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墓探險] 扛匠 作者:流雲飛渡 (已完結)

 
wraithyen 2015-4-11 11:34:15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61212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6:29
第39章 青龍偃月刀般的女子

  鬼眼張得到這塊石碑的原因很簡單,是有人把這墓給倒了正在找人兜售,那買主正好又是鬼眼張的故交,所以一整墓的東西都給搬到了張家口堡子裡來,他也就毫不客氣把這石碑變成了自己的藏品。

  自此,才算是真正第一次找到了這三山玉佩的線索!

  玩兒考古的人都有點扎坑牛角尖的癖好,更別說鬼眼張這樣的大行家了,丈海一脈的傳說他前所未聞,這對於他來說幾乎是不可原諒的,也就遠超尋常的大了——把那送來的明器反反復復扒了三遍沒找到別的東西之後,他直接帶上大順子和那幾個南爬子又去了一趟甘貿墓,親自動手翻了一遍。

  不過,那幾個南爬子也確實專業得緊,鬥倒得是前所未有的乾淨,就算鬼眼張親自來也沒找到別的東西,最後他眼珠子一轉徑直把這幾人給雇了,帶著就去找了甘貿他兄弟甘彌的墓,然後讓他們把這墓也給扒了。

  要說這人世間的事兒還真是不好說,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是層出不窮,沒起這壞心思的時候別人把石碑送到了面前,專門去盜墓結果還啥也沒撈著— —那墓不知嘛時候早已經被人盜了,裡面扒得就跟個垃圾場似的,別說石碑,就連死人骨頭都被野狗給叼走了。

  鬼眼張這才死心。

  現在這三塊玉佩的消息都出來了,雖然說沒得到太具體的消息,但是我們畢竟知道了大致的去處,也算是有了進步——鬼眼張長嘆一聲,「現在我們就知道這麼多了,要想知道別的,怕是還要等段時間才行啊!」

  「那沒事,您先忙著,我這安心等著您的好!」我討好幾句,想起了身邊還有些野味帶著,乾脆就順帶給他算了一份:「對了,我們這裡弄了不少野味,回頭給你郵寄過來,也算個心意。」

  「弄點什麼破野味就想把我打發了?」鬼眼張不悅:「你們要知道,我弄你們這破事可費老鼻子勁了,光這亂七八糟的竹簡石牌子就買了半屋,還都是沒見過光的明器。」

  「那你叫我怎麼說呢,這不光是我們的事兒,同時也是為了您自己個的好是吧?」我嘿嘿笑:「我們不是把卓越這孫子賣身給您當丫鬟了麼?您就可勁兒使喚,怎麼來勁兒怎麼折騰,多了沒用,少就當個樂子,這不就成了?」

  鬼眼張笑罵了一句:「你們倆兔崽子,瞅准了我好這口就還真得瑟上了——卓越這小子我還使喚,見天貓我屋裡看書,不吃飯不睡覺得,簡直快成精了。行了,廢話少說,等真找到那龍屍龍骨的時候你們別把我忘了就成…」

  沒等他話說完,那電話裡已經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看來是鬼眼張說著說著就把這電話給掛了,搞得我想和卓越說兩句都不成——本來想再打過去,不過想起說他在啃書本,我和鐵勇立刻就打消了這念頭。

  那孫子從來都這樣,我們可是知道的。

  電話打完包裹郵寄,我和鐵勇這才真正覺著無事可做了,我倆拿著自己的東西晃晃悠悠去了火車站買票,然後找到了個小旅館中住下,待了一夜之後登上了車,開始朝著四九城進發。

  我和鐵勇回到四九城,在經過了短暫的無聊和家人的團聚之後,我倆又混到了街上,

  肆無忌憚的朝著行人打量,試圖找點樂子出來。

  現在我倆盯著的是個漂亮姑娘,她穿著普通人有些不同,看樣子像是從外面回來的,滿身洋範兒,就和蘇聯專家撤走之前的老毛子姑娘差不多,那姑娘充滿好奇的在街上東瞧西看,旁若無人,隨意揮灑自己的青春。

  看著那姑娘走進了一家冰淇林店裡,鐵勇用胳膊肘捅捅我,坏笑著朝她背影呶嘴:「葉子,這回可看你的啦!」

  我笑著搖搖頭: 「你丫別淨招我犯錯誤。」

  鐵勇挖苦道:「色大膽小了吧?」這孫子獨自開始起哄,對我順帶著推推搡搡,大街上這麼一來我可有點下不到台了,我把衣領子理理,然後晃晃悠悠朝對面走去,鐵勇落後我幾米跟著,叉著手一副毫無關係的樣子。

  我才走到對面,那冰淇林店的門轟然一聲推開了,那姑娘一閃身一亮眼就出現在了我面前,盤亮條順,整個人就像把明晃晃的青龍偃月刀轟然出鞘,晶瑩臉龐上猶若雪亮刀光,差點沒把我眼睛給閃瞎了!

  當時我腦中就閃過了一幕——紫禁之巔,兩大絕世劍客怒目而立,冷利刀鋒旋斬而至,盪劍回擊,一錯身便分生死…

  我雖然腦子中暈菜甩個懵,但哥們畢竟也是見過世面的主,下意識一張嘴就禿嚕出來了:「哎喲,這不是表妹嗎?怎麼在這兒碰上啦?得有兩年沒見了,姨姨和姨夫好嗎?」

  「你?!」那姑娘眉眼間一迷糊,先是一愣,接著立刻變成了滿臉笑,三兩步就迎了上來:「哎呀,真是表哥啊…」那親熱勁兒別說我,就連身後的鐵勇都跟著炸眼了,兩對四粒眼珠子差點全給突突了出來。

  這他媽算怎麼回事?

  不過老天爺顯然沒打算讓我們有機會轉念頭,接著就聽得冰淇林店裡哐當一聲響,一群個部隊大院的青年跟著就搶了出來,為首的頭戴羊剪軍帽,身穿國防軍綠裝,臉上還有團髒兮兮的冰淇林污漬,滿臉驕橫。

  他的同伴都穿著軍裝,但顯得很雜亂,好像是解放軍部隊不同時期發的軍裝都有,標明了他們的來處。

  「站住,想這麼走了?門兒都沒有…」那幫小子一出來就直奔這姑娘而來,看樣子那冰淇林的虧就是這樣吃的,不過一出來就被這姑娘的動作帶著瞄到了我身上:「喲,怪不得這麼橫,原來是有人啊——孫子,你活膩歪了吧,敢帶個婆子來這地兒拔份兒?!」

  我腦中頓時電光火閃一念間,把剛才那姑娘的反應整個想明白了,怪不得啊怪不得,這一切原來還藏著這後手呢!

  不過即便如此,哥們還真是沒怕過…

  我把那姑娘讓到身後,手插進兜裡,叉開雙腿穩穩站在他們面前,毫不退避的目光對峙著,口中不緊不慢: 「你們聽好,我今天心情不錯,算是你們的福氣!所以,現在你們幾個孫子只要給我道個歉,再趕緊的收拾屁股滾蛋,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當年那青年亮出把,不屑地道:「誰的狗洞開了,露出這麼個東西來?你膽儿不小呀,知道哥們是誰嗎?」

  我笑了笑:「你誰啊?」

  「育英學校的羅建國。」

  「沒聽說過,莫非你是從褲襠裡鑽出來的?」幾個青年大怒,紛紛抽出凶器撲了上來,嘴裡喊著:「剁了丫的!」

  我敏捷的跨上一步,閃電般貼近那孫子,一隻手摟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翻腕子就亮出了把一指寬的薄刀片兒,刀刃頂在他的頸動脈上,刀尖直接劃破了丫的皮膚,鮮血順著刀刃流到了我手上。

  鐵勇也在同時出現,兩手各露出根鋒利的長釘抵著倆孫子的後腰,面目猙獰:「小子,你們活膩了?誰敢動一下我弄死他。」

  我們被二叔出來的手段絕對不是這些愣頭頑主能抗衡的!

  這幾孫子嚇白了臉,全身都僵硬,當頭那被我摟住的孫子更是直朝地上出溜。

  他張著嘴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半天才迸出幾個字:「大、大哥,我服了,我…服了…」

  鐵勇朝我抬抬眼,輕蔑的說:「就這熊樣還給我拔份呢?都他媽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們!」說完朝我努努嘴,我也跟著把面前那人朝地上一攘:「滾吧,真他媽操蛋。」

  幾個新出道的頑主灰溜溜地倉惶逃竄,我笑著朝鐵勇豎起大拇指,順手從兜裡抽出包牡丹,彈出支扔過去。鐵勇收起兩根釘子,接過煙,點燃一支,陰沉沉的目光向周圍掃了一圈,看熱鬧的人群把目光轉向了別處…

  他踱著腳又晃悠到了旁邊。

  我轉過臉去對著那姑娘,剛才她那裝出來的小鳥依人已經蕩然無存,刀鋒般的堅毅重新出現,臉上寒霜般掛起了面:「喲,瞧不出來啊,還掛相有本事呢!」

  人走了,她那裝出來的親熱也沒了,大刀闊斧就和我劃清了界限。

  我得意之極:「表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明擺著,你這給那孫子扣腦門子一冰淇林招來的事兒,哥們替你結了,結果你倒批評起我來了,這不是你偷了驢,讓我拔了橛子嗎?」

  「活該!」那姑娘冷笑著準備走:「沒挨打是你運氣好,算是我沒看出來,你這還有兩下子——不過你也別給我來勁,明白說吧,就算沒有你姑娘我也出不了事兒。」

  「看看,看看,做好人反而來事兒了不是!」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知道你把我們當成了,這只說明你缺乏辨識真偽的能力,請你想想,世上有這麼文明的嗎?」

  「好,就打剛才不算,」姑娘白我一眼,步子停了下來:「但是你現在這算什麼,拍婆子還是照花子?」她毫不掩藏的嗤之以鼻:「你給我說說,說明白就算我誤會你了成吧?」

  見這姑娘搭了話,我瞬間心頭一陣狂喜,暗地裡明說有戲——拍婆子是有學問的,最怕的就是女孩子一聲不吭或者轉身就走,那是一種無言的輕蔑,但凡到了這個程度,這妞兒就沒你什麼事兒了,沒戲,惦記著也趕不上趟,可是這位的表現卻完完全全說明了她是一十足的傻丫頭。

  我立刻換了一副面孔,很誠懇地說∶「我說同學,你我都是受過教育的人,應該懂得禮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沒這淑女窈窕也就沒了這好逑的君子吧?」

  「嗯,算有點道理,但是你也不能說是我的過錯啊?」

  我的話來得很快∶「當然是你的過錯,你想呀,要是哪個女孩子長得豬不叼狗不啃的,還老在我眼前晃悠,這不是招我煩麼?可是一看見你,我的感覺就不一樣了,我納悶呀,你是怎麼長的?也太漂亮了,讓長我們這樣的怎麼活啊…?」

  那姑娘噗嗤一聲笑了!

  我眼瞅著有戲,正準備繼續添把火,剛剛準備開口,旁邊的鐵勇蹭一下衝了過來,拉著我就朝街頭衝,從他跑來的遠處看去,一大幫子青年被剛才我們趕走那孫子的帶領下,正氣勢洶洶的朝這邊跑來…

  「回見,回見!」

  我露出個笑臉揮手告別,沒命的朝著遠處逃去。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3 03:26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6:30
第40章 又見潘教授

  在一妞兒面前落跑,這事兒讓我和鐵勇覺得非常跌份兒,事上沒有誰對誰錯,但理上論起來就一點,他們大院裡說普通話的孩子和我們胡同出來的老京腔根本就不是一路,六八年的時候能掐得死去活來,換今天在我們眼裡還是一樣。

  再加上,我倆五六年前就是這天橋叱吒風雲的主兒了,居然今兒被群小屁青頭給唬住,這氣死活嚥不下口——哥們的面真這麼容易折?這哪兒跟哪兒說起啊!

  我和鐵勇一逃走就返回了胡同,然後喝五吆六的邀約人,那些六八年和我們一起混的頑主大多都上山下鄉插隊去了,人也找得很困難,幸好最後遇見了幾個老熟,才從北汽修理廠找回了幫哥們,晚上直接就帶去刷了夜,把那幫小子拎出來狠揍了頓踏實的。

  完事兒之後,我和鐵勇請哥們在羊肉館子狠狠吃了一頓,把在井隊上好不容易存下來的幾個子都給花光,等我倆再回到街上的時候,倆加一塊兒也掏不出張整囫圇的【大團結】了。

  無憂無慮的在街上溜達了兩天,我倆開始考慮起後面這段時間的生活來,雖然說就一張【工農兵】也能讓我倆撐上個十天半月的,但那只是生存,不是生活,我倆心裡很快就盤算起了舊路子,想要找個來項弄點挑費,把這倆月假給舒舒服服的撐過去再說。

  現代小青年沒錢了就回家找爸媽伸手那一套,在我們那年月是行不通的,且不說他們也沒多少錢,就算有,隻衝伸手跌份兒這一點,我們也是萬萬不會考慮的。

  七五年的時候治安好了很多,遠比我們當年亂哄哄的局面有序,我倆在外面這兩天也沒找著個來路,眼瞅兜裡的錢越來越少,心裡就有點著急了——在我們正百無聊賴的時候,一個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人找上了門來!

  那天下午我倆窩在燈籠胡同老房子裡面睡覺,剛醒,只不過想著沒事就都不願意起床,倆有一句每一句的逗悶子,閒乎海扯半天都餓了,說著說著話題就轉到了老莫的菜餚上。

  六八年的四九城,偌大的一個城市只有兩家對外營業的西餐廳,一家是北京展覽館餐廳,因為北京展覽館是五十年代蘇聯援建的,當時叫蘇聯展覽館,它的附屬餐廳叫莫斯科餐廳,經營俄式西餐。

  中蘇關係惡化以後才改成現在的名字,但人們叫慣了以前的名字,一時改不過口來,北京的玩主們乾脆叫它【老莫】;另一家西餐廳是位於崇文門的新僑飯店,經營的是法式西餐,不過這種法式西餐已經完全中國化了。

  像我們這種胡同混的頑主,大多去的都是新僑,不過偶爾有錢也會到老莫去刷一頓,罐燜牛肉、奶油烤魚、奶油蘑菇湯、奶油烤雜拌這幾道菜還是都嚐過。

  提到吃鐵勇就後悔起來,說是那老莫有道鵝肝和奶油列巴是極為有名的,可惜以前都沒吃過,這次回來口袋裡有幾個錢還說去嚐嚐,沒想到因為我的破事就禿嚕著給花光了,言下很有點屎盆子扣我頭上的意思。

  當時我就不幹了,立刻開始和這孫子掰扯起來,豎著手指頭數落當時為了救他花了多少,多少雞多少肉,讓丫馬上給我掏錢,不然就出去扛大個兒把花費給哥們整出來。

  鐵勇毫不含糊開始耍賴,滿屋轉悠說是要找點東西出去賣了,死活也得把吃食錢給湊夠。

  我自己有多少家底心裡還是清楚的,能鬧騰的當年早就賣掉了,要不是怕別人說我敗家,說不定那鬥櫃餐桌都不會剩下,當時我就安心躺在床上看著孫子轉,嘴裡邊數落邊打眼,生怕萬一弄個什麼東西出來哥們沒注意到…就這時候,突然傳來了砰砰砰的敲門聲。

  鐵勇這孫子剛把一箱子蓋翻開就聽見了響,手上的動靜立刻就停了,按老路數也不開門,先提高嗓門嚷了聲「誰啊?」

  再說,我家平時來人不多,猜著怕是我姨夫姨媽過來看看,所以這丫喊完之後立刻輕手輕腳的把東西放下,接著拿起床頭搭著的軍綠開始套,先把下半身的褲子給收拾出來。

  我也從床上撐起了身子,抓過件汗衫照頭上開始扒拉。

  聽見問,外面立刻傳來了句不太標準的普通話:「是葉陽東和鐵勇同學嗎?我啊,你們見過的,何軍。還有我的老師潘教授。」

  跟著外面傳來了潘教授樂呵樂呵的聲音:「葉同學鐵同學,是我。」

  一聽是這幫子人,鐵勇收拾衣服的速度明顯就慢了,軍裝也不扣了,很隨意走上去把門銷子拉開,嘴裡打著哈欠邊說邊往回走:「來,請進請進,隨便坐…」腳一勾把倆趴地上的椅子拎起來,扯過件髒衣服在上面撣撣, 「反正就倆椅子,你們看著對付。」

  然後丫一屁股甩我床邊坐下,手在我床頭摸半天扯出根牡丹,裝腔作勢的塞嘴裡點燃——我順手從他嘴裡把煙扯來塞自己嘴裡,盤腿把捂著下半身的被子掖好。

  丈海家都不准抽煙,我倆也只不過是裝裝樣子,鐵勇瞪我一眼沒多說,伸手在被窩裡摸摸又掏出桿來給自己上火。

  門吱嘎被拉開了,潘教授和何軍滿臉笑容的摸了進來,看我倆坐床上先是一愣,接著立刻裝個沒事人似的來和我們握手,「哎呀哎呀,好久不見了,兩位同學你們可真是難找啊!」

  我和鐵勇趕著和他倆握手,抽空子還對看了一眼,眼中都雪亮明白的透著個意思:這是有事兒找哥們頭上來了啊!我倆心照不宣,臉色立刻和善了起來。

  潘教授顯然只是個搞研究的人,對於人情世故就差了很多,一上來先沒別的就交了底——他說最近在東海發現了條沉船,根據一些線索表示是三國時期東吳的沉船,所以國家就交代他開展了打撈工作,只不過在剛剛開始這工作不久,考古船上就出現了些怪事,像是幻覺啊、自殺啊什麼的,一時間搞得人心惶惶,工作也開展不下去了。

  潘教授經過上次在黃河的遭遇,對這事兒顯然是有了免疫力,當時就想到了找我二叔幫忙,不過他折騰一圈也沒找到人,後來才想到通過河屯縣的知青辦把我和鐵勇的資料找到,這才順藤摸瓜尋到了我家來。

  簡單來說就是請我和鐵勇幫忙,打撈這一沉船。

  他那話說得簡單,但是一聽裡面就有極大的貓膩,你想啊,潘教授也算是見過上回黃河鬼船的人了,深淺厲害能不知道,但凡招惹上了這種事就是個死,他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願意拎著腦袋去給自己找事?

  從這些信息我得不出任何結論,所以假裝漫不經心的開出了個天價,我和鐵勇要價可以去一趟,但無論打撈這船的事兒如何,要價都是兩千,而且還得先給錢後做事,不然免談。

  當年的四九城的工資不過每月二三十塊,就算再高也不會超過四十,我倆這獅子大開口明顯就不招人待見了,何軍一著急就禿嚕嘴說出了【國家】兩個字,但是他的話立刻被潘教授打斷,然後把這價碼給應了。

  聽到【國家】這倆字,再看那潘教授的表現,我心中就更是犯嘀咕了,這事要真是辦好了的話,發筆小財是萬萬沒問題的,可就怕的是這事兒辦不好——到時候真牽扯上了國家甚麼機密行動、秘密武器之類的,我倆還不被滅口了?

  我們雖然愛錢,但得有命花才行啊,所以當時我倆就想好了不去,心裡這主意一打定,立刻就開始滿嘴跑起了火車…「呃,這事兒得等我們想想,想想再說,說不定還得問問二叔的意思。」我滿臉真誠:「大事,這大事可不能輕易下結論了,萬一誤了您老的事兒那可就對不住了。」

  「是啊,我們得多傷心難過啊!」鐵勇也跟著表態:「必須慎重,必須慎重!」

  「必須得去啊!」潘教授一聽我們的語氣立刻急了:「你們去了,找不找得到沉船不好說,但是你們不去,這打撈工作都展開不了——孰輕孰重一眼就明白的事了,你倆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難道就不能走一趟?」

  「不是走一趟的事兒啊,潘教授,」我一臉無辜:「實在是這事兒太大,加上我倆看著又不面善,本來是一顆紅心,非被別人當成了滿肚壞水,到時候給你招惹點麻煩事兒出來那多冤啊!」

  「沒事沒事,」潘教授立刻表態:「只要你們去了,什麼事兒都好商量。到時候你來指路,該怎麼弄要怎麼弄,都你一人說了算。」何軍見師父急了也在旁邊幫腔,呱啦呱啦和我們套瓷拉近乎,搞得我和鐵勇倒不好插嘴了。

  看這潘教授的樣子是真被逼上了梁山,不打撈那沉船誓不罷休,我們也就成了他眼中的唯一根救命稻草,不答應的話怕是走不成。

  想這事的輕重,我乾脆決定迴避了,先把他倆給甩了再說,趕明兒就換地兒刷夜了,看他上哪找去。

  說動就動,我抓條褲子就拉進被子裡開始蹬腿套:「這事兒容我想想,想想再答復你成吧…潘教授,我和鐵勇可還沒吃飯呢,要不你們先回去,容我們吃個飯,下午再來聽信?」

  本來是想藉著吃飯把潘教授給忽悠離開,沒想到這老知識份子一旦認定,脾氣還真是倔上來了,就算我們說吃飯也不走,直接乾脆的要請我倆把這晚飯先吃了…

  嘿,哥們還真不信了,這四九城你還賴得上我?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3 03:32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6:32
卷二 龍脈珠穴

  華夏九龍,祖龍探寶;
  穴掩海藏,船桲古荒

第41章 卓越這孫子

  潘教授接受了國家的工作,那他身上的錢就是國家的錢了;國家的錢也就是大家的錢,而我是國家的一份子,這錢裡面肯定有屬於我的一部分;既然是我自己的錢,那還客氣什麼?

  我懷著一份天下為公的高尚情操,決定把屬於自己這份錢用到國家的餐廳裡,讓它再次為國家發光發熱,所以,我和鐵勇把潘教授一行帶到了老莫,準備犒勞自己大吃一頓。

  我們四人坐在老莫的餐桌前,身穿異族服裝的服務員站在旁邊肅然而立,潘教授拿著菜單正掏出眼鏡準備戴,我已經一伸手把菜單拿了過來:「這裡點菜還要什麼菜單啊?熟得很!」我把菜單拍在桌子上,洋洋得意:「蘇造肉。同志,你們這的手藝能比得上小腸陳的滷煮火燒吧?」

  潘教授和何軍還沒答話,鐵勇自顧自得的坏笑起來。

  女服務員一愣,「對不起,我們這是西餐廳,不賣蘇造肉。」

  鐵勇這貨跟著直接說起了陝北話:「同志,那嘞你能給俺炒個疙瘩莫?俺帶了麵粉,你給燴燴就中…」說著話,扣扣索索在褲兜裡亂翻,嘴裡還不消停:「…多加點辣子,多點鹽巴,俺不要你白燴,俺給你錢。」

  女服務員漲紅著臉盯著我們,不說話。

  潘教授那見過這種場面,連忙息事寧人:「同志,我這幾個朋友喜歡開玩笑,你別生氣別生氣…店裡最出名的菜有什麼,我們來一個。」

  服務員咬咬嘴皮,開始報菜名:「罐燜牛肉、奶油烤魚…」潘教授連忙插話:「這個牛肉好,牛肉好,我們來…」我在桌子下面朝踢了一腳鐵勇,這孫子立馬趕上:「我們來一斤這個莫子的牛肉。」

  服務員剛剛好點的臉色立刻又變了,惱怒的盯著鐵勇不開口。

  鐵勇嬉皮笑臉:「牛肉要一斤,牛頭也來一斤,合著這就夠吃了。這同志啊,俺們鄉下吃肉都這麼吃滴哩,你不會看不起俺們鄉下人,不賣給俺們吃吧?」

  從六八年老三屆離開之後,四九城少了很多我們這種玩世不恭的主,服務員也顯然沒見過這種場面,當時就愣在了那裡不知道怎麼辦,我趁著這機會趕緊打圓場:「同志,您別理他們,這孩子是我家親戚,沒見過什麼世面,您就多包涵點,」我指指鐵勇:「這是我表弟,好幾年沒來了,您猜給我家帶了什麼來?您猜不出吧?我告訴你,整整兩副豬下水,騎毛驢走了兩月,到家的時候都蒼蠅都長出來了…」

  這場面確實太好笑,不但鐵勇前俯後仰樂不可支,就連何軍都摀住嘴笑了起來,獨獨就是那服務員受不了這閒氣,盯了我們一眼轉身走了。

  鐵勇迅速把一套銀質餐具裝進挎包,然後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我則摸摸軟椅的面料遞上個眼色:「這椅子不錯,坐著舒服,比我家的強多了。」

  鐵勇壓低嗓子湊我跟前:「別惦記椅子了,多順套餐具就夠意思了,」順帶擠眉弄眼:「椅子順到手你也帶不出去不是?」

  一個中年服務員走了過來:「幾位同志,我們如果有服務不周到的地方,請您多提提寶貴意見。」我連忙若無其事:「沒意見,就是剛才那女同志太粗心,少擺了套餐具。」

  男服務員把餐具重新給鐵勇擺上,

  然後再點菜,我們這次就把花樣給換了,憋著勁把那沒吃著的菜點了一輪,可算是把鐵勇這孫子未了的心願給還了。

  菜很快上了桌,我和鐵勇毫不客氣的你爭我奪,滿嘴滿嘴的塞滿了菜,潘教授見我們吃得高興,趁著勁兒又把上船幹活的事兒提了起來,我和鐵勇根本不管,一面隨口甩湯片話忽悠,一面可勁朝嘴裡猛塞猛吃,絲毫不停。

  正說著,那燈突然滅了,整個餐廳一片黑暗。這是最近幾年的常事,雖然供電情況已經大為好轉,但是畢竟沒能完全杜絕,隔上幾天就要來這麼一回。

  黑暗中很多人鼓譟起來,鬧鬧穰穰開始叫,服務員在黑暗中大喊起來:「同志們不要亂,是例行停電,我們飯店有備用電源,馬上可以恢復供電,請耐心等一下。」

  這話讓我心中一動,立刻轉身把那椅子朝背上一扛就衝門口突突過去,黑暗中也不知踩到砸到了多少人,反正等我停下來的時候人已經到了街對面,我絲毫不停的鑽進個胡同口把椅子放下,然後貓牆根開始朝對面看,餐廳裡一片喧嘩,無數人開始破口大罵,稀裡嘩啦響成一片…

  燈終於亮了。

  不到十秒鐘,鐵勇已經倉惶不已的從老莫衝了出來,一面跑一面四處掃羅,我連忙吹個哨子打招呼,這孫子立刻就朝胡同跑了過來,「你可太缺德了,真把別人椅子給搬走了,你說幸好我跑得快,要是慢點拉著我賠椅子,你叫我怎麼辦?」

  「嘿,你真傻假傻啊?」我轉身進胡同,把那椅子扛肩上就朝著胡同底走:「這種落跑的重點不在於服務員追,而是潘教授他們跑,人服務員只要抓著一個就成,誰管你能跑得過汽車還是火車的?」

  鐵勇一想是這理,追我身邊的時候連連點頭:「這倒沒錯。」

  「那行了,這事兒真夠他們喝一壺的,熬到我倆折騰完是沒問題了——你現在可以想想了,我們到哪兒去刷夜,先把這倒霉事兒捱過去再說。」

  我和鐵勇趁著潘教授他們被服務員纏著沒出來,在胡同中好一通鑽,不多會子功夫就來到了卓越他家附近,我倆幾乎同時眼睛一亮,都想到了個地界!

  那地方不是別處,正是卓越家附近電影院的閣樓間,六八年的時候哥們就晚上翻進去刷夜了,熟門熟路東西也不缺,還只有原來老哥幾個知道,現在用的話真是太合適不過了!

  既然想明白我倆也不耽擱,找到委託行先把椅子和刀叉餐具賣了二十塊錢,然後學以前樓了堆白水羊頭肉、滷煮丸子、滷煮小腸、羊霜腸、燉吊子、燒羊肉等等,提溜了瓶二鍋頭,學著以前扒牆頭就上了。

  到地兒一看,嘿,除了多了層積灰,其他的和當年點兒都不差,我倆三下五除二把地方打掃出來,扣了個箱子當桌子,又弄了些紙板海報在地上一堆就坐了上去,東西擺好酒斟滿,樂悠悠就開始了逗悶子…

  我倆在這閣樓待了一夜,第二天下午才起,起來之後聞著這菜的味兒還沒變,乾脆就又對付著來了一通,準備晚上再摸出去淘換點回來,不過世事難料,這天還沒完全黑下來,潘教授已經來了!

  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卓越這孫子回來了!

  丫不但回來了,而且在我家外面碰上了潘教授,他一聽介紹明白,二話不說就把我們賣了——這孫子跟我和鐵勇一塊長大的嘛不知道,當時就想到了可能的幾個地方,挨個一碎催,立刻把我倆就給扒了出來。

  我倆倒是沒怵,見他們來了也依舊臉不變色,迎上去的時候還是副笑容可掬的模樣,就像昨兒那事兒根本沒發生。這種事兒吧,只要我們不承認,別人也那我們沒轍,更別說現在還求我們頭上,怕什麼?

  無論萬水千山,心中堅守一個信念——不去!

  我們心裡把這決定下了,可他們上來之後卻讓我們準備好的話都落了空,不是說卓越出現帶來了什麼新的變化,而是因為潘教授這次上來根本就沒提這事兒,甚至說,他們只不過來看看,沒待上五分鐘就走了,倒是把我和鐵勇搞得不明白了。

  你說,費這麼大勁找著我倆了,怎麼會不和我倆說事兒,可著找卓越這孫子呢?

  只是嘴裡客氣了幾句,潘教授就不和我們多說了,只說是找著人了就行,自己還有一大堆破事要辦什麼的,必須先走…卓越衝潘教授使勁揮手,一句話就給我們揭底了:「行,潘教授你慢點走,這事兒就放心包我身上了。二十七號我帶著他倆準時到地方集合,您就瞧好吧!」

  原來是這樣!

  我和鐵勇對看一眼,正準備撲上去把這孫子給撕把了,他咳嗽一聲搶先開口:「別動手!這事兒和你們想的不一樣,是我師父鬼眼張安排的,叫你們無論如何也得陪著去撈這船,因為裡面說不定就有第二塊玉佩的下落!」

  按照卓越的說法,鬼眼張也收到了消息,說國家在東海發現條沉船,他根據一些文獻推測那船上說不定有玉佩的下落,所以就憑藉關係想要把我和鐵勇安插進去,跟著一起打撈,順便看能不能把那線索給偷回來…卓越為這事兒回到了四九城,誰知道找到潘教授才知道有這一節的事兒,當時心裡就樂了,不含糊,立刻把事情大包大攬給應了。

  聽是鬼眼張的安排,我們這才暫時放過了卓越,但心裡還是對那打撈的事兒七上八下不放心,接下來就追問丫究竟知道多少,明不明白這打撈沉船的事兒可是國家安排的,葫蘆裡賣著什麼藥可都還不清楚呢,別到時候為了找個玉佩把哥仨都給埋坑裡了。

  一聽我們是因為這點不願參加,還順便把潘教授坑了,那卓越立刻笑了起來,解釋說這事其實沒多複雜,外人不知道,可是考古界裡面的人卻清楚得不行,事兒說大也大,說著小其實也就是個小。

  簡單說起來,不過就是在中國三十六條龍脈裡面挨個查找龍脈氣息而已,尋找已經立朝被使用的二十四條龍脈,然後把未被建朝動過風水的十二條龍脈給找出來!

  說大,是因為這確實和國家尋找的龍脈有關,是個大事;說小,是因為這次尋找的不過是個被使用過的龍脈風水,隻作為參考,並不是那十二龍脈之一。

  再往後的說,那所謂的國家,也不過就是徐弘鳴主持工作的國家博物館而已,並不是個太神秘的機構——聽到這些,我倆一顆心才總算是落定了!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7 21:17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6:36
第42章 華夏龍脈

  風水學把起伏的地理稱為龍脈,主要綿延的山脈而不限於山脈。

  古代風水術首推「地理五訣」,就是龍、穴、砂、水、向。

  相應的活動是【覓龍】、【察砂】、【觀水】、【點穴】、【立向】,龍就是地理脈絡,土是龍的肉、石是龍的骨、草木是龍的毛髮。

  龍脈既然是山脈,那麼關乎的就是中華這巍峨大山中藏著的龍勢龍形了,找出其中蘊藏真龍氣息的所在,定位祖宗山,然後分辨吉凶,審視山脈是否曲伏有致,山脈分脊合脊是否有輪暈,有輪有暈為吉,否則為凶。

  尋龍需分九勢,九種龍勢中有:迴龍、出洋龍、降龍、生龍、巨龍、針龍、騰龍、領群龍,諸如此類等等等等…中華山脈無數,但是那龍脈只有三十六條,隱藏其中並不好找,而且龍脈所需龍形、龍爪、龍首、龍珠、寶穴、騰雲諸多要素缺一不可,有時候還有隱龍藏匿於山河水脈之中,更是撲朔迷離無從分辨了。

  關於中華來說,歷史上出現的二十四朝便分別採用了其中二十四龍脈作為鎮龍。

  譬如,黃帝的龍脈在中原黃河流域;大禹的龍脈在今天四川沐川縣的九龍山;湯的龍脈在黃河流域;周朝的龍脈在岐山;秦朝的龍脈在咸陽;漢朝的龍脈在沛縣;西晉的龍脈在河內;隋朝的龍脈在弘農;唐朝的龍脈在長安、隴西、太原;宋朝的龍脈在開封、鞏義、洛陽一帶。

  尋找龍脈的計劃是由國家博物館徐弘鳴大師組織安排的,明面上說是便於尋找古代帝墓,以為保護,但實際上卻另有高層人物指示。

  整個計劃開始於五十年代,涉及的背景也頗為複雜,內中的心思不得而至,也就不再多說了。

  ※

  鬼眼張顯然對把我們安插進考古隊勢在必得,除了寫信派卓越帶來找老朋友幫忙,還給我們拿來了幾樣趁手的傢伙,現在機緣巧合之下不需要找人幫忙,那信是用不上了,可是這傢伙拿出來還是得到了我和鐵勇的一致好評。

  其中一樣是兩枚磨得極鋒利的棺材釘,銅扣鐵箍,說是從個皇帝的棺桲上取下來的,除了鎮兇之外煞氣也很重,下水簡直能和鯊牙鯨骨的丈海項鍊媲美,鐵勇一見就喜歡上了,兩枚釘子都插到了自己腰上,把原來常帶著的蘇制鏈條帶給換了。

  另外一個樣就不是古物了,是把美國海軍陸戰隊的軍刀,越南戰場上美國特種兵的標準配置之一,也不知道鬼眼張怎麼就想起去弄了把這個給我——不管這東西對丈海有沒有用,反正是個稀罕物,我也就安安心心收了起來。

  我們在四九城沒待上兩天,就買了票去杭州,趕在二十七號中午和潘教授他們匯合。見了面他們很熱情,對於前幾天老莫的事兒隻字未提,我和鐵勇樂得不問,也就裝得一沒事兒人似的把這一節自己給忽略了。

  考古隊的人不少,潘教授帶的學生除了何軍之外,我們曾經見過的鄭援朝、陳擁軍和兩個女生田念紅、胡憶苦都在。

  另外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國家博物館派來給潘教授當助手的肖鋒,三十多歲,膀大三粗,來考古隊的職責等於保安;另外一個成天樂是個小年輕,他們給我介紹說是杭州漁業局派來的嚮導,水性很好,負責使用這船上的打撈設備,對這一帶海面也熟悉得很。

  我們彼此年紀相差都不大,見面很快就熟了,就連那和我們有過爭執的鄭援朝陳擁軍也一臉和善,和我們哥仨很快打成了一片。

  既然來了,那這打撈的事就真算落到了頭上,無論我們有什麼私心,也得先保證這打撈的正常才行。

  我在大家見面之後,很直白就問起了考古隊上次的情況,算是給自己的工作正個名分,不枉潘教授那錢。

  我和鐵勇經歷的事兒也不少,自然看起來都滿臉的韜光隱晦深不可測,整個副行家大師的風範,光從氣勢上就把自己豎立在了那首屈一指的位置。

  潘教授對我倆顯然預估不夠,吃了一驚,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樂了,很快把事情給大致說了一遍。

  潘教授在四九城的時候說了很多,但我們一聽其實就只一件事:他們上次船舶剛來這海面停好,還沒等開始打撈,晚上就來了大魚徹夜撞擊船底,差點沒把船給弄翻,一船人心驚肉跳的挨到早上想要報仇,這東西卻消失得無影無踪找不著了,放下誘餌去釣也沒有收穫。

  原以為只是偶發情況,但第二天晚上這事兒又發生了,這次感覺上還不止一條,噼劈啪啪在船底一通撞,兩次都把船給弄得側身仰起差點沒翻,最後居然把船底撞出了條指頭寬的裂縫,要不是船結實,說不定考古隊當晚就得去見海龍王了。

  當中的時候,肖鋒用了信號槍和魚槍朝水裡開過火,想要把大魚驚退,但似乎點作用都沒有,只看見那水裡黑壓壓的影子游來游去,也不知究竟有多少!

  等到了天亮的時候,考古隊人根本就不敢再待了,趕著就把船駛回到了港口,這才算是了事——至於打撈沉船什麼的,其實根本就沒開始!

  這件事上報之後,整個考古隊只能重新組織,徐弘鳴大師從國家博物館派了自己的手下肖鋒來支持之外,還另外從漁業局抽調了成天樂;而潘教授在百無聊賴的情況下,只能召來了自己的學生當做助手,整個考古隊只剩下了他自己和何軍是上次的人手,其他的考古人員都灰溜溜的撤了。

  潘教授這寶明顯是押在了我身上,當然我也不能讓這幫人輕視了,當時就一臉的淡然告訴他們說,大魚那事情並不奇怪,本身就在情理之中,把自己深不可測的大師模樣又重新抬升到了個新的高度…

  按照我家丈海八訣的內容,我告訴潘教授,但凡是寶藏匯聚之地,一般都是三山靈氣、四海陰聚的地方,那地方對於大魚本身就有著非比尋常的吸引力,就像古代的妖精修煉都要找個靈氣濃鬱的寶山寶地一樣,實在再平常不過了。

  對於深海大魚來說,我們人類前往打撈沉船是驚擾了它們的生活,侵入了它們的地盤,取走寶物更是是奪了它們的衣食,別人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弄走,那是一定拼死相奪了。

  聽我說得在理,那潘教授立刻詢問我有沒有法子把這大魚除去,我信心滿蓬的讓他們放心,說這事兒就交給我辦好了,只要按照我的要求準備好東西,勢必把這些大魚全部解決,給我們考古隊掃清道路,也算是替我們無產階級的魚兒報仇了。

  我這一保證,潘教授立刻長長舒了口氣,滿眼滿臉的欣慰,感覺自己在四九城的一切都沒白費,總算是有了成效,不過就在這時候,我話語一轉又提到了個旁的事兒。

  按照一山不容二虎的常理,一水也不該生活兩條蛟龍,這片海域有大魚不奇怪,但為什麼這裡的大魚這麼多,那就有得商量了——我把這席話慢慢說出來,一面說一面瞅潘教授的反應,看他究竟有什麼話說。

  潘教授當時就一愣,想了想才詢問我有什麼不一樣,我跟著就斷言道,從我華夏幾千年的風水看來,這杭州灣承接的是崑崙、秦嶺、大別山這一條龍脈,也就是順延中華始祖龍脈的走向,屬於【祖龍入海】的格局。

  我大膽推測,這假如只是海難沉船,我們就不用多說了,沒多大事;可倘若這沉船是特意安排的,那就是為了取意【定龍祖珠】的意思,為了取這龍脈的四海風水格。

  這也就能解釋很多大魚聚在一起的原因了,實際就是龍脈風水吸引而來的。

  當然,如果只是簡單的沉船,那麼這事兒好辦,我們只需要把大魚清理,然後下水去撈沉船寶藏就是;不過如果真的是撞到那沉船是這種風水龍脈的【取珠船桲】,這可就得小心應對了,不然輕則一命嗚呼,大則弄得怒海翻騰,把這沿海的城市都給禍害了。

  大魚匯聚的情況還有別的,可任由什麼也比不上這可能性能引起的後果嚴重。

  我一提到龍脈,那潘教授臉色頓時一變,我這嚇唬得夠分量他也不敢斷然拒絕,怕我後面萬一分析錯了出事,於是就問我若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這次考古有什麼忌諱和妨害,又該怎麼做之類的。

  這一問就落了我的下懷,跟著說這此打撈沉船必須要小心謹慎,不是說什麼東西都能拿出來的,有些東西譬如鎮穴的玩意兒就得留著,還有不要去觸碰【風水八方【的物件…事情太多,到時候必須我和鐵勇親自下水幫忙盯著才行,不然我們可保證不了。

  猜潘教授本來就不想讓我們下水,但現在卻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了,他想了再三,最終還是希望我和鐵勇能夠下水盯著,不要真是把什麼東西給弄出岔子了。

  我轉而看看其他人,除了肖鋒臉上有點不快之外,其他人倒是都沒什麼說的,於是我勉勉強強就把這事兒給應了,說是到時候我和鐵勇看情況再定吧。

  先不把這事說死,給潘教授點迴旋的餘地,到時候真有點什麼事兒出了之後,我看肖鋒你還敢不敢攔著哥們下水去找東西。

  退一步說,就說不出事,到時候已經到了海上,肖鋒就算想要報告徐弘鳴大師怕也來不及了!

  事情既然定了,我們就分頭準備起來,潘教授帶了肖鋒和成天樂去漁業局看船修復得咋樣;何軍帶著倆女生去按我的單子採買物品,準備食物飲水;鄭援朝和陳擁軍留在旅社,說是負責我們吃喝拉撒,其實就是盯梢我們哥仨,怕我又變卦跑了。

  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錢都沒到手,哥們跑什麼啊!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3 03:22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6:38
第43章 關刀,又見關刀

  何軍他們在外面採買東西還是很快,不到半天就收拾齊了,但潘教授一行卻不是很順利——原因是那船員都對打撈沉船怕了,死活不願意去,那船一直拖著就沒往好的修,所以只能換船,現在需要把原來船上的設備機器都搬到新船上來,時間就多得耽誤兩三天才成了。

  我們仨本來想出去逛逛,才一抬屁股那倆小子就跟了上來,搞得我點興趣都沒了,在供銷社逛了圈就回來了,閒著無聊,卓越那小子就讓我找點什麼閒話故事來說說,也算給大家逗個悶子。

  換了平時,或者我找不到故事,不過這次卻正好碰巧了,我在大慶圖書館選書的時候瞅見本全譯本的《三個火槍手》,這書當年來說簡直就等於個寶貝,也不知怎麼遺落在書堆裡的,於是趁著呂艷陽沒注意就塞進了書堆裡帶走了。後來到大慶的時候,閒著無聊我也把這書好好看了兩遍,肚子裡有貨,乾脆就翹著二郎腿給他們講了起來,這倆孫子聽得都快呆住了。

  後來何軍他們回來之後,也都貓到了我們仨的屋裡,老老實實聽哥們給他們講達達尼昂和王后衣著侍女博納希厄夫人的愛情故事,一個個的勁頭就跟現在扎堆看小電影似的。

  「…達達尼昂和阿多斯見了面,那阿多斯正好坐在台階上等著他,首先說請了兩個朋友當副手,然後道歉,說自己右手受傷準備左手使劍,但是沒有早點告訴達達尼昂自己左右兩隻手都一樣的好用,非常對不起…別人法國的貴族講究的就是這點,心裡就算是憋著勁要弄死你了,嘴裡還是客客氣氣的,禮節禮貌樣都不少,哪像我們這些,瞅著機會就把板磚兒掄上去了?」

  聽眾大笑,鐵勇一旁插話:「那他們那架可就打得沒什麼意思了,一對一的打,那多費勁啊?」

  又是一通哄笑。

  我滿臉不屑:「瞧瞧,你這什麼覺悟,和人家完全沒得比——人達達尼昂也是一樣,聽完話之後,立刻就表示說自己有種祖傳的膏藥,治療刀傷有奇效,希望阿多斯可以先把這膏藥用完,三天以後再來進行決鬥,阿多斯對達達尼昂的話致謝,然後表示他是個真正的貴族,但可惜不能接受,正在這個時候,阿多斯的副手到了,第一位就是…」

  卓越這時候插話:「波托斯?還是阿拉米斯?應該是這倆都來了吧?」

  我的話被他搶先說了,包袱沒抖成,立刻就不依了:「你這人怎麼搞的,老老實實聽著唄,就喜歡裝小聰明。這話我說你多少遍了,怎麼就不聽呢?」

  卓越反唇相譏:「不是我裝聰明,是你講得不好,我說,你那都照本宣科,完全沒點意思,聽著完全沒感覺,後面的情節猜都猜得出來——你該用自己的語言。」

  我嘆氣道:「你們啊,文化水平太低,稍微高雅點就接受不了,掃盲教育也不過就我這程度了…行,人達達尼昂一見,喲,孫子,沒想到你丫叫的倆都是哥們準備插了的主兒!行,行,行,咱也別挑別選了,你們誰上?使什麼傢伙隨著你挑,哥們奉陪到底,誰要跑了誰是你孫子…」

  一幫人大笑起來,鐵勇點頭:「還是這個帶勁,就是聽著不像法國貴族,倒像是咱們胡同和大院掐架之前的話了。」

  卓越立刻嘲諷:「哎,鐵勇我真是不稀得說你,葉子那滿嘴跑火車的瞎話有什麼帶勁兒的,好好一貴族故事變成了胡同戰鬥,你還覺著帶勁呢?你可別在開口了,一開口就把你那沒學問的底子給露了。」

  鐵勇不服氣起來:「知識越多越反動,越沒文化越革命,你爸還大學生呢,運動的時候第一個唱牛鬼蛇神歌的就是你爸吧?」

  卓越憤然:「唱歌怎麼了?肚子裡總是有東西的,不像你,一孫猴子大鬧天宮都讓葉子巴巴講了八遍,嘛都不知道。你們家帶字的印刷品都算上,恐怕超不過十本,還得算上語錄和紅寶書的四本,再加上戶口本和副食本,除去這些,你們家還剩幾本書?」

  鐵勇冷笑:「酸,真酸!整個一臭知識分子的習氣,每次動手打架逃跑,這也是書上教的吧?」

  鐵勇和卓越雖然都是我的發小,但兩人屬於個不同的極端,鐵勇好勇鬥狠,膽子又大,極愛打架滋事;但是卓越出生在知識分子家庭,他父親厭惡暴力也影響了他,從來不敢跟人打架,雖然後來被我和鐵勇慫恿著學會了抄板兒磚,可天生不是這個料,每次打架都是率先逃走的主,這也成了短處被鐵勇拽著,動不動就拿出來嘲笑一番,兩人往往掰扯著就急了。

  我在兩人中間就像絕緣體,把他倆隨時隔著,不讓真的動起手來傷了和氣——不過今天看著沒到真急的份上,兩人還是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出不了事。

  旁邊不明真相的何軍幾個開始勸解,不過這樣一來倆更是來勁了,甚至嗚嗚渣渣站起來要抄傢伙。我嘛都沒做,走到旁邊把何軍他們買的食物飲水翻翻撿撿,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能生吃的墊吧兩口,然後回去再把這倆孫子拉開…

  「同學們,這是…」門嘩啦一聲拉開了,潘教授在門外露出張笑臉,但跟著就看見了屋裡的景象,連忙開勸:「哎呀呀,你們這是幹嘛啊,怎麼自己朋友打起架來了啊?」

  我連忙解釋:「沒事沒事,他們鬧著玩呢。」鐵勇卓越也不約而同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了:「鬧著玩呢,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是,就當鍛煉身體了。」

  潘教授這才放了心,朝後面一指:「徐教授怕我們這次考古任務太重,所以給我們請了位華裔的女博士來,協助我們打撈沉船——來,大家認識一下,這位就是英國考古界的華裔博士木晨曦同志。」

  隨著他手比個請的動作,外面走了個女生進來,一露面我就認出來了——這女生不是別人,正是我和鐵勇在冰淇林店外面見到的那洋範兒妞兒,給人感覺像是把關刀的哪主!

  那女生款款走進屋裡,眼光落在我身上的時候隻微微一頓,便又很有禮貌的避了開去,臉上似笑非笑,嘴角帶著一絲堅毅,依次和大家點頭致意。這時夕陽正將下山,淡淡的陽光從窗戶照射到她臉上,更讓人覺得鋒芒畢露不可方物!

  她右手拿著個考古杖鋤,左手拎著個藤條箱子,纖指執白刃,如持鮮花枝,俊目流眄櫻唇含笑,舉手斃敵渾若無事,說不盡的英氣逼人,「我叫木晨曦,這次考古活動中我們就是同事了,希望大家到時候支持我的工作,謝謝…」

  「你好你好,我是…」還沒等他說完,何軍他們幾孫子已經搶著迎了上去,幫忙拎箱子的,自我介紹的,端杯子送水的都有,估計見著爹媽都沒那麼殷勤——看那灰孫子的樣兒,我們哥仨頓時不屑了,冷笑著嗤之以鼻的同時坐回到了床上,鐵勇和卓越也立刻又結成了哥們。

  不過,我們雖然沒湊近但是那幾孫子也沒落好,沒等她們湊面前把開始巴結,林晨曦身後已經搶先閃出個人來。這人身高一米九幾,銅鑄鐵造般塔似的身形,雖然兩手都拎著個巨大的箱子,可是胳膊隻略略一抬,就把所有人都攔到了外面。

  「我們小姐只是和你們打個招呼,別湊過來了,」他整個副趕蒼蠅的臉色沉聲說道:「大家不是很熟,還請都保持距離,在靠近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咿,你這怎麼說話的?」一群人頓時沒明白了,這時候潘教授走上前解釋道:「林同志是英國國籍的貴族,所以有自己家的保鏢,我們也是費了好大勁才請來幫忙的——這位宗大叔就是她的管家,也是保鏢。」

  林晨曦淡淡一笑,接著說:「對不起了諸位,我家有規矩,宗大叔也是職責在身,請勿見怪。」說完,她朝潘教授略略點頭:「潘教授,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潘教授堆著滿臉笑:「好好休息,房間裡面熱水什麼的都已經準備好了。」

  兩人點頭示意,然後飄然而去,倒是把我們哥仨給樂成了一團——早知道這妞兒不好收拾,沒想到還是有幫撲了過去,這下可好,跌份丟臉了吧?

  沒什麼比從別人身上找到樂子更讓我們開心了!

  林晨曦的反應讓大家都很失落,也就都沒了繼續聽故事的興趣,何軍他們隨意打了個招呼就回去休息了,而鐵勇和卓越重新精神百倍的湊一塊,商量出去吃什麼,口袋裡分的那點錢又開始鈴鐺亂響了。

  看潘教授也轉身要走,我連忙跟了出去,想問問這妞兒的來路,雖然說沒發現有什麼不妥的地兒,但心裡總是覺得有些蹊蹺,所以想問問,結果一問才知道潘教授也不知道,徐弘鳴大師直接就安排來了,什麼都沒解釋。

  我嘀咕著這事兒可就有點稀罕了,英國國籍的人參加這龍脈考古本身就是個問題,更別說她還是出事之後新加入的了,我對於那迎著困難就上的說法是點兒都不信,猜這裡面必然有鬼——說不定就是因為她知道了這裡出事,才眼巴巴追著來的!?

  這妞兒挺可疑的啊!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6:39
第44章 乘雲遊霧

  過了兩天,那新漁船準備好了,何軍和成天樂在修理廠把所有東西都弄好了之後,帶著船到港口把我們接上,終於開始了這次的打撈之旅。

  這是條木製的近海漁船,樣式有些古老,看著應該是解放前留下來的,後面經勞動人民的雙手加固修改,鉚釘加銜、鐵皮鑲縫、銅箍接扣,把條船修得牢不可摧;動力方面除了原來燒煤的蒸汽馬達,新添加了組柴油發動機,短時間的時速能比普通漁船快上一倍,達到30節的速度,動力方面無可比擬,探險方面是再合適不過了。

  船上的機器一應俱全,有個橢圓形的'潛水鐘',頂端掛在拖網的機器上,頭上盤著一大圈的膠皮管,旁邊是個柴油鼓風機。這種東西潛水來說是夠笨重的了,但好在可以長時間停在水下,就像個中轉站似的讓人換氣休息,比起老祖宗的'竹蜈蚣'就好上太多了。

  除了這些,還有就是幾套潛水服,除了在背後連接管子的浮潛服外,還有背負氧氣管下水的深水潛水服,這在當時也算是最新的設備了。

  另外,為了打撈沉船,這上面還配了拖東西上來的吊機,下面連著個桌子那麼大的吊籃;兩條小船,隔開鯊魚的鐵籠,各種型號的纜繩,帶著矛槍的魚炮,一應俱全,捕魚和打撈的活兒都能勝任。

  隨船的有一家四個船員,平時要是出海捕魚,也就不過多加漁民來操縱拖網、魚炮、魚槍,這次隻駕駛人就需要不多,加上成天樂的輔助,動力和行駛方面完全夠用了。這四個船員是一大家人,父親江大叔,倆兒子江海、江洋和女婿李兵。

  不過世事總有兩面,這條船雖然有這些優點,但那缺點也很明顯,就是船艙的空間並不大,扣除壓艙的貨物淡水,能讓我們居住的空間狹窄而且擁擠,艙鋪總共只有兩處,船頭的四個鋪、船尾的三個,兩層十四個,但是我們這裡人看著卻遠遠超過了標準的配置。

  潘教授帶著學生一共六人,四男兩女;成天樂、肖鋒、我們哥仨、林晨曦和他保鏢宗大叔,再加上駕駛這漁船的江大叔一家,總人數達到了十七人,雖然漁船承載沒問題,可這住宿就不太方便了。

  按照潘教授的建議,是準備在中間加上吊床,不過這樣一加吧,那裡面可就擁擠得不行了,誰也睡不好。我腦子一動,乾脆就招呼著鐵勇卓越和我一起到了甲板上,把那軍毯子朝紙板上一扔就弄了三個鋪出來,「行了,我們哥仨就睡上面了,下面你們自己安排吧。」

  十四個位置十四個人,正好合適,我本來以為他們就該安排好了,不過沒一會卻看見那宗大叔抱了兩床軍毯出來,和我們拉開一截鋪開——卓越立刻嚷了起來:「大叔,你不會要跟我們睡一塊吧?咋不在下面把你們博士守著了,上來我們這,你說你這一來我們還怎麼聊天啊?」

  宗大叔鼻子裡哼了一聲,自顧自盤腿在軍毯上坐了下來,腋下那布包取出來一解,頓時從裡面拿出把長筒古式手槍,咕嚕嚕轉著把子彈一顆顆按上去,卓越這丫脖子一縮,立刻就不吭氣了。

  我和鐵勇嘿嘿嘿笑了。

  我眼尖,立刻認出了這把科爾特1851重管海軍型左輪手槍,這槍的槍管長、分量沉、特殊子彈,唯一的優點就是威力大,

  也只有宗大叔這種巨人一樣的漢子喜歡。那些子彈都被銼子在彈頭頂部銼出了十字形的痕跡,擊中目標的時候會爆裂開,普通人是絕對不會這樣弄的,看來這宗大叔和木晨曦兩人還真是我猜的那樣,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藏著。

  看來,這次撈海的行程比想像的難度還要大些!

  我們正在甲板上吹風等著開船,突然想到個事兒,我連忙叫鐵勇去把人都給請了上來,先全部到岸上,然後告訴大家說,這航海的忌諱很多,有些事兒不得不先說一下。

  等人都到齊來到岸上,我們先是把規矩立了一下,說話裡依照海上人的習俗,首先一些字眼兒不能說,比如漁家說話最避忌用'翻'、'破'、'碎'、 '遠'、'扣'、'完了'等等,然後我又把些改口話講了講,比如'鹽'叫'騷','筷子'叫'篙','豬頭'叫'利市' ,知道的都說了。

  那江大叔一聽我說這些,連忙補充,把海上人的口頭忌諱一條條都列了出來,這一來就把我知道的東西補充了十倍還多,甚至吃飯放筷子睡覺走路都有自己的講究,我一聽這麼多怕大家記不住,趕緊和他商量隻選了重要的說了,別的等遇見的時候再提就好了。

  既然要出海,我們也就按照老規矩討個彩頭,江大叔把鞭炮掛在船頭請潘教授點火放炮,又把酒水斟了倒入海中,還殺了兩隻雄雞把血水滴落海中祭完,這才聽得汽笛聲嗚嗚叫響,船兒緩緩駛出了碼頭。

  我們這些人上船倒還好,雖然有幾個水性不大好,但畢竟沒有人在船上暈得七暈八素的,只不過是每天閒待著沒多少事兒。這船不大,下面雖然還有三層,不過底層壓倉的淡水和艙底是進不去的,只等於兩層,第二層除了各種燃料、柴油、食物等等儲備之外,就是那七個舖位,空氣很是污濁;第一層倒是好些,廁所廚房都設在這一層,不過無論怎麼樣,這下面是沒人願意待著的,所以除了睡覺,大家都集中在甲板上,閒話消磨時間。

  這時候,一幫傢伙又想起了沒講完的故事,沒事就湊過來讓我講,於是每天閒下來就是一大幫子人湊在船頭聽我鬼扯,不過這《三個火槍手》的故事沒多長,兩三天時間也就講完了。之後,卓越這孫子也來了興趣,把看過的《三國演義》給大家抖摟出來,像評書似的開講了,也算是給大家找了點兒事做。

  我們講這故事閒扯的時候,那叫木晨曦的妞兒也和我們在一塊兒,不過她這人話不多,也不和我們湊近,就是遠遠的和宗大叔坐在那裡,不知道有沒有聽我們說話,只是每次都到,我也就當她是在聽我們說了。

  出海七八天的時候,這天卓越正說到了關雲長過五關斬六將的故事,說得是口水亂飛白泡子亂翻,站在甲板上指手畫腳:「…關二哥是什麼,那裡會上這些當?他看見壁衣中人影閃動,早就猜到了卞喜心裡的打算,當時就大喝一聲:我以為你是好人,沒想到你丫居然敢陰我?卞喜一聽,知道自己的計策被關二哥察覺,立刻招呼手下動手…」

  正講得帶勁,突然看見前面的江海跑了過來,遠遠的朝我招手,我心中猜是有事,於是不動聲色的站了起來,伸個懶腰,嘴裡念叨著去上廁所,一面就走了過去。跟著他一路跑到船頭,看見那潘教授和成天樂他們已經到了,正在朝船頭看去,那前面整個已經起霧了。

  灰濛蒙的霧氣無聲的瀰漫開來,把船前方全部籠罩著,船繼續朝前就會很快進入霧氣當中。

  這霧氣非常高,直朝上看去見不到天日,就像是一堵極大極寬的城牆擋在我們前面,沒辦法繞過去,從我們這裡看去,那海霧從水面升起,還是不斷的朝著天空瀰漫,愈來愈多,愈來愈濃稠,把整個天色都個壓低了許多。

  此刻海上沒有一絲風浪,太陽也不知道藏到那裡去了,整個水面平靜得可怕,只剩下螺旋槳嘩嘩划水的聲音,船行得也越來越慢——潘教授正在和江大叔倆爭論著什麼,一看我到了連忙問:「葉同學,江大叔叫我們把船停下,等霧散了再走,但是你看…」

  「走不得,走不得啊!」江大叔著急非常,一聽潘教授問我就衝我急衝衝的說了:「這叫海龍霧,又叫龍抬頭,是龍王爺抬頭要出水了!這個時候我們要是進去驚了龍王爺,那命就保不住了。」

  還沒等我開口,成天樂先搶著給江大叔說了:「這霧怎麼會是龍抬頭啊,江叔,你這太多心了…」「你個娃娃懂什麼?」江大叔立刻叫了起來:「這海上的門道不是你個娃娃能明白的。」

  幾人鬧鬧穰穰,聲音提高,後面講故事的人也跟著都湊了過來,看著潘教授和成天樂與江大叔掰扯,不過誰也說服不了誰,那船在這爭吵的時候已經慢慢停了下來,漂在水面上一動不動。

  海霧這一條在《丈經》中不是沒有,只不過我所學的浪、礁、穴、藏四字訣中不曾涉及,應該是屬於那'雲'字訣裡面的,'飛龍乘雲,騰蛇遊霧,吾不以龍蛇為不託於雲霧之勢也'便是把雲霧統為一體。

  我既然不知道,那又怎麼推測這裡面有沒有古怪?

  正當一幫人吵吵鬧鬧的時候,突然聽見有個聲音在後面響起:「沒事兒,這霧雖然是龍抬頭,但霧起無根、雲湧不融,應該不是龍王爺抬頭,最多不過噴雲湧霧而已,雖然有點危險,可是我想只要小心些,應該沒問題吧?」

  這話一出,吵鬧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轉過了頭去,結果發現那說話的人卻是這木晨曦,她見我們回頭,只是微微一笑:「我有個法子,能夠悄無聲息的從這霧中鑽出去,只要大家依法而行,什麼都是無礙的!」

  「真的?」 「你能保證…」「憑什麼…」一群人頓時不服了。

  宗大叔略略提高音量:「諸位,我家小姐是英國博士,十五歲就開始考古海船,現在已經在海上經歷過七年了,怕是比諸位的經驗都豐富得多,這事兒小姐既然說了,那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雖然這樣說了,不過看大家的臉色是誰都沒信,可猶豫中又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潘教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過頭來,問我道:「葉同學,你怎麼看?」

  齊刷刷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我身上。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6:40
第45章 蜃霧

  眾目睽睽,我也端得慎重了起來,想了想,我先對大家說:「諸位請稍等,我想和木同志先聊聊,然後再決定,」然後我朝後面做個請的手勢: 「木同志,我倆談談?」

  木晨曦微微一笑,和我來到了船尾後面,此刻這裡空無一人正合適聊天,我也不繞圈子,直接就朝他發問了:「木同志,咱倆也別甩湯片兒話了,我就問你一句,你這關於霧說的'霧起無根、雲湧不融'究竟是怎麼得來的?你又是什麼人?」

  木晨曦說:「關於迷霧這些事兒,都是從古書中看來的。」對這說法我早有預料,直接嗤之以鼻:「您這也太謙虛了吧?」隨後我又是輕蔑之極的一笑,反駁回去: 「這些東西可不是白菜蘿蔔,哪兒都能看到,經史子集沒寫,三書五錄不記,您要這麼說可就沒意思了。」

  她哼了一聲:「那你想我怎麼樣?」

  我伸手在旁邊的駕駛室牆壁隨意敲敲,滿臉的玩世不恭:「我沒意見,主要是看您呢——要不你別說,我也不問,咱們咬咬牙,咬他個三四十年看就能過了?」

  我這麼明白的抖摟任誰都能看出來,木晨曦估摸也覺著瞞不過了,長長的嘆了口氣才說:「行啊,潘教授果然沒說錯,扛匠就是扛匠,瞞是瞞不過的,」她略略頓了片刻,像是下定決定般的開口:

  「既然你看出來了,我就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是倒海一族的傳人。我家祖上乃是黃巢的大將軍,主要從海路上籌辦糧餉的,後來大齊帝滅之後就流落到了海上,世代以倒海為生,這些東西都是從祖上傳下來的。」

  丈海之人分部眾多,除了我們丈海家還有扛匠、珠民、和倒海家,這四支並存,木晨曦的說法也極為靠譜,加上滿臉的誠意,看著倒像是真的。

  木晨曦接著說道:「我們倒海家的東西雖然和其他幾家不同,但我們常年在海上,對於觀天星象與雲霧變化有自己的一套看法,所以能辨識出來來,這並非是蛟龍所產生的霧,而是蜃蛤之氣,貝母之吸,我們只要小心點絕對沒事。」

  丈海的四個分支中,要說起實戰和對付鬼祟的本事,怕是珠民和扛匠厲害些,可論起洞悉天機,怕只有我們丈海家和倒海一族才行了,她一表明身份,我對剛才的說法就信了七八成,現在更是說出了這霧氣來至蜃蛤,我已經再沒什麼好懷疑的了。

  想了想,我很肯定的點頭:「那行,這事兒我就信你了——記好,你可欠著我呢,別忘了還就成。」「你這是…」林晨曦猛子沒明白我的意思,剛要問,我已經吹著口哨晃晃悠悠的朝船頭去了…

  我既然認可,那別人也就沒什麼好說的,漁船很快又響起了馬達的噠噠聲,轉而慢慢進入了迷霧之中。

  天是灰色,霧是灰色,整個世界都是灰色的,壓抑得讓人無法喘息。

  我們站在船頭,看著這一整個灰濛蒙的世界,陰冷黏稠風風從海面上吹來,恍惚之間讓我們不知身在何處,一切都是死寂,就像墳墓中一樣,只有馬達單調的聲音在反復回響。

  薄霧濃厚,空中伸手揮出的時候就像抓住了什麼東西,收回的時候掌中留下了一層滑膩冰冷的灰泥,光線壓抑的緊,灰暗異常,

  只能看見船周圍幾米的周遭,別的什麼都沒有。

  霧氣之中,看那海面上漸漸多了許多水草,像是猙獰的怪手在扭動,木晨曦的眼神漸漸開始變得凝重,吩咐宗大叔去取了把白米過來,朝著空中一扔,白米到了半空中的時候,居然嗖一聲彈射四開,灑了滿船!

  我們看著這景像都有些不明白了,正準備聽她怎麼說,駕駛室那邊傳來個叫聲:「糟糕,羅盤不動了!」跟著就看江海跑了出來,驚驚乍乍的嚷嚷:「羅盤不動了,我們怎麼辦啊?」

  船頭諸人頓時亂了起來,潘教授等人更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我,我隨之朝木晨曦望去,她倒是臨危不懼,臉色淡然得很:「恩,這是有點問題,但沒太大的事兒,我來解決好了。」

  跟著就看宗大叔從艙裡取出個盒子,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個薄皮風囊的孔明燈,燈罩子上刻著五風四相、乾坤山水。她讓我們把這燈籠上的四角拎著,下面掛著的薄瓷盅裡面添滿香油和粗燈芯,拿出盒子裡的四個小瓷瓶,想了想取出一個:「恩,我們就朝東去吧。」

  說完,把其中個瓶子裡的粉末倒了些在燈油中,然後點燃火,讓這薄皮囊漸漸充溢,隨著我們手一鬆,那皮囊漸漸飛到了半空中,跟著就看那皮囊無風自轉,朝著船的側面飄了過去,最後把下面繫著的繩子漸漸繃直,給我們指出了正東的方向。

  「好了,只要跟著這孔明燈的方向去就行了,那是正東,」木晨曦把盒子收起來:「這是五木生火的灰燼,加上了車馬芝,專門用來尋路的,什麼迷霧瘴氣都擋不了我們的眼睛。」

  船上眾人這才鬆了口氣,跟著就讓這船頭跟隨孔明燈的去勢開始轉動,朝著東方一路而去。有了這孔明燈的指路,我們慢慢小心翼翼的在迷霧中穿行,不過雖然指明了方向,那迷霧卻範圍極大,走到晚上都沒有能從霧中穿出來。

  迷霧依舊,不過大家的心情卻漸漸平靜了,工作重新恢復了正常,該做飯的做飯,該看書的看書,到了晚上的時候熬了鍋湯水,那潘教授還和大家喝了點酒,這迷霧的事兒看來並沒給大家留下什麼心理負擔。

  只不過那木晨曦卻顯得有些擔心,一直留在甲板上守著孔明燈,就連窩窩和湯水都是倆女生送上去給她的,我偷偷從艙旁邊看,見她沒有多關心那燈,眼光倒是不住在水面上掃視,似乎在防範著什麼東西。

  直到夜深,她還留在甲板上,陪著她的只有宗大叔,其他人都已經去睡了——我想了想,嘴裡哼著小曲慢慢走了過去:「…長夜快過去天色濛濛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願從今後,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哼到她面前正好完成,然後歪著頭問:

  「姐們儿,你說咱這歌咋樣?」

  林晨曦還沒開口,那宗大叔臉上先是一沉,「沒事就走,我們沒心情聽你嘟嘟囔囔的。」我沒理他,依舊嬉皮笑臉的盯著木晨曦:「喲,這歌咋樣您不願意說啊?那沒關係!也管不著礙不著的,不過別的有些事兒可就不一樣了,會礙著大傢伙兒的,那可得說清楚了,您說是吧?」

  「你胡說什麼!」宗大叔瞬間嚷嚷起來,不過話音未落林晨曦已經插話了:「算了,這事兒瞞不住的,宗大叔!這位的名字叫可叫—葉—陽—東,是個扛—匠!」她在說到'葉陽東'和'扛匠'的時候加重了幾分語氣,似乎在提點什麼:「我們倒海一脈的事兒可瞞不住他!」

  這次,她又加重了'倒海一脈'四個字的語氣。

  果不然,她這才一開口,那宗大叔臉色整個都變了,指著我驚道:「他是葉陽…」「宗大叔!」木晨曦適時把他整個打斷,話帶掩飾:「我們不用瞞著他了,有什麼就給他明說吧,說不定還能幫我們忙呢。」

  宗大叔這才恍然大悟般的應了起來:「對,對對,哎呀,我怎麼把這一點忘記了!」跟著臉色整個緩和了:「算了,你們慢慢談,我下去弄點吃的,」滿臉樂呵的叮囑:「晨曦,有什麼就說,跟他商量著來,也別硬撐了,你可別忘記了他是葉陽…呃,他可是扛匠呢!」

  這麼一來,搞得我倒是整個人沒明白了——你說你們黃巢傳下來的倒海一族也太丟人了吧,居然連扛匠都比不過,看著我就跟看著救星似的,連家裡的保鏢都知道了!

  當時我心裡還偷偷得意:我還只是給你們說是扛匠就這樣子了,要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丈海家傳人,你那不是得把哥們直接給供起來?」

  宗大叔知道我是扛匠之後除了態度和善,事兒也不管了,徑直就哼著小曲下到了船艙裡,倒是把我倆留在了甲板上,我還沒來得及得瑟,林晨曦已經臉色變得非常嚴肅了,告訴我說這迷霧開始的時候很簡單,但是進來之後轉了這麼一大圈,她就發現自己最初的推斷有些大意了。

  一般來說,這種迷霧分為許多種,貝母在每年特殊時候吞食月亮精華的時候會吞吐霧瘴,海蜃從夢中醒來的時候會吹揚霧霾,蛟龍行雲的時候會驟起雲瘴…這其中雖然很多種,但大多數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平時評價的時候也就沒了價值。

  就像你走路上有人叫你名字,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朋友家人、親戚同學,結果一看卻是個同名同姓的旁人被人叫了,不是你,你說這又怎麼猜得到?

  木晨曦今天遇見的也是這樣,那知道偏偏就遇上了那千年難得一見的海蜃夢醒,吹揚霧霾— —她本來也沒想到,只是這船在海上行駛了幾個小時都沒出去,留意之下這才發現的。

  海蜃的霧霾湧起,一切皆有可能,因為傳說中那海蜃並無實體,只有一張大嘴,嘴裡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這說法未經證實,就連我們祖傳的《丈海經》裡都沒提及,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只要遇上了總歸是個麻煩事,猜也不是輕易就能解決的。

  現在,我們正在海蜃霧氣的範圍裡!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6:41
第46章 竹鼓屠魚

  黑夜之中,幾乎所有人都已經沉沉睡去,只有駕駛室的江家父子和我、木晨曦仍然留著,雖然沒有和他們說話,但是我依舊能從空氣中嗅到江大叔那緊張不安的情緒,還有手心不曾停止過滲出的冷汗。

  我倆坐在船頭,緊緊的盯著四周,生怕在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個黑乎乎的口子,然後把我們帶到什麼稀奇古怪的地方,但是這船一直噠噠噠的在海面航行,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異樣。

  江海中駕駛室中出來,手中拿著個鐵鎬,用繩子繫著放入水中去測量深度,我和林晨曦看著他把鐵鎬放進去的時候鬆了口氣,因為這一圈百米長的繩子放完也沒有觸底,顯然是水深足夠,不會觸礁或者說走錯方向,但是當這繩子收起來的時候我倆吃了一驚——因為我們分明看見那鐵鎬上有半圈亮晶晶的痕跡,彷彿被什麼硬東西夾過一般。

  「牙齒!」林晨曦輕輕給我說:「這是牙齒留下的痕跡。」

  「難道這…」我話還沒有說話,整條船忽然被什麼東西給從下面猛然一頂,整個朝前滑出了數十米,我和林晨曦摔倒在甲板上,駕駛室中也一片混亂,船上堆積的貨物稀裡嘩啦垮了整船,跟著就聽鐵勇和卓越大呼小叫的從後面嚷了起來。

  不消說,船艙中的人也被這巨大的震動驚醒了!

  「嘛玩意兒?」我拉著林晨曦爬起來,氣急敗壞的大叫,但是她跟著立刻拉住了我船頭的右前方望去,黑暗中只見個巨大漆黑的身影在起起伏伏,將那海水掀得嘩嘩直響。

  我心裡頓時一凜,連忙屏住呼吸朝外面看去,只見那巨大的黑影不時從水面露出脊背,但是跟著就潛入了水底,水面上持續露出來的是背鰭、尾翼、後背等等——我們難道已經到了沉船的位置了?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跟著又看見了另外個巨大的東西,那玩意兒長著蛇一樣的頭頸,露出海面三四米長,腦袋並不算很大,它跟著也潛到了水下,朝著我們漁船游來。

  這時候,我才發現迷霧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淡了,整個一片海域在月光下清晰可見,海面下有無數巨大的黑影在游動,不時和我們的漁船蹭掛,把漁船像是皮球般的推來推去。

  船艙中傳來繁雜的腳步聲,眼看其他人也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我來不及多想,立刻叫後面的鐵勇和卓越下去把東西拿上來,現在就動手準備把這大魚給屠了!

  按照我原來的想法,是需要在沉船周圍轉上一圈,然後用誘餌把大魚引到一起來滅了,不過現在卻顯然不能如願,必須此刻動手——雖然所有人都驚恐萬分,可是我這一說,他們還是匆匆忙忙回到了船艙,忙不迭把所有東西都給抱了上來。

  這過程中那大魚又蹭了幾次我們船底,船身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感覺就像要散架一般,幸好這船造的結實不然怕是早就已經破洞了。

  一幫人很快把我要的東西搬了上來,只有兩樣,一個是羊皮小鼓,一個是手掌寬的毛竹片。那毛竹片已經被彎成了一道圓弧,兩頭被削得極為尖利,下面是用皮膠細繩繫著的,整個就像個弓的形狀。

  皮膠這東西受力不錯,又有彈性,就算沾水也不會立刻融化,但偏偏就是不能受熱——這是丈海經上教的法子,

  一切專門用來對付這種深海大魚,只要大魚把這毛竹片吞進肚裡,那就一切都解決了!

  馬達已經停了,我們全部人都動了起來。

  我們這邊把毛竹片綁在鼓上,那邊就取來了活雞放血,等接滿之後我又在盆裡加上雞蛋和酒,攪勻之後用刷子塗在鼓和竹片上,一個接一個的扔進了海裡。

  小鼓托著毛竹片在水面上起起伏伏,那雞血淌落水中,就在此刻海面驟然一翻,一條大魚猛然從海面上張開大嘴露出頭來,一口把那小鼓竹片吞落肚中,接著翻滾入水,隻把個兩三米高的海浪給掀了起來!

  這些海魚均是陰性之物,生性就偏陰懼陽,但要說吃東西卻又喜歡食熱,這雄雞血和雞蛋混酒最是炙熱,當時味道入水便引得魚群一陣煩躁,盡數朝著這海面上湧去爭食,我一面叫江大叔開船,一面更是不住的把這綁了毛竹片的小鼓扔進了水中。

  大魚貪吃,有些已吞了數個小鼓仍不滿足,依舊在海面上搶奪,但是很快就有消化了皮膠,被那繃直的竹片刺穿肚腹的情況出現,大魚在海水中翻滾掙扎,但傷口上的鮮血依舊一股股的飚射而出,將海水染得緋紅一片。

  這些大魚生性本就兇殘暴戾,聞見血腥立刻變得瘋狂起來,朝著那傷魚的肚腹就咬了過去,只當食物,這魚吃痛之下頓時反擊,也是一口咬將過去…

  起初那受傷的大魚只有寥寥幾隻,很快就被魚群撕碎,但隨著時間,越來越多的大魚被這竹籤從腹裡戳穿,魚群頓時就亂了,你咬我,我啃你亂作一團,全都相互撕咬起來,隻掀得海面上浪濤洶湧,翻滾不息,一股股的海浪隨著尾鰭拍打而潑上船來,倒把我們都給淋得都濕了!

  漁船就像是一片浪花中的樹葉,隨著那湧動起伏的浪濤上上下下,大股大股的海水衝進了船艙,我們每個人都被搖得東倒西歪,幾次都差點掉進海裡— —江大叔拼命叫喊:「把自己綁起來,把自己綁起來!」喊著的同時,他已經把自己綁在了駕駛室裡,江河江河則跑了出來幫助潘教授。

  一條大魚猛然從我們船旁激衝而過,背鰭在漁船的側面一擦,頓時整條船都斜著被抬了起來,我摔倒在地,跟著就朝船的另一側咕嚕咕嚕滾了過去,幸好我眼疾手快抓住條甲板上的纜繩,才把自己給勉強穩住!

  不過跟著我就聽見了一聲驚呼,林晨曦那淡黃色的身影從我身邊一劃而過,我猛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接著感到手上一緊,她已經整個人墜在了我的手上,林晨曦臉如土灰,翻過身來抓住纜繩:「謝謝。」

  仰起的船體鉛墜般的落下,我只能和林晨曦死死把那纜繩抓住,任由它上下跌宕,多仰伏幾下之後,這船才重新落在了水面上,晃晃蕩蕩開始慢慢動了起來。

  江大叔終於重新把馬達啟動,整條船又恢復了動力——開始我們熄火是怕驚擾到這些大魚,但是現在它們瘋狂的忙於廝殺,對我們是完全顧不上了!

  我和林晨曦這才狼狽無比的站起來,手忙腳亂把用這纜繩把自己綁在欄杆上,回頭看的時候才見到卓越鐵勇早已經把自己綁在了吊機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別的人有些在著起身,有些正在朝自己身上套繩子,那李兵和成天樂正東跑西跑的給大家幫忙。

  江大叔一面拼命的操縱漁船,一面叫江河江海去船頭看著,指揮他在魚群之中穿行,我這時候才算是真正見到了他的本事,在他倆兒子的引導下,這漁船就想條泥鰍似的在魚群中游弋穿越,好幾次都把滅頂之災躲了過去!

  魚群廝殺依舊,海面上也捲起了無數的血泡子,裡面夾雜著碎肉和內臟,有些奇奇怪怪的海魚海蛇在裡面穿梭,大口吞噬,很多都是不曾見過的東西,猙獰醜陋不說還透著股陰毒險惡的味道。

  我雖然得到了二叔關乎丈海的秘術,不過這海上卻是第一次來,根本不認識,林晨曦告訴我說這些魚大多是深海裡的,也不知怎麼就來到了海面上,還有些更是大魚身上的寄生蟲,兇殘無比,千萬不要被它們咬到了。

  我們的船突突突從其中穿行,除了被大魚偶爾蹭到之外再無碰撞,漸漸就從這魚群混戰的地方鑽了出來,任憑那些大魚廝殺,我們只管從戰場上溜出去。眼看要完全脫離這魚群戰場了,我連忙從地上又撿了幾個小鼓戳個破洞,把雞血灌到鼓裡扔了下海,那雞血隨著鼓在水面的浮沉不斷溶於水中,讓這廝殺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隨著混戰的繼續,我們已經不需要再扔鼓入水了,漁船也漸漸遠離了魚群,所有人都站在甲板上朝著那廝殺的方向看去,只見的海面上翻騰死掉的大魚無數,樣子更是猙獰可怖,也不知有多少,仍舊能動彈的大魚還在拼死廝殺,但海中一些緩緩游動的鯊鰭已經出現了。

  換做平時,這鯊魚是不敢來招惹這些大魚的,不過這裡的血腥味實在太重,加上深海大魚些都沒有氣力對付它們,所以鯊群是越加匯聚得多,到了之後首先朝著那扔在淌血的傷口撕咬,接著就開始大吃大嚼起來。

  有些大魚還沒死透,不過鯊魚在血腥的刺激下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早已經瘋狂無比的撲了上去…

  一群人都朝我看來,都沒想到我這法子殺魚居然如此有效,引得大魚自相殘殺不說,甚至還誘來了鯊群為敵,只是說海面上躺著這麼許多不會閉眼的死魚,看著有些恐怖了。我勉強朝大家笑笑,好像胸有成竹,其實自己也心裡忐忑不已,是萬萬沒有料到這一幕的。

  漁船漸漸從那魚群廝殺的地方離開,周圍依舊是明晃晃的一片,我們也把自己都給鬆了綁,不過這纜繩沾水之後確實難解,一群人不得已之下還動起了刀子。

  他們在忙乎這邊,但是我和木晨曦早已經把自己給鬆開了,站在船頭繼續眺望——我們發現了個奇怪的事兒,前後左右遠遠望去,都有那圍牆一般的霧牆攔著,我們這裡就像是濃霧中被掏空了一塊似的。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2 16:42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6:43
第47章 珼母吞月

  這中間敞開的範圍很大,粗看也有方圓數十里,那大魚廝殺混戰的地方不過其中一小塊,另外的區域都靜悄悄的沒多大動靜,海水也透著股說不出的幽藍深邃。我招呼江大叔把船熄火,任由它在海上飄蕩,一時之間並沒有想出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船上的人並沒有閒著,開始把甲板上的東西收拾歸位,成天樂更是帶了幾個學生下去把

  再朝開始大魚廝殺的地方看去,剛才翻江倒海的景像已經不見了,只有偶爾還有拍動尾鰭濺起水花的,但大多數都浮在水面一動不動,任由鯊魚和一些肉食小魚在軀體裡穿進穿出,撕咬腹肉大快朵頤。

  又過了一會兒,魚屍中肥膏的地方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的骨架越發沉重,整個魚屍漸漸朝著海底沉去,貪得無厭的食屍魚類仍然追逐著,一路跟著吃下去,海面上重新恢復了平靜,皎潔的月光灑落,就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眾人還在忙著,艙底的貨物被打濕了很多,一幫人正在舀水和攤曬晾乾那些貨物,就連鐵勇卓越那憊貨都在收拾自己的被褥毯子,順帶還嗚嗚渣渣嚷著晚上沒法過了。

  我和木晨曦都留在船頭盯著那月光下的海面,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妥…

  那月光皎潔異常,感覺上說不出的清冷,而且我倆盯著看的時候覺得寒意愈發的盛了,不知不覺中,忽然看見那月光似乎凝成了一道光柱,從天上直接灑落到了海面!

  我頓時一愣,目瞪口呆的朝著木晨曦望去,她也是滿臉的乍然,我這才想起她們撈海之人對於海中東西的見識遠遜於我,連忙細細在腦海中思索一遍,這才猛然想起個說法來!

  珼母吞月,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珼母吞月?!

  傳說中,海中生靈乃是沒有魂魄之物,所以縱然一生壽命千年也不能投生,進入輪迴,後來海靈哀求四海龍王給水族留一生機,四海龍王在成神之後就哀求玉帝,給了水族個法子,雖然極難,但是總能修出精魄,轉世進入上三道之中。

  這法子就是吸收月華精髓儲起,等到這月華足夠之後,自然能給水族生出精魄!

  海中水族盡相吸收月華,不過等到吸收之後才發現,這月華吸收簡單,但是藏在體內卻是極難,根本沒有辦法儲下,後來經過千百年才有少數水族發現訣竅,那秘訣就是珍珠這一條路!

  《鏡花緣》中有千年老龜殼中藏珠,《聊齋志異》中有魚頭生珠,《長生志》中有水蛇脊骨取珠,其實都是一樣的意思,就是長出這個東西來儲藏月華,為自己生出精魄做準備的。

  其中最厲害的,就是珠貝,它一生都在孕育珍珠,等到月明之時就張開貝扇,用珠光寶氣來吸引月華,將月光精華盡量多的吸收入腹,藏以為用,經歷日久之後,珍貝就會蛻變成為珠母,然後成為真正的靈性之物。

  等到珠母歷經萬年之後,整個已經等若出馬堂大仙的角色,然後改稱珼祖母仙,不但能夠自己吞噬月華,還能藉由子孫來相助吞噬月光,最終達到升天登堂的目的。

  我們現在所看見的,正是由於那珼母吞噬月光所造成的光柱,遠遠看去像是月光形成了光柱,其實走進就會發現那其實是無數水霧凝聚成珠所形成的,由於珼母吞噬月光所致寒冷產生的區域霧瘴,並不是條實際的光柱。

  有了這光柱,那就說明這片海域中必然是藏有珼母的!

  這珼母生性貪腥,口顖嗜血,由於體內藏有月華精魄,所以身若寒冰經年如冰,最喜歡活人熱血下肚,所以每當這初一十五或者寒節苦時就要出海捉人,聲色吸引騙來過往商船,捉到人之後直接吃得骨頭都不剩下。

  見到了珼母吞月的月華光柱,那麼今天這一切就都說得通了:珼母吞出的霧氣瀰漫海上,就是為了讓商船迷路,最終來到瘴霧中心,我們雖然用了'司東孔燈',結果殊途同歸還是來到了這裡,跟著大魚出現,準備把我們的船給翻了…

  丫的一切都做完了,只剩最後一步,不過大魚既然被我們搞死了,這貨還能做什麼呢?

  想清楚這點,我們立刻就忙乎了起來,雖然不知道珼母會有什麼動作,但有備無患總是少不了的,我立刻就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一起,該闡述的全闡述明白,接著吩咐所有爺們都動了起來,備下魚槍魚炮準備來個硬碰硬。

  魚炮就在船頭,是門兩米多長的土炮,彈藥是個帶纜繩的魚矛,所幸這次本來不准備開砲,所以火藥藏在桶裡這才有用的。成天樂剛把這魚叉裝好,鐵勇卓越這倆孫子已經歡呼雀躍的衝了過去,站在砲後一臉的得瑟,「葉子,你要見著要收拾的玩意兒儘管開口,保證指那打那,點兒都不含糊。」

  這少年輕狂的武器情懷我正想喝阻,後來一想記了起來,鐵勇這孫子當年去混過幾個月的民兵,訓練的時候就跟旁邊砲兵團混得很熟,結果把瞄准開炮這一套都學了,別的不敢比,但玩兒個魚炮是點問題沒有的——再說了,你要不准丫玩兒炮,他倆不去把那魚槍搶來用嗎?到時候毛病事兒更多!

  說是準備好了,可我這心裡卻點兒都不妥當,想來想去還是讓開船了再說。開船這馬達聲會驚動珼母,可誰也沒辦法肯定說不開船這孫子就發現不了,萬一鬧後面說結果還是一樣呢?

  離遠些總歸不會有錯。

  主意一打定,我就吩咐江大叔點火開船,啥都不管先鑽霧裡面去再說,離這珼母越遠越好。漁船突突突開始點火,然後緩緩轉身朝霧氣中駛去,這期間那光柱一直持續著,並沒有絲毫的變化。

  或者,珼母已經抓到了足夠多的活人,不管我們了?

  我心裡正在這麼想著的時候,船已經慢慢駛入了霧氣之中,重新回到了這片灰濛蒙的水霧之中,就在我正慶幸沒驚動那珼母的時候,林晨曦突然'呀'了一聲,朝著船的右前方一指:「那是什麼東西?」

  我們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遠處依舊是死氣暗沉的一片迷霧,不過就在那迷霧背後隱隱有股紅暈,透過迷霧射了過來,看著就誰在那地兒點燃了一片蠟燭似的,好奇之下我連忙讓人通知了江大叔,略略把船頭一偏就朝著燈火處去了。

  這是誰,是不是其他被困在迷霧中的漁船商船,我們不知道,心裡只是想著萬一真是這種情況,說不得我們還要出手幫上一幫

  食物鏈頂端的男人。

  沒能在海上放這一炮,鐵勇卓越不免的有些失落,都跑過來跟著我問怎麼樣了,是不是沒事兒了,話中透著不甘心,我直接就罵這倆孫子是沒事找事,合著現在不出事了心裡不痛快是吧,實在閒的無聊就給我滾去用頭撞甲板,也算找個來事。

  我們正扯閒篇兒,那燈光也漸漸靠得近了,像是從迷霧之中赫然就出現了,結果一看並不是什麼燈火,而是這一片海面上隱隱透著光亮,水面之下好像是什麼東西在發光,一團團的,就像是這水裡每隔一段被人就裝上了個燈泡似的。

  雖然現在隔得遠,看不清楚那東西是什麼,不過看上去應該沒多大事,這時候那江大叔在那邊說了,海裡面發光的東西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有些魚就是會晚上發光發亮來引誘蟲子和海魚,他猜啊,多半就是這個樣子的…

  我們都在亂猜亂想,那發光的東西漸漸靠近了船頭,鐵勇站到船頭張開雙手,背對著海面做英雄衝鋒狀:「哥幾個別猜了,要不我下水給你們看看怎麼樣?」

  「別去,」我連忙制止:「你丫傻啊?」

  「那我就不去了,」鐵勇嘿嘿笑:「我扒船舷上瞅瞅就成,看是我們革命大眾還是階級敵人,」這孫子轉身過去爬在船舷上往下瞧:「喲,這還真是亮呢…」不過他才說了一句話,整個人突然聲調提高八度'嗷'的叫了一聲,兔子似的就竄了起來!

  本來大家都小心翼翼等著,他這一咋呼誰還忍得住啊,哧溜一聲就全部衝那船舷邊去了,一起趴上面朝下瞅——萬萬沒有想到啊,我們在水面下居然看見了個人!

  那人躺在水面之下,像是睡熟了一樣,周身散發這淡淡幽藍的光芒,旁邊還有無數的火焰,團團簇簇,就像是鬼火似的,只不過鬼火是飄蕩在半空中,但這火是飄蕩在水裡。

  朝後望去,還有無數的屍體,每一具都悠悠蕩盪順水而來,只不過這些屍體既不像是死人,也不像是活人,感覺既像屍體,又像是虛影,朦朧混沌,隱約模糊,看在眼裡一點都不真切!

  每具屍體都一樣,毫無差別,也不知有幾千幾萬,浩浩蕩盪在水中靠近。

  那湛藍色的火焰在水中盤旋,不時從屍體的身體裡穿過,瀰漫燃燒,讓我感覺不到絲毫活氣,就在我們船從那屍體旁邊擦身而過的瞬間,那藍色火焰突然一閃爆起,劈啪作響的綻放開來,像朵花兒似的散做了一大片!

  藍色花蕊,紫火花心,無數絢麗花瓣在水中綻放炫色,就像是人世間最美麗的事兒!

  無數花朵盡在海面下徐徐打開,就像是水中的火焰燃燒,把一切都釋放,美麗無比,直像是那最漂亮的人間奇景,我們看得眼都傻了,只想現在就跳進海中,去擁抱那最美麗的花朵…

  我已經忘記了一切,漸漸踏步上了船舷。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忽然我胸口一痛,刀刺針扎般的疼痛讓我周身劇烈的顫抖起來,不由'啊'一聲叫了起來,人也才回過了神——我下意識的伸手摸去,結果手上卻摸到了一滿手的紅蠟油湯。

  龍骨刺燙無比,自己已經把那紅蠟給融得盡了!

  我腦中突然間清明一片,冒出個念頭:「黃泉路,曼珠沙華!」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2 16:54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6:58
第四十八章 黃泉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是生長在河邊的花,它始終陪著黃泉三途河綻放,接引魂魄進入鬼門關,這花出現,就會把一切人間之物燃盡,只留下虛空的魂魄進入冥界。

  人間五火,此乃鬼冥之火,乃是最最殘厲的,也是對陽間傷害最大的火焰。

  我來不及想這東西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已經看見旁邊的鐵勇三孫子似的一臉茫然,踏著腳就上了船舷,那架勢看來是要跳海,別的人也磨磨唧唧朝著海裡撒丫子,連忙一個撲騰就把那丫給按在了甲板上,然後項鍊墜子抓著就杵到了丫的頭上。

  鐵勇'啊'一聲叫了起來,伸手把臉上一捂,滿臉朦逼樣:「啊,咋啦?」

  「砸你丫個大頭鬼啊!」我顧不上多說,已經把卓越跟著個按住了,隨著抬腳把旁邊的何軍踹翻在地:「趕緊的給我把人抓住!海裡那玩意兒有古怪。」

  鐵勇撲上來把這還混混僵僵的卓越一拉,倆就趕緊朝著別人去了,把人挨個撲甲板上等我去救。我剛跟著趕過去把潘教授弄醒,突然看見田念紅站到了船舷上,伸手做出個魚躍龍門的姿勢,那架勢是立刻就要撲下去了。

  「壞了!」我心裡這才想起,卓越鐵勇這倆孫子都是男的,叫他倆去抓人可不是就朝著男的去了嘛,倆女生誰也沒管。

  「鐵勇!卓越!」我撕心裂肺的叫了一聲,翻身就朝她撲過去,不過距離這麼遠眼看是來不及了——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一道人影飄然出現,猛然把她從船舷上給扯了下來,一甩手就用纜繩在身上繞了個結實!

  林晨曦!

  幸好她及時出現,把這女生給拉了回來,跟著又看她一轉身把旁邊的胡憶苦給抓住,朝那甲板上一按,然後跪著用膝蓋把倆女生壓在了身下,「葉向東,快!」

  我這才回過神來,三步並作兩步就竄了過去,把在她倆頭上一人燙一下救醒。

  「呼,幸好幸好!」我站起來擦擦汗,和她點頭示意,跟著又去了旁邊——雖然事發突然,但好在哥們這項鍊也算是特效藥,三下五除二把大家都給弄醒了…

  甲板上的人都弄醒了,我這才想起了甲板下面,鄭援朝和陳擁軍還在下面收拾沒上來,也不知怎麼樣了,我連忙和大家打了個招呼,帶著鐵勇就去了。

  凌絕九天。不過運氣倒是不錯,這倆孫子還在最底一層收拾那積水,好端端的待著嘛事兒沒有,對上面的情況一無所知,我仔細看了看確實沒事,這才放了心,不過我也不敢把他倆留著了,乾脆就帶著回了上面。

  還不等我們順樓梯上來,已經聽見了甲板上傳來的叫聲,大呼小叫就像又出事了。我心中著急,兩步就衝了上去,剛上去就看見所有人都正在船頭忙忙呼呼的舀水,然後可著勁朝船頭亂潑。

  「不行不行,完全沒用!」林晨曦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見我就跑了過來:「不好了,船頭起火了!」我一聽也急:「咋回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他媽算什麼意思嘛!

  跑到船頭一看,這還真是起火了,就看見船身上已經沾滿了那曼珠沙華的藍色火焰,正在像是蠶食般的炙燒船體,船頭的錨鏈已經被燒得快要斷了,他們七手八腳的把水給潑下去,但是屁用沒有,那火焰卻燒得更加旺盛了。

  「不好,這他媽的不是普通的火,是曼珠沙華帶來的海中龍火!」我一驚,連忙叫他們別潑了:「這東西遇水燃燒,你們這潑水就是助燃,大家都停下來!」說完之後我朝著下面一指:「趕緊去把我帶的那些白醋和酒弄上來,用酒噴火,這火就會滅了。」

  雖然沒預料到這一出,但幸好哥當時花錢的時候不心痛,但凡是有用的都帶上了,所以才有那幾百斤的散裝白酒可以用,正好也是對付這龍火最好的東西。

  火分五類,天火、地火、人火、鬼火、龍火,平時的時候人間火是最常見的,煮飯燒水都離不了,人間操縱,人間使用;地火藏在地下,隱匿於岩漿火山之中,偶爾被人引出,能夠熔金煉石,銷玉鍛鐵,但凡九金十八鐵、五屬七十二石都是它的菜;天火屬乾火,被人時間修煉借出的時候叫三味真火,平時從天而至就叫做雷火,平素日見得倒是不多;鬼火焚燒陰魂,不惹人世,傳說中要是不死,你倒是真沒機會見到了;和鬼火一樣神秘的就是龍火,傳說中深海中常常見到,海底焚燒一切,以水為質。

  龍火平時被人見到,也常常說是海底火山爆發造成的,算是個學術上的解釋。

  大家聽我這一說,急忙就湧到了船艙中,不到一分鐘就拎了幾個塑料桶回來,我從鐵勇手上拿一個,擰開蓋子就朝船錨上淋了過去。

  那藍汪汪的火焰被這酒水一淋立刻就弱了,跟著熄滅,發出嗤嗤的響聲,一股說不出惡臭的黑煙蒸騰而起。我偏頭躲過這黑煙,給他們吩咐道:「我們趕緊散開,拿酒桶淋這粘在船身上的藍火,淋了就成——都小心點,別被那黑煙給熏了,頭暈我可不管。」

  我們這麼一來全都散開了,拎著水桶沿船舷查看,這才發現整條船周圍都已經被那曼珠沙華火引燃了,所幸發現得及時,所以還有搶救的餘地。一大幫人拿著酒桶前僕後繼,手忙腳亂的把白酒亂淋,這才算是把船給救了下來。

  我們的船已經駛入了那片屍體和曼珠沙華的藍色火焰中間,看來應該是剛才受迷惑的時候失控的,沒人駕駛的船徑直就駛入了這片海中。回過神來以後,我連忙招呼江大叔把這船開出去。

  船在水面一路駛出,不住的有藍火在船周遭引燃,林晨曦和鐵勇拿著酒桶在船頭守著,朝著船首不住的傾倒。酒水倒進海中,那藍色曼珠沙華火焰就隨之熄滅,算是給我們開出了一條通道。

  此刻火焰已經連成了一片,正個海域中都是曼珠沙華綻放形成的火焰,在海面之下燃燒,那些屍體慢慢朝著海底沉去,像是綁上了什麼東西,只不過這白醋倒入之後,那藍色的海面就變成了墨綠色,屍體從這區域經過則就化作了一縷青煙…白酒使得火焰熄滅,而白醋能夠把那曼珠沙華溶了,變成一灘墨綠,算是徹底消滅了

  超級逆襲。

  但是,這白酒入海雖然能滅火,但是這畢竟是海洋,只要片刻時間白酒濃度就降低了,然後又被旁邊的藍火引燃,除非源源不斷把白酒倒入海裡——開始的時候白酒足夠,大家用起來也不吝嗇,可很快把儲備的用下去一大半之後,大家的動作都放慢了,結果那火焰立刻就湧到了船的旁邊,隨著浪花而跳躍,濺到了船身上。

  我們竭力在船沿本週,用白酒防止火焰跳到船上來燃燒,但可惜的是我們再怎麼小心,那龍火只要靠近船舷周圍之後,很快就能濺射上來,船身上很快被燒出幾個破洞,海水從洞裡湧入船艙,我們的船差不多已經撐到了極限,就快要捱不下去了!

  就在這時候,我眼角的餘光突然看見右舷出現了一片漆黑,扭頭一看,卻見到一片沙灘出現在了我們右邊,是個小島!

  救星,真是救星。

  小島的出現,簡直等於老天爺送了個機會到我們面前,我來不及多想,就叫江大叔把船朝著小島衝了過去,然後所有人都拼命把白酒朝著四周傾倒,再次逼得那龍火竄到得遠些了。

  聽得我喊,那江大叔也知道情況緊急,當時就把備用馬達也開動了起來,船的時速瞬間提高一倍,朝著那小島就衝了過去。所有人只覺得全身一震,多半條船就衝到了沙灘上,跟著慢慢朝著一旁歪了過去。

  片刻,那曼珠沙華已經像是跗骨之蛆般就跟了上來,把還留在海水中的小半船尾團團包圍,不過現在既然只有五分之一的船還留在水中,加上靠近沙灘的地方吃水淺,白酒入水沒那麼容易稀釋掉,我們還怕什麼呢?

  立刻,船上一群人都湧了過來,拿著白酒就朝海裡倒去,頓時把海中藍火又給趕開了。

  沿著船尾把白酒倒入海中之後,船尾周遭立刻就形成了一道墨綠色的水道,把這曼珠沙華的火焰和漁船隔開了,那火焰此刻也像是有人性般,反復伸縮幾次沒結果之後,猛然間就朝著海裡退了回去,哧溜縮著回到了海中,晃晃蕩蕩的開始漂著離去…

  這架勢,像是放棄了。

  我們驚魂未定的看著藍火離開,船身安然無恙,這才知道危險真的離開我們了。不過此刻我們也不敢大意,都在甲板上守著,直到天邊薄霧翻湧,日出劃破霧瘴從海平面出現,這才真的鬆了口氣!

  日出,一切都結束了!

  這確實是個小島,應該是火山噴發所造成的,整個島不過三五平方的面積,島上長滿了椰子樹和亂七八糟的灌木,中間的部分略略有些凸起,應該是這地殼運動的主體。

  江大叔忙著檢查船體的損傷,過了半小時候之後告訴我們,幸好這船只是被燒出了幾個破洞而已,並非整個被燒的薄了,所以他需要兩三天時間等船體乾燥,然後熬些膠,用木板把破洞補了就行,修補之後撐到這次的航行結束應該沒問題。

  潘教授和我們都鬆了口氣,大家的心情在此刻才真正的全部放鬆了,然後各就各位,開始把船艙中打濕的貨物搬上來晾曬,然後準備吃喝。

  經過一夜,大家又困又乏,顯然是需要好好吃上一頓,睡上一覺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wraithyen

LV:6 爵士

追蹤
  • 15

    主題

  • 3839

    回文

  • 4

    粉絲

HI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