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無上刀鋒 作者:憤怒煙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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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y19960428 2014-12-30 23:28: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6 307941
jacky19960428 發表於 2014-12-31 15:39
第39章 春宮石頭

    張小刀很鬧心。

    在射殺了魑魅熊之後,他在遠處看著那群甲定營的邊軍兒上演了美國驚悚惡心大片都沒曾上演的血腥一幕。

    然後他高呼著:“找箭。”發現沒有人理他。

    正當他準備沖進繁山中時,卻被退回來的邊軍兒拉了回來,他心思人多找箭總要快一些,等著眾人喘口氣。

    這氣是喘完了,身邊的哥幾個顯然也把找箭的事兒給忘了,只顧著拍他馬屁。

    那青翎箭可是只有十支,不說這是他與王洛菡親手製作意義深遠,就是這箭的威力也讓他不允許出現丟失情況。

    在靈隱縣射出青翎箭有大黃狗聞味兒尋找,在這可沒有,不說那深山野林里有沒有人,要是那個二逼野獸當成好吃的給吞了他可上哪兒去找青翎箭?

    所以他格外急迫,格外焦急,進入繁山後一個勁的喊著:“快點仔細找,快點,你不仔細看能找找嗎?”

    然而,事實卻證明他太操心了些,找箭這事兒完全是無理取鬧。

    青翎箭威力極大,在穿破魑魅熊的腦袋後仍舊餘威不減,一路痕跡非常明顯,只是這痕跡實在太過觸目驚心了一些。

    人們一邊咋舌的跟著碎裂的枯樹,跟著巨石表體上巨大的洞孔找到了兩根青翎箭羽,卻都下意識的一路吞著口水,然後想起了那箭射出後轉瞬即逝的震撼畫面,看著張小刀自然有了畏懼的神色。

    呂二字是這近百人中最懂弓最懂箭的,他親哥呂一字是追風營的大統領,不說他哥的言傳身教,他也是這軍營中僅次於追風那個軍營的箭中翹楚。

    所以,他更為深刻的明白這青翎箭如此巨大威力的背後原因,而知道的越多,便畏懼的越多。

    那到底是一把怎樣的弓,和怎樣的箭?

    為此,一向以摳逼著稱的呂二字決定宴請甲伍營的兄弟們,不僅僅把所有的野味奉獻出來,還死皮賴臉的要明天與甲伍營的兄弟一起泡溫泉。

    吳大雄本想著這是救命之恩啊,在扣的人也總有放血的時候,晚上扎下營地才發現,呂二字屁顛屁顛的跟在張小刀身邊,竟訊問著他以後要不要玩兒箭,說什麼咱甲定營在驕弓箭這方面雖然也不是太行,但他哥在這方面很行的挖角話。

    吳大雄當場暴怒罵道:“你還是人不,小刀是玩兒刀的,別他媽瞎鼓搗。”

    “你是不是比熊瞎子還瞎,刀兒的天賦明顯在弓箭上,逼著他練刀豈不是暴殄天物。”

    “小黑痣,趕緊給老子滾犢子,你咋就知道小刀在練刀上沒天賦?”

    仰起黑臉讓那顆巨大的黑痣在月光下照耀的呂二字立刻回罵道:“你好,全身都是毛,跟熊瞎子似的。”

    唇槍齒劍對於現在的場面來說還有點不至於,因為他們的話語實在太過直白,但罵戰進行到了最後的確已經開始互相問候對方的祖宗。

    張小刀饒有興致的看著兩人的爭吵,一邊滿嘴油漬的撕扯某野獸的大腿,待虛榮心已經接近溢出時,他風輕雲淡的開口道:“兩二逼,老子兩樣都玩兒,不行啊?”

    兩人聞言,同仇敵愾的轉過了頭,本想著給這沒大沒小的張小刀一個教訓,卻又想到了兩人的競爭關系。

    所以,怒氣被迅速吞了下去,糾結的五官變成了笑臉,只是在張小刀看來,這絕對是他兩輩子加起來看過的最難看的笑臉,所以他甩飛了已經沒肉的骨頭,一溜煙的跑進了營帳。留下了呂二字與吳大雄怒視著對方,又開始了極為低端的唇槍齒劍。

    …………

    …………

    天才?

    吳大雄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天才,因為天才的遠超常人必然要付出與之對等的努力,而在努力的過程中有些苦難更是常人無法想象的,所以他們成了人們眼中的天才。

    呂二字也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什麼天才,但見到張小刀之後他覺得張小刀一定是天才,是那種稍微練習就可以超出常人許多的特殊人。

    張小刀在這點上與吳大雄持相同觀點,他覺得呂二字認為他是天才,是沒有看到靈隱縣中剛能提起弓箭的少年沒日沒夜的鑽研。

    但不可置否的是,吳大雄認為張小刀的努力勤奮一定可以讓他在刀道上走的極為長遠,呂二字認為張小刀應該主修弓箭日後一定能成為追風營的一員。

    可張小刀卻要兩樣都要練,這才是讓有些火氣的呂二字與吳大雄仍舊針鋒相對的真正原因,他們都想要刀或箭其中的一樣占據張小刀邊軍生涯的重心。

    只是最後,張小刀還是決定先練刀,因為在箭技上這里的確沒人能指導他。

    於是,呂二字就偷偷摸摸的與張小刀說:“聽說過墜星箭嗎?”

    “什麼箭?”

    “墜星。”

    張小刀雙眼一亮,呂二字立刻口沫橫飛道:“墜星箭是一種在特殊地形下使用的箭術,射程遠超一般箭技,如果你可以站的足夠高,這一箭落在地面時砸出巨坑都不是問題。”

    “這麼聽起來,一般啊。”張小刀簇起著濃密的眉毛。

    “一般不一般,咱試試不就知道了?”

    “好啊,試試。”

    剛拉著張小刀走出營帳,吳大雄便出現在了兩人眼前,語重心長的道:“小刀,我昨晚琢磨了一夜,想到了一種方法可以讓你的刀法更進一步。”

    張小刀雙眼又一亮道:“什麼方法?”

    “雕刻。”吳大雄極為認真的說道。

    雕刻對於張小刀來說並不陌生,堆雪人是他一大愛好,但要堆得栩栩如生,便需要雕刻這種手段。

    “怎麼個玩法?”張小刀問道。

    吳大雄拿出了一顆鵝卵石道:“先精細到極致,雕刻什麼隨你,用長刀。”說著吳大雄便將鵝卵石丟給了張小刀。

    張小刀嘴角有些抽搐,用長刀雕刻鵝卵石,這他媽是人做的事兒?

    “這是扯蛋,走咱去玩兒箭。”呂二字看出了這其中的難度,立刻煽風點火。

    吳大雄極為自信的笑了笑,以他對張小刀的瞭解,他知道張小刀會怎樣選擇。

    呂二字拉著張小刀走了三步,卻發現再也拉不動,就聽張小刀疑惑的道:“我覺得這事兒有些意思。”

    “是不是很有意思?”

    “嗯,非常有意思。”

    呂二字眼珠子一轉,看著張小刀有些沉迷的看著手中的鵝卵石,知道再也拉不動他,便只能道:“我說,咱們今天怎麼也要上山泡溫泉的,走走,這道我熟。”

    吳大雄出奇的沒有排斥呂二字,在升起爐竈吃過早餐後,甲伍營與甲定營的人馬一同出發,再一次進入了繁山。

    繁山深處有仙境,這是第一名發現溫泉的邊軍兒文鄒鄒的拽出的詞,只是後面因為肚裡墨水不足實在沒辦法續下去,所以傳出去的也只是這一句。

    張小刀隨著大隊人馬穿過並不繁密但格外生機勃勃的叢林後,便看到了氤氳肆意的人間仙境。

    眼前的視野一片朦朧,水蒸氣將一切景物變得夢幻琉璃,普通的石頭都已看起來宛如白玉,那池水更是猶如仙池,吸引著人們的目光,仿佛其中有仙女嬉戲。

    張小刀與大多邊軍兒基本都沒什麼感概,如果是初見怕是還會內心震撼一番,但這里已然在他們的思維中定格為澡堂子,所以即便這澡堂子裝修的在漂亮,不懂風月的邊軍兒也會立刻脫掉衣物,狠狠的泡泡澡。

    百十來人的齊齊脫掉衣物的動作極為一致,跳入溫泉之中的動作也極為一致,不一致的只是跳入池水中濺起的水花大小,只是感受著熱水侵入毛孔之中舒暢的發出**的長短。

    張小刀的呻[吟]聲極長,音調之中有些婉轉,近些天來因練刀緊綳的神經也徹底鬆了下來,舒適寫意的情緒充斥他的身心。

    於是,他不由自主的唱起了:“我愛洗澡,皮膚好好……”

    沒人在意他奇怪的歌聲與奇怪的歌詞,所有人都沉醉在極度的享受之中,但仔細觀察便會發現,脫得精光的邊軍兒,皆是帶刀入池,甚至有幾人乾脆沒下水,攀高在周圍的樹木上遠眺。

    這是源於骨子裡的警惕之心,張小刀也是如此,只是動機與其他人不太一樣。

    他在舒適之後,隨手在淺池下方撈出了一塊鵝卵石,然後放在了岸邊,自己站了起來,簇起了眉頭。

    “刻點什麼?”張小刀有些無奈的自言自語道,顯然前生的卡通造型他玩得有些膩了,一時半會還想不出。

    這時,坐在張小刀旁邊的呂二字道:“真他媽舒服,要有個娘們就好了。”

    右側的吳大雄嘿嘿一笑,笑聲中很是猥瑣,似乎在回味娘們的滋味。

    張小刀聞言,忽然靈光一現,心中道:“我這個人心就是善啊,看來這邊軍兒都憋的夠嗆,給你們刻點春宮解解悶吧。”

    刀尖很快觸碰到了鵝卵石,張小刀又停止了下來,雖然想好是春宮,但總要有個畫面啊,刻誰呢?

    蒼老師?小澤老師?賴亞美莉,還是吉澤明步,亦或者是波波老師?

    靈感如同洶涌的海浪拍打著張小刀的思緒,張小刀想著難以取捨的幾位老師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jacky19960428 發表於 2014-12-31 15:45
第40章 墜星箭

    繁山之上,蒼穹之下。

    夜色在不知不覺中已然來臨,不知為何在這並不高的繁山上只要抬起頭,便會會覺得蒼穹觸手可及,總會覺得這片耀眼的星空是一副油畫。

    晚飯吃下了兩只被烤得分辨不清是什麼野獸的大腿,張小刀靠在一顆粗壯的大樹下,正透過那剛剛冒出的新嫩枝椏凝視天空。

    在他的身邊是一地碎裂的鵝卵石碎片,顯然他把用長刀雕刻的事兒想的太過簡單了一些。

    長刀雕花兒,需要的不僅僅是精密的控制,還需要遠超的耐心與沉穩。

    張小刀用了一天的時間,沒有雕刻出一塊成品,所以此時沮喪了仰望星空,希望緩緩神,希望等下可以一撮而就。

    一撮而就的藍圖是蒼老師,這是張小刀極度糾結之後的最終選擇。

    這種選擇不是因為蒼老實比其他那幾位漂亮多少,活好多少,而是因為蒼老師對他有些意義。

    這種意義體現在蒼老師伴隨著八零後一代人的成長。

    在那些孤寂的夜晚,在閃爍的屏幕前,蒼老師在她一部部作品中不斷努力的揮灑著汗水,而那代人也在她的汗水下揮灑著汗水,年輕點的胳膊擼酸了都在所不惜。

    雖然蒼老師早已隱退,但那些個夜晚,那些有些泛白的顯示器卻不會在人們的記憶中消失。這恐怕也是日後蒼老師來到大陸撈金依舊可以混的風生水起的最重要原因。

    只是,蒼老師實在不聽話了點,那鵝卵石怎麼就刻不上你的美麗容顏與窈窕身段呢?

    想到這里,張小刀底下了頭,拿出了口袋中的鵝卵石,放在了地面上。

    這一次他下刀不再小心翼翼,而是極為迅猛,不讓他自己有任何一絲其餘想法的餘地。

    吳大雄與呂二字坐在不遠處,見張小刀如此模樣,神色有些恍惚。

    此時張小刀雙腿微,長刀的動作因為幅度極小看起來只是在微微顫抖,他的神色肅穆莊嚴,看起來有些神聖的味道,整個人的精氣神也達到了頂峰,仿佛不是在雕刻,而是寫一首氣吞天地氣勢磅礴的詩詞。

    兩人漸漸挪動了步伐,來到了張小刀不遠處。

    此時那塊被固定在地面上的鵝卵石表體之上石屑紛飛,張小刀仿佛已不再是張小刀,在兩人眼中,他已然置身於光輝之中,有種說不出來的高大上。

    待張小刀的長刀不再抖動,兩人頓時看到張小刀神色一暗,整個人頹然坐在了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仿佛耗去了大半心神。

    吳大雄與呂二字對視了一眼,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那崩碎了一天的鵝卵石這次沒有碎,小心翼翼的踱步走了過去。

    鵝卵石平靜的躺在地面上,還有些微微搖晃。

    待這種輕微晃動停止後,吳大雄與呂二字放大了雙眼,眼神中逐漸出現了一種叫做‘狼性’的東西,

    鵝卵石上的圖案栩栩如生,有一女子笑中帶魅,魅中有妖,她童顏宛如女孩,身材卻宛如少婦。

    張小刀做完雕刻蒼老師這件極為神聖的事兒之後便開始神色萎靡,反觀吳大雄與呂二字已經眼中噴火。

    不說張小刀的雕刻技術如何,只是童顏巨‘乳’便已經可以無限殺傷這些精神生活匱乏的邊軍兒。

    “這手藝?”

    “絕了。”吳大雄搶先一步,拿起了鵝卵石道:“這塊我收藏了,小刀你要勤奮苦練,這東西也不能隨便丟,這是你一步步走向刀道巔峰的見證。”

    話畢,吳大雄不理呂二字一溜煙的閃了人。

    呂二字知道想要在吳大雄那求到這春宮石頭肯定頗費周章,立刻就換上了一副笑臉道:“小刀,你剛才刻的真好看,在刻一個送給我唄?”

    張小刀連忙擺手道:“目前我一天能刻出一塊也就不錯了,這玩意還得練。”

    “多練練,多練練。”呂二字語重心長的道。

    這夜張小刀頹然的回到了營帳倒頭就睡,卻不知吳大雄的那營帳中驚嘆之聲此起彼伏,更有活力旺盛的邊軍兒借了這春宮石頭,趁著凌晨之時偷偷的污染了環境。

    翌日清晨,張小刀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但不知為何在他刻石頭時卻圍上來了很多人。

    吳大雄極為準時的出現,喝道:“不要打擾小刀練刀,滾開。”所有人一臉淫笑的鳥獸群散。

    終於安靜了下來,張小刀吁出了一口濁氣,道:“這玩意真心難練。”

    吳大雄也不打擾,安靜的坐在了一旁,足足看了一天。

    而這一天張小刀再也沒雕刻出蒼老師的曼妙身段,碎了足足三百顆鵝卵石,到了黃昏他便開始採用以往的方式練刀,以此舒緩情緒。

    呂二字出奇的一天都沒有出現,卻在夜色剛剛來臨時找到了張小刀,很嚴肅的道:“刀兒,我覺得你還是應該看看墜星箭。”

    張小刀放下了手中沉重長刀,點了點頭道:“也好。”

    兩人趁著吳大雄不在時走上了繁山山巔,張小刀這才愕然的發現繁山山巔竟是極為陡峭的絕壁。

    絕壁下是一片極為空曠的荒野,密集的蘆葦草此時脫枯繁新,正朝氣蓬勃的努力生長。

    一陣清風吹過,張小刀眯著眼睛,很嚴肅的道:“我好像有點恐高症。”

    呂二字理解不了這種病癥的含義,只是拿出了背負在身後的硬木弓,左手持弓後,右手雙指輕捻拿出了一根箭羽。

    張小刀蹲了下來,他認為這樣可以避免站在高處不由自主的恐慌。

    呂二字輕聲道:“這種箭法我哥最擅長,我班門弄斧只希望你能考慮下我的建議。”

    張小刀點了點頭。

    呂二字垂下了頭,嚴肅的看著張小刀道:“如果這一箭讓你感到驚艷的話,是不是送我塊石頭當彩頭?”

    張小刀‘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笑道:“你們是不都憋瘋了。”

    “[春]宮圖這玩意一向在邊軍很搶手,就差供起來上兩柱香了。”

    “是嗎?”張小刀一琢磨,這話在理,邊軍沒女人,這邊軍兒一個個鍛煉的體格一個比一個虎背熊腰,精力充沛,有生理需求也是自然現象。

    呂二字很嚴肅的點頭道:“我看了你刻的石頭,即便私下販賣也能賣出個好價錢,關鍵是方便隨身攜帶,以及隱藏。”

    張小刀又‘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問道:“那您估計這玩意得值幾兩銀子?”

    “要是名聲打出去了,我相信邊軍的將領出個百兩應該不在話下。”

    張小刀頓時雙眼放星,他在邊軍雖然吃喝不愁,但日後如果走出邊軍能有點家當何樂而不為?

    在這瞬間,張小刀決定待自己的手藝純熟了,一定要把絲襪啊,情趣內衣什麼的都雕上,讓邊軍兒的男兒們看著就噴鼻血,而且這事兒要當事業做,又能順便練刀,多麼美好!

    呂二字不知道這不知不覺間讓張小刀找到了發財的路子,深吸了一口氣道:“好了,我要開始了。”

    “目標?”張小刀眯著眼睛,看著絕壁下的山野。

    “看到那篇蘆葦草之間的空曠地帶了嗎?”

    “嗯。”

    “就這里。”

    張小刀屏氣凝神,看向了呂二字的動作。

    呂二字捻著箭羽打在了硬木弓上,雖沒發力但手臂上的青筋已經露出崢嶸。

    驟的,一層肉眼根本看不見,但卻對於氣煉者可以察覺到的元氣外泄噴涌而出,包裹了整支箭羽。

    張小刀明白這是到了知氣境的手段,心神馳往間呂二字拉滿了弓弦,高喝了一聲:“走!”

    漆黑的箭簇如同一道閃電般劃破了金黃色的餘輝天空。

    箭羽是筆直而出,元氣的包裹也並沒有產生特殊效果,但在飛行了一半有餘時,箭羽忽然下墜。

    半空中下墜的箭羽已然失去了其本身的形狀,變為了一道流光,在其箭簇頂端出現了一團雪白光暈,刺破了空氣,以恐怖的速度刺向大地。

    張小刀露出了錯愕的神色,看著這道箭簇如同一顆轟炸機的炸彈一般轟在了地面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蘆葦叢瞬間紛紛揚揚起了草屑與泥土,在上升到半空時變為塵埃,泯滅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在硝煙散去後,那蘆葦叢里出現了一個巨大恐怖的坑洞,泥土一片焦黃翻騰,竟是塌陷了至少有一尺之多。

    “怎麼樣?”站在山巔上的呂二字很滿意這一箭的威力。

    “牛逼,只是這里不是你預想的目標啊,差了十萬八千里啊。”

    呂二字‘呃’了一聲,然後看向了山巔之下,老臉不由得一紅,卻道:“你知道這懸崖有多高,我要是神射手早進追風營了。”

    張小刀眯起了眼睛道:“墜星,果然不負盛名,這是利用了知氣境的外放手段,我現在還練不了,不過我記住了,以後一定會練。”

    呂二字點了點頭道:“如果是你用你的弓與箭來射出這一箭,我相信威力至少比我強出五分。”

    張小刀看著呂二字臉上的大黑痔,道:“走,回去給您刻個春宮石頭,保準你見了噴鼻血。”
jacky19960428 發表於 2014-12-31 15:47
第41章 青牛少年

    荒野,人跡罕至。

    微風輕撫後,土壤中的頑固野草搖曳起了身姿,向南面傾倒。

    這時東面來了一頭啃草的老青牛,見野草紛紛後躲去仿佛不願意讓它吃牛眼瞪得溜圓,氣呼呼的狂啃著地面的野草,仿佛是在報復。

    老青牛的體形並不壯碩,啃著草的牛口之中也可看見它掉了幾顆大牙,但牛脾氣的確是一點沒減。

    青牛的身邊跟著一名少年,少年比老牛要壯碩的多。

    少年身穿斑駁皮甲,壯碩的肌肉仿佛要將其撐的爆裂開來,皮甲上已隱隱有被撐到極限的紋路,他腰扎著一條黃金色的腰帶,熠熠生輝不知是何做成,一雙長腿更是粗壯的有宛如象腿,給人一種極其別扭的感覺。

    如果張小刀在這里,一定會準確的形容這人給人的感覺就像火箭炮的底座架起的是一顆手榴彈。

    只是張小刀不在這里,青牛少年不知道自己真的會給人這種別扭感。

    他正悠閑的跟著一路把泥土都啃翻了的老牛向前緩慢前行,在這緩慢的步伐中,他仰著黑黑的臉蛋,扣了扣鼻屎,然後輕輕一彈,這顆鼻屎迅疾的飛了出去,在不久後撞到了一顆大樹的樹乾,留下了一個被穿透的洞孔。

    少年並不在意隨手彈出的鼻屎可能會要了某個生物的命,彈完鼻屎後他仍舊緩慢的走著,直到沒出息的老青牛打了個飽嗝。

    “吃多了吧,看你吃的滿嘴都是。”少年在皮甲中抽出了一塊獸皮,蹲在了老青牛的身前,認真仔細的開始幫老青牛擦嘴。

    老青牛對於少年的這般動作似乎習以為常,待少年擦拭完畢後,老青牛‘哞哞’的叫著,似乎在告訴少年自己有力氣了。

    少年笑了笑,只是仿佛天生不太會笑,顯得極其僵硬,然後跨上了老青牛,輕聲道:“老牛,咱們得快點了,不說那家夥應該離死不遠了,我們總要送他一程,如果他願意,不也是能救他一命嗎,這初春的嫩芽是好吃,但也不能耽誤了行程。”

    老牛聽到這里便有些沒精打採,看了看周圍的嫩芽,仿佛有人性一般的伸出了牛舌舔了舔牛唇,然後又發出了:“哞哞!”的叫聲。

    看著老青牛加快了步伐,少年滿意的點了點頭,只是不到一刻鐘他就察覺到了不對,這老牛牛脾氣又上來了,讓你快也不能這麼快,這也太顛簸了些。

    不過少年並沒有在提出讓老牛慢一些的要求,只是感受著風馳電掣,看著眼前模糊的景色,暗暗的想著,這牛脾氣真是改不了,說一句都不行。

    張小刀見過比馬跑的還快的驢,但絕對沒見過比李毅那頭骨瘦嶙峋的驢跑的還快的牛。

    今早,吳大雄帶領的甲伍營隊伍便打了足夠多的獵物,準備踏上歸途。

    臨走時,呂二字一把鼻涕一把淚,不是因為有多捨不得張小刀,而是張小刀臨走時將這幾天刻畫完整的春宮石頭全部送給了呂二字。

    呂二字很感激,他知道擼管這事兒光看著一副畫是不行的,哪怕這張畫再栩栩如生,也有厭煩的一天,而這畫多了自然可以擼的長久一些……。

    呂二字的這種觀念並不可笑,作為邊軍校尉,他們雖然擁有比普通的邊軍士卒高些的待遇,卻也失去了每年可以離開邊關一次的機會,他今年三十有二,怕是一輩子都要呆在邊軍,三年五年能回一次老家就不錯了,平日里的生理需求自然需要解決。

    春宮圖在邊軍已經是高等待遇,小年輕們多數都靠回憶,這不得不說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兒。

    在兩隊人馬告別後,吳大雄帶著五十餘人卻扛著大量的獵物原路返回,在正午時分到了青竹林。

    青竹林坐落在繁山外百裡,這里距離下一個哨崗並不遠,竹林此時已經竹茂蔥鬱,只要砍下一段,便可喝到甘甜的清水,著實是一個歇腳的好地方。

    張小刀咕咚一口喝掉了一根長有三尺多的青竹內所有水份,然後滿意的坐了襲來,微眯著眼眸看著今天一貧如洗一般的藍天。

    吳大雄等人一邊嚷嚷著什麼,不時有人支起了爐竈,十頭馴鹿迅速被剝皮抽筋,忙活的不亦樂乎。

    張小刀沒有參與豐盛午飯的製作,雖然他自認為自己做飯不賴。

    他將沉重的包袱拿到了身前,然後在包袱中拿出了一塊鵝卵石,抽出長刀再一次開始了他的淫穢信息傳播的大業。

    在三顆鵝卵石碎裂後,他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然後又看向了天空。

    看向天空是為了緩解眼部疲勞,張小刀最近經常這麼做,意料之中的他看到了很多炊煙,他低聲說了句:“污染空氣。”卻駭然發現了炊煙之上的黑煙。

    狼煙?張小刀心中一緊,立刻高聲道:“出事了。”

    所有人抬起了頭,看到了那道濃濃的狼煙,吳大雄立刻道:“熄火,戒備。”

    背負著水袋的邊軍兒麻利的將爐竈剿滅,並抽出了近戰兵器。

    在這種高度緊張之下,張小刀的閉起了雙眼,用耳朵聽著遠處的聲音。

    身邊有被水澆滅的爐竈發出啪啪的聲音,遠方繁雜的喊殺聲在安靜的環境下也越來越清晰。

    “荒人,五裡外,還沒到青竹哨崗”趴在地面上的近衛隊老邊軍兒張如虎極為肯定的說道。

    吳大雄竹林外已經隱約可見的並不高聳的山坡道:“不一定是荒人攻擊,也有可能是他們內訌。”

    說著吳大雄便道:“如虎你所有人去青竹哨崗,我去看看。”

    張如虎簇起眉頭道:“這事兒應該我來做。”

    “太慢,等你回來反饋,我無法做出正確判斷,我必須去,記得聽哨聲。”

    “是。”張如虎點了點頭,招了招手,眾人拋棄了一切負重物品,只留武器準備出發。

    張小刀這時來到了吳大雄身邊道:“我想和你去。”

    “不行,你還太嫩。”吳大雄堅決否定。

    “春宮石頭十塊。”張小刀伸出了一個拳頭。

    吳大雄雙眼一亮,卻還是不為所動的道:“不行,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隨著如虎走。”

    張小刀沉聲道:“你見過我射箭,我一切聽你的。”

    吳大雄將拳頭放在了嘴邊,斟酌了一下道:“好,走。”

    兩隊人馬迅速分開,吳大雄與張小刀循聲找位,不過半柱香已經聽得到耳邊的兵器交響之聲。

    隨著與戰局越來越近,吳大雄與張小刀開始匍匐前進,出了青竹林後,便看到了地勢較低的荒野。

    荒野之上,人仰馬翻,混戰的人兒有五六百,均是荒人打扮,雖然這麼少的人場面談不上有多波瀾壯闊,但這一戰的卻格外壯烈。

    鮮血飛揚之間,荒刀所過之處頭顱飛起,在這春意盎然的荒野中呈現了一副血腥唯美畫面。

    吳大雄輕聲道:“荒人部落的戰鬥。”

    張小刀有些不理解的道:“都是荒人何必如此?”

    “荒人不懂農作,環境又相對惡劣,算是放牧民族,聖殿不管事,尤其是底層部落,為了女人,為了牛羊,都有可能發生戰爭。”

    “那他們怎麼打到了這里來?”

    “這很常見,戰敗一方的部落要退走,與盛唐邊關哨卡越近,他們就越安全。”

    “然後另一支戰勝的部落追擊追到了這里?”

    “這就要問這支殘餘部落身上有什麼值得勝利部落弒殺到底的東西或者理由了。”

    張小刀點了點頭,道:“他們都知道在進一步便到了盛唐哨卡的區域,所以決定在這里死戰了。”

    “是,因為以他們的人數,自知進入哨卡區域必死無疑。”

    張小刀點了點頭,他知道青竹哨卡頂天有一百來人,但荒人卻不敢進入的原因是因為一旦他們踏入哨卡區域,周圍的哨卡會迅速呈包圍趨勢,而以盛唐邊軍的性格,一定會全部絞殺於此。

    在兩人的話語之間,戰局已然發生了變化,手臂扎著紅色布料的被逼到絕路荒人們開始徹底瘋狂,一路沖殺,竟然一時間將占有優勢的部落打得七零八落。

    正當這支優勢部落準備合圍掉這支僅剩一百人的手下敗將部落時,遠方忽然傳來了‘哞哞牟’的聲音。

    這聲音來的格外幽長,由遠至近,越來越響亮。

    吳大雄神色一緊,張小刀簇起了眉頭,在地勢較低的荒野東方看來了一名騎著青牛的少年姍姍而來。

    他的速度並不慢,轉瞬間已經來到了荒人戰局的外圍,但卻會讓人覺得很慢,因為無論是那少年還是青牛的樣子都格外悠閑。

    在少年來到戰團外圍後,讓張小刀瞠目結舌的一幕就此發生。

    戰局中上一息還鬥得你死我活的兩支部落的荒人們全部放下了兵器,並行單膝,手持胸口註目禮,每個人荒人的表情都格外嚴肅莊嚴,仿佛看到了不可侵犯的人,或者是他們的神!

    “大荒聖子,拓拔烈!”吳大雄驚恐的念出了這句話。

    這讓張小刀明白了這名體形極其不協調的青年到底是何許人也,也明白了大荒人的為何如此尊重眼前這位少年。

    少年的神色沒有眼高於頂的將自己擺在極高的位置上,他的眼神平淡,神色平淡,仿佛一塊頑石,他只是輕聲道:“散了吧。”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這三個字讓手臂扎著紅色布料的戰敗部落如釋重負,也讓占盡了優勢的部落荒人的臉上出現了不甘的神色。

    但沒有人會不遵從這位少年的話語,在少年平淡的眼神下,雙方僅剩的三百餘人彼此攙扶向大荒深處退去。

    但少年並沒走,他只是抬起了眸子,看著山坡上的竹林,道了句:“看夠了沒?”

    這四個字用的盛唐話,頓時讓吳大雄與張小刀墜入冰窖之中!
jacky19960428 發表於 2014-12-31 15:48
第42章 他囚禁於此二十年

    “看夠了沒?”說的字正腔圓,出自大荒聖子拓拔烈的口中。

    顯然,以他的修為早已察覺到了在山坡上的竹林之中有人窺探,顯然,既然他與盛唐邊軍兒親切的打了招呼,那麼這事情便不僅僅是打招呼這麼簡單。

    對於騎著青牛的拓拔烈來說,大荒人的內部爭鬥他早已司空見慣,但這種爭鬥被盛唐人當作熱鬧來看,他便很不開心。

    熟悉他的人都瞭解這位近些年來聲勢威望直追大荒聖殿殿主的聖子不開心的時候會做出比較瘋狂的事情。

    比如前些年他不開心便走入了盛唐與盛唐的宗盟弟子較了個高下,威名遠播,比如後來他又不開心便去了一趟西域,隻身破了十四國高手。

    而這一次不開心之後的後果不至於如此嚴重,他不會去找哨崗的麻煩,因為以他的身份要是滅了盛唐的哨崗總是要引起不必要的政治麻煩,但不遠處這兩只螞蟻,應該捏死在這里,這不是什麼大事兒。

    於是,老青牛動了,載著這位聖子沖向了吳大雄與張小刀所在的方位。

    張小刀下意識的搭弓提箭,卻被吳大雄按住了手道:“你先走。”

    話畢,吳大雄吹響了一直系在脖子上的口哨,發出了三聲尖銳的哨響。

    哨響刺破了天際,傳到了哨崗,哨崗中的邊軍們心如死灰,明白這三短哨響,代表著吳大雄要他們鎮守哨崗不要輕舉妄動,不可以前去支援。

    這意味著,吳大雄有信心自己逃走,或者選擇死在這里。

    對於邊軍兒來說,大荒的知名人物都是他們必須熟悉的,騎著青牛的少年獨樹一幟,他們又怎麼可能認不得,而吳大雄要在這位聖子的手下逃走?難如登天,這就相當於吳大雄選擇死在這里。

    趕到這里的張如虎眼眥欲裂,立刻沉聲吼道:“通知追風營,通知大將軍。”

    剛說完這句話,張如虎又道:“墨水重甲,都套上,時刻準備下去。”

    張小刀沒有領情,吳大雄的大義凜然和自我犧牲精神值得敬佩,但在他看來無論敵人有多強大,總要先砍他一刀試試。

    所以他佯裝要走,退出三步後,反身拿出了白玉弓,捻了一根青翎箭。

    瞬間,他進入了無妄境界之中,青牛少年帶給他的強大壓力,讓他心無雜念的將弓弦拉到了滿月狀。

    而在他瞄準拓拔烈的彈指間,拓拔烈說了句:“停。”

    老青牛沒所謂的停了下來,拓拔烈饒有興致的看向了那舉著弓箭的張小刀,嘴角再次出現了一絲不自然的上翹,露出了他有些僵硬的微笑。

    這種微笑有些玩味,對於拓拔烈來說,他很難想象只有兩個人的邊軍兒敢向他動手,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到了被人鎖定的危險感。

    這種危險感同時還伴隨著親切感。

    因為兒時的拓拔烈曾經被大荒神弓手拓拔僕射追著整整射了六年。

    但眼前這個邊軍少年如何能與拓拔僕射相提並論?

    所以,他停了下來,想看清讓他有危險感產生的弓,想看清持弓的那個人。

    張小刀的樣貌並不出奇,拓拔烈很快一覽無餘,只覺得太過普通,唯一能留下印象的只是那對粗黑的眉毛緊緊糾葛在一起,讓這少年本來不大的眼睛顯得更小。

    那弓有些意思,純白如玉,應是梧桐靈木所打造。何時這梧桐靈木如此不值錢了,居然會落到一名普通邊軍兒的手裡?

    拓拔烈一邊想著,一邊伸出了食指,做出了勾指的挑釁動作,他現在更期待這一箭的威力到底如何。

    張小刀當然會如拓拔烈的所願,他捏著箭羽的三根手指微微下拉,體內元氣瘋狂運轉,在所有準備達到頂峰時,他松開了箭羽。

    箭羽的角度偏上,直刺半空之中,捲起了無數翠竹變作了一道青光,與空氣發出了極其難聽的摩擦之音後在達到最高點時開始下墜。運行軌跡竟是一個上旋的大弧圈,直逼拓拔烈。

    拓拔烈這時將雙手分開,大手的內側盡是老繭,這並不是練什麼兵器導致,而是在那六年中徒手擒箭所致。

    他有信心抓住這一箭找找兒時的歡快情緒,只是在他眼中並不快的青翎箭在這一瞬忽然憑空消失。

    拓拔烈雙腿猛然一分,神色肅穆,彈指間後眼前一片殷虹,這箭竟然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

    拓拔烈心下震撼,那捲著剛剛留下無數血水與屍首的青翎箭毫無徵兆,突兀的來到了他的胸口,刺破了他外放的元氣。

    這是何等犀利的箭簇?

    拓拔烈無法想象他的護體元氣竟然被切豆腐一般輕易切破,所以他意識到不可能正面接住這支箭。

    於是他在電光火石之間側了身體,選擇暫避鋒芒,讓過了極速而來的箭羽,然後彈指間他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驟然騰空,在半空中他滿是老繭的右手神奇的暫時抓住了箭身,彪悍的摩擦出了劇烈而耀眼的火花。

    隨即,他粗壯的雙腿原地踏出了一百二十七步,轉了數圈,周圍土壤塌陷三尺,終於卸掉了箭羽的巨大力量。

    眼前這一幕太過震撼,震撼到哨卡上遙望的邊軍兒目瞪口呆。

    但射出這一箭的張小刀已經無暇顧及這種震撼,他射出這一箭後就拉起了吳大雄向竹林深處飛奔。

    而拓拔烈也並沒有追趕,他的左右手盡是血漬,他本來就有些木訥的臉龐現在看起來更呆,他看著手中的箭羽竟然忘記了追敵。

    作為大荒的聖子,拓拔烈的眼光一向極高,他看得出這箭羽到底是何材料製作而成,不由得聯想了取材的那人到底何等強悍?

    這樣強悍的人應該早不需要外物,天下間用手指也只能數出那幾個人,莫非這邊軍兒是先生的學生?

    拓拔烈沒有顧及手上的血水,他輕撫著青翎箭的表體,觸摸著青翎箭表體上的繁密紋路,最後觸碰到了箭簇。

    箭簇是用蛟龍之角製作而成。

    拓拔烈苦笑著想到,難怪這箭可以刺破他的護體元氣,然後他才抬起了頭,看到青竹林內早沒了蹤跡,不由得低聲道:“如果沒這一箭,還可能放你走,有了這一箭,你還往哪兒走?”

    說罷,他跨上了青牛道:“堵住這兩人與哨卡之間的道路。”

    青牛沉默的邁動了粗壯的蹄子,似乎因為這一箭它也收了輕視之心。

    竹林中的兩人如同喪家之犬,跑的賣命,卻狼狽到了極致,張小刀在跑出一里後琢磨著這一箭會給那位所謂的聖子造成怎樣的傷害,但做夢也想不到這一箭會被拓拔烈擒了下來。

    進入的竹林深處,現在擺在兩人的面前有兩種選擇,第一返回哨崗,那裡還有邊軍兄弟,誓死血戰,第二選擇繁山方向,即便死了哨崗也不會覆滅,邊軍的精英應該很快就會抵達。

    而在這時張小刀莫名其妙的聽到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出現在他極近的距離,出自那顆楊清送給他的象牙。

    “繁山懸崖,你們的生路。”聲音渾厚卻咬字模糊,腔調生硬。

    張小刀不知道為什麼象牙墜子會發出聲音,起初時著實嚇了一跳,但這聲音卻反復響起。

    “冷靜,冷靜。”張小刀不斷的對自己說。

    然後他想到這象牙墜子是楊清送給他的,在聽這人的蹩腳盛唐語,可以初步判斷是一位大荒人,並且與楊清有些關系。

    “繁山!”這時吳大雄做出了他的決定,他不想犧牲更多的邊軍兒。

    張小刀一咬牙選擇相信楊清的朋友,至少在迴首看到了那頭飛馳而來的青牛與屁事兒沒有的所謂大荒聖子之後,這真的是唯一生路。

    百裡的距離對於全力奔跑的張小刀與吳大雄來說並不算遠,他們一路狼狽奔逃,上了繁山。

    青牛上的拓拔烈在進入繁山後,對天空大吼了一聲:“你不管管?”

    沒有人回答他的喊話,拓拔烈無奈的想到剛才自己的判斷失誤,看來是小看這兩位邊軍兒。

    隨後,拓拔烈沒有出手,不緊不慢的弔著兩人,似乎還在想那人為什麼不管。

    青牛也不著急,一路趕著兩人到了繁山懸崖邊,雙方終於站定。

    “跳下來!”那奇異的聲音再次響起在張小刀的耳邊。

    張小刀錯愕的看了看吳大雄,發現吳大雄聽不到這種聲音,他手持長刀一副凝重的樣子,似要拼死。

    張小刀道了聲:“跳下去。”

    吳大雄冷笑道:“你瘋了,邊軍兒可以戰死,那有自殺的?”

    張小刀沉默了下來,看著青牛上的拓拔烈越來越近,張口道:“你有病啊?”

    拓拔烈神色平靜道:“順路而已。”

    張小刀不知道這順路二字是什麼意思,卻見拓拔烈下了青牛,用他極其流暢的盛唐語道:“借弓一觀,可否?”

    “不可。”張小刀堅決的回答道。

    “那就去死吧。”拓拔烈邁開了粗壯的雙腿,向二人走來。

    “信我一次。”張小刀抓起了吳大雄的手臂。

    吳大雄深吸了一口氣,知道即便在拼也無法撼動眼前的青牛少年,便道了句:“我在你身下,或許你還有一線生機。”而這句話的深意也很好理解,吳大雄要用自己的命換張小刀的命。

    話畢,吳大雄反身抱住了張小刀,雙腿猛然發力,掀翻了土壤,墜落進了懸崖深處。

    張小刀的心臟在這瞬間仿佛被重錘擊中,他無論如何無法想象吳大雄為什麼這麼決絕,甚至在兩人已經在半空中時他還用極為快速的語言道:“落地時我會用元氣為你卸力起來就走!”

    此話剛出,急速下墜的兩人仰看可以看到的懸崖邊那青牛少年竟也直接跳了下來,他雙手交叉抱著大臂,眼中一片清澈,粗壯的雙腿微微彎曲再伸直,頓時便縮短了一半的距離。

    三人很快越過了山腰,眼看下墜速度更為凶猛的拓拔烈已然近在咫尺,吳大雄心生絕望。

    而恰逢風馳電掣之間,懸崖陡壁中忽有無形氣流猛然橫貫而出,拖住了張小刀與吳大雄,在回神時,兩人已經到了絕壁中央不為人知的緩台之上。

    兩人舉目望去,只見在那面陰暗潮濕滿是苔蘚的岩壁上,有人,有刺,有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眸!

    “你是誰?”吳大雄驚愕的道。

    這時,身後有聲音傳來道:“他囚禁於此二十年!”
jacky19960428 發表於 2014-12-31 15:50
第43章 呵呵

    繁山的懸崖峭壁間有一條縫隙,邊窄中寬,從遠處看起來仿佛是一隻眯起的眼眸。

    這隻眼眸面向大荒,雖周圍盡是盛唐邊關哨卡,但卻從來沒人過度的關註這條縫隙,自然更不會有盛唐人知道這裡面真的有人用一雙眸子審視了大荒二十年。

    滿是苔蘚的石壁上像被嵌入其中的蓬頭垢面男子抬起了頭,長發隨之仿佛被手撩開,露出了他審視了大荒二十年的明亮眼眸。

    這雙眸子黑白分明,沒有一絲的雜質。又因周邊環境太過陰暗,讓這雙眸子更顯得宛如璀璨星辰。

    張小刀在看到這雙眸子的瞬間,心中凜然,不知為何有一種敬意油然而生,然後露出了苦笑。

    他前生看過太多的武俠小說,那時最喜愛的自然是主角墜落山崖得到奇遇,然後蟄伏數年神功大成後問天下誰與爭鋒。

    但從目前的狀況來分析,這被表體之上滿是繁瑣紋路的巨刺刺入四肢的高人顯然不可能吹口氣就將大荒的聖子拓拔烈吹走。

    而既然吹不走拓拔烈,指望著沒手沒腳仿佛只是一副壁畫的男子保護他與吳大雄,顯然更不現實。

    他的苦笑,皆由此而來。

    吳大雄在拓拔烈說出‘他囚禁於此二十年後’神色冷峻的提刀而立,擋在了張小刀的身前,似乎對二十年的故事並不感任何興趣,他只希望張小刀能不死,便盡量不死。

    這不是因為張小刀是李毅大將軍帶到邊軍來的人,而是因為近些天來吳大雄看到了張小刀的努力,意志,還有那股陽光勁。這讓他知道張小刀的未來不可限量。

    盛唐死了一個吳大雄,無關緊要,但要多出一個張小刀,張小刀想必在未來總不會比他吳大雄差,即便差不多,張小刀畢竟還很年輕,顯然他能做更多的事情。

    吳大雄對這個故事不感興趣,張小刀也不感興趣,但張小刀還是問道:“為何囚禁於此二十年?”

    顯然,張小刀這麼問是想為他和吳大雄爭取點時間,爭取哪怕只有一絲的生存希望。

    只是在他問出這句話後,聲音雖在這空間一眼便可望到盡頭的懸崖縫隙當中反復回蕩,但卻沒有人回答。

    站在陡峭懸崖縫隙入口處的拓拔烈宛如一塊磐石紋絲不動,不想紋絲不動卻紋絲不動了二十年的石壁男子也是如此,讓場面陷入了死寂之中。

    在這樣寂靜的場景下,張小刀嘆了一口氣,看著四目相對的兩人,又道了句:“你倆這是鬧那樣?”

    吳大雄不知張小刀為何用質問兩人的勇氣,他用極為迅速的轉頭速度看了張小刀一眼,示意這時他最好不要說話。

    張小刀卻極為執拗的繼續道:“這是私定終身的眼神,這里沒我們什麼事兒了吧,沒事兒我們走了。”

    話畢,張小刀舉步就走,這時在張小刀眼中仿佛是壁畫的先生似乎終於受不了他的呱噪,沒有開口,卻有聲音傳來道:“項鏈哪兒來的?”

    這聲音沙啞,乾澀,仿佛在沙漠中已經臨死之人用他那被火烤過的喉嚨一般發出,聽著便讓人覺得難受。

    而這時張小刀卻看到剛剛還宛如磐石一般的拓拔烈一頭的冷汗溢出,不可置信的看著岩壁上的男子。

    張小刀蹙著眉頭,腦袋中飛速分析著如今的狀況,開口卻不要臉的道:“我親姐給的。”

    雙眼宛如星辰一般的男子仍舊面無表情,卻再次問道:“她還好嗎?”

    “非常好,住在小花樓里,每一年都有大半年的時間等待開花。”

    男子終於露出了一絲表情,在他極為模糊的臉蛋上那分不清是嘴角還是臉上的肉微微上揚,然後他用蹩腳的盛唐語但極為肯定的道:“花開還需要等上些時日。”

    張小刀自然是讀不懂這其中含義,直白的道:“你能保護我嗎?”

    男子更為直白的道:“能。”

    於是,張小刀的心裡有底了,而這時那男子卻補充道:“一天。”

    張小刀正琢磨著一天也好,一天足夠盛唐邊軍的高手找到他與吳大雄,卻看到拓拔烈瞪大了從來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雙眸,開口道:“你想死?”

    石壁上的男子道:“是啊,我想死。”

    “為什麼要死?”

    “因為不想活了。”

    拓拔烈沒有繼續追問為什麼不想活了,他雙膝一盤坐在潮濕的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仿佛是要接受一件對他來說猶如晴天霹靂的事情。

    張小刀不懂兩人話語里的深意,卻開口道:“問個事兒,為什麼要殺我們?”

    拓拔烈沒有理會張小刀,而是再一次看著石壁上的男子道:“大荒需要你。”

    男子自嘲的笑了出聲,然後道:“問題是我不需要大荒。”

    “畢竟你是大荒人。”

    “祈雲也是大荒的。”男子迅速果決的回答道。

    拓拔烈沉默了下來,張小刀看著象牙弔墜那上面的雲形圖案,然後思索起了哪天夜裡楊清講述的故事。

    然後想起了一個人名,於是他開口道:“蒙察?”

    壁畫男子點了點頭道:“嗯,我是蒙察,看來她真的拿你當親弟弟。”

    “她在盛唐邊軍?”拓拔烈看著張小刀,格外凝重。

    張小刀揚起了嘴角,用嘴說出了:“呵呵。”並不是再笑。

    ‘呵呵’顯然不是拓拔烈想要的答案,他立刻追問道:“她是不是在盛唐邊軍?”

    張小刀繼續呵呵,仍然沒有開口。

    “我在和你說話。”

    “呵呵。”

    “我在問你問題。”

    “呵呵。”

    “你是想激怒我?”

    “呵呵。”

    拓拔烈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一字一頓,極為認真的道:“請你認真聽我現在說的話,蒙察並不如他說的那般強大,如果我拼命,你現在就會死去,而沒有雙手雙腳的他,至少殺不死我。”

    “那需要很沉重的代價。”蒙察嚴肅道:“我覺得你負擔不起。”

    “我能。”拓拔烈的話語間盡是殺氣。

    蒙察的話語讓張小刀知道拓拔烈真的可以殺死他,而命這玩意對他來說又太過寶貴,他還希望在未來在大荒甚至這個世界留下什麼像樣的痕跡,他還希望能活著見到久久沒有在夢中出現的王洛菡,他還想在見到王大牛,見到可愛的小和尚,見到曾讓他的虛榮心滿足的江秋。

    所以,他應該選擇吐露實情,但是人這玩意總有感性的一面,他最終還是頑固的回答,極為生硬的說著:“呵呵。”

    很難有人會看見,一向臉部表情不多的聖殿聖子拓拔烈會因為言語之間的交鋒而漲紅了他那張並不俊俏的臉蛋。

    他一字一頓道:“最後一次機會。”

    張小刀很受不了了拓拔烈這塊看似冰冷內在卻鼻子朝天的驕傲勁,而透露出楊清的行蹤更是原則性問題,所以他很辣果決的道:“你他娘的有病是不是,你沒上過網啊,呵呵就是代表不樂意搭理你,還在這沒完沒了的。”

    拓拔烈自然沒有上過網,他當然不知道呵呵的意思,他也不明白這段話的內容含義,但卻聽得出,張小刀不打算透露那個女人的下落。

    而他一向是一個說道做到的人,於是他極為突兀的站了起來,準備付出很沉重的代價搏殺張小刀。

    吳大雄在這瞬間再一次擋住了張小刀,他仍舊堅定的覺得張小刀活下來比他活下來的意義大,即便死他也要死在張小刀的前面,不枉做他一次長輩。

    張小刀抽出了腰間的殺豬短刀,在拓拔烈雙腿離開地面的剎那,已然做了拼命的一切準備。

    而這時,蒙察卻開口道:“元氣!”

    拓拔烈忽然間剎住了自己的腳步,面露驚愕。

    張小刀看著拓拔烈停止了腳步,然後向四周看了看,發現‘元氣’二字並不是什麼驚駭絕倫的招式,而只是兩個字而已。

    “條件。”拓拔烈站定了身體,鄭重問道。

    “條件很多。”

    “說。”

    “五年內你不許殺眼前這兩人,青牛要跟隨他五年。”

    張小刀沒有說話,但卻嗅到了一場驚天交易的味道。

    拓拔烈沉默的看著張小刀兩人,似乎在思索這個條件。

    “你放心,我在臨死之前可以把所有元氣外泄與我隔閡,至於你能吸納多少,以你的修為總不可能讓大半好處都被這兩人占去。”

    吳大雄震驚的看著蒙察,他實在不通作為大荒人他為什麼要幫助張小刀和自己,但隱隱已經聯想到了這一切與小花樓的楊清有關。

    張小刀聽完這段話,明白了這是一場怎樣的交易,卻開口道:“不行。”

    “這和你無關。”拓拔烈冰冷的說道。

    張小刀很快給了拓拔烈答案,仍舊是‘呵呵’。轉過頭來道:“你覺得眼前這個家夥是一個有誠信的人?雖然我不太懂你怎麼可以做到將已經歸納為己的元氣與自己隔閡,以達到讓其他人吐納吸收的手段,但我相信一旦你沒了武力,拓拔烈會殺死我們,所以這個交易很可笑。”

    “他一向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最重要的是我相信等我死後,你的姐姐或者盛唐的高手會找到這里。”

    “那這就更不現實,難道盛唐邊軍高手群起而攻之還殺不了所謂的聖子?”

    “不是殺不了,而是不能殺。”

    張小刀覺得這可笑的交易實在太過可笑,可顯然他說服不了蒙察,只能嗤之以鼻的,用拓拔汗最討厭的音調再一次‘呵呵!‘

    拓拔烈聽到呵呵後臉色又難看了一分。
jacky19960428 發表於 2014-12-31 15:52
第44章 忠誠

    沒有驚天動地的交手,沒有慷慨激昂的陳詞,張小刀眼中的壁畫男與石頭男就這樣達成了交易。

    交易的條件極其簡單,簡單到張小刀實在不相信雙方就這樣選擇相信彼此,可現實卻擺在了他的眼前。

    滿是苔蘚的石壁上,蒙察用那雙宛如星辰般的明亮眸子看了看張小刀,然後輕聲道了句:“我走之後給你姐捎個好。”

    張小刀沉默了下來,想起了那個故事中蒙察隻身擋在了楊清的身前,面對千軍萬馬也只有一個字‘殺’。

    這幅畫面曾在張小刀的腦海中盤旋了許久,他發自內心的敬佩這樣的男人,而現在他的敬佩則更加透徹更加徹底。

    因為,這一次面對抉擇,蒙察依舊選擇了保護楊清看重的人。

    當年是一個‘殺’字,今天是一個‘死’字。

    只是這個‘死’字留給是他自己。

    張小刀惜命,他知道自己殺死自己是一件多難的事情,但蒙察卻說的風輕雲淡,說的好像只是踩死一隻螞蟻般簡單。

    他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忍不住疑惑的道:“你確定?”

    “當然。”蒙察道。

    張小刀嚴肅認真的道:“好,我告訴她,你是個真爺們!”

    “真爺們?不錯的稱呼。”

    拓拔烈輕聲道:“開始吧!”

    蒙察道:“我還要交代一些事情,畢竟我快死了。”

    “好。”

    “你叫什麼?”拓拔烈饒有興致的看著張小刀。

    “張小刀。”

    “多大了。”

    “十六。”

    “娶媳婦了嗎?”

    “娶了。”

    “無妨。”

    張小刀忽然有種錯覺,在這麼嚴肅的生死之時,他怎麼仿佛走進了相親大會?於是他問道:“你不是接下來要問我家有車有房沒吧?”

    蒙察聽不懂這話什麼意思,但還是說道:“有一件事情需要交代你,你最好離我近一些。”

    張小刀看了看象牙弔墜,又看了看拓拔烈。意思很明顯,蒙察可以通過象牙弔墜傳聲,但現在情況顯然有所不同。

    於是他邁開了腳步,踩著潮濕的地面來到了蒙察的面前。

    近看會發現,蒙察仿佛與石壁融為一體,衣衫襤褸狼狽到了極致,偶有蟲子在他身上爬過,他仿佛毫無察覺。

    那四根巨刺近看便露出了崢嶸,表體之上不僅滿是玄奧符?,更有熠熠生輝的味道,給人一種巨刺吞噬了蒙察的血肉而如此的錯覺。

    蒙察在張小刀來到身前後仰起了頭,張小刀看清了他的臉。

    蒙察的臉不知骯臟了多久,模糊的一塌糊塗,但卻看以看清他臉頰的棱角極為分明,如果五官不差的話,想必相貌差不到那去。

    “在近一些。”

    張小刀筆直的來到了蒙察的面前,側起了耳朵。

    蒙察暗運元氣,以最短的距離將聲音傳給了張小刀。

    “我不知道你姐姐現在叫什麼名字,可既然她在盛唐能活下來,那便證明二十四年前的那位盛唐公子不是普通人。”

    張小刀默默聆聽,沒有開口。

    “而如果她現在在邊軍的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張小刀簇起了眉頭。

    “這說明,那位公子是現在盛唐的陛下。”

    張小刀全身巨震,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一臉污垢的蒙察,壓制住自己沒有開口。

    蒙察道:“雖然我已經二十年沒有出去過,但拓拔烈總會來看我,也總會說一些天下間的趣事,聽說盛唐的皇帝陛下與皇后的感情很不錯。”

    張小刀想著那段路人皆知關於皇帝與皇后的佳話,點了點頭。

    “所以,你要忠告你姐,萬萬不能入宮,更要提醒她防範那位名聲極佳的皇后娘娘。”

    張小刀吁出了一口氣,似乎理清了在楊清講完那段故事後,他無法想明白的事情。

    比如,身為大荒人的楊清為什麼可以來到邊軍!

    “最後給你留下一句話。”

    “你要惜命,要懂得敬畏這個世界,只有如此你才能活的長久些,我相信她的眼光,你活的越長,她便能有一分依仗。”

    張小刀鄭重點頭,然後退開了一步,尊稱道:“蒙察先生,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

    “你後悔過嗎?”

    “沒。”

    “為什麼沒後悔?你被關了二十年!”

    “因為忠誠!”

    張小刀聞言,心中感動至極,噗通一下跪在了岩石地面上,然後他抬起頭道:“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砰!”

    石削肆意,鮮血橫流!

    遠處,拓拔烈漠然的看著這一切,在這悶響之後,忽然發現張小刀不再那麼面目可憎。

    蒙察微微笑了下,露出了口中黃牙,然後繁山峭壁上的縫隙上出現一層乳白色的薄膜迅速蔓延,彈指間便封住了那巨大的裂縫。

    然後他全身上下涌出了乳白色的液氣,這種氣體看起來極為粘稠,也是在這瞬間他仿佛脫胎換骨。

    無數黑色的液體在他的身體上緩緩流下,被乳白色氣體沖刷的身體,再沒了污垢密佈,小蟲亂爬。

    張小刀看清了蒙察真正的面容,他此時雖然仍然衣衫襤褸,但那張臉實在太英俊,英俊到了近乎妖孽。

    很難想象有女人可以抗拒蒙察的這張臉,就像那些風流倜儻的書生永遠抵禦不了花魁的紅花手絹。

    張小刀銘記了這張臉,蒙察這時說了最後一句話,極為簡單極為明瞭的道:“我死了。”

    於是,他那雙眸子便失去了神採,他的臉頰便開始迅速乾癟。

    他體內的元氣在這瞬間在他身體無數個毛孔中溢出,讓他整個人漸漸模糊,漸漸消失。

    然後,這如同洞穴之中的縫隙迅速被濃稠的白色氣霧填滿。

    磅礴的元氣在這瞬間喚醒了氣煉者氣海中的強烈共鳴。

    吳大雄不可思議的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神通境,這只能是神通境的手段!”

    拓拔烈沒有理會吳大雄的大呼小叫,盤膝而坐,雙手歸於腹部,已經開始一吸一吐的吐納之法。

    顯然,這是一個千載難逢,這是迅速提高修為的捷徑!

    張小刀沒有在意這些,只是努力的看著近在咫尺卻模糊的仿佛天在天邊的蒙察。

    “小刀,這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你現在應該把握住眼前的機會,我至少能擋他一招吧。”

    張小刀轉過了頭來,看向了一臉震撼的吳大雄,心中的感激已經溢於言表。

    很難想象在這樣時刻,吳大雄居然如此無私,就像他在懸崖邊要為張小刀做肉墊一般果決乾脆,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此時白色氣體在呼喚著每一個人吸納它,這種感覺就像一位絕世美女脫光了等著你上。

    沒有氣煉者可以拒絕這種誘惑,張小刀與吳大雄包括拓拔烈都明白在這里吸一口顯然要超過平日了的數月苦修。

    但吳大雄卻選擇放棄這個機會,手持長刀繼續擋在張小刀的身前。

    在前一息蒙察讓張小刀懂得了這個世界上的真的存在所謂的狗屁忠誠,這一息吳大雄讓張小刀懂得長輩對於晚輩的關愛可以多麼無私。

    於是,他再沒矯情,倒頭便睡!

    石壁縫隙之中一時間陷入了死寂。

    時間在死寂的環境下過的極為緩慢,緩慢到吳大雄覺得有些度日如年。

    吳大雄持長刀而立,他刀刃所向之處仍然是拓拔烈盤坐的方向。

    同時他也全神貫註,不知不覺間逐漸發現前方的白霧被氣流捲走,逐漸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旋窩。

    吳大雄壓下心中激蕩,罵了句:“這他媽是什麼納氣法門?”

    而在這時,在他身後卻傳來的打呼之聲,緊接著忽有冷風冷冽的刺背,吳大雄警惕的保持著刀刃仍然面向拓拔烈的方向挪後了三步。

    三步後,吳大雄看到了白霧之中張小刀隱約的身形,卻駭然的發現在他的上方,出現了驚濤拍岸的景象。

    濃稠的白霧幻化為了一條波濤洶涌的長河,此起彼伏間涌入了張小刀身體之中。

    “這?”吳大雄已然不震驚的說不出話,竟然忘記了警惕拓拔烈。

    他本以為拓拔烈的納氣法門已經足夠霸道,但在看張小刀卻駭然的發現這位自己格外親賴的邊軍兒納氣法門要比聖殿聖子還要霸道數分。

    吳大雄立觀拓拔烈方向,發現白霧減少的速度明顯不如張小刀,心中驚喜何止萬分可以形容。

    張小刀以《睡夢心經》催動無上納氣法門,怕是連死去的蒙察都是預料不到的事情。

    拓拔烈在吐納之間感覺到了充盈的元氣迅速稀薄,不過此時是他付出了極大代價才換來的交易,他不可能停止吐納,他更不可能覺得聖殿的《氣術》會弱於天下間的納氣法門,這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一件值得擔心的事情。

    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終於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

    吳大雄是見證張小刀瘋狂吸納元氣的見證者,他親眼看著張小刀整個人仿佛被變成了氣球,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逐漸膨脹,膨脹!

    此時的張小刀表體肌膚被撐的肌膚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狀,清晰可見他的骨骼與血管,甚至可以可見那被他吸入體內磅礴元氣的流動。

    吳大雄他暗自想著張小刀此時應該處於那種忘我的狀態才能達到如此迅猛的吐納效果。

    卻不曾想到擁有無上納氣法門的張小刀陷入了極度危險之中,隨時都有可能爆體而亡!
jacky19960428 發表於 2014-12-31 15:54
第45章 知氣

    修行《睡夢心經》對張小刀來說從來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自從王洛菡利用她那神奇的手段讓張小刀不知不覺間學會了這種無上納氣法門之後,張小刀想要納氣時需要做的只是一件事情—睡覺。

    張小刀也從未感覺到《睡夢心經》會對身體造成什麼負面影響。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

    作為神通境的頂尖高手,放在外面要被稱為陸地神仙一般的人物蒙察釋放出了積攢了四十餘年的元氣,這便使得繁山的山體裂縫中的元氣濃稠度遠遠超過了任何一處地域。

    很難想象蒙察可以做到這一點,至少以吳大雄混跡邊關多年見多識廣的眼界來看,這種手段當真聞所未聞,更不要說見了。

    但蒙察做到了,在那句極為簡單的:“我死了。”之後,便用神通手段封鎖了縫隙出口,釋放出了體內的磅礴元氣。

    而正是因為這狹小空間中的元氣太過磅礴,《睡夢心經》又吐納的太過迅速,所以導致了張小刀現在危機。

    他此時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變成了看似一觸即破的胖子,卻知道體內的元氣瘋狂沖刷著他的身體。

    外部吸納而來的元氣充斥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將一條條經脈穴竅完全填滿,而張小刀體內的氣旋無法在短時間將這些元氣化為己用,便自然而然的造成了體內元氣擁堵的狀況。

    這種擁堵說起來並不嚇人,但張小刀卻駭然的發現他自己的意識隨著元氣的填滿變得混沌不堪。

    他無法抽身,無法停止睡夢心經的吸納,那麼此時每一次吸納而來的元氣便不再是寶貝,而是致命的誘惑。

    當經脈穴竅擁堵不堪時,元氣自然而然的會擴展經脈與穴竅。當然這說明張小刀的身體可容納元氣的儲存量還有彈性,不過這種擴充卻會給他帶來巨大的痛苦。

    撕裂!

    張小刀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在撕裂,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世間最為疼痛的痛苦,但這一定是最難忍受的痛苦。

    元氣堆積讓他的經脈穴竅不斷自我毀滅,在自我毀滅之後,元氣又為傷口提供滋養,迅速愈合,繼而繼續撕裂,繼續愈合。

    如同百萬只螞蟻抓心撓肝的愈合過程比撕裂時更為痛苦,當這種痛苦達到極限時,吳大雄開始了擔憂。

    張小刀的身體現如今已經至少被擴充了三倍有餘,他的肌膚已經變成了全透明狀,只要輕輕一碰,不難想象張小刀會像是一隻被扎破的氣球竄上天空,然後乾癟墜地。

    他一吐一納間,更會讓吳大雄產生一種錯覺,仿佛在張小刀的體內有一隻鬼混在身體中即將破繭而出。

    但他卻不能做什麼,因為這時一旦做什麼,張小刀可能死的更快,他只能繼續看著拓拔烈的方向,默默的希望張小刀度過難關。

    張小刀的意識已經開始接近無限混沌,他開始感覺不到疼痛,他開始漸漸喪失了一切思考能力。

    然後,他無法自製的進入了夢境之中,便又回復了些許意識,兵看到了猶如黃河泛濫一般的江水,看到了一塊極其狹小的湖泊,承受不住來自四面八方的匯流,湖滿而溢出。

    沒過多久,狹小的湖泊消失不見,整片世界里近是波濤洶涌的水花兒,拍打著世界的漆黑盡頭,盡頭的世界壁壘仿佛越來越薄越來越脆弱。

    張小刀名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不由得莞爾失笑。

    他感覺著漂浮在天空中的自己無能為力,只能自嘲的想到自己會不會成為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撐死的氣煉者,這事兒實在太過丟人。

    恰逢此時,昏暗的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道光明,一道曙光刺穿了萬道雲層,婀娜身影在光輝之下緩步而來。

    “洛菡?”張小刀眯起了雙眼,不確定的叫了一聲。

    當光亮不再,一身白衣的王洛菡宛如天界仙女一般的來到了張小刀的眼前,露出了張小刀熟悉的笑容,說出了更熟悉的話語:“刀兒!”後,張小刀有意微笑,卻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到底能不能做的出來。

    只見,王洛菡輕揮手臂,在兩人身下出現了一塊巨石。

    兩人攜手而坐下,王洛菡輕聲道:“小刀,你那裡發生了什麼?”

    張小刀用盡量簡潔的語言將來龍去脈講了個清楚,王洛菡風輕雲淡的道:“你現在要做的只是一點,你要學會疏導你的元氣。”

    張小刀與王洛菡之間自然不需要過多的思量,開口問道:“我還有多久?”

    “你最近《無妄練體術》修行的不錯,使你的身體擁有一些彈性,但你的身體終究有極限,所以越快越好。”

    “教我怎麼做。”

    王洛菡伸出了素指,指著兩人身下整片世界的洶涌浪潮道:“你要學會看透元氣的紋路,然後試圖操控它們,歸納它們,讓它們變的井然有條,讓即便不屬於你氣旋內的元氣在進入你的身體後也要遵守規矩。”

    張小刀簇起了眉頭,王洛菡仰起了他日思夜想的俏臉,將每一種手段深入淺出的娓娓道來。

    …………

    …………

    在張小刀即將成為這世界上第一個被撐死的氣煉者時,李毅已經帶領追風,虎賁,電掣三大營的精兵乾將進入了哨卡深處。

    青竹哨崗百人在張如虎的率領下,身著墨水重甲艱難的在繁山附近搜索,愕然發現繁山不知為何忽然沒有了綠色,乾枯的仿佛是一座被火燒過的黃山。

    張如虎沒有畏懼,最終憑借獵犬確定,三人消失的地帶在繁山懸崖,卻被眼前繁山之巔上的景象震撼的有些說不出話。

    前些天泡過的溫泉在搜索時被發現已經乾澀,裡面出來紅色的石頭,在沒了一絲水漬,山巔更是寸草不生,土壤都變為了焦黃色,裂開了一道道的縫隙。

    半響,回過神來的張如虎脫下全身上下滿是符?彌補重達百斤的墨水重甲,摔在地面上砸出了大坑,他凝視著山下,不時聽到了哨響,明白山下無人,頓時心中更涼大唐隱王。

    李毅大將軍至少還有一個時辰才能抵達這里,他如果連吳大雄與張小刀的行蹤都找不到,自刎謝罪的心都有了。

    “呂統領到了。”

    張如虎轉身,看到了著青衫的素雅男子,也看到了在男子身邊剛剛與他們分別不久的呂二字。

    呂一字和呂二字是親生兄弟,相貌卻是天差地別。

    呂二字焦急的問道:“有線索嗎?”

    張如虎立刻回答道:“在這里失去線索,懸崖下方的兄弟搜索後沒發現有任何蹤跡。”

    “那就在懸崖裡面唄。”呂一字站在了懸崖邊,竟是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跳了下去。

    他的衣抉在半空中獵獵作響,在急速下墜了一陣後,猛然伸出了雙手,然後他整個人便貼在了懸崖峭壁之間,雙手竟然宛如壁虎吸盤。

    緊接著,張如虎看到追風營超過百人齊齊跳下懸崖,動作與呂一字一般無二,全部吸在了懸崖之上,展開搜索。

    呂一字很快發現了並不難尋找的山間裂縫,發現裂縫已經被純白色,仿佛是蠶蟲吐出的繭全面封鎖,心中震撼。

    呂一字的修為在邊軍中已然是頂尖存在,但眼前這種手段,怕是只有陸地神仙才可以是施為,根本不是他可以破解的了封鎖,那麼只能等李毅大將軍的到來。

    山縫內,睡夢中的張小刀時隔很久後見到了王洛菡,王洛菡給他指出了唯一一條生路後,他便開始用力的折騰。

    吳大雄看著眼前的粘稠白霧逐漸消散,驚訝的發現張小刀居然換了一個睡姿。

    這種睡姿很奇怪,奇怪到將四肢擰巴在了一起,但吳大雄卻看得出這是一種修行身體強度的方式,張小刀這個姿勢最費力的腰部,而腰部力量是每一位邊軍最為看重的力量,被稱為核心力量。

    吳大雄不明白這個這個怪異的姿勢為什麼要被刻意的擺出來,但張小刀知道這樣的姿勢可以迅速幫他消耗體內大量並不歸自己管轄的元氣。

    在《無妄練體術》的支撐消耗下,張小刀漸漸的可以找到元氣吸納與支出的平衡點,漸漸開始懂得如何梳理元氣。

    自然而然的,他進入了知氣境。

    大境界的提升讓張小刀體內的氣旋壯大了數分,歸納元氣的速度提升了數倍,並且在知氣境界中他的元氣量迅速從量變發生了質變,竟然在一個時辰後躍升了一個品級,悍勇的從下品持氣品階,一躍到了聚身中品。

    然而,這並沒有結束。

    李毅大將軍仍然在邊關的忐忑路途中,呂一字仍然望著被封住的洞口無可奈何,拓拔烈奮力的吸納元氣,吳大雄固守在張小刀身前。

    只有王洛菡極其悠閑,看著張小刀的努力,時不時的提點一句。

    這時,她開口道:“刀兒,你不能在提升元氣品級了,這樣做根基不穩,等一下你蘇醒過來後,可以留一些元氣作為穩固根基使用,但萬萬不能繼續容為己用,最好一次性將不需要的元氣全部釋放出去。”

    “打一拳行嗎?”張小刀問道。

    “可以。”

    張小刀想起了拓拔烈,然後生硬的說著:“呵呵!”卻感受著腦海中的神輪旁那九道薄雲又少了一道,那似明月的神輪仿佛讓他又學會了什麼。
jacky19960428 發表於 2014-12-31 15:55
第46章 必殺之心

    山野間,骨瘦嶙峋的大黑載著李毅與楊清風馳電掣。

    飛馳毛驢大黑再一次學著駿馬打了一個響鼻,周邊的景物頓時變得更加抽離模糊。

    可無論大黑如何加速,路途如何顛簸,在其背上的兩人始終穩如泰山,紋絲不動,甚至還可以抽出空來聊天。

    “張小刀不能死。”

    “這要看他的命。”

    “如果拓拔烈殺了張小刀,我會動用我的力量。”

    李毅略露詫異,道:“你們的感情深厚到這種地步?”

    楊清仰起俏臉,道:“有些人認識了一輩子,不曾深交,有些人,在第一眼開始便知道對方是知己!”

    李毅苦笑道:“認識了一輩子不曾深交,是在說我?”

    “我和你可沒認識一輩子,但的確不曾深交。”

    李毅笑容又苦澀了一分道:“拋去小刀這孩子的生死不說,我倒是希望可以看看你的力量到底在大荒可以掀起多大的波瀾。”

    “很大。”

    “有多大?”

    楊清沉聲道:“可以殺死拓拔烈算大嗎?”

    李毅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道:“這算是我們深交的第一步?”

    “不,這是我們合作的第一步,你知道我一向很討厭你。”

    “無妨,我也不喜歡你。”

    李毅不喜歡楊清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楊清本來是一名大荒人。

    而楊清不喜歡李毅則更簡單,因為李毅絕對是盛唐人中殺大荒人殺的最多的人。

    事實上,楊清來到邊關的這幾年從未與李毅碰過面,兩人如果需要對話,基本都靠人力傳話,由此也可見兩人對對方的厭惡程度。

    而今天從未正面接觸的兩人卻在這時聚首,不僅僅是因為大荒聖子來了,還因為張小刀的性命攸關。

    李毅喜歡張小刀,因為張小刀的骨子裡有一種他喜歡的勁頭。

    楊清也喜歡張小刀,因為張小刀與她一般有著同樣的執拗。

    可是無論是執拗,還是那股勁頭,似乎都有相通之處。

    所以,兩人在結束了短暫的對話後,忽然覺得對方與自己本就是一類人,他們討厭的不是這個人,而是他們人生的經歷,僅此而已。

    毛驢大黑很自覺的不再學響鼻,跑的更為賣力,跑的呼哧帶喘。

    而一旦毛驢大黑跑的呼哧帶喘,便代表看到大黑的人根本看不到他是馬還是驢,只能看到一道殘影。

    這道殘影在一炷香後來到了繁山腳下。

    此時的繁山早已經被盛唐邊軍團團包圍,在李毅來到後邊軍兒沒有給予過多的關註,只有被呂二字哄下繁山的張如虎來到了大將軍面前,用最簡短的言語將眼前的狀況講了個清楚。

    李毅點了點頭,這時楊清道:“是他。”

    “誰?”

    楊清仰起了俏臉,仔細的看著那山體裂縫被封死的乳白,道:“那就好,既然他在,他便不會讓張小刀死。”

    李毅仍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看著那神通手段卻想到了曾經祈雲部落中的頂尖高手,於是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所在。

    楊清道:“我覺得還是不要讓拓拔烈看到我比較好,張小刀出來後叫他來青竹哨崗見我。”

    李毅深思了一番後,抬起頭道:“為什麼要去青竹?”

    “因為那裡有一頭貪吃的老牛。”

    說罷楊清悄然遠去,李毅的對著張如虎道了句:“等著。”

    於是,超過四千名精兵便開始了等候。

    楊清在離開繁山後很快來到了青竹林,然後看到了一頭願意啃著竹子的老青牛。

    老青牛此時啃很是開心,一邊用那缺了幾顆老牙的牛口咀嚼著脆嫩的青竹,一邊搖晃著它的短尾巴。

    隨著楊清的漸近,老牛轉過了牛頭,然後瞪起了牛眼。

    牛眼很大,眼中沒有木訥,靈動的表達了此時老青牛的不可置信。

    在老牛這種怪異的眼神下,楊清打了個招呼道:“青兒!”

    青兒?

    這對老牛老說實在不是一段美好的記憶,所以老牛選擇轉身就跑,甩著短短的牛尾巴,搖晃著它壯碩的老屁股,撒丫子就是一頓跑。

    然而,‘青兒’這兩個字卻始終伴隨著老牛。

    直到老青牛發現自己擺脫不了楊清,只能無奈的跺了跺蹄子,耍無賴一般趴在了地上,一臉萎靡。

    “青兒,你怎麼了,是生病了嗎?”楊清來到了老青牛的身邊,很是關愛的摸了摸老青牛的頭。

    老青牛自知無力反抗,只能翻著白眼表示抵抗。

    “以前就聽說,牛越老肉越有嚼頭。”

    老牛聞言,白眼也不放下來了,乾脆裝死。

    “我有個弟弟,正在發育期,反正你也不缺那兩斤肉,跟我走吧。”

    老青牛繼續裝死。

    “聽說牛鞭還有壯陽的效果?”

    老青牛一下子站了起來,用那張磨砂皮的老臉開始蹭著楊清的手臂,模樣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楊清並不知道老青牛是自己那位故人自己殺自己後的條件價碼,卻也成功誘拐了老青牛。

    而這時李毅也似乎想起了那頭青牛,然後想到了這牛全名應該叫做夔牛。

    夔牛相傳在古時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有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

    可現如今那還有如此神獸,能有一絲血脈的老牛便已可以割肉無疼,一日恢復如初。

    據說夔牛肉其肉質筋道,香嫩,氣煉者長期吃食更有培本固原,強健體魄的神奇功效。

    正待李毅琢磨老青牛的時候,有人驚叫道:“散了!”

    李毅仰起臉頰,看到了山腰間那乳白已經變得極為透明,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這乳白大致散開會在一炷香之後,於是他毫不擔心的便有思索起了夔牛。

    一炷香的時間在李毅的思考中悄然度過,呂一字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手段,但他還是遠遠的看了李毅一眼。

    李毅雖然在思考中,但似乎感受到了呂一字的目光,於是他搖了搖頭。

    然後呂一字,做了幾個手勢,手下自有校尉將命令傳達下去。

    當懸崖峭壁間的那層乳白色薄膜已經完全透明化時,整座繁山的所有盛唐邊軍前所未有的開始緊張。

    李毅眯起了雙眼,攏了攏有些發白的雙鬢,道:“都散開了一些。”

    四千名邊軍精兵驟然分開,在俯瞰的角度看下去,整齊,敏捷,仿佛每一個人的站位都有一定的精確部署。

    繁山之下蘆葦叢中被邊軍兒占滿,追風營的神射手們紛紛仰起了手中的長弓,以呂一字為首的尖刀營應是彌補在那山間縫隙周圍,做足了一切充分準備。

    場面一時間變得窒息,那縫隙外的乳白色薄膜在漸漸淡化之下出現了一個個拇指大的小洞。

    在這些小洞出現的驟然間,山體縫隙內部的無數元氣奔涌而出,瘋狂噴薄。

    四千人的精兵呆若木雞,沒有人能理解那山縫之中為何有如何多的元氣瞬間消散在了空氣之中,同時又在擔憂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豬頭新兵和雄三刀不會有事兒吧?

    正待所有人嚴陣以待,卻因為眼前異象不得不胡思亂想之時,張小刀已經換了十八個姿勢。

    《無妄練體術》的十八式張小刀之前不過是練了半數,如今卻憑借著強大的元氣支撐,生生的推到了結束。

    免費而來的磅礴元氣沖刷著他身體內的每一個角落,被撕裂愈合的傷口也終於不再撕裂,卻顯然比之前強壯了數分。

    通過這種方式,張小刀沒有白瞎吸納而來的一分元氣,但他自己恐怕都想不到此時他的身體變得如何強硬。

    當山體縫隙中,元氣漸漸稀薄後,張小刀在夢中狠狠的親了王洛菡一口。

    王洛菡知道分別時間已到,卻還是憤憤不平的道:“有時間我去一趟大荒。”

    張小刀回應著:“先把我送出去,我要比他醒來的早一些,不然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兒。”

    王洛菡揮了揮手,張小刀的意識就此在夢中揮散。

    當張小刀睜開雙眼時,正是外部薄膜已經外泄之時,他看到了吳大雄的驚喜眼光,卻也發現了自己全身上下怎麼如此腫脹?

    “沒事兒吧小刀?”

    “有人揍我?”

    吳大雄搖頭道:“沒,但你現在的樣子,的確發生了一些變化。”

    張小刀愕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道:“我是個胖子?”

    “是。”

    張小刀深吸了一口氣,不再關註這方面的,看著白霧漸漸稀薄後,仍舊盤坐在不遠處的拓拔烈。

    拓拔烈很快睜開了雙眼,但眼中卻是不可思議,錯愕,驚恐,甚至彷徨的復雜情緒。

    他實在無法相信聖殿的無上納氣法門居然會被一個邊軍兒完虐,更無法相信自己付出了極大代價後換回來的機會,卻成就他人。

    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他眼中的復雜情緒瞬間被憤怒取代,然後看向了變胖後的張小刀,眼中滿是殺意。

    張小刀感覺到了全身上下有一股冷意襲來。

    只是一個眼神的交替,兩人便都明白,他們心中都想對方立刻死去,下了必殺之心。

    拓拔烈努力的平復情緒後,揚起了嘴角,像看著一隻螞蟻一般看著張小刀道:“我是一個遵守承諾的人,五年後我會來親手殺死你,無論你在何時何地!”

    張小刀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只因那被體內元氣撐起來臉蛋實在也露不出什麼表情,回答道:“我的納氣法門比你厲害些,五年後孰勝孰劣尚未可知。”

    “對於這一點我很好奇。”

    “好奇嗎?我就不告訴你。”張小刀上前了兩步道:“另外,體內還有些沒用的元氣,悉數奉上!”

    拓拔烈神色一凝,看著張小刀揚起了手臂,他體內的磅礴元氣沒有用任何運氣技,宛如泰山壓頂一般蜂擁而至!
jacky19960428 發表於 2014-12-31 15:58
第47章 走了,留了

    納氣入體,對張小刀來說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自然是將散落在天地之中的元氣納入體內。

    進入體內後便到了第二個步驟,通過氣旋的影響來操縱這些並不聽話的元氣,或吸納,或淬煉身體。

    如果山縫之中毫無威脅,張小刀完全可以將這些元氣全部淬體而用,但因為威脅的存在他不得不醒來。

    王洛菡曾在夢中為張小刀鳴響警鐘,萬萬不能貪圖元氣而強行全部吸納,迅速提升,毀了根基。

    而他體內的磅礴元氣如果不吸納進入氣旋,用不了多久就會消散,所以,張小刀便有了狠狠揍拓拔烈一拳的想法。

    可是,張小刀萬萬沒有想到在那狹小的山體縫隙之中,那如同脫韁野馬只是被一股推動力猛然釋放出去的元氣如此駭人。

    濃稠白霧如同龍捲風一般席捲而出,繁山在這瞬間劇烈晃動,威勢驚人,氣焰滔天!

    這一拳嚇到了張小刀,也嚇懵了吳大雄,可張小刀卻發現,這一拳沒有打出體內所有的無主元氣,他自然而然的便打出了第二拳,第三拳。

    狂暴的元氣在張小刀體內氣旋簡單的催動下簡單而暴力,卻勢不可擋。

    只三拳後,強大無比的聖殿聖子拓拔烈便被逼出了山體裂縫之外,沖破了那封鎖薄膜,散掉了山縫中為數不多的濃稠元氣。

    站在繁山之下,或憑借手部吸力立於懸崖峭壁之間的邊軍兒看到了這一幕。

    旋即,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沒有人會不認識拓拔烈,他粗壯的雙腿與裝扮說明瞭一切,可那半空中的胖子是那裡來的高手?

    這是一個胖子瘋狂出拳,身體越來越消瘦,卻打得聖殿聖子拓拔烈毫無還手之力的震撼畫面。

    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更讓他們無法想象的是,當胖子回復體形後,竟然是張小刀的容貌,而拓拔烈卻被元氣擊中不得不像隕石墜落一般砸在了繁山之下的蘆葦叢中。

    認識張小刀的邊軍兒下意識的發起了歡呼,而熟悉張小刀的邊軍兒則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巴。

    李毅笑著道了句:“一力降十會。”顯然看出了張小刀不過是得了無用的元氣,在這瞬間瘋狂爆發出來而壓制了拓拔烈僅此而已。

    如果拓拔烈願意受點小傷的話,怕也不會像現在如此狼狽,可偏偏那個猶如頑石的家夥,顯然不願意受傷,因為他接下來要面對的盛唐的邊軍精英。

    半空中狂轟亂炸後的張小刀感覺到了一陣舒暢,他終於可以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時,他的微笑卻凝固在了臉上。

    此時,他人在半空之中,他可以看到被拓拔烈砸倒了一片蘆葦草,可以看見繁山之下數千名戎裝在身邊軍,也可以看見李毅的兩鬢斑白,

    甚至他覺得在他這個角度俯瞰之下的景色真的很美。可他卻深知自己不會飛。

    所以,剛剛還不可一世,仿佛戰神附身一般的張小刀在下一息再沒有了英雄光環。

    “救命啊,我不會飛啊,誰來救救我啊!”繼續下墜的他歇斯底裡的吶喊著。

    格外熟悉張小刀的人‘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呂一字簇了簇眉頭,雙腳猛然踏了岩壁,如同離鉉之箭一般的沖出了半空,橫抱住了繼續下墜的張小刀,憑借強大的元氣控制力,卸力,落地。

    此時,早已有百名精銳邊軍將拓拔烈團團圍住,而剛剛不可一世的張小刀落地後卻尷尬的發現自己竟然被一名不認識的男子用公主抱的姿勢抱在懷里。

    可此時沒人還會笑出來,只是臉上沾了一些塵灰的拓拔烈已然站起,面對四面八方的冷森兵器,沒有任何畏懼。

    他用盛唐話,高喝道:“李一刀,我想你應該記得十年前大荒與盛唐的約定。”

    李毅踏步而來,走到了不遠處的一處土坡上,對著拓拔烈道:“你應該知道,政治骯臟的就像風月樓的妓女,我覺得我現在殺了你,陛下一定會很高興。”

    “你要知道聖殿對我的看重程度。”

    李毅硬氣道:“你覺得盛唐會擋不住大荒?”

    拓拔烈的臉色陰沉了下來,道:“想留下我,你要付出很沉重的代價。”

    “代價不重要,你死比較重要。”

    “如果你真的想殺我,現在就不會這麼多廢話。”

    李毅扶了一下額頭道:“呃,被你看穿了。”

    此話一齣,張小刀心中淬道:“大將軍,你的節操碎了一地。”同時用異樣的眼神看了看周圍的邊軍兒,暗自揣測著十年前大荒與盛唐所謂的約定到底是什麼內容。

    而此時,因為李毅的這句話,拓拔烈忽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這時李毅又道:“雖然我不想殺你,但你畢竟進了盛唐的邊關,最重要的是還要殺我的人,你總要給個交代。”

    “如果不給呢?”

    “不給?”李毅笑了出來道:“在得知你來到這里後,我已經安排了虎賁營堵住了繁山通往大荒的所有去路。”

    拓拔烈臉色微微變色。

    盛唐翼州的六大邊關,即翼關的戰力當屬第一,其中又以虎賁為翹楚。

    虎賁營均是李毅親手挑選而出的矯勇戰士,身穿畏靈甲,手持斬馬刀,五人為一陣,悍不畏死,極為難纏,凶名早已傳遍大荒。

    而更讓人忌憚的是虎賁營早已對氣煉者高手習以為常,他們不會發怵,只會用鮮血潑灑在敵人的臉上,直到潑死為止。

    拓拔烈雖然自認李毅即便出手也未必攔得住他,但卻明白如果李毅所說屬實,他這一路將面對無窮無盡的追殺。

    如果強大的氣煉者可以凌駕於軍隊之上,那麼這個世界一定不會出現盛唐,大荒,與西域的七十二國。

    所以,即便是聖殿聖子,拓拔烈也不得不發怵,也不得不對盛唐的精英邊軍兒報以敬畏之心。

    也因此,他陷入了極長的沉默之中。

    直到李毅招了招手道:“小刀,過來。”

    張小刀很快來到了李毅身旁,卻發現李毅將滿是老繭的手放在了只用麻繩捆綁著的刀柄上,殺氣畢露!

    拓拔烈看到了李毅平靜的神色,明白如果繼續沉默,李毅必在下一息拔刀,到了那時一切將沒有任何回轉餘地。

    深吸了一口氣,拓拔烈輕聲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李毅揚起了嘴角,一字一頓道:“道歉!”

    在這瞬間,繁山之下的四千邊軍齊聲怒吼,這聲音直沖天際,鳥獸隨之悲鳴群散,威勢無雙!

    李毅這時在張小刀的眼中變得霸氣十足,而這也是張小刀第一次感受到邊軍兒的精氣神,感受到邊軍兒在這片土壤上的無窮威嚴。

    四千邊軍兒在怒吼之後,神色鄭重,根本不存在卻又可以讓人感覺到的無形殺氣蔓延繁山。

    空氣在這瞬間仿佛變得極為粘稠,天地之間似乎也有些黯淡無光。

    處於風暴中心的拓拔烈依舊穩如磐石,但看他臉色便知此時他內心的激蕩。

    李毅風輕雲淡的笑了笑道:“聽聞你前些年去了一次盛唐宗盟,去了一次鳥不拉屎的西域,怎麼沒來邊軍看看?”

    話說的雖輕描淡寫,但儼然已經是藐視。

    拓拔烈從未沒有過如此憤怒,但他卻發現自己以往俯視一切的勇氣無法讓他在此時做到悍然出手。

    他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到大,盛唐邊軍的名字一直伴隨著很多惡魔一般的故事在他的耳邊繚繞才讓他如此沒有勇氣。

    他只能咬著牙道:“對不起!”

    這三個字說的極輕,但四千邊軍兒卻仿佛都已聽見,那來自胸膛的怒吼之聲再次響起,拓拔烈看到了李毅揮了揮手,看到了包圍他的邊軍兒讓開了一條道路借天改明。

    他舉步艱難的走進了那條邊軍兒排列出來的道路,卻在此時聽到了一聲極為難聽的‘呵呵’。

    滔天的怒意瞬時間沖進了他的大腦,又迅速冷卻,拓拔烈最終沒有出手,步履加快,身影漸漸遠去。

    發出呵呵聲音的張小刀這次不是用說,而是真的笑出了‘呵呵’二字。

    在他呵呵之後,李毅輕聲道:“張小刀,如果是你,你會怎樣選擇?”

    張小刀簇了簇眉頭,回答道:“實話說,我不知道。”

    “我覺得你會出手,然後拼死逃命。”

    張小刀反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看見過一個傻逼拿著一把菜刀去拼命。”

    張小刀吁出了一口氣,實在很想反罵,卻也知道傻逼這兩個字在李毅的話語中並不是貶義詞。

    於是,他繞彎問著:“將軍,如果他出手,你會下令殺他嗎?”

    李毅琢磨了一番後道:“邊軍這個地方講究霸道,講究不講理,然而這一切都要以皇帝陛下的意志為基準,如果他真的動手,我還真的未必會下令圍殺。”

    “我覺得不會。”

    “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帶我入邊軍的傻逼一定會怒火中燒,然後不惜一切代價圍殺。”

    李毅笑了出來,笑的極為爽朗,張小刀也是暗爽罵了回來。

    笑過後李毅道:“其實我逼他道歉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張小刀好奇的道。

    李毅沉默了片刻道:“無論如何,我們必須要承認拓拔烈的確是這一代大荒中的翹楚人物,他的未來不可限量,而一旦他真的有了資本,有了資格,那代表著大荒便又強大了一分。”

    張小刀有些沒聽懂,這段話與李毅所說的另一個原因有何關聯。

    李毅繼續道:“所以,我想看看他到底具不具備成為有資格的人。”

    雖然還是沒聽懂,張小刀卻還是問道:“那他具備嗎?”

    “以前的他或許具備,但選擇低頭道歉後,他便永遠不具備這種資格。”

    張小刀有些震撼,他的理解能力一向很強,明白這一次李毅用盛唐邊軍的囂張霸道敲碎了拓拔烈的內心中的勇氣,而一個沒有勇氣的人,顯然不可能成為李毅口中的有資格的人。

    李毅看了一眼張小刀,語重心長的道:“所以,小刀你要記得,無論你將來面對什麼,一定不能喪失你在靈隱縣拿起菜刀沖鋒時的勇氣。”

    “這是盛唐邊軍威震天下的真正原因,這也是盛唐的立國之本,這更是一個人能否在未來有所成就的最重要一環。”

    聽完這段話,張小刀極為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後道:“所以,將軍你雖然讓拓拔烈的人走了,卻讓他留下了最寶貴的東西。”

    “哈哈。”李毅放聲大笑,心情顯然愉悅到了極致!
jacky19960428 發表於 2014-12-31 16:00
第48章 肉與酒

    十年前,天下第一凶人赤腳的和尚再一次走了一遭大荒。

    這一次他沒有在大荒留下像一指斷山成永河那樣過於深刻的痕跡,只為盛唐帶回了三張契約。

    三張契約訴說的都是一件事情,簡單來說便是——互不侵略。

    在‘互不侵略’的基礎上,雙方擬定的契約之中格外引人註目的自然是對於年輕一代的保護條例。

    拓拔烈敢於進入盛唐,敢於進入邊關便是因為這並不為人所知的契約,只是過於年輕的他似乎對政治這個東西理解的並不深刻。

    如果利益足夠巨大,盛唐絕對不會覺得翻臉比翻書快是一件可恥的事兒。

    所以,在李毅的威嚇之下,拓拔烈像喪家之犬一般離開了盛唐哨卡前線,深入了大荒,卻留下了自己的勇氣,與那頭老青牛。

    拓拔烈走後,楊清騎著這頭老青牛來到了繁山之下,道了句:“今夜不回。”

    李毅點了點頭,看了看繁山懸崖峭壁中的縫隙,道:“讓小刀帶兩葫好酒和你去吧,明天我們在走。”

    楊清沒有回話,卻將李毅這貼心的決定算做恩情記下了。

    傍晚時,張小刀丟人的被楊清夾著登上了半山腰,進入了那裂縫之中。

    夕陽西下的餘輝撒進縫隙之中,張小刀再一次來到這里,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感。

    楊清徑直的走入了餘輝照耀不到的縫隙深處,來到了已是一具乾屍的蒙察面前。

    滿是苔蘚的石壁上偶有裂縫,就像乾屍表體上深深勾勒,四根巨刺早已光華不在,仿佛是因為蒙察的身體已經沒有了養分。

    張小刀默然的看著楊清撩開了蒙察的頭發,仔細的看著他的臉頰。

    這幅容貌早已沒了蒙察迴光返照時的俊朗,留下的只有醜陋與可怖,但楊清卻像捧著絕世珍寶一般捧起了這張臉。

    然後,她輕輕的親了一下蒙察乾癟的嘴唇,想起了兒時有個少年站在駿馬上神採飛揚的道:“我要保護你一輩子。”

    楊清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流淌了下來,晶瑩剔透的淚水沾染在了蒙察的臉頰上。

    淚水並沒有造就奇跡,只是順著他臉上的恐怖勾勒向下流淌,蔓延!

    站在張小刀身邊的老青牛瞪著眼珠子,似乎也認出了眼前這個男人是誰,悲鳴了一聲,說不出的凄涼。

    這天夜裡,張小刀與楊清用石塊砌出了一座簡陋的墳墓,將蒙察葬在了山縫中,葬在瞭如同死了一般的繁山中。

    當夜幕已然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時,張小刀用李毅叫人送來的枯枝點亮了整片空間,拿出了軍中的劣質酒醅。

    “吃肉嗎?”楊清的話語看似平淡,卻有一種心死的味道。

    張小刀借著火光看著楊清的俏臉,發現今天她雖然仍舊高盤發髻,但臉頰上的皺紋卻比平時來的深刻了幾分。

    “吃。”張小刀輕聲說著,卻知道今天似乎吃什麼都吃不出好的味道。

    楊清聞言抽出了一把匕首,然後看了看老牛,道:“過來。”

    縱然有一千萬個不願意,老青牛還是可憐巴巴的來到了心情極度不好的楊清身旁,然後她抬頭問道:“吃哪兒?”

    張小刀沒想到楊清口中的吃肉,是吃這頭有些來頭老青牛,面露錯愕後道:“吃它?”

    “是啊,不然還吃什麼?”

    “烤牛腿?”

    “不錯。”

    於是楊清揮舞起了手中寒芒畢露的匕首。

    老青牛沒有掙扎,趴在地面上讓楊清乾凈利落的割掉了兩條後腿,沒有疼痛的慘叫,更沒有血跡流出。

    張小刀木訥的看著老青牛失去雙腿後的切割面泛白,不由得道了聲:“妖怪。”

    楊清手法利落的開始去牛皮,牛皮被去掉後仍然沒有鮮血流出,但肉色卻格外亮眼。

    張小刀隨手取出了殺豬刀,將幾根較為尖銳的樹枝去皮,然後將老青牛的大腿切成一塊塊,最終將串上的牛腿肉開始燒烤,不時便傳出了異樣的香味。

    楊清沒有在說話,看著張小刀忙的滿頭大汗,又想起了與蒙察的童年,深陷在了回憶之中。

    老青牛沒了兩條後腿,趴在地上也沒唧唧歪歪,只是用碩大的牛鼻孔狠狠的嗅著,仿佛對自己的肉很感興趣。

    腿肉烤熟後,張小刀撕了一塊扔給了老青牛,老青牛來者不拒,雖牙口不太好,但咀嚼的特有滋有味。

    張小刀看老青牛如此模樣,只能罵一句:“吃貨。”想起了法義和尚,卻也不忘記仍進口中一口牛肉。

    牛肉筋道之極,但每咀嚼一次便覺得這牛肉更香醇一分,實在是下酒良菜。

    楊清似乎沒什麼胃口,只是一個勁的喝著酒醅,當酒勁漸漸上涌泛紅了她的臉頰時,她終於開口道:“他怎麼死的。”

    張小刀沒有說‘自殺’因為他覺得自殺這個詞匯之中有太多懦弱與傻逼的意味,所以道:“自己殺死自己。”

    “臨走時說了什麼嗎?”

    張小刀將蒙察的話全部說了一次,當說到那位遠道而來的公子時,他仔細的看著楊清,希望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當今的盛唐陛下!

    可楊清似乎仿佛沒有聽見,只是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殘破酒壺,又是沉默了數許。

    張小刀看著眼前發出噼里啪啦聲音的火堆,喝了一口酒後道:“我有一個問題始終沒有想明白。”

    “什麼問題?”楊清抬起頭。

    “我來到這里是因為象牙弔墜中蒙察的聲音,而拓拔烈來到這里似乎並不只是單單的追逐我與大雄哥。”

    “最重要的是,蒙察說可以保護我們一天,但他為什麼還要與拓拔烈做交易,因為一天的時間足夠李毅將軍找到這里,找到這里後他根本不必死。”

    楊清露出了苦笑道:“因為他看到你猜到了我在邊軍,猜到了公子的身份,自然更明白我在盛唐邊軍的意義。”

    張小刀道:“猜到又如何,他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他猜到了這些,所以明白我會來,因為不想見我,所以他選擇保護你,而他去死。”

    張小刀不知道這段話中含有多少楊清與蒙察的故事,卻還是開口道:“他怎麼可能不想見你。”

    楊清笑了笑道:“蒙察愛美,他絕對不會讓自己活著看到我,因為這時候的他太醜。”

    荒謬!這是張小刀聽到了真正原因後的第一個想法,緊接著他又覺得蒙察似乎真的可以為了這個原因而自己殺死自己,不由得感覺到了更加荒謬。

    看著張小刀的表情,楊清就明白他此時在第一感受,然後輕聲道:“荒謬吧!當年他可是大荒第一妖孽,他自然是不允許用這幅模樣來見我的。”

    “可是他死了之後更醜。”張小刀反駁道。

    “他明白他死了之後雖然醜,但卻無法思考自己醜與美的問題。”楊清深吸了一口氣又道:“所以他死了。”

    張小刀狠狠的撕掉了一塊牛腿肉,然後奮力的咀嚼,就像是一個生氣的孩子。他明白這種做法極其幼稚,但卻實在找不到更好的書法方式。

    牛腿很快被他的這種做法撕的只剩牛骨,張小刀的情緒終於有所緩解,他自言自語道:“看來我之前來到繁山,他本來可以通過玉墜聯絡我而沒有開口也是因為臭與美的問題。”

    “他不想我知道他在這里。”楊清深吸了一口氣。

    兩人沉默了數許,盯著眼前的火堆,看著火堆中蹦起的火苗竄起,下墜,消失後變為一縷青煙。

    張小刀深吸了一口氣,轉移話題道:“那位公子真的是陛下?”

    “是啊。”楊清沒有否認。

    “你們談了一場戀愛?”

    “是啊,那是一場風花雪月的戀愛。”

    “雖然我不知道在這里被關了二十年的蒙察是如何得到的消息,但的確陛下和皇后的感情很好。”

    “陛下嗎,自然是有很多女人的,我還不至於讓那位賢良淑德的皇后娘娘親自去做什麼。”

    說完這句話楊清自嘲的一笑又道:“說起這個,我就會想起那位皇后娘娘的出身,我總覺得不太現實。”

    張小刀喝了一口烈酒,擦了擦嘴角道:“皇后娘娘在沒入宮之前的確是在盛京的聞葉巷賣豆花。”

    楊清笑了笑:“可真是一段佳話啊。”

    “是啊,即便我住在很偏遠的地方,仍然可以聽到這個故事的很多版本。”

    楊清道:“不談他們,談談你。”

    “我怎麼了。”

    “你進步了。”

    “是啊,我進步的非常大,大到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可的的確確是到了知氣境的聚身品級。”

    楊清簇了簇秀眉,道:“上次聽你說你的東西都是你媳婦教的?”

    “嗯。”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張小刀眯著眼睛道:“絕色無雙,傾國傾城,知書達理,善解人意,大家閨秀,小家碧玉……。”

    楊清聽著這長長的一大段話,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擺手叫停後道:“有這麼誇自己媳婦的?”

    “雖然有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嫌疑,但的確如此!”話畢,張小刀眼珠一轉道:“我到是更好奇陛下。”

    “好奇什麼?”

    “好奇他是不是也是個普通人。”

    “怎麼說?”

    “比如他早上不漱口是不是也會口臭,比如他在金鑾大殿上放沒放過屁,比如他批閱奏摺的時候會不會挖鼻屎等等。”

    楊清笑了出來,拿起酒壺喝了一大口道:“他還真還我說過某次在滿朝文武的面前放了一個大響屁,但滿朝文武沒一個敢出個屁聲。”

    “哈哈,喝酒。”張小刀舉起酒壺。

    這天,山縫中有兩人一牛。

    兩人相談甚歡的扯起了許多家常,老牛卻滿眼眼淚兒的被割掉了四條腿,以至於後來張小刀甚至想將老青牛的腦袋割下來,一是看看這不怕疼的會不會死,二是覺得四肢與腦袋被割掉的‘牛棍’一定比‘人棍’有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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