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修真門派掌門路 作者:齊可休 (連載中)

 
81562138 2015-1-5 16:22: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9 479061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1 09:33
第一百七十章搏命生死鬥

   明明上午還是烈陽高照,臨近中午,卻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天空陰暗昏昏,偶有電閃雷鳴,給天引山下兩軍對壘的陣勢,增添了些許悲壯之色。

    齊休右手緊緊捏住二階下品【五毒追蜂刺】的劍柄,這把飛劍是得自散修之亂的戰利,以速度,劇毒,消耗靈力小為特色,較適合自家使用。左手探入儲物袋中,麵有三樣用的上的物事,一樣是那一戰的戰利。

    二階下品【正反五行傘】,雖有諸多妙用,但自家並不是五行靈根,隻有拿來當防禦法器,雖有些暴殄天物,但也聊勝於無。

    二階上品符篆【眥目金剛召喚符】,是這次自家最大的憑仗,雖然不知召喚出來的眥目金剛到底威能如何,但符篆等階在那,應該差不了。

    如果事有不諧,自家還有最後一物,二階【天雷子】,搏命自爆的好物,就算拚了性命,也得保敏娘和這幫小的平安回去……

    沒想到自認為最沒危險的一次出戰,被魏皋那諂妄之徒搞成了眼下這副樣子,低頭看看才八歲的白光義,十歲的展仇,楚無影和秦思趙也不過才十四,心中滿是愧疚,本想著帶他們出來見見世麵,誰想到會麵對生死搏鬥,還是修士死亡率極高的軍團戰。

    還有敏娘……

    “我真……”

    正待和敏娘說句抱歉的話,立即被毛茂林幹咳止住,身後魏家壓陣的築基初期修士也投來了警告的目光,一旦兩軍對壘,戰紀宣布過後,除了戰時,便不能私下說話了。

    對抗不智,隻有緊緊抿起嘴,看向大雨阻隔下的對方陣地。

    楚秦門正對麵是一些散修組成的二十人陣勢,懶散的站姿,亂七八糟的穿著,三個一群,五個一夥聚在一起,有些人連件像樣的法袍都沒有,連大雨都無法遮擋,被淋成了落湯雞,勾背耷腦地杵著。

    這些敵人,倒是給了齊休一點信心,雖然白慕菡不在,但毛茂林是參加過這種軍團戰的,又有空問和尚布置戰法,應該無礙……吧?

    “午時一刻!”

    魏皋那討厭的聲音傳來,離開戰已隻有兩刻,楚秦諸人緊張地挪挪腳步,不自覺站得更攏了,似乎在這大雨之中,聚在一起,人才暖和。

    本方約有十家左右的外姓宗門,都是多次大戰之後生存下來的精悍之輩,還有魏家本陣,實力更是堅強,家家幾乎都各有統一的穿著,楚秦門是赤色道袍,魏玄一係是絳色法袍,魏同一係斑斕皮衣皮裙,穆家是黑色。所有這些家全部排成一列,形成一條多彩的長繩,要是現在來個金丹一劍橫掃,齊休打了個冷戰,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午時二刻!前進百步!”

    魏皋再次發令,一通陣鼓響起,身後魏家壓陣,或者說來監軍的築基初期修士一手控住身下的一階【巨角犀】,一手執楚秦那麵絳色大旗,帶頭緩緩前行。

    齊休隻好和弟子一路,按鼓點邁步前進,近了,更近了,對方修士的猙獰麵孔,越來越清晰。

    敵方軍陣的形狀和自家一模一樣,人數卻多上不少,不過除了盧家那一大坨孝服修士,其他都是由散修和小宗門組成的,要麼衝這邊呲牙咧嘴,宣示武力,要麼躲閃著目光,一臉驚懼。還有些小宗門,將自家旗子趁雨卷起,連根腳都不敢露。

    “一群烏合之眾……”

    齊休心憤憤地罵了一聲,一多半倒是為自己打氣,自家這些弟子們倒是沒人露出害怕神色,除了齊妝……

    她整個人都癱軟在敏娘身上了,前腳邁出去,便隻能將後腳拖著,走得十分艱難。齊休看不見她的臉,不過一想到自己第一次在無名穀的狼狽樣子,隻怕也差不了多少。

    走了百步站定,魏家壓陣修士便回頭喝道:“第三通鼓,才可以出手殺敵,退後一步者死!”說話者不腰疼,眼見他騎著靈獸,又轉回到自家身後,齊休心已把他和魏皋罵了一萬遍有剩。

    “午時三刻,準備!”

    第二通戰鼓也來了,鼓聲‘咚咚’好像直接敲在自家心麵,毛茂林埋下頭,用手捂著嘴,悄聲提醒道:“按說好的來就行,他們不強的。”

    “閉嘴!”

    身後魏家修士低聲警告,但也就止於警告,並沒真按魏皋事先宣布的軍紀處理,毛茂林果然是個老油條,也不知為何就看中了自家楚秦,不但帶著領民來投,還交了一本二階道書,甚至搶著出戰,好像生怕自己不信任他一般。

    “殺!”

    魏皋一聲大喝,那一瞬間似乎就連雨水都停止在半空之中,三通鼓響,再也不能心有旁騖了,隻剩專心殺敵。

    “叮!”

    魏敏娘手中一對耳墜輕碰,楚秦門以她的【清音咒】起手,這聲脆響令大家都激靈一下,心中的恐懼和慌亂,消去不少,連齊妝都直起了身子,手忙腳亂地從儲物袋中掏出一件長長的劍匣。

    隨後一道幻月高懸,莫劍心本命天賦使出,將烏雲雨幕籠罩下沉暗天色,照亮不少。

    幻月之下,【黑曜玉淨瓶】傾斜潑灑,黑河臭水向對方席卷而去,展仇純水係靈根,在這大雨天,威力更盛。

    【多影閣】懸於楚無影頭頂,絲絲黑霧,纏上黑河之水,隱蔽前行。

    秦唯喻盤膝坐下,身後【烏莖澤蘭】虛影亮起,黑河水中,生生憑空長出無數植物,似乎有生命一般,歡呼雀躍,越長越大,植物黑色的主幹,自動往左近的生靈綁去。

    趙瑤護在幾人身側,她今天換了一件紅色緊身衣靠,盡顯矯健火辣的身軀,長長雙腿微曲,弓著身子,雙手反執短刃,眯著雙眼死盯住敵人,活生生就是頭凶悍美麗的母豹。

    此時敵方各種法器,法術,符篆都已飛到近前,齊休祭出【正反五行傘】,接下大部分攻擊後,【五毒追蜂刺】便往對方人堆絞去。

    眼見一名築基初期修士淩空撲來,單掌切出道巨大冰刃,往坐著的秦唯喻豎劈而下,空問和尚大喝一聲:“阿彌陀佛!”雙手合十,周身佛光大現,硬架住這近身雷霆一擊,早有秦思過莫劍心【纏絲劍】【幻月靈劍】一左一右,分進夾擊,三人合力,將那位築基初期修士生生纏住!

    “呔!”

    魏家壓陣修士終於出手,祭出一柄短矛,在漫天法器光影中,找上敵方築基中期修士的飛劍,一碰之下,自家短矛被遠遠磕飛,“去!”連忙放出身下【巨角犀】,往敵方本體衝去,手中法訣一變,短矛飛速轉回,再次纏上。

    “嘿嘿!”

    不料對方還有一位築基初期修士,不知使何功法,現身時已離楚秦眾人隻有丈許,連笑起來時露出的滿嘴黃牙都看得真真切切,周身金鏢如雨,往所有人潑灑不休。

    齊休傘麵急轉,堪堪擋住,“還有我呢!”毛茂林一聲大喝,兩棵巨大木刺分執雙手,摟頭蓋臉朝對方射去。

    “哼,找死!”

    黃牙身形一閃,便現身在毛茂林身後,眼看將他一擊斃命,“咦!”黃牙突然往旁邊滴溜溜側滾,然後再度一閃,趙瑤雙刃交揮,統統落在他才離開的空處。

    “小妮子倒是不慢!”黃牙現身在另一處,本來還待撲上,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無數慘叫之聲,回頭一看,汪洋黑水之中,黑色植物包裹著十來具無頭屍體,人都死了,還被綁著保持直立姿勢,並不倒下。

    屍體上空【七煌玄刀】【七星靈劍】已飲夠了鮮血,嗚嚀飛舞半圈,便又往自己攢刺而來。

    “媽的死這麼!”黃毛氣得怒罵一聲,連忙閃身飛速逃命。

    和空問等三人糾纏的築基修士見事不可為,轉身想走,被長長劍匣擋住去路,劍匣展開之後,兩把一模一樣的【幻月靈劍】從麵疾飛而出。隻好狠下心使出渾身解數,冰刃伴著漫天大雨,獨鬥四把劍和一個硬梆梆的光頭和尚,依然不落下風。直到秦思趙見殺不掉那位身法詭異的黃牙築基,刀劍雙絕席卷而來,還有敏娘,毛茂林等人幫手,終於防禦盡破,身體被切成了無數碎塊,死得慘烈無比。

    “哼!算你們狠!”

    築基中期修士飛劍了得,本來力壓短矛和殺完練氣修士來增援的【五毒追蜂刺】,但被隻皮糙肉厚的【巨角犀】在防禦之外衝得心煩意亂,靈力猛然輸出,將矛劍齊齊磕飛,回手一劍,斬下犀獸的巨大頭顱。然後禦劍往本方其他軍陣中疾退,那黃牙早已不見蹤影,不知逃到哪去了。

    “大牛!”

    一場急速解決的大勝,偏偏死了自家的寶貝愛寵,魏家修士心疼大叫,但總算魏家人久經戰陣,禦獸門出身又帶些狠戾之氣,稍作悲色便回複正常,對齊休等人換了副客氣的麵孔,說道:“就地休息,等命令罷……”

    手中丟出道代表勝利的焰火,然後也盤膝坐下,打坐調息,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魏家本陣方向,等待命令。

    雖然大勝,但楚秦眾人還是修為太低,幾個小的隻有夠打第一波的靈力儲備,現已全都耗到虛脫,秦思過,莫劍心也累得不行,就算服下丹藥,在這天引山靈地之外,短時間是別想恢複了。空問和尚滿身是血,道道傷痕觸目驚心,也不知他這一門遊方僧喝酒吃肉,搏命殺人,是修的哪門子佛。

    還有一戰之力的,隻剩下齊休,敏娘,趙瑤,毛茂林四人,各自麵向一方,將其餘弟子護在當中,小心戒備。

    遠處天邊,兩白一綠,三道身影打得更是激烈,金丹對轟,隆隆巨響甚至比雷聲還大上三分,齊休修為不夠,隻能看個熱鬧,根本看不出上風下風來。

    隨著大戰的推移,本方其他宗門表示勝利的焰火也接連出現,直到魏皋突然衝天飛起,做了個雙臂環抱的手勢,一指盧家遺族還堅挺著的孝衣戰團,魏家壓陣修士一躍而起,吐出一個字:“圍!”

    說完當先帶路,繞著道弧線,向盧家本陣行去,戰場上軍令如山,楚秦諸人無法,隻得扶老攜幼跟著。

    走到那隻死了的【巨角犀】旁邊,忽然閃出一道黑影,向打頭的魏家壓陣修士疾撲,原來是那黃牙修士仗著身法和隱蔽能力了得,還不肯走,一直借著犀獸巨大的屍體隱藏,伺機殺人。

    眼看反應不及,一座黑色小閣憑空出現,將那壓陣修士罩住。

    黃牙攻擊隻割開殘留的虛影,氣得大罵一聲,再想借身法逃走時,天邊幻月再現,身體竟然被遲滯了半瞬,背後感覺被蜜蜂蟄了一下,連忙閃走。

    黃牙修士正要慶幸死逃生,行沒幾步,噗地吐出一口黑血,踉踉蹌蹌再也提不起靈力,拚命往自家嘴塞解毒的丹藥已是晚了,趙瑤上前補上一刀,便將他送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1 09:35
第一百七十一章五戰接踵至

    “嘖嘖……這雷係靈脈,果然是好東西,我雖然境界未增,但靈力竟然鍛煉得精純不少,老了老了,沒想到還能小進一步呢!”

    魏家二階獸船上,楚秦眾人圍坐一起,毛茂林咂咂嘴,意猶未盡地說道。其他弟子也是心有戚戚焉。

    在天引山守了近半年,品嚐到雷係靈脈的好處,一多半人走時竟有些舍不得。

    齊休無奈笑道:“再好也是別人的,別人流血拿下來的城,別人流血拿下來的地。”

    這第四次天引山之戰,雖然沒得多少戰利,隻有那黃牙修士的一階極品身法【極空閃殘卷】,算是能入眼,其他人,包括被砍成碎屍的那築基修士,都是窮得爛心,也難怪會跑來參加一場莫名其妙的生死搏殺,然後把命都丟在天引山下。

    但若是算起弟子們的修為,那就是大賺特賺了,莫劍心,趙瑤,秦思過三人,俱都在天引山越過了練氣第二檻,進入練氣六層,通往練氣後期修士的光明大道,終於在三人麵前敞開。

    “,綠袍老人將盧家遺族並一大批修士的命,送在了天引山下,自己卻跑去白山閉關結嬰,又把盧家本山劃成了自由地,說是凡不願跟從器符盟征戰的修士,皆可隨意進入。這背後一刀,捅得器符盟好狠!”

    毛茂林繼續說道。

    齊休搖頭苦笑,回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次大戰之前,綠袍和魏家隻怕早已串通,唱了出雙簧計,將盧家遺族和對魏家有仇的宗門散修,故意騙去天引山下送死。然後臨走之前,還對器符盟使了招釜底抽薪,把我們全騙倒了,隻知罵那魏皋奸妄,魏元識人不明,現在想想,我們真是蠢得可笑。這心計之深沉,手段之毒辣,一看就出自魏玄之手,厲害,厲害。”

    毛茂林點點頭,歎口氣道:“隻怕穆家是恨上魏家了,穆荀此戰重傷,門中弟子也死了不少……”

    “哪有光想得利益,又不願付出的道理,穆家發展到如今,已成了勢,歸根結底,還是魏家給的。我們楚秦,亦是如此。”

    齊休說話間,獸船已到仙林,誰知莫歸農竟然早在門等,還拐了一位十六七歲,叫做戴婧的女修過來,說是要嫁給莫劍心。莫劍心今年正好三十,門添丁進口,齊休哪有不允之理,馬不停蹄,熱熱鬧鬧舉辦了秦唯喻和齊妝,莫劍心和戴婧的婚事。

    莫歸農操辦完莫劍心的人生大事,一輩子心願得償,不好意思在仙林多呆,很告辭離去。這莫老頭也算是位神人,魏玄攻略南方時,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竟被魏家接納,還在山都本山混了個差事,不能不承認他見風轉舵的本領高深。

    門中男弟子多,女弟子少,齊休是一個都不願意嫁出去的,特別是趙瑤在周邊各家圈子越來越知名,誰都知道楚秦門有位身材相貌,資質心性都一等一的美貌女修,眼下二十二歲,已有不少人家來探問了。

    門中適合她的,隻有比她小一點的秦思過,也不知這兩人有沒有意思……

    齊休正在為家事煩惱,沈昌來稟告說,楚奪金丹後期大成,業已出關,楚家已遞了赴宴的請帖過來。

    上次被白山十幾位金丹差點抓住,楚奪嚇得消停了好多年,誰知一閉關出來,反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這次出關又不知要怎麼禍害呢!”

    齊休心雖然亂罵,但給自家十個膽子,也不敢不去見楚奪,連忙禦劍北飛。

    見到楚奪,擠出一副無比喜悅的表情,山呼祝禱,跪拜不休。

    “好啦,起來說話罷。”

    楚奪還是那副陰測測的樣子沒變,但見到齊休,反倒樂了,遣退身邊人,說道:“你小子都築基啦,不錯不錯,都好嗎?”

    齊休知他問的是誰,回道:“都好,無影已練氣五層,估計離邁過練氣第二檻,也了。”

    “嗯,那就好,說說你那邊這些年的事罷。”

    “是。”

    齊休理了理思緒,一筆一筆將這些年發生的事交代清楚,楚奪是自家真正的依仗,沒什麼好瞞的,也不敢瞞。

    “……魏玄忽然與諸羅結盟,南下之後,剛柔並濟,或是掃蕩,或是吞並,三月之內,羅家土地上的外姓宗門,業已一掃而空了……”

    齊休說完,楚奪也皺起了眉,“這個魏玄,我還是小看了他,詭計縱橫,東守南攻,竟然聲勢越來越大……”

    “是的,現在魏家又添一人一獸,兩位金丹,南有羅氏,外有綠袍,器符盟要是還靠家剩下那三個金丹,隻怕是不妙了。”

    齊休識趣的很,知道和楚奪說話,一言一行,都要站在他楚家的立場考慮問題,南楚門雖有元嬰修士,但願不願意隔死亡沼澤麵對一個統一強大的魏家,還不好說。

    “切!還早著咧,再看百年吧!”

    楚奪倒沒顯得很在意,丟開這事,專注起大周書院的人去了哪,白山眾金丹有沒有異動,最近有沒有特別的人來探問等等,還是怕當年盜嬰案的手尾。

    齊休一一答了,楚奪沒察覺什麼不對勁,也放鬆下來,後麵的就是閑聊了。兩人正說著,一個三、四歲大的小男孩跑了進來,守門的修士竟也沒有阻攔。

    “老祖!”

    小男孩一頭撲進楚奪懷,撒起嬌來,楚奪露出難得的慈祥麵孔,再不理齊休,一心一意逗弄起懷中小兒,看得出十分溺愛。

    “沒想到楚奪也有這麼有人性的一麵……”

    齊休心中腹誹一句,識趣告辭,臨走之前,【見人性】天賦往那小孩身上掃過,留了個心眼。

    楚奪這次步入金丹後期,楚家十分低調,隻辦了一次酒宴,請了些自家修士,便草草了結。

    赴宴之人,齊休除了個別當年南遷時在飛梭上有一麵之緣的,一概不認識,麵子上應付應付,熬到結束,連忙告辭離開。

    心中無比慶幸,楚奪似乎已沒有再偷嬰兒的心思,那種喪陰德的事,自己實在是不想做了。

    剛飛回仙林,就看到魏家大大的二階獸船正停在山門之上,暗暗叫苦,連忙迎過去問個究竟。

    原來魏玄主持滅了羅家領地的外姓宗門後,自己巧取豪奪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歸還羅氏各家時,故意分贓不均。果然魏玄前腳剛走,羅家一群廢物後腳再起內鬥,他立刻殺了個回馬槍,說締結盟約時的對象,以羅家嫡支為準,現在又要再次揮軍南下,幫羅家嫡支剿滅羅家諸庶。

    “這……”

    齊休一陣無語,這魏玄,太!太狠了!根本將一群羅家人玩成了腦殘,還吃幹抹淨,氣都不帶喘一口,也不知是不是羅鳳行奪舍之事,老天降下的報應。

    沒得辦法,除了白光義,將前次參戰的眾人帶上,又找了白慕菡和張世石來,一並登上魏家的獸船,啟程參加第五次天引山大戰。

    不過這次獸船一路南飛,並不是去天引山方向,魏家這次,是發善心,願意分自己一口湯喝喝,還是又有硬仗要打,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南方前線,十來隻二階獸船在空中聚作一堆,結成環形的軍陣,門中少年弟子們直呼壯觀強大,但看在齊休眼,卻無比唏噓。

    想當年滅山都斯溫氏時,魏同帶著魏家和禦獸門一共上百條獸船,在巨蛟的帶領下,遮天蔽日,如巨浪滔天,白山無人敢攖其鋒的強大軍勢,早已經不複存在。魏家現在雖然開疆辟土,但比以前是強了呢?還是弱了呢?真不好說。

    獸船並入軍陣,齊休被魏家修士領著,飛到最大的一艏上麵,背部大殿之內,魏永和魏皋高坐其上,兩側不少位置已坐了人,大都是各家築基中期和後期修士,齊休築基一層的修為,在殿中竟是最低的一個。

    魏皋看見齊休,撫掌大笑道:“齊掌門,這麼又見麵啦,前次多有得罪,抱歉,抱歉。”舉止形色,風度氣質,哪還有在天引山中,那個奸妄小人的半點痕跡。

    “不敢當,不敢當……”

    齊休連忙小心應承,往常這種魏家族老並高階修士參與的大會,自己是沒資格參加的,這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找到自家楚秦的座位,果然排在最末,走過去坐了,眼觀鼻,鼻觀心,十分的低調。

    暗地四處望望,都是些往常高高在上的熟麵孔,但穆家人的身影一個都沒見,難道他們又被安排去守天引山?若真是如此,隻怕穆家的怨憤之心,會更加強烈了吧?

    臨戰會議沒什麼閑話好講,人到齊之後,魏皋馬上攤開羅家的形勢圖,魏永便一一分撥調度,毫不拖泥帶水。

    楚秦門這次竟然獲得了獨當一麵的資格,被分到隻一階上品獸船的使用權,並且仙林‘亞’字型領地隔開的四家魏姓小家族,也歸到了齊休麾下。

    散會之後,魏皋將齊休獨自留下,說道:“前次你家在天引山外,是首勝的戰陣,我又拿不出什麼好的封賞,便一力攬下這樁好差事予你,賺多賺少,自己去取吧。”

    齊休心說原來難怪,自家接的任務,是將羅氏庶支三家小族,驅趕進魏家的包圍圈中。危險性小不說,這敵人倉惶逃竄,難免留下些東西,更別說還有殺敵的戰利。

    對魏皋千恩萬謝,告退出來。

    晚些時候,魏永送了相熟三個麵孔,魏敏明,魏柳仙和那個無賴魏成乾過來,魏皋一樣,送了前次天引山下,壓陣的築基初期修士過來,統統加入楚秦軍陣。

    看樣子這趟果然是輕鬆愉的好事,不然魏家兩個族老也不會不約而同地塞自己人進來,分潤一些。

    壓陣的築基初期修士名叫魏奚,自從楚無影的【多影閣】救了他一命之後,便徹底對楚秦門改變了態度,報了個無力再戰,沒有再讓楚秦眾人繼續參與圍攻盧家遺族。為了表示感謝,齊休還托白慕菡在黑河坊輾轉買了隻一階【土靈犀】送給他,兩邊就愈發親近了。

    亂糟糟地等所有麾下到齊,齊休大手一揮,一階獸船便離開軍陣,往此戰的目標飛去。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1 09:44
第一百七十二章怒斬無賴徒


    習慣,忘卻,冷漠,都是可怕的力量。

    第一個目標,是羅家一個小族,齊休等人將護山大陣攻開之後,一路驅趕追殺逃亡修士,由於對手太弱,齊休,魏奚等人便站在獸船之上,放低階弟子們去廝殺練手。

    從初來南疆時,楚秦門擊殺第一個強敵,【黑河蜥】開始,齊休每役必予,從沒有機會,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審視發生在自家身上的戰爭。

    現下門中年輕弟子,都是在白山出生,成長起來的。他們的座師,白曉生,空問和尚,也統統都是白山出身,和齊休的生長環境,已完全不同。

    齊休特別能理解正在場中揮舞著重盾的張世石,齊休了解他,知道他每一次舞盾之時的大聲呼喝,並不是必要的,但是他必須借助一些東西,發泄出自家心對死亡的恐懼,對殺人的愧疚,對無道戰爭的不滿,對道家風骨,何以淪落至此的質疑。

    就和自己在青溪山上,揮劍殺死對方那個粉雕玉琢,純淨懵懂的少年一樣,總會有猶豫,內疚,自悲,無力。

    而和張世石並肩作戰,禦使刀劍,收割生命的秦思趙等眾小則完全不同,對他們來說,已被訓練得殺人或被殺,已如呼吸一般的平常事,‘在白山,不是你殺人,就是人殺你!’是白曉生常對他們說的話,他們也深信不疑,麵對生死,冷靜得令人窒息。

    直到後來,天引山外,麵對數量眾多的敵人,自己還擔心他們會不會怕,可是他們完全沒有。

    隻有那做了近四十年仆役的齊妝,怕得腳都軟了,就和當年在無名小穀的自己一樣。

    而其中的推手之一,便是自己。

    築基之後的齊休,是那個為了一時泄憤,在山門正殿,讓眾小隨意殺死五人,謹當練手的齊休;是那個禁不住欲念,收了玥兒入房,和敏娘母女共侍的齊休;是那個因為手頭窘迫,就搶殺了青溪山的齊休;是那個已經有些正邪不分,就連道法,都換成了佛門外道的齊休。

    齊休現在忽然感到有些恐懼,也不知是該覺得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現在的秦思趙他們,和餘德諾是一類人,這類人統稱為白山修士。

    當年在黑河峰上誅殺王清時,餘德諾站在王清身後,暗扣棗核釘,氣定神閑的樣子,齊休到現在還記得,自問當時的自己,應該還做不到那麼輕鬆,鎮定。而餘德諾,在白山已經算是極為懦弱,膽小之輩了。

    忽然抽身事外,冷眼旁觀,一想到自家弟子們有可能會變成在仙林山門之外,為了達到目的濫殺無辜,無所不用其極之輩。齊休打了個冷顫,自己真的習慣了嗎?忘卻了嗎?無視了嗎?

    一句這是逼不得已,就把自己騙了嗎?自己就相信了嗎?

    當年那個為白曉生仗義執言的齊休哪去了?

    悲哀湧上心頭,底線,人還是應該有點底線的,齊休心說必須做點什麼了,有個無賴便給了自家機會。

    下方戰況接近尾聲,一聲淒厲的女子嘶叫聲,突然從對方山門一間小屋內傳來,“怎麼了?”齊休沒注意那邊的情況,連忙出言對身邊的魏奚問道。

    “阿彌陀佛。”

    站在身後的空問,莫名其妙地宣了一聲佛號。

    魏奚抬抬下巴,露出略微詭異的笑容,好像在說,‘你懂的’。

    齊休明白了什麼,直衝下去,一腳踢開小屋的門,魏成乾褲子已脫到一半,一名被剝得光溜溜的女修,無助地被他壓在身下,廝打哭叫著,琵琶骨位置,被飛劍直直穿過,釘在床上。

    上前將這個無賴揪出來,他還罵罵咧咧地不服,齊休心中嫌惡透了,【五毒追蜂刺】出現在手中,一劍斬下他的頭顱,掉在地上,滴溜溜轉動。

    魏成乾的屍體撲倒時,戰場之中,所有人都被這忽然間發生的事驚呆了。

    “你這是!?”

    魏敏明第一個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立刻地朝地上那無賴的頭顱撲去,一把提在手中,對齊休憤怒地吼道:“你敢擅殺我魏家人!?”

    四家魏姓修士,甚至剛還和齊休談笑風生的魏奚,手同時緊了緊手中法器,朝楚秦諸人,合圍過來。

    “你們聽著!”

    齊休根本不看他們,隻和門中弟子的目光一一對過,大聲道:“我們殺人,我們被殺,生死無怪,但我們終究是人,不是畜生!”

    一片死寂……

    “謝……謝謝……”

    一名羅家老者,喉嚨還插著趙瑤的短刃,血水咕嘟咕嘟地噴湧著,直視著齊休的眼睛,用生命最後的力氣,低聲道完謝,然後頭便歪向一邊,咽了氣。

    “你!”

    魏敏明瞪著齊休,嘴巴張了又張,終於再沒說什麼,將魏成乾的屍體收拾起來,飛到獸船上,對禦獸的魏家修士喝道:“回頭!我要馬上向族老報告此事!”

    ……

    獸船轉頭回飛,任務自然是沒法完成,戰利就更沒了影,齊休被帶到魏家在南方前線的臨時大營,聽候發落。

    等了半天,終於有人過來,將齊休帶到大堂之上,沒料到族老們一個都不在,隻有魏玄獨自高坐堂中。

    齊休跪下行禮。

    “起來罷……”

    頭發灰白的魏玄,聲音很是疲憊,比十多年前從魏同手中白白得了山都山,一臉喜氣參加典禮的時候已老了許多。要知道他可是金丹修士,十幾年時光對於他五百年壽元來說,無論如何,也不至於此。

    “你做得對……”

    魏玄揉揉眉心,語調滄桑,緩緩說道:“我們是人,不是畜生……”

    “回去罷,好好準備,過些日子,不管是你,還是我,又有場大仗要打。”

    魏玄忽然傳音入密,將一段隱秘,告知齊休。

    說完之後,不顧齊休震驚的神色,擺手送客,“我已吩咐過他們,不許和你為難,去吧。”

    齊休道謝行禮,又被帶到一座臨時建成的院落之中,剛進門,敏娘便撲入懷中,哭道:“你怎麼這麼傻……”

    門中弟子也都被關在此處,“阿彌陀佛”,空問和尚笑吟吟地看著齊休,讚道:“齊掌門比我要強很多啊。”

    張世石,白慕菡帶著眾小,走上前,說道:“掌門師叔,你做得對。”

    “對,您做得對。”

    眾小也齊聲道。

    “好,好好……”

    齊休心中感喟無比,自己這麼做,想必能在這些個弟子們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罷,就這樣,自己便心滿意足了。

    “魏玄老祖已發落過了,我沒事。”齊休說道。

    “真的!?”

    敏娘在懷中抬起頭來,又破涕為笑了。

    “自然是真的,不過……”

    齊休故意拖長了音,“不過這趟出來,可是什麼都賺不到啦。”

    眾人一齊笑了起來。

    就這麼,一行人在院落中住了許久,魏家直到戰爭結束,才像想起來了楚秦門的存在一樣,回程時,將齊休等人順路送回了仙林坳。

    ……

    齊休不得一刻停歇,剛一回到仙林,就把白慕菡叫進自家草堂密談。

    “你久在黑河坊,又做了些時日臨時掌門,所見所聞,有哪些散修是較有信譽,可以雇來幫我們廝殺的?”

    齊休問完,白慕菡奇道:“掌門,自從黃韶能的事後,你不是恨不得再不和白山散修搭上關係麼?何況那種刀口舔血的廝殺之徒,您別忘了,黑河坊之亂,散修之亂,全是這些人幹的。展元也……死於這種人之手……”

    白慕菡比展元還大些,如今年近五十了,即便身為修士,也已顯出些許老態,看她想起展元,眼神中的傷心回憶之色,齊休也心中不忍。但是魏玄所說的隱秘事,還有將來的大戰……

    眼下不是計較那些的時候了,稍稍穩定心神,齊休緩緩勸道:“你忘了,餘老頭,闞林,你父親,空問和尚,還有坊市那些討生活的散修,一樣米養百樣人罷了。”

    白慕菡沉默許久,終於回道:“知人知麵不知心,他們都算是老實人,但你要來幫我們搏命廝殺的散修,這種修士,哪會是老實人呢?不如……”

    她頓了頓,“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我在黑河坊呆得久了,聽說黑市,有一個組織,外號‘黑手’,專做這種接受雇傭,刺殺買命的營生,他們雖然極為凶惡,但專做這一行,反比出則為盜,入則為民的那些凶人有信譽些。”

    “黑市!?”

    齊休倒是驚了一下,“經過黑河坊之亂,廣匯閣還容許黑市的存在?”

    “這種營生,哪是可以禁絕的……”

    白慕菡也不太清楚,隻說要回去打聽打聽,齊休心想反正離魏玄所說時間還有兩年多,便放她回去先行打聽,又反複囑咐任何人都不能告訴。

    送走白慕菡,找個沒人注意的機會,叫上張世石,一同進到石板下的秘庫,然後挖出地下深埋的一個木盒,取出麵半張符紙,遞給他,說道:“你跑一趟棲蒙山……”

    張世石看到符紙,嘴唇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不……我不去,你叫別人去好了!”

    “隻能你去!”

    齊休把符紙塞進他的手,沉聲說道:“這一道心坎,你總得要過的,他既然答應出手幫我們一次,這就要用到他的時候了,這事一完,從此就徹底沒了關係,對我們,對他,都是好事!”

    “到底怎麼了?何以至此!?”

    張世石猶自不願,齊休不想細說,從懷又拿出封早寫好的信,一樣強塞到他手,逼著他答應明日就動身,才放下心來。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1 22:06
第一百七十三章首次入黑市

  兩年後。

    【齊休密紋】整張法毯,秘密麻麻繪滿了基礎法紋,基礎法紋之上,一個橢圓形的簡單線條已被勾勒完成,靈力絲線正無比緩慢,艱難地編織橢圓之內,另一個圓形圖案。

    寥寥幾筆,看上去像一個抽象的眼睛,齊休汗出如漿,將所有精神力聚集在識海之中,導引著自家靈力。每一次前進,仿佛都耗盡了全身的力氣,身前同參【無悲密紋】無風自動,緩緩漂浮。如果注意看,【無悲密紋】內,就能找出許多與這個眼睛一模一樣的完成品。

    終於畫出一個完滿的圓形,這隻眼睛就仿佛活了過來,靜靜在識海之中,注視著世間萬物,玄奧非常。

    齊休重重吐口氣,整個身子放鬆下來,這道眼紋的完成,代表著自家已進入築基二層,而且六識第一識,‘眼識’的外道神通,同時開啟。

    顧不上休息,緩緩按照【六識經解】功法,將自己的右眼,觀想成眼紋圖案,然後猛地睜開,一道信息,便在自家腦海生成。

    【破幻之眼】,【齊休密紋】築基後獲得的第一個本命天賦,同階及以下一切幻象,皆可破除,又是一個輔助類的神通,但對自家戰鬥力太低的頑疾,依然沒有幫助。

    “不過……”

    齊休忽然想到一人,輕輕笑了出來,出關之後,把楚無影叫到跟前。這孩子自從突破練氣第二檻,到達練氣六層之後,不但越來越難被感應,而且詭代本命【萬影閣】的幻象虛化之力,也越來越強了。

    “你盡管用本命天賦藏身,看我抓不抓得到你。”

    師長所命,楚無影自然照辦,祭出【多影閣】剛罩住自家身形,齊休【破幻之眼】一閃,隻見數步之外,暗影消散,楚無影尷尬現身。

    “再來!”

    已十六歲的楚無影身材麵貌平平,但臉部輪廓極深,眉宇間隱藏一絲孤傲狠戾之氣,看上去十分難以親近。幼時的自卑性格,隨著多年來無數次戰鬥,已完全消磨幹淨。他一向對自家天賦極有信心,此時也激起了少年心性,不服氣地再次祭出【多影閣】,一次,兩次,三次……

    每次都被齊休輕鬆抓住,終於沒了脾氣,道聲告退之後,身形緩緩消失在陰暗之中,不陪齊休玩了。

    “哈哈哈……”

    齊休把弟子比了下去,還無恥地放聲大笑,心情舒暢至極。

    接受完敏娘和弟子們道的恭喜,齊休算算離魏玄所說,大仗發動的時間已不多了,連忙告別眾人,一個人禦劍往黑河坊市飛去。

    到了坊市自家產業,見到白慕菡,接過她遞上的一塊小小的黑色凡鐵,除了形狀怪異些,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

    “就這?”

    齊休問道。白慕菡又遞過一個裝滿靈石的儲物袋,滿臉擔憂地看著齊休,說道:“這是個一次性的,花費不小,使用後隻能進去一次,我打聽到,三天後的夜,就是他們按例開市的日子……”

    齊休沉默下來,點點頭,將自己鎖在旅店客房,足不出戶,一直等到三日後的傍晚,換了件白山散修慣常用來遮掩身形的鬥篷,獨自在坊市找了個街角立定,將靈力注入到凡鐵之中。

    剛剛使用,便有位練氣低階修士湊過來,將齊休帶到坊市外的黑河上空不停兜著圈子。過不多時,一位蒙著麵目的築基後期修士飛來接應,用一個隔絕靈識的頭罩,將齊休頭臉蒙了,一路帶著,進入黑河沼澤地下。

    齊休老老實實,被牽引著行動,帶路的人不知換了幾手,才穿過一個小型傳送法陣,終於被揭開麵罩。

    入目隻有個鬥大石屋,一位年老修士站立身前,老者麵容普通,但赫然是築基圓滿修為,也不說話,遞給齊休一件能籠罩全身,隱蔽根腳的鬥篷法器,然後伸出了手,掌心向上,似乎在討要什麼東西。

    “哦,哦……”

    齊休稍愣片刻,就明白過來,將那黑色凡鐵交到老者手中,老者笑笑,終於開口:“第一次來罷?”

    “呃……是。”齊休答道。

    “第一次來,要小心些,若是被人探問出了根腳,以後出任何事,我們概不負責。”

    老者提醒幾句,便閃開了身子,將套上鬥篷的齊休讓進了身後的小門。

    鬥篷雖然封閉,但好歹能令人可以目視,可以耳聽,但靈識靈力統統不能離體。齊休穿過小門,就走進一間大廳之內,麵靜靜肅立著幾十位修士,修為也都感應不到,互相又不交談,不約而同地,盯著前方一張小小桌子發呆。

    齊休低調地走到人群之中,生怕露怯,隻學著站立靜等。

    時不時又有修士加入進來,這黑市生意,竟然已做得這般大了,說起來還是在自家的地頭上。這門營生應該極為賺錢,當年那個楚佑光,一介練氣圓滿修士,竟然在包括金丹修士的重重追殺下,從【九三坊】一路逃進【黑河坊】,其身家之豐厚,可見一斑。

    齊休心正胡思亂想,小桌後方忽然出現一個高大的黑袍人,一樣不辨麵目,應該是和外麵拍賣奉行一般的身份。也不多話,用變著調的聲線宣布這次黑市開市,又說了幾條規矩,便拿出第一件拍品,詢起了價。

    齊休認真聽下來,大體上和連水城中,自己參加過的那次匿名交換會規矩差不多,隻不過不許胡亂說話而已,心定了些,便靜靜等著自家目標的出現。

    說是黑市,所拍賣的東西,也大部分是些正常物事,隻是來路不正罷了。

    齊休身前的一位修士,出手十分豪氣,收了許多上百年的靈草,即便如此,也比外麵的價格低一些,想是目標完成,便提步離開,也無人來管。

    整場黑市,就這麼詭異地進行著,沒有聲嘶力竭的呼喊,沒有高聲的叫價,隻有拍賣奉行對每樣物品寥寥幾句的介紹之言,還有場中偶爾傳出的叫價之聲。總共就這麼近百人,還不時有修士退場,許多拍品都無人理會,那奉行也不著急,沒人要的就收回自家的儲物袋中。

    聽白慕菡說,這經常有不少金丹修士光顧,而且齊休這次目標明確,自家的本命天賦雖然不受影響,但哪敢隨便動用。說來好笑,楚秦門在白山連年廝殺,魏家器符盟都打成那樣了,多少散修死在了天引山連場大戰之中,但其實影響的隻是白山極少數人的生活。就好像這黑市,定時開市,你買我賣,這個世界少了誰都一樣,一個買家消失,自有另一個買家替上來。

    “上好雙修爐鼎,十六歲處子之身,練氣二層修為,保證美貌。”

    忽然一個完全蒙住頭臉,頸脖以下不著片縷的女修,從另一扇小門中被兩個黑袍押了出來,正對場中。女修雙手被綁在身後,正害怕得瑟瑟發抖,白皙膚色,周身曲線玲瓏,無一絲多餘贅肉,盈盈鴿乳,甚至那叢微黃的軟毛,統統在眾人眼中一覽無餘。

    “販賣修士爐鼎……”

    齊休壓製住心中的厭惡之情,他雖然一萬分地想幫幫這位女修,但一人之力,又能做些什麼呢,何況不能為這次的目標分心,那可幹係到門派那麼多人的生死存亡。

    爐鼎的出現,台下修士們的競價更火熱了些,一路哄抬到五十枚三階,齊休雖然出得起,但還是咬著牙,拚命忍住,“對不起,我能力微末,幫不了你……”

    “五十五枚!”一名修士再度加價。

    見場中無人再出價,奉行就要落下小錘,正不停暗示自己的齊休突然注意到那女修琵琶骨上,有道淡淡的粉紅疤痕,似乎之前在哪見過,鬼使神差用【見人性】天賦掃去,立刻抬手道:“五十六枚!”

    一枚之差,場中竟然無人再加價,“好!歸你了!”奉行幹脆地將小錘一落,兩名黑袍人立刻將女修罩上鬥篷,帶離場外。又有一個黑袍人走過來,對齊休打開一個小盒,小盒內有張空白符紙和一支毛筆,齊休知道規矩,拿起紙筆,留下‘黑河坊楚秦旅店某房間’字樣,將符紙和五十六枚三階靈石放回,黑袍人便收回盒子無聲退去。

    接下來的拍品,更多召鬼下咒之類,大周書院明令禁止的違禁物接連出現,不少人買了之後,提腳就走,不敢多留。終於等到場中隻剩三十餘名修士,拍賣奉行拿出一個黑色貝殼,竟是個凡物,打開,除了內壁上一隻黑色骷髏骨手印記,其他空空如也。

    “這個我想不用介紹了吧?競價吧!”

    連底價都沒有之物,剩餘修士卻紛紛抬價,齊休也跟著接連出手,終於以二百七十七枚的天價,標得這件物事。

    老樣子,一名黑袍修士再度走到身前,齊休從儲物袋中取出靈石並一封信,放入他手中的貝殼之中,那黑袍修士將貝殼合攏,轉身竟把這件天價拍品又帶了回去,遞到拍賣奉行儲物袋中收起。

    齊休將靈石花得光光,也不欲再看下去,轉身離開,自有人按老套路,一路輾轉,將他帶回了黑河坊外。

    次日一大早,楚秦旅店一間客房外,兩個凡人挑夫合抬著一個大箱子,一路送到門口。

    白慕菡關上房門,打開箱子,齊休昨夜買來的女修爐鼎,衣服穿得整整齊齊,蜷縮著身子,靜靜躺在箱中熟睡。套頭的麵罩被擺在一邊,露出略帶絲嬰兒肥的嬌美麵容,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哭過的淚珠,隨著呼吸忽閃忽閃地,令人心生一絲憐意。

    白慕菡卻氣得紅了臉,轉頭對齊休尖聲叫道:“你這兩年將門中積蓄盡皆變賣,又賣了劍心練成的第三把【月影玄冰劍】,還將靈藥山和靈礦井偷偷低價抵押,換來的靈石就為了買一個女人!?”

    齊休從未見過白慕菡這麼生氣,有些尷尬地回道:“這是順便買的,這名女修和我們有些幹係,碰到了就正好出手救下來……”

    “那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白慕菡再度追問,齊休隻推說到時候自然知道。

    “你變了……”

    齊休將女修暫留在旅店中,下樓走時,白慕菡的聲音在身後悠悠傳來。

    “哎!”

    齊休不好與她解釋,悶頭出門,迎頭撞見楨林門那名唯一的築基掌門正往麵進,他家和楚秦門說起來為了當年【兵站坊】之戰的事,有些不對付,闞林又殺了他家另一位築基修士,齊休一直對他們有些心虛,不知來自家產業做什麼。

    【見人性】天賦一掃,卻無意間得到了極為重要的信息,而且與魏玄所說涉及大戰的隱秘事有關,心念急轉,轉身回頭,上樓來找白慕菡。

    “你把楚秦旅店的兩張地契,找出來給我。”

    白慕菡正在安頓那昏睡著的女修,聽到齊休這話,眼淚終於止不住,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邊哭邊道:“難道你連我和展元一輩子的心血也要……”

    “是的!”

    齊休狠下心,斬釘截鐵,不容質疑地回道:“你到時候就明白了!”

    白慕菡從儲物袋中取出地契,一把砸到齊休臉上,轉身撲到房中床上,大哭起來。

    “哎!”

    齊休見她這樣,心中雖有萬般不忍,但依舊轉身出門,急匆匆離開坊市,一路往北邊【兵站坊】方向飛去。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1 22:07
第一百七十四章清涼瀑血戰

    點點白絨漫天輕飄,樹木都落光了葉子,林中幾隻小鬆鼠,還在勤奮地尋找掩埋在厚厚落葉下的堅果,抱回自家小窩,充當過冬的儲備。

    瀑布轟鳴,流水叮咚,伴隨著飛劍的交擊聲,和秋冬之交的初雪,合奏出宛若琴曲的動聽樂章。

    “你家這清涼瀑,冬暖夏涼,真是個好地方!”

    中氣十足的蒼老聲音,在群山之間緩緩傳開,瀑布前,已搭起個高台,兩名男修正在場中你來我往,飛劍交擊。遠處視野開闊的半山腰處,一溜長席擺開,十名築基修士悠然閑坐,一群群的練氣弟子在四周分撥站立,目光齊聚場中。

    說話的老者居於正中,偏著頭,對一旁的齊休說話,“隻是往年都在我家辦,這次為何一定要放在這?”

    齊休滿臉不愈,回道:“你一再推遲,我也不耐煩遠遠跑那一趟。”

    “哈哈哈。”

    老者就是穆家家主,穆荀,雖然印堂發黑,臉蛋子上透出抹不健康的豔紅,一副大限將至的樣子,但精神卻十分的好,大笑道:“齊小友原來是生氣了,我道歉,我道歉。”

    在場其餘築基修士連忙賠笑,其中一人出言道:“楚秦掌門果然是極有麵子的,我遠在齊雲,也是如雷貫耳啊!”

    齊休一瞥那人,就是前次在坊市遇到的楨林掌門,築基修士林真,他話中的譏諷之意,自己如何不知,冷冷回道:“林門主一向少與我白山瓜葛,今次怎麼巴巴得來了?我這仙林坳,原名陷林坳,與你家的意頭,可不大好喔。”

    “哼!”

    林真沒想到齊休一向軟糯的人,今天說話卻和吃了火藥一樣嗆,惡狠狠地說道:“我乃穆家主請來的客人,你一個小小初期修士,也敢編排本門!”

    “噢?”

    齊休轉過頭,對穆荀笑道:“隻是不知穆家何時與楨林門,扯上的關係。”

    “我家和誰扯關係,哪用報你知曉!”

    穆荀身側的穆袞發話,將齊休硬頂了回去,他小頭極矮,楚秦門作為地主,卻故意裝作不知自家的喜好,給安排個高點的椅子,現下連視線都受阻,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別說了!”

    穆荀喝止穆矮子挑事,一力圓場,“下一場便是楚秦趙瑤出戰了,要知道我家的小子們,不少人年年都是為了看她而來啊!”

    穆荀乃場中唯一的築基後期修士,他將話題扯開,眾人隻有順著意思,將目光轉向高台之上。

    數年前,由穆家發起,山都西北部的各家宗門,每年定時舉辦一次交流大會,其中的重頭戲,就是各家練氣弟子的演武比試。楚秦門也年年參加,成績都不怎麼好,今年雖在自家主場主辦,但隻帶了寥寥數名弟子過來。

    趙瑤的對手,是位穆家練氣後期男修,兩人相互行禮,趙瑤雙刃在手,合身攻上。她近兩年專注於將得自黃牙修士的【極空閃殘卷】,和自家【遙及身法】融合,所以修為上落後了許多,還是練氣六層,而秦思過早已練氣七層了。

    穆家這位修士極其猥瑣,一邊禦劍在場中環繞飛行,一邊祭出另一把小劍,專門往趙瑤胸部戳刺,趙瑤靈力飛劍都遠遠不如,自然追不上,她的風格又是以身法代替防禦,在場中飄飛躲閃,十分狼狽。

    有個大美女在台上如舞蹈一般扭動翻飛,除了楚秦門和幾家魏姓家族外,山腰上觀戰的各家年輕男弟子,都看得十分陶醉,不時還有人發出狼嚎一般的喝彩聲。

    趙瑤打得心頭火起,使出【極空閃殘卷】上邊的身法,人影忽然不見,再一閃,瞬間拉近了和穆家修士的距離,雙刃絞擊。兵刃離身體還老遠,那穆家修士突然仰麵一倒,身體在地上擺出個‘大’字型,裝模作樣地喊道:“啊!我輸啦!殺了我吧!死在你手,我也甘心!”

    他那憊懶身段配合不正經的語調,場下頓時轟然大笑,把趙瑤氣瘋了,又不能真殺了他,隻得一跺腳,飛回楚秦弟子之中。

    穆矮子嘴不饒人,賤賤地對齊休笑道:“你家這妮子不錯,早幾年就好嫁出來了,我穆家少年郎任齊掌門你挑,如何?”

    齊休裝作沒聽到,轉過身不理,穆矮子見占了上風,放聲狂笑。

    他正笑得沒完,異變忽生,山都山,天引山各處方向,告警焰火接連燃起,眾人見狀大驚,兩名魏家築基修士和一並魏家弟子,連忙祭出各種飛行法器,就要過去支援。

    “站住!”

    穆荀大喝一聲,止住正要走的魏家修士,說道:“情況不明,怎麼能貿然行動!?”

    “是是是!”

    齊休也是一臉惶急,招手聚過幾名弟子,說道:“如今情況不明,我們先回山門守著罷!”

    “晚了!”

    穆荀再度大喝,齊休止住身形,奇道:“什麼晚了?”

    “嘿嘿。”穆老頭露出少見的猙獰之色,陰陰笑道:“器符盟以自家所有出產的北方經營權,全部交予廣匯閣為代價,將門中三位金丹暗暗從白山深處迎回,今日就是突襲發動之期,魏家完了!自然晚了!”

    “你!你怎知……”

    一名魏家築基修士聽罷大驚,顫抖著還未問完,穆矮子大喝一聲:“動手!”一腳踢翻身前早令自家不爽的長席,剛還在飲宴笑談的七位築基修士,便朝齊休和兩位魏家修士一擁而上。

    以七敵三,弟子人數又是大優,眼看楚秦眾人和魏家修士即將不幸,一個巨大的眥目金剛像,從天而降,剛擋住第一波攻擊,立刻被轟成點點靈力碎片,消失無蹤。齊休和魏家眾人卻像早就演練好的一般,忽然聚做一處,被一間黑色寶閣籠罩,俱都化作虛影,再發現時,已經即將要退入瀑布之後。

    第二波攻擊隨後便到,沒想到在瀑布之上,轟出一片波光,一道水係靈力護罩適時亮起,齊休等人身影沒入瀑布之後,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哼哼,都說楚秦齊休外表膽小仁厚,內實狡詐多疑,果然狡兔三窟,竟然在這清涼瀑,還設下幻陣後路!好幻陣!竟能令我毫無察覺。”

    穆荀隨手打出道焰火,“不過,這次強弱之勢已明,你多活些時候,又能如何!?”

    焰火招來遠方黑壓壓一群修士,除了穆家,還有另兩位外姓築基宗門的所有修士,甚至楨林門修士也傾巢而出,組成一個近四百名練氣修士的大陣勢。將清涼瀑圍了個嚴嚴實實,對著法陣轟擊不休。

    林真一邊出手攻擊,一邊仰頭狂笑:“齊休,你知我最不爽的是你什麼嗎?就是你那舔劉家腳底板的諂媚之相!今天殺了你,先報點當年之仇的利息!”

    他話語剛落,遠遠突然飛來三道遁光,打頭的一名老者朗聲道:“和我劉家關係好點,就令你不爽,那我劉家,豈不是你的眼中釘,肉中刺!”

    “咦?!怎麼是你!你怎知我來了白山?!”

    林真認出來人乃楨陽劉家三位築基,驚得說話都變了調,“你難道想殺我不成!?”

    “哈哈哈……”

    劉家家主仰頭大笑,身後遠方,一隻二階獸船急速飛來,上麵人頭攢動,不知有多少,劉,魏,楚秦等字樣旌旗迎風招展,“你死在這白山,能少我多少手尾,天賜良機,我怎敢不取!”

    “混蛋!”

    林真眼中終於現出懼怕之色,穆荀何等眼光,並不慌亂,喝道:“如今之計,各個擊破便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盒子,打開之後,竟是一張符寶符篆,毫不猶豫,抖手往瀑布法陣打出,空氣仿佛突然凝滯,一口青色重劍的巨大虛影,帶著相當金丹一擊的威能,一劍將防禦法陣擊得粉碎,斷崖都被削去一半。

    瀑布如同被扼住了咽喉,戛然而止,露出麵如死灰的齊休等人身形。

    “全殺了!”

    穆荀手指齊休,自家所有修士下一波攻擊立刻湧出,如漫天彩雨,飛灑而下,即便是金丹修士,也難說全數接住。又取出飛劍,剛想幫把手,卻不防被一道似有似無的冷光在頸脖上溜了一圈,身首頓時異處,眼睛最後看到的,就是一位黑衣蒙麵修士轉身遁走的背影,還有他周身暗繡的黑色骷髏手骨花紋。

    “穆荀授首!殺!”

    齊休見狀大喜,身側一位玉樹臨風,氣度非凡的白袍年輕築基修士手中飛劍一指,清涼瀑山水之間,元素之力驟然震爆,當先擋向這數百道恐怖攻擊。

    黑水,黑霧,黑樹,楚秦三絕在這水氣濃鬱之地,威力盡顯,一舉綁住對方數十低階。

    還有齊休和兩位魏家築基各種壓箱底的秘寶,其餘弟子的法器,把這清涼瀑,當成了修羅場,雙方血光四濺,屍肉紛飛。

    二階獸船上的修士,和楨陽劉家三位築基,自然樂得從後撲上,大肆轟殺。

    眼見穆荀身死,又遭前後夾擊,剛還勝券在握的穆家和兩家外姓宗門等人,全都慌了手腳,法器符篆隻知道往人堆亂丟,好歹這些人都是屍山血海凝練出來的,雖然混亂,但一時前攻後守,竟有些穩住的架勢。

    可是楨林門久在齊雲,哪見過這等場麵,立時奔潰,有的禦器逃命,有的癱在地上,隻知求饒。

    任憑林真如何喝罵,就是站不起來。

    低階修士群鬥,往往就是前三板斧的事情,數息過後,近四百名修士就倒了大片,穆家招攬來的那位外姓築基,眼見不妙,也鑽個空子跑了。骨牌倒下第一塊,後麵的就再不受控製,修士如同被驚嚇的羊群,四散奔逃,穆矮子和林真等幾位築基背靠背合在一處,頑抗許久,終於生生被消磨光了靈力,同樣丟了性命。

    “明文虎,駱都,秦虎,李探,戴婧,餘賞,全……死了,思趙也……也沒能幸免。”

    張世石戰後清點,身體止不住顫抖起來,門中一戰死去這麼多人,根本是從未經曆過的事。

    齊休渾身被血水浸透,一手一腳都被削去,用好的那隻手,緊緊將昏迷中的敏娘摟在懷中,麵部平靜悲涼,似乎沒聽到張世石的話,對躺在身邊的白慕菡低聲說道:“你懂我為何要那麼做了罷。”

    白慕菡也受了重傷,早昏迷了過去,根本聽不到他說什麼,展仇坐在娘親身邊,目光呆滯地悉心照顧。

    餘德諾抱著餘賞的屍體,老淚縱橫,哭號不休,莫劍心也流著淚,默默地脫下外袍,給新婚妻子的屍身蓋上。

    秦思過渾身浴血,在死人堆疾奔尋覓,嘴喃喃道:“趙瑤師姐怎麼不見了?趙瑤師姐呢?”

    趙瑤道袍碎成了一條條的,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膚,****大瀉卻毫不自知,正伸出條大長腿,踩住名還剩一口氣,血肉模糊的穆家修士胸口,俯下身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你先前叫我殺了你,我現在回你一句,好的。”

    說完手中短刃一抹,合上這場血戰的帷幕。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1 22:09
第一百七十五章逃離第七戰

    “何玉告辭回去了……”

    張世石走進草堂,在齊休身邊坐下,輕輕說道。

    “哦,你還怪他嗎?”臉色一片煞白,手腳還在緩慢生長的齊休,輕輕喝了口闞芹喂到嘴邊的藥湯,疲憊問道。

    “不怪了,要不是他,隻怕我們這次,全得死……”

    張世石終於拋下多年的心結,眼神清澈透亮,緩緩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其他人呢?”

    一層水霧忽然籠罩在張世石眼睛前麵,“死了的弟子們,遺體已托魏家,送往黑河峰,暫時存在靈堂,莫劍心也一並跟去了。”

    “秦繼他……他得知思趙身死,便……”

    張世石也五十歲的人了,終於忍不住,像個孩子一般痛哭失聲,“便在家懸梁自盡……”

    “餘老頭回家一病不起,眼看已沒多少時間好活。”

    “其餘人等,俱都帶傷,現下都在門將養。”

    張世石哭著說完,齊休眼角也留下了淚水,伸出完好的那隻手,幫他把眼淚擦幹,說道:“是我的錯,我原先想著借著那強力大陣頂一頂,等劉家和魏家的支援修士和他們混戰一處,再一齊殺出,沒想到穆荀竟然有符寶,時間差了數息,便一步錯,步步錯……”

    “可恨穆荀那老狗,讓他死得太便宜了!”

    張世石眼神閃現出強烈的仇恨光芒,憤憤說道。

    “不……”

    齊休輕輕搖頭,“你不該恨他,這麵沒有人有錯。魏玄雖然智計百出,算無遺策,但是那樣的人,永遠不會將本族的生死,寄托在信任之上,更別提是外姓宗門。”

    “穆家一門四築基,練氣弟子近兩百人,已然成了勢,若是有人結丹成功,頓時就是山都後方極大的威脅,魏玄一定會利用,打壓,而不會給穆家一點機會。”

    “所以擺在穆荀麵前的路,要麼就是老老實實,幫魏家賣命,不斷消耗自身,要麼就是外結強援,脫離魏家。他試過,失敗了,他也隻是失敗了而已。”

    聽齊休說完,張世石想了想,“那我們?”他問道。

    “如果我們繼續成長,遲早會麵臨到穆荀的抉擇。”齊休不想仔細考慮這個問題,頓了頓,又問:“魏家那邊,怎麼樣了?”

    “器符盟三位金丹回來之後,立刻內外聯絡,撕毀合議,強襲魏家各處,第六次天引山大戰爆發。魏家因為早有準備,主動放棄天引山,層層掩護偷襲,主力退到山都山一線,堅守到綠袍老人和霍虎趕到,器符盟立刻後撤,現在在天引山一線駐守。”

    “這次大戰,雖然器符盟得了天引山,但人員的損失又大些。”

    聽張世石說完,齊休歎口氣,道:“但是魏家越打越弱,器符盟耗得起,他們耗不起,霍虎和綠袍既然來了,那麼魏家就一定還有動作,說不定下次大戰,又近在眼前了。”

    “那怎麼行!”

    張世石聽罷,一竄而起,在房不停踱步:“來這山都近二十年,前前後後為他魏家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眼下死的死,傷的傷,再不能打了啊!”

    “而且這次戰後,我們無力打掃戰場,好處全讓魏家和劉家得了,他們後來分給我們一些,魏家還算實誠,劉家基本就丟下些垃圾雜物。後來他們又去洗劫了穆家本山和另兩家宗門的山門,好處就更沒我們的份了……”

    “劉家回去,又奪了楨林門的山門,加上早前你付給他們的,黑河坊咱家的兩處永久產業。吃得是溜圓……”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那強脾氣又犯了。

    “可是你也要知道,你修行的山門,生活的莊子,家中後輩的土地,新加入我楚秦的孩子,全是在這仙林,全是魏家給的。”齊休正虛弱著,被他轉得頭直泛暈,幹脆把眼睛閉上,緩緩說道。“若不是劉家那三個來,我們根本不可能贏……如此情形,一戰把外物打光了不算什麼,人能活下來多少,都是賺的。”

    “總歸得要有些另外的打算吧!”張世石道。

    “我省得……”齊休雙目中精光一閃,指使張世石跑了趟藏經閣,將當年從青溪山搶來的物事中,凡關於青玉本命的東西統統拿出來,又寫了封密信,一齊收進儲物袋中,吩咐他以最的速度,送到南楚門楚奪那。

    張世石辦事沒得說,雖不知齊休何意,但從不亂打聽,親自拿著東西連夜就往南楚城去了。

    在丹藥之力下,將養到將近年關時,齊休的殘缺手腳便完全長好,隻是軟綿綿地使不上力,敏娘傷也好了些,兩人被闞芹和玥兒扶著,在精舍內散步說話,正談到想把今年的登仙大典辦得熱熱鬧鬧,好衝衝彌漫在仙林上空的悲傷氣氛,忽然楚無影把門敲得響。

    “餘德諾師兄不行了。”

    開門就聽到楚無影這話,齊休的心一陣絞痛,“老頭子才八十歲啊……”

    連忙帶著門中弟子們飛到山門外的餘府,老頭子是餘家的大家長,妻妾子孫又眾多,家人晚輩在屋外跪了一地,都嗚嗚地哭著,其他餘家領民也都漸漸往府外聚攏,一個個悲痛欲絕,短短時日內,家中兩位仙師接連故去,對家族來說,簡直就和天塌下來了一般。

    進門之後,有些弟子早到了,空問和尚臉上多了道淡淡疤痕印記,正盤坐屋內一角,閉目誦經。齊休上前握住餘德諾的手,老頭子哪還有往常那副老不正經的樣子,眼窩深陷,瘦的隻剩骨頭,看見齊休來,強撐著睜開眼睛,氣若遊絲地說道:“以後,我的家人……”

    “我省得,我省得……”

    看著眼前的將死之人,齊休回憶起當年餘德諾幫自家殺【黑河蜥】的事,眼淚不知不覺流了出來,哽咽道:“我對不起你……”

    “不……”餘德諾頭微擺,“我能死在自家床上,已是很滿足了……”

    話音剛落,眼睛緩緩閉上,頭便無力地歪向一邊,咽了氣。

    屋內年輕弟子們對這個一路陪伴自己長大的老頭很是喜歡,俱都放聲慟哭,屋外的餘家人聽見麵的動靜,更是哭得山崩地裂。

    齊休強打精神,分撥餘老頭的後事,仙林上空,魏家的二階獸船再次到來,在地上投射出巨大的黑影。

    “我家這次全體出動,要和器符盟做過一場,帶上你門中所有修士,這就出發。”

    這次竟是魏永親來,對齊休言簡意賅地說完命令,根本不容質疑,飛在天空上立等。

    齊休見他眼神一直緊盯著門的動靜,獸船上還另外帶了些魏家修士來,知道一是事情不小,二是自家肯定逃不掉,忍住悲痛,故意問道:“上次我家誅殺穆家,立下那般功勞,怎不見任何封賞?”

    魏永回複得輕描淡寫:“眼下我家強敵壓境,一時顧不過來,索性等此戰過後,再一並算好了。”

    齊休【見人性】掃過,心中已有了決定,回去安排調度一番,便將門中眾人聚攏,登上魏家獸船,臨走時,闞大在山門放起了巨大的焰火,魏永疑道:“怎麼回事?”

    “喔,前次門中死了太多人,許是這些仆役們在為我們祈福吧……”

    齊休拿話糊弄過去,魏永不疑有他,將楚秦門眾人名為接送,實為監押,一路到了天引山外的魏家本陣。

    魏家將本陣設在山外西邊不遠處的一座山峰上,進去之後,光是齊休所見,修士已極其之多,按各家分撥圍攏,甚至還有不少散修的身影,這可是魏家很少會做的事。

    “魏家這次是要拚命了……”

    白慕菡傷勢未愈,被小展仇扶著,湊在齊休耳邊說道。

    “器符盟這次……法度要森嚴許多。”

    齊休目光緊緊盯著天引山方向,護山大陣的光芒衝天閃耀,一看就非凡品,甚至在天引山東邊一側,器符盟還另開辟了一處山頭,一樣是陣法嚴密,隱隱與天引山呈犄角之勢,遙相呼應。三艏三階飛梭,靜靜漂浮在兩山之間的上空,不時還有修士從東邊趕來加入,將這天引山沿線,守得和銅牆鐵壁一般。

    “器符盟的蒯通回來了,他的修為見識,在他家諸多金丹中是最強的一個,自然有番新氣象。”

    毛茂林在後麵提醒。聽到蒯通的名字,齊休心一刺,當年自己夥同多羅諾和申崮兩人,在幽泉邊殺了蒯量書,說起來和蒯通,未來說不定還會有些手尾。

    但想這些都太遠了,楚秦門許多人傷勢並未大好,但魏家可管不了這些,火急火燎地強行分撥下差事。

    這次的任務,是充當一隻二階【平背馱龜】的護衛隊,齊休從未在魏家見過這種巨大的龜類靈獸,這次卻一次看到了八隻,樣子和一般烏龜沒甚兩樣,但龜板背部直如平地,每隻上麵被魏家放了一個巨大的參天石柱,石柱乃後天煉成,周身七彩紋符密布,蘊含的恐怖靈力更是使人一接近,危險的感覺就湧上心頭。

    八隻馱龜,載著八根石柱,在禦獸修士的驅使下,隱隱按照某種陣法行動,十分緩慢,楚秦門眾人和另外數十名修士一起,組成了一個百人修士的軍陣,跟著其中一隻馱龜,慢慢前行。

    等走出護山大陣之外,禦獸修士便止住前行,八隻巨龜排成一列,除了巨龜護衛隊八百人,還有上千修士被聚攏在巨龜組成的陣線後麵。魏家六位族老手執令旗,各據一方,開始分撥調度,修士們亂哄哄地被呼來喝去,最後隱隱排成一個陣法的樣式。然後魏玄又來,飄在空中監督操演,修士們都是些心性靈通之輩,這陣法雖然龐大,但並不複雜,十多遍後,漸漸已有些氣象。

    這是要我們打頭麼?

    齊休藏在軍陣中四處打量,八隻巨龜的護衛軍陣中,雖然都以魏家修士為核心,但一多半都是外姓宗門和散修,心知不妙,愈發惶急,不耐地頻頻往北方天空張望。

    眼看日近當中,魏家十幾隻獸船已經前出,分成扇形護住巨龜的前出路線,齊休知道,最後的決戰時刻,已經來臨。【心血來潮】天賦在石柱旁邊,完全失去了作用,前路迷茫,這次一戰,門中不知還要死多少,實在是不想做這個炮灰。隻能心中不斷祈禱,自己先前的安排,能起到作用。

    對麵的天引山也動了,一隻隻數十丈高的傀儡巨人,當先步出大陣。巨人金盔金甲,一手金錘,一手金鑼,通通巨大無比,燦爛金光刺得人雙眼發痛。身後,器符盟修士大軍緩緩前行,人數起碼在三千以上,三隻三階飛梭護在大軍上方的空中,結成陣勢,竟然不想依山而守。

    魏家似乎並沒料到這種情況,魏玄等人立刻令旗連指,宣布變陣。

    這時,北方一道速度奇的遁光飛至,停在魏家本陣外叫門,齊休看清來人,提在嗓子眼的大石終於落下,逃離這次大戰的希望,就落在這來人身上了。

    果不其然,魏玄將來人接近一艏獸船內,過不多時,魏永就飛來找,齊休被他要吃人一般的凶狠目光死死盯著,【明己心】天賦流傳,麵無表情地飛入獸船之中。

    才進去,魏玄氣急敗壞地聲音便傳入耳中,“你可知這時候我放人走,對我魏家士氣的影響有多大?此戰勝敗隻在一絲之間,說不定就是因為……”

    這是齊休第一次見魏玄如此失態,楚慎,這位楚家金丹就是齊休期望的來人。楚慎見齊休進來,衝他一眨眼,毫不客氣地抬手止住魏玄說話,慢悠悠地道:“我不管你魏家勝敗如何,但你要是拒絕我楚家的意誌,就隻有敗,沒有勝!”

    “你!”

    魏玄胸膛劇烈起伏,顯是被氣得不輕,終於算他是個梟雄人物,很平複過來,轉頭對齊休說道:“我魏家這些年可是給了你楚秦不少,現下隻要跟我做了這一場,以後山都西北,就全都歸你楚秦,你還是要走嗎?”

    魏玄金丹威壓,隨著問話籠罩全身,齊休急速運轉【明己心】硬抗過去,朗聲回道:“自從奪山都一戰以來,我楚秦為你魏家連年廝殺,這天大恩情也用血來還了。山都西北廣大,恕我楚秦孱弱,無力鎮守!”

    魏玄又道:“我將你家換到大陣之後,保證安全,如何?”

    齊休隻是搖頭。

    “滾!”魏玄沉默許久,終於衝齊休大吼一聲,震得獸船都在空中搖擺,顫抖。

    “謝了!”

    楚慎知道現下再不能刺激魏玄,拱手告辭,出來掏出隻小小飛梭法器祭出,將楚秦眾人帶離這馬上便要爆發驚天決戰,被血肉填滿的天引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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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開啟新篇章

飛梭一路西歸,正當天引山消失在視線之外時,衝天巨響,混雜著恐怖的靈力風暴,在那嘶吼,肆掠開來。

    沈昌和空問和尚突然衝上來,抱住齊休,一人一邊,在他臉頰上親了數口,語無倫次地哭笑道:“齊掌門,好掌門,謝謝,謝謝……”

    能從如此大戰中逃離,弟子們又是欣喜,又是後怕,紛紛圍在齊休身邊,讚頌掌門的手段智慧,馬屁不絕。齊休一概受了,隻拿眼睛看著魏敏娘,她畢竟是魏家人,這次自家丟下魏家逃跑,怕她心不好受。

    敏娘自然能明白齊休的心事,也走上前,翻著白眼將沈昌和空問從齊休身邊趕走,自己依在齊休懷中,輕輕說道:“我嫁給了你,就一輩子跟定你了。”

    “好老婆。”齊休滿意地摟著愛妻,心中想道。

    楚慎將眾人送回仙林,等到楚家的三階飛梭來接,便當先離去,齊休一邊指揮弟子們搬運物事,一邊調度移民事務。

    “左山秦氏,趙家,鄺氏,馮氏,這幾家都決定留在仙林,不跟我們走。”

    虞景神色尷尬,向齊休報告道。左山秦氏乃楚秦門開山老祖秦烈兒嫡支,人口一千餘,是楚秦領民中,僅次於右山秦氏的大家族。自從秦思趙死後,失了門中仙師的靠山,秦繼為此又自殺身亡,他家素來遭齊休和張世石等人的猜忌打壓,凡人領主之位也被右山秦氏拿走,終於離心離德,不願跟楚秦門過了。

    趙家是秦繼妻子的妻族,趙良德的親族,和左山秦氏同氣連枝,一樣要留下。

    鄺氏,馮氏都是散修之亂後,並入仙林的大族,總人口也有近千人,都沒有仙師在門中,走的意願不強烈。

    “我雖能做毛家的主,但族中是有不少人是在靈藥山,和靈礦井采藥做工的,這些人都不願走,我也不好強迫。其他務農的約五百人,願意隨我遠遷。”

    毛茂林這麼一說,毛家又有幾百人要留下,這麼著,齊休能帶走的隻有剩下的五千人不到。

    “我說了,隨各家意願,你們去安排吧,願走的走,不願走的也不要勉強。”

    齊休調度停當,一位楚家修士便將他帶到飛梭之中,【乙木禦風梭】,就是這條飛梭將楚秦門十人帶離齊雲,眼下又是它,要將楚秦滿門上下帶離仙林。

    齊休止住心中的唏噓,在飛梭內一間大殿,見到了楚奪。

    楚奪手中把玩著一個小小的三色玉石,見齊休來,揮手屏退他人,說道:“這個【幻命三靈玉】,乃是我高價買來,賣的人說佩戴此物者,可以隔絕一切探查,偽裝成三靈根的雜牌修士……”

    “可是,我家青玉戴著,隻在你麵前露了一麵,便被你看穿了真正的根腳,真是把我氣死。”

    楚奪說著,手輕輕一捏,那塊不凡寶物便化作一團煙霧,無影無蹤了,“我把賣我這物事的人找出來,抽魂奪魄,讓他受盡痛苦,慢慢折磨至死……”

    楚奪這話說完,殿中頓時氣溫驟降,寒氣透骨,齊休天賦無法阻擋這種元素之力,差點被凍僵了,牙關直打顫,又不知楚奪是何意思,不敢貿然答話。

    “哈哈哈。”

    楚奪忽然又神經病似的大笑起來,冰封世界,隨著他的笑聲逐漸消融,“不過,你送的那些物事,對我家青玉的【青玉】本命著實有用,所以這次救你滿門上下於水火之中,你再告訴我為何能窺見青玉真正的本命,我們就算是扯平了,可好?”

    齊休當日在楚奪殿中,看見他十分寵愛一個小男孩,神色不似作偽,便暗暗留了心,用【見人性】天賦對那小孩探查一番,竟然發現他是【青玉】單本命,而自家在青溪山上搶來的那一套傳承,應該正好合他用。所以這次就以之為代價,求楚奪出手,強壓魏家,從天引山外,撈回了楚秦滿門。

    “是。”

    楚奪喜怒無常,又十分毒辣,雖然一直對自家不錯,而且回報算是公平,但齊休可不敢蹬鼻子上臉,連忙將【見人性】天賦的功能,老老實實地告知楚奪,這可是他第一次,對別人提起自家的本命天賦。

    “這麼說,我倒是冤枉了賣我這玉石的人了……”

    楚奪聽完,臉色一時十分難看,那【幻命三靈玉】剛剛被自家捏碎了,賣家也被自己殺了,當真冤枉得緊。殿中氣溫再次下降,顯是心情又不好了。

    “呃……”

    齊休隻有無言以對,‘殺人殺得太,終不是件好事。’這話也隻能在心暗暗吐槽了。

    “這趟我雖然幫了你,但是你怯戰而逃,總歸不是什麼好名聲,你今日能丟下魏家,哪知道你他日,會不會丟下我楚家呢?”

    楚奪生了會悶氣,又冷冷看向齊休,一字一句地問道。

    齊休這些年交往下來,也把楚奪脾氣摸透了,他可是能為了楚家,去白山做偷嬰兒的賊的人,他可是願意為了楚家,自戕保全家族的人。一旦被它疑心,自己的日子可好不了,連忙【明己心】運轉,答道:“魏家這次底牌出盡,一翻兩瞪眼,沒啥好說的。我終歸是記得您叫我監視他家的任務,此戰之後,魏家就算能勝,也應該不能入咱楚家的眼了。”

    “嗯。”

    楚奪沉吟許久,終於認同了齊休的話,揮揮手,放他自去,最後說道:“我南楚雖地多人少,但你楚秦表麵上對於楚家是無功之輩,所以這次隻能給你個地方,借住些時日,以後的路,還是要你自己去趟。”

    “小子省得。”

    齊休躬身一禮,告退出門,把人員都遷進飛梭之中,便隨著一路往東北方飛去,遷移領民,花了六、七日功夫,直到越過死亡沼澤時,還能看見天引山方向的衝天火光。

    楚奪這次做主,將楚秦門遷移的目的地,說來好笑,就是楚佑閔,楚佑光先後占據,緊挨黑河的【九三坊】周邊。自從黑河坊大興之後,【九三坊】就徹底沒落了,現下駐守的,不過是個練氣中期的楚家修士,楚奪升為金丹後期之後,隱隱在楚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點小事,做起來是毫不費力。

    那駐守的楚家修士被換到南楚城中一個肥缺,樂得卷鋪蓋走人,毫不留戀。

    “十幾年辛苦,一朝成空,我這一步棋,要是走錯了,你們別怪我……”

    齊休負手看著虞景,毛茂林等人安排移民下船搬遷,對身邊的弟子們說道。

    “戰爭之事,死生存亡,莫可預測,我們怎會怪掌門您。我估計隔不久,黑河坊市就有南邊的消息了。”

    白慕菡話還沒說完,莫劍心就從黑河峰趕來,連見禮都顧不上,直接稟道:“確切消息,天引山大戰,魏家輸了!”

    “咚!”得知這個消息,魏敏娘支持不住,一頭栽倒,齊休急忙上前救治,還好隻是氣迷了心,將她送進房內,稍事休息,應無大礙。

    “魏玄,魏元,綠袍老人,魏永,魏皋等人盡皆身死,霍虎被擒,隻有一位叫魏狂的族老,帶著百餘殘部逃回了山都山!我……我爺爺他……也沒見消息,多半是……。”

    莫劍心哭著說完,眾人麵麵相覷,這魏家敗得也太,太慘了。齊休耐心勸住他哭,問道:“怎會敗得如此之慘!”

    “都很慘,器符盟方麵,戰死四位金丹,築基練氣,死傷無算。現在隻剩下蒯通和一名叫做祁無霜的金丹女修重傷存活。”

    “此戰之後,山都,器符盟,乃至羅家境內,萬不見修士蹤影,許多山門空無一人,現在黑河坊的那些白山散修,正商量著去那搶奪山門,尋一處立身之基呢!”

    聽完莫劍心這話,眾人又是大嘩,毛茂林一拍腦門,喊道:“既然如此!我們殺個回馬槍,不是正好麼!”

    白慕菡皺皺眉,說道:“豈會如此簡單……”

    齊休也說,“等等再看吧,眼下這麼大的風暴剛過,我們回去太,難免被掃到尾巴,再議,再議吧……”

    這一再議,楚秦門就得認真打算在【九三坊】安心過日子的事了。楚家地多人少,所以家中許多土地還是原始森林,沒有開發,熟地並不多,將各個家族安排下去,正好夠用,若是人口再增,就得燒林開荒了。

    因為左山秦氏不願意跟從,仙林秦氏在散修之亂中受害又最重,門第一次,秦姓人口落在了一半以下,倒是一件好事情。

    諸事草草定下,齊休便帶著眾人,到黑河峰,操辦起眾位戰死弟子的喪事。

    這次戰死的,除了秦思趙,其他人都是雜靈根低階弟子,一來年紀小,二來都沒啥爭鬥經驗,李探年紀大些,但這年都是專心禦獸,所以一到戰時,就都慌了手腳,不知自保之道。

    但是這些雜靈根的外門弟子,又是門派的根基,趙瑤,秦唯喻也是雜靈根,這些年,都到了練氣六層,等到了練氣八層,練氣後期修士,也算是出頭了。

    這次喪事沒有請外人,隻有楨陽劉家來了人,如今他們吞並了楨林門,又不知用什麼方法,令楨林門遺族將宗門名號讓渡給自己,現在改叫楨林門了,派劉易過來,假惺惺地哭了一場。

    當年奪【兵站坊】,劉家見楨林門死了一位築基,立刻踢開盟友,獨占坊市。齊休以黑河坊中自家兩處永久產業為代價,買他們出手,他們回頭就貪掉了該分給楚秦門的戰利。雖然當時沒他們不能成事,但以後,齊休是不想再和這種人家多來往了。

    將餘德諾和他們葬下,楚秦門好好的哭了一場,終於收拾心情,揭開自家全新的篇章。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1 22:12
第一百七十七章沉寂的七年

    一番人倫大禮之後,稍稍歇了會,在玥兒的幫助下穿好道袍,看著床上兩位還在昏睡的妻妾,齊休嘴角微微一撇,轉身出門,步行往不遠的【九三坊】行去。

    如今他已築基三層了,並沒有領悟新的本命天賦,不過眼睛法紋,已經繪製一半,估計等繪製完成,就能到三層圓滿,然後便是下一個法紋的繪製,並衝擊築基中期。

    來到【九三坊】七年,楚秦門幾乎完全沉寂下來,日子也過得艱難,除了莫劍心的煉器和靈地中貧瘠的出產,就幾乎沒有任何收入,全靠將當年清涼瀑之戰中分到的戰利發賣,勉強維持。

    張世石在青溪山得的養女,張勝男,正式入門之後,發現她的本命和悟性,對煉丹之道非常契合,現下還得不停花靈石材料虧著培養。除此之外,楚無影已經練氣十層,離練氣圓滿也了,為他築基做準備,又是好大一筆花銷。

    即便如此,齊休依舊沒有降低弟子們的俸祿,隻是削減了奉行和執事的職位來節流,七年間,又有四位弟子登仙,雖然都是雜靈根,但也難說不會出現和趙瑤、秦唯喻他們一樣的人才。

    趙瑤也和秦思過確定了關係,再等兩年,秦思過到三十歲就正式成婚。當年從黑市救的那位女修,就是之前自己斬殺魏成乾時的事主,閨名羅小小,齊休將她嫁給了痛失戴婧的莫劍心。

    這七年,門中進步最大的是齊妝,已練氣七層,本命天賦加法器劍匣使出,可以同時禦使七把【幻月靈劍】,若不是她在劍訣一道上遲遲不開竅,隻怕築基以下,無人可當一擊。

    楚無影練氣十層,現在走到齊休背後,都感應不到,經常弄出一些尷尬事。

    秦思過練氣八層,在練氣第三檻前麵困了許久,令他煩惱不已。

    秦唯喻,莫劍心,展仇也是練氣八層,不過他們都還沒到八層圓滿,不知練氣第三檻對他們的阻礙如何。

    趙瑤練氣七層,她這些年終於將【極空閃殘卷】和【遙及身法】融合,加上空問和尚的增補,寫成一本二階中品身法,齊休將之命名【遙及閃】,十分厲害,門中人人都學了一點防身,齊休更是精熟。

    還有一個白光義,十七歲練氣五層,應該也是個可造之才。

    走到坊市,初來時,這已被荒廢多年,白慕菡稍加整治,又開了數家店鋪,可惜眼下一個客人都沒有,許多白家凡人知客走出店門,聚在一個大樹下聊天吹牛。

    齊休也懶得斥他們,找到坊市中的白慕菡,她正對著窗外發呆,察覺到齊休進來,回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怎麼了?”

    齊休問她,她不答,用手指了指坊市外邊,齊休順著看過去,兩道遁光遠遠飛來,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修士按下遁光,停在坊市門口。

    白慕菡故意一聲咳嗽,驚得坊市的凡人知客們連忙歸位,嚴陣以待。

    兩位年輕修士走近,女修看看四周,驚道:“怎麼這般荒涼?你不是說帶我去個極為熱鬧的所在麼?”

    男修也是一臉不信,連忙拿出張地圖看,看個半天沒看出所以然來。女修早已拽過一個凡人知客問清楚,氣得直跳腳:“笨蛋,你飛得岔了,黑河坊在東邊!”

    男修連忙告罪賠小心,女修一路數落,又出了門,往黑河坊方向去了。

    “哎!”

    白慕菡重重一歎,滿臉失望之色,從儲物袋中拿出個小算盤,故意在齊休麵前撥得劈啪啦響,說道:“今年過去,發俸祿的靈石都不夠了,家東西能發賣的都發賣了,空問和尚又到了時間要走,你還說要去齊雲那邊找個正宗道家教習來,靈石從哪弄?”

    齊休笑笑,說道:“可惜我不精通教習之道,不然真能把這筆開支省了。”

    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丟給白慕菡,“把這個賣了吧,二階【天雷子】,估計俸祿和請教習的靈石都能湊上。”

    白慕菡拿起木盒,眼睛忽然紅了,“這些年,你一直把天雷子帶在身上?隨時準備用這個自爆?”

    “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用。”齊休答道。

    白慕菡抹抹眼睛,“也難為你了,隻是你連這個都賣了,估計再拿不出什麼東西了吧?”

    齊休一拍儲物袋,“幹幹淨淨,隻剩些書了。”

    “書什麼輸!”白慕菡丟過來個白眼,嫌齊休觸了黴頭。

    將木盒珍而重之地收好,眼中滿是憧憬地說道:“要是這次他們三個,能在黑河坊十年擂台上奪得一間店鋪,門中日子就好過了……”

    今年又到了黑河坊每十年一度的擂台之日,這說起來已是第四屆了。

    第一次時,楚秦門被廣匯閣帶頭的各大宗門幾乎完全搶走了黑河坊市。

    第二次,何玉叛門,之後還發生了黑河坊之亂,展元身死。

    第三次,又正好趕上盧家趁機發布散修召集令,導致山都的散修之亂。

    齊休被這擂台賽搞得有些怕了,說道:“這擂台賽辦一次,我們就要倒黴一次,我都恨不得他們停辦算了。”

    黑河坊市的產業是白慕菡最大的執念,哪會聽進去齊休這話,回道:“我還指望著能靠這擂台賽重回黑河坊呢,要知道,今年門內演武,選出的楚無影,趙瑤,和莫劍心三人,我覺得很有機會,如果空問和尚願意下場,就更好了。”

    齊休一搖頭,“無影的本命天賦,在練氣層級,幾乎可以說是不死之身,但他本身防禦力弱,攻擊力也不強,最怕被人看破根腳,比如我,隨手便能破他這招。我已不許他在外人麵前隨便使用,特別是擂台賽這種大庭廣眾之下,所以幾乎可以說是毫無機會。”

    “趙瑤和無影的弱點幾乎相同,【遙及閃】我也不許他動用,否則日後生死搏殺,被人早知根腳,她又喜歡近身,太危險了。”

    “隻有莫劍心,他喪妻之後,又領悟一招本命天賦【幻月悲歌】,加上他鑄成的第四把【月影玄冰劍】,隻要不碰到防禦極為強悍的對手,應該有些許機會。”

    白慕菡聽完,氣極了,“這個不許用,那個不許用,還比個屁!”揮舞著小算盤,把齊休趕了出去。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1 22:12
第一百七十八章第四次擂台

    雖然又搬回了黑河邊,但自從上次擂台賽的散修之亂,整整十年,齊休再沒進來過這黑河坊市。

    一襲青袍,站在三十年前自己問趙良德借貸,才湊足靈石建成的老街街角,看著‘楚秦旅店’早被換成‘楨林客棧’四字,胸膛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憋悶得很。

    “輪到無影了,你怎麼還在這?走,走!”

    空問和尚胖乎乎的身形,如同一團肉球一般滾過來,風風火火地拽上齊休,拉著往比武場中跑去。這次齊休不想見到沙空鶴,還有楨陽劉家的人,所以連第一天的散修選拔都沒來看,而是一直捱到自家弟子上場才趕了來。其他門人,也被他禁了足,一個都沒帶。

    空問和尚這次擂台賽後,也已約滿,他這十來年陪楚秦門風雨共濟,反而比當年白曉生的存在感還強些,門中弟子,都把他當家人看待。齊休試著留他,但他一意要走,也隻有放手了。

    跑到自家二等宗門的老位置,環顧四周,竟然一大半都是沒見過的新鮮麵孔。自從天引山那次最終決戰之後,無數小宗門滅亡,從器符盟,山都,到羅家,大量山門空空蕩蕩,無人看守,七年下來,終於有部分外來勢力或者散修重新在這片權力真空,站穩了腳跟。

    天引山戰場離黑河坊又不遠,如此就便宜了許多正在黑河坊的散修,數千修士身亡的戰場,法器靈石,飛劍秘寶,俯仰皆是,隨處可揀,第一時間過去的,都發了大財。

    這些物事許多是器符盟死人身上撈的,自然不敢在器符城發賣,就更使得黑河坊市愈發繁榮。廣匯閣不僅在先前和器符盟的約定中,壟斷了器符盟出產賣往北方的專售權,黑河坊市戰後更是大賺特賺。

    於是這次擂台賽,廣匯閣又要擴大黑河坊市的麵積,新開發區域正好包括老街周邊,楚秦門多少年朝思暮想的事,在自家產業落入劉家之手後成為了現實,也真是背時到了極點。

    而劉家在得了楨林門的招牌之後,終於擺脫了家族擴張的限製,大肆招攬外姓修士,如今門中五位築基,數百練氣弟子,兵站坊,楨林,楨陽三地都是他家的,加上黑河坊中楚秦門先後奉上的三處永久產業,自己贏來的一處十年租約店鋪,獨霸齊雲最南角,勢力延伸至黑河。

    說劉家,劉家到。

    劉家家主,不對,現在應該叫他楨林門掌門了,從二等宗門老前麵的上等席次起身,一路帶著眾多宗門人士的目光,走到後排的齊休麵前。

    偏偏他還故意用大嗓門,對著站起應酬的齊休說道:“齊掌門來了!我們有七年沒見了吧?最近可好?”

    “你家原來那幾處產業,沒想到這次擂台賽後,估摸著要升值不少,說起來,我可是占了你家大大的便宜啊!”

    “一想起當年在清涼瀑,我們並肩戰鬥的場麵,老朽心真是懷念啊。”

    他得了便宜還拚命賣乖,齊休也無法發火,隻能幹笑應承著。

    剛把這專坑隊友的老頭哄走,沙空鶴又來了,嬉皮笑臉地拿楚秦門臨戰逃跑的黑曆史揶揄,齊休也找不到話堵他,終於讓他占了一次上風,滿意離去。

    “可惡!”

    應付走這些鳥人,齊休低聲咒罵一句,空問和尚在一旁叫道:“無影出場了!”

    齊休隻能收拾心情,把注意力轉到這自家唯一的衣缽傳人身上,楚無影一身楚秦赤袍,配上他瘦削身形,陰鬱氣質,麵部深冷的輪廓,怎麼看都有些不順眼。

    “他還是穿黑色稱些。”

    空問一個和尚什麼都懂,竟和齊休想到一塊去了,齊休也見怪不怪,兩人正商量著等會出去幫楚無影買件黑色法袍的事情,場中已打了起來。

    齊休不準楚無影用本命天賦,他索性便連【多影閣】也不用了,畢竟是同參之物,這種比鬥弄壞了可不好。手執【青玉劍】,就這麼和對方修士一板一眼地打了起來,但是他劍訣一般,又缺乏防禦上的好手段,雖然修為高過兩層,但還是漸漸落在了下風。

    “無影這一自綁手腳,短板盡露。”

    空問和尚不滿地說道,楚無影是齊休親傳,他早就提醒過齊休,楚無影太依賴本命天賦,其他方麵過於稀鬆,如今全都暴露了出來。

    “無影這些年走得順遂,不太能聽批評意見,我正是要他自己體會到這一點,他的性格,隻有自己願意,才會真心下苦功。”

    齊休了解楚無影的性格,通過這次擂台,讓他多加自省,那是最好。

    話音剛落,場中忽起變化,對方修士取出件黑色小錘,一錘將【青玉劍】擊飛,然後身後本命虛影亮起,一隻黑色雙頭怪蛇,一左一右,兩顆蛇頭向楚無影分進夾擊。

    楚無影下意識抬手想放出【多影閣】罩住自己,馬上又想到齊休不讓用,略一猶豫之下,便被雙頭蛇攻破了防禦,被那紅彤彤的蛇信在臉上舔了一口,擂台奉行便宣布對方獲勝。

    臉上被舔過的地方濕濕麻麻,還有些發癢,似乎有些毒性。楚無影黑著臉,下場來找齊休,齊休笑著幫他解了毒,又趁機教育了幾句,空問和尚也在一旁幫腔,他終於收起了素來的自負,認真考慮起豐富自家攻擊和防禦手段的事來。

    過不久,趙瑤出場,她對上一位練氣圓滿修士,修為差了許多,不過空問和尚這次不知發了什麼善心,將自己視若性命的小金給她帶上了場。

    趙瑤三十出頭,還是雲英未嫁,留著姑娘的利落馬尾,紅色緊身衣將她完美的麵貌身材襯托得愈發性感誘人,特別是那雙大長腿,又長又直,支起臀部的渾圓曲線,讓人不禁有動手拍一下的衝動。一隻金毛猴子十分有靈智,在她腳邊衝著對方不停齜牙咧嘴,滑稽可愛。

    “她今天束胸了……”

    空問和尚湊過來低聲說著場中大美女的八卦,把齊休聽得直翻白眼,這胖和尚喝酒吃肉,殺人放火樣樣不落,連這種女兒家的事也懂,剛才還下注參賭,這門遊方僧真是佛家的一朵奇葩。

    齊休正暗暗吐槽,場中那名練氣圓滿修士已被趙瑤衝到身邊,他剛布起防禦,小金異瞳一閃,防禦莫名其妙地就湮滅得無影無蹤,然後就被【五毒追蜂刺】架在了脖子上,此時他還一招未發,輸的十分憋屈。

    趙瑤現在的修為,配上消耗靈力不多的【五毒追蜂刺】正好,速度和劇毒屬性,又能配合起她近身作戰的風格,隻要找到機會在對方身上劃道口子,離勝利也就不遠了。

    趙瑤一招製勝,萬餘觀眾一片大嘩,紛紛打探這是哪家的美人和猴子,一波波談論如浪花洶湧席卷,最後把目光都投向了齊休這邊。

    立刻就有許多宗門的掌門來問趙瑤是否成親之類,齊休疲於支應,心中暗暗慶幸,還好秦思過有本事,大了三歲的師姐都能搞掂,肥水流入自家田中,回去要好好獎賞他一番。

    接下來就是莫劍心出場,這些年楚秦門能勉強支撐,莫劍心的煉器收入占了很大一筆,他現在隻煉【青玉劍】和【月影玄冰劍】兩種飛劍,在一,二階飛劍中,都是好賣還賣得上價的物事。而他的修為其實也沒落下,三十九歲練氣八層,戴婧死後,齊休又將羅小小嫁給了他。

    羅小小前後被齊休救過兩次,對楚秦死心塌地,有她在,莫劍心應該再不會像上次那樣走人。他煉成的第四把【月影玄冰劍】,齊休做主,給了他自用,這種又能賺靈石,又能出來打架的修士,自然是盡心籠絡。

    場中幻月當空,莫劍心一把【月影玄冰劍】縱橫飛舞,他的本命【幻月靈劍】雖然更順手些,但是隨著修為增加,飛劍太脆的缺點愈發放大,隻得舍棄不用了。

    對方修士口中呼喝連連,將一隻長槍法器禦使得虎虎生風,但是始終被莫劍心【明月高懸】天賦洞悉先機,一直落在後手,終於靈力消耗過於劇烈,認輸下場。

    第二,第三輪也是同樣,莫劍心連【幻月蓋體】,【幻月悲歌】兩個本命天賦都沒有動用,一人一劍,步步先手,生生將兩名練氣圓滿的對手從頭壓製到尾,輕鬆取勝。

    而趙瑤就沒這麼幸運了,【遙及閃】齊休不讓她用,對方修士又得知了小金的神通,無時無刻都布下兩層防禦,生生和趙瑤拚起了消耗。趙瑤畢竟隻有練氣七層,連番攻不破防禦,自己靈力和體力卻越來越不濟,終於無奈認輸。

    第四輪,莫劍心對上一名禦獸門弟子,說起來禦獸門有些耍賴,一名練氣圓滿弟子,帶著隻堪比築基的靈獸,剛一上場,有些看了多年擂台賽的觀眾便噓聲大起。那禦獸門弟子或許是見得多了,絲毫不為所動,和莫劍心見完禮,一拍座下一階上品【斑紋烈角獸】,筆直向莫劍心衝來。

    莫劍心在楚秦門中,和魏家並肩戰鬥了十多年,魏家魏同一係幾乎全是禦獸門出身,自然見識不少。對方這隻靈獸應該屬騎獸一類,擅長直衝直撞,控製法術應該並不見長。

    毫不慌亂,長劍一展,天空一輪幻月高懸,將整個擂台照成銀白世界。隨後等那一人一獸近身,【幻月蓋體】往對方一罩,延遲了片刻時間,人往旁邊一閃,用上了【遙及閃】中的基礎身法,輕鬆躲過。

    “有點意思!”

    禦獸門修士本來以為能輕鬆取勝,沒想到一擊未能奏效,反倒激起了鬥誌。用獸語咕噥了幾句,座下【斑紋烈角獸】的尖尖長角,立時被火熱的烈焰籠罩,自己也取出件血滴子形狀的法器,一人一獸,再度衝來。

    “劍心要贏了這輪,我們就能得處外圍的小店鋪……”

    齊休正緊張的看著,耳邊傳來白慕菡的聲音,事關黑河坊產業,她也不顧齊休的禁令,偷偷前來觀戰。

    “是勝是負,這場總能見分曉。”

    齊休似乎猜到白慕菡要來,平靜地回道。

    “我把你那【天雷子】變賣了,全押在了劍心的身上,一賠三,要是能贏……”

    白慕菡這句話,把齊休給氣得差點從椅子上出溜下去,“什麼!你這麼會過日子的人,怎麼如此衝動!要知道,要是輸了,明年我們就過不下去了!”

    空問和尚插嘴道:“齊掌門的手段,我這些年是見識過的,哪能到那一步呢!”

    “你們!”

    白慕菡先斬後奏,齊休也被搞沒了脾氣,索性閉口不言,死死盯住場中,心愈發著緊。

    場中禦獸門一人一獸,又衝鋒了四次,每次衝鋒,血滴子法器先行祭出,籠罩莫劍心的去路,烈焰獸角散發出火元素的恐怖波動,破開防禦應該毫無問題。

    兩次被莫劍心堪堪閃過,兩次被莫劍心用【月影玄冰劍】的冰封和幻影技能分別硬抗過去,不過都見了效,四道焦黑傷口,出現在莫劍心身體的各處地方。

    第五次衝鋒接踵而至,【月影玄冰劍】的自帶技能需要重注入靈力,肯定是來不及了,莫劍心知道再不好躲,自家本命天賦再起,天空中那道幻月突然黯淡不少,銀白月光化作昏灰的光線,空靈,悲傷的歌聲從天飄渺灑落,直接侵入對手的識海之中。

    ……

    家中四壁徒徒,一名三四歲大的小男孩,乖巧地輕輕捧著隻大海碗,碗口破了一塊,麵褐色藥湯,隨著小童幼弱的步子,一點點灑出。

    “奶奶,奶奶,喝藥了。”

    小童慢慢走到屋內木板床邊,一名頭發花白,消瘦無比的老嫗靜靜躺在上麵,已然聽不到最疼愛的小孫兒的聲音。

    “!”

    “奶奶,奶奶,你怎麼了?”

    藥碗落在地麵,摔得四分五裂,小童拚命搖著已經死去的老嫗身體,哭喊不休……

    “不好!”

    禦獸門修士剛抹去回憶童年時悲苦的淚水,突然醒覺,再想動作,【月影玄冰劍】冰冷的劍鋒,已經架在自家肩上。

    “承讓了!”

    莫劍心朗聲說道。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1 22:14
第一百七十九章空問或聞心

    “你不和弟子們告別,這就走麼?”

    齊休望著喜滋滋和莫劍心一道,去接收店鋪的白慕菡背影,對身邊的空問和尚問道。

    “阿彌陀佛,聚散自有因果,齊掌門何必如此兒女情長。”

    空問和尚抱著小金,灑脫一笑,“世事皆有憑,無果必無因,逍遙人間走,明月伴我行。”念著偈語,瀟灑離開。

    齊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無奈一歎,帶著身後的楚無影和趙瑤二人,回轉九三坊。白慕菡要陪莫劍心挑選店鋪,還有相關事體,便不再等他們。

    莫劍心闖過禦獸門弟子後,被齊休烏鴉嘴不幸言中,遇到一名單土靈根修士,哪管什麼幻月,什麼悲歌,一路碎石漫天,泥沙俱下,將莫劍心輕鬆碾壓。

    那空問和尚剛要走出坊市,看見齊休等人離開的遁光,忽然閃身回轉,進了坊市一間不起眼的小旅店,徑直走進二樓一間上房。

    一位高冠青袍,白麵美須的中年儒生,正笑吟吟地等在麵。

    空問隨手放下小金,身體骨骼如爆豆一般,劈啪啦地響起,身形竟然越來越瘦高,麵容也完全變化,身上僧袍起火燃盡。煙霧散過,哪還有原來那胖嘟嘟的空問和尚,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高瘦俊朗,揮灑自如,帶一絲遊戲人間的不羈,滿臉戲謔的中年藍袍儒生。

    “聞心兄別來無恙,這十幾年,你受苦了,可有打聽到什麼?”

    青袍高冠的儒生問道。

    這空問竟不是個和尚,竟然是個名叫聞心的儒家修士,他大模大樣往房中榻上一躺,隨手撈過已不認識他的小金逗弄,懶懶地說道:“沒有,這家人在白山辛苦掙命,若是參與此等大事,哪會落到如今的田地。”

    小金在他懷中,吱吱直叫,不停撲騰想逃離,它的靈智還不能理解為何原先的主人變成了如此模樣。

    青袍儒生眉頭一皺,說道:“可要是那個楚秦掌門沒有參與,南楚楚家那邊的線索也就斷了……”

    “反正我是看不出來他家有參與。”聞心翻身將焦躁的小金壓在身下,就是不許他跑走。

    “可是諸多疑點怎麼解釋?”

    青袍儒生還不想放手,“當年白山十幾位金丹,就是被那個齊休誤導,跑去了山都魏家,錯賴上了禦獸門的玉鶴。楚奪和玉鶴身形相似,齊休的【赤尻馬猴】本命無法演算,他們家和楚家正好又能扯上關係。這麼多巧合……”

    “而且,楚家最後在天引山,把他家撈了出來,不是麼?”

    青袍儒生說完,聞心直搖頭,駁道:“要說巧合,一門一派這麼多人,哪扯不上些關係。”

    “首先,齊休的本命雖然就連我也無法探試,但我探遍楚秦弟子,沒人了解此事一絲一毫,那盜嬰之事說起來持續了許多年,哪能瞞得如此隱秘?”

    “其次,他楚秦和南楚楚家是有點關係,但那是齊雲楚震的麵子,南楚楚家根本不管他們,任其在白山自生自滅,十多年來,好幾次瀕臨滅門!關係能親密到哪去?我也幾次差點送命,早知這倒黴活兒擔著賣命的幹係,打死我也不接!”

    “楚家後來把他們撈出來是沒錯,但那是齊休花了一整套青玉秘傳買的,若是真在一起幹過如此大事,楚家要麼絕了他的戶,要麼仔細保護起來,最不濟,好歹要花點東西買他們閉嘴吧?雙方各取所需,公平交易,不正好坐實了沒有特殊關係麼!”

    “那個齊休雖修為尚可,但動起手來根本稀爛,他幫楚家做下這等大事,他圖什麼?而且齊休這人,頗為正直,對待門中弟子更是如慈父一般,不像是會做盜掠嬰兒這種事的人。”

    聞心說完,青袍儒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很少說人好話,那個齊休這麼入你的眼?”

    聞心終於再次馴服了小金,一拋一接玩得正開心,隨口答道:“老好人一個罷咧,什麼入不入眼的。”

    “那他家那幾個資質極高的弟子怎麼解釋?這比例略高了吧?”青袍儒生繼續問道。

    “你怎這般疑心病重?”

    聞心也不耐起來,扳著手指頭一個個數:“齊妝、張勝男年紀對不上,展仇是他家展元和白慕菡生的,秦思趙是他家秦繼的兒子,莫劍心是莫歸農的孫兒,這三人長輩我都見過,長得很像,親生的沒有疑問。楚無影是楚家楚慧心的後人,楚慧心的畫像你給我看過,略有些肖似,考慮到隔了好幾代,應該沒有問題。”

    “這麼說,沒有問題?”青袍儒生終於被說服,麵色肅然的問道。

    聞心也換了副正經些的形色,一字一句的回道:“我隻能說,我是看不出問題。”

    “好罷,那我就如此上報,日後調查的主要精力,隻怕要放到白山深處那一群魔修凶人身上。”青袍儒生歎口氣,“哎,眼下我大周書院內鬥劇烈,都沒人顧得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難為你了。”

    聞心一躍而起,笑道:“我也不是沒得賺頭,在白山廝混十幾年,修為沒拉下,幾次生死之戰,心誌更堅定了。又得了這隻寶貝猴子,築基應該就在眼前!”說完捧著小金那雷公嘴,大大的親了幾口。

    兩人隨後又扯起書院內部鬥爭的八卦來,一直談了三日三夜不提。

    ……

    且說齊休這邊,根本想不到剛剛逃脫關於自己的,有可能是這輩子最危險的調查,一路飛回九三坊,看到坊市暗做的標記,心中一動,放楚無影和趙瑤自去,打了個轉,飛入後山一處地下密室之中。

    做密室門的石板,就是仙林坳原來秘庫的那塊,起碼能隔絕金丹神識感應,而且自身一絲靈氣都沒有,如此寶物,齊休怎能不帶來。

    下到底層,一間圓形石室中,沈昌,羅小小,毛茂林早等在麵,看見齊休來,都圍攏上前匯報。

    這三人都對白山事務十分熟悉,毛茂林在山都土生土長,沈昌多年各家宗門行走,羅小小是羅家子弟,齊休便分派他們三個,分頭監視著山都,羅家等地的動靜,搜集情報。

    一邊聽著三人的匯報,一邊走到石室一麵牆壁之前,牆上掛著一幅大大的地圖,山都,羅家,器符盟各處靈地,資源等等都列得十分細致,許多標出來的山門上,都插了一麵小小旗子,寫有各家宗門或是家族的名號等信息。

    這七年,器符盟慘勝,再不能獨守【器符城】,主事的蒯通招入連水盟,靈木盟,離火盟三家,與器符盟四家共管【器符城】,終於打消了各路強人的覬覦之心,但是聲勢大跌,不光周邊許多宗門脫離,原本的領地也大大縮水。

    而其他各處無主山門,權力真空,這七年引起各方爭奪,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無數爭鬥之後,漸漸穩定了下來,有意入主者已經紛紛動手,其他搖擺不定者見失了先機,也漸漸放棄。

    當齊休的麵,毛茂林動手,將山都山上‘魏’字的小旗拔下,從器符城上,將‘祁’字的小旗取下,插上山都山。

    “這是……”

    齊休看見毛茂林隨手丟在一邊的‘魏’字小旗,心中沒來由的一陣難過,魏家好歹做了自己十來年的主家,終歸有點感情,眼下連最後的山都山都沒了,一大豪強隨風而去,直教人歎世事無常。

    “器符盟剩兩大金丹,蒯通金丹後期,祁無霜金丹中期,但上次大戰,祁無霜傷得重些。”

    毛茂林解釋道:“不久前祁無霜傷愈,出來後可能因為戰後利益的分潤,與蒯通鬧翻,便退出了器符盟,帶人奪了魏家的山都山,護山大陣攻破後,魏狂等上百魏家修士在山頂自戕而死,十分慘烈。”

    “哎……”

    齊休重重一歎,魏家連最後一點根都沒了,敏娘知道後不知該怎麼傷心。

    沈昌在旁問道:“我到現在還沒明白,魏玄那麼老謀深算的人,為啥要全賭那一注呢?”

    齊休搖搖頭,答道:“魏家弱,器符盟強,隻要有雙方勢均力敵的機會,魏玄沒理由不抓住。賭那一鋪,勝則一勞永逸,否則連年戰事,魏家才有多少人,怎能耗得過器符盟?就算再給魏玄十次機會,十次他都會選擇上的。”

    “是的。”

    毛茂林說道:“當日細節漸漸披露,魏玄應是沒料到,蒯通突然一改器符盟貪財怕死的作風,主動出天引山,拚命死磕。器符盟以商利存世,蒯通是真發了狠,無數秘寶一戰盡出,砸靈石也才砸出個慘勝,魏家輸得也不算冤枉。”

    “,任魏玄智計百出,眼見即將勝利的一刻,忽然碰到一個全不講理的莽夫,終於失了算。”

    齊休笑道,然後臉色一肅,沉聲說道:“你們留下那個暗記,可是找好了目標?”

    “是的!”

    羅小小往原羅家領地的一處山門指去,說道:“這叫【劍影山】,以原先的護山大陣運轉時,山中有重重劍影而得名。本來是羅家一隻庶族的領地,投了魏家後,全都死在了天引山。”

    “正好符合您吩咐下的要求,峰頂有處一階寒泉,山底有處一階地火,正適合煉器煉丹之用,山門有兩塊靈地,峰頂一處二階上品,很小,但若是建築得法,容納數十人修行,是盡夠的。後山一處二階下品,大上許多,正好用來種植靈草,此外從峰頂到山腰,都可做一階靈田,麵積就更大了。”

    “因為附近無其他可供修行的山門,所以能轄製的領地不小,有山有水,約莫可容納三萬人口,現下僅有三千餘人居住。”

    “這是羅家本山的西南邊,離山都,器符城都很遠,最近的金丹修士山門,就是靈木盟的【博木城】,路途十分遙遠。”

    “周邊山門都被各路散修搶占,勢力都不很大。”

    齊休聽完他們介紹,滿意點頭,這個地方,太適合現在的楚秦門了,要不是那場大戰,這種好去處,哪容得自家覬覦半分。

    “隻是離白山深處,近了點……”

    這種重大抉擇,齊休又是謹慎小心的人,一時不能決定。而且自從七年前在天引山,楚慎將楚秦門撈了回來,後來便有傳言說,就是因為臨戰撈人,魏家士氣受挫才會惜敗的。楚家因此也承受了不小的輿論壓力,若是楚秦門再度南下白山,楚家將公開表態,不會再提供給楚秦門一絲幫助。

    當然,私下,是別想甩掉楚奪的。

    一旦決定,就真沒有回頭路走了,齊休伸出手,比劃著到白山深處的距離,心中還是顧慮重重,難下決斷,無意看見【劍影山】上插著的小旗,是個‘區’字。

    問道:“現在占據的修士,可知叫區什麼?”

    “區豹。”

    沈昌忽然笑了,答道。

    毛茂林和羅小小不知道區豹和楚秦門的舊怨,一臉不解,齊休再無疑慮,將那‘區’字小旗一拔,大手按下,“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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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