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死亡騎士 作者:時間的守護者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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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i511 2015-1-10 22:30: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 19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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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死亡騎士

【小說類型】:玄幻小說 > 西方玄幻

【小說作者】:時間的守護者

【其他作品】:《魔女與魔神》《阿拉德之劍》

【內容簡介】:

  憎恨這種東西,是面對悲傷,無法專心一致的人所逃避的場所。

  而復仇則是把因血而生銹的劍插到血中去磨光的事情。

  悲傷則是為了治癒心靈的崩裂而將名為「心」的寶石完全浸入血中。

  越是磨,就越生銹,而因為生銹,就越要磨,到最後剩下的只是一團磨碎的粉末而已!

  這就是所謂的復仇。

xxi:如果要加分就加在二樓吧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4-20 22:0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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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wu 發表於 2015-1-10 22:37
設定篇 伊修托利的騎士們

  死亡騎士是自古以來便長久存在的亡靈,在伊修托利誕生之前,也曾經出現過這樣的亡靈,但數量極其稀少,而且並非是為了共同的目的而產生。基本歸納得到的原因不外乎是因某位戰士在世時受到了奇特的詛咒而無法得到安息,成為活死人,或者說暴斃的強健軀體在力量強大的亡靈巫師的法術下而甦醒。

  而效力於伊修托利的死亡騎士們則是完全不同的,相較於因不潔的力量而成為亡靈的戰士而言,得到伊修托利力量的死亡騎士要強大的多,無論是個體,還是組織。


組織:

  階級:

  與各人執著的程度與生前的力量成正比,死亡騎士分為高階與低階兩個等級,但那僅僅是從力量上去判斷而已,地位上,低階死亡騎士同樣有可能超越高階死亡騎士,比如生前擅長戰術指揮的某位騎士,其官階可能較執著於戰鬥的高階死亡騎士要高。顯然,成為領袖是需要在各方面都出類拔萃的。

  合作:

  食屍鬼軍團,白龍,蜘蛛戰士均是寒冰皇冠騎士團的下屬部隊,聽從其指揮與部署。

  巫妖們的淵源較死亡騎士遠為久遠的多,是伴隨著魔法的出現而生的,他們並非依靠伊修托利而生,但卻因此而提高了自己的能力。和騎士團相比較,巫妖直接參與戰鬥的次數要少的多,但他們所擁有的魔力與智慧卻是最為有力的支援。

  另一方面,同樣長壽而執著於某事物的死亡騎士與巫妖在私人交情上也的確很不錯。

  編制:

  因為沒有退休與晉陞的機制,騎士團的數量並不固定,每一年大陸上成為死亡騎士的人數在四十到五十人之間,有著兩百多年歷史的寒冰皇冠因此擁有了數量過萬的死亡騎士。而每個效力於伊修托利的死亡騎士在此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地位。



基本能力:

  防禦:

  寒冷/毒/電擊/輻射/疾病傷害免疫,火焰和酸性腐蝕的防禦75%,但遺憾的是,路維絲的牧師和騎士們用於療傷的聖光術對死亡騎士的傷害是對於常人治療效果的三倍。

  為此,巫妖們特地為那本不需要任何防禦的身軀製作了亮銀鎧——結合了被征服的北方矮人族手藝的全身鎧甲。

  在秘銀的打造過程中以魔法添加入北地的特產——黑耀石,可以有效的反射聖光的攻擊,同時內裡蘊涵的祝福之力可以讓死亡騎士充分的發揮出再生的力量。當鎧甲受到輕微損傷時,則能夠在短期內自行修復。

  攻擊:

  依靠巫妖的強大魔法力量和矮人族的手藝,整個寒冰皇冠騎士團所使用的均為『閃』級裝備,是僅次於『精王』級的武器。無論就其強度還是攻擊力而言,都是一流的,一般的鎧甲防禦可以無視,配合死亡騎士的力量,是連城門也可以刺穿的攻擊。而和亮銀鎧抵抗生命力量的屬性不同,這些武器對於聖光術是完全沒有任何影響的,當然,本身也不會因此受到損傷。

  擅長各種武器的死亡騎士在亡靈部隊缺乏遠程攻擊部隊的情況下,會在作戰的時候攜帶一張加強復合長弓,以在主力部隊作戰的時候起到掩護攻擊的作用,而附著了冰之力的箭羽在精準的射擊下,威力足以貫穿任何類型的鎧甲和盾牌。

  死亡騎士同時還會攜帶一把騎士匕首,匕首同樣以秘銀打造,雖然並不附帶魔法力量,但在死亡騎士的手中,無論是投擲還是刺砍都仍然是強力的。

  在失去武器的情況下,死亡騎士同樣能使用徒手搏擊技能,其威力與個人專修情況相關。


  騎乘:

  死亡騎士的坐騎是每一名死亡騎士在特殊的召喚儀式中以自己的血從扭曲虛空召喚來的生物——夢魘。自古以來,死亡騎士的坐騎都是如此得到的,而與伊修托利無關。但在接受召喚者血液的同時,夢魘也會得到其力量,所以,伊修托利的騎士們的坐騎,比古代死亡騎士們的要強的多——擁有精準的反應,迅捷的速度,強大的再生能力,魔法基本免疫,恐懼聖光術。

  由於懼怕聖光威力的關係,以亮銀製作的重型馬鎧對於夢魘來說是再適合不過的了,儘管防禦的細節上遠遠不如死亡騎士的裝備,但確實降低了夢魘受傷害的可能。實戰結果顯示,死亡騎士比其坐騎更容易受到聖光的毀滅。



  弱點:

  與人類的弱點基本一致,頭部和心臟。腦的再生比肌肉要緩慢的多,一旦腦被徹底摧毀,或者心臟遭到破壞,也就意味著死亡騎士的覆滅。再生對於肢體的截斷來說,十分緩慢。

  任何生命之力,包括聖光術,生命流圖騰等,都會瓦解其軀體,對死亡騎士造成傷害。



  特殊能力:

  超級警覺,快速反應,夜視能力(透視靈魂),高速再生,不死特性,精確瞄準,無聲移動,精通縱躍,精通武器,精通搏鬥,精力無限,迅疾如風(行軍速度:低階平均55公里每小時,高階平均65公里/小時)



死亡騎士平均基本數據:



  高階:

  力量20,體質—,敏捷21,智力16,智慧17,魅力14



  低階:

  力量17,體質—,敏捷20,智力16,智慧15,魅力14



  死亡騎士一天可以使用一次死亡纏繞,是以伊修托利所賦予的力量在劍刃上聚集大量的死靈和怨念,向著對方投射過去的攻擊。有很大的穿透性,附帶濺射傷害和腐蝕效果,能將目標完全解離。該種攻擊無論是對於人類還是防禦設施的傷害力都是巨大無比的。

  死亡騎士週身環繞著寒冷與死亡的氣息,這可以使其在近身戰鬥中保持優勢,同時對敵手造成壓力和干擾。在戰場上,感受到這種氣息的亡靈們在戰鬥力上會有所增加。但在無聲移動的時候,死亡騎士有能力將這些保護屏蔽掉,儘管這並不能令其與周圍的生命環境融洽的相處,但用於潛行是足夠了。

  唯一不受到死亡騎士影響的是月之花,有著靈界之燈雅稱的植物。

  死亡騎士的軀體是由伊修托利給予的,在沒有外部傷害的情況下,將永遠保持著生前成為死亡騎士時的面貌。而因為這能將幽界的力量禁錮於其內的軀殼與死亡騎士燃燒著的靈魂,他們擁有了神奇無比的力量。

  處於現世的肉體與處於幽界的靈魂令死亡騎士置身於兩界重疊而生的『狹間的世界』,在此之中,他們得到了透視對方靈魂的力量——靈魂是能看到同類的。以及擺脫重力束縛的力量——靈魂是沒有重量的。只要死亡騎士願意,就能令幽界的特徵在現世得到映射,例如跳下或躍上驚人的高度,或者是在幾近垂直的城牆或峭壁上奔馳等。

  但無論是死亡騎士還是巫妖都並不清楚究竟如何引發兩界的交會,死亡騎士只是憑借本能發揮出這種能力。也許只有裏魔法使或者是伊修托利才能解答這個問題。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1-13 19:38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5-1-10 22:39
這一設定篇有些劇透,如果不喜者煩請跳過

設定篇 白金的閃輝


  無論何時何地,對於週身圍繞著危險與血腥的戰士們來說,一柄上好的武器都是必不可少的。它們就像是最忠誠的夥伴,永遠默默無聞地替持有者擋下致命的攻擊。而獲得一柄傳說中的神兵利器——或者說一位頂尖的伴侶——無疑是每一位戰士的夢想。

  在由幽界、靈界、現世以及念之海所組成的這個世界中,人們為武器劃分了三個等級,以區分它們的力量大小以及應處的立場。

  普通武器:

  從最廉價的青銅到高強度高韌性的鋼鐵,只要這柄武器尚未被附著上魔法,即不會被冠上任何名稱。儘管它們的威力相對較低,但卻是任何一處戰場的主角,無論是傭兵隊、世俗軍隊或者聖騎士團,全都會選擇它們作為士兵的主要武器。

  魔法武器:

  由法師們附加上各種屬性魔法的武器。該類武器大多由百煉精鋼所製,蘊涵著單一屬性的元素之力,或者表面繪有不易損壞的法陣,以發揮出魔法的效果。從量產的角度來看,魔法武器的成本非常高,並非常人能夠擁有,能獲得該類武器的戰士基本都具有騎士頭銜,而對於高階騎士來說,一柄威力強大的魔法武器不僅是戰場上最好的幫手,同時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閃』級武器:

  被冠以『閃』之名的武器,都是高階法師們合力通過法陣精心點化的強大兵刃,根據屬性不同,可以選擇精金或秘銀作為鍛造材料。這些武器中大多同時凝聚數種不同的元素之力,而其威力之大,甚至不需要任何接觸,僅僅通過肉眼和皮膚便可察覺到其中所蘊涵的魔力。由於材料本身稀有且結構獨特,不需要在表面繪製法陣,閃級武器依然能發揮出各種魔法的特效。

  比如卡托麗.奧蘭德所用的閃劍『琉璃』,即同時具有風之力與冰之力,銳利程度要遠遠超越魔法武器。

  閃級武器涵蓋的範圍很大,威力大小也千差萬別。因此,使用閃武器的階層同樣範圍很廣——從比較著名的王國騎士一直到威名顯赫的劍聖領主,乃至已經存在了幾百年的死亡騎士,他們所使用的武器均是閃級武器。但一名初出茅廬的高階法師所點化的『閃』自然絕對不能同知識淵博的巫妖所點化的『閃』相提並論。

  究竟哪一柄比較強,交鋒時即見分曉。

※※※※

  在闡述了以上武器級別後,接下來我們要介紹的是——精王武器。

  『精王』,這個名字並非是僅僅憑材料與威力而作出的武器等級分類,而是一個真正的頭銜。被冠以精王之名的兵刃一定擁有值得自傲的輝煌歷史,等待傳承的偉大精神以及令持有者渾身振奮的強大力量。當戰士終於得到這樣的武器伴隨一生,他所握在手中的不僅僅是金屬與魔力構築的兵刃,同時也有先代英雄的傳說與寄宿其中的信念。


  精王劍—『雲耀』

  鑄造者:達斯特.索瑞森

  點化者:黎瑟西爾

  現今持有者:阿爾薩斯

  雲耀可以稱為所有精王武器中最具有傳奇色彩的一柄——並不是因為它本身的力量,而是因為那個神話般的持有者。

  幾百年前,雅加西所使用的武器是一柄名為『天驅』的軟劍,為女神菲娜所贈。然而,由於莫巴帝的背叛,菲娜在與世界樹融合之際慘遭毀滅的命運,追隨她的血族們也大都死在使徒的劍下,從此一蹶不振。

  而隨著女神香消玉殆,神劍中的力量也開始緩慢地衰竭。數百年之後的路維絲時代,傳說中的皇帝遇到了精靈黎瑟西爾,而當他為了黎瑟不惜同時對抗三千名精靈族高階戰士時,『天驅』」終於耗盡了最後一份力量,斷為無數碎片。

  此戰終結,皇帝不僅救下了黎瑟西爾,同時也贏得了白石廳矮人的尊重——矮人們決定為他重新鑄造一柄武器。鑄劍師們激烈的競爭下,最終白石廳兩大家族之一的索瑞森家族靠著自身的實力以及少許運氣,獲得了這一權利。

  族長達斯特.索瑞森親自在白石山脈最大的熔爐中以魔法金屬奧利哈康鑄造出一柄鋒利無比的軟劍,祈禱士黎瑟西爾則為這柄武器加持了最適合皇帝的魔法——駕御風的能力。

  雅加西進攻的速度極快,薄薄的軟劍在這種速度下很容易為空氣阻力本身帶偏,但『雲耀』卻不會。這柄劍就像是永遠將自己包裹在真空中一般,無論周圍刮起多大的狂風,它也絕對不會偏轉一絲一毫,它將永遠隨著持有者的意志,如閃電般斬下。

  這柄劍就是後世無人不知的『雲耀』,它同時也是黎瑟西爾與雅加西愛情的見證。

  皇帝最終因炎龍的詛咒而死在大盧爾德著名的熱砂戰場上,但武器卻被傳承給了他的手下敗將——雷霆劍聖阿爾薩斯。這柄劍於是跟隨著它的新主人默默無聞地走過整個卡那多斯,一直到了嚴寒的諾德森大陸,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雲耀,直到伊修托利與路維絲的戰爭拉開序幕之時。



  精王斧—『傲斬』

  鑄造者:瀚貝瑞.奎羅特

  點化者:哈德克

  現今持有者:利斯頓.奎羅特

  這柄古樸的巨大戰斧是由白石廳國王,瀚貝瑞.奎羅特親自以魔法金屬奧利哈康打造的。曾受瀚貝瑞救命之恩的大法師哈德克自奮告勇地為這柄上好的利刃加持魔法,在十四名頂級法師連續運做法陣一周後,寒冰斧『傲斬』誕生了。

  然而,由於瀚貝瑞.奎羅特的另一個身份是白石廳兩大家族之一奎羅特家族的族長,因此,長期不合的索瑞森家族對這柄武器嗤之以鼻,稱它是「一把愚蠢的菜刀」,然而他們誰都沒有料到,對頭打造的武器居然會在危機到來時成為最親密的戰友。

  當炎龍美露基狄克試圖摧毀月之都時,鄰近區域外圍的白石廳一度遭遇滅頂之災。在那段最艱難的時期裡,『傲斬』的主人瀚貝瑞.奎羅特一直與『雲耀』的主人雅加西並肩作戰,沒有後退過哪怕一步。最終,矮人們和精靈族聯合起來,終於幫助皇帝戰勝了火焰之王,可是瀚貝瑞卻也因此長眠在了白石廳的廢墟之下,再也無法睜開眼睛。

  與美露基狄克的戰鬥標誌著精靈國度與白石廳矮人從此走向沒落,可是白石矮人們卻並沒有消亡,他們最後走出了山脈,融入整個大陸之中。而繼承了精王斧『傲斬』的奎羅特子孫們,依然像他們的祖先一樣,以鮮血和生命捍衛著家族的尊嚴與榮耀。

  現在,這柄擁有駕馭寒冰之力的戰斧屬於利斯頓.奎羅特。



  精王槍—『龍貫鬼斬』

  鑄造者:凱琳娜

  點化者:凱琳娜

  現今持有者:法佩羅.德利坦

  在這個由神靈所俯瞰的世界中,無論是出於自身性格因素或者是安全因素,絕大多數祈禱士們都保持著低調,但凱琳娜卻是一個例外。作為一個主動走出月之都,主動以自己的力量來改變現世的祈禱士,凱琳娜為人們留下了無數傳說,精王槍『龍貫鬼斬』就是其中之一。

  當凱琳娜來到北方大陸時,這位見多識廣的旅行家驚訝地發現,儘管這是一片由寒冷統治的土地,然而在地層深處,地殼的活動卻激烈異常。北地矮人在岩漿河旁擁有設施完善的鍛造廠,生產的武器則能與外界的野蠻人和港口的人類進行交換,而事實上,人類和野蠻人本身,也同樣是地底岩漿的受益者。

  於是好奇的祈禱士順著岩漿河流繼續深入地殼深處,在那裡,一塊由純淨的岩漿凝聚沖刷而成的巨石引起了她的主意,凱琳娜稱這塊石頭為『熔火之核』,並將它帶出地底,帶到了冰天雪地的地表。接著,在由人類、野蠻人與矮人共同組成的顧問團幫助下,凱琳娜以祈禱術改變了熔火之核的結構,將它鍛造為一柄長度和重心都配合得完美無缺的戰槍。

  這就是精王槍『龍貫鬼斬』,它本身就是火焰的化身,因此生來便具有駕馭火焰的力量。

  在嚴酷的北地,『龍貫鬼斬』曾在無數強大的戰士手中流轉,它的主人有暴君、騎士、矮人以及其他各種不同類型和身份的人物,但是無論持槍者是正是邪,莽撞還是理智,熱血還是冷酷,他們卻都有一種同樣的特質。

  即使以性命為賭注也好,『龍貫鬼斬』的持有者絕不會在戰鬥中後退。

  也因此,這柄武器有了一個別名——「不敗之槍」。


  精王劍—『緋蓮』

  鑄造者:托勒爾.伍德

  點化者:朱賓

  現今持有者:——

  儘管精王劍『緋蓮』與神靈的力量毫無關係,然而對於路維絲的騎士們來說,這柄承載著騎士精神的武器足以被冠上『聖劍』的頭銜。

  『緋蓮』鑄造於動亂之年代,當女神雷娜斯竭盡全力試圖壓制住路維絲之時,一名渴望超越白石廳最高鑄造技術的流浪矮人——托勒爾.伍德在戰爭中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機會。嶄露頭角的托勒爾很快就成為了最著名的鑄劍師,而在這個時候,路維絲騎士團團長柏西巴恩帶著一塊魔法金屬奧利哈康找到了他。

  沒有任何一名鑄造者能抵擋住來自奧利哈康的誘惑,何況是以鑄造世界第一名劍為目標的托勒爾。僅僅一小時後,矮人便迫不及待地帶著材料衝進了湖底的聚光塔,開始沒日沒夜的鍛造。整整三十天後,一人多高的巨大雙手劍成型了。

  但僅僅鋒利巨大是不夠的,如果要讓武器成為騎士團的象徵,必須為它附加上強大的力量。為此,柏西巴恩找到了隱居於火山中的紅龍之王朱賓。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這位強大的聖騎士僅憑一人之力便通過了朱賓的嚴酷考驗,不僅贏得了紅龍一族的尊敬,同時也為即將到來的黎明之戰取得了強大的助力。

  按照約定的內容,紅龍之王朱賓不僅親自為柏西巴恩的新武器加持強大的火焰之力,更是以自己的鮮血作為祝福。精王劍『緋蓮』誕生了。

  它隨著路維絲的信徒們飄揚過海,經歷了殘酷的黎明之戰,統一了洛倫丹大陸最富饒的南部六國,聖騎士們將這柄劍看作榮譽與勇氣的象徵,長久以來有資格使用它的只有路維絲最強騎士團——聖劍騎士團的統領。

  『緋蓮』的最後一位主人,赫赫有名的『光之指引者』尤瑟爾在與黑暗之鷹的戰鬥中犧牲,精王劍也隨著他一同被埋葬在了炎之城塞的廢墟下,儘管死亡騎士們與現已回歸故土的人類都進行了細心的搜索,可是『緋蓮』的下落卻依然無人知曉。

  

  精王劍—『紫荊』

  鑄造者:利斯頓.奎羅特

  點化者:久遠

  現今持有者:法珞希黛

  相對於其他精王武器,『紫荊』要年輕得多,不僅如此,它也並非是為了某個特定目的而被鍛造出的兵刃。

  利斯頓.奎羅特是一位偉大的戰士,而流淌在他體內的家族血液卻使得他在殺敵的同時,對於如何製造武器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某個無所事事的歲月裡,這位白石廳最著名家族的子孫自行設計出了一柄結構複雜、可以分成九段的單手劍——利斯頓認為這樣的設計能大大拓寬戰鬥的思路。

  在多次試驗失敗後,以魔法金屬奧利哈康為材料的九節劍終於被成功鍛造了出來。年紀輕輕但卻掌握了強大力量的久遠對矮人的工藝品很感興趣,儘管自己並非劍士,但她卻以祈禱術實現了利斯頓的設想,讓武器成為了能隨主人意志而舞的雷電之蛇。

  這就是精王劍『紫荊』,一柄集成了武器大師奇思妙想、星之都精巧鍛造工藝以及強大祈禱術的試驗品。

  幾乎大部分具有好奇心的星之都戰士都曾把玩過這柄奇特的武器,但卻沒有一人真正決定使用它。聖騎士羅蘭.斯特萊夫也曾接觸過『紫荊』,但當時,一心想要繼承『緋蓮』的青年對此完全沒有興趣。

  直到將近二十年後,星之都的另一位客人才終於將沉眠於武具庫中的『紫荊』作為自己永久的伴隨者。她的名字是卡托麗.奧蘭德。

  在接下來的黎明之戰中『紫荊』曇花一現便消聲匿跡,直到伊修托利歷八年才重新出現在一名叫做法珞希黛的人類女子手中,而她與卡托麗之間的關係則神秘異常。


  精王劍—『晨曦』

  鑄造者:瑞倫斯.奎羅特

  點化者:摩提達爾

  現今持有者:澤菲利斯

  在白石廳衰落後,大部分矮人都選擇來到鑄造業發達的里德爾發展,其中就包括了著名的奎羅特家族後代。對於瑞倫斯來說,能瞭解那柄傳說中的精王劍『雲耀』的構造,並將之再現於自己的手中,絕對是件美妙無比的事情。而對於法術的最高掌握者摩提達爾來說,能面對這樣一個挑戰——讓輕柔的軟劍完全擺脫空氣阻力的束縛,將超大型法陣的魔力凝聚於一點——同樣是令人興奮的。

  只不過,委託人或許並不會這麼認為。作為銀翼商會的副會長,塞格特——即隱姓埋名的莫巴帝.辛格威斯——從來都不希望自己心愛的養女和戰鬥搭上關係,無論是成為埋頭於法術的學術鑽研者,追尋歷史的考古學家,研究神靈的神學家,或者哪怕是交際花也好,只要不去碰刀劍,怎樣都行。

  然而,十四歲的少女卻執拗地要成為父親手中的一柄劍。自從皇帝死後的數百年來,莫巴帝一直暗中操控著卡那多斯的各大勢力,從未被懷疑過。所以他怎麼也不明白,如此謹慎細心的自己是怎麼被澤菲利斯發現真實身份的。

  或許這就是屬於女兒的秘密吧?

  澤菲利斯的天賦無可挑剔,她一直保持著里德爾皇家學院第一名的地位,劍術造詣上也達到了可以學習『雲耀』的水準。所以,當明白自己無法改變女兒心意之時,莫巴帝只得開口確認最後一件事——

  「如果要成為我的劍,那也必須面對一個事實,有一天,我或許會為了達成目的而不惜背叛你。因為劍只是為了勝利而存在的道具,所以....始終只能被放在第二位。」殘酷的話語被明白無誤地表達了出來,父親希望女兒在最後關頭退縮。

  可是澤菲利斯只是點了點頭:「那樣也沒關係,因為我想要和莫巴帝在一起,而不是和塞格特在一起。」

  已經沒什麼好多說的了,作為父親,塞格特贈予了澤菲利斯精王劍『晨曦』,希望強大的武器能在戰鬥中保護好心愛的女兒。而作為首領,莫巴帝賦予了澤菲利斯『夜鶯』的稱號,等待著她為自己斬開一切敵人。

※※※※

  當執著的鑄造者與戰士們津津樂道於各種傳說中的武器時,他們絕不會漏掉神器。儘管並非每一位女神都願意將自己的力量賦予凡人,可是神器確實存在,並會直接受到神靈力量變化的影響。


  神劍—『天驅』

  資料從缺



  神劍—『霜慟』

  鑄造者:托勒爾.伍德

  點化者:夢琉

  現今持有者:羅蘭

  在路維絲之黎明過後,『緋蓮』的鑄造者托勒爾.伍德達到了他事業的顛峰時期,無數身世顯赫或是劍術超群的戰士紛紛慕名而來,渴望得到一柄威力強大的武器,但矮人自己卻陷入了迷茫與痛苦之中——因為之後的作品沒有一件能超越精王劍『緋蓮』,他的成長已趨於凍結。

  這個時候,一名叫做理查德.巴雷斯的巫妖找到了他。

  「你還想要鑄造出一柄更強的武器,不是嗎?」亡靈的反問令矮人下定了決心,他毅然拋棄了一切,隨著理查德來到寒冰皇冠。憑著對武器的狂熱與執著,托勒爾跨越了生與死的界限,成為了一名死亡騎士。

  在擔任寒冰皇冠騎士團武具鑄造統領的同時,死亡騎士托勒爾也開始挑戰自己的極限——他要為夢琉鑄造一柄神劍。尚未成為女神的意志體從靈魂之石的基座上取下一片堅冰贈予矮人,接著,在阿雷特山脈最高的特里亞峰冥思苦想了整整十個晝夜後,托勒爾.伍德終於找到了靈感。

  短短三天,受到女神祝福的堅冰被打造成了一把與精王劍『緋蓮』相同尺寸的大劍,但是鑄造者卻能非常滿意地感受到其中的不同——這柄劍要更理想、更完美~!而當矮人粗短的手指撫過劍鋒時,他所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還要鑄造出更完美的武器~!」

  夢琉為大劍加持了只有女神自己才明白的魔法,鐫刻上文字的武器被放置於卡扎克峰,靜靜地等待著命中註定的主人到來。

  歐林的名字叫做羅蘭.斯特萊夫。



  神劍—『訣別』

  鑄造者:資料從缺

  點化者:凱琳娜

  現今持有者:莫巴帝.辛格威斯

  當武器的戰績足以成為傳說時,它的鑄造者早已涅滅在了歷史中。作為辛格威斯王朝的祖傳武器,十字劍的特別之處在於,儘管武器上並未加持任何魔法,但卻從不會在激烈的戰鬥下折斷,甚至連任何磨損都沒有。

  因為十字劍上附加有一個強力的誓言——除非主人低頭,否則永不折斷。

  但這也可算是一個強力的詛咒,辛格威斯王朝的歷代統治者全都因此而不得不捨棄個人的一切,成為一個真正的、不懂得人間感情的『統治者』。

  王朝的末代國王,莫巴帝.辛格威斯同樣如此。

  當希亞女神的騎士們展開入侵時,為了避免國民死亡,他接受了教廷的審判以及絞刑的判決。當從皇帝雅加西那裡瞭解到神靈對於世界的影響時,他又毫不猶豫地投身於反抗希亞女神的漫長戰鬥,每一次都站在最前線。最後,當凱琳娜為他揭示出菲娜女神的真正目的以及達成該目的會造成的結果時,他唯一的選擇就是調轉劍頭,將菲娜女神以及自己的救命恩人雅加西作為必須消滅的目標。

  三次選擇都不摻雜任何個人感情,對於莫巴帝來說,他的原則只有一個——「盡可能減少國家的損失,盡可能減少社會的損失,盡可能減少世界的損失」。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多餘的。

  或許是相當有爭議的原則,但那柄劍至今都未斷折,它的主人至今都未低頭。

  在菲娜毀滅於黎明之日後,希亞的統治依然繼續著,女神對於自身存在的鞏固執著到了病態的程度,而其中一項重要的內容就是消滅『希亞之終末』。身為那樣的存在,凱琳娜在被同出一源的女神消滅前,將自己的護身符以及操控它的方法全都授予了莫巴帝。從未加持任何魔法的十字劍於是擁有了神的力量,就連靈魂都能斬開,凱琳娜因此將它命名為『訣別』。

  但對於莫巴帝.辛格威斯來說,在握起那柄劍的同時,或許真正訣別的是身為凡人的那個自己。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4-20 22:40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5-1-10 22:40
順序:
  第一部 歸來
  番外篇 劍之主(『雷霆劍聖』阿爾薩斯、『皇帝』雅加西、劍技『雲耀』)
  第二部 黎明
  番外篇 火十字(神劍『訣別』持有者 莫巴帝.辛格威斯)
  番外篇 寄生翎(巫妖 理查德)
  第三部 誕生


  憎恨這種東西,是面對悲傷,無法專心一致的人所逃避的場所。

  復仇則是把因血而生銹的劍插到血中去磨光的事情。

  悲傷則是為了治瘉心靈的崩裂而將名為『心』的寶石完全浸入血中。

  越是磨,就越生銹,而因為生銹,就越要磨,到最後剩下的只是一團磨碎的粉末而已~!

  這就是所謂的復仇。



序章鎮魂曲


  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翠綠。春天已悄悄的降臨,這受到路維絲眷顧的大地上,到處都是惹眼的新綠。那悅目的顏色彷彿有生命一般,在溫柔春風的撫摩之下,如漣漪般,一層一層的翻捲著,伸展著。連那無形的空氣,也彷彿因這樣的氣氛而變的鮮美起來了。

  湍急的河流向著遠方模糊的地平線蜿蜒而去,那湛藍色的曲折身形,將整個天空都映照在了自己的懷中。

  一切就彷彿畫中的美景。

※    ※

  「美麗的艾拉澤亞……」棲於高崖上的觀望者低聲的呢喃了一句。那精緻的水色瞳孔將整個平原盡收眼底,而秀美的容顏則無法抑制的浮現出感情的波瀾。

  「終於,我回來了……」他試著讓語調儘量的冷漠,然而,卻無法掩飾住夾雜其中的顫抖。

  那是一名騎士,但卻與生者的領域無緣。因每當暖風從他的髮梢拂過時,都會帶起一片晶瑩的冰屑。精美的黑色披風在風中上下翻飛著,而反射著耀眼陽光的亮銀鎧甲上,死亡的氣息正四下流竄。騎士的坐騎同樣全身披掛,那黑色夢魘的蹄下,代表生命的綠色正迅速的褪去,地面逐漸的結虬成北地的凍土,寒氣如漣漪般向著周圍擴散。

  是一名死亡騎士,為在生時的執念所困的往生者。

  「已經過了十年了,溫達姆,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死亡騎士的水色瞳孔在剎那間燃起了火焰,耀眼的光芒狂亂的律動著,彷彿即將溢出的岩漿,「你的末日,很快就會到了……我會把你所做的一切都奉還的~!」那冰冷而毫無感情的語調,就好像利刃一般要將空氣撕裂。

  「來吧~!我的戰士們~!」他高聲的喊著,拉動韁繩回過身去。

  灰色身影的身後,是兩千五百名高階死亡騎士,同樣花紋的披風,同樣的亮銀鎧,同樣抿緊的,毫無血色的嘴唇,以及那飄動著的灰色長髮。北方的嚴寒在空中肆虐著,夢魘蹄下的凍土正迅速的擴散,連地面收縮變硬的呻吟都清晰可聞。為那強大的靈魂力量所吸引,各種各樣的死靈在他們周圍環繞著,甚至敢於在陽光下現身。

  「若是當初選擇放棄,便仍可以保有生命,仍可以感受到溫熱的血液在體內流淌的感覺,但是我們卻不惜捨棄那一切也要得到力量~!為什麼?」他大聲的的質問著,「因為沒人想讓自己成為一具行屍走肉~!沒人想讓自己忘卻渴求的事物~!即使捨棄一切,也要保住令靈魂燃燒的東西,所以我們才會成為戰場之劍~!」

  「眼前屬於生者的領地,就是一切的終結之地,亦是一切的開始之地~!」他在整齊劃一的行軍方陣前縱馬疾馳著,坐騎的蹄下不時揚起陣陣白霧。

  「我可以聽見你們內心深處的渴望,」死亡騎士的聲音低了下去,但卻格外的清晰,「就好像你們可以看見我的靈魂在燃燒一樣。這就是一切的開始,無限的可能性,約定的所有,都在眼前……只要用手中的劍就可取得~!」

  接受訓話的騎士們如同黑耀石雕像一般紋絲不動,但訓話者的眼卻可穿透那堅硬的鎧甲和身軀,看到他們的靈魂因慾望和執念而熊熊的燃燒著。整個方陣就彷彿是一片燃燒著的冰藍色火海一般,死靈們在那炙熱的靈魂之火中哀號著,逃竄著,卻一下子被引燃,成為了四散的灰燼和碎片。

  「很好,伊修托利的騎士們,」訓話者的嘴角露出了冰冷的微笑,「讓我們把那冰冷的寒流帶到這片大地吧~!」

※※

  死亡騎士再度凝視著眼前,那模糊而神秘的地平線。黑色的影子與朝陽金色柔光的交界處,無法協調一色的輪廓細膩而又清晰。

  「是的,久遠……」他呼喚著這美麗的音節,語調中飽含著眷戀,「你看見了嗎?你聽見了嗎?」臉部的冰冷線條在那一瞬間彷彿融化了,那仇恨的表情逐漸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孤寂和悲傷。

  溫柔而熟悉的氣息正在胸口湧動著,死亡騎士將左手按在了心口,儘管心臟不再跳動,但記憶的潮水卻熄滅了那瞳孔中的冷火。

  「……我回來了……」

  良久的沉默之後,他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突然昂起了頭,帶動那飄逸的灰色長髮上落下無數星星的碎片。

※    ※※

  在死亡騎士的催動下,黑色夢魘打破了祈禱般的寂靜,長嘶一聲,從山崖上一躍而下。

  黑色的影子完全不受重力的影響,在那陡峭的直壁上奔馳著。輕盈的動作帶起了強風,黑色的披風鼓動了起來,令死亡騎士的身後拖曳出一條濃重的墨跡。夢魘足下裹著的冰屑也被喚醒了,在空中飛舞著,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來。

  眼中燃燒著冷火的騎士,彷彿是一隻正在俯衝的獵鷹,向著眼前的大地展開了漆黑的羽翼。

  方陣也立刻毫不猶豫的跟著衝下了高崖,那些技巧高超的騎士們整齊劃一的從岩石上掠過,疾馳的身影將金色的陽光切割成支離破碎的殘篇,就如同一道洶湧咆哮著的瀑布。

  一道縈繞著恐懼,死亡和復仇氣息的黑色瀑布……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4-20 22:12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5-1-10 22:41
第一章羅蘭的戰書


  「即使是聖都,也無法蓋過艾拉澤亞的美麗。」這是人們常說的一句話。

  作為眾所周知的神臨之地,路維絲聯盟的中心,聖都的每幢建築都是由優秀的建築師們精心設計的,整個城市的精緻程度絕對不下於鏤空的玉雕。但即使如此,大平原的自然之美仍然令那裏的居民們嚮往。

  以此而出名的艾拉澤亞有著肥沃的土地和和煦的陽光。蜿蜒的海岸線為這片大地帶來了充沛的降水和潮濕溫暖的海風。平原和丘陵構成其大部分的地理環境,唯一特別的地方是橫亙整個艾拉澤亞南北方向的巨大山脈——以與當地不相稱的寒冷和險峻而聞名的那加山脈。

  那將尖峰探入雲端的山脈成為了艾拉澤亞西平原阻擋敵人的天然屏障,而唯一的一個缺口則流淌著東西走向的尼盧河。源頭遠在內陸的尼盧河,不惜千里,穿越廣闊的艾拉澤亞平原,灌溉著兩岸的人民,因此,這條河也被艾拉澤亞人稱為母親河。

  文德爾,艾拉澤亞的重要邊境都市,正坐落於尼盧河出海口的附近。

※※

  該城的領主自執政以來從來沒想到,居然有人膽敢入侵路維絲聯盟的第二大國。但當半夜,渾身是傷的信使闖入領主的宅邸時,他卻連抱怨的時間都沒有了。

  敵人已經攻破城門了。

  冰系魔法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從內部一下子將厚重的城門撕裂了開來,死亡騎士們乘著暗淡而冰冷的夜色,輕巧的掠過城門守衛的屍體。那黑色而寒冷的潮水,正以無法阻擋的姿態,迅速向著全城的要害侵襲著。

  最前面的先鋒手中都持著長達五米的騎槍,鋸齒狀的鋼製槍頭令其的重量劇增,然而,不知疲倦為何物的死亡騎士,卻能輕巧的揮動那致命的武器,鋒利的尖端依靠著巨大的慣性貫穿了一個又一個的血肉之軀。前胸和後背都被開出大洞的屍體就這樣被掛在烏黑的騎槍上,一路拖出腥味濃重的軌跡。而死者那扭曲而充滿痛苦的表情,更增添了入侵者的恐怖。

※※

  手中的武器猛烈的震顫了一下。

  「第四個……」死亡騎士用冷漠的語氣計數著,水色的瞳孔掃了一眼還在抽搐著的敵人。

  隨後響起了東西折斷的脆響,上面掛了四個人的騎槍終於無法再負荷那巨大的力矩,啪的一聲斷裂了。他隨意的將之甩開,順手抽出了背上所負的巨劍。刃與鞘的摩擦產生了清脆的鳴響。反射出慘澹白光的寒氣和冰屑,正順著甦醒的寬闊劍刃傾瀉而出,不詳的夜色因此而蒙上了詭異的氣氛。

  幾名騎士擋在了持劍者的面前,在月亮的映照下,他們胸鎧上所印刻的徽章清晰可辨,死亡騎士不由的冷笑了起來:「拿你們來熱身,正合我的心意。」

  眼前的都是艾拉澤亞的騎士。

  三名騎士仔細觀察著眼前的敵人,他們讓坐騎緩步前進,並謹慎的保持好與同伴間的距離。雖然敵人的表情似乎是毫不在意,但從那毫無破綻的姿態和沾滿血跡的鎧甲看來,這將會是一場艱苦無比的戰鬥。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其中領頭的隊長終於發問了。

  「我沒興趣把名字告訴將死之人。」死亡騎士冷冷的回答。

  高階騎士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他立刻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衝鋒~!」他高喊著催動跨下的坐騎。三人立刻將長槍平舉著衝了過來。這是標準的騎士突刺,攻擊面窄小,但威力卻強大無比。

  死亡騎士也隨之而動,黑色的人和馬在一瞬間掙開了靜止的束縛,以流暢無比的動作展開反擊。三柄騎士長槍恍若銀色的長蛇,從不同的角度襲向了他的首級,然而,大劍精確的攻擊卻同時截斷了所有的銀光。

  當交鋒的雙方擦身而過的剎那,藍色的劍光突然綻開,掠過了兩側騎士的頭顱。下一瞬間,兩個凍結著驚訝的首級就那樣帶著血尾飛上了半空,隨後又重重的掉了下來。

  最後一名倖存者看著手中被斬去尖端的騎槍,臉龐逐漸扭曲為恐懼的表情。

  「恐懼嗎?」死亡騎士冷笑著問了一句,十分滿意對方靈魂的顫抖。

  「惡魔~!你一定是惡魔~!」那名騎士語無倫次的喊著,他拋下了手中的半截武器,突然拉緊韁繩,向著反方向逃跑,全然不顧暴露的背面。

  短短的幾秒過後,逃跑者也成為了一具不會動的屍體,一頭栽下了坐騎。他的後心,黑色的箭羽尚在微微顫動著。

  「垃圾。」收起長弓的死亡騎士說著,讓夢魘踏碎了那年輕的頭顱,灰髮的身影隨即躍上了民居的屋頂,並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當內城的第一道防禦崩潰之時,文德爾的守軍才剛剛擺脫敵方的襲擊所造成的混亂狀態,並開始聚集部隊,重整勢態。但一切已經晚了。巷戰中個體戰鬥力是相對來說比較重要的環節,死亡騎士的戰鬥力是遠在一般戰士之上的,更何況是兩千五百名高階死亡騎士。在那無情而精準的刀光之下,人類的士兵沒有任何反擊的餘地,只能任憑宰割。

  四溢的鮮血很快染紅了各處的街道。

※※

  「情況到底怎麼樣了?」文德爾的領主焦慮的問著身邊的法師,並在房間裏來回繞著圈子,戰鬥打響至今,居然僅有一個斥候來傳達過戰報。

  難道全都死了嗎?領主一想到這個念頭就全身發抖。

  「很糟糕。」法師只是搖了搖頭。

  「難道連這個城堡也守不住了嗎?」領主還抱著最後一線希望,但從窗外傳來的吶喊聲打斷了自言自語般的詢問,同時也讓領主的心沉到了最底端。「該死的,那些法師都到哪去了?」

  「大部分被殺了,剩餘的則使用了移送方陣,但我並不清楚他們撤退到了什麼地方。」

  「那些膽小鬼,關鍵時刻全都逃跑了~!虧他們平時那麼傲慢~!」領主露出了絕望的眼神,「等我找到你們的時候,全部都要處以刑罰~!」

  「領主大人,現在並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一旁的法師好心的提醒道。

  「那麼,你知道這些入侵者是什麼人嗎?居然,居然連我們艾拉澤亞的軍隊都無法抵擋~!」

  「那些傢伙是死亡騎士。」法師在說出這個詞語的時候放低了聲音,彷彿怕被別人聽到一般。一回憶起剛才巷戰的一幕,他的脊背上就冒出了冷汗。

  那時,幾十名衝鋒的死亡騎士居然從士兵們設置的拒馬陣上方一躍而過。剛架設好的前沿陣地在一瞬間就被攻破了。如果不是自己及時啟用了移送方陣,那恐怕現在就得和那些表情可怖的屍體躺在一起了。

  「總之,現在已經失去了反擊的可能了,我馬上用移送方陣帶您離開這個城市~!」回過神來的法師判斷道。

  「但是,士兵都還沒有召回,就這樣拋棄城市的話……」領主有些猶豫。

  「沒有別的路好選擇了,大人留在這裡也只是增加犧牲而已~!」法師說著強行拉住了領主的手。「我現在就啟動移送方陣,先到離文德爾最近的城市德撒克吧。」

  法師的口中開始吟唱奇妙而悅耳的語言,一隻手則熟練的結著複雜的法印。五芒星從他的腳下凸現了起來,奇妙的力量在房間中攪動,然而,他卻永遠也沒有機會完成這個魔法了……

  強大的力量裹帶著死亡的氣息,一下子就將整扇紅木門化為了碎片,暗流並沒有因此而有半點滯留,隨後立刻呼嘯著撞上了那名法師。

  擊中的那一剎那,時間之流也彷彿因錯亂而靜止了,領主甚至能看到那團黑暗結界中所湧動著的死靈。渴望溫暖與血液,仇視現世的生者,因失敗和嫉妒而無法安寧,那些可怕的怨念鑽入他的腦海,領主的身體一下子就癱瘓了過去。

  而身邊的法師在反應過來前就被黑暗吞噬,軀體在一瞬間炸了開來,四濺的血液,腦漿和帶著碎骨的肉塊在巨大的壓力作用下噴射而出,將半個房間染成了刺眼的猩紅色。未完成的魔法文字四散飛舞著,最終融化在了那凝固的血色之中。

  領主尚未取回對身體的控制權,沾著濃重血腥味的劍鋒已經指在了他的面前。透過劍刃散發出來的寒氣,令他的牙關不由自主的顫動起來。

  「投降,或者死亡~!」持劍的死亡騎士說道。

  「我投降。」

  對方冷漠的點了點頭:「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我是這裡的領主。我叫卡姆,卡姆.拉薩維斯。」領主努力讓自己的話語不受寒冷的影響,但顯然失敗了。

  「真是沒用的傢伙,不過這麼一來,我也可以省力些。」死亡騎士的表情中帶著厭惡,隨後他放下了劍,「別害怕,你會活下去的。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你要我做什麼?」卡姆的瞳孔中中所充滿了恐懼與迷惑,從未接觸過的敵人就在眼前,不僅舉手之勞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似乎連對方的心思也可以猜透一般。

  「很簡單,只要你帶個口信給溫達姆就可以了。」他彎下身子湊進領主,嘴角帶著冰冷的微笑。

  但領主顯然被騎士的舉動嚇壞了,因為那雙水色的瞳孔中所噴湧而出的,是冰冷的銀色火焰。

  「只要告訴他,羅蘭.斯特萊夫回來了,」騎士扭曲的笑容逐漸褪去,「那就可以了,他知道一切的真相。」

  「帶他出去吧,」羅蘭揮了揮手,兩個一言不發的死亡騎士立刻將仍然處於癱瘓狀態的領主拖出了房間。

※    ※※

  「理查德,外面的情況如何了?」羅蘭將巨劍收入身後。

  「一切都已在控制之中了,不過我還是要說,剛才的一幕真是精彩。」步入房間的回話者留著一頭清爽的短髮,冰藍色的瞳仁在那灰色的襯托之下,顯得異樣的妖嬈和詭異,而細長的嘴角則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那沒有任何標誌的黑色長袍,明確表明出他是一名巫妖,而不攜帶法杖和護身符的行為顯然是在炫耀自身強大的魔力。

  「如果不是預先計劃好的話,我會立刻把他的頭砍下來的。」羅蘭陰沉的回答。

  對於預料之內的抱怨,理查德只是聳了聳肩:「畢竟,光依靠騎士團,是無法攔截住使用魔法的信使們的吧?這樣做才能讓對方順著我們的戰略去動作,從一開始,亡靈在數量上的劣勢就很頭疼哪,這你並非不知。」

  「還是說,你是想用殺戮去麻醉自己呢?」巫妖的嘴角揚起了微小的弧形。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羅蘭所見的是掛在牆上的艾拉澤亞王旗——由兩側的飛馬所守護的交叉著的兩把長戟,但那金色的圖案卻因沾染著血漿和人肉碎屑,而變成了一塊巨大的肉餅。

  「也許吧,我並不在意那些,只要能達成願望就可以了,理查德。」羅蘭冷冷的回答。

  「也許。」理查德聳動了一下肩膀表示理解,隨即轉移了話題,「阿爾薩斯已經將城中的殘餘敵人都清理乾淨了,現在這座城是我們的了。」

  「平民們呢?」

  「當然都是躲在家裏了,」巫妖吃吃的笑了起來,「有誰敢在有不死人的街道上走路?不過,明天的交涉還要勞煩我們的團長大人。」

  「他們會配合的。」死亡騎士的語調不容質疑。

  「當然,沒人會想白白送死的,另外,登陸計劃的第二步已經順利展開了。」理查德說著,示意羅蘭到窗邊觀看。

  城外,高聳入雲的宏偉框架已經成型,那翡翠玉般的透明外殼在凝重的夜色中若隱若現。魔法文字在不可思議的力量控制下成為了耀眼的輪印,一層又一層的環繞在虛幻輪廓的周圍,每次的旋轉都帶動起力量的波動,從而將物質硬生生的扯出地表,逐漸的按照那框架形成真實可以觸摸形體。

  就彷彿是從地面生長出來一般,當那建築一點又一點的從黑色的凍土中拔高時,所有的人都會自然而然的這麼想吧。

  「甚至連防禦帶都未建立完全,你們就已經開始行動了?」羅蘭皺了皺眉頭,覺得這樣的事情與對方謹慎的作風不太符合。

  「事實上,巫妖們在死亡騎士攻城時已經開始召喚了。」理查德解釋道,「這是戰爭,我們必須爭分奪秒,即使對於不死者來說,時間也有珍貴的時候。」

  「即是說,有時候你也會把一切託付給命運嗎?」望著那奇異的景象,羅蘭的眼神逐漸變的迷離了起來。

  「啊,我的老友,」理查德那毫無血色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其實無論怎樣,誰也不能跳出命運的河流吧,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即使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那也是我的選擇~!」死亡騎士的語調堅定無比,「已經過了十年了,我會得到想要的那個結果的。」

  他說著,閉上了眼。皎潔的月光鋪灑在他身上,如同溫柔透明的水簾。這一刻,寧靜與祥和驅散了蕭煞的陰罹,就好像五月的雨一般,迅速而又悄無聲息,令周圍的一切也都融入其中。他的左手則下意識的按在了心口,感受著那熟悉而孤寂的氣息,羅蘭的口中喃喃的呼喚著那個惆悵的名字,聲音低的連他自己也無法聽清。

※    ※※

  城防官是文德爾倖存的最高官員。儘管他以前一直渴望能升職,但現在卻巴不得當一個不起眼的平民,以便躲藏到城市最邊上的角落裏。

  因為站在他對面,令整個房間都充滿冰冷氣息的,正是死亡騎士。燃燒著火焰的瞳孔以及散發出死亡氣息的姿態令人望而生畏,不僅如此,對方完全沒有興趣聽取他的意見。

  「這座城市現在在亡靈的管制之下,這點希望你們清楚。」羅蘭環顧了一下面前的幾個交涉者。

  「那麼,你們……究竟想要什麼?」

  死亡騎士擺了擺手:「亡靈們對於人類本身並沒有什麼渴望,只要不阻擋在我們的面前即可,但若是反抗的話,無論是老人還是孩童,我們也絕對不會留情。」

  「值得恭喜的是,」一旁的理查德露出了戲謔的笑容,「城市需要上繳的賦稅已全部免除,只需要戰略物資的供給就可以了。」

  「另外,禁止與非亡靈管轄區進行聯繫,並關押所有路維絲的神甫和修士,牧師則當場處死,藏匿者一併處理。具體的你們可以參照這裡,」巫妖補充著,遞過了一本手冊,城防官猶豫了半天,最終小心翼翼的接了下去。

  「一句話,反抗者死。」死亡騎士說完,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們會盡全力去安撫人民的,過一段時間人類就會習慣在有亡靈出沒的街道上行走了,總之,傷亡已經減少到了最低的程度。」走出領主城堡,理查德簡潔明了的總結著。

  「伊修托利也會感到安心的吧……」羅蘭的語調保持著慣有的冰冷,但在說到『伊修托利』這個名字的時候,卻帶上了莫名而微妙的溫柔。

  「不久以後軍隊便會撤出城市,除了戰略物資以外,其他讓人類自由管理,只不過……」那招牌式的微笑再次浮上了巫妖的臉龐,「會有人敢住在這城堡裏嗎?」

  他腳下的地面已經因死亡騎士的聚集,而淪為僵硬的凍土了。

※    ※※

  第二天中午,在陽光的照耀下,懷揣著不安的文德爾的市民們,終於打開了自家的房門。儘管昨晚緊閉著門窗,但戰鬥時士兵和騎士們所發出的慘叫聲,仍然成為了他們心頭的烙印,久久也無法散去。而剛剛沖洗過的街道上,到處都殘餘著濃重的血跡,這一切平添了幾份荒涼的感覺。

  死亡騎士們散佈在各處的街道上,與其說是鎮壓式的巡邏,不如說是為了炫耀力量,包裹著寒冷氣息的噴泉,很快就凝結成了冰雕,亡靈們不僅令剛迎來初春的文德爾蒙上了陰霾,更令人們的眼中充滿了恐懼與未知。

  酒館中擠滿了人,但卻沒有一個點菜的,所有的人都愣愣的相互望著,街道上那近在眼前的死亡騎士,以及城外矗立著的巨大幻像,令人們的心根本無法平靜,誰也不知道未來將會變成什麼樣。

  城堡上,艾拉澤亞的王旗早已被扯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面,有著黑色底料和亮藍色花紋的旗幟。旗幟的四角分別繡著太陽,月亮、星星和雪花,而中央則是無頂的冰晶皇冠。象徵著在天的中央擁有無限力量的勝利之冠。

  那是屬於伊修托利的騎士們——寒冰皇冠騎士團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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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死靈的盛宴



  「終於到了……」文德爾領主神經質的揉搓著太陽穴,但語調中卻帶著甩不去的疲憊和緊張,此刻,達蘭拉那厚重的城門就在眼前。

  死亡騎士眼中那冰一般的火焰,以及全身散發出的寒冷氣息,無時無刻不在他的腦海中徘徊。從文德爾脫出之後,幾天來他一直不停的催馬狂奔,當卡姆終於抵達鄰城德撒克時,樣子和一個逃犯已經沒什麼區別了。然而,他卻並沒有任何逗留的打算。

  「我們這裡有四千艾拉澤亞的正規軍啊。」對方茫然的說著。但如同驚弓之鳥的領主只是擺了擺手,就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向了剛準備好的移送方陣。德撒克的防禦力量在他看來實在是太薄弱了。

  依靠著魔法的力量,他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就穿越了橫亙著那加山脈的廣闊平原,來到了位於艾拉澤亞首府外的旅之祠。

  清晨的陽光將金色均勻的塗抹在達蘭拉的群塔之上,使之幾乎要和那緋紅色的朝霞合而為一。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達蘭拉城中,由五座高大的方尖塔所組成的法陣才會被冠以『緋紅』的名稱。

  那威嚴的群塔不僅僅是王權的象徵,更為整個城市覆蓋了一層透明無形的帷幕,將城內與城外的所有魔法隔絕了開來。雖然不得不因此在城外設立被稱為『旅之祠』的建築,以便為那些使用移送方陣的旅行者們接風,但路維絲聯盟的六座首都的確都因此而大大加強了防禦力——攻城魔法無法突破法陣的防禦破壞城牆,而利用移送方陣進行突襲的作戰也完全不可行了。

  領主默默的看著眼前彤雲四合的景象,映入瞳孔的高塔終於讓他一直提著的心,暫時放鬆了下來。

  「即使是死亡騎士也不可能攻下這裡的~!」領主自己告訴自己,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後他催動坐騎,緩緩的向著陰影掩蓋下的城門走去。

※    ※※

  達蘭拉宮殿中宏偉的接見廳,此刻因卡姆.拉薩維斯的急報而擠滿了人,文官和武將們分列在大廳的兩側,而盡頭那華美的路維絲雕像之下,則是坐在寶座上的國王——溫達姆.奧蘭德三世。

  女神帶著永恒不變的溫柔表情,張開了高貴的雙翼,那姿態就彷彿在保護著王座上的國王。

  「一切都在路維絲的引導之下,一切都在路維絲的加護之下~!」每當聯盟的牧師們向著民眾宣講教義的時候,一定會加上這兩句話。然而,對於國家的統治者來說,祝福中卻透著另一種含義——在路維絲聯盟中,教權高於王權。

  那和王座之上的雕像所代表的意義是一樣的。

  但羽翼禁錮之下的國王們,永遠也不敢有反抗的想法,相反的,他們幾乎是心甘情願成為教廷的順從者的。因為遠在千里之外的聖都,不僅擁有遍佈六國的信徒,更以獨一無二的神為強大後盾。

  兩百年來,自聯盟建立的那一天起,人類就開始依靠路維絲所給予的預言,一次又一次的戰勝敵人,擴張疆土,佔領資源和水脈。最終使聯盟成為整個大陸上最強大的集團。

  也因此,這次毫無徵兆的攻擊,令長久安逸的人們嗅到了恐慌的氣息——聖都的聆聽者並沒有給予艾拉澤亞任何預言。

  此刻,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廳中央,文德爾領主那憔悴的身影上。壓抑的氣氛充斥著整個大廳,低語聲在眾人之間遊移著,一切就如同夏季暴雨來臨前,那潮濕而沉悶的熱流。

  「各位,請安靜下來。」溫達姆國王,這位艾拉澤亞的最高統治者,終於開了口。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但拖下的長髯和王冠下的頭髮,卻仍然像獅鬃一般散發出金色的光芒,而那炯炯有神的雙眼更是平添了幾份王者的威嚴。

  大廳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起碼表面上如此。

  「卡姆卿,」溫達姆的目光轉向了眾人議論的焦點,試圖用疲勞掩飾不安情緒的領主,「把那些入侵者的無恥行徑,詳細的在這裡敘述給我們聽吧。」

  卡姆點了點頭,開始訴說幾天前讓他心驚膽戰的那場攻防戰。

  收割生命,撒播噩夢和寒冷的死亡騎士,無異於屠殺的單方面進攻,比北風更迅捷的速度,還有那徹骨的寒冷和令人發狂怨念……卡姆的敘述時斷時續,有時候他甚至會沉浸入自己的幻想中,全身發抖,而那恐懼的語氣則不時的挑動著人們的情緒,刻意製造的安靜下,躁動與不安正無法抑制的積聚起來。

  「那些可惡的亡靈,居然不在地底安睡,而是試圖向路維絲的權威挑戰嗎~!」卡姆尚未結束他的訴說,溫達姆的兩道眉毛就擰在了一起,「卡姆,你身為路維絲的信徒,為什麼如此貪生怕死?」

  領主的頭在那一瞬間低了下去,即使為恐懼所包裹,他的自尊仍被那鋒利的話語刺傷了。

  「我只是希望軍隊能儘快做好戰鬥的準備,」他辯駁著,同時避開了周圍各式各樣的目光,下一瞬間,彷彿想起了什麼般,聲音也一下大了起來,「對了,領頭的那個死亡騎士還讓我告訴陛下他的名字~!」

  「什麼?」溫達姆不由自主的問到。

  「他說,他的名字叫做羅蘭.斯特萊夫。」

  鎮定自若的國王在那一瞬間如同被利劍貫穿心口,全身很明顯的抽搐了一下,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甚至連手中的權杖跌落在地都沒有察覺。而那貴重金屬與大理石地面碰撞的脆響,則如同漣漪般激蕩了開去,撼動著整個大廳。

  潛藏在人們心底的躁動正向外噴發著,快的讓人沒有察覺的時間。

  「那個羅蘭不會就是十年前背叛的那個聖騎士吧?」知情的貴族們在下面低聲猜測著。

  「什麼背叛?」不知情者則四下打聽著,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身處之地,是王宮的接見大廳。以那次事件為恥辱的牧師們和聖騎士,臉色紛紛沉了下去,他們冷冷的看著亂成一團的大廳。

  直到那炸雷般的響聲突然爆發,混亂嘈雜的局面在一瞬間凍結。

  「夠了~!」回過神來的國王大聲的吼道,凝滯的死寂籠罩了人們,而站在大廳中央,無意中說出那名字的領主則極力掩飾著自己的恐懼。

  「面對僅僅兩千五百名死亡騎士,就會亂成這種樣子?無論對方以何種身份自稱,顯然都是路維絲女神的敵人,是墮落的象徵~!我艾拉澤亞是聯盟第二大國,有責任和義務將之討伐~!」溫達姆的目光閃電般的掃視著大廳,最後停在了卡姆的身上,「至於你,在敵人面前表現的如此軟弱,甚至打算要拋棄領地的人民獨自逃生,這次的事情結束後我再好好的發落你~!」  

  語畢,卡姆立刻被兩名衛兵拖出了大廳。

  「今天就到這裡吧,請各位先做好戰前準備~!」溫達姆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接見廳。而他身後,解凍的疑懼和不安則以更大的力量纏上了人們的心頭。

※※

  「這怎麼可能~!他居然還活著~!」溫達姆國王的聲音在狹小的房間內回蕩著,久久無法散去。

  尋常而樸素的裝飾表明了這間房間使用的頻率並不高,但強力的隔離魔法卻將這裡的保護了起來,嚴密程度不下於宮殿內的圓桌會議廳。

  這是國王的密室。

  但有幸進入此地的三人,目前的臉色和心情都很糟糕。溫達姆國王在寶座上的威嚴蕩然無存,焦躁和不安不僅在他的臉上表露無疑,來回走動發出的噪聲不僅令自己覺得心煩,而且還影響到了另兩人的情緒。

  其中之一,便是聖都在這裡的代言人,管理著整個艾拉澤亞教會的弗萊德克大主教。有著綠色鑲邊的白袍表明他是一名高階牧師。

  「當初我們就該派出軍隊去追殺他的,否則也不會出現這樣棘手的問題了……」國王就好像小孩子一般推卸著責任,但語調中所含有的不安成分卻又遠遠大於了他對對方的責難。

  「陛下,那也是沒辦法,如果當時讓軍隊介入的話,也許那時候就無法隱瞞了。」弗萊德克搖著頭反駁。

  但很快,兩人之間無意義的爭吵就被打斷了,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陛下,主教大人,我想我們現在該討論的不是過去做錯了什麼,而是現在該做什麼~!」那依然保持著冷靜的語調屬於艾拉澤亞的首相利佛斯,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臉上正浮動著閃爍不定的陰影。

  「消滅他們吧,就如同我在王宮中宣佈的那樣。」國王如此回答著。

  「但對方可是死亡騎士~!」主教的表情十分嚴肅,「只有取下他們的首級,或者重創他們的肉體才能徹底的消滅死亡騎士,若是讓一般士兵去對付的話,只是徒然增加犧牲者而已,也許……我們該向聖都求援?」

  「如果讓聖都介入的話,那形勢只會更糟糕……」首相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我們的一切秘密,隱藏了十年的東西,全都會被揭穿的~!」

  「那麼,還是單獨出兵消滅那些礙眼的死亡騎士吧。無論那個人是否真的是……羅蘭……我們也都要謹慎的將一切亡靈消滅。」溫達姆在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下意識的停頓了一下,隨後抬頭看著露出無奈表情的兩人。

  「目前那加山脈以東,可以集結三萬五千人的兵力,是對方人數的十倍以上,其中有一百八十名直隸聖騎士和三百四十名牧師,難道這樣也無法戰勝嗎?」溫達姆直視著主教,帶著殘忍和冷酷的威嚴再度回到了他的眼中。

  「如果是那樣的話……」弗萊德克陷入了沉思,「相信應該沒問題吧,雖然死亡騎士對普通攻擊的抗性很強,但再生仍然是需要時間的,如果讓軍隊拖住對方的行動,再讓聖騎士和牧師們用聖光術攻擊的話,絕對不會有問題,畢竟,數量上的差距太明顯了。」

  最後一句明白無誤的肯定令國王鬆了口氣:「很好,那麼利佛斯卿,就勞你去佈置了。」

  「不過這樣的方法會為我軍帶來慘重的傷亡吧?」與其說是反對的語句,不如說是緊張過後的調侃,首相深鎖的眉頭終於展開了,撥去陰霾的臉上恢復了一貫的平靜和微笑。

  「也許,不過可以讓這件事情結束的話,那樣的代價還不算太大吧?」溫達姆似乎也受到了對方的感染,表情逐漸的放鬆下來,「信徒們可以受到路維絲的感召,而那個人也終於可以在聖光中化為灰燼了~!」

※    ※※

  「終於完成了嗎……」即使是一向抱持著冷漠態度的羅蘭,在見到這樣的景象之時,也不由的感慨起智慧的力量來。

  高聳入雲的建築是如此的醒目,簡直可以與遠方的山脈遙相呼應。就連那已糾結為硬土的大地也產生了龜裂,似乎無法承受它巨大的重量。混沌的迷霧如同氣勢雄渾的瀑布,從正中深邃的黑暗中傾瀉而出。而隨之散發出的寂靜氣息,卻又令周圍的一切沉澱入死般的寂靜。

  「這就是黑暗之門,連接著現世之中,屬於物質的部分與屬於虛無部分的通道。」理查德如此介紹著,毫不掩飾語氣中的驕傲。

  「傳說中的黑暗之門……」即使早已知道計劃的步驟,羅蘭的雙眼仍盯著那宏偉的奇跡。

  「這個通道,可以讓物質通過扭曲虛空迅速的傳遞,但另一方面,任何進入的生者,其靈魂與肉體都會被強行剝離開來……換句話說,人一進去就只有死亡。」巫妖不厭其煩的說教著。

  「所以雖然很方便,但對於人類來說,利用價值卻很小,這就是通道召喚失傳的原因吧。」羅蘭接過了對方的話頭。

  「沒錯,不僅如此,聯盟現在的技術也不足以召喚出這樣的東西。但是我卻可以做到,而且似乎是巧合一般,黑暗之門對亡靈來說,真的是太有用處了。」理查德的嘴角一如既往的微微上揚了起來,「很快,魔法之都的那些整天鑽在書堆裏的人,就會了解到自己有多麼愚蠢了~!」

  「很快……」冰冷的火焰不知何時回到了羅蘭的眼中。

  通道正隨著五芒星陣中,巫妖的吟唱聲而逐漸打開。而死亡騎士們則站在足夠遠的距離上,默默的注視著那幾乎遮蔽了整個視線的巨大建築。

  力量正凝聚著向頂點攀登,漣漪般的波動順著空氣的紋路向外輻射,即使是對魔法一無所知的生物也可以輕易的感受到。最終,白色的瀑布停止了奔流,彷彿被吸取了元氣一般,疾速向中心的一點收縮著,當力量終於達到界限之時,由能量構成的水晶之花一下子綻開了,速度快的甚至不給人思考的時間。空間在那一瞬間彷彿海市蜃樓一樣顫動著。

  伴隨著巨大而沉悶的呼嘯聲,能量爆炸的力量迅速擴散,在地面颳起了一陣陣旋風。

  「理查德,這種情況……沒問題嗎?」羅蘭用最大的音量問道,狂風之下,他正努力保持著平衡以免被吹落,黑色的披風在空中上下翻飛著,發出撕裂般的悶響。

  「當然沒問題,自然的力量總是難以控制的。」巫妖半跪著保持重心,但當他抬起頭的時候,眼中突然燃起了冰藍的火焰:「看哪~!他們到了~!」

  彷彿正應和著呼喊者的話語,晶瑩透明的白色花瓣從死亡騎士的眼前慢慢飄過,像是時間之流發生了錯亂一般。

  「雪花~!」羅蘭喃喃的脫口而出。

  被塵土染的班駁的狂風,眨眼之間便成了一片白芒芒的幕布,冰屑帶著遙遠的北方大陸所特有的氣息,從羅蘭的耳旁飛掠而過,猶如道道銀絲。

  「是寒冰皇冠的氣息……」彷彿為冰雪融化了一般,羅蘭的語氣軟了下去,變成了低吟。

  下一瞬間,白色的風雪碎散成了無數閃亮的星屑,緩緩的從那凝望的視線的中墜落了下去。而展現在死亡騎士們面前的,是如此這般的景象:上萬名亡靈軍隊以黑暗之門為中心,整齊的排列著方陣,正等待著上位者們的調遣。

  食屍鬼、屍魔像、古老蜘蛛王國戰士們的遺體,以及那些來自扭曲虛空的深淵魔影,這些因怨念而眷戀人世的魔物們正因眼前那充滿了生氣的世界而興奮的顫動著。

  「我的戰士們終於來了~!」羅蘭滿意的對理查德點了點頭。

  「這只是個開始而已……」對方習慣性的笑了笑,「伊修托利為我們遮罩了路維絲的預知能力,雖然那只是暫時的,不過,已經足夠我們得到勝利了……」

  「明天,當能量再次達到頂峰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把下一批在寒冰皇冠等待的戰士們召喚過來~!用不了幾天,亡靈大軍就會開闢出屬於伊修托利的道路。」巫妖自信的說著,冰藍色瞳孔中的火焰不停的跳動著。

  「不久,『霜慟』就可以飽飲仇敵的鮮血了……」羅蘭緩緩的回答,刷的從身後抽出那柄長劍,用敏感的指尖輕輕的撫摩著劍身上優美的刻印。

※    ※※

  廣闊的大平原上,一支裝備精良的軍隊正急速前行著,旗幟的徽章是由由金色絲線所繪製的——飛馬守護著的交叉的兩把長戟。不容質疑,這是艾拉澤亞的亡靈討伐大軍。

  儘管知道自己的對手是那強悍無比的死亡騎士,但幾乎沒有一個人的臉上帶著恐懼和擔憂——畢竟,己方的人數是對方的十倍都不止。每個人都相信,只要拖住那些死亡騎士,然後等待牧師和聖騎士們用聖光術將之淨化就能勝利。

  然而,這些前行的戰士並沒有預料到,死亡的陰雲會來的這麼快,甚至連感受恐懼的時間都沒有。

  「洛薩大人,亡靈的軍隊出現了~!」一名斥候急促的向著軍隊的首領報告,他的聲音渾濁而不安。

  「是嗎?那就按照部署好的方案準備戰鬥吧。」馬背上的聖騎士向斥候點了點頭,隨後開始發佈作戰命令,但他的話語卻被那名斥候截斷了。

  「大人,請等一等~!」

  「怎麼了?」聖騎士有些奇怪的回過頭來。

  「對方的兵力……超過了三萬……」斥候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恐懼,彷彿又看到了剛才那幾乎令他窒息的景象。

  「怎麼可能?」洛薩的音量不由的增大了許多。

  但在他繼續向斥候詢問之前,陣型的前方卻已經傳來了陣陣騷動。

  已經出現了嗎?聖騎士顧不得繼續發問,匆忙的望向了遠方那黑壓壓的一片,映入他眼中的景象是如此的震撼,以至於他不得不咬緊牙關,以避免讓那混雜了驚訝與困窘的叫喊從喉嚨中衝出。

  黑色的鐵幕在艾拉澤亞的軍隊面前嚴陣以待,那是由上萬名死亡騎士組成的衝鋒陣。寒冷吞噬著他們腳下的生命與綠色,連照射過來的陽光也失去了生氣,化為死灰色的塵土,覆蓋在那亮銀的鎧甲上。方陣兩翼的蜘蛛戰士們則躍躍欲試的嘶鳴,不時伸出多毛而堅硬的前肢,向著人類揮舞著示威。

  不可能勝利了~!當聖騎士在看到那毫無破綻的敵人的一瞬間,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沒有時間去判斷為何不死人的數量會劇增,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趕快撤退。而洛薩的副官則毫無猶豫的同意了他的看法。

  但當面色慘白的斥候衝過來的時候,洛薩的心中不由的閃過一絲不祥的預兆。

  「洛薩大人,我們被包圍了~!」斥候的聲音無法抑制的顫抖著。

  「什麼?!」聖騎士終於失去了冷靜。

※    ※※

  軍隊的側面突然間湧出了無數的食屍鬼和屍魔像,而後方,魔影和埋伏在地下的蜘蛛戰士們也現出了身形。那一瞬間,窒息感如同風暴般橫掃過整個人類軍隊。

  當意識到已經無法撤退之時,原本喧囂的戰場,在剎那間意外的安靜了下來。

  槍兵機械的舉起那長達五米的拒馬槍,意圖讓死亡騎士遠離人類的陣地,步兵在他們的身後擺出了防禦的姿態,牧師們則低聲的念著祈禱的咒文,讓路維絲的眷顧降臨在戰士們的身上。

  死亡騎士並沒有急於發起進攻,那等待的眼神猶如擺弄著獵物的大型掠食者一般。黑壓壓的亡靈部隊,從四個方向緩慢的向前推進,最終匯合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下一瞬間,地動山搖的徹響,將戰前的冷寂撕的粉碎。

  不死人終於發起了衝鋒,鐵蹄下碎裂的冰屑混合著焦黑的塵土飛揚而起。那黑色的尖銳陣型輕易的突破了人類的消極防禦——鋸齒狀的騎士槍在衝擊的瞬間,就像割草的鐮刀一般,擊斷了士兵們的拒馬槍。死亡騎士隨即縱馬上前,從斷裂的長桿上一躍而過。人類的士兵們對此束手無策,為驚訝和恐懼所禁錮的軀體,惟有看著那閃著寒光的長劍襲向自己的首級。

  與此同時,另外三個方向的亡靈部隊,正配合著死亡騎士的衝鋒迅速包圍人類。艾拉澤亞的部隊以驚人的速度被吞噬著,猶如投如黑色染缸的白布,在瞬間就被浸透了一大塊。士兵們拼死抵抗著,但映照入瞳孔中的卻都是斷裂的肢體,飛濺的紅色,鬥志很快就被恐懼吞噬的無影無蹤。

  鮮血織成的幕布,伴隨著淒厲的慘叫緩緩落下,在對方優勢兵力的包圍下,艾拉澤亞的防線很快就全面崩潰了。只有少數幾處,牧師與聖騎士們還在相互支援著,抵抗亡靈的包圍,但聖光術的色澤也逐漸的染上了刺眼的紅色。

※    ※※

  羅蘭在戰場上疾馳著,他的周圍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紅色霧氣,每當噴著寒氣的夢魘急停或轉身時,帶著腥味的雨水就會到處飛濺。那是敵人的鮮血,迄今為止,他已經斬掉了無數的士兵,以及數個聖騎士,但卻沒有一個是此戰的目標。

  也許那傢伙並沒有參加這場戰役吧?羅蘭默默的猜測著。

  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高大身影,打斷了死亡騎士的思緒。

  「阿爾薩斯?任務都完成了嗎?」羅蘭皺起了優雅的眉頭。

  被喚出名字的死亡騎士,有著烈火般鮮紅的眼睛,儘管身上的鎧甲已經完全被血漬淹沒,但他的嘴角卻依然掛著滿不在乎的微笑,似乎現在進行的是獵場上的遊戲,而非殘酷的戰鬥。

  看出了對方的困惑,阿爾薩斯笑了笑:「即使是騎士團的副團長,偶爾也該有偷懶的時候吧?雖然我很想多體驗一會戰鬥的快感,不過在十五萬對三萬的絕對優勢下,並沒有什麼值得追求的瞬間,何況,聖騎士們也基本都安息了……」

  「都死了嗎?!」羅蘭的反應卻十分激烈,灰色的長髮一瞬間飛舞了起來。

  「不過剛才到是看見了一個,似乎和你的描述很相似,是弱小而無力的靈魂……」阿爾薩斯故意賣關子般的頓了頓,「我想他被蜘蛛戰士纏住了,大概還在那邊呢。」

  「畢竟,我所追求的只有強大而已啊。」望著頭也不回奔向戰場的羅蘭,阿爾薩斯的表情卻複雜了起來。

※    ※※

  對人類來說致命的傷口,卻無法給亡靈造成什麼傷害,惟有用強大的外力徹底破壞對方的身體構造,才是正確的作戰方法。也因此,洛薩付出了比預期多的多的力氣,才殺死了那兩隻張牙舞爪的蜘蛛戰士。

  然而,當聖騎士正在亡靈那殘破的軀殼上喘息之時,令呼吸在一瞬間感到刺痛的寒冷氣息卻逼著他抬起頭來。

  眼前是一名死亡騎士,聖騎士立即警惕的拉開距離。但當看清對方的容顏時,洛薩不由的驚呆了,甚至忘記了舉起自己的長劍。

  那曾經耀眼的美麗金髮,浸染為受詛咒的死灰顏色,水色的瞳孔中放射出的仇恨如同炙熱的火焰。儘管過了十年,但他的容貌卻彷彿凍結了一般,依然保持著消失時的年輕和清秀,只是凝固在嘴角邊的,卻是那讓人不寒而慄的冷笑。

  曾經取得艾拉澤亞最高榮耀,聖騎士考核的第一名,並身為光之指引者尤瑟爾引以為豪的學生,如今卻以不死魔物的姿態出現在他的面前。

  「羅蘭~!」終於,洛薩帶著無法言傳的複雜情緒喊出了這個名字。

  「你還認得我呢,洛薩。十年不見,你也成為海藍聖騎士了啊,真是令人驚訝……」羅蘭平靜的和對方打著招呼,「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十年前,是你奉命來攔截的吧?也就是說,是你殺了穆拉丁和阿斯塔羅斯的。」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今天,就讓我用你的血來為他們祭奠~!覺悟吧。」羅蘭的眼中騰起了殘忍的殺意,令冷漠也變質為嵌入仇恨的空洞。周圍的空氣溫度驟降至劍拔弩張的程度,神經緊繃的聖騎士甚至沒有察覺到,全身已浸泡在汗水之中。

  下了馬的羅蘭並沒有做出進一步的動作,即將到來的戰鬥喚醒了死亡騎士的記憶,那令他抓狂的噩夢又一次掠過了腦海——身後傳來的痛苦咆哮和兵器冰冷的撞擊聲,坐騎的顛簸,使皮肉外翻的傷口不停的擠出髒血,而懷中那冰冷的身體,則將自己的心帶入了絕望的深淵……一切都來不及了,甚至連後悔的權利都沒有,唯一留下的,只有胸前那溫柔的氣息,燒灼著自責的靈魂……

  恨吧,有個聲音如此對羅蘭說著,惟有毀滅那些毀滅她的人,才能讓靈魂得到真正的解脫~!

  絕不原諒眼前的罪人……透出死亡氣息的眼神彷彿如此訴說著一般,羅蘭緩緩的舉起了手中沾滿鮮血的大劍。

  打算進攻了嗎~!當羅蘭舉起手中的的『霜慟』時,等待多時的洛薩立刻作出防禦的姿態,長劍的鋒芒直指向眼前的死亡騎士,舌尖則遞出了祈禱詞的最後一個音節。

  就像應和聖騎士的動作一般,羅蘭的面前,四面八方的雜草立刻向著同一個中心伏倒,而耀目的亮金色火焰則在同一時刻噴湧而出,順著那疾行的氣旋,向著空中升騰。遠遠看去,彷彿就是衝天的火柱。

  聖光術,由路維絲女神賦予她高潔信徒的強大能力,那是可以操縱生命之力的詞語,也正是不死者們最懼怕的淨化之法。

  但羅蘭卻沒有後退一步,閃著寒光的大劍一下便劈開了那光芒的風暴。帶著死亡氣息的身影以無法想像的迅捷向前疾衝,在穿越聖光的瞬間,那金色的火焰就彷彿被不可思議的外力扭曲了一般,彎折著改變了燒灼的方向。

  甚至來不及驚訝,挾帶著劍風的『霜慟』就到了眼前,洛薩硬接下了這一劍,但雙手卻立刻麻木了。

  「這種程度的聖光……還不足以讓我後退~!」羅蘭的語調中,含著異樣的狂熱和顫抖。

  羅蘭絲毫不在意在鎧甲上流竄的生命之力,只是一味的向著對方斬擊,狂風驟雨般的劍芒令洛薩疲於招架,幾個回合的進攻之後,羅蘭的長劍輕巧的掠過了對方的胸前。藍鋼鎧上立刻深陷入一道細而整齊的切口。

  剎那間,刺眼的紅色液體從那道斜線裏激射而出,洛薩的身體突然由緊繃轉為鬆弛,並抽搐著,向地面緩慢的倒了下去。

※    ※※

  「是那個垂飾的作用吧……她又一次保護了你。」阿爾薩斯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

  「因為,她也從未忘記過我。」彷彿感受到了那溫柔的氣息一般,羅蘭那輕緩的聲音中,夾雜著無限的眷戀。

  而當死亡騎士轉過身來的時候,那慣有的冷漠早已回到了臉上。

  「據斥候報告,已經全殲艾拉澤亞的軍隊了,」理查德走出了移送方陣的光圈,「相信那些逃走的法師,會在達蘭拉的宮殿裏好好的描述一番這場戰鬥的。」

  「只可算是屠殺而已。」羅蘭搖了搖頭,掃視著幾乎完全為堅硬的凍土所覆蓋的戰場,以及渾身是血的亡靈戰士們,「從現在開始,才是真正的戰鬥。」

  路維絲曆二二七年四月,東艾拉澤亞平原會戰在短短的半天內,便以討伐軍的全滅畫上了句號。

  而那天,將寒流帶來的黑暗之鷹,振動著不祥的羽翼,令世界的形態開始崩潰……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4-20 22:06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5-1-12 22:18
第三章開啟的往事



  穿過由盛開的鈴蘭花裝飾的潔白長廊,就是聖都那讓人神往的法王廳了。整個路維絲聯盟的面積幾乎覆蓋了全大陸的三分之一,而決定六個成員國家命運的最高統治者們,正是在此聚會的。

  兩百多年來,儘管聯盟時常面對各種各樣的危機,但女神的預言使得奇跡一再的出現,因此,這個大廳已經空寂了多年,惟有牆壁兩側的精美壁畫,以及透過水晶穹頂篩落的陽光,才是這裡的常客。但今天,大廳卻因聆聽者那遲到的預言而打開了精美的大門。

  教廷三大聖騎士團的團長,魔法之都的領袖,從夢境中窺視未來的聆聽者,以及全聯盟的最高統治者——教皇,這六人同時出現在法王廳中的幾率,可說是百年一次。

  女神官們的頌歌,祈禱之塔悠揚的鐘聲,為靜謐的法王廳平添了幾分聖潔和莊嚴,而沐浴在那金色陽光之下的路維絲雕像則顯得更加溫柔和美麗。雙手合在胸前的姿態,彷彿就要向著世界送出祝福般透著祥和和寧靜。

  但雕像之下的高背王座上,教皇朱利安.奧古斯特並沒有心情去感受這份平和,賢者卡達爾接踵而至的問題令他如坐針氈。

  朱利安下意識的撫弄起白色長髯,同時整理著自己的思緒。年近五十的他在這權力的最高峰已經觀望了二十餘年,依靠著路維絲的力量,聯盟的利益總是能得到貫徹,但這次的狀況,卻意外的棘手:亡靈的精銳們通過海路,佔領了屬於自己的橋頭堡,並依靠黑暗之門將千里之外的十五萬部隊運到了全線。艾拉澤亞在未得到正確情報的情況下,單獨出兵,結果卻遭到了全殲。最重要的是,在此期間,路維絲甚至沒有降下任何的預兆。

  這與以往完全不同~!朱利安的心中有著不祥的預兆。

  「的確,這次的預言來的太晚了……以往從未有過在戰鬥結束後才出現的警告。」教皇無奈的搖了搖頭,最後得出結論,「但既然是已經發生的事情,那便無法改變,現在最重要的應當是考慮聯盟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這點我當然知道,教皇陛下……但是,如果能弄清楚這異像的原因,我相信一定能更快的了解真相~!」卡達爾皺起了眉頭,這位年僅三十來歲的青年不僅是整個魔法領域的代言人,更在政治和軍事上頗有建樹。儘管常有人因年齡問題而擔心這位賢者的能力,但近年來法師們的活躍證明了那些懷疑完全是多餘的。

  「那麼,洛倫你的看法呢?」教皇轉向了一旁默不做聲的人,從血緣關係上講,朱洛倫.奧古斯特是教皇的弟弟。但更多時候,他被人們稱為聆聽者——可以聽見路維絲的聲音,並憑藉著一己之力為聯盟規避災難,指引前途的存在。

「如果一定要找個理由的話,也許是有人在阻撓。近期我的感覺一直很奇怪,似乎是被某種力量……類似遮罩魔法那樣的東西纏身了一般。而得到的預言也是斷斷續續的,夢境一點也不清晰。」洛倫回答。

  「真是不可思議……會有誰能遮罩來自神的預言呢?」卡達爾喃喃自語著,而下一瞬間,他卻緊緊的抿住了自己的嘴唇。

  會是另一個神嗎?

  三人的眼中,剎那掠過無法抑制的動搖。

※※※

  而在大廳的另一側的三名騎士,正討論著另一個與此無關,但同樣令人不安的話題。

  聖騎士根據其能力的不同,所著鎧甲也是不一樣的,而這三人身穿的,均是高階聖騎士才有資格裝備的聖銀鎧。鎧甲左胸不僅印刻著教廷的紋章,同時也分別在旁邊雕著聖杯、鎖鏈和長劍。

  正是三大聖騎士團的統帥們。

  「帶領亡靈們前來入侵的,真的就是那個羅蘭嗎?」疑問出自聖杯騎士團的團長尼克羅,年紀輕輕的他才擔此重任半年不到,也並未得到任何頭銜。但突如其來的巨變並未讓年輕的聖騎士感到憂慮,相反的,他的語調中卻帶著年輕人特有的興奮感。

  「目前所得的事實還不夠充分。」答話的是聖鎖鏈騎士團的喬伊,但他隨即將話鋒轉向了身旁的另一人:「但如果屬實,尤瑟爾大人您打算怎麼處理曾經的學生呢?」

  比起尼克羅的謹慎,喬伊的話要尖銳的多,簡直像是針對光之指引者本人的質問。但尤瑟爾並未因此有任何猶豫:「十年來,我並未解除和羅蘭的師徒關係,而且,我也不認為他做了什麼有損於騎士名譽的事情。」

  「背叛路維絲女神,墮落為死亡騎士,本身就是對信仰的褻瀆吧?」反駁的話語脫口而出,但喬伊馬上就後悔了,因這次,凝視著他的那雙眼睛帶上了強大的壓迫感。

  任何一個聖騎士都了解那種眼神的含義——尤瑟爾已經被觸怒了:「注意你的言辭,喬伊閣下,我們在討論的是一個你我都非常熟悉的人~!他擁有艾拉澤亞之劍的頭銜,並且從未在任何時候忘記過慈悲與正義,羅蘭絕對不是一個自甘墮落的人,這點我可以以名譽擔保~!」

  「很抱歉,我問的太唐突了。」喬伊帶著不為人知的沮喪回答。儘管三大聖騎士團的團長地位是完全平等的,但一旦提到聖騎士,人們腦海中第一個閃現的永遠是光之指引者尤瑟爾這個名字。而此刻挑起話端的聖鎖鏈騎士團團長,不得不又一次面對那令他懊惱無比的實力差距。

  「相信過一會兒就可以得知表像背後的真實了吧。」尼克羅則不著痕跡的緩和著氣氛。

  「沒錯,在聖潔法陣的庇護下,沒有人能說謊的。」尤瑟爾的語調中意外的摻入了強硬的成分。

  十一年前,羅蘭以聖騎士考核第一名的身份回到艾拉澤亞,僅僅一年之後他卻突然失蹤,並被冠以叛國逃亡的罪名,教廷因此而蒙羞。即使尤瑟爾親自前去調查,也仍然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或者是羅蘭仍然存在的跡象。慢慢的,滿城風雨和滿腹疑問,就那樣在時間的洗滌下逐漸的淡去。

  直到亡靈們的突然入侵,以及那個被稱為黑暗之鷹的騎士的到來。

  「溫達姆作風一向謹慎,這次卻擅自出兵,大概是想要抹殺一切吧?但可惜的是他卻失去了時機。」尤瑟爾又掃了身邊的喬伊一眼,「現在,想必也該有所覺悟了吧。」

※※

  無論是國王,主教,還是法師,都希望能在法王廳佔有一席之地,但若不是以當權者的姿態進入這大廳的話,一切也都毫無意義。女神賜予的洗禮和祝福,均是在路維絲神殿進行的,被勒令進入法王廳只代表著一件事——審判。

  溫達姆國王正因此步履蹣跚,在他身後的兩人——弗萊德克大主教和首相利佛斯,臉色慘白的緊緊跟隨著,死一樣的寂靜遊移在三人之間。

  當擔任守衛的白銀聖騎士打開那檀香木大門時,溫達姆便立刻為兩道嚴厲的目光捕捉了。窺視到一旁毫不掩飾憎惡情緒的聖劍騎士團團長,國王全身不由的有些顫抖:為了十年前的背叛,自己究竟將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但他隨即提醒自己,無論是什麼樣的裁決,總比死在羅蘭手裏要好的多了。

  「溫達姆陛下,」看出了對方的內心掙扎,朱利安不由的以微笑示意其鎮靜,「首先,我必須代表教廷為這次事件的毫無預兆而道歉。」教皇輕巧的帶過開場白,同時舉手制止了想要開口的溫達姆。「但無論如何,能妨礙預言的降臨,那絕對是不容忽視的強大力量~!而且據我們所知,那些亡靈們的決策者之一似乎與你以及弗萊德克主教有著某種瓜葛,如果教廷能得到相關資訊的話,相信便能更快的找出那力量的來源,也能為艾拉澤亞提供更多的幫助。」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吧,從十年前的那件事開始~!」尤瑟爾鐵打的聲音隨即響起。

  「是的,我會把一切都說出來的。」溫達姆低下了頭,聲音蒼白的彷彿垂暮的老人。艾拉澤亞主力軍的全滅,令他失去了和教廷還價的資格,現在,唯一能生存下去的辦法,惟有乖乖的聽從發落,「希望我能得到路維絲的寬恕....」

  「那麼就請開始吧,我們都在傾聽著。」朱利安點了點頭。

  但溫達姆卻不自覺的轉過了身去,看著同樣發抖的主教和宰相。

  「該來的總會來,和聖潔法陣對抗是沒有意義的,國王陛下。」利佛斯的苦笑中,透著無奈與覺悟,「也許這就是命運,就好像我們當初會選擇羅蘭一樣吧。」

  首相沙啞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著,當其為冷寂所吞沒時,溫達姆終於開了口:「如果要算確實的時間,那應當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

  路維絲歷二一六年元月,羅蘭以第一名的成績通過考核,成為海藍聖騎士,但剛一回到達蘭拉,就得知了王族嚴密封鎖的噩耗——溫達姆國王突然染上了重病。宮廷中瀰漫著不安的氣息,而宰相的緊急傳喚則將羅蘭帶到了溫達姆的病榻邊。

  「儘管一度陷入昏迷,但我卻做了一個夢,一個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夢……」溫達姆蒼老的聲音在法王廳中回蕩著,「在那之中,無法抗拒的某個力量,指引給我一條從這死亡的病痛中逃脫的道路……」

  彷彿靈魂脫離肉體一般,溫達姆的意識在無法偵測的強大引導之下,飛過了重重的高山,越過了廣袤的森林,來到一個奇跡般的地方——星之都。

  在這裡,有個名叫久遠的女孩,只有她的血才能拯救你,只有她的血才是你生命的源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那突然闖入腦海的意識,不僅沒有讓夢境中的溫達姆感到驚訝,相反還在他的心中種下了熱切而急迫的誘惑。

  沒有任何原因和理由,那個聲音所說的一切便令國王深信不疑。在夢境變的黑暗之前,他牢牢的記住了每一個細節。

  一定要找到那個女孩,一定要得到她的血~!這是唯一活下去的辦法~!渴求生存的火焰吞噬掉了理性與仁慈,而那扭曲的慾望,卻如同瘋長的藤蔓一般,牢牢束縛住了溫達姆的靈魂。

  「而且……」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也許是聖潔法陣的作用而身不由己的說出事實,弗萊德克的聲音帶著夢囈的般的聲調,「就在同一天晚上,我也做了類似的夢,是有關如何進行那血之祭典的夢。當時我只是個牧師,因此希望能藉此成為主教。第二天我就進宮去向溫達姆陛下提議,而他也說出了他的夢境……我們以為……那是女神的眷顧而深信不疑。」

  一旁的聆聽者臉色刷的變白,他極力掩飾著自己的震驚,並緊緊的抿著蒼白的嘴唇。好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受審判的三人身上。

  首相利佛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而接下這個任務,在國王不時昏迷的情況下,他計劃好了一切:剛成為海藍聖騎士的羅蘭易於控制,劍術高超,而且可以以直隸的身份差遣,不需要與教廷聯繫,因此成為了任務的第一人選。

  年輕的聖騎士被這樣告知:從古老的手抄本中我們知道了這樣的消息,遠在西方,有一個叫做『星之都』的地方,那裏的裏魔法使擁有治愈這種罕見疾病的能力。由於教廷對裏魔法的排斥,以及那種力量的稀有,也許會遭到其他勢力的搶奪,所以行動時一切保密。

  羅蘭帶著這道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出發了,去尋找那個名為久遠的女孩。

  而雖然溫達姆國王身患重病,但在羅蘭離開的期間,生命卻沒有凋零的趨勢。就這樣在病榻上半睡半醒的度過了大半年,直到二一六年十一月,羅蘭帶著聖女回來的消息,終於傳入了久未見陽光的深宮之中。

  但歸來的聖騎士一進城就被關押了起來,並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冠以數項罪名,打入監獄等待被秘密處死。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在兩天緊密的準備好一切措施後,弗萊德克和利佛斯立刻舉行了血之祭典。

  正如夢境中所訴,當久遠的鮮血滲入奄奄一息的國王體內時,疾病就如同強風下的灰燼般立刻飄散的無影無蹤。女孩的身軀尚未冷卻,溫達姆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與年輕的聖騎士共同戰鬥的兩名傭兵並沒有遭到囚禁,他們在得到消息後,及時趕到了牢房。然而,越獄趕到祭壇的羅蘭,見到的卻是他所無法承受的事實……

  在皇家近衛軍的追殺之下,斬殺近三十名騎士的他帶著身軀已冰冷的久遠衝出重圍,逃離了背叛他的艾拉澤亞。

  「洛薩率領的近衛軍殺死了那兩個傭兵,並重創了羅蘭。」溫達姆的語調逐漸平靜了下來,其中透出了覺悟的心情,「我們本來以為他死在了不為人知的荒野……但沒想到,十年之後的今天,他卻帶著強大力量回來復仇了……」

※※

  大廳隨著自首者的沉默而陷入了寂靜之中。講述完一切的溫達姆垂首而立,等待著來自上方的發落。而此刻的法王廳,卻彷彿為沉默的風暴所席捲一般。就連照射在女神雕塑上的陽光,也因那殘酷的事實而變的冷冽了起來。

  「溫達姆,你沒有資格擁有路維絲女神的庇護,也不配坐在達蘭拉的寶座上~!」終於,左側的尤瑟爾以冷酷的語氣,率先打破了震驚所帶來的沉默,「而且還不只這些,你也無資格以路維絲信徒的身份接受制裁~!」

  「真沒想到聯盟內部竟然會出現這種事……」卡達爾看著臉色鐵青的聖劍騎士團團長。如果不是在法王廳內的話,也許尤瑟爾會直接取下溫達姆等人的首級吧?而對方因握著椅柄而泛白的指節,顯然說明他正極力克制著那種衝動。

  「真是有辱路維絲的榮光,」怒火從朱利安的眼中一閃而過,但他隨即恢復了往常的表情,惟有刀鋒般銳利的目光透露出教皇內心的憤怒,「就照尤瑟爾說的,剝奪你們的教籍~!弗萊德克和利佛斯關押進異端審判所,溫達姆聽候發落,明天將給你進一步的制裁~!」

  目送著那三人遠去的背影,以冷酷壓制著怒氣的尤瑟爾終於爆發了。

  在聯盟中,最重的懲罰便是剝奪教籍,失去路維絲眷顧之人將為所有的人唾棄。但即使如此,尤瑟爾仍感到不足以平息心中的怒火:「教皇大人,為什麼要減輕溫達姆的刑罰?雖然那女孩不受路維絲的庇護,但這並不代表溫達姆可以為所欲為~!而且他還陷害聖騎士~!這根本是對路維絲教義的褻瀆~!」

  「息怒,尤瑟爾。」教皇微笑著打斷了對方的話,但眼中的冷酷卻並未褪去,「在目前這種緊急情況下,如果讓溫達姆退位的話,勢必會造成很多困擾吧。國家易主並非一日之事啊。」

  「這便是讓罪人當道的理由嗎?實在是無法令人信服。」

  「慎言,尤瑟爾團長,別太早下結論。」教皇看著身邊的卡達爾,突然轉換了話題,「雖然卡達爾的年紀是在座諸位中最輕的,但我相信他應當有資格擔任這次戰爭的部署者和領導者,我授權你可以任意差遣溫達姆,以任何方式為聯盟的利益服務,無須考慮他的尊嚴,榮譽或者生命。」

  「是當成……物品……來使用嗎?」卡達爾的話語頓時打了個結,他終於明白了教皇的眼神中所包含的冰冷,是怎樣一種殘酷了。

  「沒錯,因亡靈們的領導者似乎對他們很感興趣呢,」教皇掃了尤瑟爾一眼,後者的抗議已銷聲匿跡,「反正在戰爭結束後也是要丟掉的,隨你發揮吧。」

  「各位對於我指派卡達爾成為這次戰爭的總指揮該沒有什麼異議吧?」看到其他五人贊同的目光,朱利安滿意的點了點頭,「或者,有人對我對溫達姆的處置有不滿嗎?」

  尤瑟爾的表情頓時尷尬了起來,朱利安感到十分滿意:「那麼此事暫時告一段落吧,另外,尤瑟爾已故學生羅蘭的名譽,教廷會為之恢復的。」

  教皇頓了一下,微妙的調整著語句的節奏:「雖然羅蘭是亡靈的領導者,但顯然,他的個人復仇並不是戰爭的起因。十五萬亡靈大軍~!這不是任何人能在一朝一夕之間建立的。必定有幕後的強大力量在操控著,無論是什麼樣的存在,我們都必須與之對抗~!接下來,我們必須要討論的是如何讓聯盟贏得這場戰爭~!」

※※

  當軍事會議結束之時,從穹頂篩落的日光已染上了淡淡的朦朧和昏黃,歸於寂靜的法王廳此刻只剩下了奧古斯特兄弟二人。

  「在兩百年的和平之後,顛覆平衡的未知力量再度出現了,生於這樣的時代,對我們來說,究竟是幸運,還是悲哀呢?」褪去那威嚴的面具,朱利安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那樣的事情,已經超出人類的智慧所能思考的範圍了,哥哥。」洛倫頓了一頓,隨後說出了心中的迷惑:「溫達姆的夢境……簡直就和路維絲女神給予我的那種夢境一模一樣~!同樣的靈魂離體般的感覺,還有那循循善誘的滲入腦海的話語……那件事簡直就是……路維絲引導的一般……」

  「別說了~!」朱利安的語調中帶上了罕有的呵斥,「我們是路維絲的子民,無論如何,絕對不能以這樣的心態去考慮問題。是巧合也好,不可抗拒的命運也罷,我們只要知道該知道的部分並去做好就可以了。」

  「只要這樣便可以了嗎?」洛倫眼中的懷疑絲毫沒有減少。

  「路維絲為我們帶來了和平,繁榮與力量。照她的意願行動,也是理所當然的。我們並不是盲從者,而是信仰者,以對路維絲的信仰來換取那一切夢寐以求的事物,所以……什麼也不用懷疑~!」

  「這樣的辯解,與其說是信仰,不如說是交易哪。」帶著莫名的惡意,洛倫將哥哥語句中的華麗修飾毫不留情的撕去。

  「你才了解嗎?人和神,本來就是相互需要的啊。若不明白這一點,始終也無法成為教皇~!」朱利安露出與身份不符的狡黠笑容,起身離開羽翼庇護之下的寶座,緩步向著鈴蘭的長廊走去。

※※

  與此同時,賢者卡達爾終於追上了在前面疾行著的尤瑟爾:「尤瑟爾大人,請您等一下~!」

聞言的長者停下了腳步。

  「您真的要去炎之城塞嗎?」儘管剛才的會議上尤瑟爾已經清楚的闡明了理由,但卡達爾仍然執拗的提出了疑問。

  「亡靈的部隊比想像中強大的多,不僅僅是戰鬥力,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補給,在聯盟大軍集結前,我必須在那個戰略要地止住亡靈們的步伐,否則便來不及了,何況聖劍騎士團目前正在艾拉澤亞……」尤瑟爾簡明扼要重複了一遍會議的分析。

  「這樣的理由並不是我想知道的~!尤瑟爾大人~!」卡達爾感覺受到對方的敷衍,臉上頓時泛起了紅暈,「也許有些唐突,但我想知道您個人的意志,畢竟,我也算是羅蘭曾經的好友吧……」

  「我想起來了,那時候你們常常混在一起吧。」聖騎士飽經滄桑的臉龐劃過一絲笑意,「你已經三十歲了,但那傢伙卻成為不死人,樣子大概沒什麼改變吧?」

  「除了阻止亡靈軍隊以外,您是想去說服羅蘭嗎?能做到嗎?」卡達爾以試探般的語調詢問,絲毫不掩飾其中所包含著的期待。

  但尤瑟爾卻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羅蘭的性格可不是一般的偏激啊,雖然平時懂得冷靜的取捨。但一但達到他心中的底限,那無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也絕對不會妥協。羅蘭就是那樣的人。這一點我最清楚。」聖騎士的表情逐漸變的悲傷,「努力的去戰鬥,卻遭到背叛,愛人死在自己的面前……當他孤獨的承受這一切時……絲毫未伸出援手的我們,並沒有什麼資格來自稱『正義』吧?」

  「這樣的話,始終是要站在對立面嗎?」卡達爾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也許吧,因為,儘管我理解羅蘭的心情,但也絕對不會後退的,為了守護這片大地,我已有和他一戰的覺悟了。」尤瑟爾的眼神有些落寂,「之所以想和他見一面,只是希望能確認一下,我的學生是否受到了蒙蔽,是否因復仇而遭到了幕後力量的利用,僅此而已。至於選擇道路的權利,始終也在他的手中。」

  晚風中的歌聲早已消逝,惟有鈴蘭的葉片在律動中低吟著。守護聖都的十二座方尖塔直插雲霄的身影,將晚霞的天空切割成支離的碎塊,而投落的黑色則為那鈴蘭的海洋抹上了淡淡的陰霾。

  就像是此刻人們的心情一樣,無奈而又傷感。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4-20 22:20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5-1-13 22:18
第四章鮮血的天空




  此刻,正是日出的時候,晨曦在露珠的折射下四散飛舞,緋色的朝陽乘著淡淡的霧氣和溫紅的雲朵逐漸升起。而在那壯麗的霞光之中,纖細的高塔就如同虛幻的剪影,牢牢的吸引住了往生者們的視線。

  四座高塔捨棄了岩石的僵硬和呆板,從不同的方向向中央聚攏,並巧妙的合而為一,彷彿柔軟而具有韌性的藤蔓。即使在那加山脈的鮮明背景之下,那直插雲端的塔尖,仍然顯得宏偉無比。

  這便是近百年來,矮人族的偉大工匠們最傑出的作品——炎之城塞的星見法陣。

  傳說在很久以前,巨大的星星撞上了橫斷平原的那加山脈,在那強橫外力的作用下,天幕般的牆終於敞開了一個缺口。而因此,原本從地下穿越的尼盧河,也現出了自己的脈絡,並用水流一貫的耐心,把那缺口撫平為現在的平地。

  「這便是聯繫東西艾拉澤亞大平原的唯一通道,被世人命名為星見之地的大峽谷。幾百年來,在聯盟成立之前,這裡就是兵家必爭的要衝,直到路維絲曆○六七年,人們才建立起炎之城塞,」理查德以一貫的優雅敘述著歷史,「整個峽谷寬二十公里左右,其中尼盧河佔了大部分,而且正是水流湍急的那一段。真正的通道,則是炎之城塞所佔的那六公里的斷面。」

  大概是嗅到了日出美景之下隱藏的血腥,阿爾薩斯的情緒不自覺的興奮了起來:「兩側是高聳入雲的山脈,正面是廣闊的平原,十四公里寬的河流比要塞的雙層城牆更保險,而且西平原的三座農業城市能提供所有的補給,一切都完美無缺,真是難攻易守的典範~!」

  「能攻下這樣的一座要塞,一定很有成就感,對嗎?」羅蘭瞟了對方一眼。

  「沒錯,這正是我存在的意義~!」

  「那麼盡力吧,我們必須在短期內攻下它,必須~!」羅蘭的語調突然變的冷漠。

  「是的,否則第一階段的戰略計劃就失去意義了,若不能拿下那要塞,整個東部平原便完全暴露在人類的進攻範圍之內。」理查德的臉色逐漸嚴肅了起來,「在聯盟主力集結完畢之前,我們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而且,為了能擊破星見法陣,前六天必須用於召喚一座聚魔之塔。真正能夠用來作戰的,只有一天而已。」

  「一天時間……真是苛刻的條件,」阿爾薩斯聳了聳肩,但隨即露出了了自信的微笑,「但若全部要依賴戰略上的優勢的話,我們便只是棋子了。」

  「會攻下來的,雖然自路維絲曆之前人們便在這裡修建要塞,但事實證明了一切,」羅蘭彷彿想起了什麼,「再堅固的堤壩也無法阻擋連續的暴雨,再堅固的城牆也無法擋住渴求的慾望。因為那是唯一的通道,被封鎖的一方便會不惜一切的進攻,直到將那裏移為平地為止。星見之地下,大概已經埋下了無數的要塞了吧……」

  「是那位著名的光之指引者告訴你的典故嗎?」理查德冷不防的開口。

  羅蘭露出了不置可否的表情:「不過師父大概從未想過,前來攻打炎之城塞的人,會是我吧……但是,無論是誰也好……」他突然轉身面對著兩位同僚,水色的雙眸中迸發出冰冷的火焰,「我也絕對不可以被阻在這裡的~!」

  

  ※    ※※

  

  近一百五十年來的矗立不倒,以及埋葬在城牆之下無數的屍骨,令炎之城塞的聲望達到了鼎盛時期。儘管聯盟的戰事從未停止,但沒有任何人願意面對這寬度足以讓八匹馬並行的城牆。

  要塞兩頭分別與接近垂直的峭壁和奔流不息的河水相連接,後方擁有充分而安全的補給線,無論是從戰術角度,還是戰略角度去看,都沒有破綻。但即使如此,城頭的警戒也沒有絲毫的鬆懈。

  瞭望臺上的士兵們謹慎的觀察著周圍的動向,不時可以看到帶領著混編小隊的騎士們在各處巡邏著。而在那森嚴的表像之下,更是有十倍數量的戰士們,在要塞的建築內整裝待發,一旦發生任何異常,他們便會立刻趕來支援。

  「整個聖劍騎士團都在這裡了,全聯盟的四千名聖騎士中,一千五百名正在鎮守著這個要塞,其中更有四百名是高階的白銀聖騎士,難道還無法與亡靈們對抗嗎?」即使是熟悉尤瑟爾的副團長邁西斯,也覺得前者擔心過度了。

  尤瑟爾並沒有作出任何回答,依然凝視著遠方。亡靈軍團的紮營地遠在十公里之外,然而,那鮮明的黑色凍土卻跨越了距離的障礙,將刺眼的景象映照入戰士們的眼中。而中央穿破大地,直戳向天空的高塔,樣子顯得格外陰森。

  「他們會擁有突破星見法陣的力量嗎?」回想起軍中法師們的推測,尤瑟爾禁不住將擔心喃喃的說出了口。

  「可能嗎?那種力量?即使是裏魔法也無法突破這裡的防禦的~!」

  「不,我們必須做好各方面的準備,以避免突發情況時的混亂。亡靈的數量是我們的一倍以上,而且已經確認了沒有後援,現在不進攻必定有原因。」他的語調,突然由漠不關心般的沉思轉為命令的口吻,「讓聖騎士們立刻規劃出備用的行動方案。」

  「是的,大人。」邁西斯打算離開。

  「另外,告訴大法師安東尼達斯,是履行那個契約的時候了。」尤瑟爾威嚴的聲音中似乎攙雜著一絲無奈。

  年輕的聖騎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下一瞬間,邁西斯立刻大聲的抗議,並露出無法理解的困惑表情:「那樣的事情~!我們並不是背水一戰,有必要那樣做嗎?」

  「契約的履行與否並不影響我們的戰術,而且那也是歷代的炎之守護者必須遵循的,說是命運也不為過,」尤瑟爾的目光又回到了遠處,那與自然格格不入的黑色上,「或者說,邁西斯,你是否是覺得我無法在戰鬥中生還呢?」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會去通知首席法師的……」邁西斯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但在離開之前聖騎士的表情卻突然充滿著堅定:「但是,尤瑟爾大人,絕對不會有人能攻下聖劍騎士團守衛下的炎之城塞的~!」

  「那是當然~!」尤瑟爾微笑著點了點頭,但當年輕的副手離去後,那微笑便很快為無奈的嚴肅表情所取代,「也許真的是人類智慧之上的命運,但是,從戰士的角度去看的話,能躋身這樣的戰鬥,未嘗不是一種幸運吧……」

  

  ※※※

  

  這兩個月來,自會戰結束之後,亡靈軍團猶如一張撒開的大網,將整個東艾拉澤亞平原收入其中,十五萬大軍分散成為無數的分支掠奪著城池和資源,而無論人類怎樣抵抗,也無法阻擋住那勢如破竹的步伐。

  今天,那突進的枝椏再度聚集成為一個整體,而矛頭所指的,正是眼前那魁麗而莊嚴的景象。

  為了盡可能的拖延亡靈大軍前進的速度,聖劍騎士團事先在炎之城塞的前方佈置了大量的障礙。死亡騎士到來之前,法師們就以魔力製造了一個巨大的沼澤,並且在其中埋設了大量的魔法陷阱。

  巫妖們召喚聚魔塔的期間,生者和死者們在炎之城塞前,展開了試探性的交鋒。深淵之影擁有極強的魔力,在死亡騎士們的掩護下,他們耐心的瓦解著聯盟的障礙。而與此同時,聖劍騎士團則主動出擊,騷擾正在作業的亡靈部隊。六天的時間下來,法師們的傑作基本已被清理,露出了沼澤之底堅硬的山岩。雙方在交鋒中的傷亡並不大,但神經卻都已繃的緊緊的了。

  

  ※※※

  

  第七天的陽光照耀著大地,將萬物喚醒。

  潮水般鋪開的黑色長線佔據了地平線,精良武器的鋒刃捕捉著天邊的寒光,亡靈們的總攻即將展開。

  包裹著新生高塔的綠色薄紗已褪去,黑色的聚魔塔突兀的聳立在平原之上,將金色的陽光切割成無數的細線,並不斷向周圍散佈著充斥著魔性的氣息。

  「終於要開始了嗎?」再度走上城牆的尤瑟爾喃喃自語著,不由自主的握緊了身後所負的那柄巨劍。

  就彷彿是繃緊了全身肌肉的巨人般,要塞的各個關節都活動了起來,士兵們迅速而井然有序的到達了自己的崗位。而騎士們則也早已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沒有人認為炎之城塞會被攻下來,身為聯盟首屈一指的聖劍騎士團,此刻,他們唯一所要做的,就是以生命和榮譽再度延續炎之城一百五十年的不敗傳說。

  而充斥著寒冷與黑色的凍土,此刻卻是鴉雀無聲的寂靜,不知疲倦的亡靈們在黎明到來之前便部署好了陣型。他們似乎完全不把炎之城塞的高大壁壘放在眼中,擺出的是一目了然的衝鋒陣型——中央是由近萬名死亡騎士組成的主力突擊方陣,兩翼則是身軀龐大的蜘蛛戰士,食屍鬼組成的軍團肩負著混戰時主力的作用,被安排在了整個方陣的中央,屍魔像與魔影則集結在後方。

  十五萬亡靈大軍就像一張鋪開的大網,遮蔽了一切的綠色,將生命與希望凍結在黑暗之中。而在他們的身後,黑色高塔直插雲霄的身軀,正炫耀般的與終年積雪的山脈爭奪著宏偉的稱謂。

  與生者們的概念相反,擁有無限精力與不死軀體的亡靈們,永遠將衝鋒的位置留給上位者。因此,身為騎士團正副團長的羅蘭和阿爾薩斯處在了離敵人最近的那一列內。但這並不妨礙戰術的指揮——死亡騎士們可以通過心靈的力量相互交流,並控制低階亡靈的行動。而巫妖們對全局的及時判斷,則可以正確的引導戰鬥的走向。

  「今天一定要攻下那個要塞。」阿爾薩斯的聲音中充滿了期待般的喜悅,隨後又詢問著一旁默不做聲的羅蘭,「那麼你呢?」

  「怎麼了?」

  「那個叫尤瑟爾的聖騎士也在那裏吧?他擁有諸多的頭銜呢——炎之守護者、德拉諾的驕傲、紅色的描繪者、光之指引者、聖劍騎士團團長……以及……」就像是為了勾起對方腦海深處的回憶一般,阿爾薩斯的聲音突然緩慢了下來,「黑暗之鷹曾經的老師……」

  「我從來沒說過和他斷絕師徒關係。」羅蘭不置可否的笑了起來。

  「是嗎?」阿爾薩斯的語調中帶上了驚訝,「那麼他的想法呢?」

  「我不知道,十年的時間,可以讓人有很多改變,也許只有見了面才能了解師父的想法吧?」很難得的,復仇者的眼中一瞬間閃現出了迷茫的色彩。

  羅蘭頓了一下,但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恢復冷漠的表情:「師父所用的精王劍『緋蓮』也是把大劍。劍這種東西,根本就是斬人用的,唯一需要的就是威力,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大劍~!他是這樣教育我的。」

  也許是剛才阿爾薩斯詢問的關係,敘述者的語調中,不宜覺察的增添了某種懷念的味道,「於是那時候,年幼的我在這樣的煽動下不顧後果的選擇了那種沉重而難以操縱的東西,雖然初練習的時候什麼也很糟糕,但漸漸的,我迷上了那樣的武器……劍對於我來說,就好像是手掌之外的延伸,代替肉體接觸著這個世界。不僅如此,在北地,也全靠那樣的劍才能活下去吧……」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命運,『霜慟』也正是把大劍,很適合我。」羅蘭將手執的騎槍插入土中,順勢拔出了身後的大劍,那厚實和冰冷的感覺立刻傳遍了全身,「但是,卻是和火焰完全相反的冰冷。」

  「尤瑟爾不會聽你的勸說嗎?」

  「師父的性格可不是一般的偏激,」羅蘭只是搖了搖頭,「況且,身為侵略者的我,並沒有什麼勸說的立場吧?」

  「那麼,後悔嗎?」阿爾薩斯繼續追問著,赤紅色的雙眸凝視著對方,彷彿要看穿羅蘭的內心。

  若不是內心仍有猶豫,也許便不會懷念那樣的時光了吧?

  羅蘭的嘴唇微微蠕動了一下,但冷漠隨即回到了眼中:「我已經有所覺悟了,只希望能得到一場不受打擾的決鬥,僅此而已。」

  

  ※※※

  

  與死亡騎士各自懷揣的心思相比,遠在後方的巫妖此刻卻並沒有多餘的精力。因為進攻炎之城塞的戰役已經在那咒語的低聲呢喃中,悄然拉開了帷幕。

  就像在黑色的玄武岩上鑲嵌了閃亮的妖精粉,以魔塔為中心營造的巨大七芒星陣正不斷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受到不可思議之力量的引導,空氣中無形而有質的魔力,正在方陣每一角的牽引下——均是由七名高階巫妖組成小七芒星陣——逐漸的向著中央聚集。簡直就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擠壓著。

  隨著時間的流逝,空中的雲層也逐漸的變了形,在塔頂上方的空中形成巨大的旋渦。此時,巨手中所聚集的能量終於達到了臨界的濃度,塔的尖端上,空間突然扭曲彎折,視線中景物頓時雜亂的抖動起來,下一瞬間,一道纖細但卻光亮無比的細線從中而出,激射向了旋渦的中心。

  數十公里外注視著那奇異景象的聯盟戰士,幾乎在同一時刻做出了相同的動作: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就彷彿疾風近距離掠過耳畔一般,那耀眼的細線所激起的某種力量以高速刺破了空氣的屏障,摩擦產生的尖利囂叫貫穿了人類的腦際。

  「所有的部隊都堅守崗位~!保持馬匹的安靜,不要攪亂陣型~!」尤瑟爾大聲發佈著命令,但當他再次把目光轉向空中的時候,卻驟然發現天空的顏色一下子刺眼了許多。

  亮線在瞬間沒入旋渦的中心,片刻之後,雲層的深處突然爆發出一片猩紅色的妖異光芒。火焰劇烈的燃燒著,就彷彿白布上的鮮血一般,迅速擴散了開來,並瀰漫到了整個天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仰望著天空的無數瞳孔中所映照出的清新的天空,已經為那血一般的顏色所替代了。而旋渦的天空,則在隆隆回蕩的聲響中,裂開了一個不斷放射著白亮光芒的缺口。

  「那是……是連接扭曲虛空的通道~!」從那旋渦般的裂隙所透露出氣息中,安東尼達斯終於辨認出了對方所使用的法術。「他們在召喚赤紅星~!趕快,讓第一道城牆上的部隊都下來,立刻開始疏散~!」第一次見到法師那失態的樣子,傳令兵甚至來不及思考,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衝了出去。

  「還是會被攻破嗎?星見法陣……這名字還真是諷刺。」一旁的尤瑟爾露出了沉重的表情。

  

  「既然有這樣的名稱,那若不見識一下流星的真正姿態,始終是說不過去的吧?」理查德嘲弄般的看著要塞城頭上混亂的景象,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天空中,血色的幕布正那被火舌舔食著邊緣,但巫妖卻把注意力轉向了身後的高塔,接下來只要等著隕石降臨便可以了,而且正如他所預料的,聚魔塔中還留下了足夠的魔力,可以在之後的戰鬥中充分發揮力量。

  「一切都在控制之中……」他冰冷的嘴角彎成了一個弧形,並以老成的說教口吻開始和身邊結束召喚的同僚聊天,「一旦經歷了漫長的時間,知識本身便會成為巨大無比的力量,那始終是真理啊。」

  幾乎與此同時,來自扭曲虛空的毀滅者露出了它那燃燒著的身型。一望無際的鮮血天空中,那龐大的星以看似緩慢的速度壓迫著感官,燒灼著視線。在人們的意識擺脫震驚的束縛之前,它便已碾過數十公里的距離,墜向了要塞的城牆。

  在將落未落的那一剎那,星見法陣終於以肉眼可見的力量形式現出了身影:空曠的水藍色穹隆包裹著整個要塞,以堅硬的外殼擋住了那紅色的衝擊。兩股巨大的能量在接觸點相互涅滅著,高大的城牆在那巨大的轟鳴中,彷彿風中的樹葉般顫動了起來。紅色隕石的外殼逐漸的龜裂剝落,燃燒著的碎片順著那光芒四射的帷幕緩緩的落下,在地面上激起大片的塵埃。

  即使在法陣的擠壓下逐漸碎裂,但內裏那極富質感和硬度的黑色內核仍然突破了水藍色的帷幕,壁障如同激起的漣漪般被擠向兩側,形成褶皺。巨大的的衝擊力下,整個炎之城塞立刻掀起了巨大的沙暴。

  在那幾乎不透明的狂風中,不時有金黃色和綠色的光芒閃現——牧師和法師們不得不犧牲部分法力造出防禦壁來保全戰力——即使如此,仍然有很多來不及疏散的士兵們遭受了滅頂的厄運。

  

  ※※※

  

  山谷中的轟鳴逐漸消逝,塵埃隨之漸漸降落,魔法的結界從重新睜開眼睛的人們面前褪去。透過漫天飛舞著的紅色塵土,騎士們看見了那原本屬於第一道城牆的斷垣殘壁——以放射性的形狀向著四周蔓延著,慣性造成的衝擊力不僅令山岩大面積凹陷,甚至使得遠處的第二道城牆也遭到了破壞,而那些未被完全掩埋的破碎肢體,則讓恐怖無法控制的瀰漫了開去。

  「所以亡靈才擺出那樣的衝鋒陣型嗎?」邁西斯恍然大悟的看著天邊的那道黑線,「我們該怎麼辦?要使用拒馬陣嗎?」

  「實力差距太懸殊了,死亡騎士們的槍尖帶有鋸齒,可以輕易突破拒馬陣。我們必須以動制動,讓騎兵部隊以聖騎士們為中心,立刻在週邊擺出衝鋒陣型~!銀雲軍團在第二道城牆上掩護攻擊~!」尤瑟爾果斷的下達了命令,「必須堅守到城牆修好為止……然後才可以後退……」他轉身注視著城牆上因碎片的衝擊而塌陷的缺口,安東尼達斯已經開始指揮修理了,但在那結束之前,騎士團不得不以鮮血作為延緩北地寒冷侵襲的代價。

  沉寂如同墓地的亡靈陣營,在那一瞬間終於打破了良久的寂靜。

  等待多時的死亡騎士彷彿是被不知名的聲音喚醒,異或是感應到旋律中那命中註定的音節已奏響一般,伴隨著地動山搖的巨響,那六公里寬的黑色排浪夾裹著寒冷和死亡,向著炎之城塞猛撲了過去。

  衝鋒揚起的大片塵土被拋在了巨浪的身後,而微小的冰晶碎屑卻逐漸充斥了那密集的陣型,魔塔的第二個法術已接踵而來:寒冰結成的鎧甲彷彿有生命一般,在死亡騎士的軀體上迅速蔓延著——如同披上了一層新的外殼,厚重的白色將巨浪凍結,但不知疲倦也不需呼吸的死亡騎士們,並沒有因那額外的重量而有絲毫的滯慢。

  在那晶瑩的鎧甲完成之時,來自聖劍騎士團的第一波反擊終於來臨了——銀箭正以遮天蔽日的姿態向著那死亡的洪流襲來——數量佔騎士團十分之一,由八千名經驗豐富的長弓手組成的銀雲軍團發起了攻擊。

  滯留在天穹的銀箭速度看似緩慢,但在臨近的一瞬間卻根本無法抵擋,甚至連死亡騎士的雙眼也無法捕捉到那反射著陽光的耀眼箭矢。冰屑在各處炸裂飛散著,而穿透層層障礙,深埋入亡者體內的銀箭,則令疾衝的死亡騎士們咬緊了牙關——那早已遺忘的疼痛,被銀箭所喚醒,並深深的鑽入了骨髓。

  即使是以大魔法陣凝結起來的力量完成的冰霜鎧甲,仍不能徹底吸收那些劃開空氣的亮線所帶來的強大衝擊。不時有死亡騎士的冰鎧被擊碎,最終在瓢潑大雨般的攻擊之下跌落下馬,成為真正失去靈魂的軀殼。

  第三波攻擊結束之後,以觸目驚心還未完全停止崩塌的廢墟為背景,同樣手持騎槍突擊的人類騎士,終於映入了亡者們的視線。

  「這十里路還真是難跑……」阿爾薩斯和羅蘭都處在陣型中央,他們受到的攻擊是最猛烈的。但兩人並不在意埋入軀體的銀箭,「他們的反抗很頑強呢……不過,這樣殺起來才有趣~!」

  阿爾薩斯的話音未落,巫妖們的咒語便將那冰晶的鎧甲,連同插在其上的箭羽一同扯離死亡騎士的身軀。星屑伴隨著陽光,瞬間便被拋在了黑色身影的腦後。那激起的大片亮銀的碎片,在慣性的作用下飛舞著攪亂了寒冷的空氣,真的彷彿在礁石上碎裂成無數水花的浪尖似的。而在那反射著陽光的耀眼存在之下,兩股巨大的洪流也終於撞擊在了一起。

  

  ※※※

  

  強橫的慣性力擠壓之下,鎧甲就好像是薄紙的拼湊,在一瞬間深深的凹陷了進去,武器相互碰撞擦出刺眼的火花,金屬撕鳴的聲音伴隨著憤怒的咆哮回蕩在山谷之中。看似脆弱的騎槍在折斷的瞬間帶走了無數的生命,即使是死亡騎士的肉體也因此而變形。

  更多的人則立刻抽出近戰武器,開始抓對撕殺起來。濃重的血腥味沿著劍刃和鮮血鋪就的戰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的擴散開去。

  用殺意掩蓋恐懼,這是聖劍騎士團戰鬥的座右銘。即使剛剛見識了那樣強大的魔法,即使面對的是生命力強大無比的亡靈,士兵們依然能鎮靜的戰鬥。

  側翼的蜘蛛戰士們有著高大的身軀和厚重的甲殼,但卻很快被看出了弱點——不少士兵不顧性命的突刺切開了它們脆弱的腰部,而因此斷成兩截的亡靈蜘蛛立刻失去了戰鬥的可能,在掙扎中很快被剁成了不會動的腐肉。

  後方趕來的食屍鬼則不得不用肉體去承受銀雲軍團的箭雨,儘管這次用的不是銀箭,但損失的數量也同樣讓遠在幾里外的巫妖皺眉了——僅僅為了戰鬥而生的食屍鬼就生命力而言,遠遠遜色於身經百戰的死亡騎士,何況這一次並沒有任何魔法的庇護。

  兩個月來從未停下馬蹄的死亡騎士們,第一次在那長劍編織的荊棘牆前止住了前進的步伐。雖然聖騎士的數量遠遠少於死亡騎士,但同樣參與衝鋒的高階騎士有不少就劍術而言並不遜於聖騎士。他們借助著手中蘊涵著魔力的武器,對對手施以有力的反擊,還有那不時在戰場上爆發的令亡靈的雙眼感到刺痛的火焰——聖光術,寒冰皇冠的騎士們再度品嘗到了死亡的味道,而這一次所帶來的,將是永恒的黑暗。

  儘管衝鋒在人類爆發性的反擊下停滯不前,但卻仍有一處勢如破竹般扯碎了鋼鐵的防線,將北地的寒氣覆蓋到了倒地的騎士們身上——當六名白銀聖騎士趕來支援之時,羅蘭和阿爾薩斯附近已經新添了幾十具屍體——無論人還是馬,均是身首分離。

  「真是難纏……」羅蘭皺起了形狀優美的眉頭,下意識的甩去劍上的血漬,「無所謂了,來多少都是一樣,全部都殺掉~!」

  一旁的阿爾薩斯卻並沒有迅速的跟上,相反的,那雙彷彿要燃燒起來的眼睛所注視的並不是敵人,卻是羅蘭逐漸遠去的身影:「真是個易衝動的傢伙……但靈魂卻可以燃燒的如此旺盛嗎……」他無可奈何般的搖了搖頭,「那就是復仇所帶來的力量?」

  人多勢眾的聖騎士採用分割戰術將兩人隔了開來,形成了三對一的局面:兩人在前面近身作戰,另一人施放聖光術,正是效率最高的戰鬥陣型。但即使如此,卻仍然無法擋住對方的進攻。攻防在八人間極快的轉換著,鮮血不時飛濺而出,而爆發的亮光也在一瞬間為莫名的黑暗所壓制。激烈的戰鬥很快便結束了,而當最後一名聖騎士被斬落下馬的時候,人類的防線終於開始後退了。

  「贏了嗎?」在犬牙交錯的戰場之上,羅蘭抓住鬆弛的間隙四下觀察著,但當他的目光落到那以巨石和魔法修補好的城牆缺口上時,才終於明白對方後撤的原因。

  並不是戰敗,只是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裡消耗而已。

  人類那整齊而堅不可摧的方陣則證實了羅蘭的猜測——儘管在後退,但死亡騎士怒濤般的衝擊,卻始終無法打開任何致命的缺口。

  直到所有的戰士撤回要塞高大城牆的守護下前,亡靈軍團始終無法抓住戰鬥的節奏,唯一能做的,只是透過那密集的箭雨眼睜睜的看著轟然落下的巨大精鋼閘門。

  「只是為了前進到城牆下,就花費了這麼多時間……」以仍未散去的赤紅為背景,逐漸向西滑落的太陽在地面拖出欣長的影子,羅蘭的表情無法抑制的沉了下去。戰場上到處都是死狀慘烈的屍首,聖劍騎士團成功的阻住了那黑色潮水的衝擊,但卻為此付出了萬人多的代價,其中戰死的聖騎士數量則達到了近五百名。

  「我軍的傷亡情況呢?」羅蘭轉過身去,理查德不知何時已來到了戰場。

  「基本類似,食屍鬼死了不少,有上萬的數量,不過騎士團的死亡人數只有兩百多。」

  「兩百名死亡騎士~!和冰龍戰鬥的時候也不過如此而已~!」羅蘭在那一瞬間幾乎要因為對方輕描淡寫的態度而爆發。

  「對方可是聖劍騎士團,若不抱著有所覺悟的心態去戰鬥,始終是無法勝利的。」理查德只是聳了聳肩膀,作出了旁觀者一般的反駁。「你太急噪了,是因為尤瑟爾的關係嗎?」以不帶感情的語氣說出事實後,巫妖又加了這麼一句。

  「怎麼可能?我只是不想被阻在這裡而已……」羅蘭的聲音緩和了下來,「我是絕對不可以被阻止在這種地方的……」

  「冷靜下來吧,我們仍然在戰力上佔有絕對優勢,因為那隕石和消耗戰的關係,對方現在只有七萬不到的守軍,而我們的數量有十四萬,再加上可以展開你擅長的車輪式消耗戰,沒有任何人能和不會疲倦的亡靈相提並論的。」理查德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即使是聖劍騎士團。」

  

  ※※※

  

  混戰的告一段落並未帶來哪怕是片刻的寧靜,亡靈們再度掀起了新一輪的攻勢。儘管第二道城牆的防禦相對薄弱的多,但城門的厚度仍然是普通的三倍,配合緊急落下的精鋼閘門,強度上絕對是固若金湯,但在那散佈著寒冰的黑影面前卻失去了作用——進攻並不是以破壞城門為目的的——六公里長的城牆上每一處都成為了死影與鮮血交織的修羅場。

  為了保持穩定的結構和強度,城壁的基座比頂端要寬一些。而僅僅依靠著那微乎其微的傾斜角度,亡靈們便可以輕易的攀爬上去。

  聯盟士兵們從頂端推下了大量的原木,試圖阻止黑潮的進犯,但卻如投入湖面的石子一般,絲毫沒有用處。蜂擁而上的食屍鬼就好像決堤的洪水般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著牆頭。遠遠看去,炎之城塞引以為傲的城壁在食屍鬼的覆蓋下就好像是表面長滿黴菌的墓碑一般令人厭惡和恐懼。

  死亡騎士們此刻則在後方拉起了長弓。利箭在那遠超人類的力量引導下,可以從容的貫穿任何類型的防禦,不論是巨大的塔盾,還是精鋼打造的鎧甲。

  而銀雲軍團並沒有沉默,他們與寒冰皇冠的騎士們相互壓制著對方的陣腳,數目驚人的箭雨大片大片傾瀉在雙方的陣地上。聖劍騎士團的長弓手們依靠著地形優勢和開闊的視野反擊著,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雙方的較量逐漸拉開了差距——除非數十支銀箭同時命中一名死亡騎士,否則即使正中胸口也無法給那燃燒的靈魂帶來致命的傷害,而亡靈射上來的任何一支箭都足以讓人類的戰士永遠的倒下。

  不時有士兵從高聳的城牆上墜落下去,而在那回蕩在山谷中的慘叫消逝之前,底部擁做一團的食屍鬼便會將他撕成碎片。

  人類以勇氣和鮮血阻住了那夾裹著死亡氣息的寒流四下蔓延,但一旦停下檢視滴血的傷口之時,不知疲倦的寒氣便會再度席捲而來。當最後一縷陽光也為遠方那模糊的地平線融化之時,聖劍騎士團不得不用預備隊代替那些在城牆上戰鬥的將近麻木的士兵。人類此刻才發現亡靈們並不是一味的衝上來送死的——每五米的攻擊陣線上會留一米的通路給那些受傷無法戰鬥的食屍鬼們撤退——這一發現令士兵的臉上不由自主的蒙上了陰影。

  「沒關係的,只要堅持的黎明到來就可以了~!那時候聯盟的主力部隊就會趕來救援了~!」士兵們相互鼓勵著,「何況我們可是聖劍騎士團啊~!絕對不會輸的~!」

  

  ※※※

  

  死亡尚且無法阻住亡靈的步伐,何況是黑暗。夜間的戰鬥根本沒有任何緩和,相反卻有越衍越烈的趨勢。大量的火把為城牆映射出慘澹的身影,而亡靈的陣地則是漆黑一片——死亡騎士們可以看穿人類的靈魂,食屍鬼則以怨念作為觸鬚——亡靈並不需要任何可能成為目標的輔助品來戰鬥。食屍鬼的進攻一如既往的兇狠和猛烈,這些不知疲倦的不死生物將嘶啞的吼叫帶到了城牆的各處,而隨著體力的下降,聖劍騎士團防禦力量的更替卻逐漸頻繁了起來。

  當戰鬥進行到白熱階段的時候,甚至有幾個小隊的死亡騎士趁著夜色衝了上來,那黑色的坐騎以人類無法想像的力量在直立的城牆上奔馳著,迅捷而輕盈。而當騎著馬的死亡騎士躍上城頭的時候,防守的士兵連驚訝的喊叫都未衝出喉嚨便被削去了頭顱。

  整個城牆上立刻騷動了起來,儘管及時趕來的聖騎士和牧師以近乎瘋狂的方式將對方的突襲壓制了下去——有些騎士甚至奮不顧身的拖著死亡騎士一起跳下了城牆——但絕望的氣息確實已經逐漸瀰漫了開來。

  即使是精英戰士也開始懷疑起自己的體力和時間的準確性了,嘈雜與寒冷充斥了整個戰線,令那些得到珍貴休息的戰士們無法入睡,儘管頭腦清醒著,但身體卻不聽使喚的逐漸麻木起來。而正在戰鬥的士兵甚至已經無暇顧及身邊的同伴是死是活。

  那是前所未有的攻城方式。由北地的寒冷和嚴酷所鑄造的龐大戰爭機器正以它特有的無情和不知疲倦一次又一次的衝擊著城牆上的防禦陣型。每一次堅硬如鋼的攻擊中都蘊涵了另一次堅硬如鋼的攻擊,顯然無窮無盡。而在這樣的攻擊之下,再堅固的盾牌也會有龜裂的時候——人類的防線正逐漸滑落向崩潰的邊緣。

  「他們還有多少人?居然能持續這樣的猛攻~!」邁西斯有些不可思議的自語著。從昨天下午開始,聖騎士便分成數個集團支援並加固戰線上薄弱的部分,前不久死亡騎士的突擊更是令騎士團元氣大傷,直到現在才得到珍貴的休息時間,而邁西斯卻始終無法讓高度緊張的神經鬆弛下來。好在一旁尤瑟爾閉目養神的樣子令副團長多少感受到了鎮靜的氛圍。

  「我們一定能勝利的,即使是不知疲倦的亡靈也好,人類的潛力比想像中的要大的多,而且,戰術也是絕對的正確……援軍很快便會到達了……」尤瑟爾緩緩的起身,握住了那柄眾所周知的『緋蓮』的長柄。

  就彷彿是應和光之指引者的話語一般,遠處的東方,那黑暗的天幕為耀眼的金線分割了開來,而亡靈的魔塔在那映照下顯出了詭異的身形。儘管細微,儘管隔著一層抹不去的黑暗,但那亮線卻彷彿救贖的祈禱般吸引住了眾人的視線,並將那熱切的目光引導到了天邊水色的地平線上——那揮灑著光與熱的物體——太陽終於升起來了……

  城頭那飄揚了百年的綠底金邊的聖劍騎士團旗幟,在此刻則顯得格外奪目……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4-20 22:40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5-1-14 21:04
第五章冰與火



  金色的朝陽將他那威嚴而奪目的身影投射在炎之城塞的頂端,時間在那一瞬間,也彷彿凝固了一般。亡靈和人類的動作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瞳孔在那輝煌的光芒之中失去了焦距。嘈雜的戰場在那一刻為寂靜所覆蓋,惟有峽谷的風聲在耳中回蕩著。

  下一瞬間,城牆上爆發出戰士們波濤般洶湧的歡呼聲:「我們做到了~!炎之城塞守住了~!」

  「太陽升起來了……」邁西斯低聲的呢喃著,彷彿被那壯麗天幕下的景象驚呆了。

  「傳令下去,讓所有的部隊保持原來的戰鬥節奏和更替方式,注意保持體力和謹慎的作風,現在才是真正的決勝時刻~!絕對不可以有任何的鬆懈~!」尤瑟爾泰然自若的下達了命令,但語氣中也同樣包含著壓抑不住的激動情緒,「要讓戰士們活著見證那勝利的時刻,這是我的命令~!」

  清晨的陽光為士兵們的鎧甲鍍上了閃亮的光芒,驅散了夜晚揮之不去的陰影,在那北地嚴寒的籠罩下掙扎了一夜的戰士們,再度爆發出強大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潰了食屍鬼一輪又一輪的進攻。

  「這……怎麼可能?」羅蘭的質問變成了斷斷續續的低語,耀眼的光芒令他低下了頭,而當那燃著冷火的雙眼再度注視著那高聳的星見法陣之時,變成怎樣也無所謂的執念吞噬了死亡騎士表情上的冷漠。「寒冰皇冠騎士團立刻排出衝鋒陣型,準備強行攻城~!」

  「不可以那樣~!現在讓食屍鬼軍團撤退下來,全軍休整才是唯一的辦法~!」即使對方那閃現著瘋狂的雙眼緊盯著自己,理查德的語氣也沒有任何猶豫,「現在食屍鬼的再生之力已跟不上消耗了,再這樣繼續下去將無法維持攻勢~!必須停下來~!」

  「我們已經消耗對方一整夜了,伊修托利的騎士一定可以攻下炎之城塞的~!」羅蘭怒氣爆發的吼著,平時的冷漠語調蕩然無存。

  「對方並未到強弩之末,而且我們還要面對聯盟主力的四十萬軍隊。」巫妖的音量也提高了上去,「而且,現在周圍的魔力早已失去了平衡,聚魔之塔完全無法使用。強攻只會令我們付出不必要的代價~!」

  「若是被阻在這裡的話,那一切都是白費了~!炎之城塞必須被攻下來~!」羅蘭的聲音裏帶著斬釘截鐵的意志。但下一瞬間,巫妖臉上露出的不可思議的自信笑容,令他的怒火撲了個空。

  「不要用我告訴你的理由來反駁我,團長大人,我已經不止一次告訴你了……」理查德的語氣中不可抑制的帶上了陰謀得逞般的諷刺,「事實上,我派了克拉費裏格去狙擊聯盟的主力部隊了……」

  「什麼……白龍之王?」羅蘭露出了難得的驚訝表情,儘管語調中仍然飽含著因不知情而導致的憤怒,但冷火漸已褪去的雙眼卻揭露了死亡騎士此刻的心情:「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連我都要隱瞞嗎?」

  「因為那只是應急之策,克拉費裏格率領的那些飛行部隊數目並不多,也許在四十萬部隊面前只能算是微乎其微的力量罷了,我並不確定他們到底能把對方的主力拖多久……何況……」理查德看著城牆上那飄揚著的旗幟的眼神中帶著尊敬之情,「我也沒想到聖劍騎士團那麼強大,居然真能擋住我們的步伐。你的師父是一位優秀的統帥~!」

  

  ※※※

  

  隨著食屍鬼大軍退潮般的散去,城牆上立刻現出了那觸目驚心的班駁傷痕——那是亡靈們整夜進攻留下的痕跡,原本威嚴而頗具壓迫感的城牆因此變的醜陋不堪。但人類卻已無暇顧及或感嘆那樣的表像了,在攻擊停止之時,即使明知道那是短暫而易碎的寧靜,士兵們仍然鬆了口氣。

  「他們會撤退嗎,尤瑟爾大人?」

  而尤瑟爾只是嚴肅的對著邁西斯擺了擺手,並以銳利的目光掃視著亡靈的陣地。

  那黑色的凍土在死亡騎士的影響下逐漸在炎之城塞的城牆下蔓延了開來。一群倔強的蜘蛛戰士正瘋狂的刨著地面,試圖挖掘出一條通道,但他們很快就放棄了——地表之下那加山脈的堅硬岩石根本紋絲不動。周圍的食屍鬼在安靜的等待著損傷的身體修復,而那保持著進攻姿態的陣型則沒有任何的改變。

  「他們將會繼續進攻……」尤瑟爾肯定的判斷中帶著不宜覺察的憂慮,那輕聲的自語並沒有傳入一旁副團長的耳中,「卡達爾第一次遲到了哪……」

  

  ※※※

  

  沉默的空氣很快便在食屍鬼再度爆發的撕吼中散去了,還未等城牆的陰影現出明顯移動的跡像,亡靈們夾雜著冰屑的怒濤已經又一次掀了起來。那貫徹著燃燒意志的無以計數的個體,正肆虐著昨晚的瘋狂。人類士兵苦苦支撐著等待著援軍的到來,但眼中所映射出的,除了敵人還是敵人。

  「炎之城塞將會被攻下來~!」理查德的語調就如同訴說著古老的預言一般。而他身邊則立刻響起了一個更為迫切的應答:「它必須被攻下來~!」羅蘭那燃著冷火的雙眼正緊盯著城牆上的戰鬥。

  時間之河正以她那永恒的公正和耐性緩緩的流淌著,但沐浴其中的存在卻已無法繼續忍耐那樣的恒古不變了:對人類來說,這一切就彷彿度日如年般緩慢而艱難,在城牆上支撐的每一秒都必須以大量的鮮血為代價——長時間消耗的效果終於體現了出來,很多士兵在得到同伴的更替前就死去了,更多的戰線則根本失去了後備力量。

  而另一方則是完全相反的心態,諸多的不確定因素令亡靈大軍幾名領導者的眼中燒灼著無法掩飾的迫切。死亡騎士們已經停止了掩護攻擊,再度排出了蘊涵著強烈壓迫感的衝鋒陣型——一旦人類的陣線有任何潰退的跡像出現,那他們便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城牆。

  拖曳著金色光芒的太陽越過了天穹的中央,而防禦陣線也越加的疲憊,原木的障礙不再如往常一樣猛烈,多處隱患在同一時間爆發,食屍鬼終於衝上了城頭。聖騎士們根本來不及同時對各處進行救援。

  人類的防禦終於被撕裂了一個缺口。

  「他們已經支撐不下去了~!全騎士團,衝鋒~!讓寒冰皇冠的旗幟飄揚在炎之城塞的最高處~!」羅蘭那強大的執念在那一瞬間就彷彿電光般橫掃整個戰場,靈魂在那高昂意志的激勵下熊熊燃燒了起來。食屍鬼們紛紛向著兩側退去,讓出一條寬大的道路,而死亡騎士則再度發起了排山倒海的衝鋒。

  聚集在一起的死靈曳著黑暗的長尾,率先在城頭爆開了數目眾多的妖艷血花,高大的城牆對於接受了死亡騎士力量的夢魘來說,和平地並沒有區別。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攜帶著死影與寒冷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城牆的頂端。

  「聯盟的主力……他們已經沒有機會了……」羅蘭在城牆的了望臺上凝視著西方那水色的地平線,謹慎的觀察過後,他終於確定天穹邊緣的模糊之處並無任何異樣,死亡騎士的表情頓時放鬆了下來,「即使是炎之城塞,也無法阻擋伊修托利的意志……久遠,我就要回來了……」伴隨著那低聲而熱切的呢喃,一掠而過的寂寞顯現在那充斥著冷火的眼中。

  

  ※※※

  

  黑色的潮水勢不可擋的洶湧而來,令整個要塞成為了混沌的海洋。每一處都因劍光和吶喊的交織而成為盛開著鮮血之花的戰場。聖劍騎士團正拖著疲憊的步伐向著另一側蹣跚而行。死亡騎士和食屍鬼們則緊追不捨,連不擅長攻城的蜘蛛戰士們此刻也出現在了戰場上,要塞的大門則在防禦崩潰的同時就早已經被拿下了。

  「邁西斯大人~!」一名身著藍鋼鎧的低階聖騎士在砍開一條血路後終於到達了仍然堅持著不肯後退的副團長身邊,肩甲上的標記表明了他是尤瑟爾的直屬部隊之一,「是尤瑟爾大人的命令,要大人立刻放棄要塞,協助安東尼達斯大人撤退,準備與聯盟主力匯合。」

  「什麼?」邁西斯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尤瑟爾大人呢?」

  「他……」對方的臉上露出了悲傷的神情,也許是無奈的緣故,年輕的聖騎士甚至忘了使用敬語,「他還在星見法陣的中心塔裏,要保護約束之力……」

  「那怎麼可以~!即使要撤退,也絕對不能丟下尤瑟爾大人白白送死~!」伴隨著突然爆發的怒氣,邁西斯將再次撲上來的幾隻食屍鬼斬成了兩半,「我們必須把尤瑟爾大人救出來~!你立刻去糾集突擊部隊~!」

  但下一瞬間,準備疾衝的邁西斯卻被意料之外的阻礙擋住了,他驚訝的回過頭來。透過傷痕纍纍的鎧甲,甚至可以感覺到那名海藍聖騎士扯住他的手正在微微的顫抖著,但……卻是毫無任何搖擺的堅定。

  「不能那樣,邁西斯大人,必須立刻撤退,那是……尤瑟爾大人說的……」騎士臉上的悲傷正擴散著,但口中與之相反的話語並沒有因此帶上任何的猶豫。

  光之指引者尤瑟爾與手下聖騎士們的繫帶並不是只言片語便可以形容的。而他的命令,也絕對不是「命令」那兩個字可以詮釋的,無論是戰場的考量,判斷的冷靜與理智,還是公正與合理,都是無可挑剔的。對於聖劍騎士團的任何一名戰士來說,那並不僅僅是命令,而是可以無條件信任,以生命為代價去實踐的一種東西……但是這一次,若要實現的話,卻必須以發令者的生命作為代價……

  「邁西斯大人,請立刻撤退吧……」海藍聖騎士再度響起的聲音終於為無法抑制的啜泣所代替,即使在喧囂的戰場上,那聲音也彷彿凍結般的撕心裂肺。

  

  ※※※

  

  「食屍鬼們在這裡的行動更加遲緩了。」理查德的目光停留在星見法陣中央那有著弧型穹頂的建築物上,「我們必須佔領星見法陣。」

  「是受到針對性約束魔法壓迫的關係嗎?」羅蘭不耐煩的回答著,人類的軍隊正因為壓力的減輕而得以喘息,無意再戰的他們已經撤退到了要塞的另一側,「難怪一夜的進攻也無法擊破他們的防禦,只要截斷中心塔中運作的咒文,這場戰鬥就可以結束了。」

  儘管星見法陣的中央仍然有著相當數量的防禦部隊,但為戰鬥所困,他們並沒有什麼額外的力量阻止阿爾薩斯強橫的開路方式。而當羅蘭與一名正陷入纏鬥的聖騎士擦肩而過的時候,對方肩甲上的徽章映入了他的眼角,是羽翼環繞下的一把長劍。

  聖劍騎士團近衛軍的標誌。

  尤瑟爾就在這裡~!當羅蘭意識到這點的時候,胸口就彷彿被什麼東西擊中般,急促的起伏著。

  即使血液早已凍結,心臟卻仍然還會有跳動的時候嗎?無暇分辨那湧動的感情究竟意味著什麼,最先躍入羅蘭腦海的卻是尤瑟爾常說的一句話:也許……這就是不可抗拒的命運吧。「命運嗎?」羅蘭自嘲般的重復著,表情卻逐漸凝固了起來。

  三人終於突破了近衛軍的防禦線,來到了高塔之下。羅蘭下了馬,推開那沾染著戰火硝煙的精美大門。翠綠的光芒立刻映入了那水色的瞳孔之中。魔法的文字在圓形大廳的牆壁上水流般的湧動著,在晶石地面的反射下,照耀出夢境一般浮動的美景。

  沒有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塔本身上。因大廳中央的守護者正抬頭,以淩厲的視線打量著眼前的三人。

  阿爾薩斯和理查德很有默契的站在了週邊,而將他們遠遠拋在身後的羅蘭,此刻也終於停了下來,尤瑟爾就在他眼前幾米開外的地方。

  「師父……」

  

  ※※※

  

  「羅蘭,」尤瑟爾做出了回應,「關於久遠的事,我很難過……」當對方提起那個名字的時候,羅蘭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彷彿融化了。「我並不打算阻止你復仇,但聖都已經給予溫達姆相應的制裁了,已沒有理由繼續戰鬥下去了。」

  「是嗎?」當那如此勸慰著的熟悉聲音傳入死亡騎士的耳中時,冷笑立刻回到了羅蘭的嘴角,「若不是我擊潰了溫達姆的主力部隊,那聖都永遠也不會給予他制裁吧?那也能算是公正嗎?」

  「但無論如何,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結果了~!」尤瑟爾棕色的瞳孔中閃現出了憤怒的色彩,「即便有怎樣的理由也好,侵略行為是始終不能被允許的。你這樣站在我的面前,難道是為了復仇而揮劍嗎?」

  「路維絲在最關鍵的時刻拋棄了我,但……伊修托利是不一樣的……是很溫柔的~!是她給予了我力量,作為回報,我也會為她戰鬥。」

  「伊修托利?是你的新神嗎?但我不得不認為,你和她的關係簡直就好像是交易一樣呢。」尤瑟爾的聲音中帶上了濃重的嫌惡語調。

  「我才不會做出與內心相違背的事情~!」羅蘭凝視著師父的眼神中抹上了悲傷的色彩,「……已經什麼也沒有了,要我用生命去守護的東西在守護之前已經成為了碎片,唯一留下的只有那個飾物而已……」

  「叫做久遠的燈火的飾物……」冰冷的往生者以熱切的聲音呼喚著那個名字,右手則緊緊的按在了胸鎧上,在亮銀鑄造的堅固防禦之下,那守護著羅蘭不受到聖光術傷害的飾品,正微微的散發著令他懷念,卻又越發感到孤寂的氣息。

  「我仍存在於現世的理由就只是那個而已,只是為了復仇而已……所以,變成怎樣也無所謂了。」羅蘭的瞳孔中那銀色的冷火逐漸燃燒了起來,「我已經做了十年的準備,所以,絕對不可以被阻在這裡的,師父,我一定要攻下達蘭拉,手刃溫達姆。」

  「即使將靈魂出賣給邪神嗎?你的性格始終未變,羅蘭。」尤瑟爾的聲音卻逐漸平和了下去。

  「伊修托利是否代表邪惡,那由歷史決定;至於我的靈魂,它永遠是屬於我自己的~!」

  「看來始終必須戰鬥了,可是……你我的立場都有些牽強。」尤瑟爾平靜的說著,伴隨著清脆的震響和灼眼的火花,出鞘的精王劍『緋蓮』已穩穩的握在了手中,律動著赤色光芒的劍鋒指向了羅蘭,「即使如此……也不能讓你通過這裡,戰死沙場的數萬將士之魂……聯盟的未來……為了這些,我尤瑟爾是絕對不會撤退的~!一切也只可說是不可抗拒的命運~!」

  「但是,」羅蘭也抽出了負在身後的『霜慟』,以一樣的姿勢與尤瑟爾對峙著,「死亡騎士便是為了與命運對抗而誕生的存在。」

  雙方越過閃耀著的劍鋒相互凝視著,時間在那逐漸糾纏的意志下彷彿停滯般壓迫著兩人,但在那稍縱即逝的契機來臨之前,沒有人作出任何動作。

  沒有任何奇跡出現,就如理智判斷的一樣,相遇的結局是一場無法逃避的戰鬥,也許在選擇成為死亡騎士的那一刻,這場戰鬥就已經在等待著自己了。但是……真是不可思議……自己居然會如此的冷靜……對手可是那個光之指引者尤瑟爾~!

  自己曾經最親切的人,又是現在最強大的敵人。

  透過『霜慟』散發出來的寒氣,羅蘭可清晰的看見尤瑟爾,不能感覺到那種戰鬥時所散發出來的鬥志,相反,他正露出平靜的眼神。然而,那所代表的便是毫無漏洞和迷茫,即是說,師父是那樣的堅決嗎?

  其實你又何嘗不是過分的偏激?羅蘭的嘴角露出一絲枯澀的笑容。

  那只是一閃而過的動搖,冷漠很快就掩蓋了死亡騎士的容顏。什麼也不用多想,只要考慮著怎樣斬下去就可以了~!抱持著這樣的想法,羅蘭握緊了手中的『霜慟』。

  下一瞬間,彷彿感應到命運之曲中那奏響的最高音一般,兩人的大劍在同一時刻飛舞了起來。盛開的劍風在冰與火的涅滅中綻放。

  就連地面的倒影也無法跟上兩人行雲流水的動作,大劍的鋒芒拖曳著閃亮的軌跡破開了幾近凝固的空氣,而在那攻防頻繁轉換的節奏下,因力量的碰撞而掀起的劍風將兩人的身影包裹其中。

  自成為死亡騎士以來,聖光術第一次貫穿了羅蘭的肌膚——在以『緋蓮』的業火為載體的聖光燒灼下,即使是久遠的守護也無法令他的靈魂不受到傷害。那種無法忽略的炙熱感傳遍了靈魂的每一處,伴隨著痛苦的記憶在腦海中閃現,即使是血液凍結的身體在那樣的攻擊下也不由的顫動了起來。

  但是……我可以戰鬥下去……

  羅蘭準確的卸開了對方一氣呵成的連擊,在紅蓮的火焰中燃燒著的冰屑被攪亂了的空氣帶動,從他的眼前一閃而過。

  為了那樣的理由,我已經戰鬥了十年了……這樣的痛苦根本算不上什麼……絕對不會被阻止在這裡的~!絕對~!

  那一剎那,死亡騎士眼中的光芒因意志的吶喊而迸發了出來,在身形的迅捷移動下,那瞳孔中白銀的火焰在空氣中劃出了欣長的亮線。同時羅蘭將全身的重量和慣性都加諸在了『霜慟』上,劍芒呼嘯著撲向眼前的敵人。

  但『霜慟』卻在那一瞬間停了下來,尤瑟爾擋下了這一擊。

  

  ※※※

  

  「他會輸給光之指引者嗎?」當看到羅蘭那幾近完美的縱斬被尤瑟爾化解之時,理查德終於皺起了眉頭。「尤瑟爾並不是羅蘭的目標,他並沒有與之戰鬥的理由,若只是論揮劍的話,羅蘭是勝不了對方的……」

  「不,他會贏的。」阿爾薩斯嚴肅的回答著,「即使尤瑟爾不是羅蘭的目標,仍然有值得他揮劍的理由,是為了能生存下去~!若是連活下去都辦不到的話,那便無資格去談復仇了吧?」

  「就和那時候一樣嗎?」巫妖冷冷的問道。

  阿爾薩斯臉色卻逐漸沉了下去:「是的,和在劍之丘的時候,是一樣的理由吧……」

  

  ※※※

  

  就如同急奏中突然崩斷琴弦一般,戰鬥在那一瞬間突然靜止了。兩人的身影從交鋒的距離中錯開,同時做出防禦的姿態。而鮮血,正順著尤瑟爾的左臂緩緩的流淌著。

  「師父,你輸了~!」從羅蘭的音調中不難判斷為了創傷對方他同樣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人類的脆弱是無法戰勝死亡騎士的。投降吧~!」

  「現在下結論還太早了,戰鬥還未分出勝負。」尤瑟爾的聲音並沒有任何動搖。

  「你是想死在這裡嗎?」死亡騎士眼中透出果斷的殘忍。

  「和你一樣,這場戰鬥對於我來說,也是絕對不可後退的。現在,也只有以信仰為後盾,用我的性命來賭一賭了~!」尤瑟爾再度舉起了『緋蓮』,那巨大的鋒芒直指著眼前的對手。還未等羅蘭諷刺的話語出口,聖騎士短促而直接的祈禱就響了起來。

  火焰的輻射在一剎那橫掃了整個大廳。遠處觀戰的阿爾薩斯幾乎是反射性的立刻做出了拔劍防禦的姿勢,而一旁理查德的防禦結界也同時啟動了。亡靈那燃燒著靈魂之火的雙眼在光芒之下感到了燒灼般的刺痛。

  「這種力量~!怎麼可能……」巫妖忍耐著疼痛向著那光芒一瞥,但視野之中已完全失去了羅蘭的蹤影,「他會被化成灰燼的~!」

  將路維絲的守護與精王之力融合在一起的頂階神術,聖光風暴。

  身處中心的羅蘭正處於死亡的邊緣。金色的聖焰將他包裹其中,靈魂正一點一點的磨損,崩離。只是短暫的幾秒鐘,但彷彿卻已經熬過了數個世紀,死亡騎士全身的力量正迅速的流失,而過往的回憶則不停的侵襲著他的腦海。一切就彷彿要在那混亂中終結了,此刻,羅蘭唯一能做的,只是依靠著插在地上的『霜慟』勉力支撐著不倒下去。

  蘊涵著北地氣息的亮銀鎧在聖焰的燒灼下也開始逐漸的分解,而當羅蘭的胸鎧發出脆響裂開的時候,內裏卻透射出在聖焰中格外醒目的水色光芒來……

  是名為『久遠的燈火』的飾物,無數次替羅蘭抵擋下生命的淨化之力的淚珠狀垂飾,此刻正發出清脆悅耳的鳴響,並隨著水色光芒的高漲而越發高亢。

  忍受著難以言傳的痛苦,頭腦處於茫然的混亂中的羅蘭,在那一瞬間突然領略到了心如止水般的平靜,風暴停止了呼吸,而一股親切而溫柔的熟悉感覺頓時傳遍了全身。「那是……久遠?久遠~!」羅蘭睜大了眼睛,不可抑制的高喊了起來。

  聖光的火焰被熄滅了。

  

  ※※※

  

  「伊修托利~!」

  「久遠?」

  阿爾薩斯和理查得幾乎同時叫了起來。羅蘭的身後,琉璃般透明的窈窕身影正逐漸凸現。秀美的長髮在光芒的撫動下飛舞著,而有著溫柔表情的少女正做出保護的姿態……

  那一刻,黑暗之鷹的羽翼擊碎了神之盾牌。

  透著寒光的大劍如同奔雷般破開了沉重的空氣,在注視的目光中留下銀白的軌跡。從緊握在羅蘭手中的劍柄上傳來了切實的震動和撕裂的脆響。尤瑟爾的聖銀鎧上現出了一道筆直的斜線。鮮血從那斜線中激射而出,而聖騎士的身軀也不可遏抑的倒了下去。

  大廳在一瞬間歸於平靜,咆哮著的金色火焰,迸發的水色花朵,以及那琉璃雕刻的美麗女性,一切都蒸發一般消失不見了,惟獨留下身受重創的羅蘭在大廳的中央喘息著。

  「那個,就是……久遠嗎?」尤瑟爾的問話中伴隨著見血的咳嗽。

  「是的,師父。」羅蘭在尤瑟爾的身邊跪了下去,這個動作令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聖光的餘威仍然在死亡騎士的身上肆虐著,但將死的長者仍然從學生的瞳孔中捕捉到了微妙的溫柔表情。

  「真是令人羨慕啊……」尤瑟爾盡著最後的力量,握住了徒弟的手,「但是,我親愛的弟子,到此為止吧。若你因悔恨而復仇,最終得到的結果只能是更加悔恨……」

  「師父,你知我是不會答應停止的。」羅蘭低聲的回答帶著堅決的口氣。

  「這樣的話,只能請你原諒為師的任性和教條了,」尤瑟爾露出了微笑,「你在這裡陪著我吧,羅蘭,這比復仇要好的多,造的罪孽已經夠多了……」隨著那滑落的手,聖騎士的表情逐漸凝固了。

  但卻沒有人來得及為這值得尊敬的敵人獻上悼詞,從穹頂傾瀉而下的沙礫和突然關閉的大門令三人的表情一下子崩緊了。

  「炎之守護者的宿命……」羅蘭想起什麼般喃喃說著,將『緋蓮』慎重的放置在尤瑟爾的胸前,「當訂立了炎之契約的那個人死去的時候,加諸在炎之城塞所有重要支點上的魔法就會令整個要塞崩塌~!」

  「聖劍騎士團的小秘密嗎?實在是要命的機關~!」阿爾薩斯說著跑向大門,「理查德,能把門打開嗎?」

  「上面的結界突然變強了,而且整個大廳的魔力正在迅速乾枯,」巫妖簡明的回答著,同時開始結起了複雜的手印,「我要趕快啟動移送方陣,你們都過來。再過幾分鍾大概連魔法都用不了了~!」

  「來吧,」阿爾薩斯說著扶起了保持著跪姿的羅蘭。

  「一定要離開這裡……否則一切都沒有意義了……」羅蘭以複雜的表情注視著死去的師父。

  「當然了,即使是著名的光之指引者,我也不想當他的陪葬品呢。」阿爾薩斯如此回答著,下一瞬間,巨石崩落的響聲和漫天的塵埃淹沒了一切……

  

  ※※※

  

  隨著星見法陣的顫抖,炎之城塞剩下的三道城牆也開始崩潰了。崩解的石塊和塵土形成奔流的瀑布以無法阻擋之勢淹沒了整個要塞,建築物在那強力的衝擊之下紛紛土崩瓦解。組成法陣的四座高塔幾乎在同一時間劃出傾斜的弧線落入那狂亂飛舞的塵埃之海中,伴隨著徹耳的巨響,濺起大片的灰雲。中心塔則在魔法的作用下被夷為平地。

  羅蘭在那加山脈陡峭的懸崖上一語不發的俯視著那地獄般的景象。星見法陣還未完全消失的屏障令那倉促的魔法旅行停止在了要塞側翼的山上,碰巧令脫出的三人得以擁有最佳的鳥瞰點。

  「真是壯觀的景象,」理查德無可奈何般的感慨著,「粗略估計起碼要付出四千隻食屍鬼的代價……而聖劍騎士團的殘部則可以藉此順利撤退……這樣的策略,不知道該是讚賞還是嘆息……」

  「他們來了~!聯盟的主力部隊~!」無視巫妖的自嘲,羅蘭指向了那為顯眼的黑色線條所描繪出的西方地平線。

  三人不由的都屏息凝神的遠眺著那略微反射著劍刃寒光的景象。與山腳下的混亂完全不協調的沉默緩慢的在觀望者間擴散了開來,直到成群的巨龍降落在亡靈大軍的面前——白龍之王克拉費裏格的部隊回來了。

  

  ※※※

  

  路維絲曆二二七年六月,炎之城塞攻防戰在兩天內落下了帷幕,聖劍騎士團在損失了包括一千一百十二名聖騎士的四萬五千部隊後敗北撤退,亡靈軍團則付出了三萬五千部隊的代價,其中永久消失的死亡騎士五百七十六名。

  被稱為黑暗之鷹的羅蘭在和光之指引者尤瑟爾的決鬥中勝出。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4-20 22:32 編輯

ai.wu 發表於 2015-1-14 21:07
第六章崩刃


  行軍正沉悶而迅速的進行著,幾乎每個人的心情都處於失神的狀態,即使是上空前來護衛的風暴獅鷲們那有力的震翅也無法將死一般的寂靜驅除。炎之城塞的崩潰,尤瑟爾的死亡,這一切正緊緊的夾裹著戰士們的思想,令那窒息的感覺逐漸的滲透進心中。

  崩塌的廢墟和迅速擴張的刺眼黑色很快就被拋在了身後的地平線上,一字排開的聯盟主力,以聖杯騎士團和聖鎖鏈騎士團為核心的四十萬軍隊正映入邁西斯的眼中。而當一名帶著明顯的憂鬱眼神的高階法師進入悲傷的聖騎士的視線之時,無名的憤怒和自暴自棄的情緒不宜察覺的充斥了邁西斯的全身。

  「卡達爾~!」咆哮著的聖騎士衝破了士兵的阻擋,一下子將法師拎了起來,「你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不早點來,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

  而避開對方那質詢目光的法師並沒有做任何反駁,只是沉默的承受著那憤怒的發泄,直到另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住手~!邁西斯,你到底在做什麼~!失去理智了嗎~!」迪莉西亞說著用力制止住同僚的行為,儘管她是聖騎士團中六名領導者中唯一的女性,但聲音中所包含的那種力量並沒有因此而有任何減弱。被理智喚醒的邁西斯終於放開了對方,但那溺水一般的步伐在失去支撐之後很快令他跌坐在了地上。

  「尤瑟爾死了……」他將頭埋在臂彎間,彷彿與周圍隔離一般喃喃自語著,毫不在意因此而帶起的那悲傷而壓抑的氣氛和周圍迷茫的目光。

  「都是我的錯,早該料到對方會為了阻撓我們的合流而設下埋伏的……那些該死的冰龍……」下一瞬間,那低聲的自責卻突然響亮了起來,「沒關係的,那些亡靈很快就會付出代價了~!很快~!路維絲的預言已經昭示了一切~!」

  他那印刻著堅決意志的目光掃視過整個軍隊,林立的旗幟已因為遠方傳來的那沉痛而震撼的消息全部平放在地,也因此,士兵們那混雜著迷茫和憤怒的視線沒有遮掩的向著四面八方放射著。

  「為了尤瑟爾大人苦澀的決鬥,還有聯盟的未來,我們必須贏得戰爭的勝利,一切都在路維絲的引導之下,一切都在路維絲的加護之下~!」那莊重而嚴肅的語調中透出一種無法言傳的堅決,「在我們為英靈們祈禱之前,必須將那些不合理的存在清除掉~!現在已沒有時間去思考失敗那樣的東西了,來吧,邁西斯,要戰鬥了~!」

  

  ※※※

  

  佔據要塞進行防守的計劃在炎之契約帶來的巨大破壞下如同泡沫般破碎了,面對著聯盟四十萬精銳的進逼,即使是死亡騎士也無法確信自己能取得勝利。如今食屍鬼們在那倒塌的廢墟之上建立起的簡陋防禦在聖騎士面前形同虛設。儘管亡靈軍隊中並不存在著士氣那樣的因素,但看到空中盤旋著向著遠方的敵人示警的冰龍,羅蘭多少感到了一些安心。

  「當初為了得到克拉費裏格的臣服而付出的那些代價還是值得的。」仰頭觀望著的理查德吃吃的笑了起來,「你說呢?」

  「也許吧……」羅蘭不置可否的回答著,頭頂那高貴而強大的族類正分成兩隊巡邏著,彼此之間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因一隊是眼神中飽含著怨恨和無奈的生者,另一隊卻是軀殼空洞而寒冷的亡靈,而死在羅蘭劍下的冰龍之王克拉費裏格正是亡靈龍中的領導者。

  「但是那麼一來,寒冰皇冠的防禦力量就減弱了。」一向表情冷漠的羅蘭此刻卻自然而然的透出了擔心的樣子。

  「我們並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對方的軍隊是以兩大聖騎士團為首的國家精銳,而由於風暴獅鷲的存在,甚至無法奢望龍群和石像鬼在戰鬥中能提供額外的助力……唯有正面作戰了……還是說你期望我有什麼歪門邪道的戰術?」巫妖並沒有忘記加上一句諷刺。

  「沒有選擇的戰鬥嗎……」和往常一樣忽略了建議中的毛刺,羅蘭低下了頭,「這幾天相信聯盟不會立刻發動進攻,那麼,這裡的事務就先拜託了,理查德。」

  「你是要去那個地方嗎?灼傷還未痊癒,便要以這樣的殘破之軀獨自深入敵境?」巫妖反問著,瞇起了那輻射出冰藍色光芒的妖瞳。

  「不會有戰鬥發生的~!我不會允許那裏發生戰鬥的~!」羅蘭斬釘截鐵的回答。

  「我並沒有什麼阻止你的權利,畢竟,死亡騎士的執念始終是第一位的,但目前的時間並不多,希望能快些,一天的時間已是極限了。」巫妖的手勢顯然是打算結束這次對話了,「先這樣吧,還有新生的食屍鬼和魔像等著收編呢,失陪了。」

  當確定對方已經遠離之後,羅蘭那嚴肅的表情很快因胸前那律動的氣息而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微蹙的眉頭以及那蒙著憂愁薄紗的淡淡微笑。「久遠,一定....很寂寞吧?真是抱歉呢……」

  當夜色降臨之時,死亡騎士在那黑幕的遮掩之下不為人知的離開了亡靈的陣地。強健的黑色駿馬在熟練的操縱下巧妙的避開了聯盟的斥候和不眠不休的魔法監視,以追風般的速度越過山巒和河川,載著騎手向著那加山脈北方的迷霧之森急馳而去。

  

  ※※※

  

  水滴匯聚在顏色鮮綠的寬闊葉片邊緣,在飄渺的霧氣裏泛著清爽的淡彩。夏季的朝陽透過濃密的樹葉,用宜人的金色為那蒼翠的樹木描繪出纖細的輪廓。迷霧之森無論在何時,都有著人類難以企及的美麗,而長久守護著這片淨土的高貴而長壽的種族——精靈,則是當之無愧可以用精巧與和諧來形容的存在。

  死亡騎士收斂起自己那與環境格格不入的寒冷氣息,小心的在林間穿行著。坐騎的步伐是如此輕盈,即使是地面的落葉和枯枝也未因那掠過的微風而驚醒,而最茂密的枝葉也無法阻擋那黑色的身影。彷彿時光倒流一般,兩旁的景物帶著模糊的殘像飛速倒退著,而那穿插其間時有時無的潺潺流水聲,此刻也成為了怒濤清晰的轟鳴。

  「就快到了……」羅蘭止住了駿馬的動作,低語著注視著那壯麗的景象。

  身為尼盧河的最大分支,恒河不僅有著翡翠般清亮的水流和活躍驕橫的個性,對於人類和精靈來說,也同樣具有著重要的意義——一旦過了這橫亙森林的銀藍亮線,人類的法則和信仰便不再有效,取而代之的是精靈們所信奉的自然之律。

  在河岸的光滑礁石上幻化成無數閃亮的碎片渲染之下的那片綠色的領域,正是精靈的國度,布拉因那斯。

  羅蘭用力的搖了搖頭,彷彿要把那無法逃避的記憶甩出腦海中一般。已經沒什麼可以留戀和挽回的了,存在僅僅是為了一個理由而已,他這樣想著。

  而身下的駿馬在感受到主人的意志後毫不猶豫的縱身躍入了那激流之中,以不可思議的迅捷和平衡從微露水面的礁石上一點而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寬闊的河面便連同剎時的惆悵和迷茫一同被拋在了那飛揚的灰髮之後了。

  

  ※※※

  

  靜謐的翡翠湖畔旁,大片大片有著繁複而纖細結構的潔白花朵——月之花正盛開著。在樹木間縈回的氣流帶動之下,晶瑩的花瓣伴隨著夏風的低語翩翩起舞。而從那白色花海的深處,撥動心弦的話語若有若無的傳了出來。

  羅蘭很會說笑話呢。

  很疼吧?

  好了好了,不會有事的。

  羅蘭你這個大傻瓜~!

  不會讓羅蘭死掉的……

  「你去別處休息吧。」羅蘭輕輕的拍了拍坐騎的頸項,隨後細心而謹慎的在那茫茫一片的花叢中落足前行。晶瑩如白雪的碎片有生命一般在那花海中鮮明的黑色身影周圍飄揚著,不時的撫過那被風吹起的長髮。

  當樸素的衣冠塚映入死亡騎士的眼中之時,那為北地寒冷所凝結的血液再度流動了起來,溫暖的感覺頓時傳遍了全身。而那水色的瞳孔之中,冷火早已消失無蹤,漣漪般綻開的溫柔眼神彷彿要將一切融化般瓦解了那冰冷的表情。

  「久遠,我回來了……」緊抿著的嘴唇無法抑制的張了開來,而羅蘭那飽含著眷戀和惆悵的嗓音正呼喚著那個有著美麗音節的名字。

  當風再度撫弄起那灰白的長髮之時,閃亮的冰晶從中四散開來。沉浸於往事中的死亡騎士甚至忘記了掩飾自己的氣息,但那黑色身影腳下的純潔海洋並沒有任何凋零的跡像。相反的,當潔白的月之花接納了那死亡的氣息之後,卻在風的節奏下發出沙沙的搖動聲,彷彿正訴說著安慰的話語一般。

  是的,能理解,能聽懂那樣的感情……那死亡的無奈中所蘊涵的……憎恨,後悔……以及愛戀……

  如此共鳴著的花海淡淡的亮了起來,盛開的花朵上燃起了橘黃的光芒,連同青空飛舞之下的瓣片一起,構建出一個溫柔的毫不刺眼,但卻又比陽光更為溫暖的燈火的世界來。那是屬於往生者的祭奠之地,月之海,現世與夢境相互融合而產生的領域,即使是不眠的靈魂之火,在這裡也會變的安詳而傷感。

  過往的記憶猶如夜空中的雷電般,帶著巨大的呼嘯,一瞬間刺眼的照亮了眼前的衣冠冢。記憶的海洋逐漸鼓噪了起來,好像海嘯般重重疊疊無法抗拒的無數感情正蜂擁而至。迷茫,寂寞,孤獨,快樂,竊喜,悲傷以及憎恨……那並不是單一顏色的燃燒著的冷火,而是包含了一切的巨大感情旋渦。

  十多年前的那些伴隨著篝火和星星的日子已被喚醒,一瞬間便浮了上來。那映照著火焰的光之泡如同燈火般平息了回憶的黑色洋面上洶湧的波濤。

  矮人穆拉丁映著營火的詭異笑臉和尖酸的諷刺也逐漸的親切了起來,而獸人薩滿阿斯塔羅斯的大錘和智慧則是引起驚訝的源泉。羅蘭的身軀不由自主的顫動了起來,彷彿又重新回到了他們的身邊一般。

  跳躍在眼前的花瓣點綴著尋找星之都的艱苦旅程,羅蘭漲紅了臉試圖命令那兩個老神在在的傭兵,只有當夜晚降臨之時年輕的聖騎士才想起自己連生火都不會,而此刻對方的嘲笑已令他有拔劍的衝動。

  但當面對著強大的敵人之時,昨夜令青年憤恨不已而又無可奈何的背影,卻是最有力的依靠,怪物們倒下的瞬間,心照不宣的默契正在三人的心中生根發芽。

  昏黃的花火則照射出那些躲藏在黑暗之中等待著獵物的妖靈和惡魔,歸來的旅途因一路上異常艱難且為數眾多的戰鬥而顯得格外的漫長,羅蘭甚至可以透過緊握在手的劍柄感受到利刃埋入那有著燃燒之翼的惡魔時的顫抖。

  而那冷火已熄的雙眼則追隨著在這一切之中穿梭的窈窕身影,飄揚在風中的秀髮與悅耳的銀鈴般的笑聲填滿了他的腦海,而那溫柔的表情和體貼的心,再度令那早已凍結的心靈感受到了那因時間而變的陌生,卻又熟悉無比的溫暖。

  這是……夢?是夢嗎?惆悵的眼神很快就代替了因回憶而生的短暫喜悅。死亡騎士緩緩的閉上了眼,彷彿要將那烙印在眼中的景象永遠的留住一般。若真的是夢的話,那若能一直這樣下去……也是可以的……這樣對自己說著,微笑著注視著那沉靜的衣冠塚,並將手輕撫上胸口的死亡騎士陷入了假寐之中。

  

  ※※※

  

  當真正的月光為那樸素的墳墓披上紗衣的時候,冷火重又回到了那如黑耀石雕像般默默站立著的死亡騎士眼中。風早已經停止了,而抹去了飛舞花瓣的點綴,僅僅映照著明月的翡翠湖則顯的格外廣闊與靜謐,直到長裙在花叢中拖曳的聲音打破了那屬於死者的安詳。

  「有時候真的很羨慕躺在月之花下面的那個人呢,即使怎樣也好,卻始終有人記得。」隱藏著複雜感情的優雅精靈語飄過了安睡的湖面,彷彿察覺不到死亡騎士身上散發出的寒冷氣息一般,女孩就那樣直接走了過來,夜空顏色的長髮從肩頭傾瀉而下,掩映著那憂鬱而無奈的眼神。

  「拉克絲?」羅蘭的舌尖滾過那熟悉的名字,伴隨著轉身的動作,棲息在他肩頭的潔白花瓣紛紛掉落,一瞬間便順著那黑色的披風隱沒入叢中。

  「羅蘭……」精靈女孩此刻卻低下了頭去。

  「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的?」

  「我是布拉因那斯的詠者啊,難道你忘記了?若是感覺到羅蘭的氣息的話,那來這裡是一定能找到他的吧?以前……就一直是這樣的,不是嗎?」對方一瞬間露出了微笑。

  「說的也是呢,」羅蘭的嘴角同樣微微揚了起來,「要謝謝你呢,這裡的月之花很漂亮。」

  「嗯,因為我知道羅蘭一定會回來的,所以就種上了,相信久遠小姐她也肯定會喜歡的吧?」提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兩人頓時沉默了下來,而當拉克絲的聲音再度響起之時,已充斥了再也無法掩飾的悲傷,「但是,我沒想到羅蘭會以這個姿態回來……已經……是亡靈了啊~!」

  「這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因為……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失去的了。」羅蘭的聲音逐漸變得僵硬了起來。

  「即使這樣也無所謂嗎?除了有著靈燈別稱的月之花以外,這個森林已經不會再接受你了啊~!即使隱藏著自己的氣息也好,綠色一旦碰到你仍然會枯萎,這樣的話……」不知不覺的,女孩的話語中帶上了哭腔。

  「那只是說明軀殼的屬性和生命之力相反罷了……我們並不是什麼墮落和嗜殺的象徵~!」羅蘭大聲的反駁著。

  「即使你殺死了自己的導師,養育自己的那個人?」

  「你怎麼知道的~!?」詢問從羅蘭的口中不由自主的衝了出來。

  「原來……是真的嗎?」拉克絲突然抬起了頭直視著那水色的瞳孔,「賢者卡達爾已經拜訪過布拉因那斯的宮廷了,當他以死亡騎士的罪行勸說父王與路維絲聯盟共同戰鬥的時候,我還以為那只是人類的一面之辭……羅蘭……為什麼?」

  質問之下的死亡騎士一語不發,但卻不自覺的避開了精靈女孩的視線。

  「過了九年,原來羅蘭也變了呢……」刻意以平和的語氣感慨著,但晶瑩的淚水卻不爭氣的劃過了那精緻的臉龐。

  「那是命中註定了的事情,師父不會不明白的,只是因為無法避免的理由而戰鬥,我並不是沒有過猶豫,但是……」羅蘭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已經來不及了……」

  「是嗎?」拉克絲再度凝視著那燃著冷火的雙眼,彷彿要看出對方內心的真實一般,「那,若是我的話呢?」

  「哪有那樣的事~!」因為那突然的問話而激動起來的羅蘭立刻反駁了起來,「死亡騎士是絕對不會無理由的戰鬥的~!我們是因在世時的執念而留存於此的,若是沉迷於力量而墮落的話,只會造成自己的滅亡而已。絕對不會濫殺的,即使面對的是與自身相反的存在,也絕對不會的~!」

  「那若是阻止你達成願望的人呢?擁有世界之樹力量的精靈們是不會坐視不理那些將一切化為死寂的亡靈的。也許很快就必須要和聯盟一起戰鬥了……那時,身為布拉因那斯詠者的我,唯一能使用『裏魔法』的我,該怎樣面對羅蘭呢?」女孩說著,下意識的用手拭去淚水,揉合著無奈的困惑一再的重複著,「羅蘭會怎麼做呢?我又該怎麼辦呢?」

  「我……」那久違但卻令靈魂感到痛苦無比的無力感覺頓時充斥了羅蘭的全身,彷彿要打碎什麼的而捏緊了拳頭,試著想要說些什麼,但出口的語調卻是令自己感到陌生的冷漠,「已經沒有辦法再改變了,畢竟,我也只是羅蘭復仇的執念而已……」

  「難道已經不可能恢復到從前那樣了嗎?只為了那樣毀滅的行為,就可以拋棄世界對你的羈絆嗎?那樣到底有什麼值得的~!」說到一半的悲哀話語終於因那無法抑制的啜泣聲而被打斷了,不顧一切而試圖抓住羅蘭的纖細手指卻落了個空,死亡騎士以溫柔但卻冷漠般精準的敏捷動作遠遠的跳到了一旁。花瓣在那激烈的行為下再度盛開在了空中。

  「住手吧,那樣做的話,沒有任何意義……」出現在羅蘭臉上的,是與那冷漠語調相反的悲哀表情,「已經夠了……對於生者來說,我是恐怖的象徵;對於亡靈來說,我是強大的鷹;對於伊修托利來說,我是名為歐林的利劍。但是……」他說著下意識的用雙臂緊緊的環抱住自己,「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只是一柄崩裂的劍刃而已……因血而生銹,但卻因此而更要用血來磨利。越是銹,就越要磨,而越是磨就越是銹……最後得到的,只是一堆粉末而已吧?但是,那本來就是命中註定的,即使再長壽也好,不死人是沒有未來的~!在成為那樣的粉末之前,我有必須生存下去的理由~!」

  失去風的依託,沉重的白色很快便掉落在地,滲透著死亡味道的夜間的寒冷氣息逐漸的瀰漫了開來。月色下的衣冠塚橫亙在兩人之間,無情的劃出了一道生與死的界限。

  「已經不可以回頭了~!只有繼續的戰鬥下去,直到達成那願望為止……」冷漠再度覆蓋了死亡騎士的容顏,他緩慢但卻堅定的走過了崩潰般跪在地上的女孩身邊,「對不起,拉克絲……」那有著一頭灰髮的身影很快便連同氣息一同消失在了黑色的掩飾之下。

  

  ※※※

  

  「久遠也不會喜歡你這樣的……絕對……」兩人擦肩而過時拉克絲那喃喃的低語回蕩在羅蘭的耳旁,即使當瘟疫般擴散開去的凍土映入視線之時,死亡騎士的思緒仍然無法平靜下來。而當那熟悉的兩個身影出現時,他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似乎要將那迷惑與猶豫從激烈飛舞著的長髮上甩去一般。

  「他的靈魂之火在晃動呢,很奇怪啊。」阿爾薩斯低聲說道。

  「迷惑了呢,大概是在祭奠之時遇到在意的人了吧?」理查德露出了狡詐的笑容,「這樣也好,若是真的迷失在復仇的業火中的話,伊修托利會很難過的。」巫妖戲謔的言語卻逐漸的低了下去,他輕聲的帶過最後一句,隨後逕自向著縱馬急馳的死亡騎士走去。

  「你遲到了,羅蘭。」阿爾薩斯率先打了招呼。

  「抱歉,因為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當來到兩人面前之時,羅蘭已經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寂靜而漂浮著金屬味的戰場之上了。

  「身為騎士團團長,大戰前卻出去散步,實在是悠閒哪。」理查德惡意的打斷了對方的辯駁,炎之城塞崩潰的事實至今仍無法令他釋懷,而即將到來的毫無把握的戰鬥使得那燃燒著冰藍火焰的雙眼也抹上了急噪的顏色。

  「若是等到戰前才去考慮戰術的話,未免遲了,現在已沒空討論這些了。」羅蘭則回以冷漠的應答,「對方的狀況如何?」

  「無可挑剔,風暴獅鷲是不會答應讓我們得到制空權的,防禦陣線也是滴水不漏,而法師們已經在各處佈置了大量的偵測魔法,奇謀已無效了。唯一的辦法是正面應戰,蜘蛛戰士在平原戰上能發揮作用,不過始終太過脆弱了。」阿爾薩斯則仍然保持著一貫的輕鬆。

  「而且至今這裡的魔法濃度也未達到能再使用那座聚魔塔的程度……」理查德對同僚的報告作出了補充,絲毫不掩飾其中夾雜的擔憂。

  「即使對於不知疲倦的亡靈一族來說,這樣的連續作戰也是太過勉強了嗎……」羅蘭皺起了眉頭,下意識的勒緊了手中的韁繩,「何況,布拉因那斯精靈們的動向也很不明確……無法取勝了嗎?……但是,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那就必須要做到不敗~!」

  另兩人則很有默契的表示了贊同。

  「那麼來吧,為了伊修托利,也為了我們自己,要戰鬥了~!」如此訴說著,死亡騎士那燃燒著灼熱戰意的雙眼掃過了天邊由那些令人眼花繚亂卻又整齊劃一的旗幟所編織出的冗長戰線。

  西艾拉澤亞大平原正沉默的等待那即將到來的血祭……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4-20 22: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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