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墓探險] 扛匠 作者:流雲飛渡 (已完結)

 
wraithyen 2015-4-11 11:34:15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61230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9:00
第69章 海中之海

  到了這內槨一看,倒真是讓我們吃了一驚,因為這裡面…怎麼說呢,完全就是空的!

  不,說是空的似乎還不准確,正確的說法是,門裡面整個是個巨大的深淵,不可見底,說起來簡直像是先在這裡挖出了深淵,然後再在深淵上面搭建的這個船桲一樣——我和端木晨曦的推斷在這一刻變得支離破碎,全部都不成立了。

  最初我們認為這裡只是個海底挖個坑,然後把沉船駛到這裡來沉底就行了,但是很快我們就發現了太廟、石室和大殿,於是我們又猜,這裡應該是修建了個地下的太廟來存放屍體…但是到了這裡,我們竟然發現這裡面找來找去都沒有屍體,而唯一的船桲之中竟然是個無盡深淵,都不知道那屍體到底在那裡!

  要想解開這個秘密,看來還非要下去一趟不可。

  我咬牙看看眾人:「怎麼辦,這就不用說了,下面肯定是那珼母觸手的老巢,也是真正的孫權藏屍的位置,我們是就此打住回頭,還是…?」「下去看看, 」端木晨曦非常堅定的告訴我:「我們只有下去看看,才知道裡面究竟有沒有關於三山玉佩的線索。」

  我看看別人,鐵勇和卓越也連連點頭:「必須去啊,最少我們得把這事兒搞清楚才成吧?反正這一路什麼事兒都見過了,倒也不差這一件半件的…」

  看他倆也一個鼻孔出氣,我立刻把頭轉向了宗大叔,本意是想問問他的意見,看看能不能找個同盟軍說是不繼續找了,誰知道卻看見總大叔正雙眼發直,直愣愣的朝著那深淵望著,臉上整個一副見鬼似的神情。

  鐵勇卓悅還在繼續嚷嚷,我則是用手肘碰了碰晨曦,眼睛朝著宗大叔一瞥,她順著我目光立刻看見了宗大叔臉上的奇怪的表情,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朝著宗大叔喊道:「宗大叔,宗大叔。」

  宗大叔被她一喊驚醒,見我們都盯著,臉上立刻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神情來。

  不過他也算是老江湖了,立刻明白了我們那奇怪眼神的含義,「對不住啊諸位,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這輩子還真的能見到個真的成穴的龍珠寶穴位,所以有些失態了…」

  「您這是什麼意思?」晨曦一下叫了起來:「什麼叫做成穴的龍珠寶穴位?」

  宗大叔想了想,這才告訴我們,原來很多年以前晨曦太爺爺丈海的時候,曾經收留過些懂得風水異數的人在隊中,其中就有兩人和宗大叔父親的關係好些,有時候家裡也常常講些外面的趣聞軼事,而這龍珠寶穴便是其中的一樣。

  他當時年紀很小,這些東西已經不怎麼記得住了,所以我們談論龍珠寶穴的時候完全沒有想起,可當進入這裡面之後,有些記憶在慢慢甦醒,特別是看見這深淵之後,就全部都記了起來。

  按照古派風水學來說,龍脈其實並不是簡單的一個龍形山脈,其中還有魂魄靈怪,總歸來說是有行跡可循之物,而不是現代風水所說的死物。

  傳說明末崇禎皇帝就是因為欽天監看出了遼東紫氣成龍,所以派人前往去把那龍脈挖斷破毀,最終因為神樹立龍而功虧一簣,方才成就了大清的幾百年江山。

  龍珠和龍脈一樣,古派認為,這並非指的是個位置,其實還真是有,只不過這龍珠和龍脈不一樣,龍脈那是有形之物,

  龍珠則是虛形以質,是一個中空的圓形孔洞——這地方將會是以個溶洞或者天然洞穴的形狀出現,無論陸上海上亦然…只要一旦成型,那麼無論在什麼地方,這空穴都是必然存在的。

  古代傳說中曾經有人挖地挖出個空穴來的故事,其實所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一個空蕩蕩的密閉空間藏在地下,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這就是龍珠位的寶穴。

  這空穴,便是所稱為成穴的龍珠寶穴之位。

  聽了宗大叔關於風水的一番解釋,我們恍然大悟,想不到這龍珠寶穴還有這樣個說發,那這麼算起來的話,這下面深淵空洞就該是天然形成的了,也不知孫吳當初是哪裡找了個高人指點,這才能在水下還隔了那麼深的海底找到龍珠,當真本事不小。

  大家把這事兒想明白,立刻就開始準備,我和鐵勇也趕著回到了潛水鐘,把那裡面收著的幾卷繩子給取了出來,然後捆一起綁在船桲的柱子上,老規矩讓卓越和宗大叔守著,而我們仨則是準備順著繩子摸下去。

  那深淵確實很深,我向下才過了船底的位置,已經發現整個洞窟驟然間就大了起來,黑乎乎的空間敞曠若野,我先停了下來,把手中的冷焰火點燃一扔,隨著火把在半空落下發出的光亮,這才把整個洞窟看得清楚了。

  這形成龍珠的海底隧洞極為宏大,身入其中,就像是一個人孤零零站在了先農壇體育場裡面,周圍球場看台至上而下,陡然便覺得了自己的渺小。

  隧洞空曠,下面碧幽幽、陰沉沉的海水把下半淹沒,也不知道有沒有古蹟紋雕殘留,只是中間有個極大的石島,看著猙獰怪誕,倒是唯一的落腳之處。

  冷焰火一晃而逝,周遭的情形也看得差不多清楚,我這才順著繩子慢慢落在了石島上,踩踩覺得堅實牢固,我跟著就吹個口哨,告訴晨曦和鐵勇下來。

  很快,他兩人也順著繩子落在了我身旁,仨人一同拿著探照燈朝著四周打量。

  這隧洞藏在海底千萬年,也不知經歷了多少朝代變遷,周圍壁上長滿了藤壺貝類,只不過無論位於水平線上或下,這些原生動物都已經死了,枯乾得只剩下個空殼。

  兩旁石壁上有些紋刻,看著到和我見過的三國古物不一樣,或者猙獰水獸,或者兇猛惡煞,一個個面目猙獰醜惡,瞪目張口,神情各顯殺氣。

  這些紋刻的古獸都是刻在石壁之上,半截淹沒水中,半截露出,還有些已經被藤壺植被給掩蓋了,不過看起來依稀能看個輪廓,倒有點像是洪荒時代的產物。

  古人之力雖然在現代人看起來不值一提,但是他們虔誠的信仰和堅韌不拔的毅力,確實是我們所不能及的,再加上很多神鬼莫測的術法本事,往往能造就出非同一般的古物奇蹟。

  我們站在這石島上,主要是首先像看看那珼母藏在那裡,所以鐵勇和晨曦手中的探照燈都是朝下而射,逐一在水面上掃射尋找,我也只是藉著那微弱的光亮看出了這些東西——不過正當我準備和他們一起尋找珼母的時候,突然眼角似乎看見了什麼,連忙叫晨曦把探照燈朝著頂上照去。

  探照燈朝著上面一揚,突然間便是無數的雪白的光亮朝我們照來,把我們仨人一起嚇了一跳,忙不迭的躲開,這時候才發現頂上明晃晃一片,居然是無數的銅鏡,那些銅鏡被鑲嵌在這隧洞的頂部,被探照燈一照就折射光亮,正好對著了我們。

  銅鏡大小不一,大的堪比桌面,小的卻只有巴掌大,所有的銅鏡以一種奇怪的順序排列,看著雜亂卻感覺有著自己的規律。

  我和鐵勇都不怎麼懂,茫然看不出個所以來,正瞅的時候晨曦突然驚聲開口:「這、這些是周天星空,上面排列的是北斗死星,北斗…死星…」說到後面已是滿目驚恐,盯著我話都說不清楚了。

  我雖然沒看懂,但這北斗死星卻是知道的很清楚,傳說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古人的墓葬其實之所以雄偉壯麗,甚至像秦始皇還弄了車馬兵卒在裡面,然後頂上水銀灌注而成周天,只要就是為了通過這北斗星宿之力,能夠直抵達陰冥,在地府中在做自己的皇帝,不過,這裡畢竟是龍脈珠穴,又是為什麼會採用這樣個通陰召冥的星宿週天圖呢?

  我心中的念頭千萬,苦苦思索不得其解,晨曦和鐵勇更是把探照燈兩兩都抬了起來,對著那滿頂的銅鏡照射——那些光亮經過折射之後,全部都匯聚到了這石島上,竟然一絲一毫都沒有散到別處,我在思索之中驟然見到這一幕,有個隱約的念頭頓時就冒了出來!

  「不好!」我猛然把她倆一拉,讓那探照燈垂下:「這孫吳難道用龍珠穴位不是為了聚集龍氣稱帝,而是…而是…」

  我絞盡腦汁沒想出個合適的說法,只是按照大意給他倆解釋:「而是為了通冥…他、他是想…」

  「他是想弄個什麼東西出來?」晨曦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目光驟然轉回,盯著我們腳下:「難道這裡面…這裡面是…」

  她蹲下來用匕首在那石島上一敲,頓時發出了金鳴之擊的聲音:「這不是石頭,這是被人造出來的,應該是陶島!」

  「這裡面就該是孫吳藏著的玩意兒了!」鐵勇頓時怪叫一聲:「我們趕緊走,這裡面待不得!要這裡面是那珼母還好,若不是,這一出來我們可就都歇菜在這兒了!」

  孫吳這幫孫子!搞半天根本不是為了稱帝才佔據的這龍珠寶穴,結果丫的想法更進了一步,看著蜀魏兩國又是佔龍脈,又是搶地盤的,估摸著自己覺得也是搞不過,所以就不知那裡去找了個古代的法子,想藉著這龍珠寶穴的位置來聚靈養陰,弄個大殺器的怪物出來,到時候以為對敵——他奶奶的,這玩意兒別說不好弄,就算真的弄出來了,孫權你小子控制得住嗎?

  簡直背到姥姥家了!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2 19:02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9:05
第70章 死嬰怪魚

  折騰了十幾天,現在我們可算是把這龍脈珠穴的秘密給瞜瞜了個底兒掉,雖然不說潘教授挖坑陷害,但這實際情況可是擺跟前兒的,等同說就是個火坑,哥們現在別說立馬撒丫子扯呼,就算是剛找到船桲入口那會子回去,都算對得起他了。

  明白說吧,這事兒把咱們五個折進去的可能太大了,犯不著為這點小錢去埋汰自個兒,畢竟我們還都花樣年華大好青春十八歲,美麗祖國的未來還等著我們添磚加瓦呢,歇菜這一狗不啃貓不撿的地界兒算他媽怎麼回事?

  這次好了,鐵勇終於站了哥們這一邊,晨曦那樣子似乎也不反對,所以我立刻就準備撤了,首先就得讓晨曦上了再說——正拉她叫爬繩兒呢,結果發現晨曦根本沒理我,嘴裡突然'咿'了一聲,轉著就蹲在了地上,目不轉睛的把水下盯著。

  我急得不行,連忙就拉她叫起來,誰知道晨曦反而一伸手把我給拉蹲她一塊兒了,朝著水裡一指:「葉子,你瞅瞅,那水裡是個什麼東西?」

  她這一說我也發現了,現在那水裡突然多了很多氣泡,就像是鍋底子被燒開了突突著朝上竄,隔著厚厚的水層看去,底下還有些白生生的東西,正在他媽優哉游哉的朝上浮,就像一群自尋死路的水母。

  「這是嘛都不重要了,我們還是先走,」我雖然有好奇心,可是現在這地方誰敢多待,立馬就拉著她準備走:「你快點上,我和鐵勇後面跟著。」

  「要不,再等等吧?」晨曦咬著嘴唇,「不是還沒出來嗎?」「出來就晚了,我的姐!」我大叫一聲把她拉起來:「走走走,別耽擱了。」

  說著我把她推到繩子跟前,拽過繩子拉拉緊:「行了,你上,我和鐵勇給你看著。」

  晨曦雖然百般不願意,但到了現在算是明白了這裡沒有和我倆老爹有關的東西,為了安全還是只能回去,她伸手拉著繩子,手上徑直發力一拉,頓時整個人朝上竄了半米,跟著左右手不住的使勁,人也不斷朝上攀去。

  這手勁,這臂力,嘿,你別說,還真不比我差到哪兒去!

  我和鐵勇盯著晨曦朝上爬,誰知道這時候水裡那觸手不安分了,這孫子不知什麼時候摸到了周圍,居然偷偷從下伸了上來卷住了鐵勇的腳,猛然之間一拉。

  鐵勇觸不及防,只是啊的叫了半聲,整個人已經噗咚跌進了水裡。

  我回頭一看當時就火了,哥們你說都要走了,這他媽破觸手你還來攪合個什麼勁兒啊,難道不知道我也有龍骨項鍊?我把手中的棺材釘一把拽手上,跟著就跳到了水中,循著那水泡子氾濫的地方就衝了過去。

  你別說,龍骨入水之後確實不一樣,那觸手沒等我竄到近前,居然已經把鐵勇給丟開了,那丫開始翻身朝著水面遊,嘴在水裡還罵罵咧咧的,只是沒聲,我連忙給丫比個手勢一起浮出了水面。

  到水面一看,沒想到居然看見晨曦又返回來了,正站在瓷島上朝下張望,手裡拿著勃朗寧,滿臉《紅色娘子軍》裡面吳瓊花搜查南霸天時候的架勢,見我們連忙問:「沒事吧你們,到底怎麼了?」

  「沒事,」鐵勇浮出水面,呸呸呸的吐水:「被那孫子偷襲了一下,不過馬上就把我丟了。

  」「那是哥們我來了,知道吧?」我劃著水朝陶島靠近:「你怎麼又回來了,趕緊的走啊,別磨磨唧唧的!」

  見我們沒事晨曦放心了,點點頭回去又抓住了繩子,準備要爬的時候回頭還給我叮囑:「那行,你們自己當心點…」

  話說一半聲音突然提高八度,幾乎是驚聲尖叫了起來:「後面,後面!」

  我們被她這一叫頓時嚇了一跳,雙雙翻身朝後面看去,只見背後水面翻滾不已,浪花湧動,很多白生生的東西隨著海水被噴湧出來,看著就像是死掉的嬰孩,只不過肥大鼓脹手足渾圓,瞪著的眼仁慘白無色,像是在水裡泡了很長時間的模樣。

  看到死嬰我倆也吃了一驚,但跟著就覺得有些好笑,雖然這裡屍體多了點,又都是些嬰孩看著詭異,可我倆畢竟撈過那麼多的海,從黃河中牽出來的屍體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怎麼就今兒被嚇著了呢——但還沒等我倆笑出聲來,最近的個屍體手中驟然伸出了幾條觸鬚,猛然在水中劃動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還不等我和鐵勇看明白,嗖嗖幾聲,那屍體的另外一手兩足都飛快的伸出了觸鬚,嬰孩屍身的皮膚也整個開裂,露出個扁頭扁身,梭子一般的玩意兒,那東西周身長滿觸鬚,飛快的在水裡劃動,拼命朝著我們衝來!

  這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看那樣子就不是個好玩意兒,我倆頓時轉身猛然朝著陶島飛快的遊了過去,晨曦站在邊緣上毫不怠慢,手裡的勃朗寧對著我們身後就是一陣亂射,槍聲在隧洞中反復回響,嗡嗡大作,震得我倆耳朵都快聾了。

  那些嬰屍中出來的怪魚被擊中了幾隻,但這似乎對它們影響不大,只是稍稍阻了片刻的來勢,接著又猛然朝著我們游來,我和鐵勇趁著這片刻的機會連滾帶爬登上了陶島,也都各自把武器抽了出去,嚴陣以待。

  我可不相信那些東西的觸鬚只能划水,說不定就和章魚似的能攀岩上來,所以這對敵準備是完全有必要的。

  眼看那些扁頭怪魚越來越近,就在距離陶島只剩不到兩米的時候,忽的沉入了水底,不見了踪影——我們對視一眼,各自朝後退開一步,小心翼翼等著它們從水裡出來。

  等了半響,那從石梯中爬出來的怪魚卻始終沒有出來,像是已經潛入了水底或者乾別的什麼事兒去了,我比個手勢讓她倆等我,自己則小心翼翼的朝前一步,低下頭朝著水中望去…

  就在我即將低頭的剎那,陶島突然劇烈的搖晃起來,觸不及防之下我整個人都被甩到了海裡,手中的魚槍也隨之脫手,幸好反應及時才沒有嗆水。

  我雙腳在水中連蹬幾下,正要浮出水面的時候感覺頭上一黑,隨著聽見了轟然聲巨響,我來不及多想就連忙側身,朝著旁邊猛然划水躲避,險險感覺個巨大的黑影擦著我肩膀朝水裡落下,看樣子似乎正是我們才踏足的陶島的一塊。

  水中朝四面看去,到處都是大小不一的瓷塊從水面落下,遠近各不相同,但是中間那瓷島的主體還在,水中的部分也沒有任何的變化,看樣子是上面部分整個兒的碎裂落了下來。

  這時候我非常吃驚的發現,這陶島其實並不是生根在海底的,而是由六根巨大的鐵鍊在側面水下所繫,分別延伸到了六處的石壁上掛著,懸空掛在海裡,鐵鍊每根都有人的手臂般粗大,結實萬分。

  朝著水底看去,有著無數的大缸罐子,有些已經打開了,還有些依舊被封著,看樣子嬰屍和怪魚都是從那裡面來的——我正在看著,突然背後升起了股莫名的恐懼,急著回頭一看,發現那海底有股淤泥翻滾湧動,裡面嗖嗖衝出了無數剛才看見的扁頭怪魚,直愣愣朝我撲來。

  我猛然開始划水,兩三下就浮出了水面,露出頭的時候看見鐵勇晨曦正在四下張望,看樣子是剛才一併落水了,而那陶島果然若我猜測的般,整個蓋子已經掉了,就像棺材被打開,但裡面是什麼卻是不知道。

  他倆見我出水還挺高興,招手叫我過去,這時候那些怪魚基本已經到了身後,我猛然抽出美式軍刀轉身就一揮而出,嘩啦把個當前的怪魚切成兩半,嘴裡大叫:「當心,這些怪魚來了!」

  也不知道這些怪魚究竟是什麼,此刻我和晨曦的龍骨項鍊已經微微散發出毫光,但它們卻絲毫不懼,一味的朝我們湧來。

  他倆朝我飛速游動過來,晨曦更是乾脆潛入了水下,片刻之後就看見水裡不斷有著子彈飛出,把靠近我的怪物打得千瘡百孔;鐵勇的魚槍和我一樣已經脫手,這孫子一靠近我就抽出了棺材釘,和我拼命抵擋那怪物的攻擊。

  有了鐵勇和晨曦的幫助,我頓時勇氣大增,把二叔教給我倆的本事使了個十足,雖然這怪魚在水裡的速度極快,但是我和鐵勇背向而立,往往能趁著它們在身旁游弋盤旋的時機出手,利刃寒光閃動,刀鋒刺刺不虛,很快就把周圍的怪魚殺了個七零八落,污濁的血水和漿液在水中蔓延散開。

  這怪魚數量極多,雖然在我們手裡沒有討到好,但依舊悍不畏死的朝我們衝來,而且海底似乎又重新湧現了許多嬰屍,還不等浮水露面就爆炸開裂,從裡面梭子般的衝出了無數扁頭怪魚,繼續衝向我倆。

  這次的的屍體比剛才更多,密密麻麻隨處都是,而且個頭顯然比剛才小了很多,我連連三四次出手都落了空,而且晨曦的子彈也似乎沒了多大用處——我突然感覺腿上一陣劇痛,低頭才發現有隻怪魚已經貼在了我的腿上,無數觸鬚抱緊,正在放口大咬大嚼!

  我翻過手腕,狠狠一刀扎在這怪魚的背上,順勢一劃拉就切成了兩半,但這孫子就算已經這樣了,卻還依舊緊緊咬住我的腿不放,我極為費力的把它從腿上扯下,立刻飆出了幾股血箭。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9:08
第71章 鬼縊蟶

  腿上這一陣劇痛傳來,我心裡倒突然撲棱一下子醒悟了——我明明都知道這些玩意兒是他媽的魚了,而且又不會上岸,還傻帽似的待水裡折騰呢,這不送上門給人家湊嘴邊收拾嗎?要是早一步上岸多好,別說陸地上佔個優勢先手,它們敢不敢上來還是一說呢!

  想明白這點我頓時有了主意,立刻朝下游到了晨曦身邊,把她一拉,手指朝上一比劃,她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後和我合力朝著海面浮去,不時有那扁平怪魚從我們身邊襲來,我倆左突右擋,好不容易才和鐵勇湊到了一起。

  到了海面我立刻發現這事兒不好辦,剛才我們在海底海面的和這怪魚一倒騰,那還管在那兒啊,三下五除二暈了菜,不知不覺和這陶島拉開了老大一截子距離,現在那陶島的下面密密麻麻無數怪魚在游弋,這麼一衝還不知道要被咬上多少口。

  正在犯難,我旁邊的鐵勇似乎發現而來什麼,猛然間揮刀把近旁的數條怪魚逼退,口中大喝一聲,朝著旁邊某處迅捷無比的遊了出去——我和丫嘛關係?那是一塊兒燒開水澆花、撒圖釘餵豬的鐵瓷發小啊,這點默契還是有的,立刻在晨曦背後一推,口中跟著叫了聲'走',兩人緊跟著就追了出去。

  我和鐵勇那鳧水都是二叔帶出來的,速度自然不會慢,只是沒想到晨曦也並不差,加上這順手的武器,我們仨直從這怪魚群裡殺出了條血路,飛快的游到了隧洞壁旁個陰影處——萬萬沒有想到,這看著沒有任何異樣的一片陰影,靠近了居然看得是一片凹陷,洞壁水平線上有幾個房屋那麼大的凹處,內陷半米,恰好能讓我們三人躲得進去。

  我們先合力把晨曦推了上去,跟著自己也迅速的朝上爬,這時候追近的幾條怪魚猛然躍出水面朝我們撲來,結果倒是先一步上去的晨曦及時轉身,揮刀把它們統統攔截在空中,斬成兩半。

  我們仨躲在那凹處,藉機稍事休息,這時候聽見上面傳來了宗大叔的焦躁的喊聲:「大小姐,怎麼樣?」藉著我們看見入口人影晃動,顯然是宗大叔已經按捺不住想要下來幫忙了。

  現在這樣子下來也沒多大用處,晨曦連忙就喝止了他,然後再問還有沒有什麼可以扔下來幫忙的東西,宗大叔和卓越過了片刻才告訴我們還剩下了半桶汽油——我突然記起潛水鐘裡面似乎還有兩桶石灰,雖然這比不上白茆沙,可現在這情況只能試著來了,誰還管的上有用沒用,先拿來試試再說吧!

  我一提這石灰,晨曦立刻就想了起來,告訴我說這下面的怪魚她現在看清楚了,應該是種叫做鬼縊蟶的古代屍蟲,這種東西活在海中,尋找才死去的動物為食,無論人獸魚禽均不挑剔,算是典型的屍蟲,只不過由於這是生活在海裡的種類,所以才一直很少被人認知。

  這東西比起陸上的屍蟞、骨獸、腐蛔等等屍蟲來說,它的特別之處有兩點:其一是生產方式極為古怪,必須將魚蛋產在人類的顱腦之中才行,如此孵化之後自然會以人腦為食,不用外出,就這樣在腦中囚禁著一直長大;其二是這種怪魚生性奇怪,在沒有腐屍的時候就會自己結冰固化,等到有屍體才會自己溶解出來,尋覓食物。

  據說,古代很多海中藏寶常常用此作為守衛,把它抓住之後,用蠟封在陶罐中任其結冰,等到有人盜取寶藏的時候,那埋在屍堆下的屍骸落水,就會引得它們脫封出甕,然後把偷盜者吃個一乾二淨。

  說到這裡鐵勇提出個異議,說是我們根本就沒弄出什麼屍骸,怎麼會就把這鬼縊蟶引出來了呢,難道說上面殺的那些蜘蛛啊,或者是人俑中找到的人骨粉末會有影響?但就算是,這也不科學啊,出來的這些玩意兒根本就不是鬼縊蟶,而是一具具的嬰孩屍體,然後才看它們從裡面破腔冒出來的。

  晨曦對此倒是不怎麼意外,說她所知道只不過是古書中的偶然提及,真實的鬼縊蟶究竟什麼樣子倒是誰也不知道,保不准這就是種她不知道的另類法子,比如說把這鬼縊蟶的幼蟲藏在嬰孩的顱腦中,然後不等孵化就整個封在甕裡,這樣一來或者說就能延遲它們孵化誕生的時候,再不然,那就是另外用了什麼法術藥劑,以達成這種目的。

  這話說得在理,當時我們也就不多糾纏了,只想趕緊把這些東西趕走,然後快點回到上面去——宗大叔得知我們需要石灰和汽油,立刻就飛奔著過去取了,而我們仨心裡此刻才有了點底,安安穩穩的等著他們把東西取來。

  我們在凹處等了片刻,他們已經把東西從上面取得來來,從上面努力朝我們拋來,都落在不太遠處,但是光靠手是夠不著的,這時候我就提出了搏一搏的法子,說要不然我們仨一起跳入水中,先衝去取桶拔塞子,然後趁著石灰入水的機會衝回到陶島上。

  建議一提出來立刻遭到了晨曦的反駁,她說雖然自己知道鬼縊蟶的兩個特點,但就是不知道這石灰究竟有用沒有,再加上鬼縊蟶似乎對龍骨項鍊都不怕,所以感覺相當詭異,這一切還是不能貿然而為,不然到時候被包圓可就當真要歇菜了。

  我立瞬子反駁,雖說咱不知道石灰究竟對那玩意兒有用沒用,但事已至此還有別的路可選嘛,貿然下水雖然危險,可畢竟有一線生機,只要奪路逃到開始那陶島上就能溜繩子上了;否則,我們留這裡幹等著也不是個辦法,要麼活活餓死,要麼就熬到沒體力了掉水裡餵魚…

  一說到餓死,大家全都肚子咕咕響了起來,看起來在水裡待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我倆在這裡討論激烈,鐵勇也湊邊子嚷了起來,說什麼他有個法子可以試試,明知道這孫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但這時候死馬當活馬醫我還是叫他發表了下自己的意見,不曾想他立刻建議圍魏救趙,說是只要能搞個屍體扔水裡,那些鬼縊蟶立馬就會去啃屍體了,我們則可以趁著這機會逃之天天——我頓時呸呸呸唾了起來,擠兌丫說這時候叫我們那去找屍體,除非鐵勇你小子自絕性命了斷於人民,給我和晨曦換條生路出來,不然一切免談。

  鐵勇不甘示弱,立刻朝著那陶島的位置一指,破天荒難得和我對著乾了一次,問我那陶島裡面有什麼,開始大家不是說了孫吳準備弄個大殺器出來嘛,那這陶島棺材似的,裡面一定藏著的就是具屍體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可這鬼縊蟶不挑食啊,逮什麼都成,只要把那裡面的東西搞水裡,豈不是就一切都成了?

  他這提議讓我和晨曦眼前瞬間一亮,沒想到鐵勇這孫子還很不賴,我倆沒想到的事兒他倒是率先給找出了法子——確實,陶島裡面有屍體是個不爭的事實,而且不需要我們下水,只要上面倆人隨便順著繩子下來一個就落那島上了,倒算是無驚無險的好法子。

  這陶島裡面雖然極有可能是孫吳放的大殺器,不過自從這蓋子開了之後,那東西半天都沒有個響動,猜著不是這東西根本沒成型,就是其實這古法根本就錯了,反正是對我們造不成什麼傷害。

  由於破蓋子開始的時候我們就下了水,現在又待在水平線上,瞅不見裡面究竟如何,所以晨曦就衝上面開始喊,讓宗大叔和卓越從上面看看,能不能看出這島裡面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聽我們這麼一說,上面的探照燈立刻就朝著陶島直直射了下來,他倆看了一晃子眼回話,說這島上面根本看不見什麼,雖然說蓋子沒了,但看起來裡面滿滿的充填了東西,看著整個是個平整的一塊兒,究竟有沒有屍體都無法確定。

  沒等宗大叔給我們說完,他旁邊的卓越突然哎呀哎呀叫了起來,驚兔子似的嚷嚷叫我們趕緊看看,他在上面總覺得這海水有點什麼不對勁,我們以為是那鬼縊蟶又從那冒出來了,趕緊全部朝水面瞜瞜,但卻發現這海面上波瀾不驚沒有任何變化。

  我以為是這孫子眼花,正說擠兌兩句,突然旁邊的晨曦臉色大變,「不好了,這海水在漲,而且上漲的速度還越來越快!」聽她這一說,我連忙朝著我們這凹陷石壁的邊緣看去,果然發現海水正在滿滿上溢,開始的時候凹處距離水面差不多一米,但才這麼會兒功夫,那距離已經拉近到只剩半米不到了。

  我心中恍然醒悟,這大半個石壁都是藤壺貝類的屍體,而且很多距離這吃水線還很高,那麼這海水是必然會上漲的,否則這些東西不能說是爬牆上去貼石壁上的吧?不知道漲水是隨著外面的潮起潮落,或者是因為月亮的陰晴圓缺,但總歸有一點是無需置疑的,就是說這玩意兒水絕對不死,而是有個通道連接外面,甚至還會蔓延起來把整個隧洞給淹了。

  眼看那水漲得越來越快,我們立刻就叫他們下來把這陶島中的屍體給扒拉扔海裡,聽得我們喊,那宗大叔立刻就沿著繩子蹭蹭的朝下來了,手腳麻溜得跟個猴子似的。

  這宗大叔不愧是當過多年水手的主,年紀這麼大了本事也沒放下,比起那沒指望的卓越簡直厲害多了。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9:12
第72章 屍胎巨人

  宗大叔蹭蹭就落到了陶島上,在裡面一摸就告訴我們這填充的東西是木屑,而且聞起來香味很怪,看樣子有金絲楠木、古柏、鐵馬花等等東西,看樣子還準備好好研究研究——我心裡說這老梆子沒事鬧騰這個幹嘛,還不趕緊,但是嘴裡卻只能咳咳幾下,說宗大叔這事兒咱們現在不費這勁兒了,能不能先刨坑把裡面的屍體找到扔下去啊,您看這鬼子都衝三叉裡了,您那子彈還不發給我們,這台兒莊咱們還怎麼打啊?

  宗大叔被我一提醒也記了起來,連忙就在這裡面開始把木屑朝著外面掀,裡面摸摸索索找起了屍體。

  這些木屑一下水那些鬼縊蟶可就耐不住了,全部蹭蹭游到了水面上,翻著浪子開始撒歡,一時間水面浪翻亂滾,撲騰撲騰濺起了無數的水花。

  海水越漲越快,差不多已經抵達了我們腳邊,我們仨急得使勁衝宗大叔嚷,讓他老人家能不能快點,結果宗大叔自己也急得不行,從陶島中甩句話出來,說是這坑都刨了快兩米多了,邊刨旁邊邊朝下垮塌,怎麼也刨不到底,而且看起來下面還遠遠不止,估計一時半會是弄不到底了,叫我們趕緊像個別的法子撐撐再說。

  原本計劃的好好的,誰想到半路上遇上漲水這麼個破事,我們心裡都沒準備,此時此刻更是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鐵勇這孫子一急就犯渾,當時就衝我倆說了,他先下水朝著旁邊遊,等把那鬼縊蟶引開之後我倆再下水,到時候他是死是活就看運氣…明明一犯渾的事情說的豪情萬丈義蓋雲天:「爺就不信了,今兒他媽非得被這幾小鬼子繳了我的槍?」

  看丫那樣子,還真是準備跳了,我連忙拉住,說這不是還沒到彈盡糧絕需要你董存瑞捨身取義的時候嗎,急個屁啊急,就算找死也得給自己留個囫圇,到時候要不然我上墳祭拜的時候那地兒插香都不知道——這時候我腦子突然特別好使,猛然之間朝著那石壁一指:「他大爺的,沒法子了,我們爬牆吧!」

  爬牆這完全就是個飲鴆止渴的法子,只要到時候爬上去了,那可就完全沒抓沒撓扔出去了,手扣著雕紋是點都騰不出空來,真要到時候上不得下不了,宗大叔那邊又還沒把屍體刨出來,我們可就真只能跳水裡和鬼縊蟶拼命了。

  現在的鬼縊蟶數量比起開始多了數倍,估計下去就是個死,沒二話。

  時間緊迫誰也不敢磨嘰,我們立刻就翻身扣著那雕紋的線條開始爬,別說,這石壁爬起來倒真是不難,乎乎兒功夫我們已經竄上去了一大截,遠遠把那鬼縊蟶都拋在了身下,這時候我才朝著周圍的石壁瞅瞅,算了下那水最終會上漲的高度。

  從乾死藤壺貝類的位置,我大致可以推斷,這水上漲不會到頂,最多不過漲到隧洞的三分之二位置,而且這位置遠遠高出了那懸在水中的浮島— —這樣一來,只要我們能堅持到水漫陶島,到時候自然而然,這些鬼縊蟶也會衝著陶島中的屍體而去了。

  這陶島露出水面的部分將近兩米高,水下的部分更是有四五米深,大小和個籃球場差不多,裡面容納的偏偏還是木屑,邊挖邊塌,要是屍體藏在最下面,那怕是宗大叔挖上一天也未必能找到,乾脆就等著海水自己漲上來算了。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晨曦,她隨即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的關鍵,看宗大叔還在裡面挖坑刨啊刨,連忙就喊了,叫宗大叔別再挖了,免得到時候挖深了一塌,把自己給埋裡面了還真不好辦了!

  宗大叔從那坑裡出來沒有回到上面,而是把那繩上打了個結,自己爬結上站著,懸在半空陪著我們。他一手抓著繩子,一手把重管左輪朝下面指著,隨時準備開槍替我們掩護。

  陶島表面並不是完全平整的一塊,那陶蓋碎裂落水的時候也有些高低不一,水平面漲到那低凹處的時候隨著就流進了陶島之中,跟著從裡面冒出了無數的木屑,而陶島中的凹坑也漸漸充滿了海水——我們屏住呼吸,雙手緊緊扣在石壁上扭過頭去,想看那浮島中最終會出來個什麼樣子的怪物!

  陶島中水漸漸充滿,眼看木屑也全都被衝了出來,原以為接著就會看見具屍體漸漸從水中浮出,結果就在我們眾目睽睽之下,木屑下面閃電似的彈起個白生生的東西,迅猛之極的朝半空中的宗大叔抽去!

  那東西來勢極快,我從看見它到宗大叔被擊中,晃眼的時間只看見一抹白色唰的飛過,至於那白色是什麼、從那來、要幹嘛等等,還點都還沒在腦中形成概念,甚至那聲'小心'還堵在嗓子眼沒有吐出來,宗大叔已經噗通一聲從空中翻落,掉進了陶島旁冰冷的海水中。

  宗大叔落水之後根本沒動,像是被這一拍直接就給扇暈了,緩緩悠悠的朝著海底沉去,而那些水中的鬼縊蟶也像是打了雞血,哧溜著就衝他飛快的遊了過去,同時晨曦毫不遲疑的在石壁上奮力一蹬,藉著這去勢從空中猛然躍了過去!

  只是片刻,鐵勇和我也學著她的模樣轉身在牆上雙腿蹬出,從石壁上猛然朝著宗大叔的方向落下——救人啊,至於這怪物是從哪裡來的,現在根本就不重要了。

  水裡不比空中,鬼縊蟶游得再快也趕不上我們從半空飛躍,當我們落水之後,那些鬼縊蟶距離宗大叔落水的位置尚且還有段距離,晨曦已經潛入水中去撈他了。

  我倆雙雙把爬牆時候收起的棺材釘和匕首拿回手中,背靠背嚴陣以待,一方面要對付那衝來的鬼縊蟶,另一方面還要防著這棺材中出來的怪物。

  嘩啦一聲水響,晨曦已經飛快的從水裡把宗大叔救了起來,此刻我才看見宗大叔確實是暈死過去,整個人癱在水中,全靠晨曦的手托著,我和鐵勇立刻朝她靠近,把她圍在我們之間。

  那鬼縊蟶速度極快,我們位置剛剛賬號,它們已經全部衝到了我們近前,而那最前面的一隻已經鑽進了木屑之下,我瞳孔驟然收縮,手中捏著軍刀的手中指骨已經有些發白,隨時能夠飛掠而出,把面前的鬼縊蟶斬成兩段。

  鬼縊蟶越來越近,我甚至已經能看清楚那醜陋無比的魚嘴和觸鬚,就在軍刀即將出手的剎那,我身後的海水突然一陣湧動,那急速襲來的鬼縊蟶就像受到了驚嚇一樣,齊齊在半道把尾巴一甩,轉身就朝著海底逃了出去!

  怎麼回事?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鬼縊蟶居然就逃了?

  我嚇了一跳,要是這棺材中的東西出來居然能把鬼縊蟶都給嚇退,那它確實就不簡單了!那裡還顧得多想,頓時轉身朝後和鐵勇並排,尖刀橫胸前,全力以赴迎接那陶島中出來的怪物。

  白浪一陣翻滾,那陶島中的怪物終於緩緩隨著水流漂了出來,讓我們大為吃驚的是,這裡面居然是個人的屍體,或者說,是個和人長得差不多的某種玩意兒!

  來的這東西有著頭手四肢、口鼻眼耳,整個就和常人一般無二,但是身高超過四米,肚子鼓脹得就像古代衙門口的鳴冤鼓,全身慘白,身體表面的皮膚極為怪誕,給人的感覺不像是肉,而是一灘和好的麵團,隨時可能從他的骨頭上全部剝落下來。

  這、這、這…這是巨人?!

  在華夏悠悠五千年的歷史中,史書記載過無數身材驚人的武將,可即便是被稱為身高丈八之人,換成現代的計量單位,也不過就是一米八幾九幾的樣子,說是身材高大已經頂天了,哪能說是巨人?但是,在上古洪荒中,華夏卻真的出現過一個身材巨大無比的氏族,在後世記載中被稱為'夸天族人'。

  根據春秋時期晉國史官寫過一本書,名叫《汲冢紀年》,那裡面關於夸天族人有過粗略的介紹,形容他們'跺步穿河,舉手擎天,拂雲摘月,吞雲吸霧',並且把先秦《山海經·海外北經》中'夸父與日逐走'一篇做了注譯,說夸父其實就是夸天族人的其中一員,這古老氏族與建造黃河古船的西陵骨國一樣,同屬洪荒古族遺民,在夏商年代已經竟然滅絕,真是不知道當年孫權是從那裡翻了這麼個主來。

  鬼縊蟶逃掉,結果卻來了個更狠的,這他媽叫什麼事兒啊?我們從這孫子一露面漂出來,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朝後面退了,眼看和這巨僵浮屍拉開了段距離,突然看見那巨人冬瓜大的頭顱朝上一抬,露出個奇怪詭異的笑臉來。

  這笑臉直把我和晨曦鐵勇嚇得毛骨悚然,本就在退的節奏越來越快,明明知道繩子就懸在它頭頂,現在非得靠近才能出去,但心中卻只想離得越遠越好,不知覺就溜邊摸著朝邊上去了…

  就在那笑臉出現的時候,另一個不可思議的場景出現了——巨人周身的皮肉彈而飛出,變成了無數白生生、軟趴趴的肉蛇,猛然間朝我們捲了過來,鋪天蓋地都是毒蛇般靈活的肉須,水上水下無數,既快又迅,要是衝近了怕是誰也躲不過。

  我和鐵勇一看,也不需要相互說什麼,徑直轉身就朝著那肉須而去,雖然那肉須的速度靈活異常,但是我倆畢竟也算和它過過一次招了,手起刀落,頓時戳中了最近的兩條肉須。

  與之同時,或者是因為觸感,或者是因為刺下之後的反應,讓我心中驟然升起了個奇怪的念頭:「這肉須,為什麼和第一次襲擊我的觸手不一樣了?」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20:28
第73章 胎中端倪

  這巨殭浮屍上伸出的並不是觸手,雖然動作相差無幾,可是不過是一條條碩長無比的軟肉,匕首刺中只感覺像是紮在了自行車輪胎上不得力,即便如此,我和鐵勇雙雙戳入還是讓這兩條肉須吃痛,跟著就縮了回去。

  我們這一擊刺中兩條,但其他的肉須卻趁機逼得近了,眼看著周圍又是五六條肉須蜂擁卷來,鐵勇和我左突右擋,連連用匕首和棺材釘抵擋肉須的侵襲,但這時候我才發現,那先前退縮的肉須並沒有真的縮回到屍體上面,而是繞了圈子,又換了個位置朝我們重新卷來。

  我倆雙拳難敵四手,更別說這裡的肉須足足幾十條之多,一個不留神之間,已經有肉須從刺落的匕首空隙快速穿過,眼看就要一口咬在晨曦的肩頭。

  晨曦雖然躲在我們後面,但是早已經把自己的勃朗寧抽了出來,看那肉須近前便是一槍,嘭的一聲把肉須轟成了碎片,青綠腐臭的屍液濺了我們一身。

  一槍成功,晨曦也似乎找到了攻擊敵人的辦法,躲在我們後面不斷開槍,啪啪啪幾槍下去,那肉須被她擊中無數,水面上更是浮起了一層碎末似的肉屑。

  那巨殭浮屍似乎今兒是盯上我們了,雖然被刺戳槍擊打中無數次,可是那身上的肉須依舊伸伸縮縮的不住卷來,我和鐵勇不留神之間連續多次遇險,差點就被它們卷住拉走,這時候海面依舊在不住翻滾,水位朝著頂部空洞不住的攀升。

  正在我們招架難支的時候,突然聽見上面卓越嗷的叫了一嗓子,驟然抬頭見那半空中有個木桶扔了下來,朝著巨殭浮屍砸去,我當時完全沒有任何的想法,憑著感覺就大吼了一聲:「晨曦,開槍!」

  端木晨曦聽我喊稍稍慢了半拍,槍口上轉的時候那木桶差不多快落到巨殭浮屍身上了,接著便聽到一聲清脆之極的槍響,跟著轟然一聲,那木桶被這一槍整個打得爆裂燃燒,無數火焰像是流蘇般落到了巨殭浮屍的身上,熊熊燃燒!

  這時候我才想起,原來卓越是把這剩下的汽油給扔過來了。

  汽油瞬間在巨殭浮屍身上燃起了大火,那觸手此刻才是真的怕了,猛然之間朝著軀幹上縮回,不住在身上伸縮,不過這東西根本沒見過汽油,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個東西,如此三拍兩打,沒幾下就把全身都給引燃了。

  巨殭被火一燒,很快就發出股難聞的腥臭,那身上的肉須也劇烈的抖動起來。

  這你死我活的關頭哥們可不會因為它受傷而住手,我左右想找魚槍來射那孫子幾下,結果一回頭槍沒找著,卻看見了宗大叔手中還死死拽住那把重管左輪,立刻毫不客氣就從他手中扯了過來。

  我一搶槍晨曦也明白了,頓時兩槍轟然大作,朝著那巨殭浮屍不住開火,打得屍液飛濺無數,晨曦是瞄準了巨殭的頭在射,我則是沒個準頭,只管照著開槍就行,乒乒乓乓把子彈打空了事。

  鐵勇見我倆開槍,自己也左右摸了起來,沒兩下就看見了不遠處漂著的個小桶,正是宗大叔他們最初扔下來的石灰,他立刻就過去拿在手裡,朝著巨殭嘩嘩游去。

  「鐵勇,回來!你丫的找死啊…」話音未落,鐵勇已經從水中回了我一句:「哥們不靠跟前,到時候扔了就回來,端木晨曦你給我瞅准了打,別給哥們開個窟窿眼兒啊!」

  鐵勇這孫子嘛都好,就是有時候腦袋一充血就容易犯渾,看樣子今兒也是憋屈得火大了,我叫不回來他也只能由著他去,一面叮囑自己千萬別衝動了開槍,到時候真把鐵勇給打著了;另外一面又趕著叫晨曦上子彈,萬一有什麼事兒的時候可以火力支援一下。

  鐵勇速度很快,而且這孫子對面前海面的燃燒根本不理,徑直就從火海中穿了出去,跟著把那木桶一拋——木桶咕咚一聲落在巨殭的身上,跟著滾了兩滾,卡在幾塊皮肉的褶皺處。

  汽油火焰依舊燃燒,但那桶中的汽油畢竟不多,火焰燃燒已經沒了當初那種烈度,當然也就不可能把這巨殭整個燒死,只不過我們沒有別的法子可想,現在也只能尋著什麼用什麼了,看究竟有沒有法子把它能夠給整個弄歇菜,然後再逃走。

  石灰桶既然扔到了巨殭的身上,晨曦自然端槍、瞄準、扣動扳機,隨著槍響,木桶在巨殭身上猛然炸開,白茫茫的石灰飛散灑落,把它整個籠罩在了裡面。

  石灰沾水加上高溫火燎,頓時發出種瑣碎的吱吱聲,腐臭的空氣裡也開始夾雜了股嗆人的味兒,讓人感覺有點喘不上氣來。

  「他奶奶的,太難受了,」鐵勇大聲咳著遊了回來,扶著我的肩膀不住猛咳粗喘,我拉著他罵:「還不是你小子自己弄的,拉不住喊不住的,現在你小子倒給我開始嚷嚷了?」

  鐵勇這才想起我剛才喊他那事兒,連忙換個話題:「沒事沒事,來點風就不嗆人了,多大點兒事兒啊——葉子,現在我們槍口得一致對外啊,先把階級敵人消滅了再來討論這人民內部矛盾,是不是這理?」

  「是你個頭啊!」我從宗大叔褲兜裡好不容易把子彈扒拉出來,一顆顆往槍裡上膛:「這地方你說有風?來來來,你小子告訴我,這風那裡來的?」

  「這風…」鐵勇也一下子想起有點不對,還沒來得及說完,眼神突然一跳,整個直接越過我瞅到了身後,嘴裡咿呀一聲就叫起來了:「有風!真的有風啊!」

  我順勢瞅去,真的還別說,一股微風居然真從不知什麼地方刮了過來,把這瀰漫大半塊的石灰霧塵給漸漸吹散了,吹散之後的海面上一片死寂,那開始的巨殭、陶島都已不見了,只留下了中間個晃晃悠悠的繩子,等著我們的卓越也滿臉堆笑,使勁兒的招手…

  「不、不見了?」我頓時愣住了,就像是掄圓了抽過去的手落了空,滿身的勁兒無處宣洩,反而讓自己無所適從:「去那了?那些東西去那了?」我慌忙轉身望去,身邊兩人也是如出一轍,仨人六眼中滿是困惑,根本搞不懂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了。

  我急忙探頭入海,接著看鐵勇也把腦袋埋了進來,兩個人在水裡整個掃了一遍,除了看見滿海底的陶俑罐子,其他的再無一物——這麼碩大的巨殭浮屍,竟然真的說不見就不見,憑空從我眼前消失了!

  我嘩啦一聲從海裡伸出頭來,把滿臉的水一抹:「行了,那東西真的不見了!鐵勇,你幫晨曦把宗大叔擔著,」說完我吩咐晨曦:「走,趕緊過去,你先上!」

  說完,我接手把宗大叔一扶,鐵勇跟著攙住他的另一邊,然後我倆趕著就讓晨曦先走,她略一點頭,帶頭就朝著中間遊了過去,抓住那根懸在半空的纜繩,一發力爬了上去。

  晨曦上去之後纜繩又垂了下來,我們把纜繩綁在宗大叔的腰上提上去,接著我和鐵勇再逐一爬上了船桲。

  外面還是老樣子,燒焦的蜘蛛漂浮在水面或者在地上,我以為會有難聞的焦臭味道,誰知道聞起的味道居然是股難聞的腥臭,穢腐不堪。

  我站在船桲上還沒動,鐵勇卓越已經把宗大叔扶了起來,兩人加上晨曦小心翼翼的把他抬到潛水鐘的旁邊,「怎麼辦,給宗大叔穿上水肺帶上去嗎?」「不行,」晨曦搖搖頭:「宗大叔已經這樣了,怕是沒氣力自己呼吸,我們還是把它放進潛水鐘裡帶出去吧,雖然麻煩點,但畢竟是安全。」

  這確實是最穩妥的辦法,晨曦一說他倆也不多說了,立刻就把宗大叔抬著朝潛水鐘而去,就在這時候,我腦中突然傳來一股刺痛,似乎感到面前的潛水鐘是個龐然大物,正長大了嘴準備把他們活活吞進去,真切異常,就像親眼所見一般——我猛然從船桲上飛身躍下,大喝一聲:「住手!你們快回來!」

  眾人一愣,都不明白我說的意思,但是我這時候已經風馳電掣的衝了過去,拉住宗大叔就朝後猛然拖開,口中咆哮道:「退開,退開!你們趕快退開!」

  三人一愣,跟著就看鐵勇和卓越朝後飛快的跑了過去,晨曦滿臉不解,稍稍慢了半拍也在朝後跑來,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即,只看那潛水鐘突然像個怪獸似的裂開大嘴,裡面幾條猩紅無比的舌頭飛捲而出,把她裹住生生拖了進去!

  潛水鐘轟然一聲閉上,將晨曦給關在了裡面,與此同時我們腳下的青石板突然變成了淤泥,把我們大半個身子都陷了下去。

  至此同時,我們面前的景象全都變了,並非像剛才所見的那樣到了船桲上面,依舊留在這隧洞之中,那巨殭還在,不過已經不像剛才和我們距離甚遠,而是到了我們的面前。

  所有人都被那巨殭身上的軟肉給牢牢裹著,我、鐵勇、卓越還有宗大叔,但是晨曦卻不見了。

  居然卓越也被弄下來了!

  我此刻面朝外被捆著,看不見後面的情況,於是拼命把頭扭過去瞅,這才看見那巨殭的腹部有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邊緣是排白生生的牙齒,乳白色的汁水摻雜著膿血從裡面流淌出來,就像是這裡曾經被生生扯開,有重新合攏一般!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20:32
第74章 活血養珠

  就在瞬間,我腦中似乎把一切都想明白了,雖然還有很多疑點和困惑,不過不要緊,我腦海中已經清楚的知道了眼前是怎麼回事…

  冷冰冰的軟肉裹在我身上,像是把我用牛皮繩給牢牢捆住,絲毫動彈不得,按理我心裡應該恐懼萬分,但剛剛想明白的那事兒卻像是雞血注入了我體內,讓我莫名的躁動起來——我突然發出聲狼一樣的嚎叫,拼命把手朝下,抓住插在軍刀旁邊的重管左輪的槍柄,朝後面扭動著,也不管槍管子杵在了什麼地方,拼命就是一扣!

  轟的一聲,那炙熱滾燙的彈殼燙得我腿上發麻,但是背後的巨殭也被我轟出了個窟窿。

  鐵勇卓越看我的樣子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已經知道了該怎麼做了,跟著不管手上有什麼,拼命就朝著那裹著我們的軟肉開始亂戳,棺材釘、匕首、魚矛不斷刺在那巨殭身上,我手中的槍也轟轟不斷,直到把子彈全部打空。

  那巨殭雖然挨了無數下沒把我們鬆開,但動作卻不是沒有,鐵勇更是一聲嚎叫提醒了我,看背後那巨大的肚子慢慢裂開,露出了裡面——那肚子裂開之後並不是普通人的五臟六腑、肝膽脾肺腎,而是兩片硬殼包裹著的無數粉紅血肉,那些東西非但不像內臟,更像是個貝殼或者生蠔,裡面慢慢伸出兩條長鞭似的觸鬚,啪嗒啪嗒扇動著朝我伸來…

  這觸鬚還沒碰到我們,突然就聽得那大嘴裡面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接著又是砰砰砰幾聲傳了過來,把我們裹著的軟肉觸鬚一陣顫抖,不由自主鬆了些,我連忙從這裡鑽出來,翻身就踩到了巨殭上面,接著把他們拉了上來。

  這巨大的硬殼上被射穿了幾個窟窿,不用多想,這一定是晨曦在裡面開的槍了。

  剛剛站穩,那正在顫抖的巨嘴開始慢慢合攏,我眼疾手快,馬上就搶過了鐵勇手中的魚槍,上下一撐不讓它閉上,「鐵勇,快點,把晨曦拉出來!」他倆齊齊一聲,馬上就把手伸進了大嘴裡面,摸索幾下抓住一隻手,朝外猛然一拖。

  大嘴已經把魚槍穩穩的咬住了,咯咯直響幾欲斷裂。

  晨曦被他們從大嘴中拉出半個身子,但是看著臉上卻毫無懼色,不等全身出來已經搶過了我的重管左輪,按上子彈就是衝裡面幾槍,轟得裡面一塌糊塗,「這才是整個巨殭的本體,打裡面才有用!」

  晨曦所言不虛,這幾槍下去,那巨殭整個一陣猛抖,然後就看見身子朝著水底緩緩下沉,而腦中也傳來了一陣刺痛,似乎是什麼東西從我腦中抽離出去——我猛搖搖腦袋,感覺說不出的難受。

  不止是我,同時他們也紛紛用手抱著了頭,看上去難受無比,而我似乎看起來情況還算好,至少能差不多忍受得住,而不是他們那種痛不欲生、幾欲覓死的痛法。

  操,還是這他媽的怪物在搗鬼?

  我猛然轉身,看那怪物身上還有一大堆沒有散開的石灰粉,連忙把身上衣服一脫,手抓起就朝大嘴裡面塞去,衣服一抖全部給撒在了裡面,海水和生石灰,頓時咕嚕咕嚕冒起了泡來。

  巨殭下沉的速度瞬間加快,海水在大嘴裡面進進出出翻滾著,就像是人漱口一樣,但這時候他們的頭痛卻被緩解了,一個個站直了身子,晨曦從頭痛中好轉也不耽擱,急忙抓住自己的勃朗寧換上子彈,跟著就跳進了海裡。

  我朝下看去,晨曦從自己懷裡不知道摸出了個什麼東西,飛快的朝著巨殭游去,然後把那手中的東西順著它咬著魚槍的縫隙朝裡一塞,然後立刻轉身遊了回來…

  一面遊,晨曦一面朝我拼命的揮手,那意思看來像是叫我讓開——不好!

  我連忙朝著鐵勇卓越一喊,把宗大叔帶著朝旁邊飛快的游去,晨曦也緊跟著來到了我們身邊,還不等說上一句話,只覺得一股極大的衝擊波朝我們襲來,跟著是一身巨響,整個海水翻滾起來,所有人都被這股巨浪頭衝向了旁邊!

  爆炸!這下我算是清楚了,晨曦絕對是帶了什麼手雷炸彈之類的玩意兒,現在用了!

  只看那巨殭壓在陶島上,肚子破了個大洞癱在上面,六根綁著陶島的鐵鍊斷了三根,整個地方搖搖欲墜,就在旁邊,一股巨大的海水從旁邊湧了出來,石壁上的豁口還在不斷擴大,而旁邊的石壁也在不斷剝落,一塊塊的石頭從隧洞上面落到海中,濺得水花四射。

  這下子沒什麼好說的了,還是趕緊逃跑要緊。

  此刻海面已經泛起了波瀾,水面上形成了個一尺多高的水柱,海面急速的上漲,眼看遠遠超過了以往藤壺貝殼的水平線,眼看距離頭頂的出口已經不足一米了。

  我們連忙朝著那洞口游去,海水的巨大衝擊力讓我們游得相當費力,好不容易抵達的時候海水已經淹到了下巴,鐵勇卓越連忙爬上去,然後拖出了宗大叔,跟著才是我和晨曦從這下面鑽了出去。

  海水嘩嘩的蔓延著,緊跟著我們從下面的洞裡湧出。

  我們從船桲中出來,晨曦和我左右把宗大叔一架就朝石梯衝去,此時看那周圍的石壁也開始慢慢搖晃了起來,沙石土屑從頭頂沙沙掉落,裂縫像是蜘蛛網一樣開始在整個頂部蔓延,眼看就要扛不住了。

  石梯確實不寬,我到了那裡就自己背上了宗大叔,晨曦在後面扶著,我倆很快從棺材中爬了出來,然後到水潭邊給宗大叔和自己戴上氧氣瓶和麵罩,弄好了才看見鐵勇卓越吭哧吭哧的從棺材中爬出來,每人身上都扛了個那端盤子的金人。

  我一看火了,連忙叫他倆把這東西放下,結果卓越卻說這東西必須弄出去,不然潘教授那邊回去根本沒辦法交代,花了那麼多錢還死了四個人,你說啥也沒找到,那不是關牛棚就是進局子,到時候就該覺著我們哥幾個不厚道了——這樣一說我覺得也對,很乾脆就同意了他倆弄一個出去。

  然後我回到潛水鐘裡抓起我最初帶的那個氧氣筒,這才算是夠了五個人的數,一起從原路返回。

  這一路我們只覺得整個地方搖晃得厲害,像是個蛋殼受到了擠壓隨時準備碎掉,誰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奮力朝前,拼命回到了最初的太廟之中。

  太廟的頂上已經破了,無數的水泡從隧道和我們一起湧出,遠近無數魚群在周圍翻滾游弋,尋找食物,更有無數條鯊魚在裡面穿梭不停,血盆大口清晰可見。

  但是,這一次它們真的沒有撲過來,距離老遠就搖著尾巴逃走了——別說鯊魚,就算是其他的海中巨獸,怕是也受不了龍骨龍鬚帶來的威壓吧?

  終於,在幾分鐘之後,我們已經躺在了漁船的甲板上,看著滿天星光不住喘息,而那沒心沒肺的潘教授在拿到金人之後老淚橫流,連叫人給我們弄點吃食都沒想起…他媽的,居然在水裡待了整整一天!

  海面上一個一個巨大的水泡接二連三的翻出,震得漁船都有些搖晃,潘教授叫人在水裡下了幾網,什麼收穫都沒有,這才相信了我們的說法,認為整個海底的龍珠寶穴已經因為海底地震而被毀,所有東西都掩埋在了裡面。

  不過相信是一回事,結束這次考古又是另一回事,即便如此,潘教授還是第二天安排了人下水,好好的搜索了一遍,只不過看起來那太廟整個已經塌了,把所有一切都埋在了海底,潘教授忙了一陣什麼都沒找到。

  宗大叔的情況其實並不太糟,在船上休息了一夜之後自己就醒了,我們開始還怕他不妥,但是沒想一切都很好,聯繫起我們集體產生幻覺得事兒,我想他的情況也應該差不多,所以等那巨殭中的東西被炸死之後也就好了。

  潘教授問起了我們在水底的所見所聞,我們也沒有隱瞞,把整個情況仔細細細的匯報了一遍,除了最後崩塌的原因說成是地震,還有就是鐵勇弄的珍珠粉沒有提之外,倒也算是老實坦白,只不過我們揣測的某些東西就都當成是我的看法,也算是扛匠對此的個說法,把晨曦的秘密繼續隱藏起來。

  明面上是這些解釋,私底下我和晨曦也沒閒著,趁著潘教授他們在海底撈東西的時候,我倆把一些不明白的地方進行了討論,也算是丈海一脈兩大世家交流看法,其中就包括了她關於那巨殭浮屍裡那玩意兒的見解,和我對於這次丈海中對幻覺得看法。

  加上宗大叔的一些說法,我們初步認定了陶島中那東西的本質,這應該是某種叫做血珼的玩意兒,最初是被孫吳養在巨殭體內的,但是最終吸收了陰氣,變作了另外一種的珼母。

  傳說古代珠民為了多取珍珠,曾經弄出了個叫做'養珠'的法子,就是把那有可能長出珍珠的貝殼放進動物體內,然後藉著血肉來養這貝殼,能夠很快的滋養貝殼產出珍珠來——這動物放進不同的血肉中不一樣,也就產生了很多種的養珠之法。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20:39
第75章 生金木剋

  養珠的法子中,最普通的是宰殺一頭牛羊,然後身上切開傷口,把珠貝塞進傷口拋入海中,這樣年餘便能產生珍珠,而且一顆極大的珍珠往往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就成了。

  以前有富商深知此道,由於家中獨子紈絝不堪,就採用這法子找了個孤島養了無數珠貝,後來兒子家產散盡之後醒悟,這時候他才告訴了兒子珠貝的所在地,於是撈起來剝殼取珠,發現珍珠個個都有龍眼大小,家裡又一夜之間重新恢復了往日的繁榮。

  這種最普通的養珠之法被稱為'肉珼珠',也是最常見的一種。

  當然,還有第二種法子,便是因為很多養珠之人等不及那麼久,所以便採用了更為激烈的手段來使血肉刺激珠貝,他們把牛羊捆住四蹄放在個架子上,然後活生生切開個口子塞入珠貝,架子放於海水中,每日用藥劑和草料餵養,這樣一來牛羊不死,血液在體內流淌的時候就能持續刺激珠貝,三五年時間之後,這牛羊奄奄一息,但是珠貝已成,往往能收穫到極大的珍珠。

  只不過這法子中的藥劑是個秘密,會此道的珠民都把它當做不傳之謎,歷經多年之後最終失傳,現在再也沒人會了,晨曦不過是從書上見到過這說法而已。

  只不過,這珍珠裡蘊藏了牲畜牛羊之類的怨氣,非但沒有珍珠滋養的作用,反而會給人導致厄運,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那養珠的人又不戴,而這種養珠的法子,就被成為'活珼珠'。

  除了這兩種之外,還有種更加厲害的,乾脆連牛馬牲畜都不用了,直接把人抓來動刀開口,珠貝養育其中,這樣一弄只需要兩三年就能養出極好的珍珠,但與此同時也會奪取這人周身的精氣神血,此種養珠的法子叫做'血養珠',榨乾此人之後化作'凐珠',也就成了殺人於無形的利器。

  我們今日所見的,顯然是從血養珠中變化而成的一種古術,把這珼母塞進個死去的誇天族人體內,改那活人養珠為殭屍養珠,藉著龍脈珠穴之氣孕育這珼母,最終的目的並非養出凐珠害人,而是整個要把這珼母養成'凐珼',用來對付蜀魏兩國。

  那珼母塞進誇天族人體內之後,吸收'龍珠破蝕'之力不斷長大,雖然不知道孫權為什麼沒有來取這殺器,但結果很簡單,就是說這'凐珼'始終留在那誇天族巨僵體內,一直到了今天,最終和那海中的珼母一樣修出了生物磁場,也就是俗稱的幻術。

  我記得有本書上曾經看到過,說是某些上了年紀的山精野獸,體內會產生出極為強烈的生物磁場,甚至可以放出脈衝信號來控制人的五感神經,產生幻聽幻視,也就是我們俗稱的腦電波衝擊——我想或者這孫子就是用這個來讓我們產生了幻覺,所以趁機把我們給抓住了,要不是哥們臨時醒悟,怕是發現的時候都已經進了硬殼之中,被那孫子給生吞了。

  晨曦這時候也問了,想知道我是怎麼發現的是幻覺,我這才嘿嘿樂呵著告訴她,哥們那是因為發現了這裡面的觸手和我與鐵勇第一次遇見的不同,所以才看出了端倪,當時那觸手誤導了哥們,讓我們還以為是珼母生牙,只是沒想到其實是這麼個東西,靠著幻術把我們一路騙到了最後的船桲之中,讓我們把它給放了出來…這一點上這孫子是錯了,畜生就是畜生,估計是沒想到這點:就算它不來引誘我們,其實哥們還是會進到龍脈珠穴中去的!

  這就是丫的目的,不過也沒妨礙它恩將仇報想把哥們順嘴給嚼谷了。

  話說到這裡,基本上我倆這次經歷中的疑問都差不多全解開了,只剩下了兩點不解:其一就是這誇天族人的殭屍是怎麼找到的,這事兒我和晨曦都沒見到可尋的線索,只能作罷,怕是這輩子都摸不清真相了;

  其二就是這龍骨為什麼在凐珼面前失效了,按照常理來說,這東西應該是會被龍骨所克的,而不是先用觸手,再用幻術和哥們死掐,雖然最後被晨曦一炸彈送去了見了馬克思,可是心中始終沒痛快,總想把這道道給擼擼清楚。

  當時我們確實見識不夠,這事兒想破了腦袋也沒理出個明白,最終還是大眼瞪小眼擱一邊了事,直到多年以後我有幸遇到了諸葛傳人,他們這才按照五行之說給我理了理:龍命格屬水,乃是水屬之物;而那誇天族人是土屬,所以傳說中才會有夸父死後手杖成林,身軀化山;最後那木屑乃是普天萬木所削下的碎屑,代表的是木屬。

  五行相剋中是金克木、木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木剋土,所以這木屑能夠克制夸天族人的殭屍,讓他在陶島中不得而出;土克水,所以有這土屬夸天族殭屍所成的凐珼能不懼龍骨,也算是那夸天族的屬性轉嫁到了凐珼身上,自此才會有龍骨無法對它產生威壓的情況出現。

  到這一步,我們才算是真正把這事兒給搞明白了。

  ※

  漁船開始慢悠悠的返航,雖然事兒算是了結了,但大家的心情都高興不起來,畢竟來的時候十七個人,回去卻只有了十三個,而且其中三個人的屍體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就像三塊大山壓在我們頭上,讓我們怎麼都喘不過氣來。

  回到杭州,我們和潘教授他們打了個招呼分道揚鑣,該得的報酬是一分錢沒少要,只不過這錢我們都沒花,而是轉手又托潘教授送到那四位的家裡,算是哥仨的份心意。

  托那金人的福,國家博物館方面在得知我們的收穫之後,很快聯繫各方部門,安排了一架飛機送我們回四九城,除了卓越之外,其他人都跟著一道就回了。

  卓越這孫子倒不是不願陪哥們多待,而是鬼眼張給他留了話了,說自己現在去海南替朋友掌個眼,那東西都是難得的精品,難得一見,叫卓越趕緊去瞅瞅。

  他倒是一分鐘都沒耽擱,回到旅店把包一拎,趕著就去了車站。

  到了四九城之後我們自然群當鳥獸散,潘教授回去慰問家屬安排撫卹,肖鋒給徐弘鳴教授交差,只剩下了我和晨曦這兩幫四人,不過她也沒閒著,告訴我說上次不是說請人去查那尚方族人的消息嘛,現在準備去收收風,看情況究竟怎麼樣了。

  我們這次從那龍脈珠穴回來,雖然僥倖沒出事,可還是被搞得灰頭土面狼狽萬分,心中對那尚方族人的屍、怪兩字訣早就產生了無盡神往,閒聊中都說還是得想法子把他們找到,僱傭幫手也行,搭伙丈海也行,反正攏堆一塊兒,到這時候才真正敢說是去救這倆老爹,而不是把自己給埋汰了。

  晨曦也同意我的意見,但就是說現在沒線索,喊我問問二叔,他老人家既然能找到水丘一族,說不定也有法找到尚方。

  我立刻就去郵電局給二叔打電話,但是沒想電話通了人不在,一問才知道他被司馬浩接到川渝去了,什麼時候回來都不知道呢,這事兒最終還是落回到了晨曦的身上。

  只能作罷,她忙她的,我忙我的。

  我和鐵勇在外面摟摟了一個多月,雖然沒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那步,可也算是任勞任怨艱苦卓絕,本還想抓撓把來事,結果四個同學這一出事完蛋了,好不容易弄那仨瓜倆棗的墊吧了良心,我倆又重新回到了一窮二白襠裡甩的地步。

  回四九城第二天,我倆很明白就給隊上打了通電話,呂隊長聽說我倆要辭職倒也沒阻攔,只是要到大慶去辦手續,我和鐵勇想反正還留了一大堆東西在井隊沒收拾,乾淨利落的回去把事兒給辦了,順便把沒領的補貼拿到手,暫時解了這燃眉之急。

  等我們重返四九城之後,沒想到潘教授又來拜訪了我倆一次,說是需要個詳細的入海過程,事無鉅細,包括石壁、階梯、船桲上的圖案最好都能弄齊,隨後還找了倆畫家根據我們口述把那些雕刻盡量復原畫出來,如此一來正好又給了我敲竹槓的機會,乾乾脆脆弄了三百大洋揣兜裡。

  這一過程持續了十天,那是見天的重覆重覆再重覆,搞得我倆記憶都有些紊亂了,最後也不過憶起了六七成的東西,到了最後實在不行了他們也只能罷了,整個回憶過程就此完結。

  當年那幾百塊可不是個小數目,我和鐵勇又不是喜歡存錢的主,當然是有多少用多少,每天一到飯點就去了那幾個有名的地方,吃飽喝足之後就在大街上曬太陽閒逛,有時候還學人去咖啡館坐坐,日子簡直美上了天。

  這樣的日子我倆過了將近一個月,直到某個深夜晨曦到訪才算完結——她小心翼翼的踮著腳走進我們屋裡,捏著鼻子皺眉:「你倆這到底是屋還是狗窩啊,怎麼看怎麼不像是能住人的地兒呢?」

  我和鐵勇沒心沒肺的大笑:「就這條件了,無產階級戰士那會像你們資本家樣一心扎物質生活的泥澤裡啊,頭有片瓦,地有錐地就滿足了…怎麼著,你要是瞧不過眼的話請我們老莫坐坐去?我倆勉為其難看在曾經一同戰鬥過的份上,倒也不是不能移駕陪陪你。」

  「你倆還移駕?算了吧!」晨曦一樂,搖搖頭:「要想敲我一頓就明說,我也不是請不起你倆,不過今天還是算了,那邊人多眼雜,不方面我們談事。」

  「喲,有事啊!」我用腳把地上的報紙雜物朝旁邊趕趕,又扯過件鐵勇的軍綠褲擦擦凳子等她坐,「那行,你要是不嫌棄就坐這兒說——不會是你找到尚方家的消息了吧?」

  「那倒不是,」晨曦搖搖頭,臉色突然嚴肅起來:「我找到我們父親的消息了。」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3 02:29
第七十六章 父親的蹤跡

  關於找到我和晨曦父親消息這事兒,其實是這樣的:早在她還未曾來到中國的時候,已經在英國聘請了兩家私人偵探社幫助尋找自己父親的下落,後來親臨中國之後,又在國內找了一家尋找其他丈海族人的消息,共計三家。

  國內這家不說,英國那兩家之中,有一家名叫史丹佛偵探社的,和昔日東南亞的英國殖民地有著良好關係,於是就常年駐守在新加波等地尋找線索;而另一家名叫倫道夫偵探社的,則是通過英國遠洋公司搭上了線,在太平洋、大西洋和中國海這幾個地方拜訪當年的船隻,尋找端木豈當初出海的蛛絲馬跡——兩人這幾年消息真真假假找了不少,只不過往往都有偏差,等晨曦到了驗證才發現並不相符。

  不過即便這樣,晨曦依舊每年支付大筆的費用,讓兩個偵探社繼續,始終不放棄。

  就在我們今年去尋找龍脈沉船的時候,那倫道夫偵探社傳回消息,說是打聽到了六二年的時候,曾經一艘越南漁船在近中國海的位置撈到了個木匣,裡面有把精美的中國古劍和幾本書籍筆記,於是便動身前往追查,希望印證那古劍是不是端木豈帶在身上之物。

  這種消息最近幾年聽得很多,晨曦也沒有了當初那種一聽就激動得直哆嗦的勁兒,只是告訴他盡力尋找,要是有什麼發現暫時聯繫不到她的話,就直接和英國家裡通話,讓他們轉述給自己。

  當時晨曦正在準備和我們出海,這樣吩咐並無不妥,只是沒想到的是在東海來來去去的時間一長,事兒一多,這回子事情回頭就給忘了,等我們返程四九城給家裡通電話的時候只顧著詢問弟弟的情況,倫道夫偵探社那邊的事是點都沒有記起來。

  當年四九城和現在可不一樣,往國外打電話不是你說打就能打的,別說很多地方的線路根本打不過去,就算是特殊機構能和國外通話的,也得有嚴格的審查和申請程序,端木晨曦也是靠著英國考古博士的身份和徐弘鳴大師的幫助,這才能使用中國考古總局的電話給家裡打過去。

  就算能打可也不能長打啊,不然別人說不定就懷疑你的身份了,晨曦回來之處打了個電話,然後就去忙乎著尋找丈海族人的線索了,找來找去雖然沒得到可靠的消息,不過反倒是把這事兒給記起來了。

  當時她也沒著急,等到一個月差不多完了,回到四九城的時候這才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結果一問,家裡真還收到了個包裹,她連忙就叫母親給拆開來看了——這一看還真不得了,那包裹裡面的照片,還真的就是自己父親失蹤之前隨身攜帶的那把匕首,和自己這把一模一樣。

  看到這匕首,晨曦的母親當時就哭了,她連忙安慰,好不容易等收了眼淚,母親又才看到了那包裹中的書信,於是立刻拆了讀給她。

  信裡面倫道夫說得很簡單,只說那木匣中有古劍、書籍和個筆記本,但是古劍賣掉無法查找,剩下的書籍和筆記本他已經花了高價買到,現在他準備從河內前往雲南昆明,到時候會在昆明舊日的天主教堂暫住,等待晨曦的到來。

  「不過…」說到這裡的時候晨曦話鋒一轉:「我昨天已經打電話給了他說的那家舊天主教堂,裡面的牧師也承認他認識倫道夫,但是他告訴我說倫道夫雖然說過會去暫住,不過卻一直沒有來。」

  「什麼意思?」我一下子不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倫道夫換了地方?」

  「未必,」晨曦略略搖頭,「我想更大的一個可能,是他說不定出事了。」

  見我不明白,她便解釋:「越南最近幾年一直在戰爭,這你們是知道,所以整個國家都很亂,雖然六八年開始美軍已經停止了軍事行動,但南越北越的戰爭一直不斷,雙方都派出了很多特工在對方的領地展開破壞和暗殺行動。倫道夫是英國人,又是準備來中國,所以被南越特工盯上的可能很大。」

  說到這,晨曦不再接著往下說,只是直直的盯著我,眼神閃爍不定,像是在等待…我腦中一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吃驚道:「晨曦,你的意思不會是我們去趟越南吧?」

  這一說鐵勇也明白了,嘴裡倒抽涼氣嘖嘖有聲:「姐們你膽子真大,我算是見識了。」

  晨曦微微一笑,臉上露出種說不出的神情,也不知道是譏諷還是嘲弄,或者是種無所謂:「你們說對了,我確實是想親自走一趟,把倫道夫找到——怎麼樣?敢不敢跟我去?」

  我腦中快速的轉動起來,要說去那越南是真危險,這槍林彈雨打仗的地方可比不得其他,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把自己給葬了,雖說北越和我們國家關係不錯,中國人聽說在那邊也還是受待見,不過你沒聽晨曦說嘛,那偵探倫道夫都是被特務暗殺的,我們這種平頭百姓去了還不是送菜上門啊?

  按照常人來說,這事兒是鐵定拒絕了,但到了哥們面前這卻有兩個理由,讓我不得不好好掂量一下:首先是這是為了尋找我爸的下落,哥們即使沒有百善孝為先那種認識度,可也好歹是個人,你說自己爸有危險都不管了還算人嘛;其二,端木晨曦就一妞兒,她都敢,我要是說不去的話,這份兒可算是跌到褲襠裡了,哥們以後還怎麼見人?

  我當年才二十五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歲月,加上滿腦子的激昂革命思想信念,那裡還管得了那麼多,當時頭一昂就嚷開了:「喲,哥們這叫虛懷若谷,你還真就得瑟上來了——這點破事兒,也就你,還找咱們問問,換哥們和鐵勇怕是直接幫他把衣服都收拾了,怎麼不去啊,多大事兒!」

  晨曦顯然沒料到我這麼痛快就答應了,瞅我的眼神有一剎那的吃驚,這讓我心裡很受用,立馬換一苦口婆心的架勢繼續貧:「晨曦,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我這也就是沒趕上打仗,要是換抗戰那會兒,哥們至少也得混一將軍!什麼叫英雄肝膽,哥們就是了!」

  我這一鼓吹旁邊鐵勇也來勁了,在旁邊嚷嚷:「那是啊!敢叫日月換新天,這就等於是我倆內心真實的寫照了,沒別的,就一壯懷激烈心存天下。你也別羨慕,這學不來的,革命氣質天生天養,娘胎裡我們就受這革命鼓舞憂國憂民了。」

  聽我倆貧晨曦也樂了:「算了算了,你倆也別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給我吹了,這事兒還沒到你們說那步,我們這次去的是北越,不會到前線去,還未必碰得著打仗。還有,宗大叔已經提前走了,通過朋友在越南那邊找了幾個認識的佣兵,到時候陪我們一塊兒,不會出多大事的。」

  原來她早有準備了啊,咳,叫哥們白白心潮澎湃了一回,鬧半天這麼個結果。

  第二天,我們輕裝上陣,乘著轟隆隆的火車南下,抵達昆明,在這裡沒有任何的耽擱,除了仨過橋米線之外嘛都沒撈著就換成了汽車,然後一路抵達了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的蒙自縣,在這裡找了個小旅館足足住了一周。

  這一周裡面,我們做了三件事。第一是晨曦帶我們去了趟南湖旁邊的小街,這裡有個專門買賣槍支的黑市,在裡面花了二百塊給我和鐵勇一人弄了把五四手槍,然後每人兩百百發子彈,沉甸甸的包了一大口袋;第二件事就是帶我倆去了個靶場,讓我們練槍——不過說實話,我和鐵勇似乎對這玩意兒都不怎麼喜歡,雖然練習的時候準頭不錯,但我們內心深處還是很明白,要有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估計都是抽刀子,而不是拔槍。

  多少年習慣了,那有那麼容易改的?

  晨曦在黑市裡買了槍之後還轉悠,好不容易才買了顆美式香瓜手雷,臉上直到這時候才露出了笑,我立刻就明白了,搞半天上次海底爆炸的是這玩意兒啊,怪不得把整個隧洞都給震得塌了。

  第三件事就是晨曦去買了一堆各種藥品,關乎於毒蟲毒蛇、止血縫針、青黴素、破傷風針什麼都有,然後分兩包給我和鐵勇裝上,晨曦告訴我們說,雲南到越南這一段路盡是深山老林,毒蟲毒蛇無數,就連中國到越南的公路也是在山林間穿行的,有時候遇到公路被飛機炸毀就得步行,所以有備無患。

  還有,越南那邊食物雖然匱乏,但最近這幾年中國的支援充足,國內也有很多機構在北越支援,很容易找到從中國人那邊得到幫助;至於說槍支彈藥就更簡單了,明買明賣,這些東西都很容易補充,但獨獨就是藥品一直不夠,萬不得已的時候,藥品甚至比美金還管用。

  在這一周時間中,宗大叔一直沒有出現,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周末了,來的人除了他之外,還有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大叔,宗大叔介紹說這是他以前在英國海軍的朋友,現在帶了幫人在東南亞做傭兵,這次正是找他來幫忙的。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3 02:52
第77章 大砲叔和串子耗

宗大叔這位好友姓賀,人稱賀大砲,年輕的時候倆在同一艘英國海軍的軍艦上做水兵,又都是華裔,很快就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這兩位大叔在英國海軍當了十五年的水兵,很快就在各項本事上超過了那些洋鬼子,最終甚至因為他倆的火爆脾氣而得了個【火砲重槍】的諢號。

  火砲,指的是賀大叔習慣使用的馬克沁重機槍,重槍,就是指宗大叔使用的海軍重管左輪。

  有一次,他們所乘坐的軍艦在馬來西亞沿海執行任務回來的時候,路上救起了個落水的馬來少女,艦長瞅見這姑娘漂亮又無依無靠的,這孫子當時就起了色心,把姑娘單獨帶進了自己房裡想要施暴,這事兒他倆可不依了,衝進了艦長房裡就是一通老拳,先是打斷了他三條肋骨,然後再用槍逼著這孫子把人給放了。

  這事兒一出,兩人的水兵是當不成了,唯一幸好這次是艦長有錯在前,不然軍事法庭定然會處理的。

  宗大叔回到了英國農莊,開始陪晨曦的老爸考古,日子倒也過得逍遙;大砲叔則是被那姑娘給看上了,死活不讓他走,結果一不留神就留在了馬來西亞結了婚,後來組建了個小僱傭軍團,在東南亞一代混飯吃。

  這次聽說宗大叔找他,大砲叔二話不說就把兄弟幾個帶到了越南,先是從海防市登陸,跟著一群人來到了中越邊境的老街候著,而他過境到河口和宗大叔兩人碰了頭,這才來到昆名跟我們見面。

  七五年,越南戰爭已經打完,共產主義支持的越南民主共和國終於統一了整個國家,這時候我國還在持續不斷的給予他們援助,所以想要過境倒不算難事,我們在昆明也沒耽擱,第二天就坐上了前往蒙自縣的汽車。

  雲南省地勢丘陵,一路坡陡路窄路況又差,路面高低起伏,碎石坑洼又多,車在路上開得是上下起伏急彎不斷,一邊是湍急的江水,一邊是聳立的石壁,簡直猶如天險,我們在車上坐得是驚心動魄,鐵勇直嚷沒想到還沒進入越南,這危險就已經撞到面前來了。

  車中的其他乘客顯然坐慣了這種車,絲毫沒有什麼反應,有的說說笑笑,有的呼呼大睡,司機也是一手夾著煙,一手扶著方向盤,時不時還端過杯子喝上口水,驚得我們連冒冷汗,結果整個路上都沒敢有片刻鬆懈…

  下午到了蒙自縣,我們稍稍吃了點東西,接著又換上了去河口縣的車。

  這會子路況差不多,甚至比起來還更差,但是我們已經確實熬不住了,都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只剩下宗大叔和大砲叔兩人劈劈啪啪說個不停——你說,這都聊了一天了,他們究竟那裡來的那麼多話?

  抵達河口的時候已是傍晚,我們跟隨宗大叔來到他早先開好的邊境旅社放置行李,然後領著我們去那些邊境客商愛去的半條街吃飯,叫了滿滿一桌子當地美食,像什麼香茅草烤魚、越南小卷粉、河口燒豬肉、炸春捲、肉餡菜包等等,吃得我們不亦悅乎,一路的疲勞似乎都全部消除掉了。

  吃飯的時候我們商量,第二天就去辦理出境手續,但沒想到晨曦向老闆一打聽,才知道說最近這幾天邊境並不算太平,下午的時候更是因為發現了南越殘餘部隊的蹤跡,所以把邊境整個給關閉了——由於是越南方面宣布的關閉,所以就算你能通過中國哨卡這邊也沒用,那邊進不去。

  這邊都是中國人,所以對關閉邊境的時間是點風聲都沒有,也不知道究竟會要幾天,當時一聽晨曦就著急了,說糟糕了,怕是倫道夫出事就和那殘餘南越軍隊有關,別到時候被這些孫子把東西給弄走了,這又不值錢又沒意思的,兩三下給丟了麻煩可就大了。

  她這麼一說我們也著急,那大砲叔就建議說了,這中越邊境說起來嚴防死守的,但其實這邊境處於深山密林中,其實倒也不是完全就給封嚴實了,要是膽子大的話我們可以直接從旁邊【布拉卡】老林子穿,步行三四天就能直接到越南最北面的城市馬登,到時候他聯繫自己手下來馬登和我們碰頭就行了。

  晨曦一聽連忙說這行,反正邊境關閉這麼大的事兒,絕對不會是三幾天就能解決的,真要是關上一個月半個月的,到時候過去黃花菜都涼了,我看她有點詢問我意見的意思,連忙表示我堅決擁護端木晨曦同志的英明指導,做好自己螺絲釘的工作就好了,別的由著她安排。

  這麼一說,宗大叔連忙拿出了地圖,仨湊一塊兒開始研究起了路線來,不過那地圖上整個一大塊就標注的是布拉卡森林,看了半天根本沒頭緒。

  當年科技還不發達,不像現在有衛星定位、電子地圖之類的東西,進了那林子之後說不定就得迷路,任由你有一萬張地圖也沒用;再加上這些地圖根本沒有具體的勘察過,裡面有什麼都不知道,就是整個標記一森林,那和沒地圖其實也差不多。

  我們正沒抓沒撓的想轍,突然我心頭升起了股奇怪的感覺,像是在被人偷窺,立刻就轉過身子朝後面瞧去,這一轉身目光正好和個小個子老頭兒對了個正著——他急忙低下頭去,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吃東西。

  他不敢看我那就是心裡有鬼,我頓時大大咧咧的就開上朝他們那桌上下打量開了。

  那一桌其實就三個人,小個子老頭正對我們,旁邊還帶了倆三十歲左右的漢子,看著都是的精明,不過和賀大叔他們比起來少了點凶悍之氣,多了些油滑和世故,更像是個買賣人。

  兩個漢子都很瘦,其中一個頭頂略禿,滿臉油光,鬍子拉碴的不修邊幅,衣服上有些油漬;另外一個隨時陪著小心在笑,別人說話的時候也停手專注,看著膽子很小,像是個新人;而那打量我的小個子老頭下顎留著鬍子,眼神游動,說話中帶了幾分異常口音,應該是越南那邊的常客。

  我這一回頭打量,旁的人也都注意到了那桌,大砲叔看幾眼回過頭來,告訴我們這三個人沒別的,多半是中越邊境的【串子耗【,也就是俗稱的倒爺,只不過他們不做別的生意,單從中國買到大批的消炎、止血、解毒的藥劑,偷偷運過越南去賣,然後再從那邊買回些高價的人參、靈芝之類的,回中國圈售,一來一往的利潤極大。

  當年我國還沒搞改革開放,私下買賣東西叫做【投機倒把】,國家非但不支持,甚至還有相應的法律條文定罪,所以都是私底下進行的。

  當年我國給予越南了大量的糧食和藥品支援,不過多數都用在軍隊上,民間物資還是很匱乏,就給這種串子耗找到了發財之道,唯一的好處是越南現在還屬於我們的友邦,國家本來就在給予援助,所以邊防這裡對他們也不是抓得很嚴,從事這行的人是越來越多。

  說到這裡,大砲叔笑了:「別瞅了,沒用,他們估計也在找轍過去呢。」我和鐵勇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晨曦一臉嚴肅的嘆了口氣:「唉!」

  看她心情不好,我咳咳兩聲開口:「其實我有個建議,地圖沒用我們就找人,直接花錢請個嚮導帶我們過去,本地的獵戶、藥農總有個進過這森林的吧?」

  我這建議讓晨曦眼睛一亮,不過還沒等她開口宗大叔搖了搖頭,說他先來這幾天已經打聽過了,那森林的的名字叫做【布拉卡】,在彝族語中是有去無回的意思,所以根本就沒有當地彝族敢進到森林裡面去。

  最近最近十多二十年有搬到河口住的人,但都是因為工作調動過來的,沒有這兩個行當的人…

  正在這時候,旁邊突然傳來個聲音:「呃,幾位大哥… 」我們齊齊轉過頭去,看見那小個子老頭兒正站我們背後,滿臉討好的笑:「你們好啊,我這有點事兒想和你們商量一下。」

  我們對視一眼,宗大叔咳嗽一下開口:「你說吧,有什麼事兒?」

  老頭兒嘿嘿笑著,自我介紹姓曹,身邊禿頭劉國全,陪笑的孫列軍,都他跟班兒,三人全是中越邊境的串子耗。

  最近越南有個小村莊流行了急性痢疾,所以他這裡談好了一大筆的買賣,要在七天之內把藥送過去,但等他弄好藥回來才發現這邊境被封了。

  急性痢疾比不得別的,藥送晚人就沒了,到時候這批藥砸手裡不說,那談好的買賣路子也黃了,所以這曹老頭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來到了這地方想找轍。

  布拉卡老林子他走過一次,知道大概的路線,但上次穿林的時候也遇到了很多危險,按照老梆菜自己的估計,光靠它們三個是絕對沒法過去的,真上路鐵定把自己給埋了。

  路線清楚可不敢走,所以他就想找個和自己一樣急著過去的串子耗,人多點看有沒有希望。

  老梆菜來到這裡之後,沒有碰到急著過境的串子耗卻碰到了我們,一見我們的氣勢就知道是有來頭的,當時就想湊上來搭伙——只不過這時候他被我發現了,眼睛一瞪,凶相一掛,這孫子立刻就慫了。

  後來我們聽過老梆菜的原話,說哥幾個凶神惡煞滿臉殺氣,躲還躲不及呢,他一老實巴交的買賣人哪敢上來和我們搭話…他奶奶的,哥們都好人,那有他說的那麼惡?

  不過事有湊巧,我們這計劃少了一環,找不到合適的嚮導,這話同樣沒有逃過曹老頭的耳朵,他一聽這話知道了自己的價值,這才鼓足了勇氣上前來搭話,希望和我們一起穿過布拉卡老林子去越南。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3 02:58
第78章 山中客棧

  雙方各有價值,目標相同,這是所有合作的原則,所以既然我們和串子耗他們符合這定律,那麼一切就好談多了:曹老梆菜他們三人帶路,而我們五個負責安全,大家相互幫著穿過布拉卡老林子,抵達越南馬凳市後結束。

  晨曦和老梆菜很快商量了一下,決定今天先休息,明天一大早去搭乘順二零九省道往東南方去的車,然後在冷水溝、馬鞍天附近的時候下車,從那被人稱為坳頭山的地方上山,跟著就鑽老林子——不過按照時間估計,怕是開始進山的時候也是下午了。

  約好時間我們也沒多耽擱,兩幫人就此分手,各自回去準備食物飲水,老梆菜還順便讓我們去找當地人買一種叫做葛兒根的植物,榨出汁水來抹在身上,說是可以防老林子裡面有毒的蟲子蚊子,當地人門框窗戶都有掛,找的著就買,實在找不著就隨便去人窗戶根下取兩塊了事。

  事情還真像他說的那樣,分開之後我們順利買好了乾糧和露營的東西,只不過時間太晚了,那葛根找不到人賣,最後只能去別人窗根下面順了兩坨回去…

  休息一夜,第二天我們順利搭上了河口縣去橋頭的班車,上車我和鐵勇就直接開睡,等到下午的時候抵達冷水溝一帶,曹老頭兒招呼我們下車,指著不遠處說已經到了,現在我們處在坳頭山的邊緣,再走上個把小時就開始進山。

  說是準備進山,其實這裡早已經是屬於橫斷山脈的範圍了,高山深谷,人煙罕至,省道依山傍水的穿行,比平常的鄉間小路好不了多少,鄉、村、寨子也就建在稍微平坦一點的山坳谷坪之間,道路崎嶇轉折,盤旋若蛇,我們還沒下車之前就開始慶幸找到了這夥串子耗,讓我們自己來的話,恐怕不等找到路自己已經暈了。

  坳頭山屬於布拉卡老林子最外圍的山,這裡已經沒有了彝寨和村子,只有採石場、獵戶、藥農些。

  隨著越來越深入山中,最初的山路也消失了,變成了若有若無的土路,在天色開始變黑的時候,我們終於翻過了整座山,來到個山野客棧面前。

  曹老頭告訴我們,這是建來給那些山貨商人所住的,再往前幾公里穿過個山隘就算是進入布拉卡老林子了,夜晚的森林充滿了危險,他建議我們在這裡住上一夜,清晨上路,爭取兩天之內穿過這老林子。

  這法子顯然是經驗之談,所以一出來就得到了兩位大叔的首肯。

  彝族風俗淳樸,這裡的客棧也繼承了這種民風,主人外出的時候從不鎖門,有過路客人來的時候,若是沒有主人可以自己住進去,水缸、米缸和鍋台裡備好了簡單的食物,客人吃飽喝足上路的時候自己把錢放在桌上就行,倒是很少有不給錢的。

  不過我們今天沒遇著這種情況,到的時候已經有七八個漢子坐在裡面了,正圍著火坑喝茶抽煙,見我們之後紛紛站起來親熱的招呼,遞水倒茶,讓我們湊火堆邊暖暖,反倒叫我們搞不清誰是主人了,不過看大家熱情也沒推辭,坐在人堆裡摸出煙卷兒就開始發。

  這會子才看見裡面出來個男人,滿臉樂呵呵的招呼我們,問是在這裡吃飯還是住宿,一副老闆的樣子,晨曦這才上去給他說了我們想要住上一宿的事,老闆立刻也就給我們把房間給安排了。

  這男人叫沙瑪哈依,客棧就是他和老婆曲比阿美在這裡開的,平時自己還在不遠處的石礦場幹活。

  等到晚上的時候,石礦場的工友就來這裡聚會,喝酒吃飯,倒也算是在大山中給自己找個樂子,這幾天石礦場打了隻野豬,所以晚上工友們都來了。

  我們這時間湊巧,坐不了多久就看野豬肉大盆大盆的端了上來,工友們拉著我們一起吃飯,我一看覺得這頓顛真是沒白挨,一來就混了頓野味,當即就大大咧咧坐了上去,有了我帶頭,旁的人也都就不客氣了,便都圍著桌子坐了下來。

  彝人淳朴善良,看我們這樣子反而覺得沒有和他們見外,更是喜歡,跟著就開始給我們倒酒,大海碗給我們每人斟滿,然後端著就開始敬我們這遠道來的客人——我一看這下蒙了,那種自釀的酒我和鐵勇曾經在荒甸子喝過,度數不高但後勁極大,當時我是直接被喝得斷了片,第二天什麼都記不得了,要是我們今天真由著性子這麼一通好喝,那明兒可別想早上能出門了。

  再加上這荒山野嶺的,幾個人全都喝翻了算怎麼回事啊!

  這時候,我旁邊的宗大叔和大砲叔站出來了,說我們是國家博物館的,他倆是老師,我們是學生,這按照學校的說法是我們還沒成年呢,酒不能喝,所以他倆就替我們喝了,說完,倆一人一碗開始,咕嚕咕嚕就把面前的七八碗酒給乾了,面不改色氣不喘,整個沒事人的模樣。

  我開始還想多說兩句,結果晨曦把我拉住了,看她的眼色我頓時明白了,宗大叔那酒量絕對不差,這才讓我放心了——等到喝完以後我算是了解了,要是按照現在喝啤酒喜歡給人取外號,酒量好的叫【游泳池】、【洗澡盆】之類算起來,那這倆大叔的外號絕對是這個:下水道!

  他倆這一露面頂雷,那工友們可算是找著人了,七嚷八鬧的就都端著碗上了,他倆也不含糊,一人一碗的對拼,沒多會子功夫把整整兩壇子酒都陪著一起給鬧鬧空了,工友們也全都給鑽了桌子底,這才算是了事。

  至於說我們幾個就只管埋頭狠吃,啥也不管,吃飽喝足之後自己老老實實就下了桌,溜到火坑旁邊喝茶,由著他們在桌山喝五吆六,那渾水是再怎麼也不敢去趟了。

  曹老梆菜也沒躲過,幾碗下來就不行了,跌跌撞撞出去嘔了一回,回來的時候直接到火坑便一歪就呼呼大睡,來了倆工友硬是沒拽起來,這才作罷——只不過等他們人一回桌,老梆菜那眼睛就立刻睜開了,滴溜溜亂轉,看沒人理會才裝模作樣的坐了起來,開始垂著頭有氣無力的和我們一起喝茶。

  女主人曲比阿美見我們下桌,很快重新給我們熬起了餌茶,陪著我們在火坑邊聊天,對我們的工作倒是很感興趣,說平時這裡只有來收茶、收藥材的人經過,還第一回見到考古的,這考古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啊?

  這種情況以前哥們也遇到過多次,按照書本所教的,這叫做革命工作要善於依靠群眾,發動群眾,讓群眾成為我們的眼睛,這種宣傳幹事的事兒一貫是我所作的,所以鐵勇立馬用胳膊肘捅捅,讓我說話。

  哥們想了想,這才清清喉嚨解釋,說我們國家有著悠久的歷史,是世界上有名的四大古國之一,雖然封建社會制度是被我們批判的,但那也是我們老祖先的成果,社會的進步比老毛子洋人不知道超前了多少年。

  我們的老祖宗都已經端碗喝湯、下桌看戲的時候了,別國家的人還抱著生肉在那吭哧吭哧啃呢——但是到了現在,嘿,居然一幫子不開眼的玩意兒不承認了,非要把我們的歷史掰扯掰扯拉他們頭上,否定了我們國家的偉大歷史,這可不是埋汰人嗎?

  我們考古工作,主要就是把那些老祖宗的存在的證據找出來,帶回四九城去展覽,讓那些來咱們偉大祖國的洋人開開眼,順便證明老祖宗的光榮歷史,同時還能夠為國爭光,給國家創收,在改革道路上創造新的輝煌…這工作從廣度上來講,是我國在繼原子彈研製成功之後的又一偉大戰略部署,其現實意義不亞於四個現代化的早日實現。

  我這一番話說得心潮澎湃群情激昂,別說曲比阿美激動萬分,就連鐵勇和晨曦都聽傻了眼,甚至覺得當時在東海沒拼著老命把倆金人都帶出來是禍國殃民。

  曲比阿美激動之餘哎呀一聲,想起了什麼似的:「對了對了,考古就是找那些老舊的玩意兒吧?我們男人他們開石頭的地方曾經找到些打仗留下的頭盔彈殼,一看就是老祖宗留下的,你們有沒有興趣看看?」

  說這話她就開始喊,讓自己男人趕緊回礦上一趟,把他們挖出來的東西給我們瞧瞧,看能不能也在這偉大的革命道路上給國家添磚加瓦一回——聽這話我連忙拒絕,說考古都找的是幾百上千年的東西,這子彈彈殼的年代不夠久,所以算不得古董。

  阿美這人確實實在,聽我說需要年代久遠,立刻給我朝著門口那樹一指,說這樹也有幾百年了,那就該算古董,我連忙又給古董的定義加了一句,說必須是人造的才行,阿美想了會子,接著說那她們寨子裡那石板路的時間夠長,又是人造的,這總該行了吧?

  阿美這麼接二連三的發問,我一時半會還找不著話來說了,憋一腦門子汗才告訴她說石板路這個似乎簡單了點,所以也不能算…鐵勇晨曦都嘿嘿嘿的樂了起來,擠兌我說自己這套子沒白下,總算把自己給套裡面了。

  阿美似乎被弄糊塗了,想了半天才鄭重其事的點點頭,說她已經發現了,這考古果然不愧是和四個現代化相提並論的工作,真夠複雜和艱難的,真是辛苦我們了…

  晨曦憋著勁和她解釋了半天,這才終於說明了古董是什麼,我這才嘆了口氣解嘲說思想工作確實不好做,怪不得我們軍隊非得配置個專門的政委來做這檔子事兒呢,要都掛部隊幹部身上,那仗也別打了,時間全折這裡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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