚理解,等到後來,她發現,李家軍的袍澤們無論官兵,都拿李中易當作自家父兄看待,別提多親熱。

  隱隱約約之中,竹娘彷彿摸到了一座寶庫的大門,卻依然只是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

  李云瀟望著李中易厚實的背影,他心裡卻十分明白,雖然李家軍的將士們,在軍營之中都必須讀書識字。

  可是,這些人原本都是窮鬼的老底子,卻怎麼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洗刷得一乾二淨。

  窮措大,賊軍漢,這是整個大周社會,對軍人普遍的看法。

  平時不在一口大鍋裡攪馬勺,有好處只知道自己獨佔,到了關鍵時候,誰願意豁出命來,替你血戰到底?

  李云瀟是從底層起家的高級將領,他自然清楚,普通士兵們的所思所想,李中易和藹可親的良好形象,早就深深的印在了大家的心窩裡。

  城內的街道上,依然血跡斑斑,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

  道路兩側的商舖,門板大多殘缺不全,李中易在一間鋪子門前停下腳步,只見,鋪內的桌子無一例外,全都歪七斜八,零亂不堪。

  李中易的視線,投向鋪內的深處,只見,遍地的碎瓷片,散亂的浸泡在散發出惡臭的血水之中,幾具契丹人的屍體,橫倒在其中。

  唉,這就是戰爭,而且是異族之間的國戰,李中易明知道會很慘烈,卻絕無稍有容情的可能性。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戰爭更不是經過美化的戲劇,在你死我活的殘酷鬥爭中,誰手軟,就意味著自取滅亡。

  別看竹娘年紀不大,她可是跟著折賽花上過無數次戰場的巾幗英雄,死在她刀下或是箭下的敵人,至少過百。

  見慣了生死的女英雄,對於血腥的場景,從開始的嘔吐,到如今的殺人不眨眼,已經徹底的麻木了。

  李中易領著眾人繼續往前走,在沿途警戒的官兵們那異常崇敬的目光注視之下,步入原本屬於契丹駐軍的大教場之中。

  教場的一側,擺滿了幾百口大鍋,李中易走近一看,鍋裡既有熱氣騰騰插筷子不倒的黏粥,更有香噴噴的烙餅,佐餐的菜竟是一大鍋一大鍋的燴羊肉和燴牛肉,以及略帶辣味的醃蘿蔔條。

  嗯,這伙食,真心不錯了,李中易滿意的點點頭,提溜著碗筷,隨意的走到一個隊列的末尾,排隊吃早飯。

  輕而易舉的便取得了空前的戰果,李中易此時此刻在官兵們心目中的地位,可謂是如日中天。

  就在竹娘排到李中易身後之際,不知道是誰率先喊了一嗓子,「我李家軍……」

  「威武……威武……」

  「萬勝……萬勝……」

  眨眼間,整個大營的上空,響起了震耳欲聾,令人血脈賁張的歡呼聲,吶喊聲,以及筷子敲打碗沿的叮叮聲,交織成了一曲從勝利走向勝利的歡歌笑語。

  此時,已經吃過早飯,正聚在一角閒聊的劉賀揚等人,親眼目睹,並參與到自發性質的稱頌隊伍之中。

  歡呼之聲,一浪高過一浪,夾雜著敲擊碗沿的清脆之聲,在劉賀揚的切身感受,彷彿《秦王破陣樂》一般的悅耳動聽,美妙極了。

  劉賀揚抬手指著,手持軍棍卻默默旁觀的「憲兵」們,感慨的對廖山河說:「萬眾一心,無堅不摧。」

  廖山河仰起下巴,眼神複雜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劉賀揚,怪聲怪調的問他:「老劉,你倒底想說啥?」

  劉賀揚打了個哈哈,笑道:「老廖啊,我是說今兒個的天氣,可真好啊。」

  廖山河心裡暗暗罵道:「狡猾如狐的劉某人,你的那點子小心思,瞞得過別人,難道還瞞得我老廖的眼睛?」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8-12 02:16
第642章 將心異動

  廖山河心裡門兒清,劉賀揚其實是故意試探他對某些大事的態度,可是,這種捅破天的大事,誰敢隨隨便便的胡言亂語?

  實際上,隨著李中易的實力和威名,不斷擴大之際,他手下重將們的心思,都漸漸的活泛開來。

  自從,秦末的陳勝和吳廣,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之後,但凡手頭有些實力的武將或是權臣,大多都有一個美妙的皇帝夢。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水漲船更高,話糙理不糙!

  自從正面擊敗了契丹鐵騎之後,劉賀揚腦子裡僅存的一點猶豫,被徹底的清掃一空。

  跟著朝氣蓬勃的李家軍,追隨在李中易的左右,封侯拜相,將不再是虛幻的夢想,而是真真切切,可望又可及的現實。

  如今的大周,主少國疑,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掌兵的范質,只不過是個名義上的相而已。

  之所以選擇廖山河進行試探,原因其實非常簡單,廖山河和劉賀揚都是朝廷殿前司的禁軍出身,李中易組建羽林右衛的時候,被柴榮下令調入他的軍中。

  想當初,這廖山河原本是第二軍的副都指揮使,因為公開頂撞了符昭信,就被貶為監軍營的指揮。

  如果不是李中易的賞識,以及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寬廣胸懷,得罪了正牌子國舅爺的廖山河,其官運恐怕只能是一路黑到底了。

  同樣的履歷,同樣的出身背景,劉賀揚天然對廖山河有種親近感,而且,他熟知廖山河的稟性。

  廖山河在禁軍和李家軍裡的口碑是出了名的好,此人從不多嘴多舌,更別提說人家的閒話。

  基於此,懷著不可告人目的的劉賀揚,想拿話繞廖山河。

  誰料,廖山河反將了劉賀揚一軍,劉賀揚自然不會現在就直抒胸襟,那就太過於被動了。

  不過,廖山河儘管沒有給出半點暗示,劉賀揚卻察覺到,廖山河的心裡,很可能也有一些想法,只是不願意說出口罷了。

  此時的李中易,並不知道他手下的兩員重將,已經暗中交過一次火。他左手端著粥碗,右手抓住兩張烙餅,就蹲在將士們的中間,一邊啃餅喝粥,一邊信口和大家拉家常。

  「城牆被轟塌了,萬一契丹大軍來攻,如何守住?」李中易嚥下一口羊肉,笑眯眯的提出疑問。

  「大帥,小人方才……」一個紅臉的什長,抱拳拱手,剛想說話,就被李中易擺手制止了,「我視你如同手足,你怎可自稱小人呢?把稱呼改了,就直接說我方才如何如何……明白麼?」

  那什長原本就泛紅的國字臉,更是紅中漲紫,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了。

  李中易起身走過去,蹲到什長的身旁,將碗放到地上,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說:「說吧,把你的想法都說出來,不怕說錯,就怕不說。」

  遠處的廖山河,因為眼神極佳,對於李中易和什長交流的情況,看得很清楚。

  「唉,我家大帥,真的是沒話說。」廖山河情不自禁的感慨聲,勾起了劉賀揚的情緒,他重重吐了口濁氣,跟著嘆道,「跟著靈帥幹一輩子,我此生無憾矣!」

  不論古今,在很多人的眼裡,除了父母雙親的生養之恩外,便是知遇提攜之恩,最重!

  這邊廂,紅臉什長在李中易的眼神鼓勵下,壯著膽子說:「小……呃……我的祖上是燒窯制瓦的御用工匠,我知道怎麼燒製三合土,只須三日便可徹底乾透,槍尖都扎不進去。」

  李中易眼前一亮,還真沒想到啊,他的手下能人輩出呢。

  久居於高位的李中易,自然很清楚,皇家的三合土,除了修築宮殿的地基之外,經常用於修建皇陵地宮。

  李中易經常看ccav的探索現頻道,節目裡面,經常講述皇陵地宮的修建,必須要用黏性極強的三合土,主要目的是隔絕空氣,可以起到極棒防腐功效。

  實際上,李中易也沒打算,將榆關被轟塌的城牆,重新恢復成原狀。

  契丹人是馬背上的民族,擅長騎射,卻不習攻關奪城之法。只要把炸開的豁口,重新堆起來,粘牢即可。

  李中易原本打算,採用鐵筋水泥混凝的辦法,快將城牆大致堆建起來。

  在天氣比較炎熱的如今,按照李中易的設想,只須兩三日的暴曬,便可干透。

  契丹人就算是反應再快,從得知消息,再到調遣重兵,遠不止三日的工夫。

  如今,這紅臉什長既然掌握了三合土的製作工藝,李中易自是滿心歡喜,修復城牆的工作,又多了一重保障。

  李中易笑著問紅臉什長:「你叫啥名字?哪裡人氏?」

  「回大帥的話,小……我叫劉士昌,靈州人……」紅臉什長漸漸說話順溜起來,詳細的介紹了他的家世。

  李中易滿意的點點頭,他去了靈州干的第一件大事,便是打党項貴族的土豪,分他們的田地以及牧場。

  這劉士昌顯然是李中易執行新政的受益者,所以,才願意死心踏地的跟著打遍中原和蠻地。

  吃罷早飯之後,李中易斷然作出決定,委任劉士昌為修復城牆的工程總監督,全權負責相關的事宜。

  劉賀揚見廖山河伸長了腦袋,一直朝那邊看,便頻頻搖頭嘆息,跺著腳說:「如此的不拘一格用人才,我李家軍豈能不興?」

  李家軍的字眼從劉賀揚的嘴裡說了出來,廖山河自然明白其中的所指,他重重的點頭說:「依我看啊,咱們的相帥班師之日,便是封王之時。」

  劉賀揚微微一笑,廖山河儘管十分謹慎,卻依然露了個小尾巴出來,咳,同道中人啊!

  佈置了修復城牆的任務之後,李中易在眾將的簇擁之下,緩緩的朝契丹人的將軍府走去。

  故地重遊,著實是別有一番風味在心頭,李中易走到將軍府的台階下,抬頭望向曾經熟悉的這座府邸。

  只見屋簷下的寬大匾額之上,扎滿了亂入的弓箭,明白無誤的告訴大家,此地曾有激烈的戰鬥。

  李中易欣賞了一下殘破的將軍府大門,抬腿邁步拾級而上,緩步踱進府內。

  左右的廂房,顯然都被大火燒過,焦黑的門窗之上,依然冒著黑色的水汽,刺鼻的焦糊味撲鼻直入。

  李中易扭頭望著眾將,笑道:「舊地重遊,諸位有何感想啊?」

  楊烈剛剛張嘴巴,卻見劉賀揚搶先拱手說:「如若水師歸於我李家帳下,又有天雷相助,契丹人危矣!」

  李中易臉上掛著笑,心裡卻在琢磨,劉賀揚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的卻是我李家的大事,他想幹嘛?

  楊烈暗暗覺得好笑,如果大周的水師隸屬於李中易管轄,何止是契丹人危矣?

  廖山河也沒料到,劉賀揚竟然有膽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提出我李家的概念。

  如此明顯的徹底站隊,以李中易的政治智慧,豈能不知道?

  可是,時機未到啊,李中易背著手,笑而不語,既沒有斥責劉賀揚,也沒有表揚他的立場,只當耳旁風一般,渾如未聽見。

  這時,楊烈站了出來,他撣了撣袍襟,拱手說:「榆關深處契丹人的腹地,卻被我軍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輕易奪之,則戰略勝勢已成。如若,在下是契丹之睡皇,必定寢食難安。」

  李中易含笑望著楊烈,眼前這個得意的門生,儼然已經長成參天大樹,所論皆有高屋建瓴之氣概。

  「目前,唯一可慮的是,我家的兵力,被強行劃分為西北靈朔,以及中原方寸之地。」楊咧忽然嘆了口氣,接著說,「老師常常教誨我等,堡壘永遠是從內部被攻破,實在是可嘆,可惜吶。」

  李中易有意無意的掃視了一圈四周,除了參議司的宋云祥面色如常之外,其餘諸將的臉色大多有異。

  時機未到,不可妄動,李中易擔心有人說出更可怕的事實,搶先劃下了底線,「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想當初,我不過是先帝的階下之囚而已。先帝不咎寄往,待我恩寵有加,屢屢拔擢重用,方有今日。」

  楊烈最知李中易的心意,他當即拱手說:「我等一定奮死效命,驅除韃虜,收復燕云諸州,重現漢唐盛世,還我大漢子民朗朗乾坤!」

  能夠長期跟在李中易身旁的重將,絕對沒有糊塗人,大家紛紛跟在楊咧的身後,大特了一番宏大的誓言。

  李中易此時表面上雖然一直帶著笑意,心裡卻一片凜然:陳橋兵變,黃袍加身,這令人感到驚悚的舊典故,卻一直揮之不去。

  對於大周帝國的未來走向,李中易心裡大致有了方向,只不過,還沒有最終下定決心罷了。

  多年混跡於古今官場的豐富經驗,告訴李中易,越是烈火烹油的鼎盛,反而越應該持之以恆的低調。

  趁著餘韻將散卻未徹底散去的當口,李中易轉過身子,邁開大步,故意撇開眾將,朝著曾經霸佔過的將軍府正堂那邊走去。

  李中易在正堂坐定之後,命人給眾將上了茶點,大家圍坐成一堆,收拾起私心和雜念,商議下一步的作戰方略。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12 02:2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8-12 14:01
第643章 藝術的搶

  身為參議司的老大,宋雲祥當仁不讓的第一個發言,他攤開隨身帶著放大版的軍用輿圖,拿手指在幽州城,說:「幽州城高池深,兵多將廣,單單契丹人就至少有五萬之眾,更別提十餘萬附逆的漢軍。我軍雖然已經驗證了『天雷』破城的巨大威力,可是,就算白天攻進了幽州,傷亡也必定慘重。」

  「這麼一來,咱們勢必只能利用利用夜色作為掩護,發揮我軍沒有『夜盲症』,善於夜戰的特點,趁虛擊垮幽州城中守軍的防線。」宋雲祥話鋒一轉,接著分析說,「按照參議司事先擬定的計劃,我軍再次拿下榆關之後,用靈帥的話說,這就狠狠的打了契丹人的臉。」

  劉賀揚接口道:「如果,契丹人不覺得這是打臉,那麼,咱們完全可以借用契丹人獻上的戰馬,只留下少部分將士守軍,集結主力部隊,掃蕩榆關以東大草原上的部落長老和王爺們。」

  廖山河搓著手,興奮的怪叫道:「打契丹王爺們的草谷,嘿嘿,只要想一想,就覺得美妙至極,彷彿在夢中一般。」

  顯然,廖山河的話語,引起了大家的共鳴。以至於,眾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聚集到了李中易的身上,正是這個看似普通的男人,帶領著他們從勝利走向勝利。

  李中易悠閒的捧起茶盞,輕啜了一口茶湯,然後放下茶盞,抬頭的時候,現眾人正目不轉睛的盯在他的身上。

  「怎麼?我臉上有花?」李中易含笑調侃他的心腹重將們,眼前的這些人是他的核心班底,經過長時間的考驗以及考察,他們中的每個人都值得信賴。

  坐在李中易身旁的李雲瀟,怪聲叫道:「爺,咱們家的開銷實在太大,金銀珠寶、銅錢財帛,也都花得差不多了。」

  「哈哈哈……」眾人被李雲瀟逗樂了,隨即哄堂大笑,笑得肆無忌憚。

  就在幾年以前,契丹人就像是壓在中原漢人心坎上的巨石一般,恐懼的夢厴始終揮之不去。

  曾幾何時,大周的軍隊,竟然有機會縱橫馳騁在草原之上,掃蕩曾經強大無比的草原上的契丹部落。

  打契丹人的草谷,這簡直像是在夢中一般,是那麼的虛幻,卻又無比真實。

  李中易展顏一笑,開玩笑說:「將軍們,你們就這麼喜歡搞暴力破壞活動?」

  眾人都不知道李中易是何意圖,大家你看著我,我望著你,面面相覷,不知道從何說起。

  忽然,李中易長身而起,哈哈狂笑數聲:「我的將軍們,其實我和你們是一樣的心情,早就想搶他娘的契丹狗了。」

  「哈哈哈哈……」眾人明白過味來之後,不禁笑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

  楊烈笑了一陣子,挺身而出,拱手說:「請老師率領我們一起去打草谷。」

  李中易瞟了眼楊烈,心說,還是這個嫡系弟子瞭解他的脾氣,快意於草原,一直是他多年來的夢想。

  「哈哈,准了!」李中易端起茶盞湊到嘴邊,一邊嗅著清雅的茶香,一邊慢條斯理的說,「搶是必須搶的,不搶沒浮財啊。」

  「不過,搶誰,怎麼搶,還需要審訊過俘虜之後,才做定論。」李中易深嗅了一鼻子的茶香,提醒說,「既要搶疼契丹人,達到調虎離山的目的,又不能離海邊過遠。畢竟,咱們手頭的本錢有限。」

  李中易交代完畢後,衝著宋雲祥略微揚了揚下巴,宋雲祥會意,補充說:「東京道的奚人,大多聚集於水草肥美的青龍河附近,咱們完全可以借此好好的做一做文章。」

  劉賀揚興高采烈的問宋雲祥:「老宋,莫非青龍河附近的奚人裡邊,住著什麼重要的人物?」

  宋雲祥點點頭,解釋說:「據路上截獲的晉陽商人供述,契丹國當今蕭皇后的父親,就住在奚人部落裡。」

  廖山河的眼前猛的一亮,摸著下巴,不懷好意的說:「如果將此老賊捉來,嘿嘿,這可是契丹人的國丈啊。」

  李中易換了個盤腿的姿勢,笑瞇瞇的望著他的心腹愛將們,今天的所謂商討,實際上只是一場大戰過後,眾人調劑心情的閒侃打屁聊天吹牛的聚餐會罷了。

  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

  軍人也是人,也需要張馳有道的調節始終處於緊張狀態的個人情緒,這弓弦繃得太緊,遲早有斷掉的一天。

  和這個時代的所有舊軍隊都不同,李家軍的作戰模式,實際上是以計劃為主,隨機應變為輔。

  按照李中易的說法,戰爭雖然千變萬化,可是,依然有其內在的規律。

  在行軍路上遇敵的可能性,也不過是如下幾種情況罷了,例如:水淹、騎兵突襲、四面埋伏,火攻。

  其中,水淹又可以分為:決堤,蓄積山泉,區區幾個花樣而已。

  在李中易的指導之下,宋雲祥率領參議司的同仁們,詳細的列明瞭必要的注意事項,經過廣泛討論之後,納入戰術手冊之中,每個軍官人手一冊。

  老話說得好,功夫在詩外!

  部隊在途中遇敵,只要軍官們嚴格按照戰術手冊的要求,作好提前的偵察工作,完全可以避開可能的埋伏或是陷阱。

  至於,具體到兩軍正面對決的戰役指揮,這個就沒辦法按照手冊上的要求,教條性的機械執行了。

  所以,李中易親手編寫的《戰役指揮原則》,開篇就強調了孫子兵法所言的,兵無常形,水無常勢,臨陣之時,務必冷靜分析,隨機應變的重要性。

  失街亭丟了性命的馬謖,在李家軍中盡人皆知,這匹傻馬一直被李中易當作軍事教條主義的負面典型,給批判得體無完膚。

  更重要的是,哪怕兵力再少,一軍之將也必須留下一支始終保持旺盛戰鬥力的戰役預備隊。

  李中易的教導,對於幾年還是土包子的將軍們來說,等於是打開了一扇通向名將之路的大門。

  其實,李中易並不指望手下的將領們,個個都是全能的名將,只需要都在專業級水準之上,不會輕易犯幼稚性的錯誤,他也就滿足了。

  講武堂的設立,其戰略意義,遠遠過李中易目前所有的武功和戰績。職業軍校對於李中易的意義,就好像是黃埔軍校之於蔣校長,延安抗大之於毛太祖,無論怎麼強調其戰略性,都不顯誇張。

  與李中易正規化的建軍思路相對應的是,這個時代的帶兵大將,要麼是在實戰中自己摸索經驗,要麼是將門世家的子弟,從小就接受著良好的家族教育。

  不過,即使是將門世家教育子弟,也遠遠不如李中易這麼的專業化、細緻化、系統化。

  李中易以前當副院長的時候,採取的管理方法,其實就是盡量把9o%的重複性事務,納入到規範化的體系之中,他只負責拍板決策剩餘的不可控的偶然性的1o%。

  有組織的「打草谷」,其實是個細活,其中,情報的收集工作,至關重要。

  大老遠的跑過去,結果,那裡卻是窮人窩,這就是不可容忍的極大浪費。

  就在大家聊得興起的時候,牙兵來報:「頗超勇求見。」

  李中易聞言後,輕聲笑道:「他埋伏在榆關以西,拖延了好幾個時辰才回來,想必收穫一定頗豐吧?」

  劉賀揚放下手裡的茶盞,笑瞇瞇的說:「別是,又給咱們家大帥搶了一位契丹公主回來吧?」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劉賀揚開了個好頭之後,廖山河摸著下巴,表情曖*昧的說:「我是個大老粗,說錯了大帥您也別介意啊,照我的粗鄙想法,是不是也讓俺嘗嘗契丹女人,究竟是個啥滋味?」

  咳,劉賀揚瞪圓了一雙牛眼,死死的盯在廖山河的臉上,此前,還從無人敢向李中易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恐怕是欠收拾了吧?

  楊烈不好色,為人十分正派,不過,他倒是非常瞭解廖山河,這個人粗心細的傢伙,是個有名的花花浪子。

  就在眾人等著看廖山河笑話的時候,李中易發話了,他輕聲咳了一聲,淡淡的說:「軍法不容情,誰敢用強,殺無赦!但是,我大軍北進以來,軍費開銷巨大,等到集中賣的時候,曉達你完全可以掏錢,買來作通房婢女嘛。」

  「唉呀呀……」廖山河原本只是想作個試探,卻不料,李中易竟然真開了個口子。

  按照軍法,一切戰場繳獲,皆須歸公。無論是誰,膽敢私藏財貨女人,必是死罪!

  如今,李中易倣傚契丹人對待所搶漢族女奴的搞法,玩出集中發賣的把戲,眨眼間,讓將軍們看到了欺負契丹女人的希望。

  實際上,李中易心裡也很清楚,不管是將軍們,還是普通士兵,在軍營或是征戰途中,過的都是苦行僧式的禁慾生活。

  當初,毛太祖也考慮到實際狀況,定下了「二五八團」的硬指標,以解決老軍官們的實際需求。

  李中易如今所處的時代不同,不可能機械的照搬,但他不可能打開縱容部下們,隨意燒殺搶掠的惡魔之門。

  另外,李中易還擔心亂來的話,很容易染上花柳之病。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年代,染上了花柳病,即使李中易掌握了替代的中醫療法,也不敢確保治好每個患者。

  「爺,小的撈著了一條大魚!」這時,頗超勇興奮的從外面跑進大堂,頻頻搓手,喜形於色。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12 14:13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8-13 20:03
第644章 裂土封疆

  頗超勇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這讓李中易意識到,他真的撈到了一條大魚!

  劉賀揚雖然一直對頗超勇這個異族蠻子有些小成見,但是,這並不影響他此時幾乎氾濫成災的好奇心。

  軍中無戲言,劉賀揚諒頗超勇也沒膽子,敢在李中易的面前故弄玄虛。

  和同時代的私軍完全不同,李家軍的內部組織結構,十分嚴密,指揮官、鎮撫、軍法這三個系統彼此制衡,互不統屬。

  如果,劉賀揚敢露出絲毫的反意,只怕是鎮壓的大軍還沒到,他的人頭已經搬家。

  調兵的主動權雖然掌握在劉賀揚的手上,可是,調兵不僅需要鎮撫的副署,而且,調令下達的前提,便是他的安全由鎮撫營徹底掌握。

  擁有超越千年的先進知識,使李中易深深的懂得如下的道理:皇帝,兵強馬壯者為之。

  從古至今,槍桿子出政權,都是硬道理,無一例外!

  槍者,雙面刃的利器也,刺出可殺敵,反轉卻也可以噬主。

  對於兵權的控制,李中易採取嚴格制度化的分權,從建軍開始就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爺,諸位袍澤,在下抓到了契丹國南京宰相府左平章政事葉名鎮的獨子和獨女。」頗超勇搓著手,顯得異常興奮。

  李中易聽清楚葉名鎮的官銜之後,不由啞然失笑,此人不過是個虛職罷了!

  契丹人職官制度,雖然比大周紊亂得多,卻也有基本的章法可循。契丹國的官僚體系,分為北面官和南面官,北面官掌握著真正的軍政實權。

  南面官,主要以漢人為主,最高軍政機關是留守府,留守必是契丹皇族或是後族,總掌歸化漢人的軍政大權,起到就近監視漢人的作用。

  和契丹人為敵多年,李中易心知肚明,駐於幽州的所謂南面宰相府,僅僅只負責東京道的民政事務而已,表面上的地位很高,實際並無太大的實權。

  宰相府的左宰相都沒有多少實權,更何況是,等而下之的屬官左平章政事呢?

  不過,李中易儘管心中有數,卻也沒有打斷頗超勇的好興致,他笑眯眯的說:「向明,乾得很漂亮,有此人質在手,則幽州的虛實,必定盡被我軍掌握。」

  頗超勇得了表揚之後,反而逐漸冷靜下來,拱著手謙卑的說:「不過是僥倖而已,小的得意忘形,失禮了,還請爺您莫要見怪。」

  一直冷眼旁觀的劉賀揚,對於頗超勇的表現,暗感詫異,這個党項蠻子,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粗鄙不堪。

  「向明,坐我這邊來。」李中易指了指身邊的空位,含笑示意頗超勇坐過去。

  頗超勇卻連連擺手,異常謙虛的說:「小的官卑職小,就坐在門邊即可。」

  李中易把眼一瞪,衝著頗超勇挑起下巴,他也不說話,直截了當的指著身旁的空位。

  頗超勇見李中易的決心已定,只得陪著小心,哈著腰,斜著半邊屁股,規規矩矩的坐到了李中易的身旁。

  李中易轉顏一笑,親手替頗超勇斟了一盞熱茶,遞到他的面前,誇道:「大戰之時無法飲,我借茶代酒,敬我們的大英雄一杯。」

  統帥親自斟茶,這在李家軍中,完全是大閨女上花轎,頭一遭的美事,可謂是榮光無限。

  頗超勇滿心歡喜的喝下了李中易親手斟的茶,劉賀揚暗暗有些好笑,如果眼前這個党項蠻子,知道了葉名鎮的真實份量,還會這麼高興麼?

  「向明,你是怎麼捉到葉名鎮的獨子和獨女的?」反正還沒到午飯的時間,李中易的八卦之心,也有些蠢蠢欲動。

  頗超勇抬起袖口,抹了把嘴角的茶漬,把撈到「大魚」的經過,詳細的描述了一遍。

  李中易一邊聽,一邊心想,這個頗超勇看上去比較粗放,實際心細如髮。

  頗超勇帶著北上的党項騎兵,一共三千餘人,上次和契丹人正面決戰之時,傷亡慘重,損失了大約五分之一的兵力。

  可是,原本應該軍心潰散,徹底失去戰鬥力的党項騎兵們,依然保持著旺盛的鬥志。

  這個時代的舊式軍隊,對於戰損的承受力,遠不如近、現代的國家軍隊那麼高。只要損失超過總兵力的百分之五,大部分舊式軍隊的戰鬥意志,就會嚴重下降,十分低落。

  一旦,傷亡接近或是超過了10%,即使柴榮苦心訓練出來的大周精銳禁軍,也很難逃過總體崩潰的厄運,除了奇蹟發生,例如高平之戰。

  一般來說,極富有遊牧氣息的契丹人,一向只擅長打順風仗。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掉轉馬頭亡命奔逃的契丹人,對於傷亡的承受力,更是遠遜於大周朝廷禁軍。

  以李中易和契丹人作戰的豐富經驗,他認為,大約3%的損失,便是契丹人有無戰鬥意志的分界線。

  然而,李中易一手建立的李家軍,臨陣軍法之嚴苛,簡直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奮死前進,尚有獲得戰功,陞官發財,做人上人的好機會!

  膽敢後退者,十死無生,不僅如此,還要株連整個家族一起跟著倒霉!

  臨陣之時,李家軍的兒郎們,會怎麼選擇,其實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

  頗超勇率領一千餘人,在榆關以西,以逸待勞,以有心算無心,借助於設下的兩道埋伏,不僅將榆關的契丹守軍一網打盡,更捉了南京宰相府左平章政事的一對獨生子女,也算是立了奇功一件。

  聽完頗超勇的完整匯報之後,劉賀揚搶先嚷道:「相帥,向明立此大功,必須重賞啊!」

  廖山河眼珠子轉了轉,隨即也跟著叫道:「是啊,是啊,應該重重有賞。」

  楊烈撣了撣袍袖,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劉洪光和廖曉達,實在是其心頗不可測呢,嘿嘿,區區算計豈能瞞得過李中易的眼睛?

  一念及此。楊烈微微轉動了下腦袋,把目光投在了李中易的臉上,聚精會神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李中易接過竹娘續過水的茶盞,淡淡的一笑,只顧低頭喝茶,竟一言不發。

  劉賀揚也知道不能急,不過,李中易的沉默,或多或少,讓他有些失望。

  廖山河熟悉李中易的稟性,他剛才不過是跟著起起鬨,想從側面試探一下李中易的心意罷了,原本就沒做太大的指望。

  宋云祥裝作研究輿圖的樣子,目不轉睛,極其認真,可是,他一直豎起耳朵,默默的關注著形勢的發展。

  第二軍都指揮使馬光達,則死死的盯在手裡的茶盞之上,如果不是竹娘一直注意他的動靜,根本不可能就發現,馬光達撫在茶蓋上的手指,竟微微顫動著。

  楊烈偷眼看了看四周,他察覺到,頗超勇雖然的神態如常,可是,從他那一直轉動的眼珠子,楊烈隱約察覺到,這個党項蠻子應該有些失落感,更多的則是期待。

  整個將軍府的大堂之上,一時間,竟鴉雀無聲,連竹娘踮起腳尖走路的沙沙聲,都清晰可辨。

  李中易飲盡一盞茶之後,輕輕的將茶盞放在面前的地毯之上,抬眼看便見他的手下重將們,神情各異,心態失衡的怪現象。

  「咳,」李中易故意乾咳了一嗓子,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之後,這才慢條斯理的吩咐宋云祥:「士光,你擬一道手諭,向明立此大功,賞食邑三百戶,牧場嘛,就在靈州党項族野牛部牧場內任選方圓水草肥美之地吧。」

  「多謝爺的厚賞!」頗超勇就算是再精明,也畢竟是擁有草原民族情節的党項人,他大喜過望,納頭便拜,俯首稱謝。

  「這……這個……」在場的劉廖等人,起初面面相覷,緊接著,有腦子轉得快的,例如楊烈者,立時明白了李中易的意圖。

  宋云祥一邊拱手接命,一邊暗暗叫好,李中易這一封賞,等於是打了個擦邊球,變相打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朝廷規矩。

  馬光達琢磨著,李中易暫時可能沒有反叛朝廷之心,卻至少留下了裂土封疆的無限遐想。

  楊烈對於李中易的表態,絲毫不以為奇,取天下者,除了師出有名之外,莫不需要借勢。

  順攻逆守,皆須順勢而為,火候未到便強行出手,身死族滅的概率,大得驚人!

  宋云祥暗暗鬆了口氣,就目前來看,李中易的態度,至少是把靈州視為李家的私有領地來看待,否則,哪來的封賞食邑這麼一說?

  答案揭曉之後,劉賀揚有些不懷好意的瞟了眼頗超勇,李相帥只說賞三百戶的牧場,卻沒有限制死可選的範圍,他倒希望頗超勇發揚草原民族的貪婪本性,吃飽了撐死。

  和別人都不同的是,一直默不作聲的左子光卻有迥然不同的看法,李中易以前的賞功,一般都是銀錢宅子或是絹帛之類值錢的東西。

  這一次,李中易第一次賞了頗超勇三百戶的食邑,恰是小娘子上花轎,破天荒的頭一遭啊!

  左子光摸著下巴,心中暗暗一陣竊喜,裂土封王算個球,他一直以來的期待,是想做天子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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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8-13 22:10
第645章 誰敢逼宮?

  水落石出,塵埃落底之後,原本籠罩在大堂之上,那股子異樣的情緒,被一掃而空。

  党項蠻子頗超勇,成為李家軍中,第一個擁有領地的高級將領,這事本身就具有劃時代的重要意義。

  道家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生生不息,週而復始!

  不算是完美,無法令所有滿意的開頭,也是個好先例,只要打破了遊戲規則,接下來的領地封賞,勢必源源不斷。至少,左子光是這麼理解的。

  党項蠻子頗超勇都可以獲得三百戶的食邑,那麼,就更何況一直追隨在李中易左右,跟著出生入死,而又忠心耿耿的河池、靈州、禁軍一系的老部下們呢?

  大堂上的暗中交鋒,讓左子光徹底的看清了,大事可期,擁有雄厚的群眾基礎。

  群眾,這二字,是左子光從李中易那裡學來的新詞。在理解了群眾的真實涵義之後,左子光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了這個具有政治屬性的口頭禪。

  劉賀揚瞥了眼正在喝茶的廖山河,見他放棄了往日牛飲的「好習慣」,竟學著李中易的樣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啜著茶湯。

  嘿嘿,劉賀揚腦子轉得快,他馬上意識到,廖山河只怕是提前進入到了領主的狀態吧?

  包括楊烈在內,他們這些李家軍的重將,雖然跟著李中易南征北戰,見過不少的大世面,但是,他們這些往日的泥腿子,依然沒有跳脫出農耕文明時期,人們對於擁有土地的極度嚮往,如飢似渴。

  土地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生產資料,不管是皇帝,還是各個地方的軍閥,除了李中易之外,全都是轄境內的真正地主。

  軍閥們捏著刀把子,隨時隨地都可以砍人奪財,所以,哪怕是藩鎮內最大的地主,也僅僅只是名義的大地主而已。

  基於華夏民族擅長農耕的特性,掌握土地,這才是槍桿子裡出政權,最本質的內涵!

  左子光是個另類,他對於土地,並無特殊的愛好。這麼些年,他一直幫著王大虎和黃景勝,實際掌握著李中易的貿易系統。

  別看商人們的地位,普遍不高,可是,每日從左子光這邊過手的銀錢和帳目,簡直難以想像。

  當銀錢過了一定的限度,對於左子光來說,也就很自然的麻木了,幾乎沒啥特別的感覺,那僅僅只是個數字遊戲而已。

  就在左子光走神的時候,李中易突然掉轉槍口,冷冰冰的發難,「左將明,方才早飯時間,大教場之上,突起嚴重喧嘩,軍法司這邊難道不需要解釋一下麼?」

  楊烈扭頭瞟了眼左子光,他有趣的發現,左子光的臉色竟是一如往常,云淡風輕。

  咳,這個左將明,難道真以為他私下裡縱容崇拜之風,李中易竟會不明白麼?

  楊烈和左子光,同為河池鄉軍出身,又都是李中易明確收下的弟子。

  不過,和楊烈的喜歡使用陽謀不同,左子光這傢伙就是一個非典型性的陰謀家。

  「回相帥,失職之罪,乃末將馭下無方之過也。」左子光倒也光棍,在李中易的面前,既沒遮掩,更無辯解,直接認了罪。

  楊烈撇了撇嘴,他雖不是軍法官,卻也十分熟悉軍規,非戰時的聚眾喧嘩,軍法司彈壓不力的,罰三十軍棍。

  和朝廷定下的七十二斬之軍法,每一條都要命的苛刻迥然不同,李中易對於非戰時的輕微違法,一般只處以肉刑,也就是俗稱的揍屁股,打軍棍。

  「那好,來人啊,喚軍法司人過來,將左子光拖出去,狠狠的打屁股。」李中易發洩完被暗中算計,一直憋著的火氣之後,心裡舒服多了。

  實際上,李中易無論走到哪裡,身旁總有軍法司的憲兵,輪值跟隨。

  眨個眼的工夫,軍法司的值班憲兵們,便將他們的頂頭上司,給拖了出去。

  整個將軍府大堂之中,無人會懷疑軍法司的人,有膽子故意放水。

  廖山河暗暗嘆了口氣,等左子光重新回來大堂的時候,被揍得血肉模糊的屁股,恐怕只能趴著說話了啊。

  「諸位,我希望沒有下一次。」李中易扔下這句硬梆梆的話,掉頭就走朝內堂走去,卻不回頭。

  楊烈暗暗點頭,李中易左右開弓,剛揍了左子光,就反手一拳,甩臉色威懾諸將。他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記於心頭,等著慢慢的融會貫通。

  竹娘帶來的女兵們,齊心協力,早早的收拾好了後堂。

  李中易進門的時候,原本滿地的血跡,也已經被洗得一乾二淨,缺胳膊斷腿的桌椅,也都做了調換。

  不僅如此,極富有禪意的檀香,也已四面點燃,算是勉強壓下了殘餘的血腥之氣。

  李中易是久經沙場的名帥,對於戰爭留下來的區區後遺症,他早已司空見慣,不以為怪。

  鑑於是故地重遊,李中易饒有興致的背著手,慢慢的踱著四方步,用最新的視角,重新審視著,這座建築風格極為類似中原的庭院。

  「瀟松,今天這事,你怎麼看吶?」李中易欣賞過月亮門附近的紫藤花,突然轉身,目不轉睛的盯在李云瀟的身上。

  李云瀟促不及防之下,脫口而出:「心齊,呃,不對,很可能是巧合罷了。」

  「心齊?嘿嘿……」李中易冷冷的一笑,淡淡的說,「萬眾一心,同穿一條褲子,這是要逼我啊。」

  「逼您?我的老天爺,誰敢吶?」李云瀟大吃了一驚,他做夢也沒有料到,李中易的真實反應,竟是如此的激烈。

  「這人吶,如果太閒了,必定生事。」李中易若有深意的盯著李云瀟,反覆打量了好幾遍,這才慢騰騰的說,「在這裡,就你我二人,我奉勸你一句良言,如果你也參與了進去,趕緊收手,免得讓我為難。」

  李云瀟立時嚇出一身冷汗,「砰。」他直挺挺的跪到李中易的面前,哭喊著誓,「小的是您的家臣,向來只知有您,不知其他任何人,忠誠之心,天日可表。」

  李中易點點頭,抬起頭,望向晴朗無云的湛藍天空,淡淡的說:「水漲船自高,將來,我肯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爺,我的一片赤誠之心,絕非口舌所能言盡。」李云瀟這些年也頗讀了一些書,和李中易對話的時候,倒也可以吊幾句子乎者也。

  「嗯,你聽好了,不管是現在的家事,還是將來的國事,我一言以決,絕不容任何人插手其中。」李中易狠狠的敲打過李云瀟之後,甩甩袖子,邁著飄逸的步子,徑往花園那邊走去,把李云瀟撂在了當場,「汝好自為之,毋謂言之不預!」

  等李中易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後,李云瀟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抬起衣袖抹了把額上的冷汗。

  說句心裡話,李云瀟和今天的大事,沒有半毛錢關係。不過,李云瀟最近,和竹娘走得很近。

  竹娘的背後,其實就是李中易的平妻——折賽花,李中易不希望他最信任的近臣,和李家的主母們,關係太過於密切。

  如今,李中易明裡暗裡,已有三子。在可以預見的將來,他很可能,還會有更多的兒子。

  俗話說得好,人少好分田,人多好幹活!

  但古語又云: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

  李中易創下的家業,將來也只能,讓他的某一個兒子,繼承主體部分。

  從漢武帝仗著武力,強制推行「推恩令」之後,終武帝一朝,一共有大大小小的,不下三百餘個舊有分封的王侯家族,被徹底的肢解,再也無法對漢王朝構成致命的武力威脅。

  大清朝的所謂「聖主」——康熙,和有野心的九個兒子們,鬥智鬥勇斗威的過程,一直貫穿於其整個後三十年的掌權生涯。

  天家無親情,權貴之家又何嘗不是呢?

  為了那把至高無上的皇座,所謂的明君——李世民,可以公然篡父殺兄屠弟,甚至霸佔了弟之妻,還冊封為妃。

  有鑑於此,熟讀歷史的李中易,早早就做了打算,老李家若有騰達的那麼一天,他絕不立公開立世子,必須秘密建儲。

  李云瀟站在原地了一會呆,忽然猛的跺了跺腳,掉頭去幹他的正經事,審訊頗超勇捉來的俘虜——葉家的那一對兒女。

  與此同時,楊烈提著特製的傷藥,來看望屁股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左子光。

  兩人剛一見面,原本趴在榻上,疼得齜牙咧嘴的左子光,竟然開心的笑道:「白行啊,我就知道你會第一個來看我的,真是夠意思的好兄弟啊。」

  楊烈將手裡的藥,放到缺了腿的矮幾之上,快步走到榻邊,伸手強行摁住左子光的後背,仔細的檢查了一番他屁股上的傷勢之後,暗暗鬆了口氣,還好,沒打碎骨頭。

  「你呀,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你才好?」楊烈坐到榻邊,死死的盯著左子光顯得異常蒼白的臉,重重的一嘆,「我早告訴過你,咱們的老師是個極為睿智的長者,你偏要玩火,這不,吃大苦頭了吧?」

  左子光顯然沒把楊烈的告誡,放在心上,他咧著嘴說:「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平日裡從不和任何人交往過密,即使吃點苦頭,恩師他老人家,也不會拿我當外人看待。在咱們軍中,劉賀揚和廖山河走得比較近,但彼此又是競爭對手。馬光達和頗超勇有私怨,你和我私誼不錯,公事上面向來意見不和,嘿嘿,只要不觸犯大忌諱,區區皮肉之苦而已,我何怕之有?」

  楊烈一時間,竟然痴在了當場,左子光雖然說的都是歪理,卻恰好戳中了真實的現狀。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13 22:1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8-14 01:59
第646章 何謂漢奸?

  李云瀟憋著一肚子火,等葉名鎮的一雙兒女,五花大綁的被提到他面前的時候,自然沒有給好臉色,他頭也沒抬,厲聲恐嚇說:「趕緊把你們所知道的一切,都招出來,否則,剁碎了喂狗。」

  葉名鎮的兒子,看著人模狗樣的,長得也不賴,其實是個軟貨,李云瀟這邊廂還沒動大刑,出狠招呢,他已經軟倒在了地上,哭著說:「小人只是個讀書之人,軍國大事,哪裡知道那許多?求太尉明察。」

  李云瀟摸著下巴,心裡已經有了譜,所謂的讀書人,他跟著李中易混跡於開封府之時,見過不少。

  這些所謂的讀書人,大多死讀經書,張嘴閉嘴都是聖人云,是一幫子喜歡誇誇其談的無用之人。

  既然這葉名鎮的獨子是個軟蛋,李云瀟完全不介意,趁熱打鐵,藉機會把他知道的一切,都掏個一乾二淨。

  「汝喚何名?為何好好的大漢子民不做,卻投靠契丹蠻子,心甘情願的認賊作父?」李云瀟受李中易的影響,也是一個大民族主義者。

  在李云瀟看來,經常南下打草谷的契丹人固然不是好東西,漢奸卻更可恨!

  李中易曾經講過一個人,中行說,這個狗漢奸其實才是大漢朝最兇狠的敵人。

  當時,匈奴著名的冒頓單于病死,其子稽粥繼位,號老上單于。

  漢文帝鑑於國內不穩,各路諸侯對帝位虎視眈眈,且國力尚未恢復,無力與強大的匈奴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只好繼續與匈奴和親,文帝下令送宗室女去匈奴,並讓太監燕地人中行說作為陪同侍臣一起去。

  中行說不肯去,被漢廷強行派遣。怨恨之下,他對漢文帝說:「我如果到了匈奴就肯定會威脅漢國。」

  可惜的是,漢文帝只當他在說氣話,也不以為意。

  結果,中行說到匈奴後,立刻歸降,並深受老上單于的歡喜和寵信。

  中行說竭力勸說匈奴不要太看中漢朝衣服食物的精美,增加匈奴對自己食物、器械、風俗的自信心,還教給匈奴人記數方法。在中行說的支持下,老上單于在給文帝回書中口氣傲慢,對漢朝使臣也威逼利誘,動不動就索要錢物金銀,不給就威脅秋熟後大兵馬入漢境中踐踏。

  不僅如此,中行說還極力破壞漢匈和親,持續不斷的為匈奴出謀劃策,策動襲擊漢朝邊郡和起戰爭等,因此被稱作歷史上第一個漢奸。

  除此之外,由於韓匡嗣的貪生怕死,已經被契丹人族誅的幽州韓家,當年其實是幽州漢人官僚之中的第一家族,出了名的漢奸世家。

  「此言差矣!這位太尉,幽州可不是契丹人出兵搶到手的,而是漢人的皇帝石敬瑭主動獻給契丹人的禮物。」令李云瀟沒有想到的是,葉名鎮的獨子已經嚇得不敢說話,他的獨女居然敢主動站出來,挑釁他的權威。

  李云瀟擁有豐富的審訊經驗,他沒有理會女子的挑釁,扭頭問她的兄長:「汝喚何名?」

  「學生姓葉,名喚至忠,字……」

  李云瀟點點頭,又問:「你家幾口人?」他故意設下陷阱,想套葉至忠的話。

  葉至忠顯然是個書呆子,他吶吶的說:「家中除了吾父,便是嫡親的妹妹,曉蘭。」

  哦,敢情眼前這個膽子很大的女子,名叫葉曉蘭,李云瀟這才抬起頭,朝她看了過去。

  誰曾想,李云瀟這一看不打緊,竟然再也無法挪開視線。

  怎麼說呢,這葉曉蘭,竟和韓匡嗣唯一活著的女兒韓湘蘭,長得驚人的相似。

  貌美如花,巧舌善辯,這是李云瀟對韓湘蘭的印象。

  如今,葉曉蘭的表現,同樣令人驚豔,李云瀟倒覺得有些新鮮:莫非,幽州的男兒們都是軟蛋,竟都不如深藏於閨中的小娘子?

  李云瀟身為李中易最信賴的近臣,又是李家老宅的大管家,對於李中易的喜好,他自是瞭如指掌。

  怎麼說呢,李中易以前其實挺寵金家的三個姊妹,只不過,由於花嬌和蕊嬌心思太重,倒讓彩嬌這個嬌憨的幺妹得了萬千寵愛,實在是世事難料啊。

  「休達胡言。」李云瀟決心來個下馬威,給葉曉蘭一點顏色看看,他冷冷的擺明立場:「石賊敬瑭,本為後唐重臣,卻獻幽云十六州在先,僭稱帝號於後,此等背主叛族之徒,人人皆可誅之。」

  「太尉有所不知,這石敬瑭本不是大漢子民,而是沙陀蠻子。」

  出乎李云瀟的意料之外,葉曉蘭不僅能說會道,更精通史籍,一張嘴就點破了石敬瑭是異族蠻子的史實。

  不過,李云瀟也早有準備,他端出李中易曾經的點評,直接拿來反駁葉曉蘭,「蠻夷入華夏,只須習漢文,穿漢裝,服我中原之典章制度,則為大漢子民。汝父葉名鎮,數典忘祖,認賊作父,視我中原華夏為寇仇,不是漢奸狗賊,又是什麼?」

  「來人,將賊子葉至忠,拖出去砍下狗頭,示眾三軍。」李云瀟越說越氣,陡然起了殺心,索性不審了,打算要了葉至忠的狗命。

  「太尉,您無論讓小女子做甚皆可,求您饒了奴家兄長的性命。」葉曉蘭的一席話,令李云瀟立時對她刮目相看。

  方才,李中易對李云瀟的敲打,實際上是在警告他,不要和任一主母或是小主母,走得太近。

  潛台詞是,他李云瀟的主人,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李中易本人。

  李云瀟心裡有數,李中易今天心裡邊窩著火,卻又不好徹底的發洩出來,他這個最親信的家臣,倒霉催的,成了替罪羊。

  實際上,除了李云瀟這個大管家之外,李家老宅尚有二管家、三管家乃至七管家。

  李云瀟是專門服務於李中易的李家總管事,其餘的幾個管事,則分別服務折賽花、唐蜀衣等李中易的妻妾。

  此前,李云瀟一直和主母們,以及小主母們,保持著比較均衡的距離,既不能得罪,又不可能太過親近。

  問題是,李中易領兵在外,偏喜歡帶上竹娘這個既武藝高強,又忠心不二的侍妾。

  李中易的貼身事務,李云瀟這個大男人,確實不好插手,只能由竹娘包辦。

  這麼一來,李云瀟和竹娘打交道的次數,自然增加了許多倍。

  剛才,李云瀟被李中易狠狠敲打了一番之後,他就琢磨開了。

  韓匡嗣的女兒,韓湘蘭本是契丹皇帝看中的女人,身份比較特殊。至於,眼前的這位葉曉蘭嘛,倒是可以作一番文章,以表明心跡。

  當然了,李云瀟十分清楚李中易的品味,到如今,僅僅是貌美的花瓶式女子,李中易肯定不屑一顧。

  於是,李云瀟便把主意,打到了知書達理,能說會道,並且擁有一副水蛇細腰的葉曉蘭身上。

  說到底,李中易的敲打,反而提醒了李云瀟,他家主人的身旁,還缺一個暖床的美貌才女。

  現在,葉曉蘭令人驚豔的聰慧,一針見血點破了李云瀟的小算盤,這就更增添了李云瀟對她的興趣。

  「既是如此嘛,來人取紙筆來,讓葉家的小娘子執筆,配合著汝兄,把你們知道的幽州內情,尤其是可以利用上的關係,全都寫清楚。」李云瀟模仿著李中易的作派,直接給葉曉蘭下了任務。

  李中易最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尤其是一點就透的大聰明人,無論男女。

  按照李云瀟的想法,只要葉家兄妹的供述,真實可信,他就有機會在李中易的面前,把葉曉蘭推上前台。

  契丹皇帝看中的妃子,都只是李中易身邊的普通婢女而已,更何況,等而下之的貳臣的女兒呢?

  如果,李中易知道了李云瀟的真實想法,一定會大大表揚他,進步可謂神速!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葉曉蘭又是極聰穎的女子,她只得乖乖就範。

  葉曉蘭坐到小幾子前,提筆在手,飽蘸濃墨,剎那間,雪白的稿紙之上,立時顯出一筆高逸清婉,流暢瘦潔的簪花小楷。

  與此同時,李中易在後堂換了一身便裝,打算去城裡轉轉。只是,在竹娘的堅持下,他不得以,只能在衣衫內罩了一件軟甲。

  一襲儒衫的李中易,在竹娘的貼身保護之下,悄悄的離開了將軍府的後院,漫步於榆關城的大街之上。

  街道兩旁,處處都顯示出戰火之後的傷痕,除了依然還在冒著余煙的商舖之外,街後的民居也是受損嚴重。

  顯然,上一次的偷襲戰,輕易拿下了完整的榆關,和此番的攻堅戰,其後果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街道兩旁,除了負責善後的李家軍官兵之外,便是含淚重整家園的榆關商人和普通百姓。

  李中易暗暗嘆息不已,一個和平穩定的經商和發展環境,在這個南北對峙,兵荒馬亂的時代,竟成了一種奢望,實在是可嘆。

  按照李中易的理解,沒有規則的亂世,才是最壞的時代。只有盡快擊垮雄霸北地草原的契丹人,中原地區早日統一,才具備下一步穩定發展的基礎。

  由於榆關並不大,李中易一邊走,一邊看,不過半個時辰,便大致將全城故地重遊了一遍,駐足於殘破的東城門處。

  城中已經執行戰時戒嚴令,許進不許出,李中易只是略微觀察了一下,便走到三合土的施工現場,想要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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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8-14 19:58
第647章 微行

  儘管守門的士兵,早就認出了李中易的相貌,可是軍法無情,他依然扯起大嗓門,厲聲喝道:「口令?」

  竹娘跟在李中易身旁,遠不止一日,她當即搶前一步,擋在李中易的身前,嬌聲答道:「驅虜。」

  李中易聽了這個口令,不由微微一笑,竹娘肯定是擔心他的安全,所以主動端出了代表最高統帥的口令。

  「啪。」哨兵們聞令後,整齊劃一的兩腿併攏,重重的捶胸,向李中易行注目禮。

  「稍息!」李中易走到哨兵們的身前,捶胸回禮,「我只是隨便走走看看,你們繼續執行任務,不必通知你們的長官。」

  「喏。」哨兵們真心聽話,低沉的應喏聲,僅僅李中易和竹娘聽得清楚,遠幾步恐怕就很模糊了。

  李中易拐了個彎,就見殘破的斷牆,赫然就在眼前。斷牆內外,集中了許多百姓裝束的城中平民,他們正手提肩肩扛,清理著遍地都是殘垣斷瓦。

  李中易穿過擁護的人堆,走到斷牆外面,眼前豁然開朗的同時,卻猛然發現,參與施工的壯漢,沒有五千,至少也有三千。

  人多力量大,這個劉士昌並沒有吹牛,他顯然是個正牌子的御用工匠。

  李中易單腳踩在一塊大石上,極目遠眺,山腳下,隱隱約約就見一隊挽弓搭箭的的黨項騎兵,正四面包抄,縱馬追趕一個百姓,那人獨自在前面狂奔。

  不大的工夫,眼神比李中易還要銳利數倍的竹娘,稟報說:「爺,逃人被亂箭射倒,腦袋已經被咱家騎兵砍了,血淋淋的繫在馬鬃上。」

  李中易點點頭,這個時候還想逃的人,不管是漢人,還是契丹人,都應該是大周帝國最頑固的敵人。

  在李中易的苦心栽培之下,李家軍已是一部以軍法為綱,具有高度組織性、紀律性的精密殺人機器。

  城門施工的時候,根本毋須李中易親自過問,參議司自會流程安排充足的警戒部隊,以控制住沿途的局面,謹防有人逃出去,給幽州城裡的契丹人通風報信。

  很快,一個什的黨項騎兵,風馳電掣一般,從山腳下,捲到施工現場,才勒停奔馳的戰馬。

  為什長,高高的提起面目猙獰,血肉模糊的人頭,朝著驚恐萬狀的施工人群,用契丹話厲聲喝道:「膽敢擅離此地者,殺了餵狗。」

  殺人如麻的竹娘,本以為李中易會有些不爽,她的男人向來不太喜歡,太過血腥、粗暴的場面。

  可是,這一次竹娘卻徹底料錯了,李中易只是瞟了眼依然滴血的人頭,並無任何不悅的表示。

  俗話說得好,慈不掌兵,仁不上陣!

  戰爭時期,對敵人手軟,其實就是對本方忠勇將士的性命,極端的不負責任。

  李中易帶兵多年,這一點都看不透,真不如解甲歸田,回去種小麥算了!

  殺敵一人,救下萬軍,孰輕孰重,不言而喻的道理!

  副院長李中易,原本就是一個精於代價計算的政客,如今,他更在朝堂傾軋,以及戰火硝煙之中,鍛煉成為一個優秀的政客,兼當世名帥。

  近距離觀察之下,李中易發現,施工現場的契丹俘虜們,做事的度明顯比剛才,快了數倍之多。他們低著頭,扛起麻袋就走,再無東張西望,交頭接耳的情況出現。

  李中易暗暗感慨不已,這些契丹蠻子,天生就畏威而不懷德!

  草原上的雄鷹們,哪怕再高傲,也會在鋼錐和飢餓的威懾之下,被訓練成乖巧聽話的職業獵鷹——海東青。

  李中易的目標太大,又是一襲儒衫,他在城門口露面不久,臨時委任的城門工程總監督劉士昌就聞訊趕來。

  李中易擺了擺手,制止了劉士昌的行禮動作,「毋須多禮,我只是對三合土,有些好奇而已。」

  「大帥,請隨小……我來。」劉士昌依然有些不太適應,目前這種「無禮」的狀態。

  李中易跟著劉士昌,走到了三合土的施工現場,他停下腳步,定神一看,卻見現場的工人們,正將一筐筐白色的生石灰,倒進一個挖好的大坑之中,混合進黃土和細砂之中,用粗大的木棍反覆進行攪拌。

  「老劉,這些石灰和細砂,從何而來?」李中易好奇的問劉士昌。

  榆關只是深處契丹腹地的一個普通關隘而已,除了戰馬、草料、弓刀槍箭等必備的軍需物資之外,其餘的物資,顯然不會配備這麼多。

  劉士昌拱手介紹說:「這些細砂,其實是從海灘上,挖出來,磨細的。我父親以前給皇帝家當差的時候,朝中的文武大臣之家,幾乎都備有石灰。所以,就命人收集了來。」

  「另外,我又命人新建了百餘座燒制石灰的小窯,肯定夠用了。」劉士昌領著李中易,走到城牆上的另一側。

  李中易手搭涼棚,定睛一看,卻見山腳下的空地上,果然建有密密麻麻的石灰小窯。

  「大帥可能有所不知,一般的石灰窯,燒制石灰的時間,至少需要兩天,然後還要等窯內的溫度徹底降下來,這又要十日左右,才能取灰。」劉士昌談及他的專業領域,端的是神采飛揚,「我祖父明瞭一種方法,只需要在窯內添加這種物料,三日即可取灰。」

  見劉士昌想靠近李中易,竹娘本欲阻攔,卻被李中易使眼色制止。

  劉士昌湊到李中易的耳旁,小聲嘀咕了一陣子,李中易頻頻點頭,末了讚歎道:「這可真是高手在民間吶。」

  在這個時代,但凡有些手藝的匠人,都會將家傳的獨門絕技,視若珍寶。

  如果不是絕對信任李中易,劉士昌的秘技,除了傳授給他的兒子以外,絕不會透露給任何人。

  這時,奉命配合劉士昌的一名指揮,快步跑過來,捶胸敬禮大聲報告,「稟劉總監督,第四批契丹俘虜押到,請指示。」

  從什長到指揮,中間隔了副隊正,隊正以及副指揮,至少三級官階。

  竹娘注意到,劉士昌面對職務遠高於他的指揮,卻不像方才見李中易的時候,說話都不利索。

  當著李中易的面,劉士昌從容下令:「挑土隊還需要二十人,攪拌隊尚差五十人……」將工作一一細緻的做了安排。

  李中易看了劉士昌的表現,不由暗暗點頭,末了,就聽劉士昌說:「臨時趕製大門顯然已經來不及了,懇請大帥允准,拆了城中將軍府的大門和二門。」

  「准了。」李中易的最後一個比較擔心的大問題,就在劉士昌的建議之中,得到了徹底的解決。

  本著用人要疑,卻可充分授權,外加充分監督的原則,李中易嘴角掛著笑意,邁著輕快的步子,掉頭往回走。

  以前,李中易一直信奉,一個神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可惜的是,在極端現實的人性面前,這個所謂的神話,簡直不堪一擊!

  如今,李中易之所以能稱為高級政客,那就是解放了思想的結果。

  絕對的權力,必然導致絕對的腐敗,這是亙古不變的普遍規律。

  按照道理來說,李中易在行軍途中和小妾親熱,其實是不合法的。不過,因為他是主帥,在安排好本職工作之後,享有例外的特權罷了。

  人上人嘛,享受一點小小的特權,其實是難免的,無可非議!

  只是,李中易的特權,也僅此而已。過去的數千個日日夜夜,他和將士們,官兵平等,同甘共苦,榮辱與共,已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至於,李家軍的重將們,包括此時正代行主帥之權的楊烈在內,全都沒有例外的資格。這就從根子上,控制住了極有可能的,腐化墮落的範圍。

  推己及人,站在主君的立場上,李中易即使相信心腹重將們的忠誠,也要保留必要的制衡手段。否則,他就不配當主公,遲早把隊伍帶溝裡去。

  巡視了全城一周之後,李中易回到了將軍府的後院,換過衣衫之後,坐到書桌前,品茗看書。

  李中易翻了幾頁書後,偶然抬頭,卻見竹娘蹙緊眉心,表情十分的痛苦,他大吃了一驚。

  緊接著,身為絕代國醫的李中易,出於職業病的直覺,他馬上意識到,今日恰好是竹娘的例假開頭。

  「唉呀,都怪我疏忽了,你趕緊去歇息吧,別在這裡杵著了。」李中易走到竹娘的身前,攬住她的小蠻腰,溫柔體貼卻又態度強硬讓她回房歇著。

  李中易雖然是蓋世界名醫,可是,竹娘痛經的老毛病,卻是往日在戰場上,由於條件有限,長期洗冷水澡,留下的頑疾。

  換句話說,要想根治竹娘的老毛病,以李中易高的醫術,也只能採取慢慢調養,逐步恢復的方案。

  竹娘走後,李中易提筆寫了幾頁紙的筆記,又翻閱了前幾日的筆記,彼此對照,悉心研究了一番。

  鑒昨日之非,持之以恆的學習總結,不管是普通士兵,還是大軍統帥,都是必要的功課,李中易也不例外。

  就在李中易偶有一得,心下十分歡喜之際,窗外,突然傳來清婉悅耳的女子吟詩之聲,「……停車坐愛楓林晚……」

  這名詩的這句話,真他娘的威猛,令李中易一陣愕然,啼笑皆非,他不由站起身子,推開窗子。

  ps:正在緊鑼密鼓的接著碼,還有月票的兄弟,幫忙加油鼓勵一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14 20:0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8-15 01:31
第648章 想玩我?

  躲在暗處的李云瀟,見李中易推開窗子,隨即悄悄的退下,把時間留給葉曉蘭。

  李中易推開窗子之後,第一時間就發現,不知何時,院內的樹蔭下,竟然擺了一張古琴。

  一襲白衣勝雪,梳著三丫髻的葉曉蘭,就坐在琴邊,她手捧一本詩書,逐字逐句的頌讀唐詩。

  古琴的右側,高幾之上,擺放著一尊吞金獸形檀香爐,裊裊的清煙,緩緩吐出。

  嗯,端的是一位極有品味的仕女圖,李中易摸著下巴,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欣賞著眼前低著螓念詩詞的正牌處子。

  在這個時代,只要稍微有些權勢和地位的漢人官僚之家,家中未出嫁的女兒,必梳三丫髻,此乃風俗使然。

  等而下之,如果是婢女身份的未嫁女子,則頂多只能梳雙丫髻!至於,年未及竿的婢女,則只能是包子髻。

  及竿之後,按照此時的風俗,女子已經可以婚配,也就是成年的標誌。

  實際上,以現代醫學的觀點,除了特例之外,女子十七、八歲時,身體才育完成,徹底成熟。

  由於醫學知識的落後,這時代的女子,往往根據法令或是風俗,而過早成婚。結果,早產兒以及新生幼兒嚴重育不良,提前夭折的比例,高得驚人!

  葉曉蘭雖然一直低著頭,可是,別忘了,李中易那可是絕代國醫。他的視線略微掃過葉曉蘭身上,僅從她的個頭,凸起的胸懷,以及大致的臂長,便可推斷,此女大約在十八歲左右。

  在這個時代,女子普遍在十四、五歲,便要嫁人。然而,面前的雪衣女郎,都這麼「大」年紀了,仍是待嫁閨中的處子,可以想見,必是高官家的嫡女。

  榆關其實是契丹人掌管著的軍事要塞,負責民政的漢人高官,不太可能常駐於此。

  俗話說得好,有什麼樣的家底,才有可能養出什麼樣的閨女。

  窮苦的農民之家,即使想嬌養女兒,受限於家裡沒有隔夜糧的困窘現實,也是絕對辦不到的事情。

  眨眼間,李中易便琢磨清楚,眼前雪衣女郎,必是頗超勇捉來的,幽州葉家的女郎。

  李中易撇了撇嘴,他剛剛教訓過李云瀟,卻不料,這小子想歪了,竟然鬧了這麼一出。

  就在李中易正欲關窗之時,葉曉蘭竟然緩緩起身,輕抬蓮步,彷彿花蝴蝶一般,飄到花叢之中,探出瑩潔的皓腕,輕巧的摘下一朵迎春花,湊到瑤鼻底下,含笑輕嗅。

  李中易赫然瞥見,在葉曉蘭那細得不像話的蛇腰襯托下,無論是胸前高*聳的挺凸,還是彷彿大磨盤一般的肥*臀,整個形體刻畫出來的魔鬼弧度,都格外的吸引男人的眼球。

  如此妖嬈的女郎,不僅會彈琴吟詩,估摸著還會下棋、作畫吧?

  嘿嘿,精通琴棋書畫的女人,李中易身邊到目前為止,竟無一人!

  「李瀟松,你等著瞧好吧,連老子都敢算計,活膩味了?」李中易是何許人也,眨眼間,他便考慮清楚了整個事件的脈絡。

  「砰。」李中易反手重重的關上了窗子,坐回到書桌前,繼續整理他的筆記,完全沒有一親芳澤、摘瓜破蕊的念頭。

  也許是聽見了重重的關窗聲,葉曉蘭臉色陡然一暗,緊接著,卻又暗地裡感到十分歡喜。

  如果不是懦弱的兄長也落入敵手,葉曉蘭其實寧死,也不願委屈自己,主動獻身於素未謀面的李中易。

  只可惜,葉曉蘭的兄長雖然懦弱,畢竟是葉家的獨子,將來承續葉家的香火,也只能指望書呆子葉至忠。

  現在好了,李中易竟然沒有覬覦葉曉蘭的美貌,倒讓她暫時躲過了極不情願,又是再劫難逃的屈辱。

  李云瀟其實並未走遠,他可是老獵人出身,耳聰目明,李中易那麼重的關窗聲,他豈能不知?

  就在葉曉蘭進退維谷的時候,李云瀟躡手躡足的摸了回來,招手將她叫到身旁,冷冷的說:「我原以為,你長得還算可以,又有才學伴身,應該可以獲得我家主人的憐愛。誰曾想,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女郎,汝且退下吧,回頭送你去大營。」

  李云瀟扔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掉頭就走,再也懶得搭理,不用心思討好李中易的葉曉蘭。

  葉曉蘭也是極聰慧的女子,李云瀟的話,雖然說得不明不白,隱藏在其中的內涵,卻使她不寒而慄。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被送進完全禁止女人進入的軍營,傻子都可以想像得到,那意味著什麼?

  一時間,葉曉蘭竟然痴痴的立在樹下,傻傻的望著樹蔭呆。

  李中易提筆在舊筆記上,添了幾處備註,然後捧起茶盞,飲了一口。突然,悠揚的琴聲再次響起,竟是李中易曾經在蜀國,欣賞過的《高山流水》。

  說起來,李中易也算是半個文化人,他自然聽說過,伯牙鼓琴遇知音的老典故。

  只是,李中易對於琴道,並沒有多少興趣,偶然欣賞一下,也還是可以滴。

  外面這位蛇腰女子,竟然不依不饒的繼續撫琴,李中易眨了眨眼,當即意識到,一定是李云瀟使了手段,逼迫為之。

  外面的女子,中途停了一段時間,才繼續撫琴,想必是不情願被迫吧?

  至於,李云瀟的小心思,李中易即使用腳去思考,也猜得到:只要李中易不疑他和某位主母或是小主母關係密切,也就足夠了!

  本質上來說,李云瀟的小動作,其實是無傷大雅的站隊表態罷了。至於,李中易是否收用葉曉蘭,根本就不是李云瀟關心的事。

  話說回來,李云瀟這個粗漢子,耍的小心眼子,倒把李中易逗樂了。

  既然是耍著玩兒,那就玩玩吧,李中易忽起童心,索性推開窗子,厲聲喝道:「誰在窗外鴰噪?吵死了,還不給我滾進來。」

  葉曉蘭吃此一喝,嚇得小心肝一陣亂顫,卻又不敢不聽話。她只得低頭夾腿,小心翼翼的進門,斂衽行禮,顫聲道:「奴家葉氏,拜見李相公。」

  李中易負手立於桌邊,抬手輕輕的撣了撣一塵不染的袍袖,淡淡的說:「汝既然敢動琴吟詩,相必是個飽讀詩書的才女。我這人雖然沒讀過書,卻也知道憐香惜玉,這麼著,我今日得了一位高人的妙對,汝若是能接上下聯,就領著你的兄長,一起回返幽州吧。」

  「啊……真……真的?」葉曉蘭驚喜異常,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一向自負於才學,此前,幽州的青年才俊們,只要是想娶她的,都必須經過詩詞對聯的考驗。

  只可惜,至今無人可以比得過葉曉蘭,這也是她已年滿十八,卻尚未出嫁的根本性原因。

  「嗯,汝別高興得太早,若是對不上來,又如何?」李中易不動聲色設下陷阱。

  身為花叢浪子的李中易,和女人打交道的經驗,用豐富這個詞,都算是侮辱他的手腕,又何況是久藏深閨之中的葉曉蘭呢?

  「我若是對不出來,任憑李相公發落。」葉曉蘭信心十足,絲毫沒有留下餘地。

  「那好,你若是對不出來,就親筆寫下賣身契,做我的通房丫頭好了。」李中易故意刺激了一下葉曉蘭,「另外,當著我的面,脫個精光大吉,敢是不敢?」

  類似她這種所謂的才女,李中易早在南唐之時,就已領教過了。

  以李中易的經驗,越是自命不凡的才女,就越是輸不起!

  然而,李中易成心使壞,要在葉曉蘭最擅長的方面,徹底擊垮她的信心。

  以李中易的地位,什麼樣的美人兒不可得?自命不凡的絕代才女佳人——花蕊夫人,早就成了李中易的枕邊人,李靈哥和李思娘的娘親。

  葉曉蘭畢竟是在室女,聞聽脫個精光,羞得桃腮幾欲滴血,恨不得活劈了李中易這個小人。

  可是,李中易開出的價碼,實際上,是葉家兄妹僅存的生機。

  葉曉蘭強忍住極度的羞憤,低下美麗的螓首,聲若蚊吶:「依你,不許反悔。」

  李中易見葉曉蘭果然上了勾,不由哈哈一笑,慷慨的說:「我李中易對天發誓,若違約定,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葉曉蘭見李中易衝她抬了抬下巴,知道該她也發誓了,就小聲說:「我葉曉蘭對天發誓,若違約定,甘願被賣入青樓。」

  李中易有趣的望著葉曉蘭,還真看她不出啊,夠狠,也夠有信心,那就來吧?

  「嗯,那你且稍等片刻。」李中易逐步收緊繩索,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一行絕對:煙鎖池塘柳。

  自詡為書法大家的葉曉蘭,一看李中易提筆的姿勢,心中便有了底,此人的字雖大,卻形似神散,書法造詣極其有限。

  及至,葉曉蘭看清楚了李中易寫下的上聯,仔細的通讀之後,原本嬌豔櫻紅的粉唇,竟在剎那間,失了血色。

  上聯五字,字字嵌五行為偏旁,且意境很妙。看似簡單好對,其實很難,有人甚至認為它是「天下第一難」。

  「你……你騙人……肯定沒有下聯……」葉曉蘭絕望之下,竟然失態,死死的抓住李中易的袍袖,歇斯底里的吼道,「絕對沒有下聯。」

  李中易冷冷一笑,譏諷道:「我若對出下聯,你待怎樣?」他居心叵測的挖了個更深的坑。

  「我……我便當著你的面脫……精光……」葉曉蘭激於義憤,一時口不擇言,掉入了李中易早早設好的圈套之中。

  大魚落網,李中易淡然一笑,提筆在紙上續了下聯:桃燃錦江堤。

  葉曉蘭圓睜著一雙美眸,目不轉睛的盯在下聯之上,這一對法完全道出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無論在格律、意境、機關之上完全契合。

  下聯,清一色的左五行偏旁,無一與上聯雷同且順序一致(上聯「火→金→水→土→木」,下聯「木→火→金→水→土」),平仄工整,意境深遠。如果說「煙鎖池塘柳」是一副美麗的晨暮畫卷,而「桃燃錦江堤」更體現出春日生機盎然之景象,一為輕柔婉約,一為熱烈奔放,兩副畫形成鮮明對比。特別是一「燃」字,其用筆之工完全不遜於「鎖」字,堪稱絕筆也。

  李中易摸著下巴,近距離觀察著葉曉蘭,這位小娘子顯然是個智慧型的才女。只可惜,葉曉蘭的社會經驗太少,就好像被騙子拐賣的那些博士女或是碩士女一樣,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李……李相公……奴……奴家……」葉曉蘭深深的低著頭,下意識的夾緊雙腿,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囫圇話。

  「怎麼,你想違約?」李中易於戰亂之中,尋此樂子,心情不是小好,也不是中好,卻是大好,他故意陰下臉,「你若不願守約,那我只能送你去青樓接客了。」

  「接……客……」葉曉蘭已是成年的大閨女,她自然明白,青樓接客意識著什麼。

  「主子,奴婢願意在您的身旁,伺候枕席。」葉曉蘭被逼到了極點,正應了兔子急了要咬人那句老話,她反而開了竅。

  葉曉蘭雙膝跪地,匍匐於李中易的腳邊,令人驚豔的蛇腰,搭配上高高翹起的肥*臀,這妙曼的姿勢,很容易的就勾動了,男人狠狠欺負她的念想。

  李中易是何許人也,他只須瞟一眼葉曉蘭的作派,便知道,她只是心服了一半而已,另一半則是強迫所至。

  既然是玩兒,李中易絲毫不介意顯擺一下,他是級文抄公的絕對實力。

  李中易沒有搭理伏在地上,卻不肯主動脫個精光的葉曉蘭,邁步走到桌邊,提筆寫了一詞:「……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小蘭兒,你且起身,過來看看,本相公抄的這詞,意境如何?」李中易故意把抄字,唸得極重。

  葉曉蘭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磨蹭到書桌旁,定神看清楚了這《蝶念花》,不禁嬌聲叫道,「好詞,妙啊,妙極了!」

  「咳,不過是本相抄襲之作罷了,何妙之有?」李中易板著臉,故意不去看葉曉蘭。

  「葉家的藏書樓內,奴家已經遍讀過了,無此絕妙之詞……」葉曉蘭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幾不可聞的叫喚李中易,「主子,您請看我……」

  李中易順著聲源看過去,卻見一片晶瑩勝雪的美肌,頓時令室內亮了不止五成。

  「奴家輸得心服口服,只是第一次……求相公憐惜……」

  地面上,充斥著處子幽香的各色外裙、褻衣和肚兜,灑落一地……

  轉眼間,那盈盈一握的蛇腰,零距離撲入李中易的掌握之中。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8-15 01:46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8-15 23:26
第649章 人財兩得

  李中易的身邊,隨時隨地都有至少五十名牙兵,守衛在四周。

  書房的門,雖然緊緊閉上了,可是,距離窗子最近的一個牙兵,卻赫然聽見葉曉蘭的叫喊聲,「……爺……痛……輕點……」

  牙兵尚未成婚,又是李中易的中軍親兵,不敢去青樓發洩,自是漲得面紅耳赤,卻又不敢擅離職守,只得死死的忍著。

  面對渾身閃著晶瑩雪白光芒的蛇腰美人,除非李中易不是男人,否則,必定會吃乾抹淨。

  書房內的椅子和桌子,劇烈搖晃的「吱吱」聲,一直襲擾著牙兵的耳朵以及心神,他死死握緊手裡的鋼槍,胸中憋足了狠勁。

  如果,此時就在戰場之上,這牙兵豁出渾身的力氣刺出鋼槍,只怕可以刺破蒼穹!

  云收雨歇之後,葉曉蘭彷彿一條沒有骨頭的美女蛇似的,整個的癱軟在了李中易的懷中。

  也許是瞥見了書桌上的恩愛痕跡,李中易原本有些沉鬱的心情,豁然開朗:取關摘瓜,而且破的還是個才女的初蕊,爽!

  好男兒的幸福生活,當如是!

  「唉喲……」痛並快樂之後的葉曉蘭,只須稍稍扭動一下身子,就覺得疼極了。

  李中易抱起柔若無骨的葉曉蘭,將她擱到書桌上,沉聲吩咐道:「不許動。」順手提起擺在書桌一角的藥箱,從中摸出一支油膏,悉心的塗抹在葉曉蘭的患處。

  上藥的時候,李中易忽然察覺到,葉曉蘭原本晶瑩閃光的雪肌,眨眼間,竟像是掉入了花叢之中,染得混身上下,全是紅玫瑰色。

  嘿嘿,這小娘子方才可主動了,如今卻這麼的知羞,有趣得緊。

  李中易那可是花叢老手,為了減輕他的女人的痛苦,增加閨房之樂,他一直都隨身帶著去痛清涼的傷藥。如今,恰好派上了用場,倒減輕了葉曉蘭不小的痛楚。

  洗過手之後,李中易坐回到椅子上,將葉曉蘭橫放在兩腿上,接著提筆總結各類軍政事務。

  赤著身子的葉曉蘭,貓在李中易的懷中,不可避免的看見他所思考的一些事。

  葉曉蘭只瞟了一眼筆記上的字跡,就赫然發覺,李中易的書法,遠不是方才寫對聯時的那麼差勁。

  「壞人……騙子……賊漢子……」葉曉蘭畢竟是大家閨秀,她所知的罵人話語,十分貧瘠,她在心裡罵過來罵過去,始終就在重複上述三個詞組,毫無新鮮感可言。

  就在葉曉蘭走神之際,忽然聽見李中易吩咐她:「研墨。」緊接著,一方李中易專用的古硯,被擺到了她的左手邊。

  連人都是李中易的了,葉曉蘭雖然羞於赤身的辱感,卻也只得乖乖聽話,將整個身子靠在李中易的左臂之上,抬起皓腕,細細的開始研墨。

  李中易放下筆,攬緊葉曉蘭的蛇腰,輕輕的吻在葉曉蘭的玉頸間,一股子青稚處子的淡雅幽香,撲鼻直入,沁入心脾,令人心曠神怡。

  嗯哼,李中易身邊的美女已經不老少了,可是,恰好缺了一個知書達理,擅長琴棋書畫的書房美婢。

  古有云,紅袖添香夜讀書,書中自有顏如玉!

  沒想到,他李中易有朝一日,亦可享受到,攬嬌花而作筆記的滋味,直教人爽翻天吶!

  葉曉蘭出身於幽州葉家,因飽讀詩書,能詞善謀,往日裡,經常幫著她父親葉名鎮,整理書房,歸檔文字。

  現在,李中易總結的皆是軍政大事之得失,葉曉蘭只看了幾眼,便被深深的吸引了進去,完全無法自拔。

  「爺,您該翻頁了。」鑑於李中易停筆已久,急不可耐的葉曉蘭,顯然還沒完全適應書房侍婢的角色,居然忘形的催促她的主人。

  李中易微微一笑,其實他是故意的,他早就注意到了,葉曉蘭對筆記上的東西,非常感興趣。

  不動聲色的,李中易隨手翻了好幾頁,恰好是他以弱勝強,正面擊敗契丹數萬鐵騎的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戰役性決戰。

  毫不誇張的說,此戰的大獲全勝,徹底的逆轉了中原戰局,讓原本對李中易極其不利的局面,變得異常的生動。

  四萬多契丹勇士,被李中易包了餃子,由此威脅大減,使李家軍獲得了反攻契丹腹地的大好良機。

  鐵的事實就在面前,李中易大破契丹鐵騎,豪取天險之榆關,可謂是近百年以來,中原將帥的第一人!

  李中易察覺到,懷裡的葉曉蘭微微扭了扭蛇腰,他當然明白,這又是在無聲的催促他翻頁。

  可是,這一次,李中易不打算滿足她的要求。葉曉蘭雖然已是他的禁臠,論身份卻僅僅是他的侍婢而已,主子卻要聽從奴婢的擺佈,成何體統?

  李中易抽出一張稿紙,提筆寫下了一首詞:「滿搦宮腰纖細……剛被風流沾惹……怯雨羞云情意……舉措多嬌媚……」

  「嗯……」精通詩詞的葉曉蘭,乍看李中易寫下的豔詞,便知男人有心調笑於她,羞得直朝李中易的懷裡鑽去。

  羞歸羞,怯歸怯,李中易舉手投足間,展露出來的蓋世文才,將葉曉蘭原本引以自傲的所謂才情,徹底粉碎掉,碾得灰飛煙滅。

  越是孤傲的女子,只要男人擁有絕對的碾壓實力,將其從身到心,徹底的征服,她必俯首貼耳,逆來順受,不敢稍有違拗。

  幽州漢奸官僚們,一直視若天神的契丹鐵騎,已被李中易從正面擊敗,並抓了幾萬俘虜。

  原本應該絕對安全的東京道,位於其腹地的榆關,竟然先後兩次,被李中易輕而易舉的拿下。

  更令葉曉蘭感到氣短的是,眼前這個強行奪了她紅丸的男人,隨手便能揮灑出一篇,令人驚才絕豔的妙詞。

  李中易一向是個含蓄內斂的男人,他露了一手之後,並不打算更多的顯擺,須知來日方長嘛。

  突然,李中易察覺到,原本橫坐在他兩腿上的葉曉蘭,竟然出現了向下滑的趨勢。他低頭看去,卻見葉曉蘭的粉頰,紅云朵朵,血影密佈,羞得不敢見人。

  「嘿嘿……卿卿……汝又想我了?」剎那間,李中易明白了腿上為什麼滑的原因,他好不得意,探手將葉曉蘭撈了回來,擺正坐姿。

  此時此刻,李中易的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句經典名言:越是表面端莊,賢良淑德的貴女,一旦被擊破心防,就越是悶騷。

  李中易是絕代國醫,健康的養生之道,他知之甚詳,逗了一陣子葉曉蘭之後,並沒有再起波瀾,李中易整好裝束,吩咐說:「你就待在書房裡。」轉身邁步出了門。

  時間已是午後,李中易剛回到將軍府的二堂,僅僅是前後腳的工夫,廚師已經提著食盒,出現在了李中易的面前。

  大軍出征在外,各種物資供應都遠不如在開封那麼充裕,李中易的小灶午飯和普通士兵大致相仿,只是由於榆關的契丹人養了許多牛、羊,所以,他的面前多了一小盆牛羊亂燉。

  飯後,李中易淨手的當口,李云瀟拿著一疊審訊高級俘虜的記錄,快步走了進來。

  「爺,此次襲破榆關,我軍已將契丹人的將領,一網打盡,從總管到小將軍,一個都沒跑掉。」李云瀟匯報的時候,發覺李中易看他的眼神,頗為不善。

  跟在李中易身邊的時候太久了,李云瀟轉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接著稟報說:「按照參議司老宋的想法,乾脆使出反奸計,從俘虜中挑選出可用之人,假裝送信給幽州城中的漢官們。」

  李中易一邊品茶,一邊瞅著李云瀟,宋云祥的所謂建議,其實是他早就暗中吩咐過的。

  目的只有一個,讓十分熟悉漢人歷史的漢奸官僚們,儘可能被內訌消耗掉。

  整個李家軍的中樞神經系統,都設置在將軍府的大堂周圍,李中易露面了,並且吃過午飯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眾人的耳朵裡。

  就在李云瀟飽受殺人眼神煎熬的時候,宋云祥、劉賀揚、馬光達以及廖山河,先後趕了過來。

  李中易惡狠狠的丟了個吃人的眼神,那意思是告誡李云瀟,回頭再和你算帳。

  李云瀟心裡有數,他的主子,其實並沒有真的生氣,只不過是裝出要吃人的樣子,逗他玩兒而已。

  宋云祥已經彙總了各軍報上來的戰報,身為參議司的帶頭人,他當仁不讓的首先做了匯報,「此戰,我軍共計殲滅契丹人五千餘,漢軍兩千餘,雜役三千餘,繳獲強弓一萬張,弩五十張,箭支無算……」

  李中易接過李云瀟遞來的茶盞,小飲了一口,嗯,此次偷襲戰,戰果還算是不錯。

  算上此前在河北俘虜的契丹人,差不多小五萬人了,這種零敲牛皮糖,一旬殲滅敵人一個旅的戰術,看似不起眼,實際上,挖的都是契丹人的統治基礎。

  草原爭霸,向來玩的是大魚吃小魚的古老遊戲,一旦契丹族人被消耗到了一定的程度,就算是忠誠的後族奚人,只怕也會起異心。

  想當初,大明朝的遼東總兵李成梁,原本執行的是極為正確的地緣均衡戰略,在海西葉赫、建州女真以及蒙古人,這幾股子蠻族勢力之間搞平衡。

  李成梁肯定不懂理論上的地緣均衡學說,執行的卻是這一套手法,其總體原則是:扶弱鋤強。

  蠻虜努爾哈赤的老爹——塔克世,就是在明軍進攻王杲之子阿台的時候,被李成梁的部下給宰了。不僅如此,努爾哈赤與其弟舒爾哈齊,也在被俘之列。

  只可惜,由於東林黨和閹黨的殘酷內鬥,導致李成梁被撤職回了老家,從此,滿虜努爾哈赤的勢力,逐漸壯大,終成大明心腹之患。

  有鑑於此,李中易制約契丹的根本性戰略,其實是:分化瓦解,各個擊破,毋使一家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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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8-16 09:18
第650章 近衛軍

  攻破榆關的繳獲,李中易其實並不太在意,他最需要的是:調虎離山。

  目前,契丹人的精銳重兵集團,大致分為三塊:耶律休哥的南下集團,幽州的南京道集團,以及跟在契丹睡皇身邊的皮室軍主力集團。

  耶律休哥遠在中原之地,短時間內,肯定無法趕來,且放到一邊。

  皮室軍主力,正跟著睡皇進行春捺缽活動,地點遠在上京道,可謂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那麼,駐紮於幽州的契丹駐軍,距離榆關不過區區數百之遙,他們顯然才是李中易最需要打擊的目標。

  只是,榆關雖然重要,卻遠不如幽州那麼具有戰略性意義。

  不誇張的說,失去了幽州以及境內漢人的契丹人,在和大周帝國的長期對峙之中,絕對會首先躺下。

  只要大周拿回了燕雲十六州,便可依靠古長城,據邊牆守護住北部邊境,確保河北、河南富饒之地,不受損失。

  北方天氣寒冷,牲畜極易大面積凍死,這沒了吃的東西,契丹人除了南下打草谷之外,就只能等著餓死。

  契丹人得到了幽州之後,恰好解決了,過冬的食物問題,不至於實力大受損失。

  不僅如此,長年的和平發展,使幽州漢人所掌握的冶鐵技術,遠遠勝於自從唐末以後,就四分五裂的中原地區。

  所以,李中易並不打算去硬碰,重兵雲集的幽州,而是要通過反草谷的囂張行徑,激怒契丹人,迫使他們失去理智,以達成引蛇出洞的戰役目標。

  現在,捉了這麼多俘虜,李中易就需要從口供之中,找到最有價值的情報,達成精確打擊的目的。

  宋雲祥很清楚李中易的戰役構想,所以,關於繳獲和俘虜方面,他盡量長話短說,讓李中易知道有這麼一回事,也就足夠了。

  「爺,根據審訊的結果,小的覺得有能力調動幽州契丹人的,主要是契丹蕭皇后的生父親奚王蕭天應,以及契丹南院大王的長子耶律花山。」李雲瀟接著匯報的審訊的結果,而且成效十分顯著。

  李中易摸著下巴,仔細的想了想,就按照往常的慣例,把問題交下去,讓眾人一起商議討論。

  劉賀揚率先表態說:「我以為,如果不能集中兵力,同時捉住這兩個人,倒不如直接把目標對準契丹南院大王的長子。」

  廖山河擺了擺手說:「老劉啊,咱們和契丹人打交道,絕非一次二次了,這幫蠻子向來重財帛,而疏親情。」

  李中易有趣的望著劉賀揚、廖山河二人,他們倆都來自於朝廷最精銳的禁軍殿前司捧聖軍。

  可是,也不知道怎麼的,劉、廖二人,往往意見相左,並且的爭鋒相對,實在是一對歡喜冤家。

  一直沒發言的馬光達,見李中易朝他看來,便拱手說:「相帥,我倒覺得,耶律花山比較適合,畢竟,他的父親就是掌握幽州兵權的南院大王兼南京留守。俗話說得好,鞭長莫及,想那蕭皇后的生父,既是奚王,身邊的實力想必不會太差。」

  李中易點頭微笑,明確鼓勵馬光達,再接再厲,繼續給出精彩的分析。

  和廖山河、劉賀揚不同,馬光達來自於侍衛親軍司麾下的虎翼軍,以前一直是趙匡胤的老部下。

  這馬光達的性格,十分豁達大度,說話辦事都有非常高的誠信度。平日裡,他在軍中的人緣,都非常棒。

  如果硬要評價馬光達的處事風格,李中易就會第一時間想到趙匡胤的身上,這兩人的風格十分相似。

  本著疑人要用,用其所長,且用人須制衡的基本原則,包括楊烈在內的重將們,他們都只有軍事指揮權,和人事建議權。

  軍官人事任免權,尤其是營指揮這一級往上的中高級將領,全都掌握在李中易的手上,具體的監督考察權則由各軍鎮撫具體執行。

  所以,即使馬光達是趙匡胤暗中摻進李家軍的沙子,李中易也不擔心,他能夠捲起多大的浪花。

  李中易仔細的琢磨了一番馬光達的看法,扭頭看向宋雲祥,宋雲祥會意,拱手說:「從河北開始編練的新軍,經過數月的嚴訓,出外作戰肯定還差些火候,至於守城嘛,倒是個很好的鍛煉機會。」

  廖山河猛一拍腦袋,粗聲粗氣的怪叫道:「唉呀,我怎麼把這麼大的事,給忘在了腦後,實在是該打。相帥,我現在主張,魚和熊掌,一口吞下。」

  李中易微微翹起嘴角,耶律休哥統帥大軍南下,肯定給大周帶了巨大的軍事威脅。

  不過,事務都有兩面性,李中易帶兵迎戰的同時,也有了培植李家軍的基礎。

  在河北之地的民間,由於飽受契丹人南下打草谷的威脅,擅長騎馬、射箭、耍槍、弄刀的勇武之夫,比比皆是。

  自從連續擊敗了契丹人之後,李中易就以招募輔兵為由頭,從十餘萬被俘的漢人之中,挑選了五千餘精壯的漢子,補充進了新兵營。

  限於朝廷的猜忌,李中易的建軍原則,一向是貴精不貴多。不過,李中易遲早要回到開封,這個大周最大也是最危險的權力場。

  且不說黃袍加身那麼遠的事情,至少,李中易目前希望他能夠掌握住,大周帝國的軍政實權。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不管李中易將來想刷新政治,改革兵制,還是保全家小的性命,沒有槍桿子撐腰的權位,全是他娘的扯淡。

  既然新軍初成,以李家軍目前的實力,只要兵滿一萬,就敢和草原上的任何部落軍叫板。

  想當初,霍去病帶著殺進匈奴腹地的漢軍,大多數時候,其實也就一、兩萬精銳而已。

  羽林右衛當初組建的時候,基本上是以南方漢人勇士為基礎,能弓擅射的河北人,只佔很小的一部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現在不同了,李中易的正式軍職是河北道行軍大總管,順手招募一批基本素質良好,又和契丹人有死仇的河北人,可謂是一舉兩得的美事。

  「爺,不如大家一起去看看新軍?」劉賀揚有些心癢難耐,打算跟著李中易去一探虛實。

  如果,新軍的素質確實過硬,劉賀揚完全不介意,私下裡找李中易開個後門,搶一些好苗子回去。

  一支軍隊的風格,和其創建者的習氣,十分的接近。

  李中易從寒微之處,通過自己的不斷努力,最終傲然屹立於大周朝堂之上,靠的就是拼和搶的精神。

  「搶」文化,在李家軍中,可謂是極為普遍。

  糧草,搶;軍械,搶;俘虜,搶。至於,殺敵的機會,更是被眾人搶破了頭!

  李家軍的晉陞邏輯異常清晰,殺敵立功越多,提拔陞遷、光宗耀祖的機會越大。

  李中易用來凝聚軍心,激勵士氣的方法,主要有兩種:一是驅除契丹的民族主義大旗,一是賞功罰過的公平制度。

  軍法無情,而且一視同仁,連大帥門生左子光的屁股,都被打開花了,試問旁人有幾個腦袋,敢以身試軍法?

  「爺,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呀,我老廖的營裡,損失慘重吶。」廖山河彷彿哭喪的一樣叫窮,倒把眾人都逗樂了,這傢伙看上去是個粗人,骨子裡比誰都精明。

  李中易曾經私下裡,獨自點評過廖山河,此人可謂他身邊的許大和尚。貌似老實,內藏大智慧,誰若是輕看於他,肯定要吃虧滴。

  馬光達插話說:「都吵什麼吵?誰的功勞大,誰的損失大,誰缺人,誰不缺人,咱們家大帥豈能不知?」

  李中易瞥了眼馬光達,這小子看上去不偏不倚,實際上,他是在變相提醒李中易,他的第二軍才是損失最慘的一軍,必須補充更多的新兵。

  「老師可不能偏心吶,我的軍法司都快沒人監督執行軍法了。」

  屁股被打開花的左子光,被人用門板抬進了二堂的大門,人沒到,聲先至,可謂是深得「搶」文化之三昧真傳。

  楊烈緊隨其後,跟進了二堂,他快步走到李中易的面前,拱手說:「老師,學生營中只要補足一千弓弩手,戰鬥力便有質的飛躍。」

  「我說楊白行,你夠狠的啊,一張嘴就要一千弓弩手,我營中至今也才不到三百宮手吶。」廖山河一向是吃不得虧的主,他哪能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讓楊烈得了手呢?

  李中易沒理會變相要人的楊烈,以及胡攪蠻纏的廖山河,只是淡淡的說:「你們把人都要走了,我這個統帥的安全誰來保護?」

  趴在門板上的左子光,咧嘴一笑,他早就料到了,只要眾人都上前爭搶,肯定是個雞飛蛋打的局面。

  軍法司人少,而且對於數量的要求,和一線作戰部隊,迥然不同。

  左子光之所以拖著血肉模糊的爛屁股,也要摻合進來,其目的只是想把他提前看中的那十幾個好苗子,全都納入囊中。

  李家軍以前常駐在開封附近,李中易自然不好貿然擴大他的中軍規模,以免授人以柄。

  現在,帥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的狀態之下,倒給了李中易一個機會。

  李中易長身而起,背著手說:「我留下三千近衛軍,其餘的人怎麼分配,待咱們去了新兵營,再做定論。」

  聽說要去看新兵,眾人一個個摩拳擦掌,異常興奮,大家笑嘻嘻的跟在李中易的身後,直奔新兵的大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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