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人一牛的殺戮之旅(十)
一日前,浮魚關神醫相師。
梁玄推開了書房的木門,走進了其中。
他的書房很簡陋,因為他並不是李毅,有看書的習慣。書房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其中典籍畫捲不過全是擺設,僅此而已。
所以,他沒有拿起一本書靜靜的看著,而是坐在了實木大椅上閉目養神。
梁玄的模樣算不上俊俏,黝黑的臉頰,細長的雙眸,不算挺拔也不算塌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閉目養神卻面無表情時有一股金戈鐵馬的味道,這是男人的味道。
這時的他還並不知道葬鷹精銳在一場天崩地裂後死傷殆盡,但是卻感覺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梁玄很自然的將這種恐懼感歸結於‘李毅’這個人,也只有他在邊關才會讓梁玄感覺到恐懼是什麼滋味。
八年前的斥罵到瞭如今仍舊歷歷在目。
早年間梁玄曾經被無數次惡夢驚醒,直到後來他決定要撼動李毅在翼州六關的地位,開始籌謀一切,他才感覺到了舒服。
僅僅只是一次斥罵?梁玄為何會如此耿耿於懷?
梁玄曾經想過這個問題,他覺得是他從小到大的經歷所致。
出生在深山野林中的梁玄是一名樵夫的兒子,如果沒有三十年前的《納氣法》傳遍天下,就不會有今天的梁玄。
出身如此卑微,偶得《納氣法》進步神速,梁玄的野心自然而然也隨之膨脹。
從一名邊軍小兵做起,梁玄在短短三年內成為了軍統統領,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掌權者,這種感覺說不出來的美妙,他自然渴望握有更大的權利。
然而,前些天的事情卻讓他寢食難安。
李毅從不是一個講證據講道理的人,梁玄明白浮魚關守關大將沒有落在他的口袋裡便是李毅從中作梗,更明白這次麻煩事的始作俑者也是李毅。
那麼,如果叫做張小刀的邊軍兒走回了即翼關,訴說了他知道的事情,李毅一定會更加不講理的肅清他的勢力。
所以,叫做張小刀的邊軍兒必須死!
可顯然葬鷹最近的辦事效率似乎太過底下,本來十拿九穩的事情居然出現了意外。
梁玄為此不得不派出趙志剛,而即便派出了趙志剛他仍然寢食難安,仍舊感覺得到恐懼。
閉目養神的梁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每一處毛孔都涌現出了冷汗,他不想以他為首的邊軍勢力就此大廈傾塌,那麼他就必須要用一些更為保險的手段。
於是他拿起了不知多久沒有納氣的筆墨,書寫了一封信,在一聲輕響的口哨下,一隻黑鷹來到了書房之中。
將秘信綁在黑鷹的腿爪處,梁玄道:“黑風崖。”
黑鷹嘶鳴了一聲,振翅高飛,梁玄看著青天之上的黑鷹迅速變為了黑點,心中終於感覺到了一絲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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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風崖坐落於十萬大山之中,在著懸崖峭壁千千萬的地界中,黑風崖並不如何顯眼,卻是最有生氣的地方。
懸崖峭壁間,數百人自成部落,每日除了獵殺食物外,便是不要命的修行。
這種不要命的修行方式極為簡單,便是站在懸壁前,迎著不知那裡刮來的黑色颶風紋絲不動。
黑色颶風中內有無數旋窩,一旦吹起便遮天蔽日,將世界染成黑色。
常年累月下來,這黑風懸懸口自然是寸草不生,只剩下漆黑的岩石組成峭壁,在這青山綠水間說不出的詭異。
王震便是這里的首領,在接到黑鷹的信件後他蹙著眉頭想了很久,然後輕聲道:“韓草莽,鄭晟。”
不遠處,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兩人走來,王震抬起臉頰道:“跟我走一趟。”
兩人沒有說話,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但在王震一步邁出後,兩人卻消失在了視野開闊的山巔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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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貞鳳飛速的行走在綠意盎然的山水之中,他身著的袍子骯臟的一塌糊塗,不久前在軍械庫拿出的邊軍兒制式長刀卻一塵不染,甚至他的左手一直在緊握著刀柄。
這種姿勢是高度保持戒備的姿勢,黃貞鳳已經保持這種姿勢保持了一天一夜之久,卻沒有絲毫放鬆。
他深知如果李毅推測的不錯,張小刀將遭遇怎樣的危機,他也深知他來這里便是為了殺人而來!
急速行走的黃貞鳳不久後停下了腳步,然後皺了皺鼻子,似乎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他開心的笑了出來,笑出了一臉比李毅還深刻的褶皺。
這種血腥味對他來說太過熟悉,他知道這不是一具屍體可以散發出來的味道,他很確定這里死了很多很多人,而這麼多的人自然是他的寶貝徒弟殺的。
滿臉幸福笑容的黃貞鳳繼續疾行,很快來到了東山腳下,看到了眼前的廢墟,看到了殘存在這里的葬鷹部隊成員。
於是黃貞鳳亮出了廉價的制式長刀,輕聲喝道:“小兒,速拿命來!”
這聲輕喝響徹了東山腳下,一道刀光匹練也照亮了整座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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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青牛穿梭在被切碎了光線的叢林之中,碩大的鼻孔不停的噴著白氣。
它的身上沒有馱著張小刀,而是馱著那把被張小刀割出了三道小口的恐怖飛劍。
老青牛對這把飛劍並沒有什麼恐懼感,但對飛劍的主人卻有一些,它很怕張小刀這種冒險的舉動會被殺掉。
不久前,張小刀一人格殺了葬鷹的兩大統領,令葬鷹部隊的成員心懷畏懼。
在加上東山腳下的泥石洪流,此時還在山中搜索他的人怕是都打算躲著他,那麼唯一能找到他並有能力殺掉他的人便只剩下了這柄飛劍的主人。
張小刀對這人也並沒什麼畏懼,不然也不會留著這把飛劍,而讓老青牛在山間奔跑,自然是打算以此為誘餌將這人也格殺於此。
老青牛搞不明白張小刀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張小刀如此做,自然是有他充分的理由。
飛劍氣煉者是如今唯一沒有膽寒,並可以號令葬鷹的人。
東山與飛劍一戰後,這人精神上的創傷一定不比張小刀身體上的疼痛少多少,這時是殺掉他最好的機會。
一旦殺掉他,張小刀便幾乎安全,安全自然是這趟殺戮之旅的最終意義。
更重要的是,一旦給予飛劍氣煉者足夠的時間恢復,張小刀只能淪為喪家之犬,不知何時才能歸的了即翼關。
所以,有了現在的一幕,老青牛在山間奔跑,張小刀手持白玉弓埋伏在極遠之處。
足足過了三個時辰,張小刀與老青牛依舊在堅持不懈的等待著那位氣煉者的到來。
而他們的耐心,也終於收到了回報。
身穿一身黑色長袍的趙志剛踩在粗壯樹乾支出的新嫩枝椏下,俯視著奔跑中的老青牛,然後自嘲一笑道:“你居然想殺我?”
然後他豎起雙指,微微向上一抬。
老青牛後背穿入血肉的無柄飛劍一陣輕吟,似要破開老青牛血肉。
遠處的張小刀神色一凜,知道他到了,然後飛速的轉換著身體,利用各種掩體獲得足夠的視野尋找那名飛劍氣煉者。
老青牛也在這時停下了腳步‘哞哞’的叫了兩聲,下一瞬卻被清脆的響聲徹底掩蓋。
清脆的響聲來自薄如蟬翼的飛劍,飛劍試圖再次飛起割開了老青牛的老牛肉,漂浮到了半空中,卻因主人的意念操作而不堪重負變為了三截。
飛劍斷裂的同時,趙志剛忽然在樹梢上墜落,整個人以一種失神的狀態砸入了腐葉鋪滿的泥土之中。
張小刀也在此時捕捉到了他的身影,暗自道了句:“那五日的書籍並沒白看。”
飛劍與主人的關系說的俗一點,就像老爹和親生兒子的關系一般如出一轍。
親生兒子離家遠去,發生了什麼危險老爹或許會有不詳的預感,但絕對不會知道兒子的痛苦。
而眼前的一幕,也如此比喻的話,就是老爹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兒子,試圖讓兒子站起來,兒子也的確站了起來,只是站起來後他便死了,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對老爹來說自然沉重到了極致。
飛劍斷裂的瞬間,趙志剛的情感與精神嚴重受創,在他跌入泥土之中後,張小刀提弓射箭。
弓是白玉弓,箭是青翎箭。
但這並不是張小刀最初起的名字,弓最初的名字叫做愛神,箭叫做丘比特。
當原名為丘比特的青翎箭捲起了無數塵埃綠葉席捲而至時,趙志剛並沒有感覺要被丘比特射中便對某個女子一見鐘情的感覺,而是心中極為冰冷。
他眼中的螞蟻算計了一切可以算計的細節,三寸寒芒斷裂對他的打擊不亞於重傷。
而這一箭,便是來要他的命,如果他在失神超過一息怕是小命不保,而一般的飛劍氣煉者也絕不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回復過來。
他能回復,並不是他有多強,而是他溫養了二十年的飛劍有兩把!
於是,他輕抬雙指,喝道:“疾!”
另外一把一直潛藏在他懷中的三寸寒芒猛然刺破了他的皮甲出現在了半空。
青翎箭與三寸寒芒短兵相接,一時間林中草木紛紛爆裂,無形的氣浪恆爆而出聲勢滔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