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9076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6-6 09:14
第621章 賣命

  李中易剛邁開左腿,又收了回來,扭頭吩咐韓湘蘭:「在地上抓把泥土,把身上的皮膚抹得和我一樣。」

  韓湘蘭望著地面上的泥土,只是略微有些遲疑,隨即蹲身下去,抓了把泥,把她自己抹成了丑妞。

  李雲瀟原本以為韓湘蘭,肯定不會從命,卻不料,此女竟有此等狠勁,著實令他不得不作出全新的判斷。

  李中易漫步在相親軍營之中,親眼看見他的老部下們,一個接著一個,找到了中意的老婆,他的心情也跟著非常之好。

  「鄉帥……」一名隊正模樣的軍官,忽然拉著一位紅衣女子,隔著李雲瀟雄壯的身軀,沖李中易捶胸行禮,大聲說,「爺,這就是小人選中的娘子。」

  李中易定神一看,不由微微一笑,眼前的楞頭青竟是中軍牙兵營隊正汪五,難怪他臉上抹了泥,也被汪五認了出來。

  「喲,汪五馬上要娶娘子了啊,爺必須賞你……」李中易說了大話,可是身上恰好沒帶禮物,只得沖李雲瀟急使眼色。

  李雲瀟在懷裡左摸右摸,最終只摸出來一枚代表李中易身份的私章,上書四個大字:飲馬瀚海。

  李中易見李雲瀟很有些不捨,隨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劈手從他的手裡奪過印章,笑瞇瞇的遞到汪五的手邊,感慨的說:「你跟著我南征北戰,浴血奮戰,現在能夠活著娶上娘子,我的心裡也就踏實了。我手頭暫時只有這麼個玩意,回頭你的迎親宴,我一定帶上重重的厚禮,討幾杯喜酒喝。」

  汪五定神一看,隨即認出了這枚私章,竟是李中易日常把玩的隨身之物,兼有證明統帥身份的用途,而且早已經曉諭過全軍。

  他慌亂的連連擺著手,結結巴巴的說:「這……這太貴重了……小的不能要……堅決不能要……」

  李中易把臉一板,沉聲道:「爺賞出去的東西,啥時候收回過?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少他娘的鴰噪個沒完。」抬腿就是一腳,恰好踢在了汪五的屁股上肉最厚的地方。

  還別說,李中易這一踢,一罵,汪五反而樂滋滋的雙手接過了印章,語無倫次的對他的娘子說:「這是爺賞的傳家寶,一定要好好兒的貢著,時時上香……」

  李中易心裡卻暗暗一歎,榆關之役,汪五的親哥哥汪四,死在了契丹人的冷箭之下,若是汪四還活著,這兄弟倆一起結親,很可能會成為一樁佳話啊!

  無意之中,李中易瞥見韓湘蘭始終低著頭,看著她的腳尖,彷彿完全沒看見如此感人的場景。

  嗯,這個奴婢很有些不簡單吶,李中易的視線不動聲色的掠過韓湘蘭的身上,對她有了全新的一個認識:不愧是大家族生養出來的嫡女。

  以前,韓家在幽州,那可是屈一指的大家族。後來,只是因為韓匡嗣的貪生怕死,導致整個家族的男丁,被契丹人斬盡殺絕了。

  幽州,李中易肯定是要拿回來的,所以,韓匡嗣這個地頭蛇,將來還有大用。

  韓匡嗣因為家恨,一直念叨著要北伐,殺光契丹狗。李中易嫌他很有些鴰噪,就一直採取閒置的辦法,只安排他掛個虛職,領一份干俸,成天混日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韓匡嗣的怨氣日重,經常喝多了罵娘,李中易也都是知道。

  只是,收復幽州的時機未至,李中易採取熬鷹的辦法,慢慢將韓匡嗣的復仇火焰挑得更高,故意憋他的心勁。

  現在,雄州和霸州,李中易已經是勢在必得。

  契丹人囤積在雄霸二州的輜重,包括:大量的工匠、年輕壯丁和女子、糧草、戰馬、麻布以及各種兵器、鐵器,勾得李中易口水橫流。

  正常狀態之下,李中易要想拿到這麼多的好寶貝,只有一條路:起兵謀反。

  現在,契丹人搶走的東西,如果被李中易名正言順的跑過去黑吃黑,大周朝廷裡誰敢放半個屁?

  ********,虎躍山林,這是李中易如今處境的真實寫照。

  山高皇帝遠!如今,除了符太后和政事堂合謀,下詔李中易退兵之外,就在這大周帝國的北地,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對李中易指手畫腳。

  李雲瀟其實心裡明白,李中易給汪五的特殊待遇,其實潛藏著補償汪四的內涵在裡邊。

  只不過,李中易把個人的私章賞給了汪五,李雲瀟確實很有些不樂意,那玩意太重要了。

  身為老獵人的李雲瀟,一向耳聰目明,他忽然隱約聽見一個女子微弱的聲音:「千金……市骨……。」

  李雲瀟並沒有馬上回頭,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目光掃視了附近一周之後,最終確定,說這話的恰是韓湘蘭。

  在李家大宅的大小主母之中,李雲瀟個人以為,唐蜀衣屬於事務管家型,芍葯屬於懷舊型,金家三姊妹純屬玩物型。

  至於折賽花,李雲瀟一直覺得,她的心胸異常開闊,個性也極豪爽,像是可以主持大局的主母。

  李雲瀟和柴玉娘打交道的次數並不多,但是,對於柴玉娘這個未來的李家主母,他高度認同。

  柴玉娘仗劍闖宮,不惜一死,也要替李中易說話。僅此一點,就足以使李雲瀟,打心眼裡認為:李家的正牌子大主母就應該是柴玉娘!

  李家後宅,即將出現一個心計深沉的美貌奴婢,李雲瀟隱約感覺,大宅門之中,從此只怕多事矣。

  不過,韓匡嗣的出身不好,是個腦門子上刻了字的貳臣,這就從根本上限制了韓湘蘭未來在李家後宅的地位。

  李中易並沒在意李雲瀟正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抬手拍了拍汪五的肩膀,笑瞇瞇的說:「好容易娶上了娘子,又是你情我願的一隊佳偶,一定要善待人家。」

  汪五咧嘴一笑,拱手說:「爺,您就放心吧,家裡的事兒娘子做主,小的就一心一意的跟著您賣命便可。」

  話,說得很樸素,心意卻異常清楚,李中易無聲的點點頭,抱著汪五的肩膀,用力的搖了搖。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6-6 09:19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6-16 09:07
第622章 好戲連台

  李家軍雖然一向軍餉豐厚,暗中的補貼很多,可是,官兵們的理財能力和消費觀念,卻有很大的差異。

  這麼一來,即使是同樣級別的軍官之間,也有了一定程度的貧富差距。

  透過這次集中式相親,李中易看得出來,荷包不太暖和的官兵,大多願意娶一個不需要太多聘禮的美貌娘子。

  然而,身家豐厚的中級以上軍官們,則顯然更想娶個開封城內的大家閨秀或是小家碧玉。

  羽林右衛常駐於開封城北的時候,其實,有少數明眼的八、九品小官僚,願意把他們自家的閨女,許配給營指揮以上的軍官們作正妻。

  只是,從七品以上的在京官僚,看得上這些跟著李中易賣命的丘八,實際是廖廖無幾。至於,願意與之結親的中高級文官,竟無一人!

  李中易心裡明白,不看僧面看佛面,他這個主帥就一直不受廣大的文官集團待見,更何況他的部下們呢?

  汪五告別之後,李中易漫步在自家的軍營之中,喜氣洋洋的歡快氣氛,很快感染了他,讓他不由翹起嘴角,滿眼都是笑。

  李雲瀟一直暗中觀察著韓湘蘭的動靜,他注意到,韓湘蘭雖然低頭邁著優雅小碎步,卻時不時的要偷看李中易一眼。

  嗯,此女必是在打什麼鬼主意吧?

  李雲瀟身為李家大宅的總管家,成天和宅中的婦人鬥心眼子,為了不讓李中易為難,他的「鬥爭經驗」,早已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

  李中易沒太在意韓湘蘭的表現,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此女的一切小花招都是白搭。

  吃飽了的靈貓,有的是功夫,調戲或折騰籠中之鼠。

  相親大會結束之後,李中易返身回了中軍後帳,一身戎裝的竹娘聞訊後,巧笑倩兮的迎上來,斂衽嬌聲叫道:「爺回來了?爺辛苦了。」

  竹娘那可是弓馬嫻熟的女中豪傑,眼力絕對群,可是,對跟在李中易身後的韓湘蘭,竹娘卻視之如同空氣一般,連眼皮子都懶得夾她半下。

  作為位高權重的男人,李中易也已經適應了養移體,居移氣的人上人生活。

  李中易懶洋洋的攤開雙手,竹娘隨即上前,習慣性的替他更衣。

  韓湘蘭趕忙抓住機會,湊到李中易的身後,想幫著解開腰帶,誰曾想,竹娘卻伸手攔在了她的前頭,淡淡的說:「你是誰?怎麼如此的不懂規矩?」

  李中易暗暗好笑,他故意沒有介紹韓湘蘭的身份,李雲瀟又沒資格進入後帳,倒讓竹娘抓住了難的機會,來了個下馬威。

  對於家務事,李中易向來不持立場,他只當沒有聽見竹娘的質問,仰面朝天,作沉思狀。

  「娘子,爺命奴婢貼身伺候著。」韓湘蘭非但沒有怯場,反而抓住了李中易的吩咐,想把水攪混。

  「哦,既是奴婢,就該懂規矩。爺口渴了,你去取茶來。」竹娘確定了韓湘蘭的身份,當即拿起雞毛當令箭,以妾室的身份,名正言順的使喚起韓湘蘭來了。

  韓湘蘭並沒有馬上應聲,而是蹲身斂衽,低眉順目的小聲問道:「奴婢初來,竟不知茶在何處,真是該死。」

  李中易雖然沒吱聲,卻暗暗好笑,兩女鬥法,他搬凳子看戲,這滋味別提多酸爽。

  竹娘見韓湘蘭竟敢頂嘴,她壓下心頭的怒火,淡淡的吩咐說:「帳後的奴婢頗多,汝難道不知道問問她們麼?」

  李中易暗暗點頭,別看竹娘弓馬嫻熟,心卻不粗,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就把韓湘蘭噎在了半山腰。

  在奴婢的面前,主人的妾室即使地位再低微,也至少是半個主子,號施令的資格,毋庸置疑。

  韓湘蘭沒敢繼續頂嘴,只得轉身去了後邊,竹娘撇了撇小嘴,湊到李中易耳旁,小聲洩著她的不滿,「爺,您是嫌棄奴家伺候得不好?」

  李中易伸出右手,憐惜的攬住竹娘的纖腰,笑道:「爺很久沒收拾過芍葯了,怪想她的,你就別吃醋了。」

  竹娘的妙目略微一轉,李中易喜歡折騰芍葯的往事,她在內宅之中早有耳聞,由此看來,眼前的這個狐媚子必要倒霉。

  吃罷晚飯後,除了參議司的參謀人員和值班官兵之外,全軍將士們早早的進帳歇息了。

  連續幾場殲滅戰之後,就算是鐵人也有吃不消的時候,所以,李中易並沒有強行下令連夜急攻雄州和霸州,而是安排休整一天。

  勞逸結合,張馳有道,方為長久之計!

  竹娘陪著李中易簡單的吃了頓晚膳,便命韓湘蘭:「去,收拾好碗筷,燒好沐浴的熱水。」

  韓湘蘭水汪汪的一雙妙目,眼巴巴的瞅著李中易,可是,李中易卻只當沒看見一般,一邊愜意的品茶,一邊翻閱手頭待批的軍務文件。

  夜半深之際,竹娘死纏著李中易,滾在軟榻之上,翻雲覆雨。僅僅隔了一層帳幔,韓湘蘭羞得俏臉紅透,死死的摀住雙耳,不敢去聽那羞死人的歡叫聲和吶喊聲。

  彷彿過了半個世紀之久,就在韓湘蘭拚命夾緊雙腿,強自忍耐的時候,竹娘的吩咐聲清晰的傳入她的耳內,「來人吶……」

  「奴……奴婢在……」韓湘蘭顫抖著雙手,掀起帳幔,緩緩的挪到榻前,那榻上妙曼的春景,令她耳根子都羞得鮮紅欲滴。

  沒等死死低著頭的韓湘蘭明白過味來,竹娘探臂捉住她的玉腕,信手輕輕一拽,便將她拖進了榻上。

  「呀……」韓湘蘭大驚失色,她雖然早知道要失身於李中易,卻絕不是眼前輕慢的局面。

  竹娘那可是練家子出身,眼疾手更快,一個呼吸之間,便摀住了韓湘蘭的小嘴,將她柔若無骨的嬌嫩妖軀,墊在了自家的腰下。

  「爺,這個姿勢,您肯定喜歡……」竹娘一把將等著看好戲的李中易,重新迎入香噴噴的懷中,癡纏著再次邀戰。

  李中易瞥了眼被竹娘死死的壓在腰臀之下的韓湘蘭,恍眼間,竹娘和折賽花的身影,竟有重合之感。

  尼瑪,我家的女人,竟無一盞省油的燈,李中易短暫的感歎過後,就被熱情似火的竹娘徹底包圍了。

  韓湘蘭鼻頭猛的酸,委屈的只想哭,卻又不敢哭出聲:她那從未被男人碰觸過的肉體,竟然被竹娘暗中惡狠狠的掐了兩把,疼得渾身直抖。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6-16 09:10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6-17 09:30
第623章 麻煩來了

  翌日凌晨,三更天,李家軍將士們吃飽戰飯之後,按照參議司的作戰計劃,列隊依次出發。

  連續幾次戰勝之後,李、折聯軍收穫頗豐,賺得缽滿盆滿。

  此次奔襲雄州和霸州,李家軍將士們每人都分得了至少一匹上好的契丹馬,和若乾草料,行軍的速度自然比步行快上不少。

  李中易騎在「血殺」的背上,視線無意中掠過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的竹娘。尼瑪,有個弓馬嫻熟的練家子小妾,既是不淺的艷福,卻又有一點傷自尊的感覺。

  如今的床第之間,徹底放開情緒的竹娘,令李中易很難招架得住,往往,最先頂不住的卻是他這個大男人。

  折賽花的身手,比竹娘更厲害數倍,可是,李中易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將她折騰得死去活來,不堪撻伐。

  竹娘察覺到李中易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不由芳心一甜,她略微偏頭,看了看趴在馬背上,侷促不安的韓湘蘭。

  「哼哼,死狐媚子,鬼心眼多,想奪李郎的寵愛,沒門兒!」竹娘沒好氣的剜了韓湘蘭好一眼,警惕之心高得驚人。

  竹娘以前在折家的時候,就是多重身份:她既是折賽花身旁的大丫環,又是將來要隨嫁的妾侍。

  直白點說,對於丫環堆裡的那些彎彎繞,竹娘就沒有不清楚滴!

  爬床,沒錯,就是爬床!竹娘曾經親眼目睹了,折家的漂亮丫環,爬上了男主子的床,搖身變為通房,後來更上層樓,作了侍妾。

  竹娘既然已經見識過了,在折家發生的這麼神奇的一幕,又豈能容得韓湘蘭造次?

  李中易沒心思去理會後宅婆娘們怎麼去鬥心眼,他和楊烈並轡而行,邊走邊聊。

  「白行,取了雄霸二州之後,咱們將何以自處?」李中易扭頭望著俊美的愛徒,信口問出了將來的打算。

  楊烈微微一笑,沉吟片刻,說:「如果是左子光在您的面前,一定會說:揮軍帝都,取而代之。」

  李中易啞然失笑,左子光那傢伙天性陰暗,心狠手毒,惟恐天下不亂!

  在李中易的麾下門徒之中,楊烈屬於穩健派,講究的是,兵法中的:以正勝!

  左子光那傢伙,則最喜歡走偏門,********的鑽入了「以奇合」的魔圈之中,而不可自拔。

  從淵源上來說,無論是楊烈,還是左子光,都出身於最早跟著李中易的「河池鄉軍」,也都深得李中易的賞識和信任。

  如今,楊烈跟著李中易南征北戰,戰功赫赫。而左子光,則協助李中易的義兄黃景勝和王大虎二人,從事賺錢和諜報方面的工作。

  「白行,你自己的看法呢?」李中易追著楊烈,問出了他十分關心的問題。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廟堂上的權力鬥爭,更是殘酷無比,稍有不慎,或是決策錯誤,便會身敗名裂,全家完蛋!

  楊烈仰起臉,凝視著李中易,一本正經的說:「學生讀《漢書。霍光傳》時,常獨自感慨:身為權臣,能取不取,必遭天譴,身死族滅,實在可歎吶。」

  李中易哈哈一笑,摸著下巴斜睨著楊烈,良久不語。楊烈和左子光,雖然個性迥然不同,但在推他上位這件事情上,觀點驚人的一致。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道理,即使不是書生,誰又不懂?

  本朝太祖郭威立國之後,他的鐵桿兄弟們,一個個都跟著抖了起來,其中最權勢最顯赫的當數前宰相兼樞密使——王駿。

  兩個鐵桿門徒的態度,表得很清楚,左子光雖然不在身邊,可是,李中易不需要發問,就知道他的心思:秦失其鹿,有德者取之!

  隨著折從阮的拍馬趕到,李中易和楊烈,這一對師徒之間的敏感話題,也就到此為止。

  折從阮本打算今日就去開封,可是,架不住他心頭的八卦之心,臨行前居然改變了心意,要跟著李中易去雄州和霸州。

  李中易猜得到折從阮的心思,雄州和霸州,由於漢奸大出賣,城防基本完好無損。

  這兩座州城,一直是大周抵禦契丹鐵騎南下的重要門戶,城高池深,各種守城器械十分完備,可謂是易守難攻。

  據契丹的俘虜交代,駐紮在雄州和霸州的契丹軍隊,正是李中易的老冤家:重新組建的三萬精銳屬珊軍。

  經過協商,折家軍留守洺州的大營,看守幾萬契丹俘虜,以及繳獲的各類物資糧草馬料。

  北上進攻雄州和霸州的主力部隊,也就是李中易麾下的,一萬多名羽林右衛鐵桿嫡系部隊。

  以區區萬餘人,就妄想拿下兩州之地,折從阮僅僅是想一想,就覺得不可思議,興趣豈能不濃?

  在契丹人的奴隶營裡解救回來的壯丁,也全都被李中易徵召進了輔兵營。楊烈抽調了一批老軍官,將這些壯丁簡單的編隊編組之後,就指揮著他們幫著大軍餵馬,推車,運送物資,以及安營紮寨。

  常勝之軍的精氣神,都和一般部隊,迥然不同。

  折從阮暗中觀察了很久,從他馬前經過的將士們,一個個昂首闊步,士氣如虹,彷彿此去雄霸二州,只不過是行行軍散散步而已。

  大軍剛剛出發不久,李中易就接到了一個令人左右為難的消息:派去南方送信的營指揮劉敢當,居然領著符茵茵,找到了大軍主力。

  鑒於符茵茵的特殊身份,謹慎的李中易,先單獨召見了劉敢當,劈頭就問他:「大名府被契丹人圍攻?」

  劉敢當認真的點點頭,解釋說:「爺英明,末將本欲親自南下送信,怎奈契丹人封死了各個渡口……半道遇見上了符郡主……」

  「由於大隊伍無法繼續南下,末將便命心腹喬裝打扮,深夜渡河,趕去開封城送信。」劉敢當接過李中易遞來的水囊,一氣喝下大半,接著稟報說,「由於符郡主身份特殊,末將擔心她出事,就自作主張的打算送她回大名府……」

  李中易瞇起兩眼,盯在劉敢當的臉上,劉敢當摸著腦袋,苦著臉解釋說:「符郡主告訴末將,她和您……已經私定……那個啥……」

  「嗯,這個理由倒也有幾分道理,不過……」李中易抬起右腿,重重的一腳,踢在了劉敢當的屁股上,冷冷一笑,「以前還真看你不出啊,區區溫情小伎倆,就想讓符太后重用於我?咳,蠢才,腦子進水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6-20 21:16
第624章 天大難題

  劉敢當沒敢隱瞞李中易,他把怎樣遇見並認出符茵茵,大名府又如何被契丹人圍攻,危在旦夕的實情,一股腦的合盤托出。

  李中易摸著下巴,凝神一想,還真有些為難:一邊是他必須拿下的雄州和霸州,一邊卻是岌岌可危的符家老巢——大名府。

  如果,符茵茵沒有跟著劉敢當一起過來,李中易完全可以裝傻充楞,徑直提兵去取了雄、霸州即可。

  現在,責怪劉敢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符茵茵既然已經來了,李中易心裡面門兒清:躲,肯定是躲不過去的。

  大軍還沒有離開洺州,此去雄、霸二州,大約700里之遙。然而,洺州距離大名府的路程,僅有區區兩百里而已。

  除非,李中易打算拿下了雄州和霸州之後,就乾脆自立門戶,扯起反旗。否則,坐視符太后的娘家集體淪陷之罪,他絕對承受不起。

  父母妻兒,都在開封城內,這些人都是必須顧忌的至親,也是李中易目前的最大軟肋。

  所以,另立山頭的這個選項,直接被李中易pass掉了!

  現在,一個巨大的難題,就擺在了李中易的面前。符茵茵此來的目的,李中易不須多想,便可猜個十成十。

  問題是,現在轉道去救符家的老巢——大名府,對李中易並無任何政治、經濟或是軍事上的利益。

  「敢當啊,你到的可真不是時候吶。」李中易輕嘆一聲,無視於劉敢當的一臉懵懂,抬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麼?你給爺出了個大難題。」

  劉敢當看出李中易的情緒不佳,慌忙張嘴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李中易看出劉敢當的忐忑不安,不由微微一笑,說:「要想成大事,難免會遇見挫折,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好了,你別多想了,我知道你的忠心,去,先把肚皮填飽吧。」

  劉敢當不敢多言,一頭霧水的行禮後,快步走了。

  李中易望著劉敢當的背影,心裡暗暗一嘆,除非他想馬上和朝廷翻臉,否則,他暫時還得罪不起符茵茵。

  他身為北伐的統帥,卻擁兵坐視大名府陷落於契丹人之手,讓符太后的娘家人被一打盡,這麼大的罪過,說實話,李中易即使想背,也不可能背得起!

  符茵茵既然已經來了,李中易即使不想見,也必須要見,他長長的吐了口氣,輕聲哼哼道:「時運這玩意,確實很重要吶!」

  鑑於符茵茵是當朝太后的親妹子,又是名正言順的郡主,其身份迥然不同於一般權貴,李中易駕馭著「血殺」,親自迎到了路口。

  跋涉千里來尋李中易的符茵茵,即使經歷過風霜的殘酷洗禮,卻依然還是那麼的明豔照人!

  剛一見面,符茵茵出人意料的翻身下馬,狂奔到李中易的面前,死死扯住他的袍袖,放聲大哭:「咎郎,現在,只有您才能救奴家的閤家老小了……嗚嗚嗚……」

  竹娘在一旁聽了「咎郎」二字,不由直翻白眼,咬緊銀牙,狠狠的暗罵道:「騷蹄子,臭不要臉的野狐狸精……」

  折賽花雖然是平妻,但那僅僅是折、李兩傢俬下的約定而已,李家未過門的正室——柴玉娘,絕無可能忍受折賽花和她平起平坐的待遇。

  基於女人的敏感直覺,竹娘下意識的認為,李中易和符茵茵之間,很可能有說不清楚的關係。

  這麼一來,竹娘對符茵茵的敵意,不可能小。要知道,以符茵茵的身份,若是和李中易搞得不清不楚的,最吃虧的恐怕就是身份有些尷尬的折賽花了。

  李中易當著手下人的面,被符茵茵扯住袍袖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一件事:此事絕對無法善罷甘休。

  符茵茵以郡主之高貴身份,渾然不顧面子,和李中易當眾拉拉扯扯,只要傳了的出去,李中易的名聲必定全毀。

  李中易心裡有數,身邊的都是他的鐵桿部下,只可能守口如瓶,絕無膽子傳他的風言風語。

  可是,符茵茵擺出來的姿態,卻分明告誡李中易:你若是不依,本娘子豁出清白,也要搞臭你!

  李中易暗暗嘆氣,除非他有膽子宰了符茵茵滅口,否則的話,她來求援這事,肯定不可能善了。

  「郡主,咱們有話慢慢說,好麼?」李中易打不得,罵更不行,只得對符茵茵溫言相勸。

  可是,符茵茵死死的揪住李中易的袍袖,死活不肯撒手,哭得傷心欲絕,一副雨打花殘的悽慘景像。

  符茵茵擺明了要死磕到底,李中易心裡很明白,如果符家人都完了,不僅符茵茵將來很難找個好婆家,就連符太后,都明顯會有地位不穩的顧慮。

  一男一女,老是這麼拉拉扯扯的,八卦性絕對不可能小。

  李中易就算臉皮很厚,也架不住老部下們頻頻探頭縮腦的窺視,他板下臉,沉聲喝道:「胡鬧,軍國大事,豈能兒戲?如果沒有充分的準備,導致我軍慘敗於契丹人之手,誰來救援大名府?」

  符茵茵顯然知道李中易動了真怒,彷彿變戲法似的,輕輕的放手,鬆開死扯住袍袖的玉手,盈盈斂衽,蹲身下拜,「小女子無禮之處,還請郎君多多海涵。」

  竹娘的鼻子都快氣歪了,符茵茵當著她的面,演的這場好戲,顯然有想把清水攪混的意圖在裡邊。

  即使竹娘心裡有數,以符茵茵的身份,絕無做妾的可能性,但那只是近期無憂而已。

  雖然沒人暗示過竹娘,可是,跟在折賽花身邊的日日夜夜,讓她學會了走一步看三步的思維模式。

  當今天子年幼,群雄眾多,且實力皆不俗,萬一李中易哪天登上了至尊的寶座,關係不清楚的符茵茵,又會如何?

  身為折賽花的好姊妹,本身又是李中易的女人,竹娘搶在李中易的前面,冷冷的對符茵茵說:「符郡主,您是太后娘娘的親妹,若有什麼不妥的傳聞,您肯定沒事,我們家的爺呢?」

  李云瀟暗挑大拇指,竹娘真心夠厲害,她短短的一席話,恰好替李中易解了圍,替他講明了原本不太好說出口的大道理。

  誰料,符茵茵竟然挺起腰桿子,冠冕堂皇的說:「奴家的性命原本就是李郎所救,恩深似海,自與旁人不同。」

  竹娘被噎得直翻白眼,心裡異常窩火:這個姓符的浪蹄子,實在是恬不知恥,李郎一直在推託,她卻死不要臉的往上貼。

  竹娘的介入,顯然將事情搞得更複雜,李中易用色制止了竹娘原本打算的反唇相譏,他攤開雙手,對符茵茵說:「這裡人多眼雜,不如到大帳之中詳談,如何?」

  符茵茵顯然不是呆瓜,她也知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其實談不出任何的結果,隨即點了點頭,跟著李中易一起去了臨時大帳。

  進帳之後,符茵茵死死的盯著竹娘,竹娘卻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跑過去端茶遞水,忙活個不停。

  李中易起初沒有注意,等他招呼符茵茵落座的時候,卻瞥見,她和竹娘之間,竟然正在用眼刀互殺。

  聯想到符茵茵此前的表現,李中易立時熄了遣竹娘出帳的打算,對於兩女之間的暗鬥,索性裝糊塗。

  有竹娘這個眼中釘在場,符茵茵畢竟是個未經人事的黃花大閨女,很多私房話也就無法再說出口。

  「李相公,臨來之前,家姊有幾句體己話,命奴家務必單獨轉達給您。」符茵茵畢竟不是省油的燈,美眸一眨,立時計上心頭。

  竹娘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瞪得溜圓,她也沒有料到,符茵茵竟然會來這一手。

  秉政的當朝太后娘娘的所謂體己話,其實和懿旨,沒啥區別了啊!

  李中易眼神一凝,他早知道符茵茵會出招,卻也沒有想到,竟然來得這麼的快,這麼的無可阻擋。

  竹娘儘管十分的不情願,可是,接收到李中易明確的眼色指令之後,她只得無奈的轉身,離開了大帳。

  「李郎,只有你才能救我全家……」竹娘剛出帳不久,符茵茵便搶到李中易的身前,拜倒在地上,死死的抱緊他的左腿,哭得異常之傷心。

  李中易暗暗一嘆,他就知道符茵茵會來這一招,真心令人頭疼。說實話,以他的政治智慧,只要不是耍無賴,隨時隨地都可以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唉,五娘,你這麼幹,成何體統?」李中易只得端出軍事上面臨的困難,想找個緩衝的餘地,「我軍畢竟人少,契丹人勢大兵雄……」

  符茵茵雙臂使勁的搖晃著李中易的腿,哀傷的抽泣了一陣子,這才緩緩的說:「奴家知道李郎是個大英雄,敵眾我寡的局勢之下,竟然連續三次擊敗了契丹人精銳鐵騎,更有幾萬起丹俘虜。」

  李中易苦笑不已,敢情,這個妞兒把一切都打聽清楚了,這才來找他說事。

  「李郎,你明白麼,奴家的心裡一直有你……」就在李中易苦思對策之際,符茵茵忽然站起來,十分用力的摟住他的脖頸,親暱的臉貼著臉,呢喃道,「只恨奴家沒有柴玉娘那麼的膽兒大……」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6-25 17:56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6-6-22 00:25
第625章 目標大名府

  李中易不是沒見過美女的窮鬼,可是,符茵茵發自內心內心的愛慕之情,確實令他渾身上下,一片舒坦,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迅速淌遍全身。

  以符茵茵的高貴身份,如果不是心裡有李中易,完全沒必要,出此下策!

  符茵茵的親姐姐——符太后,那可是代攝皇權的實際掌權者,只要有她在,符茵茵的小日子,可以過得異常的滋潤且舒適。

  當然了,李中易心裡也明白,值此用他之際,符茵茵即使對他有情,也或多或少的玩了一些小手段。

  大名府危在旦夕,符茵茵使一些手段,站在李中易的高度來看待此事,也完全可以理解。

  李中易略微一想,嘆息道:「令姊一直提防於我……難吶……」和聰明人打交道,最容易的溝通方法,便是實話實說,同時也可以藉機抬高要價。

  令姊,而不是太后娘娘,符茵茵心知,李中易和她說的是體己私房話。

  事情有了一絲轉機,符茵茵趕忙解釋說:「全是小人范質的挑撥離間,陛下其實一直惦記著你。」

  李中易心裡有數,符茵茵此話不實,但是,站在她的立場上,幫親不幫理,也只有諱過於范質身上了。

  符茵茵其實作不了符太后的主,李中易對此心知肚明,也深表理解:為了解救她的父母兄弟,玩一些虛幻的手段,難免的嘛!

  「唉,五娘子,令姊……唉,不說也罷。」李中易故意作出欲言又止的姿態,擺明了是告訴符茵茵,符太后對他李某人頗為不公。

  符茵茵抱緊李中易的脖子,呢喃道:「奴家知道的,都知道的,委屈你了。咎郎,奴家真心喜歡你,可是,被柴玉娘那個騷蹄子搶了先……」

  李中易一陣無語,柴玉娘待他那可是一片真誠,哪裡像懷裡的符茵茵,瞻前顧後,花樣百出,小心眼耍得溜溜滴?

  柴玉娘和李中易,那才是真正的自由戀愛,李中易追她到手,頗花了一些心思。

  不可否認,最初,李中易和柴玉娘的交往,難免夾雜著私心。如今,李中易是打心眼裡喜歡直爽可愛的柴玉娘,最難消受美人恩吶!

  符茵茵的主動示愛,等於是給了李中易梯子下臺階,他心裡另有打算,於是借坡下驢,大手一揮,慷慨的說:「不為別的,就為了我的五娘,馬上掉頭去大名府。」

  「咎郎,這是真的麼?」符茵茵完全沒有料到,李中易居然沒提任何條件,便答應了她的請求。

  李中易攬住符茵茵的蛇腰,用力的點了點頭,說:「我是一言九鼎的大男人。」

  符茵茵忽然狠狠的親了李中易一口,喃喃道:「咎郎,你是心胸開闊的大男人,就原諒奴家的私心雜念吧,奴家的父母兄弟,實在無法狠心捨棄。」

  李中易心情立時一片大好,符茵茵說了心裡話,等於是徹底的敞開了心扉,坦白交代了她的手段。

  說實話,李中易還真就吃這一套。符茵茵如果一直玩虛的,沒幾句實誠話,他肯定會暗中使手段,讓符家倒霉的。

  不過,李中易心裡也有數,符茵茵固然對他確實有情,但依然還是摻雜了一些東西在裡邊。

  怎麼說呢,完全純潔的感情,無論是如今,還是未來,即使有,也僅僅是曇花一現罷了。

  符茵茵能夠把話說得這麼白,李中易也就懶得繼續強求了,他攬住她的柳腰,兩人相擁著,坐到軟席上,開始商量著,怎麼去救大名府。

  帳外的竹娘,一直豎著耳朵偷聽帳內的動靜,可是,聽來聽去,帳內竟然沒了聲息。

  過了好一會子,竹娘隱約聽見符茵茵那斷斷續續的輕喘聲,「你個沒良心的……奴家將來怎麼辦?」

  騷蹄子,臭狐貍精,勾引人家男人的爛貨,竹娘狠狠的攥緊粉拳,窮盡她所知道的臟話,暗暗罵開了鍋。

  竹娘沒聽見李中易的回應,卻又等來了符茵茵那可惡的嬌滴滴的脆聲,「奴家去說服家父……」

  李雲瀟把竹娘焦慮不安的情緒,盡收眼底,可這是李中易的家務事,他這個老部下即使關係再親密,也不敢多說半句話。

  楊烈沒有理會大帳這邊的動靜,他按照李中易事先的吩咐,悄悄下令三軍,準備掉頭東進,去大名府。

  沒錯,李中易自從得知符茵茵找來後,就果斷的下了決心,先去解救大名府的符家之危,再北上取了雄、霸二州。

  先救了符家,再去撈取雄、霸二州的實惠,符太后以及范質,也就沒了任何話可說。

  即使,符太后和范質心裡很不爽,暫時也只能憋在心裡,無法借此發難。

  楊烈和李雲瀟不同,他看得更遠一些,符茵茵主動求上門來,就等於是欠了李中易一個大大的人情,這輩子再也還不清了。

  作為李中易最賞識的兩個弟子之一,楊烈非常樂見符茵茵和李中易之間的關係,更上層樓。

  甚至,楊烈很希望,符茵茵和李中易勾搭出私情,若是有個一男半女,就更好了。

  更重要的是,李中易的臨時變卦,很容易給人造成一種假相:此人很容易被女色擊垮!

  自從王莽開了偽聖的先河之後,歷代玩政治的大人物,如果沒有了缺陷,等於是在腦門子上寫著斗大的反字!

  符茵茵是符家的女郎,李中易若是被她迷住了,對符家人自是不言而喻的有利,這才是核心要領!
  
  本朝的大家族之中,撇開別的不提,曾經權勢滔天的李瓊在失勢之後,都有送孫女入李府作妾的計劃。

  在巨大的家族利益面前,地位本來不如男兒的女子,先天性具有通過聯姻,拉攏權貴的作用。

  危機其實也意味著轉機,楊烈下發了新的手令之後,下意識的扭頭看向中軍大帳的方向。

  在繳獲了大量契丹好馬,擁有了免費的大批輔助壯丁之後,李家軍的機動作戰能力,顯然又上了一個嶄新的臺階。
  
  就在竹娘疑神疑鬼的時候,李中易神清氣爽的掀起帳簾,邁步走了出來。

  「爺,口渴了吧?」竹娘剛想探問究竟,就聽李中易下達了軍令,「急行軍,目標大名府!」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6-22 02:54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6-22 05:38
第626章 兵鋒所向

  由於是急行軍,原本習慣了乘車的符茵茵,也只得換上戰馬,追在李中易的身後,打馬揚鞭。

  符茵茵是個明白人,她擔心拖累了大軍的行動,就只帶了少數幾個最親信的家將和奴婢,其餘的下人則全部留給折家軍照顧。

  從始至終,符茵茵都沒有提過,折家軍為何會在此地的事情,彷彿沒有看見一般。

  李中易私下裡喚來折家軍助陣,這事從本質上來說,非常的犯忌諱。

  當然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折家軍跑來中原勤王,倒也有幾分可以分辨的餘地,最終還是符太后和政事堂,怎麼看待此事。

  李中易如果救下了大名府,就等於是送了符太后,一個天大的人情。

  大軍在外,李中易又是相公級的統帥,即使是君命,亦可不受。

  竹娘只要瞥見符茵茵含情脈脈的樣子,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她這輩子見過不少騷蹄子,卻沒見過這麼浪的名門貴女。

  實際上,竹娘心裡也很明白的,以符茵茵的身份,絕無可能給李中易做妾。只是,潛意識中,竹娘替折賽花有些不值。

  折家的門第,雖然不如符家,可是,折賽花卻也是嫡系中的嫡女,一直視為折家的掌上明珠。

  人比人,氣死人,竹娘陷入到生悶氣的惡循環之中,無法自拔。

  連續擊敗了契丹人之後,李家軍如今不僅是全軍有馬,就連帶著一起上路的輔助壯丁,也人手一匹上等的好馬。

  整個行軍序列,分為兩大部分,主力精銳兵團在前,行動遲緩的壯丁在後。

  符茵茵除了高度注意李中易的動靜之外,也在私下裡,一直觀察著李家軍的動態。

  從符茵茵來找李中易,到大軍掉頭東進,大致只用了半個時辰,要知道,大名府的符家軍,僅僅整個隊列,就需要至少兩個時辰。

  符茵茵注意到,除了傳令官們不時的縱馬馳過,發出的吆喝和馬蹄聲之外,幾萬人的大隊伍行軍,竟然安靜到可怕的程度。

  「這位壯士,口渴了吧?」符茵茵有心試探一下,將手裡的水囊遞向身邊不遠處,額頭上冒熱汗的一位士兵。

  那士兵只是瞟了眼符茵茵,微微點頭表達了謝意,卻始終閉緊嘴巴,握緊手裡的鋼槍,埋頭趕路。

  符茵茵暗暗一嘆,她親手遞的水囊,士兵卻沒有任何表示,顯然受到了嚴苛軍紀的約束。

  符家畢竟是武將世家,符茵茵就算是再不懂兵法,也知道令行禁止,指揮萬軍如一人的厲害之處。

  「娘子,您看那邊。」符茵茵身邊最親信的家將符九,悄悄的抬起手臂,提醒她看過去。

  符茵茵順著符九指示的方向,定神一看,卻見李中易身後不遠處,赫然跟著幾輛馬車。

  馬車上,不時有人上上下下,手裡還都拿著什麼東西,符茵茵觀察了一陣子,沒看出什麼名堂來,就低頭小聲問符九:「老九,怎麼了?」

  「娘子,您可能沒有注意,他們手裡都拿著極機密的輿圖。」符九是符王爺特意安排在符茵茵身旁的老部下,曾經跟著符王爺打過很多仗,作戰經驗異常豐富。

  符茵茵還是有些不太明白,符九歎了口氣說:「娘子可能有所不知,我家兵馬之中,唯有王爺他老人家手上,才有一副機密輿圖。」

  經過符九的解釋,符茵茵這才恍然大悟,敢情,李中易的部隊裡面,輿圖竟然變成了廉價的玩意。

  「娘子,我家兵馬行軍時,動靜很大,這李相公的軍兵,卻沒有交頭接耳的情況,實在是厲害呀。」符九的一席話,說到了符茵茵的心坎上,她甜甜的一笑,「李郎很會帶兵,不然的話,怎麼可能連續多次完敗契丹狗呢?」

  符九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見符茵茵滿心歡喜的望著李中易的背影,又只得嚥下了到嘴邊的話。

  大參謀部,是德國陸軍迅速崛起的法寶之一,李中易一直給予最高等級的重視。所以,宋云祥手下的參議司,人員越來越多,職權範圍也日益擴大。

  兵法有云:夫戰,廟算勝者,得算多也,這個理論極好闡述了大參謀部的重要作用。

  李家軍的軍官們,現在要想獲得晉陞,除了軍事理論、戰功和識字率之外,還需要進入參謀部任職一段時間,才有資格繼續下基層帶兵。

  歷史經驗告訴李中易,依靠天才的將軍,並不可能永遠打勝仗,梯次培養出高素質的軍官團,才是唱盛不衰的要訣。

  宋云祥捧著參議司最新的軍情,拍馬趕到李中易的身邊,:「靈帥,據哨探遠距離的觀察,聚集在大名府外的契丹人,至少超過了四萬之多。」

  李中易皺緊眉頭,仔細的想了想,問宋云祥:「參議司有何高見?」

  宋云祥從袖口內摸出兩份文件,同時遞到李中易的手邊,且笑且嘆息說:「兩派意見爭執不下,為了不埋沒人才,我都帶來了,請您過目。」

  李中易接過文件,並沒有馬上看,笑望著宋云祥,說:「你支持那一派的看法?」

  對於李中易的發問,宋云祥早有準備,他拱著手說:「我覺得,都比較可行,就看損失的大小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宋云祥在他的熏陶之下,既是合格的參謀司都指揮使,又是個買賣型的商人。

  戰爭,永遠是政治的延續,政治又和經濟息息相關,這是李中易一直以來灌輸給宋云祥的戰略思想。

  當戰爭不可避免時,就要通過提前的計算,找到損失最小,戰果最大的次優方案。

  沒錯,就是次優方案!除了被逼到牆角之外,李中易一向喜歡從參議司的作戰計劃之中,選出次優的那一種。

  兵無常形,水無常勢,作戰中,往往出現老革命遇見新問題的突發狀況,導致事先謀劃好的完美戰術,變成一張廢紙。

  參議司的作用,李中易一直很清醒,那就是把瑣碎的日常軍務,儘量納入可控制的範圍內,從而給帶兵主將留下充分的臨機思考應變的空間。

  換句現代語言,這其實就是,將90%的重複性工作,交給專業人士去打理,獨當一面的將帥只需要集中精力,處置好剩餘10%的不可控事件即可。

  在宋云祥的參議司裡邊,經常會出現意見不統一的情況,看上去有點亂,其實是李中易所喜聞樂見的場景。

  閉門造車,或是不容置疑的絕對正確思想,對於李家軍的發展壯大,絕無好處!

  李中易定下心神,仔細的看完兩份計劃書後,仰面思索了一陣,忽然笑道:「與其爭論不休,不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看看誰的方案更可行?」

  宋云祥心裡暗暗納悶,八仙是個什麼鬼名堂,他追隨在李中易身邊的日子,經常可以聽見一些莫名其妙的「新名詞」。

  兩派參議的代表性人物,都被李中易安排到了相應的部隊中去,各自分頭行動。

  有了戰馬的幫忙,李家軍趕赴大名府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一倍多。

  經過一天的急行軍,李家軍的大部隊,終於趕到了大名府城北十五里的關家廟村。

  急行軍對於體力的消耗,異常巨大,李家軍必須停下來,原地進行休整。

  簡易的大帳搭建起來後,李中易找來符茵茵,劈頭就問她:「你們家用來緊急避險的地道,出口在哪?」

  符茵茵異常詫異的望著李中易,瞪著一雙美眸,楞了好半晌,才:「據奴家娘親說過一嘴,好像是在大名府城南十五里外,劉家泊的一座小山上。」

  李中易點點頭,符茵茵既然知道這麼隱密的事情,顯然在符家異常受寵。

  按照常理來說,嫁出去的閨女,就等於是潑出去的水,如非特別受寵,絕難知道娘家的最高機密。

  「那好,你派人進城一趟,一則告訴令尊,我李某人到了;另一個嘛,則是把我軍的作戰計劃帶進城去,請令尊務必配合。」李中易笑望著符茵茵,順手將案几上的一份詳細作戰計劃,裝進錦袋內,遞到符茵茵的手上。

  符茵茵雖然不懂軍事,卻知道派人回城的要害所在,她凝神細想了一陣子,最終下定決心說:「還是我自己進城比較好,也好和父王當面講清楚厲害關係。」

  李中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當即點頭應允,命楊烈親自安排人馬,護送符茵茵等人回城。

  臨分手的時候,李中易又給了符茵茵一隻錦囊,他慎重的強調說:「事關兩軍聯絡的各種關節,務必親手送到令尊手上。」

  符茵茵甜甜的一笑,抱緊李中易的一隻手臂,說:「咎郎且放寬心,奴家一定把你交代的物件,完好無損的交到家父的手頭。」

  送走了符茵茵之後,李中易返身回到大帳,剛坐下來不久,就聽帳門外傳來折從阮的聲音,「你們家大帥,歇了麼?」

  李中易心裡暗暗好笑,如果折從阮真擔心吵了他的休息,又何必這麼大的嗓門說話呢?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6-25 18:1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6-22 22:53
第627章 局變

  李中易把折從阮讓進大帳之中,落座之後,折從阮忽然笑了,說:「恭喜無咎,可以名正言順的取了雄、霸二州。」

  「就知道瞞不過岳祖的法眼。」李中易微微一笑,折從阮不愧是隻老狐狸,一眼便瞧破了其中的玄機。

  折從阮瞅了眼李中易,忽然嘆了口氣,說:「可是,你將來必有大麻煩了……」

  李中易翹起嘴角,笑道:「岳祖不是經常教誨於我,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麼?」

  折從阮瞅了瞅李中易,捋鬚一笑,說:「老夫此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當取不取,必有滅門之禍。」

  李中易笑了,如果是旁人,必定會以為折從阮是想制止他和符茵茵走近,他們卻心裡有數,折從阮的心胸,絕非常人可比。

  身邊多個把女人,對於折從阮或是李中易而言,都不叫個事,重要的是,必須掌握大局,此所謂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李中易心裡更清楚,折從阮此次來找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果然,折從阮喝了口水後,淡淡的說:「獲勝班師之後,無咎有何打算?」

  李中易品了口茶,笑道:「兵權不失,厚賞不受,待機而動。」

  折從阮眯起一雙老眼,瞄著李中易,好一陣子之後,才再次開腔:「你是要成大事之人,切毋因女子而壞了滿門性命。」

  咳,這應該算是折從阮的敲打吧?

  李中易心如明鏡,折從阮從來沒和他說過半句重話,這一次算是破天荒的預先示警了。

  也難怪,折從阮會憂心忡忡,李中易的好色,那可是出了名的。

  自古以來,因為貪戀美色,導致江山變色的君王或是藩鎮,數不勝數。

  「請岳祖且放寬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李中易異常誠懇的接受了折從阮的提醒,符茵茵此來,雖然充滿了偶然性,可是,符太后的親妹妹,就這麼容易招惹麼?

  折從阮滿意的點點頭,他對李中易那是越看越順眼,除了李中易迅速崛起的赫赫軍威之外,此老最欣賞李中易的通曉大局,知所進退。

  會打仗,說明有爭霸天下的實力,可是,最終笑到最後,靠的就是敏銳的政治智慧,以及海納百川的用人之道。

  折從阮也沒多說廢話,既然李中易領悟了他的意思,多說反而會起反作用。

  在折、李兩家聯盟之中,實力強悍的李中易一直牢牢的掌握著主動權,這是不爭的事實!

  李中易送走折從阮之後,邁步拐到一旁參議司的大帳門前,隔著老遠,他就聽見裡面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李云瀟搶先一步,亮了腰牌,負責守衛的牙將,這才退後半步,捶胸敬禮。

  李中易捶了捶胸,笑眯眯的從牙將身前走過,與此同時,豎起手指擋在唇邊,示意那牙將不得發聲。

  任何人進入參議司的營帳,都必須亮明身份,這是李中易定下的鐵律,包括他自己在內,也不例外。

  軍隊,就是軍隊,不是販子們的菜園門,阿貓阿狗都可以混進參議司的營帳,那還得了?

  李中易駐足於帳前,抬手輕輕的撩起帳簾,就見帳內燈火通明,參議們正忙得熱火朝天。

  參議司的軍帳,一共三座,一大兩小,李中易所處的位置,正是參議司的中樞大帳,也就是宋云祥辦公的地方。

  軍帳的正中央,掛著一幅碩大的軍用輿圖,輿圖前邊是便攜式軍用沙盤,沙盤兩側各有一張寬大的長條摺疊桌,桌子四面圍滿了參議司的精英們。

  機動性,一直李中易所追求的基本素質,所以,軍中的桌椅全部都是用木楔固定的樣式,隨時隨地都可以拆卸下來帶走。

  李中易站在帳門邊,有趣的望著正在爭吵不休的參議們,心裡暗道,吵吧,吵得越激烈越好。

  一戰前,德國陸軍的強大,令李中易印象極其深刻。普魯士軍事崛起之後,連戰連勝,勢不可當的秘訣,一是鐵血宰相的外交政策異常厲害,一是掌握一切的總參謀部制度,確保了普軍通過廟算,大大提高了作戰的勝率。

  李中易現在所做的工作,都是為建立鐵軍的傳統,打下堅實的基礎。

  名將,可遇而不可求,幾百年也許才出一個軍事奇才。

  站在李中易的立場之上,與其把打勝仗的希望寄託在名將的身上,不如通過系統正規專業化的培訓和學習,把大量尋常之才的軍事素養,培養到水準之上。

  通俗的說,折家近百年來,能夠以弱勢兵力,一直雄居西北諸雄的前茅,和他們家成熟的培養軍事人才的制度,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將門世家,與寒門武夫的區別,其實就在於,將門世家可以利用財勢,將先輩留下來的作戰經驗,通過傳男不傳女的方式,一代接著一代的傳下去。

  在沒有軍校的時代,一旦武將世家站錯了隊,或是在爭霸中落敗,這就意味著,傳承的中斷!

  很多具有實戰意義的經驗和教訓,往往就在敝帚自珍或留一手的陋習之中,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裡。

  李中易目前雖然兵不過數萬,可是,軍事集團的框架,卻是按照爭霸天下的格局來搭建的。

  一旦形勢十分的有利,李家軍有條件擴軍備戰,精幹的基層軍官團,以及高效運作的參議司,都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根據哨探的情報,契丹人採取的是圍三缺一的老套路,只要符家軍敢於出城充當誘餌,我軍趁勢從後面掩殺,必是大獲全勝之局。更重要的是,這麼安排,我軍的損失會非常之小。」

  李中易微微眯起兩眼,聽聲音,應該是軍中的後起新秀,前任鋒銳營指揮,現任參議司檢校左副參議的何天貝。

  何天貝,出身於夏州,他父親在世時,家境還算是不錯,有百餘畝地的祖產。

  後來,党項人崛起之後,拓拔家倒行逆施,異常歧視中原漢民,強行搶走了何家的上好良田。

  何天貝一氣之下,便投了靈州官軍,指望著打回夏州去,奪回祖產。

  可是,靈州官軍懦弱無能,只敢守著州城,不敢輕易出城半步,這讓何天貝覺得異常之苦悶。

  正好,宋云祥有心結交靈州軍中的俊傑,這麼一來二去的,兩人就成了關係莫逆的至交。

  等到,李中易提兵取了靈、夏諸州,打斷了党項人崛起的勢頭,何天貝的春天也就跟著來了。

  李中易並沒有介意,何天貝是宋云祥的人,嚴格按照軍功授官制度,該晉陞就晉陞,就提拔就提拔,沒有打過半點折扣。

  何天貝被提拔到鋒銳營指揮這麼要害核心的職位,鍛鍊了一段時間之後,李中易出於培養人才的考慮,又親自點名,將他送進參議司,參加進一步的深造。

  大量的党項人,都在李中易的麾下,奮死賣命,由此可見,李中易的用人觀,恰好應了那句話: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不過,李中易也是典型的民族主義者,一向信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真知,對於党項人,他的態度是既要用之,亦須防備。

  「在下以為,我軍在充分休整之後,可以趁著夜色,悄悄的接近戰場,採取三面火攻的辦法,將契丹狗賊們,驅趕至預先設下的包圍圈內,然後一網打盡。」

  李云瀟發覺,李中易忽然笑得異常之燦爛,就連嘴角都不斷的抽搐起來。

  由於嗓音已經極熟,李云瀟早就聽出來,說這話的是楊烈的堂弟,楊無雙。

  楊無雙的建議,其實頗為吻合,李中易一向喜歡打殲滅戰的作戰思想。

  李中易的作戰思想,有很大一部分,其實來自於毛太祖。說白了,並不稀奇,也就是:集中優勢兵力,放棄傷敵十指,力爭斷其一指。

  現如今,李家軍的高級將領們,全都充分瞭解到一個事實:打殲滅戰的戰果,遠遠高於擊潰戰。

  「老楊,你可能忽略了一個事實:我軍充其量也就不到兩萬人。」何天貝義正詞嚴的駁斥楊無雙,那口氣十分的沖,完全沒有理會,楊無雙是楊烈堂弟的特殊背景。

  李中易頻頻點頭,軍隊之中確實需要嚴格的紀律性和組織性,強調的是令行禁止。但這並不意味著,官職高的,背景深的,見多識廣的軍官,就一定正確。

  楊無雙冷笑著說:「老何,濃濃的夜色,其實是我軍最佳的道具。有了大量的戰馬之後,我軍只需要在馬鞍上,多插幾支火把,便可震懾住契丹人,使其猜不透我軍的真實意圖……」

  李中易摸著下巴,聽得津津有味,如果軍中的後起之秀,皆如楊無雙和何天貝這麼的幹練,嘿嘿,他哪怕是睡著了,亦會笑醒。

  這時,一名哨探急匆匆的拍馬而至,就在他翻身下馬,跑到李中易跟前之際,李中易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不要打擾到他們,軍情就給我來轉交吧。」

  哨探們個個都認識李中易,自是毫不遲疑的將綁在背上的密封竹筒,雙手遞給了李中易。

  李中易一邊傾聽帳內的爭吵,一邊打開竹筒的蠟封,一目十行的讀完了軍報之後,臉色立即變得異常之凝重。

  ps:凌晨還有一更!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6-24 23:06
第628章 擴軍

  李中易仔細的想了想,把軍情交給李云瀟,吩咐說:「遞進去吧。」說罷,轉身就走,邁步回了中軍大帳。

  茫茫的夜色之中,整個大軍的臨時宿營地,一片寧靜,李中易佇立於大帳前,眺望著北方的天空,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情況出現了驚人的變化,包圍大名府的契丹人,竟然趁夜拔營,朝北邊撤了。

  追,還是不追,這的確是個大問題,李中易也覺得十分頭疼!

  契丹人是馬背上的民族,哪怕正面打不過李家軍,他們奮力撤退,卻要容易許多。

  與此相反,李家軍雖然繳獲了不少戰馬,可是,駕駛戰馬的能力,顯然比契丹人要差了好幾個檔次。

  參議司那邊很快有了消息,宋云祥拿著參議們集體商議的報告,來找李中易。

  李中易接過報告,並沒有馬上就看,他笑著問宋云祥:「這麼快就有了結果?」

  宋云祥表情嚴肅的說:「參議司的袍澤們,意見驚人一致,包括我在內,都請求您下令,繞過大名府,直取雄、霸二州。機不可失,失難再來,我的靈帥啊。」

  李中易點點頭,仰面朝天長吁口氣,淡淡的說:「有些事情,是該有個了斷的時候了!」

  契丹人的突然撤圍,引起了李中易的高度重視,其中必有貓膩!

  李中易手裡捏著軍報,領著宋云祥一起回了參議司的大帳,這裡的各種條件都十分完備,沒必要來回折騰去他的中軍大帳。

  宋云祥撩起帳門,李中易邁步進了參議司的大帳,迎面卻見參議們吵得不開交。

  參議們都沒注意到李中易的到來,何天貝扯著大嗓門吼道:「如果中途不擊敗撤走的四萬契丹人,很可能出現這種情況:我軍進攻雄州或霸州之時,被契丹人前後夾擊,那就麻煩大了……」

  楊無雙冷笑著說:「魚和熊掌,豈可兼得?這四萬多契丹人,是塊硬骨頭,不僅很難一口啃下,而且難免有漏之魚。如若我軍中途擊敗了這四萬契丹人,雄州和霸州的守軍,必定會得到消息,加強城防守備……」

  何大貝揚聲道:「靈帥曾經說過,打仗,必須要計算得失,雄、霸二州的油水,實在是足,此時不取,以後就沒了機會。」

  楊無雙悶悶的一哼,說:「不能只盯著那點油水,如果攻不下雄、霸二州,又被四萬多契丹人夾擊,我軍等於是自蹈險地……」

  李中易靜靜的傾聽了一陣子,扭頭看了眼宋云祥,輕聲笑道:「看樣子,吵得很激烈呀?」

  宋云祥明白此話的意思,參議司熱烈爭論的氣氛,一直就是李中易所主張的,並且喜歡的。

  這時,有人注意到李中易的到來,便叫出了聲:「大帥來了。」

  「刷。」所有人都扭頭看向帳門口的李中易,參議司內吵得再厲害,最終,還得李中易這個統帥拍板。

  不誇張的說,如今的任何一個慎重抉擇,也等於是決定了李家軍未來的命運和走向。

  四萬多契丹人跑了,留給李中易的時間,不多了。換句話說,時間非常有限,李中易必須盡快作出正確的決策。

  李中易站到輿圖的正中間,毫不遲疑的下達了軍令:「大家的意見,我都清楚了,現在,我命令:擬定雄、霸二州的進攻計劃。」

  「喏!」參議司所有的參議們,全都拱手行禮,接受了李中易下達的軍令。

  軍隊不是菜園門子,雖有民主討論,亦有集中統一。

  既然李中易已經下了決心,即使有不同的意見,也必須堅決服從,這是李家軍的鐵律!

  拔營出兵的步全過程,參議司早就有了多種預案,李中易下達了軍令之後,整個參議司就像是一部精密的機器一樣,高效的運轉了起來。

  符茵茵走了,竹娘的心裡舒坦了許多,她悉心的伺候著李中易,穿上衣甲,換上戰靴。

  「爺,馬上要急行軍八百餘里,奴家擔心您的身子骨……」竹娘有些擔憂的望著李中易。

  李中易露出邪魅的笑意,抬起右手食指,勾在竹娘的下巴上,輕聲說:「爺的身子骨好不好,時間長不長,你不是最清楚的麼?」

  「啐。」竹娘羞得滿面通紅,她和李中易做夫妻已久,李中易的歪話,她豈能不懂?

  「哈哈……」李中易開心的大笑了起來,竹娘性格異常之豪爽,頗像折賽花,唯獨羞於提及床笫間事。

  大軍原本就只是臨時宿營歇息,並未搭建帳篷等物,所以,開拔的速度,更勝往日。

  一刻鐘後,第一撥先遣隊,已經乘馬出發了。由於,契丹人有四萬多人,數量遠勝於李家軍,參議司在原有的哨探數量基礎上,臨時增加了一倍的偵察力量。

  李中易騎在「血殺」的背上,默默的注意著有條不紊的開拔大軍隊伍,心裡不由暗暗有些得意。

  這就是軍事體系先進的巨大力量!

  近代軍隊的模式,除了民族性和國家性之外,比專制皇朝軍隊更強調組織性和紀律性。

  專制皇朝時期,無論是訓練,還是派兵出擊,幾乎完全依賴於大軍將帥的個人經驗和指揮能力。

  說實話,人的精力永遠是有限的,尤其是大兵團作戰的時候,如果統帥需要事無鉅細的處理各類軍務,難免會有遺漏的地方。

  李中易一手打造的李家軍,卻有著本質性的不同,他只需要根據準確的情報,判斷清楚敵我局勢,作出正確的決策即可。

  剩下的各種瑣碎,而又十分重要的軍務,全都交給參議司去打理。

  不僅李中易這個統帥,被解放了出來,他手下的一線帶兵大將們,包括楊烈在內,也都是如此。

  作戰、參議、後勤、監察,這四種職能,被李中易以制度化的形式,有機的整合到了一起,對於這個時代來說,軍事體制至少先進一千年。

  與此同時,軍政和軍令系統,很早就被李中易有意識的進行了嚴格區分。

  通俗的說:沒有李中易通過參議司下達的軍令,哪怕是位高權重的楊烈,也調不動一兵半卒。

  另外,李中易親手建立的鎮撫官制度,執行著軍內憲兵以及軍事法庭的職責,任何人違法了軍法,除了李中易有權****之外,都必須接受懲處,此所謂軍法無情!

  這就從根本上減少了,李家軍內出現不可控制的大軍頭的機率。兵權和寶劍一樣,從來都是雙面刃,既可傷敵,亦可能反噬其主。

  唐末時代的藩鎮內部,經常出現下克上的悲劇,李中易這個後來者,肯定會吸取教訓。

  大軍從洺州趕來大名府外,急行軍了一百八十餘里,可謂十分辛苦。雖然中途休整了一個多時辰,可是,疲勞尚未恢復,是明擺著的事情。

  李家軍的將士們,不管任何時候行軍,背囊裡,永遠都有足夠七天食用的烙餅。

  從河池鄉軍開始,一直到現在,提前預備軍糧,不僅是一條軍法,更已經成了一種行軍打仗的習慣。

  所以,在別的軍隊,還需要等待搭灶架鍋,準備乾糧的時候,李家軍的將士們已經浩浩蕩蕩的上了路。

  作為先頭部隊的劉賀揚所部,已經整裝上路,李中易乘馬佇立於道旁,默默的注視著將士們絡繹於途的矯健身影。

  「無咎,咱們耽誤了一天的時間。」折從阮悄悄的出現在李中易的身側,淡淡發出了提醒。

  在濃濃的夜色之中,李中易沒有回頭,他淡淡的說:「雖然沒有交戰,可是,我們畢竟來過,這就足夠了。」

  折從阮點點頭,說:「符太后的份量太重了,有些事情,明知道沒有油水,還是需要照做不誤。」

  李中易臉色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是人,絕不是神,再怎麼,也不可能料得到:契丹人為啥突然掉頭北撤?

  「戰爭充滿了偶然性,就看誰犯錯誤最少,補救措施最強了。」李中易揮起馬鞭指著雄州的方向,也不管折從阮看不看得清楚他的動作,「契丹人作夢都不可能想像得到,我居然敢火中取栗。」

  折從阮重重的一嘆,遲疑了片刻,說:「我也擔心這個事兒啊。萬一,雄州沒拿下來,後邊又被幾倍於與我的契丹人夾擊,豈不是自尋煩惱?」

  李中易輕聲一笑,撥轉馬頭,湊到折從阮的耳邊,了一段話。

  折從阮聞大驚,顫聲問李中易:「此事當真?」

  李中易笑了笑,解釋說:「我哪兒有膽子,欺騙您老人家呢?」

  「哈……」折從阮剛想暢快的大笑,猛然意識到這是在行軍的途中,便趕緊收聲。

  竹娘一直伺候在李中易的身旁,她知道的內情,倒是比折從阮多得多。只不過,事關李家軍的機密,竹娘從沒有在折從阮面前,透露半個字。

  身為李中易的女人,竹娘哪怕出身於折家,並受恩深重,也絕不願意做出吃裡扒外的傻事。

  嫁出去的女人,如果潑出去的水,忠於夫君,才有依靠。只要折、李家一直是盟友,竹娘就心滿意足了,哪敢多事?

  李中易辨別出折從阮絕非做偽,顯然此前完全不知道李家軍用於攻城法寶,由此可見,竹娘以及她身旁的女兵們,皆守口如瓶。

  枕邊的女人,和李中易是一條心,而無視於家族的利益,這對他來說,自是難言的欣慰。

  折、李兩家確實是盟友,但是,再好的關係,也須內外有別,不可失了分寸。

  就在大軍急速上的時候,宋云祥送來了一份緊急軍情,李中易翻身下馬,走進遮光的銷帳之中,定神看清楚軍情報告,不禁脫口而出:「這是真的?」

  宋云祥拱著手說:「千真萬確。我為了確認軍情的準確性,連續派了兩撥精銳哨探……」

  李中易凝神想了想,扭頭問宋云祥:「參議司的意見如何?」

  宋云祥表情嚴肅的回答說:「天予弗取?我們一致認為,趁天色尚未大亮之前,狠狠的幹一票,這絕對是千載難逢的好機遇啊。」

  李中易眯起兩眼,微微一笑,說:「一口吞掉四萬多契丹人,嘿嘿,士光啊,你們也不怕磕壞了牙口?」

  宋云祥一本正經的回答說:「如果,契丹人沒有舉火趕路,我和手下的那些小崽兒們,頂多也就是流流口水,不好老惦記著。現如今,契丹人太過狂妄了,自己作那個死……咳……這是學您的話……該打……」

  李中易差點笑出聲來,他的口頭禪,不僅感染了李云瀟,就連宋云祥居然也被同化了,實在是有趣之極。

  「傳令下去,召集重將議事。哦,對了,士光,把你的那些小崽兒也都領來,我倒要看看他們的真本事。」李中易的吩咐,讓宋云祥意識到,他的主公其實胃口比他大得多。

  宋云祥興奮的拱手,答道:「小崽兒們都在營外了,就等著聽候您的吩咐。」

  李中易啞然一笑,敢情參議司的青壯參議們,早有準備,打著不說服他這個主帥,誓不罷休的鬼主意呢。

  大軍尚未完全開拔,楊烈、劉賀揚以及廖山河等人,很快就趕到了臨時軍帳門前。

  由於此前搭起來的軍帳太小,李云瀟藉著等人的機會,命牙兵們緊急搭起來了一座只起遮光作用的大帳。

  帳內,除了沙盤和輿圖之外,桌椅全無,李中易帶頭坐在了地面上,大家也很自覺的繞著他,圍坐成一個大圈。

  李中易主持的軍議,從來沒有多餘的廢話,他淡淡的說:「契丹人連夜舉火而走,如何全殲?」

  楊烈學著李中易的樣兒,微微的翹起嘴角,他沒聽錯,是全殲,而不是擊潰。

  說實話,剛才,拔營上路之前,楊烈就一直惦記著,怎樣一口吞掉大名府城外的四萬契丹人。

  只是,經過仔細的計算,李家軍由於兵少,打擊潰戰很容易,要想全殲契丹人,除非大名城中的符家軍密切配合。

  可是,符茵茵從暗道進城,需要不少的時間,而且,契丹人突然趁夜摸黑北撤,徹底打亂了楊烈的作戰構想。

  李中易的作戰思想,楊烈吃得最透,和雄、霸二州的超級大肥肉相比,四萬契丹人的誘惑力只能退居於其次。

  只要拿下了雄州和霸州,這兩個契丹人南侵的後勤基地,則關門打狗之勢必成。這四萬契丹人,若想平安的回國,即使不死也要脫好幾層皮。

  現在,契丹人竟然不顧危險的半夜舉火而行,嘿嘿,楊烈差點笑出聲,這正應了李大帥的那句莫名其妙,卻又一針見血的口頭禪:不作,不會死!

  由於契丹人的愚蠢,楊烈原本以為失去了吞掉契丹人的戰機,竟然在不經意間,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宋云祥接到了李中易的眼神示意,他點點頭,挺身而出,大聲說:「袍澤們,創造奇蹟的時候到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這個宋云祥吶,居然把他的常用的鼓舞士氣的手段,也學了個五成。

  「原本,咱們以為契丹人會謹慎的摸黑北撤,沒想到,他們太過於狂妄了,竟敢舉著明火趕路,嘿嘿,袍澤們,咱們的機會來了……」宋云祥一路滔滔不絕,話裡話外,顯得異常之興奮。

  老宋的戲,演過了頭,廖山河撇了撇嘴,有資格待在帳內的高級將領們,哪個不是人精?

  劉賀揚默默的望著口若懸河的宋云祥,他既不是河池鄉軍出身,又不是來自於靈州軍團,先天性的就矮了楊烈、廖山河和宋云祥這些嫡系一頭。

  可是,李中易並沒有計較劉賀揚的出身,一直給予提拔和重用,並且賞罰分明,這令劉賀揚深深的感念於知遇之恩。

  要知道,劉賀揚以前不過是朝廷禁軍,十分不起眼的中級軍官而已。自從,劉賀揚跟隨了李中易之後,無論是權勢、地位,還是經濟收益,都有著翻天覆地的驚人變化。

  身處李家軍的時間越久,劉賀揚越能感受到,李中易是個超凡脫俗的政軍天才。

  說句心裡話,能夠抓住這麼好的機遇,有李中易這麼大的靠山撐腰,以前一直無依無靠的劉賀揚,真心知足了!

  李家軍的軍議,向來短小精悍,沒人敢多說廢話,宋云祥的反常表現,令人側目而視。

  李中易向來不會輕易事先表態,他笑眯眯的欣賞著宋云祥慷慨激昂的演講,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如果符家軍敢於出城協助,契丹人肯定一個都跑不脫。

  只可惜,到現在為止,護送符茵茵從暗道進大名府的精銳哨探,一直沒有趕回來報訊。

  李中易一手拉扯大的羽林右衛,固然精銳異常,卻有也著顯著的短板:兵精卻太少!

  以目前的形勢,李中易暫時還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大肆擴軍,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隨軍的壯丁們身上。

  這些跟隨而來的壯丁,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身體素質很棒的壯漢。

  一旦時機成熟,李中易完全可以利誘他們,加入到李家軍的隊伍中來。

  李中易心裡很清楚,宋云祥之所以要鼓動大家,顧慮的就是兵太少了!

  嗯,此戰過後,只要雄州和霸州到手,是時候把李家軍擴大到五萬人以內了,李中易暗暗下定決心!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6-25 18:15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6-25 17:30
第629章 險境

  敵人是四萬多契丹精銳騎兵部隊,李家軍只有不足兩萬人,兵力差距十分懸殊。

  劣勢確實很明顯,不過,敵人犯錯誤了,居然半夜舉火趕路,這是典型的兵家大忌諱!

  其實,這也反證了,契丹人的驕狂,他們完全沒把大名府的符家軍放在眼裡。

  螳螂捕蟬,卻不知黃雀竟然在後,李中易微微一笑,一次性解決掉七萬契丹人的赫赫戰功,必定會使他的威名,流傳於整個大周。

  不過,李中易卻另有一層隱患,只是他暫時不想說出口,想聽聽部下們的見解。

  等宋雲祥鼓動完畢之後,楊烈突然長身而起,他走到輿圖的旁邊,大聲提出了一駭人聽聞的論斷,「我軍三敗契丹人,即使是殲滅戰,也難免會有極少數的漏之魚。假設,大名府外的契丹人,只是虛張聲勢,目的是想和別的契丹軍隊,反伏擊我軍,那麼,情況就很不妙了!」

  竹娘對於軍事上的問題,並不怎麼關心,她一直跪坐在李中易的身旁,小心翼翼的替他端茶遞水。

  楊烈發言過後,竹娘驚訝的發現,李中易臉上的笑意,比剛才更濃了一倍都不止。

  莫非,楊烈說到了夫君的心坎上了?竹娘若有所思的掉轉目光,盯在了楊烈的身上。

  劉賀揚忍了又忍,終於等楊烈把話說完了,他跟著含笑起身,走到輿圖前邊,那手指著契丹人北撤的方向,沉聲說:「此地是個窪地,我軍一旦衝了進去,如果能夠迅速的解決戰鬥,倒也罷了。如若,被契丹人從外面來個反包圍,那可是全軍覆沒的局勢吶。」

  竹娘不太在意男人們商議些什麼,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李中易的身上,察覺到李中易舔嘴角的小動作,她趕忙提起手邊的茶壺,替他續了茶水。

  李中易沒看茶盞,他正聚精會神的注視著劉賀揚的一舉一動,竹娘偷眼發現,李中易嘴角掛著笑意,比方才更盛五分。

  一向低調的廖山河,平日裡和劉賀揚不太對付,現在,劉賀揚都露了臉,他老廖豈能落於人後?

  於是,廖山河沒等劉賀揚把話說完,就嚷嚷道:「俺是個大老粗,不喜歡那些彎彎繞,俺琢磨著,恐怕是耶律休哥到了吧?」

  竹娘剛聽清楚耶律休哥四個字,就見李中易抓過茶盞,將茶湯一口飲盡,隨即茶盞被遞到了竹娘的面前。

  本就是李中易的枕邊人,竹娘自然熟悉李中易的脾性,她的這位夫君,顯然是心情棒極了!

  帳內的所有人,都等著看宋雲祥的笑話,卻不料,宋雲祥不慌不忙的從懷中掏出一份嶄新的作戰計劃,雙手捧到了李中易的面前,「靈帥,這是參議司的乙計劃……」

  李中易擺了擺手,笑道:「我就不看了,當眾念出來,讓大家一起聽聽。」

  「鑒於契丹人的異常之舉,參議司派出最精銳的哨探,四下探查了一番,最終發現耶律休哥……」宋雲祥念出的內容,可謂是震驚四座。

  李中易一邊飲茶,一邊瞇起兩眼,側耳傾聽參議司制訂的乙計劃。

  乙計劃,其實就是參議司以前制訂的奪取雄州和霸州作戰計劃的翻版,所不同的是,大軍經過一天的急行軍,已經趕到了大名府而已。

  末了,宋雲祥補充說:「靈帥一直教誨咱們,盡量爭取主動,在運動中消滅敵人。所以,參議司認為,只要我軍不上勾,斷然北進,那麼,很有可能吸引契丹人來追。嘿嘿,只要契丹人敢追來,我軍便可在運動中趁機殲滅之。」

  竹娘發現,李中易臉上笑意一直沒斷過,顯見,心情十分舒暢。

  儘管竹娘的生活中,只有李中易和折賽花最大,但她卻也心中有數,李中易的好心情,和部下們與日俱增的指揮作戰能力,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性。

  對於耶律休哥,李中易雖然未曾謀面,卻也早有耳聞。

  鼎盛時期的契丹名將,大多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尤其是耶律休哥,能夠被稱為契丹第一名將,肯定是頗有幾把刷子滴。

  不客氣的說,李中易此前的連戰連捷,和耶律休哥過於信任契丹人的野戰能力,息息相關。

  說句心裡話,此前,耶律休哥如果集中十萬契丹精銳部隊的優勢兵力,和李中易打一場正面決戰,恐怕李中易的勝算,不可能超過三成。

  道理是明擺著的,契丹人擁有強大的機動能力,即使李中易利用火罐和鋼弩的威力,在陣地戰中佔了便宜,也不可能追上去,將這十萬之眾一口吞掉。

  只要吃不掉耶律休哥,難免會被佔盡機動優勢的耶律休哥纏著打,這也是契丹人最擅長的所謂狼群咬虎戰術。

  無論是契丹人,或是黨項人,他們和中原軍隊的戰鬥之中,大多不是靠正面進攻,來取得勝利。

  往往,中原軍隊因為承受不起,後勤輜重被游騎兵所截斷,導致軍心大亂,於撤退途中,被契丹人捕捉到了戰機,然後被咬得遍體鱗傷,大敗虧輸。

  類似的戰例,在史書之中,綿綿不絕,令人印象異常深刻。

  所以,河池鄉軍開始,李中易就異常重視烙餅等易儲存軍糧的製作和攜帶。

  到了如今,不得不說,由於謹慎小心的好習慣,李家軍隨時隨地都可以開拔。而不需要擔心臨時埋鍋造飯,不僅拖慢進軍速度,容易因為煙火導致暴露行蹤的弊端。

  李中易默默的傾聽著部下們暢所欲言,卻遲遲沒有表明態度,這是他一直以來的良好習慣,多聽多分析,更有利於作出正確的決斷。

  本行是醫生的李中易,並不是那種天縱奇才的大軍事家,他絞盡腦汁制定軍規,竭盡全力的培養手下的軍官團,目的其實很簡單:想定一切突發事件的可能性,在保存自己實力的同時,盡量少犯不該犯的低級錯誤。

  留得青山,就不怕沒柴燒,大周和契丹人的鬥爭,以現在的實力對比來看,不可能做到一戰定乾坤!

  等楊無雙最後發言完畢之後,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李中易的身上。

  該說的,不該說的道理,大家都說完了,剩下的就看李中易這個統帥,如何作出艱難的取捨?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慢條斯理的問大家:「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們是耶律休哥,會把主戰場擺在哪裡?又如何確保契丹人必勝?」

  在眾人的沉默之中,李中易緩緩起身,走到軍用沙盤的前邊,指著北進道路上的一片丘陵地帶,淡淡的說:「如果我是耶律休哥,一定會猜想得到,咱們在發現了契丹人異常舉動之後,可能採取的行動。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耶律休哥不僅在進攻那四萬契丹人的路上設下埋伏,更可能藉著夜色,從咱們的後邊掩殺過來。」

  「咱們哨探營的將士們,確實都是精銳,可是,夜色之中,難免會出現搜索不到的地方。」李中易見眾人的目光都集中他的身上,便笑了笑說,「當然了,我說的都僅僅是一種可能性,也許,耶律休哥只是想纏住我們,等我們餓得發昏了,再借助於優勢兵力,一口將咱們吞掉。」

  「不瞞諸位,大軍所儲存的火罐,經過多次戰鬥消耗之後,已經不多了。」李中易沒有看任何人,只管侃侃而談,「綜合考慮,為了躲避不必要的風險,同時達成我們拿下雄州和霸州的戰術目標,我決定,咱們先繞道向西,沿著山腳,再轉向北邊。」

  楊烈炯炯的目光,一直就沒有離開過李中易的身上,神情顯得異常之振奮。他自問指揮作戰的能力,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可是,準確把握整個戰局的態勢方面,依然遠遠的落後於李中易。

  廖山河猛一拍大腿,忽然怪叫道:「好懸!如果不是大帥洞燭機先,我軍恐怕要吃大虧啊。」

  劉賀揚沒好氣的橫了廖山河一眼,暗暗罵道,你小子打仗的水平很一般,這馬屁工夫,卻遠超眾人。

  「傳令下去,先西轉,再北進,以避開耶律休哥可能設下的陷阱。」李中易一向用兵謹慎小心,他的兵馬雖然精銳,卻人數不多,經不起太大的損耗。

  「喏。」眾將情緒激動的拱手行禮,他們嘴上都沒說啥,可是,心裡卻不約而同的認為,朝廷對待他們這支精銳的常勝之師,異常不公。

  李中易既然下定了決心,一切爭議就都到此為止,楊烈等人需要考慮的就是堅決執行。

  此去雄州和霸州,只要順利的獲勝,傻子都知道,兵強馬壯、物資豐富的李家軍,肯定會獲得極大的擴充。

  李家軍隨即再次改變了進軍的方向,義無反顧的掉頭向西,浩浩蕩蕩的走了!

  天色濛濛亮的時候,一直斜靠在虎皮交椅上,閉目養神的耶律休哥,終於等來了哨探傳來的壞消息,「李中易向西跑了……」

  「很好,很狡猾,老夫非常喜歡。」耶律休哥猛的從虎皮交椅上,挺身而起,目光炯炯的說,「李無咎必是打著我雄州和霸州的主意,嘿嘿,那就試試看,看誰會磕壞了門牙?」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6-25 23:29
第630章 取幽州

  大雨之中,李家軍的大部隊,浩浩蕩蕩的沿著太行山的餘脈,蜿蜒而行。

  沿途之上,李中易不斷的接到哨探的稟報,說是耶律休哥到了大名府。

  宋云祥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感慨道:「靈帥,末將算是徹底明白了您曾經教誨過的那句話,用兵確實須謹慎吶。」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說:「你記住了,事物反常,即為妖,必須多長個心眼,才能在這個亂世,活得更久一些。」

  宋云祥頻頻點頭說:「我們參議司雖然制訂了乙計劃,不過,還是頗有些不足。下次,一定計劃得更周密,更嚴謹,不留一絲破綻。」

  李中易翹起嘴角,宋云祥雖然精明強幹,畢竟還是沒有在一線帶兵打過仗,經驗方面略顯欠缺。

  等這一仗打完之後,李中易打算將宋云祥和楊烈對調一下,以便彼此之間,取長補短。

  擁有了數萬匹戰馬的李家軍,就如同添了羽翼的老虎一般,進軍的速度異常之快。

  不過,李中易還是嫌速度慢了,果斷的下令:「扔掉罈罈罐罐,除了武器之外,只需要帶上氈衣和口糧、飲水,全部輕裝前進。」

  李云瀟眼睜睜的看著將士們,將好不容易得來的各種寶貝,彷彿扔垃圾一般,丟棄於道旁,不由心疼的抱怨說:「唉,多好的東西啊,拿錢都買不到的,就這麼扔了,怪可惜的。」

  李中易悶悶的一哼,罵道:「沒出息的東西,區區一點破爛玩意,就亮瞎了你的狗眼?」

  「爺,咱們從朝廷那裡拿點東西,不容易啊。」李云瀟深深的覺得,以符太后和范質為首的朝廷,待他們李家軍頗為不公。

  「嘿嘿,等拿下了雄州或是霸州,你就知道了,咱們如今扔掉的破爛玩意兒,根本不值一提。」李中易仰面朝天,抬手捧了把雨水,冷冷的一笑,「耶律休哥一定會在半道上截殺我們的,哼,等著瞧好吧。」

  李云瀟不解的問李中易:「爺,您怎麼就知道,耶律休哥想算計咱們?」

  李中易輕聲笑道:「我和耶律休哥之間,那可是,人有害虎心,虎有吃人意,一拍即合!」

  竹娘見李中易的心情很好,便笑嘻嘻的說:「耶律休哥那老賊肯定是頭惡虎。」

  李中易有趣的瞥了眼自家的女人,哈哈一笑,說:「管他是狼還是虎,你的爺,我李某人,那可是最棒的獵人。」

  竹娘輕聲啐道:「哼,爺是獵人,那奴家便是專治不服的獵戶娘子。」湊到李中易耳邊說的這話,聲音細若蚊吶。

  李中易老臉微微一紅,於床笫間,身心被他徹底開發出來的竹娘,現在顯然已經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擺平的弱旅了。

  隨著被李中易教育的時間日久,竹娘也漸漸的拋棄了羞澀的表象,願意在私下裡,主動和李中易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夫妻之樂,除了真軍之外,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享受。

  對於竹娘的驚人變化,李中易暗暗竊喜不已,他始終惦記著,啥時候,若是能把折賽花和竹娘擺到一塊兒,任他輕憐蜜愛,那就更爽了!

  一日後,李家軍到達了,洺州以北的邢州,也就是今河北省邢台市境內。

  晚上宿營的時候,楊烈來找李中易,李中易和自己的愛徒,也沒啥可客氣的,地面上就鋪了一張涼蓆,兩人相對而坐。

  「老師,學生以為,咱們進攻雄州和霸州的目標,既然已經暴露在了耶律休哥的面前,不如改弦更張,尋求更大的戰果?」楊烈顯然是有備而來,字斟句酌的侃侃而談。

  李中易微笑著擺了擺手,說:「你是想勸我去打幽州吧?」

  楊烈摸了摸腦袋,有些尷尬的說:「學生琢磨著,既然耶律休哥北返了,那麼,雄州和霸州的物資很可能都被轉運去了幽州。與其跟著耶律休哥的思路轉,不如,狠狠的幹一票更大的買賣。」

  李中易嘆了口氣,說:「你小子,連我都敢騙,真是該打屁股。哼哼,打幽州是假,半路伏擊契丹人運往幽州的輜重隊伍,才是你的目的所在吧?」

  楊烈搖了搖頭,說:「剛才,確實如您所料,我覺得打雄州和霸州,危險性極大,不如中途****一票。現在,經您的提點,學生反而覺得,咱們頗有機會拿下幽州。」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想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參議司的消息吧?沒錯,契丹人上次輸給了我之後,花了很大的工夫,利用幽州的工匠和船伕,打造了一支較大的船隊。實話告訴你吧,這支船隊,就在幽州以東的三岔口。」

  「嘿嘿,知我者,老師也。」楊烈說完這話,就閉緊了嘴巴,死死的盯在李中易的臉上。

  「你呀你呀,恐怕也已經知道了,我提前命人徵集漳水的船隻吧?」李中易望著眼巴巴的楊烈,笑而不語。

  楊烈賊兮兮的神秘一笑,涎著臉說:「學生請求打頭陣,別的就不想多說什麼了。」

  李中易滿意的看了眼楊烈,這小子越來越猴兒精了,只要稍微有點風吹草動的,就像是聞著了血腥味的獵犬一般,猛撲了上來,想吃獨食。

  「滾粗,老子都還沒想好呢。」李中易不想太寵楊烈,沒好氣的狠狠的瞪著他。

  楊烈卻不肯挪窩,死皮賴臉的說:「老師,我的爺,我的活祖宗,先登幽州之功,您就賞給小人吧?」

  李中易斜睨著楊烈,冷冷的質問他:「你知道幽州有多少駐軍麼?」

  楊烈一聽此話,立時來了精神,他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冊子,攤開在手心裡,小聲念道:「城內駐軍三萬,都是契丹人,其中騎兵一萬,步軍兩萬餘。幽州城內,計有漢民二十萬,工匠大約一萬五千人……」

  李中易一看楊烈這個架式,就知道,他必定是做足了功課,成心想來搶佔先機。

  幽州,那可是契丹人控制之下的最大,也是最繁華的一座城市。

  這且罷了,自從石敬瑭,將幽州獻給了契丹人之後,這裡便成了契丹人強盛之源頭。

  說句十分丟臉的話,幽州的冶鐵工藝,其實已經超過了李中易到來之前的大周三司胄案。

  更重要的是,幽云十六州治下的三百餘萬漢民,提供了足夠契丹全族食用的糧食。

  契丹人立國,早於大周,疆域異常之遼闊,又有幽云十六州提供豐富的人力和物資基礎,相對於中原政權來說,其實契丹人更像是史家所言的正統王朝。

  「白行,你可知道,若是拿下了幽州,朝廷又會如何看待於我?」李中易不是天生的大軍事家,卻是世間少有的成熟政客,在他看來,軍事永遠都只是政治的延伸而已。

  楊烈故作無辜,用茫然的眼神看著李中易,反問道:「您立下如此奇功,朝廷正該加官晉爵才是。」

  李中易哈哈一笑,抬手指著楊烈的鼻子,怒道:「白行,你還想瞞著我到何時?」

  楊烈耷拉下腦袋,小聲嘟囔道:「就知道瞞不過您的眼睛和耳目,唉,左將明昨晚就到了我那裡。」

  李中易冷冷一笑,悶哼道:「這個左將明最喜歡裝神弄鬼,他明知道瞞不過我,卻又故意露出破綻,嘿嘿,這不是成心給老子添堵麼?你去,把他喚來,老子要踢爛他的屁股蛋子。」

  這時,帳外傳來左子光爽朗的笑聲,「老師,學生給您老人家送屁股蛋子來也!」

  「給老子滾進來……」李中易沒好氣的怒吼出聲,可是,撩來帳門進來的左子光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大搖大擺的走到李中易的面前,躬身行禮,「學生不請自來,任打任罰,可有一條卻必須和您老,好好兒的說道說道。」

  李中易沒有搭理賊笑個沒完的左子光,他抬手接過竹娘遞來的茶盞,扭頭看向楊烈,淡淡的問他:「這麼說來,你們倆早就串通好了?」

  左子光卻搶在楊烈之前,拍著胸脯說:「老師,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事和白行無關。」

  李中易斜睨著左子光,冷冷的說:「你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有何資格替白行擔保?」

  「老師,大道理您都明白,學生就不多說廢話了。」左子光挺直腰桿,大聲說,「您一直教誨我們,手裡有槍,說話要客氣,得理且饒人。試問,得勝回了開封之後,若是有人要動搖咱們家的根本呢?」

  李中易暗暗覺得好笑,左子光這傢伙,最擅長的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居然借用的是他的原話。

  這句話其實不是李中易的原創,而是美利堅的前總統——羅斯福,原意是:說話要和氣,但手裡要有大棒!

  話糙理不糙,左子光所說的道理,李中易何嘗不明白呢?

  韓信怎麼死的?霍光全族怎麼被滅的?如果說這些史實比較遠,那麼,滿清初期的鰲拜,可謂是冤得不能再冤了。

  皇權之下,無父子,無兄弟,亦無夫妻,更何況,對於大周柴家天子來說,李中易不過是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外人罷了。

  「取下幽州之後,搶人、搶寶貝、搶資源、搶糧食的活計,就都交給你了。」楊烈猜測得一點沒錯,李中易暗中徵集船隻,目的就是想沿漳水直下渤海灣岸邊,然後先取了契丹人建立的船隊,再去拿下幽州。

  道理是明擺著的,耶律休哥既然已經有了準備,雄州和霸州的所謂資源,不過是個誘餌和陷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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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