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墓探險] 扛匠 作者:流雲飛渡 (已完結)

 
wraithyen 2015-4-11 11:34:15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61217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13:40
第九章 黃河撈屍

  有了這兩百斤的生意上門,我們自然也就不掛慮到梁支書家蹭飯的計劃了,上趕著就把人員分派了一下,為明兒那腳行做起了準備。

  我和鐵勇、蒼蠅三人水性還不錯,所以決定就我們三人上船;孫建國留在河邊帶著兩個女生守著,夏季這黃河開始漲水,為了安全我們決定用根繩子綁在船頭上,然後藉來村裡的騾子,萬一有事兒的時候他們加上騾子一起把船可以拉回來;另外,我憑著想像還讓他們準備兩個帶鉤子的竹竿,專門用來拉屍體。

  大家開始分頭準備,而我則專程去拜訪了一下六叔公,想問問他關於這撈屍的見解。

  六叔公正在家裡打盹,聽到我的來意之後也沒瞞著,就把自己所知道關乎黃河撈屍的情況給大致說了一下…黃河很髒,這個髒不僅僅是說它的水不清澈,而且河裡面有很多'不乾淨'的東西和邪乎玩意兒,那些東西隨時隨地能從河中出來要人命,但是由於整個陝北就這一條河道,所以村子也只能靠著黃河而建,至少能夠在大旱的年頭給救活一部分莊稼。

  六叔公在黃河旁邊生活了多年,根據觀察和與扛匠聊天之中,他得出了黃河扛匠幾個重要的忌諱,既然聽說我們是為了村子去打撈屍體,所以也就全部告訴了我。

  首先是'屍不出水'。 黃河中撈屍從來不是直接從水裡拖出來,而是找到了屍體之後用繩子拉著,一直到岸邊,然後岸上靠水的地方挖個墳坑大小的水池,把那屍體直接拖到水池中,上面蓋著雜草不見天光。

  等到屍體的家人來了之後挨到晚上,先是在水池旁邊燒紙祭拜,後面再叫著死者的名字把死者從水坑拖出,同時殺隻公雞把血滴進水池中,算是給替死鬼一個交代,如此才算是穩妥。

   而像二叔那種扛匠往往準備一個極大的水槽,把屍體全部拖進去,這樣若是沒有親屬認領,那麼縣上來人的時候只需要殺一隻雞也就行了。

  其二是'沉屍不起'。 黃河中的屍體分為很多種,有浮在水面上的浮屍,也有擱淺在岸邊的腐屍,還有就是沉在水面之下不會升起的立屍…這種立屍是所有屍體當中最奇怪的,絕對不會發脹,永遠都直挺挺留在水面之下,就算偶爾漂浮起來也會直直的沉下去,老人都說這是被水鬼看上了,所以留在水底陪它,已經有主了。

  這種立屍是絕對不能撈的,否則得罪水鬼就會引它到家報復,最終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這兩條忌諱都是六叔公從談話中得出來的,但究竟是為什麼就不得而知了,除此之外他還給我說了什麼'夜不入河'、'三屍勿水'等等,不過時隔多年,我就只有這兩點還記得清楚,別的已經非常模糊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緊記著六叔公的吩咐,然後帶齊自製的行頭來到了河灘上,撐桿在河岸上一點,那船就悠悠離開了岸邊來到了黃河中央,平平穩穩毫無波瀾——我和鐵勇夏天最喜歡在北海公園和什剎海撐著木筏偷魚,無論游泳還是撐船等於專業級別的水平,就算這黃河水流如此湍急也難不倒我們。

  起初我們由那繩索牽著,張著神沿著黃河掃攤兒,漂了大半天沒瞧著任何動靜,後來鐵勇福由心至朝著對面喲喲喲叫了起來:「嘿!我們傻了吧唧在這邊瞅著,萬一屍體漂對面去咋辦?葉子,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啊!」

  我一想這丫說得也對,誰又沒規定這屍體就只能沿著右邊河道下來,它要真是漂去了河對面可不就折落了嘛,沒了那二百斤糧食,我們這六張嘴豈不只能活活餓死? ——我趕緊叫著河邊的孫建國把繩子放了,然後招應著蒼蠅和鐵勇可勁兒朝著對面划槳。

  要說鐵勇這建議還真是立了大功,沒想到我們才順著劃了一半,就瞅著河上黃湯裡有團紅色的物件起起浮浮,三個人連忙拿著船槳就朝著划拉過去,差不多靠近之後雖然看不真切,不過依稀能辨認出這屍體的個子不大,應該就是空軍團長的小女兒了吧?

  他們兩人急忙把那小船朝著屍體靠過去,不過水急之下倒是半天沒有靠攏,稍不留神那屍體就順著水流被翻到了水底,連續試了三次都沒有成功。

   我想起了六叔公給我說的忌諱,這屍體看著倒好像什麼都沒犯,乾脆就叫他們穩住船,我用那帶鉤子的竹竿把屍體勾住再說——紅色衣裳、身材不高、時間吻合…你說這怎麼可能不是嘛?

  這帶鉤子的竹竿是我們自己做的,就是很簡單的竹竿頂上綁了個耙爪子,而我後來才知道扛匠的竹竿都是特製的,中間打通,繩索從竹筒中間穿過去,在桿頭上露出個活套,而竹竿底部露出繩索的兩頭,當水上遇見漂浮的屍體之後,就用活套把手腳套著,底下一拉活套就會收緊,這屍體也就被竹竿牢牢的牽住了。

  我們那粗製濫造的玩意兒自然沒這能耐,在水中連續勾了幾次都沒把屍體勾牢,眼看這屍體在水面上翻個滾就要被壓到水底,我急中生智朝著那肚皮處的衣服一捅一收,頓時感到手上一沉,屍體被鉤子牢牢的牽住了。

  見我這邊端了活兒鐵勇連忙過來搭手,兩人順著桿子把那屍體慢慢拖回來,想是收到船邊用繩索綁一下免得脫鉤,結果到了面前一露面卻吃了一驚——這屍體我下鉤的時候明明看見一身紅色,但現在卻是身青綠色的衣衫,根本不是我們要找的團長女兒。

  那屍體看著十七八歲年紀,模樣俏麗,也不知道在水裡泡了多久,居然是一點都沒有腐爛的跡象,臉色看起來除了有些蒼白之外再無其他,就像是個在水裡洗完澡的活人。

  我們三個都有些吃驚,蒼蠅還問我是不是當時看走眼了,我反唇相譏這可是我們三個一起見到的,就算一個人走眼還能六眼珠子一起走眼,全他媽瞎了? 不過事到如今埋怨也沒多大用,鐵勇當時就嚷嚷說多一具屍體又怎麼了,大不了學著二叔交縣上便宜了梁支書他們,說著站起來朝河裡打量,才瞅一眼就又看見了河裡有個漂浮的屍體。

  這屍體也是一身紅衣衫,看著依稀頭上還有倆衝天辮,我們三個趕緊用繩子把那屍體套住拖在船尾,又朝著新出現的二百斤糧食靠了過去,重施故技再來了一次。

  但是我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居然這次和上一具屍體一模一樣,撈出來之後又是個年輕女子的屍體,而且同樣是完全沒有腐爛的!

  不過再次出錯倒是把我一股狠勁給逼了出來,二話不說就把屍體綁在了船尾牽著,朝著河裡大罵:「呔!孫子,你別以為弄點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來就把爺爺我糊弄了,有本事你繼續弄,爺爺繼續撈,看我們誰能扛得過誰!」罵完之後我重新朝著河面上瞜瞜,黑著臉說:「我們也別找了,看著什麼撈什麼,今天爺爺和這孫子卯上了!」

  鐵勇和蒼蠅見我上火也沒誰敢勸,只能打著哈哈和我重新找起了屍體,那鐵勇還逗著悶子表示支持:「沒事,撈就撈唄,誰知道那團長女兒是不是早就被衝到下游去了?我們這和賊不落空一樣,就算撈不著正主兒也得順點子東西,撈倆別的屍體也能換頓嚼谷。」

  真是沒想到,我們今天還真被鐵勇這丫一禿嚕嘴說準了,接著下來居然又撈了一具看著像,其實不是的女屍,加上開始的都撈了三具了,而且一水兒穿青色衣衫的年輕姑娘,都是和一活人差不多的模樣。

  不過到了現在,就算我膽子再大、脾氣再暴也猜到了不妥,瞅瞅他倆也是和我一個心思,當即三人就準備先靠岸回去。

   現在我們順水已經漂出了老遠,岸上的孫建國他們早已經看不見了,只能靠岸之後順著河岸把船和屍體拖回去再說。

  我們正強裝鎮定的撐船靠岸,眼看著就過了河心,突然小船微微震了震,然後猛然像是被下錨了般釘在了水裡,紋絲不動,就像一匹野馬驟然佇立,接著,我就感覺到周圍的水奔湧著從我們船旁流過,但就是我們被硬生生定住了,當時腦子裡的第一個反應就認為這船被什麼卡住了。

  蒼蠅一臉的惶恐,立馬準備站起來:「怎麼了?」「別動,當心著把船弄翻了,」鐵勇馬上把丫的重新按在船板上坐好:「葉子,你瞅瞅?」

  我把撐桿順著船沿下水,然後沿著整個船邊掃了一遍,可是從頭到尾就沒碰到任何東西,只是在船尾的時候像是被什麼東西擋了一下,但又馬上順溜了。

  把撐桿從水裡抽出來,我滿臉的疑惑的搖搖頭:「什麼都沒有,應該、應該不是被卡住了。」

  一聽我說這不是被卡,那蒼蠅頓時慌了神,立刻就趴船舷上朝水裡看,「怎麼回事?」說著話臉已經差不多要埋進了水裡,我和鐵勇來不及喊他,只能這丫的臉剛剛把臉入水,立刻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嚇著了一樣,手腳立刻亂擺亂動起來,嘴裡也咕嚕咕嚕​​開始叫喚,水面上頓時湧起了無數的水泡子。

  只是不管他手腳在怎麼動,那臉就死死埋在水裡不起來。

  蒼蠅這一動船立刻就不穩了,頓時左右搖晃起來,我趕著緊一屁股坐在對面把船穩住,鐵勇這才伸手把蒼蠅的肩膀抓住朝外面一拉,但是沒想居然一拉之下沒把這孫子拖出來,丫立刻變了臉色:「葉子,有東西抓住他了!」

  我一聽心中也慌了,顧不得三個人湊一塊受力不均那船會翻,頓時匐著身子過去伸出隻手,鐵勇把我手趕著抓緊,另外一隻手拉著蒼蠅的肩膀,和我一起用力朝外猛然一拉——小船猛然搖晃幾下,蒼蠅這才從水中被我們拖了出來。

  那孫子仰面朝天倒在船上,立刻翻身趴在船底,嘴一張就哇的聲吐出滿口的黃湯,跟著不住的嘔吐,只不過奇怪的是除了開始的黃湯之外,他吐出來的居然大多是泥沙雜草,全部都是在水底才有的東西。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2 17:49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14:03
第十章 鎮三屍

  從蒼蠅剛才的動靜和現在嘔吐的東西看,我百分之百確定是遇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能猜測和剛才撈出來的三具屍體多少有點關係,要不然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碰上這檔子破事?

  我先示意鐵勇把船頭的軍用水壺遞給蒼蠅漱口,然後自己走到船尾去看看那三具屍體,那屍體靜悄悄的躺在水中,任由河水衝刷她們的頭髮衣衫,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我瞅了一眼正準備解開綁著他們的繩索,忽然看見那三具屍體的眼睛驟然都睜開了。

  與此同時,她們的臉色忽然變得猙獰,三雙死灰一樣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空洞、深邃,就像是來至另一個世界某個東西正透過她們的眼睛在看著我。

  我心裡雖然害怕,但是另一種情緒卻來得更加的激烈,像是來至於血脈深處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非但讓我憤怒,還讓我感覺到了一種恥辱,簡直等於把面兒跌遍了整個四九城。

  他媽的,嚇唬我是吧? 爺爺今兒還就不給你們解開了!

  看著我準備解開繩索的手鬆開,那船忽然顛動了一下,然後忽然慢慢的旋轉起來,就像以這船中心為圓點在不住旋轉,同時船身開始劇烈的顛簸起來,倉促之下我沒能站穩,東倒西歪的翻進了船艙中,把自己摔得周身都疼痛無比。

  我連忙奮力伸手把船舷抓住,努力使得自己不隨著顛簸而四處亂滾,鐵勇也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抓住了船舷,我們被撞得東倒西歪暈頭轉向,可就這時候忽然聽見了'噗通'一聲響,再回頭的時候蒼蠅那貨已經不見了。

  這孫子只顧著稀裡嘩啦的吐,結果船一抖就被摔進了河裡。

  我和鐵勇大驚失色的奮力抬頭,結果看見那船尾的繩索全部纏到了蒼蠅身上,把這傢伙裹得個粽子似的一股腦兒拉向了水底。

  我和鐵勇連滾帶爬的搶到船尾想要把這傢伙拉上來,但是沒想剛剛伸手去拉,那繩索居然自己'崩'的一聲斷了。

  蒼蠅立刻和三具女屍一起漂離了我們的小船,然後猛然朝著河底沉下了去!

  這時候我來不及多想,頓時翻身就要跳進水裡去救他,不過那船依舊轉得厲害立刻又把我倆摔倒在船艙中。

  我抓住船舷正準備翻進水裡,就在這時候有個聲音從河面上遠遠的傳了過來:「臭小子,趕緊把你的項鍊放到水裡去!」

  我一抬頭,立刻看見河面上遠遠有條小船朝我飛馳而來,那船上佝僂著的身影看著眼熟無比,正是在四九城中和我待上幾天的二叔,我來不及對二叔的話多想,立刻就把脖子上的項鍊一把扯下,整隻手都泡進了水中。

  河水還在洶湧無比的翻滾,上游二叔劃動的小船箭一般朝我們駛來,十來秒鐘之後,一直旋轉的小船忽然動了,順著水流飛快的朝著下游衝去,但是同時我也看見蒼蠅從水底浮了上來。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根本沒有能力掌控小船回頭救他,只能大聲喊叫著二叔的名字,就在這時候我看見二叔用船槳在水中一撥一劃,整個小船立刻靠近了那團亂糟糟的繩索,跟著他伸手在水中一抄就把蒼蠅從水裡給撈了起來。

  沒了有那奇怪的力量,我和鐵勇很快把小船靠岸,跟著二叔的船也順著水流來到了我們身邊,我大叫一聲撲到二叔身邊,「二叔,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兩天了,」二叔哈哈大笑:「沒想到你小子居然來到了我們陝北,更沒想到你竟然敢下水去撈這河落兒,膽可真是不小啊!」

  鐵勇更是誇張之極:「二叔,我可想死你了。」

  二叔嘿嘿笑了幾聲,轉過頭把蒼蠅從那堆亂繩子中解開拖出來,然後跟著把繩子後面綁著的三具女屍拖到了河邊個水窪子裡,也不遮擋,轉身一口唾沫吐到河裡:「就你們這些玩意兒居然還在我們葉陽家面前得瑟,也真是不知死活了——這三具女屍你想要就吱個聲,不要的話我可就拿去交給她們家裡人了。」

  河水嘩啦啦的流淌著,沒有任何的變化。

  二叔哼了一聲,這才轉過臉來給我倆說道:「行了,現在這三具屍體算是我們今天的撈貨了,和後面的一起帶回去交給她們家裡人吧。」說著他伸手到自己的船尾又抓住了根繩索,一拉拖出了第四具屍體。

  那屍體看著十一二歲年紀,穿一身紅色的褂子,頭上紮著兩個小辮,手腕上還綁著根紅繩子,和開始那三具屍體一樣沒有腐爛,正是空軍基地團長的小女兒。

  四具屍體放在那水窪子當中,很快開始了腐爛,不到半個小時就迅速的充氣發脹,而且散發出了難聞的屍臭,二叔並不在意這些,只是叫我和鐵勇趕緊去找輛車來把這屍體弄走。

  至於究竟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事兒,二叔至今沒有給我解釋。

  ※

  很快,那空軍基地就來人領走了屍體,而且按照最初說好的給了大米,梁支書屁顛屁顛的拿去換玉米麵。

  剩下的那三具女屍卻沒人認領,在折騰了好幾天之後由縣上派人全部帶走安葬了,也算是給了死者個安身之所。

  雖然沒人認領,但卻有人猜出了這三具女屍的身份,她們和團長閨女不一樣的是並非近日才落水的,而是大概三四個月以前落水的人,只是為什麼這麼久才漂到這裡已經不得而知了。

  梁支書的辦事能力有時候確實很不簡單,下午才把大米交到他手上,傍晚的時候就帶了滿滿一車玉米麵回來,他在我們院子裡洋洋得意的扔下四個袋子,得瑟道:「看看,這玉米麵已經給你們換回來哩,整整兩百四十斤,比預計的多多哩…」鐵勇屁顛屁顛的跑上去,摸著口袋滿臉都是笑:「這兩個月終於有著落了。」

  梁支書正準備趕著騾車離開的時候二叔從屋裡出來了,一開口就說那東西不對,梁支書看到我二叔之後忽然變得非常老實,乖乖的又從車板下面抽出了瓶煤油交給我們,然後加上半塊肥得流油的老臘肉,二叔這才點點頭:「梁支書,你該知道的,這肉可是給我們扛匠的東西,你這私吞的作法很有問題啊。」

  梁支書看來對我二叔非常害怕,連忙表示自己不知道分配方式,結果又被二叔死拉活拽的敲詐了一檔子,這次居然從車裡弄出了瓶酒來,雖然只是最普通的西鳳酒,但卻真是把我們樂壞了。

  真是好東西啊,我至少一年沒有見到了!

  這一夜我們也沒做旁的菜,兩女生把肥臘肉煮的稀爛,然後加上玉米麵做成了肉餅,剩下的湯水和野菜煮了一大鍋,然後就著那西鳳酒…只不過結果是這酒我是一口都沒沾到,全部讓二叔給喝了。

  理由很簡單:「你小子還沒到能喝酒的年紀。」

  當然,這一瓶酒直接把二叔放倒了,當晚就睡在了我們炕頭,然後第二天開始就帶著我們在黃河中持續打撈起了屍體,然後持續交到縣上去換取獎勵,幫助我們自己以及兩個村子的人渡過這該死的夏荒。

  不過人員方面僅僅只限於我和鐵勇,蒼蠅原本也想加入卻被二叔阻止了,說是那丫的什麼八字偏陰之類的,根本不適合幹這活兒…結果最終我和鐵勇倆上了二叔的船,陪他撐著船在河上撈屍,連續不斷的把屍體拖到個河邊的坑裡擱著。

  撈屍閒話的時候二叔也給我說了不少關於撈屍的忌諱,但是我總覺得這事兒和六叔公所說的不太一樣,很多事情其實二叔都不怎麼所謂,看起來更像是滿不在乎一樣。 當我問起萬一真撞上了那河底的'東西'應該怎麼辦的時候,二叔只是笑了笑朝我胸口一指:「這項鍊在你身上,那些小玩意兒奈何不了你,除非是…」

  說到這裡的時候二叔好像有點失誤,立刻開始顧左右而言他,我卻立刻就追問了下去:「除非是什麼,二叔,這項鍊裡難道有什麼東西對付不了麼?」

  關於項鍊這事兒,二叔終於還是沒有再多吐露一個字…

  如此確實讓人憋得難受,在連續幹了十來天之後,我終於忍不住再次朝二叔發問,想知道我爸究竟去了那裡,還有就是我們葉陽家到底有什麼秘密之類的,沒想到這樣一問之下二叔直接沉默了,一聲不吭就回到了屋裡。

  我以為二叔因為我這不知深淺的問題而生氣了,怕挨罵就一直不敢去找他,但是沒想到了晚上的時候二叔把我叫了出來,帶著我來到了黃河邊上。

  此刻已經臨近夏天的汛期,河水漲了不少,二叔找了個河岸邊的石塊坐下,順帶也叫我一起,然後淡淡告訴了我個故事…「我想這也是告訴你的時候了,」二叔如此對我講:「你所有的問題,你所有不明白的地方,我都會告訴你,讓你知道我們葉陽家真正的來歷。」

  「那我爸的事兒呢,你也一起告訴我嗎?」

  二叔想了想:「大哥的事兒我知道得不多,但是從我的推測中能夠得出個答案——只不過你得答應我,這事兒在我沒有找到線索之前,你都得老老實實待到我身邊,不允許自己去把命給葬送了。」

  我點了點頭。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2 17:50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14:23
第十一章 丈海傳說

  相傳,鬼谷子曾經教出過許多弟子,其中許多知名人物孫臏、龐涓、蘇秦、張儀是其中的佼佼者,不過二叔給我所說的傳說卻都和他們無關,而是另外一位。

  鬼谷子因材施教,針對弟子的興趣愛好和特長傳授所學,但在他年紀老邁之後,偏偏遇到個很奇怪的弟子。

  這弟子天資極高,但是對傳授的東西都不怎麼感興趣,甚至說在山上十八年也不曾學得任何有用的東西。

  鬼谷子奇怪之下便抽了個晚上和這弟子夜談,想知道他究竟是怎麼個回事。

  結果鬼谷子一問,那弟子立刻就跪在了他面前,說自己既不想學兵法韜略,也不想學奇謀妙計,只是想學學師父的長生之道,鬼谷子一聽這才明白了他的心思。

  不過既然他說了,鬼谷子也就沒有拒絕,把自己的長生之術和煉丹、修道等等玩意兒教給了他,並且告訴這弟子,要想真正達到長生,光是靠著修行還是不夠的,必須要煉成長生不老的丹藥才行,而那丹藥中最重要的就是龍血龍肉,有了龍血龍肉之後這長生不老的丹藥才能煉成,換句話說,就是藉著龍的壽命把人的壽命給延長了。

  這弟子大喜,然後又在山上待了八年,這才把一切學完,然後拜別鬼谷子下山,開始了入海追尋蛟龍蹤跡的行動。

  那弟子究竟怎麼找的我們不知道,只是知道結果是沒有成功,後來這弟子就去拜見了統一天下的秦始皇,把自己能夠煉製長生不老丹藥的事兒禀告了上去。

  這弟子的名字就叫徐福,也是丈海這一行當最初的創建者。

  當時他的心思就是想藉助秦始皇的力量尋找蛟龍,等得到之後煉出丹藥自己也能順便就搞到手了。

  徐福在得到了秦始皇的支持之後,立刻帶著船隊前往海上尋龍,但可惜的是那海中蛟龍根本毫無蹤跡可尋,他在大海上飄蕩數年竟然根本沒有碰到蛟龍的影子,無奈之下只能灰溜溜回到了中土。

  不過這一次也不算是毫無功勞,徐福在某個小島上得到個消息,蛟龍生活的地方乃是無盡壑海,而無盡壑海所在的位置從來沒有人尋得——雖然沒有人能找到,但是這裡面卻又寫了另外一個消息,說海上原有仙山五座,分別是岱輿、員嶠、方壺、瀛洲與蓬萊,但是因為居住在岱輿的少昊國人和居住在員嶠的龍伯國人肆意妄為,所以也被流放到了無盡墟海中,而尋找岱輿、員嶠兩座仙山卻是有辦法的。

  簡單來說就是通過尋找兩座仙山的位置,最終跟隨進入到無盡壑海,也算是個另類曲線救國的法子。

  追尋仙山的法子早已失傳了,二叔也不知道徐福具體是怎麼弄的,唯一知道的是所需要的有鮫人油脂和海中大魚的魚骨魚皮,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那徐福才上奏了秦始皇尋求熟知水性的士卒兵丁以為差遣。

  秦始皇為了長生不老自然是有求必應,當即便欣然允諾,從自己的軍隊中尋找了熟悉水性的士兵,那四人便是包括我們先祖在內的端木、葉陽、水丘、尚方四家。

  得到了這四人之後,徐福立刻挑選了鬼谷子所傳授的法門,又加上自己在海上尋獲的壁書書寫了《丈海經》一文,把其中的東西分成八個字傳授給四人。

  按照當時徐福的想法,估計也就是打撈大魚屍身和抓捕鮫人的時候有危險,所以才把自己所學傳授了下去。

  其中,那觀天之術所涉及的'星'、'雲'二字交給了端木家,並且取名行參步將軍,後來被簡稱為行家;內中窺海一術分成兩半,觀其海中凶吉沉浮的'浪'、'礁'二字交給我們葉陽家,觀察海底的'穴'、'藏'二字交給了水丘家,兩家合稱擇吉行將軍,後來簡稱為擇家;最後那與丈海沒多大關係,主要是用來對付陰魄神怪、妖邪怪物的合成'屍'、'煞'二字,交給了尚方一家,取名良法騎將軍,後世簡稱為法家。

  這四將軍學得丈海之術後,很快就開始了在海中捕撈鮫人的行動,三年時間之內就捕獲了數十鮫人,鮫油也煉出來數甕,同時四人在這過程中把徐福傳授的東西發揚光大,都各自成就了自己的一套要訣,真正把丈海之術發揚到了極致。

  在得知準備工作就緒的時候,秦始皇親自帶領軍隊出海,他一路北上沒有見到大魚,但是等他抵達之罘(地名)的時候,果然看見了大魚在水中沉浮,秦始皇歡喜之下立刻命人弓弩齊發,將那大魚射殺沉海。

  得知此消息,徐福立刻帶領我們祖先一隊人前往打撈,然後取出了魚骨魚皮製成三條能夠在前面指路的魚皮扶乩船——徐福知道此去無盡壑海艱難重重,所以非但帶了童男童女數千作為耕農勞力,而且備足了三年的糧食、衣履、藥品和耕具,準備屆時找到仙山之後就在山上耕作,以便有充足的時間用於捕殺蛟龍。

  故事到了這裡,後面自然就該是那徐福出海之後所發生的事兒了,但是二叔告訴我說祖上內定的傳人是我爹,那後面的事兒涉及了某個葉陽家的秘密,所以他並不知道——不過有一點二叔是斷定的,就是說我爸丟下我們娘倆出門,定然是和丈海有關的。

  因為當年二叔收到了我爸寄去的個盒子,裡面除了這項鍊之外還有一封信,上面寫著'丈方寸海,守七年約'幾個大字,那意思按照二叔理解就是這樣的:我現在丈個叫方寸的海去了,按照家裡的規矩,七年之後不回來就由著你當家了。

  徐福的故事二叔就只知道這麼多,甚至就連我們四家如何會出現在中土都不明白,聽得我也是雲裡霧裡就個大概而已——關於家族來歷雖然不多,但是丈海這一說上,二叔明白的東西可就不少了。

  丈海這一行當上,我們四家等於轉業復員的軍人,以前可是正兒八經在軍隊裡練過的,拆開了不行,可要是合在一起就能等於個突擊隊,大小事兒都能應付。

  不過,中土經歷了這麼幾千年的發展,那丈海人可不是單單就我們而已,由野路子發展出來的丈海人還有幾家,都算得上是從實踐中逐步發展成型的。

  其中,南海有一脈相傳的珠民,據說是因為唐朝開始對於珍珠的需求量增大,所以在南海撈取珍珠的漁民就衍生出了這麼一派。

  他們的族人憑藉祭師在身上紋刻的圖案震懾水中凶獸,繼而潛水撈珠,靠著簡單的刮骨刀和精湛的水性,能夠在海中生吃魚蝦、潛水撈珠三天三夜,被稱為珠民,在現在很多東南海邊仍舊有這樣的族人生活著。

  珠民水性極佳,在水中的活動能力也很強,但由於對個人的要求很高,所以族人一直都不怎麼繁榮,而且對於沉船之類的沒多少見地,只是對於這天然的東西有著自己的獨到之處。

  其二,要說的是由崇伯鯀受命治水噹年所率領統御的修己氏、龜熙氏、鴟鴞氏三族族人,這些人跟隨鯀治水失敗之後,大禹接手就命令他們分佈在黃河與長江周圍,只是負責打撈河中沉屍,清理淤泥,最後逐漸發展成為了華夏獨特的撈屍人。

  這些族人熟知水性,對付那些所謂的邪乎玩意兒和鬼祟之物極有見地,被稱為扛匠。

  其三,這齣現的丈海人就和黃巢起義有著直接的關係了。

  傳說當年黃巢起義的時候為了籌辦軍餉,於是派出了自己手下將領在在海上伏擊大唐與各國貿易往來的商船。

  這一支軍隊在黃巢失敗之後流落在沿海島嶼上,有些後來成了海盜,有些則就成為了靠打撈沉船為生的丈海人。

  從這裡誕生的丈海人人數眾多,分成的流派也各不相同,但是所憑藉的手段都是來源於黃巢旗下大將軍的思路,後面摻雜了太平道的邪術,分佈得極為廣泛,被稱為倒海之人。

  後來,紅巾軍抗擊金兵的時候也參照了這一思路,光收丈海人,分別加上了明教、彌勒教、白蓮教三派的法術,最終把這倒海人分成了數個不同的分支。

  二叔給我這麼一說,我這才算是大致知道了丈海人的底細,跟著二叔又回過頭來說起了關於我家的事情——我媽當年身體一直不好,加上後來國家經濟不靠譜根本就無力治病,所以我爸才為這錢的事情發愁,最後被迫去接了一單子買賣。

  那買賣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可是光是從留給我媽的錢上就能猜出來不小,而且一定是和丈海有關,風險極大,所以我爸才會因此把項鍊寄給了二叔,他按照我爸的吩咐在七年之後開始行動,來到四九城找到我取得了祖上傳下來的浪、礁兩個字訣,開始尋找我爸行蹤。

  除了尋找我爸之外,二叔順便還探訪了那剩下三家的傳人,希望藉由自己的兩個字訣換取他們手上的字訣,把這丈海術湊齊,可是直到現在也不過僅僅找到擇家的另一脈水丘傳人而已。

  水丘家幾乎已經絕後,所以這兩個字訣倒是簡單就取得了。

  觀海一術齊備,可是窺天之術和鎮邪之術卻一直找不到踪跡,所以二叔也就年年外出尋訪,難得待在李家窪子中。

  接下來的事兒就很清楚了,我當年和鐵勇在四九城當了幾年的頑主,後來因為二叔前來四九城找我爸留下的字訣原本見了面,而且見識到了這奇妙世界的一角,心中嚮往至極,在後來老三藉畢業插隊的時候就毅然選擇了靠近二叔所在這李家窪子旁的南魚咀村,最終找到了二叔。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2 17:52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15:15
第十二章 鬼眼張

  二叔把憋了這麼多年的事兒給我來了個底兒掉,他心中自然舒服,後來的日子中對於我當然是加倍的訓練;對於我來說,明白了事兒以後自然也就不多口了,只想著把那手藝活先繼承下來再說。

  在二叔慘絕人寰的壓迫之下,我和鐵勇的水性蹭蹭蹭的見長,而且很快就把二叔能教的東西給學得差不多了。

   鐵勇這傢伙天生就是幹這行的料子,雖然二叔沒有教他口訣,但是別的東西可都比我還略勝一籌,一到水裡就跟他媽條泥鰍似的追都追不上。

  我倆終於又恢復了四九城時候的風光,到河裡去就跟回家一樣自在,對那些所謂的邪乎玩意兒也找到了對付的法子——簡單來說就仨字,抽丫臉!

  在二叔的教誨下這日子很快滑過去一大截,轉眼我和鐵勇都滿了二十二歲的年紀,而時間也從六九年哧溜就到了七一年的冬季。

  七一年夏天的時候,黃河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水,水勢非同小可,好幾處地方的堤壩都差點被毀,後來聽說國家調動了幾十萬軍隊分部在黃河沿岸看守壘堤才把這次給應付過去。

  這一年我和鐵勇本事見長,在河裡撈起來四百多具屍體交給親屬,得到的糧食除了給村裡上交一部分之外,剩下的還能讓我們幾個知青吃上了白米白面,在他們心中的形像也大為改觀。

  所以,這冬天來臨的時候二叔不在,我倆就整天的不務正業也沒人管,整天在那山坡上攆兔子追野雞,隔三差五還弄上條蛇燉上,小日子過得別提多美了。

  這日子雖然能過得美,但是過長了就讓人有點悶得慌,更別說我和鐵勇原本就是那種不安分的主,骨子裡就流淌著和格瓦拉一樣的冒險主義熱情,於是我倆便沒事找事的往縣裡跑,美其名曰為明年做準備,其實除了打牙祭之外就是想尋點比攆兔子更有意思的事兒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這鍥而不捨的裹亂勁兒感動了老天,反正沒跑上兩次就真讓我們找到了點有意思的——那天我和鐵勇叫了一盆子陝北大燴菜,正趴桌上可勁造的時候,外面那大喇叭廣播開始了,除了一貫的革命取得巨大勝利之外我倆聽到個很讓人振奮的消息,說黃河上游河屯縣不遠的地方加固河堤的時候,在那舊河堤下面的淤泥中發現了一條沉船。

  我和鐵勇心中一樂,當即回村就給梁支書請假了,說是準備去外面看個親戚,梁支書當即就給我倆批了,順便還支派了兩人明天送我倆去縣上坐車。

  我倆看那河屯縣的距離有點遠,本來是想坐火車去,但是一看那裡偏偏沒有通車,只能選擇了坐長途客車,等到了河屯縣之後再找車前往三岔鎮。

  要是時間抓緊的話一天就能趕到,所以我倆第二天起了個大早,讓嘎子把我倆用騾車送到了縣上。

  當年和現在的情況不一樣,沒事的人大多是待在家裡,我們一去就買到了車票,然後舒舒服服的擠到了車上,在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中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汽車在山路上疾馳,顛簸得非常厲害,車上的乘客雖然不是很多,但是差不多每個人都帶了兩個自己大的包袱,除了一部分堆在車頂之外,剩下的都帶進了車廂中,甚至有些鄉親還帶了活雞活鴨走人戶,所以搞得這空氣是極為渾濁難聞,相比起來我和鐵勇每人只有一個小包就顯得格外另類了。

  路途遙遠,我頭靠著窗戶上非常無聊的朝外打量,但看上去到處都是光禿禿黃燦燦的一片,偶爾有些稀疏的樹木也光著枝丫杵在地上,十分單調乏味,看了不一會兒我就轉過頭朝車廂裡的人掃嘍起來。

  在南魚咀憋了這麼久,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縣城,鐵勇那傢伙早就憋得有些熬不住了,這一出門自然非常興奮,東拉西扯的和周圍人套磁,打聽著家長裡短的閒話。

  一路同去的大多是鄉親,但是也有少數例外,比如坐在我倆後面的看著就和我倆差不多,也是人手一個小包就上路了,鐵勇問及他們的時候倆非常客氣,只說自己是下鄉收荒落的,順便也有意無意的問我倆的來路。

  那年頭很多東西不能明說,像是收荒落這種就是個暗號,其實標明了兩人是做古董買賣的,而且不問來路只管荒落的成色,就算你是墓穴裡面摸出來的也成——鐵勇這傢伙顯然對他們這種切口說法非常羨慕,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已經告訴了那兩人,說我們是扛匠。

  扛匠就是黃河中的撈屍人,平時也多有從那河裡收拾到的各種玩意兒,所以按照我的想法這兩人一旦知道了我們的身份就會糾纏過來,到時候免不了費口舌嚼碎,說不定還影響了我們去瞅沉船,不過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鐵勇這麼一說兩人非但沒有湊過來,反而還有些譏諷似的笑了。

  那年紀大些叫老五的笑道:「黃河扛匠我們聽說過哩,也知道他們的本事,不過要說你們是扛匠…這年紀怕是輕了嘞。」

  鐵勇立刻不服氣:「你們是不信?」

  「當然不信哩,」那年紀輕點自稱小崔的說話毛躁些,也少了老五的客氣勁兒:「我們雖然才到陝北,不過這扛匠我們是聽說過的哩,有名的那幾位都在五十歲以上嘞,你倆就算和扛匠有點關係,最多也不過是小輩徒弟,還沒出師的嘞,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扛匠。」

  聽到小崔這樣一說,鐵勇頓時熱血衝頭:「不算?我給你看看證據!」這丫最怕別人看不起,立刻一伸腿就把自己的鞋襪給脫了下來——這傢伙的座位靠著過道,我真是想拉都拉不住。

  鞋襪一脫,老五和小崔立刻看見了他紋在每個腳趾頭上的符號,每個符號都是猩紅的,像是印在指甲蓋下面一樣,透過指甲蓋看去模模糊糊,但卻分明能瞧出其中的不同。

  二叔說過,丈海人在海底的時候最忌諱被鬼拉腿,所以用種藥水在十個指甲蓋上書寫了特殊的符號,經過時日之後就透過指甲蓋印在了下面的肉上;同樣,扛匠也有這麼個刻法,只不過他們是直接刻在腳底的,所刻的東西也不一樣,鐵勇這孫子完全沒明白兩者的關係就拿出來顯擺了。

  那小崔還沒什麼,但是老五的臉色立刻有些變了,瞅著我倆壓低了聲音:「兩位小哥,你們是撈海哩哦?」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老五從那指甲蓋上面就能看出我和鐵勇這撈海人的獨特標記,顯然也是個有見識的主,當即我就拉著鐵勇換了位置叫丫把鞋襪套上,自己和老五他們搭上了話:「看來二位也是真有見識,不愧做這行荒落買賣的人,眼力見兒非比一般,倒是我這發小讓兩位見笑了。」

  當然,撈海人是所有丈海門派的統稱,他分辨不出我們的具體所屬也在情理之中,我自然不會去多說了——不過這樣一來也好,那倆荒落商人立刻就對我倆客氣了許多,說話中都帶上了同是'暗門子'那種惺惺相惜的味道。

  老五也算是性情中人,當我多誇幾次之後自己就有點把不住,偷偷告訴我其實他是用了兩塊和田古玉的墜子,換得在張爺家裡當了三年學徒的收穫——當時我一聽張爺這名字熟悉,可還沒想起是誰,他就立刻給我說了:「張爺就是人稱鬼眼張的那位哩!」

  一聽到鬼眼張這個名字,我立刻就明白了,當時還連連誇讚老五撿了個大便宜,喜歡得這丫的直誇我是他的知己…還真不是我抖摟,這事兒還確確實實就這麼著的。

  要說鬼眼張,就得先從'掌眼'開始說。

  從建國到現在,中國即便是那鬧騰得最厲害的幾年,暗地裡的古董買賣都一直沒有消停過,其中買家有中國人也有外國人,更多的是海外華人,大把大把的票子送來,選著貴的、值錢的買,然後出去一轉手就賺個盆滿缽滿的。

  不過,這買賣既然一昌盛,那麼造假的事兒就多了,而且這涉及的交易金額往往大得驚人,所以很多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就要請專業人士幫忙鑑別了,稱之為'掌眼',而我們所說的鬼眼張,就是掌眼匠中最最出名的一位。

  古玩界裡,鬼眼張頗像一座無人能夠探知的古墓,充滿了懸疑與傳奇,憑空出現在了古玩界,非但沒有家人和朋友,就連認識他的人都沒有一個,來歷就更是無人得知了。

  所有人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對於古玩有著非同一般的認知和見識,很多比活在古玩同一時代的人還詳盡許多。

  而鬼眼張這個外號,則是另一位玩古董的舊貝勒送他的,當時那貝勒與他打賭,用個布袋裝了整整三百枚古錢交給他,而他只是拿起銅錢朝著紙上一倒,接著轉過身去告訴了眾人:「東西漢之間流通的新疆龜茲無紋錢三十八枚,西漢榆莢半兩錢七枚,金朝最後鑄造的'天興寶會'十九枚,王莽鑄造的'壯泉四十'三枚…」逐一把整個布袋中的錢幣說得分毫不差,甚至到了最後還提醒了一句:「其中你那秦代半兩錢中有兩枚是仿製的,仿製年代應該是清末,而宋代的元佑通寶錢裡面只有一枚是假的,看來是近代仿的。」

  那位晚清貝勒頓時驚的待了,當時就對他大讚特讚:「你真是生了一對鬼眼啊,居然連這銅錢的仿製時間都看得如此​​分明!」從此以後,鬼眼張就成了他的代號,而真名再也沒人提及了。

  整個華夏,買賣往往都以能否請到鬼眼張掌眼作為交易的標準,他的結論也能影響那七八位數的大宗交易順利與否,雖然他的那掌眼的費用鋼彈五個點但卻依舊應接不暇,一直到後來收山之後仍然有許多人前去求他出馬,以致鬼眼張乾脆躲了起來。

  我二叔想找這鬼眼張很久了,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裡碰到了個他的徒弟。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2 17:53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15:39
第十三章 黃河鬼話

  客車經過八個小時的顛簸,終於把我們送到了河屯縣,經過一道破破爛爛的牌樓過後,客車開進了一條鋪著碎石的街道。 兩邊的房屋大多是灰磚修建的平房或者兩層小樓,甚至有許多還是水泥加石塊修建而成的,電線從半空中很凌亂的拉了出去,看起來並沒有均勻分佈整個縣城。

  那老五告訴我們,這河屯縣和很多黃河旁邊的地方一樣,歷史悠久交通不便,整個縣城也只有幾萬人而已,大部分還保留著清末的建築風格,就連電燈電話也是最近兩三年才通上的,不過大多數人家還是靠著煤油燈過日子,照明問題都沒有全部解決。

  路上我問起老五知道這三岔鎮發現沉船的事兒不,他先是說知道,但是接著又告訴我們縣上早已經派人看守了,而且省裡派來了考古隊發掘,所以他們的目的地並不是這裡,然後他又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說是等事兒辦完之後來拜訪一下。

  我心說拜訪是假,估計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能倒賣才是真的,不過我也有求於他自然就不推辭,和他們相互留了地址笑著答應了下來。

  河屯縣不是客車的最終目的地,到了縣城之後司機就開始招呼我們到站的人下車,我和鐵勇跟他們打個招呼之後就下了車,然後拎著包踩到了那青石板路上,揮揮手,看著那客車噴出一股青煙之後搖搖晃晃的甩屁股開走。

  三岔鎮是河屯縣最遠的地方之一,那裡的交通比起縣城來說更加不便,每天只有早上中午各自有一輛班車,現在是肯定沒有了,所以我和鐵勇就按照出發前想好的,準備找到縣知青辦招待所住上一夜,等到明天再走。

  這裡縣城的人大多數都是周圍搬來的,穿著和解放前的區別並不大,平時縣城來往的陌生人也並不多,很多路人都對我們投來了奇怪的目光,甚至有幾個小孩看猴戲似的跟著我們,一如我們當年在四九城最初看見洋人時候的模樣。

  河屯縣和陝北其他的邊遠縣城一樣不大,主要的街道只有兩條,我們在街上找了個供銷社問問,很快就找到了招待所,然後拿出介紹信登記了個房間— —在登記的時候服務員順便問我們吃不吃飯,說是要吃的話她就去打個招呼,然後晚上六點可以去食堂吃飯,食堂是按照登記人數做飯的,要是不登記去了可沒飯吃。

  坐了一天車都累了,我和鐵勇乾脆就登記在食堂吃飯,服務員扔過來兩張蓋章的紙票:「晚上吃哩洋芋擦擦和饃饃,兩個人二毛二。」

  鐵勇這孫子一出門就惦記著吃好喝好,聽說沒肉吃就嚷嚷著要加葷菜,那服務員說今天沒肉吃,要加只有雞蛋,丫聽了這才加了個炒雞蛋,然後服務員這才翻著白眼把票收回去多蓋了個章:「炒雞蛋八分。」

  拿到鑰匙之後我倆就去了後面的房間,先是拿著水瓶去水房打了熱水準備晚上燙腳,然後又把床鋪自己弄好,等到完事的時候肚子也餓了,我倆就急衝衝先到了食堂。

  這招待所食堂和外面的飯館不一樣,說是六點開飯絕對不會五點五十九給你先上,我倆跺著腳在食堂裡瞅瞅,好不容易挨到那服務員把菜給端了出來,結果居然首先擺到了另外一個桌子上。

  這時候外面又魚貫走進了四個人來,兩男兩女都是二十多歲和我倆差不多,直接就走到了那桌子旁邊坐好,說說笑笑也不動筷子,看衣服和模樣像是大學生。

  我心中正在想這些人是幹嘛來的,會不會和這沉船有關係,這時候服務員來我們面前,說是今天的雞蛋不夠,叫我們回頭去服務台那裡退錢。

  鐵勇這傢伙一聽就不幹了,當時指著那一桌就嚷:「他們有雞蛋為嘛我們沒有?看不起人是吧?」

  服務員對鐵勇的嚷嚷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解釋到別人是先點菜的,但是鐵勇死活聽不進去,說自己這輩子就指著有盤子炒雞蛋吃活著了,誰也甭跟他說別的,這麼一來服務員為難了,想了半天才說去給旁邊桌說說,看能不能把他們的兩盤子勻一份給我們。

  沒先到服務員去一說,那邊桌上倆小伙子也不幹了,說什麼先到先得有個順序,估計看我倆一聲陝北農村的衣服也有些瞧不上眼,嘴裡隱約帶上了'憑什麼給那倆土包子的字眼,鐵勇這暴脾氣頓時發作,伸手就把根凳子拎了起來朝對面桌走了過去。

  那兩個男生顯然平時都是好學生,對於打架這種事兒完全沒經驗,但現在在倆女生面前不行也得硬撐,嘴裡嚷嚷著給自己壯膽也站了起來…

  光是從兩邊的態度就看得出來了,一個迎面而上一個躊躇不前,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我伸手把鐵勇一拉:「別介…」就在我拉他的同時,門口忽然有人喊道:「陳擁軍、鄭援朝,你們幹嘛?」

  這一喊立刻讓兩邊人都停了下來,跟著就看見食堂門口有個老教授走了進來,旁邊還有個頗為健碩的年輕人,那聲喊正是這年輕人喊出來的。

  老教授帶著黑框眼鏡,高高瘦瘦身材挺拔,雖然兩鬢斑白,但看起來只有五十歲左右,雙眼滿是睿智和深沉。

  看見老教授進來這兩個年輕人立刻就老實了,唯唯諾諾甚至話都說不清楚,我也順勢就把鐵勇拉著坐了下來,跟著就見那老教授開口把事情問清楚了。

  老教授人還是不錯,立刻就把他們桌上的炒雞蛋勻了一盤給我們,我也叫鐵勇別再計較那學生說我們是土包子,一件事差不多就這樣算了。

  炒雞蛋和洋芋擦擦味道還真不錯,鐵勇和我就著吃得稀裡嘩啦完全沒個正行,旁邊一桌就明顯不一樣了,邊說邊聊,我豎起耳朵聽得相當清楚…

  陳擁軍告訴教授,自己已經在供銷社買了生活用品,然後又請公安局出面在三岔鎮找到了可以藉宿的地方,以後就能在鎮上居住而不用往返縣裡;另外兩個女生也表示買了米糧、菜蔬和油鹽醬料,隨時可以開火做飯。

  教授點頭表示認可,放下筷子之後就有學生送上來一杯熱茶,然後坐在桌邊說起了閒話,那鄭援朝吞吞吐吐的告訴大家,說自己聽到了個關於黃河的傳聞:黃河每年到了冬天的時候枯水的時候,晚上常常有人會聽見嬰兒的哭聲,等到了第二天大家去看,就會發現河邊沙子上多了些密密麻麻的小腳印,看著像是幾寸高的小人踩出的腳印;還聽說有膽大的結伴晚上去看過,但是到了河邊之後,那走前面的居然直挺挺就​​走進了河裡,喊不聽拉不住,到了第二天發現他躺在水窪中已經死了…

  兩個女生緊緊靠在一起,被這故事嚇得有些不輕,就連我在旁邊聽著也覺得毛骨悚然,到最後還是這老教授哈哈笑了:這些東西都是迷信,鄉下人見到不知道的東西就覺得是鬼怪,你們當風俗傳聞聽聽還行,但是千萬不要認真。

  聽到他們說傳聞的時候,那服務員和廚師也湊了過來聽,等這教授開口否認的時候廚師老梁就不幹了,「潘教授哩,我知道你有大本事大學問嘞,但是我們那坨坨鄉下的事你不行不信哦。」

  他接著就說了一件自己小時候知道的事情,說是他們晚上在村子旁邊玩耍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股'嘩啦'、'嘩啦'鐵鍊刮過地面的聲音,他們小孩覺得好奇就跑過去看,結果看見幾個黑乎乎的人影像串糖葫蘆似的被鐵鍊子捆著,挨個從那河堤上走過,最後居然走進了黃河水中…

  第二天,所有的小孩都大病一場,好不容易才治好,等漸漸年紀大些以後老梁打聽了才知道,就在他們看見黑影的那個晚上,上游有一戶人家全部投河了,而人數就和他們那晚上看見的人影差不多。

  故事越聽越恐怖,別說女生害怕,就連男生也聽得汗毛豎立,教授當即岔開話題叫學生們回去收拾,順便安排明天的車——我開始就覺得他們應該是老五所說省上的考古隊,現在越聽越確定,當即就冒出個想要混進他們隊伍的念頭,只不過想到現在都沒找出個好辦法來。

  沉船這件事當年覺得很簡單,但是很多年以後想起來的時候,我才發現這是關乎我人生的最重要一件大事,當年的一切都順風順水就像是天意安排,在很多時候機會簡直等於按照劇情安排出來的!

  潘教授把學生支派去做事自己可沒走,繼續留在食堂裡喝茶,旁邊那個學生不斷給他添水,喝到第三杯的時候就看見陳擁軍陪著個穿的確良中山裝的老人走了進來。

  老人戴著眼鏡,口袋裡插著兩隻鋼筆,看起滿腹都是心事,一進來就把學生給支開了。

  接下來中山裝老人和潘教授開始交頭接耳,但才說了兩句都起了爭執,倆老頑固湊一塊真是誰也不肯讓,一會子功夫就爭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聽了半天別說我,就連鐵勇這傢伙的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來人是本縣文化館劉館長,同時也是潘教授的大學同學,這次挖掘淤泥的船工發現淤泥後就是他第一時間去看的,覺得這船非常的邪乎,上報之後知道來發掘考察的是老同學,所以建議找個黃河扛匠來鎮場,找到之後才能開洞進去;相反,潘教授把這當成迷信,出於對老朋友的關心也就勉強接受了,但是碰巧的很,劉館長這次居然找不到一個能來的扛匠,趕回來勸潘教授多等幾天再進入沉船內部,遭到了潘教授的斷然拒絕。

  就這樣,倆加一塊百多歲的學者幾乎都要吵起來了!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2 17:55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15:51
第十四章 詭異沉船

  要說我葉陽東一直都是四九城的大好青年,骨子裡那種學雷鋒做好事扶老太太過馬路的高尚情懷始終波濤洶湧,救災卹患的情操讓我無法眼睜睜看著倆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對掐,甚至不惜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我懷著佛祖捨身餵鷹的悲憫之情走上前去解圍:「兩位,聽說你們要找個扛匠幹活兒是吧?我啊!我和發小勇子倆都是扛匠啊!」

  「你?扛匠?!」

  原本以為我一出現,那倆教授必定像革命同志可算到家啊,可算見著親人啦般的熱淚盈眶,沒想到倆蒼孫老爺子居然卻像見鬼根本不信:「小伙子,你別在這裡搗亂啦!」

  嘿,我這暴脾氣! 當時我就哧溜一下把襪子脫了,整個腳搭上了桌面:「瞅瞅,認識不?這可是扛匠的標誌!」

  姥姥的,我啥時候搞得和鐵勇這孫子一個德行了,指著抖摟腳丫子過活?

  不過要說這招還真靠譜,劉館長立刻就把我們的身份認可了,然後死馬當活馬醫把我倆給塞進了考古隊,美其名曰聘請的民俗調查員。

  潘教授猶豫著想拒絕,不過最後還是買了老同學的面子接受了,吩咐我們:「既然老劉要請你們,我就不說什麼了,但是你們記住不要妨礙我們的工作,不然我只能讓你們回家了。」

  話說歸說,但潘教授還是按照考古的流程把自己助手何軍叫了過來,讓他把我倆介紹給了一幫學生,告訴他們以後大家都是一隊的了,然後又叫去多準備了兩套被褥給我們。

  何軍就是進入食堂呵斥他們的高年級學生,跟了潘教授多年,另外兩個學生陳擁軍、鄭援朝是今年才加入的新人,當然怕他,而兩個女生卻明顯和他關係好些。 她們兩年前就跟隨潘教授學習考古了,一個叫做田念紅,一個叫做胡憶苦。

  一夜無話。

  河屯縣知青辦招待所的房間裡,我和鐵勇睡得昏天黑地,門外乒乒乓乓一通猛敲把我驚醒。

  我從被窩中伸腿踹踹鐵勇,丫的打著哈欠撐起身子把門給拉開,一扭頭又趴在了床上,何軍一進來就差點被我倆的臭腳丫子味兒熏死,立刻一摀鼻子退到門口:「兩位同志,醒醒,我們要出發了。」

  我揉著眼睛坐起來,趴著窗戶朝外面瞅瞅,天邊才只是濛濛亮,也不知是幾點了,只能答應著把衣服穿上,然後拎上小包來到食堂外面的場地上。

  場地上早已停了一輛解放牌卡車,劉館長和潘教授坐在駕駛室中,其他的學生和大堆的東西都窩車鬥子裡。

   何軍一見我倆就招呼著上車,但其他人則是貓在一旁自顧自的說話,看起來並不願意和我倆一起。

  車子很快開動,沿著崎嶇的山路一直朝著三岔鎮進發,初冬清晨的風吹得我們瑟瑟發抖,車廂後面的人全都蹲了下來,但也抵擋不住寒風的侵襲。

  等好不容易到三岔鎮的時候,鎮上的人才剛剛生火開始做飯,但是我們已經冷得全身麻木了,一下車都可勁兒蹦躂,跟群蛤蟆似的。

  三岔鎮是地處偏遠,位於的又是黃河旁邊犄角旮旯,解放車僅僅到了鎮外就開不進去了,一條簡單的青石板路,十餘間碎石房屋,靠外還有些窯洞修在山坡上,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需要鎮上派出所出面才能在這裡給考古隊找到住所了。

  劉館長告訴我們,三岔鎮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鎮,大概在晉朝的時候已經有了,全鎮不到一百戶人,其中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沒有到過外面。

  整個鎮子依山而建,青石板路貫通小鎮通往黃河邊,出去之後就變成了黃泥和碎石摻雜而成的土路,看起來古色古香,因為交通不便的關係,甚至縣城的公車都只在鎮外稍停而已。

  鎮上沒有電話也沒有電燈,鄉親們全部是靠著鎮外的薄田過日子。

  我心裡說這真不算是個好消息,沒有電話,那與縣上的聯繫基本上就算是斷了,要是有什麼事情發生要想求援都找不到人。

  縣公安局還確實很有辦法,找到了鎮長給我們安排地方,把兒子兒媳所住的院子都借給了我們,雖然只有三間房,但在這鎮上也算是真正的豪宅了。

  按照最初的分派,應該是兩個教授住進熱炕頭的屋裡,然後五個學生分住兩間房,但是現在人多了,三個男生所住的屋裡多了我和鐵勇就住不下,於是劉館長提議反正他倆所住的房間大些可以再住個人——潘教授​​正準備叫何軍過來,結果劉館長忽然把我和鐵勇叫住了,說反正住一個屋,能不能幫忙把箱子給他拎進去。

  他這一搶先封口,潘教授自然不好多說了,只能看著我和鐵勇把劉館長的箱子拎到了屋裡,然後把炕頭給開開心心的鋪好。

  話說回來,那劉館長的的箱子還真是沉,打開一看竟然有滿滿的兩箱子書,關於黃河的考古典籍全部都帶來了。

  何軍帶著陳擁軍、鄭援朝挨個把火炕燒熱,女生也忙著做飯,潘教授和劉館長趁著有時間就準備下去看看,我和鐵勇倆嘛也不會,乾脆就一哧溜跟著去到了河灘上。

  路上劉館長故意落在了後面,一開口就問我們與二叔的關係,結果搞得我還愣住了,他哈哈一笑這才告訴我,說很久以前就和二叔認識了,他腳上的符號也曾經見過,所以一看到這符號就認出了我來。

  他一說我這才明白了,為什麼劉館長居然會相信我和鐵勇這個年紀的扛匠,搞半天是碰到了二叔的老朋友,當然,劉館長也是因為認識了他以後才顛覆了三觀,知道關於黃河的傳聞和風俗不僅僅是迷信那麼簡單。

  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了黃河堤岸上,順著河堤走了很長的一段之後,遠遠看去河堤上挖了個大坑出來。

   坑子斜斜露出個房子大小的船頭,周圍的河沙已經被清理乾淨了,三三兩兩吃完早飯的村民已經趕了過來,正在把昨夜滲進坑底的水給舀出去。

  那船的模樣極為奇怪,露出地面的部分就像是根斜插在泥沙中的根胡蘿蔔,圓滾滾的,不但沒有甲板,甚至就連旗桿、船錨都沒有,整個船身糊滿了淤泥河沙,一眼下去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這條船假如真的是全部是這個形狀的,那麼模樣就該是根蘿蔔或者黃瓜了。

  我心裡正說,這船一看就是千多年以前的玩意兒了,居然還能建成個這樣,跟那修正主義教育路線統治學校時候看的潛水艇差不多…我正說問問劉館長這船是怎麼發現的,一轉頭卻發現劉館長根本沒有跟上來。

  劉館長落後我們十來米,站在河堤上兩眼發直,臉色也難看的一塌糊塗,就像見了鬼一樣,我連叫了他幾聲才從發呆中醒來,趕著幾步來到我身邊,急急開口:「陽東,老潘這傢伙太頑固哩,我叫他不要碰這沉船他偏聽不進去哩,真要是出事就哈不該了。

  你一定要幫我盯緊點哩!」

  「你老人家吩咐了,我照做是沒問題,」我撓撓頭:「不過,劉館長,你一開始就發現這個沉船有問題,恐怕不會是單單憑著形狀判斷的吧?要不然,你也不會在沒有進入沉船之前就堅持要找個扛匠,甚至不惜和老同學吵得翻臉?」

  我既然提出來了,劉館長也知道掩蓋不下去了,這才想了想把發現沉船的前因後果全部告訴了我——坑裡的水還沒有抽乾​​淨,潘教授暫時就在坑邊看看不下去,我倒是一點忙都幫不上,所以就和劉館長坐在河堤聊了起來…

  從古到今,黃河山洪氾濫、積淤、決堤的次數多不勝數,繼而影響到沿岸千萬人的生活,歷代明君都趁著枯水季節大力治水,清理淤泥修補河堤,為來年的洪水汛期作準備,到了現在,各縣各市更是加大了治理黃河的力度。

  就連三岔鎮這樣的小地方,縣上也撥下了糧食作為治理黃河的費用,所以鎮上就趁著枯水期安排了村民挖掘河沙,按照工分計算分撥給村民。

  開始沒多久,村民就在那河堤下面發現了個巨大的水坑,像是被河水衝刷掏空了一樣,當時村長就準備先把這窟窿堵上,所以安排人把那坑裡的水全部舀了出來,沒想到這一舀就發現了坑中的沉船。

  劉館長接到縣上的電話去看的時候還算是正常,於是就把這事兒匯報到了縣上,得知省上準備派人前來考察,但是匯報之後他再去看那船的時候,卻發現有點兒不對勁。

  因為省上的考古隊還沒到,縣上就安排由劉館長來負責先把沉船挖出來,於是他安排村民幫助挖掘。

  按照規矩,先是把周圍的坑盡量挖大防止崩塌,然後再從坑底把船整個兒掏出來。

  才挖第二天,就有村民發生奇怪的事兒。

  那天正在挖掘,忽然有個村民倒在了地上,手摀脖子雙腳亂蹬,嘴裡發出嚯嚯的聲音,鄉親們圍過去一看,這傢伙整張臉都已經憋得青,就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一樣。

  鎮長正想把他送到鎮上的赤腳醫生那裡,誰知道這傢伙又一下子跳了起來,嘴裡竟然哼哼唧唧說了幾句聽不懂的話,說完噗通一下暈了。

  劉館長清楚的看見,村民脖子上平白無故多了一條紫紅色的淤痕,就像是被人掐的一般。

  送回家之後,這村民就一直瘋瘋癲癲,時不時說點什麼奇奇怪怪的鬼話,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過這狀況並沒有太久,等到第四天船尾整個露出來之後,這村民竟然突然就痊癒了。

  也只因為這樣,村民的挖掘才一直持續了下去。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2 17:57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16:04
第十五章 食人骨鬲鼎

  要真就這麼點事兒的話,那我倒是放心了。

  黃河從古到今淹死了那麼多人,住在河邊的人隨時都會犯【撞客】,不過這種【過路撞】三五天的時間就走了,不會有太大的事兒。

  那知道劉館長這可沒完,還有下文…

  村民在挖掘泥土的時候,偶爾有人不太小心把鐵鍬撞在了船體上,當時劉館長看見那船尾上出現了個不算太淺的痕跡,不過等到第二天去看的時候,那傷痕竟然就沒有了。

  這種種事情加在一起,劉館長終於開始擔心了,但這個時候關於沉船的消息已經通告到了縣上,想要再把這船再埋回去已經來不及了,所以最後他就打起了找個扛匠來幫助潘教授的主意。

  我和劉館長還在那裡瞎三話四的鬼扯,這邊潘教授已經到整個坑邊轉了一圈了,回來的時候特高興,說是那坑裡的積水就快搞好了,等到下午的時候就能開始打掃對這沉船進行發掘,我們現在趕著回去把縣上支援的抽水機拿過來安好,到時候就不用擔心會有影響我們的考古了。

  說話的時候不止聲音大,順帶眼神還透著得意,就像在暗示劉館長根本不需要我一樣。

  想想回去有飯吃,我也不想和他廢話了,跟著就把那還在河堤下面晃來晃去的鐵勇喊了回來,跟著他倆回到院子裡。

  這幾個學生別的本事沒有,倒是把潘教授考古需要的桌椅、書籍、床舖等等弄得很好,我都忍不住懷疑他究竟收這幾個學生的目的是真教考古,還是收來當傭人的。

  倆婆子在廚房裡忙活著弄東西吃,幾個男生則是在院子裡搗鼓抽水機,我和鐵勇瞅都不想瞅就鑽進了屋裡,關上門躺炕上開始打盹算是補補精神。

  鐵勇和我很少早起,冬天更是一早上都窩在炕頭上睡覺,今兒這一早起就犯困,我倆躺著躺著就進入了夢想,到了後面實在餓得受不住了才從屋裡爬起來,起來一看所有人都不見了。

  不過還好,我倆到旁邊的廚房掀開蒸蓋一看,下面還溫著幾個玉米貼貼,我倆也不挑,就著下面的溫水就狼吞虎嚥起來。 正在吃,聽見有人大呼小叫的衝進了我倆屋裡,「葉陽東、鐵勇,劉館長叫…人呢?」

  鐵勇從廚房伸頭出去:「這裡這裡。這麼大人了咋總喜歡撳頭拍子呢,沒見吃飯嗎?」

  何軍蹭蹭就鑽進了廚房,著急道:「兩位大爺,外面出現怪東西了,劉館長叫你們幫忙看看去啊…」潘教授本來就不怎麼重視我們,所以估計看我們睡覺就自己開始了。

  我把剩下的貼貼全部朝嘴裡一塞,「走啊。」

  坑裡積水抽走之後,這沉船一多半都已經露了出來,果然像是個香蕉的模樣。

  現在船挖出地面的中部爛了個窟窿,潘教授劉館長站在一旁,那兩個學生手裡拿著桿子正在試試探探的朝窟窿中捅,不過動作很小心,看起來裡面的東西並不是那麼簡單。

  我才一到,劉館長就連忙招呼我過去看看,這次難得潘教授也沒有阻攔,光是從這一點上我就猜到了這裡面的東西不簡單,於是我吩咐鐵勇在後面守著,我隨手從地上撿起根竹竿就走了上去。

  到窟窿口朝裡一看,還真是把我嚇了一跳!

  破洞裡面是個房子大小的船艙,內壁密密麻麻沾滿了無數的東西,一粒粒像是風乾的肉丸子,我仔細一看居然全部都是眼睛,滿艙壁成千上萬不知道有多少;船艙裡成山成堆的蛇,中間團成了桌子大小的個肉球,船艙底部還有厚厚的一層,那些蛇最大的不過一尺,看上去竟然不比那些眼睛的數量少得了多少。

  整個船艙上面沒有出口,看起來是整個密封的。

  艙底的小蛇隨時蠕動著爬上蛇山,又有蛇從那蛇山上不斷掉下,但是所有蛇都一味朝著中間游動聚攏,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它們。

  我試著從竹竿挑了一條蛇起來,蛇身上黏黏糊糊的根本不著力,才挑起來就又掉進了蛇山中。

  要知道那蛇山中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那麼首先就得把蛇都弄走,不過無論村民還是潘教授的學生看著都有點唯唯諾諾,用腳趾頭想都是靠不住的,我目光落在旁邊突突突的抽水機上,頓時找出了個法子。

  我們很快把抽水機兩頭的管子調換,然後我和鐵勇倆逮著管子的一頭對準窟窿,隨著抽水機啟動,一股水立刻就衝進了窟窿中,把那蛇山頓時沖得崩了,露出裡面的黑糊糊的一大團東西。

  水這麼一衝,船艙中的蛇立刻就順著水流從窟窿流了出來,大多都掉進了旁邊挖掘出來的坑裡,其他還有些掉在了我們旁邊的地上,劈裡啪啦在地上亂擺亂動,躁動不已。

  我和鐵勇一面朝後退一面哇啦哇啦怪叫,旁邊何軍拿著竹竿就衝了過來,掃地一樣把蛇全部都撥到了旁邊的坑裡。

  抽水機衝水的勁兒不小,很快就把船艙中蛇群全部沖掉,黏在艙壁上的眼睛也掉落了不少,我還沒來及很想搞明白那眼睛是個什麼意思,旁邊的潘教授已經著急的衝了過來,眼睛都快直了,指著中間那團黑乎乎的東西直嚷:「骨鬲鼎,這是骨鬲鼎!」

  潘教授像個孩子似的又叫又嚷還不夠,跟著回去把劉館長一把抓住:「老劉啊,這是真是骨鬲鼎,古書中西陵古國的特有的骨鼎!」

  「是啊,我也沒想到今天居然能親眼骨鬲鼎!」劉館長也激動萬分:「有了骨鬲鼎,西陵古國再也不是個傳說了,這是考古界的大日子啊——快,快把上面的泥土沖掉!」

  倆老頭兒欣喜若狂的朝著我直嚷嚷,就差動手搶我手中的管子了,我只能把管子抬高朝著中間那團黑東西衝去,不過就這時候我也注意到了那東西水中露出來的三個腳——本來開始有蛇堆擋著看不見,但是現在蛇被沖走,三條腿在水中就完全顯露了出來。

  那東西一共有三條支撐的腿,每條腿都是個骷髏頭,那骷髏頭的嘴張開吐出舌頭,貼著下巴一直朝下杵到艙底。

  這三條腿把上面的一團撐起,就像是鬲鼎下面的腳,在渾濁的泥水中白裡透黃,顏色和骨頭差不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因為這個非比一般青銅器的顏色,讓潘教授認出了這個東西來。

  隨著水衝,那上面黑東西也露出了本來面目,整個都像是白玉般的顏色,透著股說不出的琥珀色,和以前在故宮參觀時候看到的象牙筷子差不多。

  鬲鼎造型取了個怪獸與人相抱的姿態,立意奇特,怪獸以後足及尾巴支撐身體,前抱持一人,人在怪獸面前蹲坐著,怪獸則張開大嘴噉食人首,那三個支撐鬲鼎的人頭看起來都是怪獸吃剩下的人頭,隨意堆在腳下。

  潘教授在旁邊和劉館長議論個不停,說什麼這東西是食人骨鬲鼎,獸肩端附提樑,樑兩端有獸首,樑上飾長形宿紋,以雷紋襯底,飾卷尾夔紋…我也聽不明白,只是和鐵勇把這東西上面附著的髒東西全部沖掉。

  不過我也看見了他們口中所說的這骨鬲鼎其實就是個橢圓形的容器,整個人頭取下來就是個蓋子,他們所說的考古價值我是完全不明白,只覺得這東西要是放在城隍廟裡嚇人倒還不錯,看著還陰森森的,唬人捐錢倒是一流。

  洗得差不多乾淨了之後,這潘教授也顧不得那窟窿中還有積水,手腳並用就和劉館長爬了進去,我趕忙招呼他幾個學生把抽水機一關,也跟著進到了窟窿中,這時候他倆已經拿著個放大鏡開始仔細看那東西身上的花紋了,嘴裡還嘰裡咕嚕說個不停。

  剛才隔得遠還沒發現,但是一進了這船艙中我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總覺得那食人骨鬲鼎上面的東西看著膈應人,找了半天才發現個奇怪的地方——這食人骨鬲鼎上面無論怪獸還是人,或者骷髏頭,上面竟然是都沒有眼睛的!

  眼睛的部位就是個臉皮,像是根本沒有過這器官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我和潘教授他們的出發點不一樣,這種我覺得毛骨悚然的東西他們卻很享受,幾個學生上來之後也是一樣圍著那食人骨鬲鼎看上看下,激烈的討論。

  看著那潘教授把下面看完了,正準備伸手去揭開那蓋子,忽然劉館長喊了我一聲,叫我過去幫忙看著點。

  劉館長這老梆子看來還記得最初找扛匠的目的,沒有被這勝利衝昏頭,我嘩啦嘩啦踏著水朝這食人骨鬲鼎走了過去,不過剛剛走近還沒有動手,忽然聽見了這船發出咯吱一聲響,腳下輕輕的一抖。

  不好!

  這沉船整是斜斜插在淤泥裡面的,發掘的時候把周圍整個泥土都掏空了,也不知道下面還留在淤泥中的有多少,不過現在把那裡面灌了水又上去了這七八個人,很有可能就吃不住力了——我還來不及喊出聲小心,那船已經咯吱咯吱響著,整個朝後仰著緩緩倒了下去。

  船這麼整個一斜下去,裡面的人全部都站不住了,動作快的抓住了艙壁和木樑,慢的就倒在了水裡朝下滑去,女生驚聲尖叫,外面的村民們也嘿呦喂的喊了起來,那水順著窟窿嘩啦啦的朝外面湧。

  幸好這淤泥雖然吃不住勁,但是畢竟能起到緩衝的作用,這船朝後倒下的動作還不是那麼快,一群人順著艙底滑到另一頭的時候都沒有受傷,只不過是把全身都給弄濕了;而我和鐵勇、何軍三人算是動作比較快,抓住了東西,但是跟著船尾著地的時候猛然一震把我們也給摔落在船艙底,跟著水湧過來,把我們同樣給全身全部澆透打濕。

  與此同時,那黏在船艙壁上面的眼睛全部落了下來,露出船艙壁上個奇怪圖案!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7 03:48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16:13
第十六章 西陵古國

  沉船這麼一倒先是把大家嚇了一跳,跟著著地之後看見有驚無險全部變成了落湯雞,學生們才開始嘻嘻哈哈笑了起來,就連潘教授都自嘲似的給大家說是自己太激動了,所以根本沒考慮到等沉船全部挖出來才進來。

  外面的村民看著沉船全部穩了,全部趕到窟窿這邊問有事沒,潘教授和學生揮揮手錶示沒事,然後逐一從那窟窿中爬了出來,準備回去換件乾衣服再說——趁著這個時間,我倒是把那船艙壁板上的圖案給看了個清楚。

  船艙壁板上畫的是一張巨大的人臉,臉上五官中單單缺少眼睛,有人拿著刀在眼睛的位置切開,鮮血淋漓,然後另外有手拿著個眼睛塞進那傷口中。

  這人臉造型匪夷所思,面容猙獰,極為恐怖而怪異,看著讓人不寒而慄。

  光是看,就已經覺得心驚肉跳了,汗毛豎立,脊梁骨一陣陣的寒氣直冒。

  人都走了,我和鐵勇也冷得厲害,丫的看我還在盯著牆上的壁畫就使勁兒拉我,被他一提我才感覺自己從頭頂到腳就在打冷顫,趕著就從窟窿爬了出來,哆哆嗦嗦和鐵勇一起回到院子裡。

  回到院子一看,所有人都已經鑽進了各自的被窩中。

  開始的時候他們不覺得,但是路上被冷風一吹就受不住了,這時候只想著鑽進被窩取暖再說,鐵勇嚷著挨個去叫他們起來,不過卻根本沒人聽。

  我們一看也管不了那麼多,只能就我倆在院子中打起了一盆水來,把自己全身搓得發熱發燙,這才回去把衣服換上,這種陝北鄉村的土法子,也只有我倆才知道。

  等我倆換好衣服之後,趕緊找了些生薑來熬湯給他們送去,這時候再看那幾個學生還好些,但是潘教授劉館長兩位已經感冒發燒了。

  倆主力一感冒發燒,這考古工作暫時就拖延了,潘教授就這時候都忘不掉那食人骨鬲鼎,叫三個男生去把那鼎給抬回來,但可惜的是搞了一圈之後他們回來才說那玩意兒太沉,根本就抬不動。

  看樣子最近兩天沒法子工作,我也閒得無聊,晚上去看劉館長的時候順便問了問他們所說那西陵古國的事兒,劉館長也沒精神給我說,只能在桌上拿了兩本書給我,叫我自己回去看。

  晚上回去沒事兒的時候,我倒是把這西陵古國的來歷弄了個清楚,順帶著還把鐵勇拉著學習了一回,算是哥個先進革命戰士帶動後進,也給丫那腦子裡加了點料。

  西陵古國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講,只存在先秦之前史書中,根本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這國家的存在。

  根據太史公的記載,燧人氏居黃河之丘,娶華胥氏之女,是為立族,其子女共三人,伏羲、女媧與西謂。

  西謂出生即無目,後離開氏族建立西陵古國。

  也許是上天的安排,也許是後來水土不服或者古術藥劑的作用,那西陵國成立之後,所有國民都沒有眼睛,眉毛下面僅僅是一張空白的臉皮而已。

  他們生活在黃土高原的下面,憑藉一種特殊的古獸【寒骨】,挖掘出個巨大的空間建立王國。

  這種叫【寒骨】的牲畜生性溫順,形狀就像個巨大的菜青蟲,在頭頂和身上長著厚厚的骨甲,這種骨甲取出的三天之內質地柔軟,能夠製成很多東西,但是三天之後就變得堅硬無比,西陵部族藉著這骨甲所製成的兵刃、器皿、用具、鬲鼎,某個時期曾經在黃河流域稱霸,被稱為西陵古國。

  隨著時間的推移,中土各族掌握了火的使用,更加冶煉出了青銅兵器和器皿,西陵國最為依仗的骨製兵刃就漸漸失去了優勢,就連晚上也因為火把照明而無法偷襲,如此一來就被各部聯合起來而逼回到了地下。

  中土各部並未因為他們的失敗而放過這個部落,也跟著鑽進了地下掠奪和肆殺,西陵國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只能加深挖掘,把整個部族都深深的藏了起來,如此才使得少數人保存了下來,以至最後關於這西陵古國的事只在某些史書中有隻言片語的記載,而沒有找到過任何證明存在的證據。

  這本書大多是猜測和傳說,偶爾還有些奇奇怪怪的典故,其中我比較注意的就是那西陵古國後面的一件事。

  據說西陵古國在黃河流域失利之後,一面驅使【寒骨】加深朝著地下挖掘,把部落的人轉移到更深的地下,一面開始尋找重新長出眼睛的辦法,希望可以和其他人一樣,這裡面就說道了借用黃河海眼的法子來進行開眼。

  傳說黃河之中有九大河眼,每個河眼都直通到大海,據祭祀占卜的結果,只要能夠進入這海眼中就能獲得長出眼睛的能力。

  關於西陵古國最後的故事就在此完結,書中沒有說他們最後有沒有進入海眼之中,但從我僅有的歷史知識看起來那應該是失敗了,否則的話,他們就不會這樣默默無聞的存在於傳說中了…

  我猜這船就是西陵古國用來尋找黃河海眼的船,雖然考古還沒證實這一點,但是我感覺上就是這麼回事——這時候我忽然冒出個念頭來,是不是應該到那船上去逛一逛,看能不能弄點兒什麼東西,等到老五回來帶我們去見鬼眼張的時候也免得兩手空空吧?

  二叔找了鬼眼張那麼長時間,你說真要是幫他把這事兒辦了,他該多高興!

  潘教授和劉館長都是臭老九出身,當年在牛棚中受苦受累不少,身子骨也差得很一塌糊塗,這次落水對年輕人來說可能還不算什麼,但是他倆可就夠嗆了,都躺在床上發起了高燒,考古工作也被迫停了下來。

  潘教授對那沉船一直念念不忘,就這種情況下還安排了自己的學生去守著船,作為考古隊的一員,我和鐵勇自然也不能倖免,就在落水之後的第二天,我和鐵勇就得到了一個晚上去看守沉船的機會。

  我倒是沒有瞞著鐵勇,就說想從那船上撈點什麼東西帶給二叔,這丫一直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當即就表示了贊同,還建議我說趁著晚上把整個船上都梳理一遍,見什麼撈什麼,隨便找一個地兒弄坑埋了,等考古隊走了再弄出來就成。

  我和鐵勇下午就拿著東西到了河堤旁邊,結果一看傻眼了,那坑裡面早就積滿了水,別說守著,就算你叫人游水到那沉船上拿點東西都難,這大冷天的,下水、游過去、上船、找東西、游回來…別說半夜,光是現在我都有點打寒顫了。

  我瞅了鐵勇一眼,那丫連忙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別瞧我,葉子,」

  丫一臉遽然拒絕的神色:「半夜下水這事兒真不成,別介東西沒順著,我倒把自己個兒給賣了。」

  「你把自己當白求恩同志就得啦!」

  我毫不為之動容:「哥們兒你鐵打的國際主義戰士,不遠萬里來到這窮山惡水,為了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而英勇犧牲…兩條道你挑,要嘛老老實實給我下水游船上去尋摸東西,要嘛掏錢請我縣上去嘬一頓,你挑吧。」我威脅起來。

  「哪能啊,我算明白了,哥們你這不就是想把我推到革命戰場的第一線麼?」

  鐵勇做出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我這豁出去了,幫你趟這趟子渾水…」

  說著話就跑到了水坑旁邊,伸手在坑中一撈就全身打顫,然後樂呵呵的跑了回來:「我還是請客吧。我算明白了,哥們不就惦記著我哪點工分嗎?反正躲不了,乾脆就讓你可勁兒宰唄。」

  「嘿,你小子認慫還真是來得乾脆啊!」

  我揮揮手叫他過來:「行了,我也真沒指著你下去,這水還是得抽掉才行,」我四處打量著,眼光落到那油布蓋著的抽水機上有了主意:「我們還是回去給潘教授說一聲,喊他叫人來把水抽掉,就說這沉船快被泡壞了。」

  「對,就這麼辦。」

  本來是想把這事兒報告潘教授的,但沒想到我們回去一看已經沒人了,說是倆老頭兒因為高燒不退已經被送回到了縣醫院,女生則是跟著回去照顧,這裡的事情交給了何軍全權負責。

  陳擁軍鄭援朝昨天熬了一夜還在睡覺,躺在炕頭上迷迷糊糊告訴我說何軍去鎮上找人了,結果害得我們在村裡熬了半天,最後在鎮長家裡找到了何軍。

  這傢伙倒是來的快,已經到鎮上去尋求幫助了,鎮長答應白天安排人到河堤上守著,不過晚上還是只有我們五個人輪班。

  和我猜的反應一樣,何軍聽說沉船泡水之後立刻同意了我的建議,把那關掉的抽水機又搬到了水坑旁邊開始抽水,不過這滿滿一坑水要想抽完還真要費上不少時間,他又放心不下這機器,乾脆就陪著我和鐵勇一起守在了坑邊。

  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暫時也找不出把這傢伙弄走的法子,我和鐵勇也就點起了個火堆,安安穩穩和這傢伙守在了一起。

  沒過多久天色就全部黑了下來,而我們在機器的轟隆聲中也感到了無聊,鐵勇這傢伙就回去找鍋裡找了些玉米貼貼來火上烤熱,然後我們分著算是宵夜吃了。

  抽水過程一直持續到了後半夜,我們仨開始還找點話題來聊,後面就真的找不到事兒做了,只能百無聊賴玩著那火堆裡的木頭和高粱桿子。

  可就在這時候,坑裡驟然傳來了一陣拖動鐵鍊的嘩嘩聲,就像誰在擺弄根粗大的鐵鍊子…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7 03:59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16:26
第十七章 炸河

  前幾天老梁在縣知青辦說的那故事還在心頭繚繞,今兒就真聽到了這種聲音,你說我們會是種什麼感覺?

  我們仨蹭一下就全部站了起來,眼神中滿是驚愕詫異,我和鐵勇還好上那麼一點兒,首次遇見這種事兒的何軍臉直接唰一下白了。

  我和鐵勇畢竟經歷過這種事膽子大些,當時就從火堆中抽了些帶火的木柴出來,朝著河灘下遠遠的扔了出去,木柴劃出道美麗的弧線落在地上,火星四濺,順帶也把周圍一片照得亮了。

  借著木柴的火光,我們在河灘仔細打量,沒看見任何老梁所說的那種人影,不過在這時候鐵勇似乎發現了什麼,朝著坑裡一指:「葉子,這聲音我怎麼聽著像是坑裡傳出來的啊?」

  丫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了,那聲音雖然時有時無,但傳來的時候總是讓人覺得有點沉悶,而且方位好像距離我們並不太遠。

  我從火堆中選了根帶火的木柴,猛然朝著坑底扔了過去。

  木材在空中旋轉著,最後落入水中熄滅,但光是在空中翻滾的那幾秒我們已經看見了坑底的金屬反光,來源分明就是沉船!

  我和鐵勇閒了半夜,當時也不知怎麼就來了興致,抽了兩根著火的木柴就從坑邊下去了,結果一看那坑底的水都已經抽得乾了,抽水機的一頭落進了開始沉船頭插著的那個深坑中,所以還抽著水沒有停。

  大坑的坑底已經沒有水了,沉船又重新平平躺在了坑底,這時候我才看清楚那沉船整個的樣子——整條船的模樣就跟個梭子一樣,全身都是封閉起來的,除了船中部靠後的位置破了個窟窿之外,船尖上還有兩半像是張開似的魚嘴,嘴裡咬合部分卡著的正是根鐵鍊!

  除了咬合部位之外,鐵鍊還在魚嘴上纏了一圈,兩端都深深的埋進了泥沙中,方向是去了河中,看樣子應該是以前沉沒在河中船上的東西,被這古船偶然間掛上了,而後來這水坑中積水抽走之後沉船著地,才發出了嘩啦嘩啦的響聲。

  鐵勇呼哧聲喘口粗氣,哈哈樂著說我倆小題大做,順帶把跟在後面的何軍好一通笑,那丫慘白的臉上勉強擠出個笑容,分辨道:「我那有你們說的那麼兔兒啊,這不是…」這傢伙話還沒有說完,鐵鍊拖動的嘩嘩聲突然又響了起來!

  操! 怎麼可能?

  按照常理來說,這沉船已經穩穩的停在了水坑底,那鐵鍊就不應該再因為船身的動靜而發出聲音,除非是這鐵鍊自己在動!

  我猛然回頭,但是看見的卻是這鐵鍊…真的在動!

  從那魚嘴出去的兩根鐵鍊,其中一根正在不住的抖動,發出了嘩啦嘩啦的聲音,隨著抖動,那坑中的淤泥也被弄得裂開了,就像是誰在鐵鏈的另一端拉著,猛烈搖晃不止!

  「真有水鬼!」鐵勇大驚失色,趕忙的把我拉著:「葉子,趕緊出法寶,把那東西收拾​​了!」

  「出你個屁。」我拉著這孫子就朝順坡上:「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都沒明白,你還瞎搞胡搞,真是不怕二叔知道了弄死我是吧?趕緊的,哪兒來回哪兒,這事兒就當不知道…何軍,你丫幹嘛呢?」

  我也算是個背著菜刀的革命詩人,殺豬分肉的時候絕對不會忘了人民大眾,就算拉著鐵勇撒鴨子都不忘回頭拉上何軍,但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丫開始嚇得跟一灰孫子似的這時候反而不怕了,站在那鐵鍊旁邊雙眼放光,就像看見了什麼稀奇古怪的寶貝。

  聽我喊這丫還樂:「陽東,鐵勇,你們別走啊!這是個大發現,真是個大發現!老師說不定真猜中了,這沉船和黃河海眼有關係,順著這東西就能找到黃河海眼了…」

  我和鐵勇對看一樣,齊齊轉身衝下去,一人一邊把這丫的架起就朝河岸上跑,根本不管他蹬腿掙扎:「我們管不著你想幹嘛,但是今兒你別給我折騰,要死你也死你老師面前。」

  「你們不明白啦,真是的,放下我…」

  何軍一路嚷嚷拼命反抗,看樣子還真是得了潘教授的真傳,不愧那老梆子對他這麼好,看見文物就發熱發狂的勁兒一脈相承,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這既然有了我和鐵勇的堅持,這孫子也別想今兒下去了,我們仨就老老實實待在了河堤上烤火守著。

  每次鐵鍊聲響起的時候丫都貓撓心似的坐立不安,從好言相勸到威脅利誘試了個遍,我倆只當隻丫是空氣,專心把玉米貼貼在火上烤得兩面焦黃,咔嚓咔嚓的連他那一份也啃了。

  反正丫也沒胃口吃東西不是?

  何軍這孫子的精神還真不是蓋的,死乞白賴的過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搭車去了縣裡,說是要把這事兒給潘教授匯報,我和鐵勇那會管這些破事,把野菜糊糊倒進肚子裡就鑽進了被窩。

  「那倆老梆子病得都快歇菜了,那有精力管這東西?愛咋咋,等過幾天回來了再說…」

  不過,這事兒又被我猜錯了,潘教授非但說把這事兒管了,甚至力度完全出乎了我的預料——下午我和鐵勇被陣子吵鬧聲驚醒,出門一看,外面竟然來了台手扶拖拉機頭。

  那年頭,手扶拖拉機可不是簡單的玩意兒,河屯縣就算有也當寶貝似的,駕駛員更是四鄉八里的能幹人,居然沒想到潘教授就給弄了一台過來。

  雖然他裹在個大棉襖子裡,可是坐在車上依舊滿臉興奮,整張臉都紅彤彤的。

  來了個拖拉機,鎮上小孩老人都出來看稀奇,潘教授一邊指揮著拖拉機朝河堤去,一邊招呼鄉親們不要靠的太近,等到了河堤上的時候也不廢話,直接就叫幾個學生下去把繩子綁在鐵鍊上準備拖。

  鎮長一看,也連忙帶了些村民去幫忙,鬧鬧騰騰好不熱鬧。

  我看劉館長也擠在人群中,連忙就湊過去,他一見我也趕忙問這事兒到底是怎麼了,來不及解釋我就讓他趕緊去叫潘教授停下,說這鐵鍊千萬別拉,真要是拉上來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兒呢。

  劉館長雖然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我相信當時那一臉肅然還是讓他緊張起來,連趕著就擠到了前面去和潘教授搭話,說話中也連續朝我指過幾次,不過看起來這次倒真是失敗了,潘教授和他稍稍說了一陣就開始繼續的工作,招呼那拖拉機手準備拉動鐵鍊。

  看劉館長勸不住他,我也真沒辦法了,只能和學生一起招呼圍觀的村民距離遠些,全部都招呼到了河堤上。

  拖拉機慢慢從斜坡上倒車來到坑邊,然後在學生的幫助下把繩子掛在了後面。

  隨著潘教授的指令,拖拉機開始發動,隨著它朝那上面行駛,繩子也慢慢被繃得直了,突然間發動機轟鳴聲大作,眼看是和這鐵鍊開始較起了勁來。

  才拖兩下,那鐵鍊忽然劇烈的抖動起來,人群中也發出了轟然驚叫,跟著就看見鐵鍊驟然間鬆了一截,那拖拉機蹭的就從坡上竄了老大一截上去!

  不過與此同時,黃河中忽然翻起了個巨大的浪頭,鋪天蓋地的河水帶著泥沙撲到了岸上,把站在岸邊的人全部淋濕,在村民們的尖聲驚叫中,河裡忽然伸出條粗短的尾巴,水中一扇,又把河水像洪水般的掀到了岸上!

  一剎那間,男人、女人、小孩,所有人都朝著村裡奔去,人們完全已經管不了那麼許多了,奔跑加上尖叫、哭泣,驚恐萬狀一片混亂。

  那尾巴在河中不住的翻動打落,河水朝著河灘嘩嘩亂灌,洶湧洶湧勢不可擋,拖拉機的履帶與斜坡上的石頭摩擦,發出嘶嘶的叫聲。

  炸河,炸河了!

  何軍和學生們連忙護著潘教授和劉館長朝河堤上逃,大傢伙兒一窩蜂就擁了上來,這股你推我攘的勁頭差點把拖拉機給弄翻。

  鎮長在逃跑的時候拼命想維持秩序,但整個人群因為猝然而至的變故簡直都像瘋了似的,亂得不可開交!

  幾秒鐘前大家還在看熱鬧,驀地之間遭遇到這一切,就像立時立刻要喪命,這怎麼能不叫人失魂落魄!

  我和鐵勇本來就站在河堤上,暫時不需要逃所以鎮定些,看著那河中並不是只有一條尾巴,更有個巨大的身子在水中沉浮,而那鐵鍊分明就掛在那身子上,黑影在水裡像個卡車那麼大小,稍微一動就捲起了滔天大浪。

  就在眾人紛紛逃跑的時候,那鐵鍊忽然重重的一抖,嘩啦一聲把沉船給震得裂開了,鍊子也從魚嘴上脫落開來,拖拉機趁著這機會就朝著河堤衝了好大一截上去,但是跟著就聽得【嘣】一聲響,那捆在鐵鍊上的繩子已經斷了!

  拖拉機手嘴裡一面大叫,一面把車子沿著河堤逃似的開走。

  就在繩子斷裂的瞬間,江面上忽然起了一股濃霧,跟著狂風呼嘯而至,瞬間把整個河堤全部籠罩起來,伸手不見五指,只聽得那河水中發出牛叫似的巨大吼聲,河水也在同時開始猛然上漲起來。

  我和鐵勇雖然隔得遠,但也不是就真的能夠萬無一失,我倆也沒有多說廢話,看著潘教授他們從河堤下面連滾帶爬的摸了上來,連忙幫著把劉館長一扶就朝著村子逃去。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7 04:06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16:33
第十八章 陰陽諸葛

  一開始潘教授估計是真怕了,學生一攙就連滾帶爬的向了河堤,但當我們把劉館長帶上來的時候,狂風大作烏雲密佈,大冬天還難得響起了震雷,潘教授突然像打了雞血似的跳了起來:「我的鼎啊,我的骨鬲鼎啊…」轉身就朝著河堤下面撲了過去。

  這叫什麼事兒啊! 別說現在河灘下面守著個短尾巴的卡車河怪,就算沒有也狂風巨浪的靠不著邊,潘教授要真下去了那就沒治了,黑漆嘛烏的看都看不見,到時候還真是得靠我們去撈屍體了——我顧不上還扶著劉館長,一個轉身就把他給攔腰抱個正著,死死的抓住。

  劉教授也幫忙拉他:「老潘,別去了,別去了…」跟著他的其他學生也搶了上來,不管這老梆子怎麼折騰,死拉活拽把丫朝著岸上拉,好不容易才把這倆一百多歲送了回去。

  進屋一看,好了,這倆老傢伙直接都趴了炕頭,一摸額頭燙得跟鍋底子差不多,何軍急得直叫:「老師,你怎麼了老師?病還沒好就硬要回來,萬一有個閃失,你這叫我怎麼給師母交代啊。」

  外面黃河全然沸騰,天空為之顛簸,一股腥氣隨著雨水在空氣中瀰漫,隱隱的雷聲一陣緊一陣鬆,雪亮的閃電不時在烏雲間抽動,黑得就像夜晚,整個村子被種莫名的恐怖籠罩,家家戶戶都關門閉戶藏了起來。

  現在倆帶頭的教授重病昏迷,何軍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其他學生更是亂成一鍋粥,在這緊要關頭我不得不發揮了自己紅旗舵手的作用,到鎮長家去借了牛車,合著其他學生趕著趟就把倆教授朝縣上送了過去。

  倆老梆子運氣不錯,出鎮不多遠就碰到了去縣城的班車,然後攔車趕路把他倆送到了縣城醫院,醫生看起來比我們還氣,一來就把何軍劈頭蓋臉的臭罵一頓,然後把他倆全部關在了病房中打吊針。

  我和鐵勇在縣城待了一夜,第二天就跟著車回了三岔鎮,再回河堤上看的時候才發現堤岸上圍了很多人,驚慌不已的朝著河水指指點點——原來沉船所在的位置已經被水全部淹沒了,而且從那下面還有大股大股的河水噴湧而出,就像那噴泉洪流般朝外傾瀉,整個河水水位整個被抬高了數米,已經差不多達到了初夏時的水位。

  別說找那沉船,恐怕會不會出現洪澇災害都不好說了!

  我和鐵勇一看沉船沒了又出了這麼大事兒,自然是不會再待,當天晚上就返回了縣城,和劉館長他們打個招呼,住了一宿之後跟著就回到了南魚咀村。

  看我們回來梁支書倒是挺高興,趕著就把縣上年終獎勵的東西送了過來,倆豬肉罐頭和一塊的確良布料,我和鐵勇拾掇拾掇收拾起來,順便問他知不知道二叔的消息,結果一問才知道二叔好像前兩天也回來了,只是還沒來過南魚咀村而已。

  第二天沒事,在村裡到處晃悠了一轉,村子今年因為我和鐵勇的關係多分了不少糧食,家家戶戶看我們的態度都好,就算吃飯碰上了也不再搞堅壁清野哪套,都是親親熱熱拉著我們家裡去喝糊糊啃窩窩,還送了些冰糖花生的過來說是給我們晚上吃。

  我和鐵勇看著無聊,乾脆又摸到了山坡上去套兔子,一下午都在山坡上鬧騰,好不容易弄了倆肥兔兒,還離家老遠就開始叫起來了:「蒼蠅,趕緊燒水,哥哥今兒準備給你們改善伙食!」

  門嘎吱一聲開了,但出來的卻不是蒼蠅,反而是二叔,他後面還有個清瘦的男人,旁邊跟著個十來歲的小孩,一見我面二叔就開罵:「臭小子,居然又給我溜出去了!」

  二叔居然知道這次我和鐵勇去河屯縣的事兒了,不科學啊! 他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是這帶孩子的傢伙告訴他的?

  我和鐵勇先不開口,老老實實把兔子交給蒼蠅他們處理,自己則是跟著進了屋裡先聽他說,看看有沒有機會可以蒙混過關,不過二叔一開口就把我們的希望給拍死了:「河屯縣沉船那事兒,你倆到底看到些什麼?」

  我和鐵勇對看一眼,支支吾吾都不敢開口,這個時候倒是二叔旁邊那清瘦的男人開口了:「兩位,關於河屯縣那事兒,我並不是來找麻煩的,只是想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看該如何處理,所以找到了葉陽先生幫忙,還請千萬不要隱瞞。」

  「你是…」我話說一半又朝二叔發問:「這誰啊,他的話我完全不明白。」

  「還想裝?」二叔曲起中指想彈我,我笑著躲了過去,「真不知道啊,二叔。你不說明白叫我怎麼回答?」我繼續裝傻。

  二叔沒有繼續,正正經經的朝著那人一指:「這位是陰陽諸葛家的傳人司馬浩,來至於國家某個特殊的機構,這次因為三岔鎮那沉船的事兒來找你的,希望你能幫忙他把情況了解清楚。」

  清瘦男子司馬浩朝我笑笑伸出手來:「你好,我是諸葛家二弟子司馬浩。」跟著又和鐵勇也握了握手:「我所屬的機構不方便透露,還請你們見諒。」

  旁邊那孩子也笑嘻嘻學著大人模樣和我們握手:「你好,我是諸葛家五弟子方城。」

  (關於陰陽師諸葛家弟子司馬浩與方城,涉及了鄙作《神鬼再現》,跟我一路過來的書迷應該知道一二,倘若不知道的請參看作品,謝謝。)

  我和鐵勇傻不愣登的和他們握手,看實在躲不過去了才承認:「對,那三岔鎮我們確實去了,不過什麼事兒都沒做,全部是潘教授他們一意孤行搞的,和我倆屁關係沒有。」

  「對,真是嘛事兒都沒做!」鐵勇給我證明:「別想把船丟了賴我們身上,以為我倆好對付是吧?」

  「哦,你們別誤會,」司馬浩聽我們這麼說就笑了:「其實這沉船有什麼價值,有什麼考古意義和我完全沒關係,我關心的只有你們拖動鐵鍊出的事兒——我們部門就是專門處理這些事情的,別的一慨不論。」

  「啊?專業處理這事兒的部門?」我不信:「是不是跟特務連一個意思?」

  「差不多,」司馬浩點了點頭,接著換了一副鄭重其事的臉色:「昨天黃河水位忽然暴漲,把下面施工清淤的鄉親們衝走不少,縣公安局調查發現,黃河水位暴漲的事情和沈船事件似乎有著關係,於是便派河屯縣派出所去向劉館長了解了一下,才知道了那河灘鐵鍊的情況…呃,關於這事兒你們知道多少?」

  司馬浩一正經起來連我們都影響了,立刻也端正了態度,最初和潘教授調查沉船時候看到的破洞、蛇堆、艙壁上風乾的眼睛、食人骨鬲鼎、艙板壁畫,晚上守夜時候看見鐵鍊的抖動等等,事無鉅細都給他說了,談到最後甚至把自己從書上看來的猜測也講了個明白…

  我萬萬沒有想到,那司馬浩的的歷史學識極其豐富,就連那些偏遠小國的典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些比我書上看來的還細緻,當時我心中那個佩服啊,誇得不住嘴:「嘿,沒看出來您還有這麼一手呢,是不是當年花骨朵的時候水都澆您身上了,可著勁兒就讓您一個人含苞怒放?」

  鐵勇也沒閒著:「就是,司馬大哥您嘛時候也教教我們啊,埋葬帝修反的重任還要靠我們這一代去完成呢,您不天天澆水讓我們茁壯成長怎麼成?這一重擔扛您肩上您也受不住不是?」

  司馬浩連連擺手:「咳咳,我可沒你們說得那麼來勁兒,這些東西都是我大師兄憑著潘教授的隻言片語推測出來的,要說有學問,我們諸葛家就得看他了— —要真是想學,有機會我給你們引薦一下,倒是不忙在今兒。」

  「呃,那成。你大師兄貴姓啊?」我笑吟吟的扯白:「到時候萬一碰上了我也知道是誰啊。」

  「我們大師兄叫諸葛傲然,」沒等司馬浩開口,那小孩方城率先搶著搭話了:「這世界上的事兒就沒他不知道的。」

  司馬浩點點頭,看樣子心裡也已經把算盤打好了,正準備給我們說後面怎麼辦的時候門嘩啦聲推開,蒼蠅端著個熱騰騰的大瓦罐子就鑽了進來,朝著我們炕桌上一擺,滿臉喜歡:「吃飯了吃飯了!今天這菜可真是不賴,葉子弄回來的兔子,加上二叔帶來的羊肉大燴菜,簡直比過年還豐盛——趕緊趁熱吃啊!」

  後面孫建國和倆女生魚貫而入,手裡端著油乎乎的餅子和兩盆子燴菜,臉上都樂得開了花。

  這樣一來話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二叔乾脆就招呼著司馬浩他們先吃飯再說,一群人圍著炕頭熱騰騰的吃喝了起來。

  我們是把全部心思都落在了那瓦罐兔肉和盆子裡的燴菜上,但司馬浩卻不是,吃不了多少就坐在了一旁,滿腹心事像是在想什麼,只有方城和我們不見外,鬧鬧熱熱一起搶肉吃,直到所有東西都見底了我們才喘著粗氣躺在炕上,所有人都是一副滿足相:「太舒服了!」

  正躺炕頭舒坦著,二叔這邊開口了:「行了,今兒就這樣吧,大家都早點回去休息。」

  接著又看看我和鐵勇,「你們倆,明天一早跟我去趟三岔鎮。」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7 04: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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