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墓探險] 扛匠 作者:流雲飛渡 (已完結)

 
wraithyen 2015-4-11 11:34:15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61214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22:46
第二十九章 出馬仙堂

  說到出馬,毫無疑問馬姥姥就是這勝利屯周圍數十里最有名的出馬弟子,非但供奉的仙家仙堂規模極大,而且本事也比旁的仙家跟勝,往往有些別處的出馬弟子惹了亂子或者招惹仙家之後來求助,由此可見一斑。

  出馬仙這事雖然二叔沒教過,但是我以前在四九城混的時候遇到過一位供奉三太爺的出馬弟子就給我說過。他告訴我不同的仙家上身,那體現出來的東西絕對不一樣,都有自己獨特的愛好和說法等等,簡簡單單就能判斷上身仙家的類別——

  狐仙上來的時候一般會要煙抽,而且管煙不叫煙,叫做草卷;

  黃仙上來的時候會要酒喝,管酒叫做咔喇(音譯);

  狼仙上來的時候會要肉吃,而且是生肉;

  鬼仙的要求很簡單,要求把一碗涼水潑到門外,還有些會唱詞:三塊板子一層天,撥開烏雲見晴天…之類,不過很容易理解,三層板子就是棺材,棺材蓋打開就見到了天;

  長仙、蟒仙、蛇仙上來之後,人的動作就開始像蛇一樣爬行,東北話叫出溜,高興的時候還能粘到牆上,頭手四肢全部離開地面在牆上滑行;

  豬仙比較無聊,上身之後直奔個水桶,裡面要是有髒水就呼嚕呼嚕的喝,沒有的話會把裡面的水弄髒之後再喝,估計是沒成仙之前的壞毛病改不掉;

  禽仙說話聽不明白,嘰嘰喳喳和鳥叫差不多,因為他們即使修煉級別也很低,所以修煉最好的貌似也不會說人話,讓他們算命就甭指望了,就算他們看的明白,你也得能聽明白鳥叫才行,不然什麼用都沒有;

  偶爾會遇到王八成仙的,這時候不能叫王八,因為它也知道是罵人的,所以就得換個稱呼,叫做海大山。

  到最後,那出馬弟子還給我說了,胡、黃、長仙有少數時候會要求上香,他們不管香叫香,而是叫金條,你要能明白他的意思。

  除了這些之外,那些不同的仙家上身之後表情也各不相同:

  胡家來的時候,弟子面部表情大氣、慈悲、穩當而有氣勢,嘴角朝上,略帶笑意;

  黃家仙來的時候,弟子性格急躁,亂蹦亂跳,圓瞪雙眼,嘴角朝下,怒氣十足;

  常家來的時候,弟子面部表情木訥、眼圓無神,有時會吐舌,坐的時候喜歡左右活動腰肢;

  蟒家來的時候,弟子皺眉凝神,雙手緊按腿上,挺胸昂頭盛氣凌人;

  鬼仙來的時候,弟子面部表情陰沉,說話高低起伏,陰陽怪氣,怨氣衝天;

  文仙家來的時候,弟子或者盤腿,或者端坐,氣勢和藹,反之那武仙來的時候,弟子一蹦數尺,張牙舞爪,旁邊沒人伺候的話很快就會發怒,容易出事。

  仙家不同,能力自然就有高低之分,除了這些,那出馬仙的仙家還有各自的擅長的能力,也就是俗稱的仙家職業、仙家專職。

  大致來說,一般能分成六種:

  其一通冥界,主要看民間癔症、撞客、私邪、惡煞的家鬼外鬼、童托、煙魂、小孩子夢癔、沒臉招、髒東西、過客等等。

  馬姥姥供奉的假若是正好這種出馬仙,那麼幫起鐵勇來就事半功倍,簡單許多。

  其二陰陽宅、風水師,他們主看陰宅陽宅的風水。

  陰宅主福祿,陽宅定興衰,對子孫後代的影響有多少之類,外鬼外仙、外靈外入的情況也屬於他們能處置的範圍之中。

  其三卦命數,看事兒,看婚姻財運,看運勢壽命等等,有的出馬仙就專項看命算卦。

  其四看實病,看實病也有兩種,一是紅傷,一是白傷。

  紅傷就是指刀傷劍傷、骨折脫臼、手足皮膚受傷的疾病,能夠看病下藥,幾貼簡單的草藥比大醫院的還管用;白傷就是內科病,不用檢查就能說出你病因所在,不過要治病就得看仙家的本事高低了,有些能看不能治,有的能治不能看,又能看又能治的也有,就是不多。

  馬姥姥供奉的仙家不能治洪家老太太的病,看起來必然不是這一類的。

  其五是看仙堂,立保家仙和出馬仙堂。

  這是專修的仙家,而且道法很高,能夠收服許多低級仙家的大能,所以才能收服對方,按照自己的要求出馬或者做仙堂。

  其六就是大全才或者小全才,什麼都會,什麼都能弄,按照道法的高低分成兩種,本事高的就什麼都能做,本事低就只能各自來一部分,所以叫做大小全才。

  一般來說,要是供奉了金花教主、通天教主、銀花教主、胡三太爺、胡三太奶這幾位的都是大全才,不然極有可能是小全才。

  仙家所修的真的是千差萬別,勉強把他們分為六類,各類中間的細節問題也是很多的,沒有辦法分得再細。

  ※

  既然有了馬姥姥這齣馬弟子在這裡,我們當然就把鐵勇帶過去求救了,跟著洪大喜把那車子轉到了獨門獨院的小院子外面,洪大喜先是自己個敲門進去,過了一會才出來告訴我:「馬姥姥說外面水窩子裡面的東西邪乎,本來不想管這閒事的,後來我給老太太掰扯了一陣,說鐵大兄弟是因為咱屯子裡的人才招了這事,這才改了口——趁著老太太主意沒變,咱們先把鐵兄弟弄進去。」

  我答應著,連忙和洪家老二一起把鐵勇給抬了起來,那上了鐵勇身的傢伙拼命扭動,呸呸呸朝我們吐口水,嘴裡還不乾不淨的罵,洪大喜連忙把自己懷裡摸了塊什麼毛巾塞進他嘴裡,然後和我們搭手一塊把他扛了進去。

  我們進了馬姥姥家院子,跟著洪大喜沒有去那正面的堂屋,而是從堂屋直接穿過到了後面一間極大的屋子,推門進去,立刻看見了正面山牆上密密麻麻的無數牌位香蠟,整整一面牆上按照規矩排得極為有序,咋一看就有種天兵天將列隊擺陣的感覺。

  四梁八柱,分列有序!

  正面供奉掌堂大主教,跟著是十位部分的分堂教主:掃堂、壓堂、傳堂、監堂、護堂、坐堂、接堂、圈堂、風水堂、醫堂,共計十位;

  兩位管理兵營的王:領兵王,收兵王;

  首席報馬以及首席護法:大報馬,大護法;

  十位部分分管侍者:通天、探地、闖關、探兵、合兵、布陣、圈財、度善、行令、授法;

  大主教旁有帥營人馬,四位帥營童子伴大教主左右:執令童子、執印童子、執旗童子、執劍童子;另外設立【八大護法金剛】,以及護身報馬兩位,跑堂童子兩位。

  黃蟒常雜鬼醫各堂封【教主】一位、【副教主】二位,【元帥】五位,【將軍】若幹,鬼堂則還有五名【通陰童子】。

  馬姥姥家的仙堂太過複雜,我只能簡單看出了這麼多,細緻的就不行了,畢竟沒有專程在手下學過。

  進去之後就看洪大喜朝著一旁椅子上坐著的個老太太行禮:「馬姥姥,這招撞客的人我們送來了。」

  馬姥姥看著六七十歲年紀,鶴髮童顏精神矍鑠,加上紅光滿面,更是讓人猜不透實際的歲數。

  她坐在椅子上也不說話,只是把手裡的旱煙袋吧嗒吧嗒的吸,噴出的一股股的煙霧,煙霧和香蠟煙氣混合在一起,非但不嗆人,反而有種說不出好聞的味道,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她抽煙的時候,眼皮微微翻動,朝著鐵勇上下打量,過了半響才開口,聲音有些輕柔卻透著沙啞:「果然是遇到了撞客!行了,你們把他放下吧。」

  洪大喜一聽,連忙拉著我倆把鐵勇放在香堂前的地上,然後拉著我倆退後幾步,就老實待著看馬姥姥的手段。

  鐵勇自從進了屋之後就沒有任何的折騰了,雙眼發直盯著屋頂,就像是呆住了或者突然傻了,洪大喜告訴我這是被仙堂的【氣】所震懾住了,不用擔心,我也就沒有多問什麼。

  馬姥姥不多說,首先起來伸手就在案板上取了一把香,在紅蠟上點燃插在面前個最大的香爐中,那手勢和二叔教我們的差不多,不過那香的插法有點區別,她這十三根香雖然一把插進去,但是那形狀是【後九一簇,前三偏一】的樣子。

  接著馬姥姥按照規矩拜天地,拜八方,請北斗星君,隨後腳踏罡步鬥,走起了太極步,嘴裡唱誦起了七星經文寶誥…

  一切完成之後,她安安穩穩的跪在那堂山前面,口中說道:「天圓地方,日月神光,道法玄妙,法歸吾身,八卦太極,眾仙歸位。吾請本堂結緣眾仙,胡黃蟒常清風鬼,落吾其身,助吾神通,靈感非常,有如合一。護法站兩邊,教主當中坐,各營落分明,諸帥領兵將!神火無極諸仙歸體,吾請諸仙弟子合一!玄女天尊執法眾神神兵火急如律令,玄玄如律令!敕!」

  話音一落,她身子猛然一陣抖動,跟著就把頭埋了下去。

  「咿,怎麼這麼快?」我旁邊的洪大喜低聲開口,對洪家老二問道:「老二,是不是太快了?」

  「嗯,有點快,」洪二喜點點頭:「我也見過幾次請仙,沒有哪次有這麼快啊——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一聽說出事,我當時就急了「丫不會這麼倒霉吧?」馬上就想過去看看鐵勇如何,可就在這時候突然聽見馬姥姥開口了:「你怎麼來了?」

  聲音雖然不大,但能聽出深沉而粗豪的味道,是個上了年紀男子的聲音,按理來說就該是仙家開口了。

  我們仨不知這話問的是什麼意思,大家迷惑的彼此對看一眼,正搞不清楚怎麼開口回答,那馬姥姥聲音忽然一變,自問自答起來:「我和你一樣,覺得這小子挺有意思的,過來看看。」

  那聲音同樣是從馬姥姥口中傳出來的,但卻變得溫聲細語珠圓玉潤,是個女子一般!

  倆、倆仙家?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6 06:10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23:16
第三十章 倆仙之爭

  跟著,就在我們仨摸不著頭腦的時候,馬姥姥口裡一會男聲,一會女聲,竟然自顧自的開始嘮嗑了…那男人聲音說:「這小子有什麼有趣的?就傻啦吧唧一楞子,救屯子裡的小嘎丫頭出的這事兒,我隨手疙不溜求一收拾就完了。」

  馬上又換做女聲:「你少給我扒瞎!要真是這麼簡單,你能給我做妖,溜丟脆的就來了?老實說,是不是聽到什麼話了?」

  男聲笑:「有點話,就是不知道和你說的是不是一檔兒。」

  女聲:「我說的是黃家祠堂傳的話,黃家小東西的事兒。」

  聽到這話,那男聲似乎明白躲不過,沉默半天才開口:「這事兒你得想想,可不是誰都能走這道兒的…」

  馬上聲音就換做了女聲:「你個老燈別給我扯哩咯兒楞,今兒還沒說到走道不走道那頭,只說眼前的事兒——你先別和我撕吧,趕緊出溜把地兒讓給我。」

  馬姥姥的嗓子忽男忽女,自己和自己掰扯起來,把我們仨聽得一愣一愣的,硬是沒明白怎麼回事,完全像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在爭鬧。

  鐵勇躺在馬姥姥面前動都不敢動,臉上青青白白一片,只呼呼的喘著粗氣。

  倆嗓子吵了半天,忽然就在那女聲說話的時候,馬姥姥整個人猛然轉身,一手把那香爐上燃著的線香抓起,另一隻手把鐵勇衣領子扯開,紅彤彤的香頭【嗤】一聲就戳了上去!

  一股皮肉焦糊的味道佈滿整個房間!

  鐵勇這孫子【啊】的一聲慘叫,跟著全身劇烈的痙攣抽搐幾下,手腿猛然伸直,就像是已經歇菜——「勇子,你丫咋了?」我啥都顧不上了,突楞著就朝鐵勇衝了過去。

  我跑到鐵勇身邊的時候,馬姥姥已經轉身站了起來,重新把香又插到了香爐裡。

  我伸手把鐵勇胸口的香灰一抹,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那麼大一把香燙在上面,焦糊的肉味都出來了,可是一點傷都沒留下。

  不但說是沒有傷,而且鐵勇看著臉色好了很多,呼吸平靜,就像是睡著了,光憑感覺我就知道撞客已經走了。

  洪家兄弟過來一看,高興不已:「哎!鐵勇兄弟沒事了,沒事了。」

  馬姥姥把香插好,轉過臉笑了幾聲:「當然沒事了,奶奶都出手了,那東西還敢留著?不收了它算好的了!」聲音不變,還是剛才女聲樣子,顯然是大仙沒走。

  她朝我們揮揮手:「行了,我好不容易搶著出手把那老燈趕走了,你們就別來攙和了,趕緊走,讓我瞅瞅這小子才是正形。」

  我們都搞不懂這仙家為毛今兒就惦記上鐵勇這孫子了,而且從剛才談話中就能聽出點意思來,像是一開始倆仙家就為了誰出手這事兒吵鬧,結果那女聲的仙家搶先偷襲搞了個出其不意,男聲的大仙似乎讓著她,既然見她搶了先就撤了——雖然不知道這仙家想看看鐵勇是看什麼,但想起來沒壞處,就乾乾脆脆的讓路了。

  馬姥姥圍著鐵勇繞了兩圈,嘴裡嘻嘻哈哈自己念叨幾句,也不伸手也不幹別的,就光是看看而已,等這兩圈轉溜完以後,她這才點點頭: 「不錯,不錯,真是不錯…」

  但跟著又搖了搖頭:「不巧啊,不巧啊,只可惜晚了一步!」

  說完這話,馬姥姥坐回到最初抽旱煙的椅子上,

  拿起煙袋鍋子抽了幾口,長長的吐出口煙氣,嘴裡嘖嘖稱讚…

  聲音還沒完,她已經頭一歪手一鬆,整個人癱了下去。

  等了約莫半分鐘,馬姥姥緩緩抬起頭來,洪家兄弟這才湊上前去道謝,那馬姥姥的神情古古怪怪也不多說,只是說鐵勇已經好了讓我們抬回去休息。

  完全看不明白是怎麼個意思,也感覺不出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和鐵勇這丫的有關。

  既然不明白也就沒法多想了,我們跟著就把那孫子抬回了屋裡,放在炕頭上由著丫睡覺。

  這時候已經差不多到了晌午,洪家院子裡又擺滿了菜,村裡人圍過來繼續吃著年豬飯,那倆女孩的父母也把他們帶來了,硬要找鐵勇道謝,我只能出個頭和他們說了幾句,就說病了這才作罷。

  午飯依舊豐盛,我又甩開腮幫子一通海吃,還用了個海碗給鐵勇留了不少,不過這一天丫始終沒有醒來,直到晚上還是呼呼大睡,我也只能又在勝利屯多留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這孫子終於醒了,起來就耗子似的到處找東西吃,就著我留的菜吃了七個窩窩才終於飽了,然後我問他下水之後發生了什麼,丫居然嘛都記不清了。

  既然他不記得了我也不多說,只告訴他說大病一場,是屯子裡馬姥姥家的出馬仙把他救了,這丫的當即就去道了謝,回頭給我商量把帶來的魚分了些送去。

  出來兩天也是回去的時候了,我倆和屯子裡人告別,這就回去了井場,洪家兄弟趕車把我們送到地頭,然後叮囑說過年要是回不去,那鐵定得到屯子過年,我倆也就大大方方的應了。

  這回真是讓我倆吃了點虧,加上次那破廟的事兒結合一起,我真是覺得自己沒把二叔教的東西學好,所以回去之後和鐵勇也說了,我一心一意把二叔給我的四個字訣【浪、礁、穴、藏】仔細學好學熟,他就沒事給我多看看帶來的書典史籍,少瞎折騰,精力都用在這上面來。

  這會子我倆算是真努力了,每天都在啃書本,我倆以前上學不好那是因為沒想往好了去,現在下了狠勁自然有成績,一堆書背得滾瓜爛熟,也成了我倆後來最大的依仗——現在想起來,那幾個月在井場啃書本還真是不錯,如果沒有當時那會子的學習,怕是活到現在都難!

  不過,就在那天洪家兄弟把我們送回井場不久,又發生了個稀罕事兒,我和鐵勇釣魚時候遇到的小黃皮子居然尋摸著來了我們井場,沒事就在井場外面站著張望。

  我倆有了馬姥姥那邊的經歷對它也就好了很多,每天都弄點魚啊肉啊的去餵食,後面還乾脆拉著個大車去了水窪子,弄了滿滿一車的魚回來,一是留著餵小黃皮子,二是給屯子裡送了不少,也算是感謝他們請我們去吃年飯。

  小黃皮子還真是不賴,我倆對它好也知道,後來沒事就給我們弄點什麼兔子野雞的,後來還學會了帶路,尋著什麼東西就把我倆帶著過去找地兒,我倆加上洪家兄弟合圍了幾次,除了掏了倆狍子洞以外,還把那冬眠的狗熊找出來了兩條,最後都變成了我們的獵物。

  每次弄到了鮮魚和獵物,我們也順道去勝利屯看望回馬姥姥,不過也不知為啥,那馬姥姥後面直接就喊洪老大帶了話,要去可以,但是只能鐵勇一人去,我就別去了,硬是跟著的話就誰也不見——道理人說得簡單,就說我和仙家犯衝,八字合不到一塊兒,去了會壞了仙堂的氣,所以只見鐵勇。

  雖不知道真假,但是我也乾脆就不湊去熱臉貼那冷屁股了,這點讓鐵勇好一通得瑟,每次去勝利屯那叫一個眉飛色舞,趾高氣揚的氣焰看著就來氣,好幾回我都差點把這孫子再踹進冰窟窿中泡著!

  奶奶的,還真讓這孫子翻了天了!

  這一冬,我倆先通宵達旦不敢旁鶩的學上個四五天,然後弄上一天要嘛釣魚,要麼跟著勝利屯的獵人隊伍打獵,回來再繼續,這滿山老林子逮馬鹿攆狍子還真是合了我和鐵勇的胃口,學得時候拼命,打獵的時候又帶勁,日子過得老舒坦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守井場還有這樂呵事兒呢,也就是我倆,真要是換成呂艷陽和那倆副隊長,別說有吃有喝其樂融融,怕是早就在這井場長出青苔來了。

  一整個冬天就在我倆釣魚、打獵和看書中緩緩過去,等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積雪都已經開始融化了。

  呂隊長帶著工人回到了井場,開始做起了來年鑽井的準備,我倆也把地方讓了出來,住進了給我倆安排的木板房中,同時看呂隊長秋後算賬準備怎麼給我倆弄點苦力活幹幹。

  你別說,一開始那活兒還真不是人乾的,呂隊長安排我倆晚上值班,白天則是跟著在井場上搬東西挖坑清理的,我倆在大慶什麼都沒學會,所以就只能賣體力扛東西,一天下來是又累又髒,油泥用水還洗不乾淨,別提多難受了。

  這下我倆不幹了,晚上一商量就找了個轍,法子說起來雖然不算是事兒,但勝在管用,掄著誰在這地兒打井都不敢不買賬——勝利屯是不但是大慶通往井場的必經之路,還是這方圓百里菜蔬肉類、米麵糧油的市場。

  井隊大宗的買糧食肉菜,別的工人需要個針頭線腦、鞋襪紙筆、煙卷旱菸葉、牙膏牙刷、冰糖白糖水果糖,老酒陳醋大豆醬,有的能在勝利屯的供銷社買著,有的能在自由市場上交易,雖然少點但總歸能買著,也算是幫了井隊上工人個大忙。

  總歸攏來一句話,這勝利屯算是死死咬著了二六七井隊的命脈,只要不合作的話,那你二六七井隊不管大小可就都得從大慶朝隊上拉。

  車子每天來來回回的跑,汽油消耗一上去局裡就得翻臉,更別說事兒麻煩得跟個軲轤似的,工人也不幹啊!

  第二天我倆請了個假就去了趟勝利屯,然後把穿小鞋的事兒告訴了洪家兄弟,這一來不得了,別說洪家兄弟和鐵勇救孩子的那兩戶人家不依,就別的老少爺們也當時就翻了臉,說是要找井隊上說道說道,我倆這才把主意給大傢伙說了。

  結果和我料想的完全一樣,從第三天開始,那勝利屯的買賣人突然都轉了臉,但凡是井隊上來買東西,那價格直直翻了幾十倍,一袋大米賣出一頭豬的價錢不說,還只有那麼三瓜倆棗的不管夠,逼得呂隊長當天摸黑就去了趟勝利屯找洪支書求助。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6 06:18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23:22
第三十一章 鐵勇拍到一婆子

  洪支書多精明的人啊,對這事兒早就準備了妥妥的應口話,一推三五七裝作嘛也不知道不說,還叫人去把洪家兄弟叫來問了話。

  只不過,不管誰問都傻不愣登的不醒事,呂隊長生生碰了個軟釘子。

  最後還是他自己提出來,問是不是採購的人員辦事態度不好,所以得罪了鄉親們。

  洪家人這才假裝恍然大悟,說多半就是這由頭了,鄉親們都是老實心眼,愛不愛搭理誰一看就明白,勸呂隊長換個人來試試再說。

  呂隊長折騰半宿沒弄個說法出來,也只能照這話辦了,第二天回去就重新安排了人來採購。

  人雖然換了,那結果可沒分別,在屯子裡好話說了一籮筐也沒撈到東西,最後還是洪老大幫忙才勉強買了幾顆大白菜而已,拿回來熬了一鍋白菜湯了事。

  呂隊長沒轍啊,第三天又重新換人,不過依舊沒落好。

  井隊一連吃了七八天的饃饃就菜湯,再加上連點針頭線腦都買不著,別說工人,就連呂隊長自己都覺著吃不消了。

  洪家兄弟雖然沒把事兒挑明,但做法卻很實在,幫忙買點白菜土豆之後,就叫人給我倆帶了吃食回來,野味乾肉、包子粉條、打滷麵、麻團、炒大餅嘛都有,偌大個井隊就只有我倆每天樂呵呵的等開飯。

  工人一瞅這事兒就明白了,當時幾個班長齊著摸到了隊長面前,合著夥推薦我和鐵勇去當採購。

  井隊採購可是個肥差,工作輕鬆事兒還少,每天除了安排井隊的生活,別的就是跟車回大慶去拉材料、燃油、上交工作計劃等等,吃得好玩得好,整個隊一等一的美事,呂隊長當然不願意了,不過那些個班長也不是吃素的,就這事整整磨了他半天,最終才勉強把事兒給應了。

  我和鐵勇沒讓工人老大哥們失望,當天就拉回來了半拉子的肥豬肉,加上粉條酸菜燉了一大鍋,煮在鍋裡是噴香噴香,工人差點沒把舌頭都給一併吞了——到這時候呂隊長終於明白了,搞了這半天,勝利屯那意思是指明了要我和鐵勇啊!

  開始呂隊長還有點想法,不過後來發現井場上一切都順利了,再沒有那莫名其妙的怪事發生,心中一動,就收拾了點東西去勝利屯找洪支書嘮嗑,最後才清楚了我倆這一冬的事兒,也就不再多話。

  接下來的日子就舒坦了,我倆每隔上兩三天就去勝利屯晃悠一圈,別的日子不是釣魚打獵,就是在屯子裡晃悠,反正只要把生活安排成了,那就沒人敢有廢話,美得就快上天了。

  那一冬我倆把整箱書都吃透了,這段時間又去了兩回大慶,也不客氣就又弄了些回來,趁著有時間好好的把這學問給補了…

  不過讓我倆奇怪的是,自從井隊回來人之後,那天天來井場上混飯吃的小黃皮子不見了,就算我倆再到那水窪子去釣魚,也沒見它們出來要魚兒吃。

  冬天所發生的一切開始有些不真實起來,讓我們不清楚究竟有沒有這茬子事兒,是真的發生了,還是說只是我倆想像出來的?

  找到一段時間之後,我倆發現那小東西確實消失得無影無踪,雖然心中遺憾,卻也只能算了,安安心心在井場上啃起了書本。大慶圖書館裡的這類歷史典籍不多,有的那幾十本書很快被我倆啃透吃盡,背得滾瓜爛熟了。

  這下沒法了,我倆只能給鬼眼張發了個電報過去,從他那裡借書,老梆菜這次倒是很大方,痛痛快快就答應了我倆的借書要求,不久便託人帶來了很大兩箱子書,而且還是外面根本看不見的好貨——這裡順利了,但是那三山玉佩的事兒卻還是沒有結果,線索倒是尋了不少,只不過就都虛虛實實沒法子驗證,也就不知道從那一條追查下去才對。

  所以,繼續啃書本吧…

  ※

  冬末春至,春過夏來,夏去秋臨,轉眼之間又到了深秋。

  我和鐵勇各自看書學著,到了這時候我也開始把那四字訣落實到了實處,沒事就在外面找水窪子練習。

  荒甸子這塊別的沒有就水窪子多,我開始還在附近的地方鬧騰,不過後來熟悉之後漸漸就跑得遠了些,有時候一大早出去,要到半夜才能回來。

  怪事就在這時候發生了!

  那天我在外面練習二叔教我的【五香七蠟】觀察水面的法子,弄到半夜才回到了井場。

  沒事我先在值班室轉悠一圈,然後到廚房撈了碗給夜班準備的粉條燴白菜,筷子串了倆饃饃,啃著溜達回了自己房間——我一面把酸菜喀嚓咔嚓啃得山響,一面用腳把房門推開,嘴裡招呼:「勇子,你丫睡了?起來起來,告訴你,今兒我…咿,人呢?」

  屋裡一片漆黑,但是床上並沒有人,我記得剛才在值班室看到的時間是晚上十一點,想著也不算太晚,說不定這丫洗澡去了或者在誰的屋裡打牌,也就隨手把燈打開,開始埋頭對付自己碗裡的東西…說實話,我確實是有點餓了。

  我吃完東西又看了會子書,時間不知不覺就滑過了老大一截,不過鐵勇卻始終沒有回來,我不知怎麼地就睡著了,睡得正熟的時候感覺有人在搖我,還滿嘴的興奮:「葉子,葉子你醒醒!」

  睜眼一看,正是鐵勇這孫子,丫那一臉得瑟就像撿了塊狗頭金,見我醒了跟著就跳我床上貓著,滿臉紅光:「嘿,葉子,你絕對猜不著哥們儿今兒遇見什麼了!老漂亮一妞,盤那亮、條那順你是沒見著,太陽似的就閃了哥們眼睛…」

  「然後呢?」我撐起身子:「你小子就和那婆子待了一宿?」

  鐵勇點點頭,滿臉神往:「哥們這是沒治了,掉愛河裡和這姑娘戀上了。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到這點兒上,現在可算是清楚了,就指著這姑娘了,掰不開扯不開的,不光我,她也是一樣…簡單說起來就一句話,我非她不娶,她也非我不嫁!」

  「嘿,能耐啊!」我一下子來勁了:「就一天,你倆都能到這地步?」

  我伸手在他額頭上摸摸,又翻手摸摸自己額頭,奇怪道:「不燒啊!」

  「去!」鐵勇把我的手一把打落,得意洋洋叫著:「一天怎麼了?有些人同一院裡住了幾十年,碰上也和陌生人差不多,有的人只見過一面就能掏心窩子。我和她這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天涯海角也尋摸到跟前來一見鍾情。」

  「真有這好事?那哥們得教教你。」我一副內行的口吻掏心置腹:「你丫千萬別太急功近利,見了姑娘萬不能兩眼發直,放著綠光,你得裝君子。多聊聊以前上學的事兒,和她共同回憶那段美好時光。」

  戀愛中的人就這樣,往往聽人說起關於自己愛情的油鹽醬醋就會有些緊張,鐵勇也不例外,立刻求教:「她對我都那樣了,還需要這些東西嘛,會不會太過?」

  「你難道不怕這把你的底細看明白,然後不搭理你?」我不屑:「愛情就是騙來騙去,有本事騙上一輩子就是結婚,就是幸福,所以少不了——就說你曾經是個品學兼優的少先隊大隊長,掛過三道槓兒,當然,我知道你其實連一道槓兒都沒混上過,可哥們儿不會揭發你,你丫就掄圓了吹吧。」

  鐵勇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看來把我的話是聽進去了,我跟著又繼續:「你還當過鼓號隊的隊長,還從幾萬個孩子中選出來給主席獻過花,你還演過電影《花兒朵朵》,你就愣說那裡面的男主角是你,反正這電影現在也不讓放了,她鬧不清是誰演的,讓我再想想你還有什麼露臉的事,編嘛…」

  這孫子越聽越不是味道,轉過臉看我的時候滿眼疑惑:「真要這樣?」

  我看著他的正經樣兒終於忍不住了,捧腹大笑。

  鐵勇回過神知道是被我逗悶了,呀呀怪叫著撲上來用被子把我悶下面,我竭力反抗,一腳把他踹到了床下…

  我倆折騰半天,直到都有些喘不過氣才住手,我邊喘氣邊對鐵勇說:「喂,說說,這婆子你咋認識的?」周圍這百十里的屯子不多,跟著就猜了:「難不曾是勝利屯的丫頭?」

  「不是,」沒想鐵勇很乾脆搖了搖頭:「她不是,今兒也是來勝利屯買東西才和我碰上的…哎,勝利屯西面、西北面不是還有幾個屯子嘛,我猜是那兒的。」

  「說不定是。」我點頭換個話題:「那個什麼,鐵子,什麼時候你帶哥們我見識見識你那天仙,也算是讓我開開眼,看究竟是真的花容月貌還是你小子給我裹份兒,隨便逮一能動彈的就吹,成吧?」

  「那有什麼?」鐵勇大大方方應了下來:「明兒個我就說說,看她願意不願意帶幾個朋友和你一塊兒玩——不過我話撂前面,這得人家願意,她不願意你別說是哥們我不帶你。」

  「嘿,真孫子!有了婆子就給我來這套了!」我過過嘴癮罵了兩句,只能答應:「行吧,這事兒你只要給哥們留心就成,別他媽忘了。睡覺。」

  我倆關上燈貓進被窩裡,鐵勇很快發出了有節奏的呼嚕聲,但是我卻睡不著,從那貼著畫報紙的窗戶邊上透進來的燈光照在丫臉上,讓我心中更是擔憂…雖然不知為什麼,但我還是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7 01:12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23:29
第三十二章 古墓妖巢

  第二天我沒有出門,留在屋裡自己看書,鐵勇這孫子一直睡到中午才醒,起來之後也沒見這孫子去食堂吃東西,只是和我打了個招呼就出了門。

  當我問他去那的時候這孫子沒有回答,只是狡黠的笑了笑:「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這一天,鐵勇又在外面待到了午夜才回來,依舊興奮之極的把我吵醒,但是吵醒之後告訴我的消息卻很遺憾,他說那妞兒不願意見我,所以我暫時得忍忍,等到他倆關係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再說…

  這孫子臉色瞅著不太對,雖然滿臉的亢奮,但能清楚看見眼中充盈的血絲,還有就是死灰一般的臉色。

  第三天照舊,不過這丫回來的時候味道已經完全不對勁了,就像在糞坑裡泡過,整個人散發著股說不出的臭味,臉色像個死人不說面頰還漸漸凸了起來,眼神時不時有些呆滯發楞,樣子就像才被十個男人輪過之後還沒回過神來一樣!

  第三天和前幾天唯一不同是,鐵勇這丫告訴我說他準備結婚了,就是和那才認識的妞兒。

  今天晚上,那妞兒準備帶他去見見她的家人,然後準備兩人的婚事——好了,現在已經不是感覺有點問題,而是實實在在看出有問題了,難不曾是上次撞客那事兒情景重現?

  要真是這樣,可就有點太沒意思了吧!

  我本想勸勸他,不過看這孫子眼中的神色明顯不是我能夠勸得住的,於是我乾脆順著他的話換了個說法,「真他媽想不到啊,你小子居然要結婚了!」

  我喜形於色,拍著他的肩膀祝賀:「這是喜事,我必須非得恭喜你不可!」

  「謝謝,謝謝。」鐵勇笑容可掬,樂呵呵和我握手,神態就在婚禮現場一樣。

  「只不過,你丫結婚絕對不是個小事,」我話題一轉:「親戚朋友,哥們姐們的都得通知到。你爸媽、我二叔、卓越、蒼蠅…人還挺多,再怎麼也得緩口氣,等人來了再辦吧?」

  「這個…」鐵勇猶豫起來:「我已經和她說好了,今天見了他家裡人之後,過三天就是結婚的好日子,萬一出了改口她家不嫁怎麼辦?」

  「那好辦,我去談談唄。」我假裝毫不在意:「反正你在東北就我一親人,我不出面誰出面啊——就算她家不改時間,那這結婚的事宜總得談談吧,要多少豬肉多少酒,在什麼地方辦幾桌什麼的。」

  「這個不需要,她家甚麼都有,什麼都準備好了,」鐵勇想了想:「你想和她家裡人見面這事兒,我得回去和她商量一下再說,看她怎麼說。」

  「行!」我大大方方答應下來,「那等你問了再說吧。」

  鐵勇和我說這事兒的時候是第三天的半夜,說完之後他就鑽進被窩裡去睡了,呼嚕同樣打得山響。

  按照鐵勇的說法,他會在明天晚上去見那姑娘的家人,所以我趁他睡覺得時候去找了洪家兄弟,說明情況請他們幫忙。

  當然,這事兒自然沒有問題。

  等到下午時分,鐵勇果然又和往常一樣出門去了,我立刻鑽出井場找到候在野地裡的洪家兄弟,我們仨遠遠盯著鐵勇的背影,就那樣跟了出去。

  這孫子出了井場並沒有朝著勝利屯而去,反而是一路走進了荒甸子裡,他腳下不停走得很快,大概一個小時以後就看見了我們曾經釣魚的水泡子,

  跟著他身子一轉,拐進了旁邊個極大的松樹林中。

  我們緊跟著鑽進林中,隨著一路朝前深入,樹木漸漸變得粗大高聳,林子也整個茂密繁盛了起來,遮蔽了頭頂的日光,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有些灰濛蒙、暗沉沉的看不清楚,就連遠處鐵勇的背影都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這是一片原始森林,林子裡很少有灌木叢,全是高聳入雲的千年古樹。

  樹木的枝梢交錯著,伸展開來的繁盛的枝葉如碧綠的雲,把藍天遮了個嚴嚴實實。

  狹窄的老參道彎彎曲曲,陰森可怖,風在高高的樹頂搖晃著,發出一陣陣龐然緩慢的沙沙聲。

  風中可以明顯地感覺到陰冷的含義,一星半點兒懸浮在空氣裡是露水或者冰屑,說不清楚,只是碰到皮膚的時候會激起一陣小小的雞皮疙瘩。

  一株巨大的香樟樹突現在眼前,它的樹皮是墨綠色的,粗壯的奇形怪狀的樹枝像龍一樣在樹上盤繞著。

  微風過去,枝葉發出簌簌的響聲,恰如深邃的嘆息聲。

  鐵勇從香樟樹的右邊兩塊大石頭中間擠了過去,從我們視線中整個脫離,我和洪家兄弟稍稍加快了腳步,趕到樹旁的時候我跟著朝大石頭中間走去,然後揮揮手叫他倆從左邊過去。

  石頭中間的縫隙容不下三個人,我只能一個人悄悄走到石頭中間,然後伏低身子探出頭去…

  映入眼前首先是個巨大的凹坑,差不多有兩三間房子那麼大,坑底的一側有許多零散青磚,青磚挨著的坑壁是個甬道入口,四四方方,兩米高一米多寬,牆壁道頂都是青磚鋪成;坑裡有不少斷磚碎瓦,像是被破壞遺棄的,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坑的另一邊三四塊青石堆成個品字形,中間有堆黑乎乎的泥灰,旁邊是胡亂推倒的石頭,看樣子這應該是個大墓穴的入口甬道,只不過已經被盜過了,這一切都是盜墓賊留下的。

  我心裡一看明白了,這裡要是沒有猜錯的話,就應該是種所謂的天墳天葬。

  整個大土包的模樣就是一整個墳頭,天然生成的,這墳頭已經獨占了此地的鰲頭風水,東風西氣,三水環流,無論這地方是哪一種的風水寶穴,所有的氣運都已經被率先佔據了。

  墓主的墳修建其中,只要採用陰陽雙葬的法子,那麼這風水就能延綿二十四代後人,算得上是個寶穴中的寶穴。

  不過現在看起來情況也真的就是這樣,墓穴風水依舊,可是這墓主的墳葬已經被人盜過了,而且看著還不是被人搜羅了一次,就連那墓道入口的石人石碑都被全部給折騰了一遍。

  我們剛才探頭出來看的時候,那甬道口人影一閃,鐵勇已經從甬道口走了進去,咯噔咯噔的腳步聲從甬道中傳出來,在寂靜的林更顯得詭異陰森。

  鐵勇既然進去了我也不用再躲,立刻就站起來朝前到了坑邊,準備找個地方下去,只不過才一站起來眼前的光線隨著改變,我立刻看見了那土坑中剛才沒注意到的一些東西——那坑裡除了青磚鋪著的甬道入口,還有無數的水桶大小的窟窿眼兒,就像是被兔子刨出來的洞口一樣。

  「這是嘛意思?」我心中奇怪,轉過身朝著那洪家兄弟的位置瞧去,「瞅瞅,瞅瞅,這是個什麼…」本來是想叫他們幫我看看這是個什麼野物留下的洞,但是剛一轉身就發覺不對了!

  剛才覺得香樟樹右邊位置不寬,所以我是從右邊獨自繞過來的,洪家兄弟從左邊摸過來,當時記得那左邊沒有別的東西,寬得很,但是現在我一回頭,才發現那香樟樹的左右兩邊都立著兩塊巨大的石碑,我開始過來的位置就是從石碑縫隙中穿過來的,但是左邊的石碑又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明明外面看著的時候是兩塊很普通的岩石,現在居然變成了石碑;明明記得只有右邊才有石頭,現在居然左右都出現了——我一股冷汗就從背後冒了出來,感覺頭皮有點發麻了。

  我幾乎可以斷定,這和我剛才在香樟樹前面看到的東西完全不一樣,可以這麼說,從香樟樹左右兩邊過來到達的絕對不是同一個地方,右邊繞過來就會從兩塊石碑之間抵達這古墳墓葬,左邊過來…我不知道在那裡。

  我試著喊了兩聲,正如所料,洪家兄弟並沒有出現!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讓自己有些忐忑的心情平復,然後把自己項鍊上的紅蠟摸著準備捏碎,不過想了想之後我只是把項鍊取了下來繞在左手手腕上,墜子捏在掌中;跟著,我伸手把洪家兄弟開始給我的砍刀拔出來,轉身撿了塊尖石頭在坑邊個石碑上留了句話。

  「我先下了,你倆來了就等著我。葉陽東。」

  這是我留給洪家兄弟的,免得到時候來了他倆不知我又去那了。

  跟著,我把手裡的砍刀握緊,順著斜坡就下到了那坑底。

  我在坑底尋摸了一下,找到了兩個以前盜墓賊留下的鬆油火把,不過一碰就變成了爛泥根本用不得,看來這盜墓的時候距離現在也很久了。

  於是我自己動起手來,重新找了幾根粗大的枯枝,在樹上裹點松蠟點燃做個火把,剩下的我用布條綁在身後,跟著就從甬道鑽了進去。

  洞裡很寬敞,頭頂腳下都是青磚,看來這應該就是墓穴主人修建出來的通道,我將火把斜探在前面,小心翼翼的朝前挪動,火光照亮之下,發現洞內四壁上有很多殘留的黃毛,經常因為火把燎到而嗤嗤燃燒。

  開始我怕這洞裡的氧氣不足,所以行動的不快,但是走不多遠就發現了有些窟窿透著光,一想才知道是這些窟窿已經打通到了墳頂,所以空氣是完全沒問題的,腳步立刻就加得快了。

  我朝前走了十來米就到了盡頭,這裡並不是我想像中藏著古屍的墓室,而不過是一間稍微寬敞點的石室而已。

  正面牆上是兩扇巨大的石門,門上紋刻著飛簷雕花、鬥拱星圖,看著倒是和外面甬道髒兮兮的不一樣;兩旁各有一根石柱,柱子上雲團錦簇般刻著騰雲,不過都已經剝落得差不多了,我這二吊子的水平也看不出具體的年代來。

  門的前面有個被推倒的石鼎,旁邊還有個碎成幾塊的個案條,看起來這裡應該是進入墓穴的最後一處,古人祭拜先祖的地方,不過經歷了盜墓賊和風吹雨打的洗禮之後,這裡也基本沒有了任何價值。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7 01:18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23:38
第三十三章 引縊

  這是條單一的甬道,路上我又仔細看了沒什麼岔路,那麼到這裡之後就該遇上鐵勇了,但是我並沒有遇見他…那緊閉的石門就像一道路標,指引我接下來的去向。

  我伸手朝著石門推去,原以為這石門如此巨大,那麼推開一定不會簡單,但萬萬沒想到那石門根本是應手而開,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咯咯聲,把門後的東西露了出來。

  我把火把伸到門後一照,見到的景象和我猜測的完全不一樣,就像是個被一群熊孩子折騰過的公園,遍地破磚爛石頭,瓶瓶罐罐更是摔碎一地,破爛的木樑和石雕柱扔在邊上,甚至還有些糞便和動物屍骸零零散散各處,一片狼藉。

  我踏進這巨大的墓室之中,想要找到能通往後面的甬道,但是才剛剛才進去走不了多遠,我就發現鬆脂火的光有些不妥。

  火焰突然變得只有豆丁大小,而且燃燒的顏色也變得藍汪汪的,比個鬼火強不了多少,同時眼睛感覺有些睜不開,就像被什麼東西糊住了眼皮一樣。

  恍惚的火光下看不清楚,我更是竭力睜大了自己的眼睛,但是整個墓室中就像起了濃霧或者煙塵,任憑我怎麼努力也只看得到那微弱的火光——就在這時候,我突然發現眼前的火光晃動起來,一星半點的火光忽然分散,變成了滿墓室漂浮的藍色星芒。

  我使勁揉揉眼睛,隨手把火把扔在了地上,但依舊看不清楚,只是覺得那繁星點點在我頭頂漂浮晃動,同時耳邊傳來股涼悠悠的冷風,似乎有人在召喚我上去看得更仔細。

  我看不清也聽不明白,只是覺得那聲音聽著很熟悉,有點像是二叔在叫我,又有點像是鐵勇這丫的,這種情況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漸漸把頭竭力朝上面伸出去,想要挺清楚那聲音究竟說的是什麼。

  不夠,不夠,還是不夠…

  我漸漸越來越朝上抬頭,腳也不自主的踩到了個石臺子,朝上爬了過去。

  眼前一抹綠油油的燈火充滿了,引導我脖子越伸越長——不過就在這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了種說不出的危機感,覺得自己這樣做會有危險,應該縮身離開,但身體卻不聽我的使喚,只是按照那聲音的指引,越來越朝前的伸出去!

  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

  兩個念頭在我腦中掙扎糾纏,都想控制我的身體,但是我的頭卻越來越朝前伸得長了,我拼命想要伸手去扶住自己的頭,但那手始終都不能抬起,垂在大腿兩側急得使勁抓撓。

  不過就在這時候,我手中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忽然提醒了我,幾乎是本能的驅使,我用力把掌心中的東西一把捏碎,觸手處一片冰涼。

  就在那東西捏碎的瞬間,我耳中傳來一片撕心裂肺的嘶叫,跟著無數黃燦燦的東西從我眼前掠過,就像是閃電般衝進了四面八方的窟窿中。

  這時候眼前也跟著大亮起來,我這才發現自己踩在個石臺子上面,面前掛著個粗繩套子,頭正躍躍欲試朝著套子裡鑽,準備把自己吊死。

  我把手中的東西拿起來看看,正是自己準備好的骨鍊墜子,現在那外面裹著的紅蠟已經被捏碎,露出了裡面白玉般的骨頭,我把項鍊重新戴上,重重的喘口氣,從石臺上面跳了下來。

  這還是剛才那個墓室,但是情景卻有些不一樣了。

  這裡和外面一樣被掏出了無數窟窿,微弱的光線從外面照射進來,使得這裡光線並不是那麼的黑暗。

  墓室頂上掛著無數粗麻繩的套索,上面穿著些模糊的銅錢,而更有許多的屍體掛在繩套上。

  那些屍體的衣服款式不一,看著大多是民國或者才解放時候的穿著,乾屍個個都凸起了眼睛,伸長了舌頭,模樣駭人無比,似乎不相信自己居然就這樣斃命,有些屍體還因為蟲子和老鼠的啃噬變得支離破碎,有點搖搖欲墜。

  我一見這些屍體頓時緊張起來,聯想起自己剛才的遭遇,生怕在裡面看到了鐵勇這傢伙,趕忙挨個檢查起這些屍體來。

  我剛一抬腳就聽見腳下傳來咔嚓一聲,好像是個什麼東西被我踩碎了。

  低頭一看,發現地上擺著很多的碗盞,裡面殘留著些醬紫色的渣滓粉末,伸手輕輕摸了一把,隱隱覺得像是血塊凝固的樣子,我這時候才發現那些碗都是正好放在屍體的下面,看樣子是用來接這些屍體滴落的鮮血所用的。

  看來傳說果然是真的,有些上了年紀的大仙會喜歡舔舐人血,這裡就是他們一個取血的地方——我心中暗暗叫了聲險,看來自己剛才也是著了他們的道兒,要不是有這龍骨項鍊護身,怕我也已經成為那吊死鬼的一員了。

  掉在墓室頂上的屍體很多,密密麻麻怕有幾十具,裡面還有許多狍子兔子之類的東西,我正在挨個尋找鐵勇,突然聽見身後傳來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趕著回頭一看,卻見到角落處一塊蓋著的棺材板正在一聳一聳的被下面掀了起來。

  我把手上的砍刀一抬就衝了過去,抬腳啪的聲把棺材板踢飛,正說一刀砍落的時候卻看見了鐵勇這孫子的臉,丫惡狠狠的抬起頭盯著我,眼中凶光流露,「想幹嘛?」

  看來,這棺材板下面是條暗道,鐵勇這丫正是被那迷惑他的鬼東西驅使上來和我為敵的——我二話不說,一腳就踢在了這孫子頭上,頓時把他踢得暈死過去。

  我把鐵勇從洞裡拖出來,看下面青磚石階,果然是個暗室,如果我從書上讀來的東西沒有錯,那麼下面就該是陰陽雙葬的陰室了,裡面才是真正的墓主屍骸。

  鐵勇雖然被我踢得昏死過去,但並不能說明現在就安全了,我把背後扛著的那幾根松脂火把扔在地上,轉而把這孫子扛到了肩上,接著那微弱的光亮從甬道鑽了出去,跟著回到了那最初的大坑裡。

  我才回到大坑邊上,就看見了洪家兩兄弟正守在那裡,看起來滿臉的焦急,雖然看他倆那副模樣,不過我救了鐵勇心情倒是很好,不由開口就來了個玩笑:「嘿,你倆也來了?」

  這倆傢伙顯然沒有因為我的出現而感到輕鬆,急衝衝跑到我身邊把鐵勇一起抬了上來,拉著我就要走,說這裡根本不是我們應該來的地方。

  我看他們的樣子確實不是裝出來的,也就沒有堅持,和他倆一起繞過那大香樟樹離開了這土坑。

  洪老大開路,洪老二幫我背著鐵勇跟在後面,我則是落在最後,但是就從石碑縫隙中擠出的瞬間我聽見背後傳來一陣吱吱的叫聲,回頭一看,那土坑邊上圍著一大圈的黃皮子,像人一樣立著朝我呲牙。

  正中間是隻老黃皮子,毛禿掉了一多半,剩下的都灰白髮青,那老東西騎在個瘦骨嶙嶙的麻皮兔子身上,一對眼珠子死死盯著我。

  我全身打個哆嗦,頭也不回就鑽過了石碑縫隙閃了。

  重新回到松樹林之後,整個眼前的景色又是一變,不再是那種灰濛蒙的感覺,我們一口氣衝到了山下,然後這才在那曾經釣魚的水窪子旁邊換了個人,跟著又一路猛趕——我走了一截才發現我們去的地方不是井場而是勝利屯,連忙就喊住了他們。

  洪老大神情嚴肅,告訴我說今天咱們到的不是普通地方,而是傳說東北黃皮仙的家族祠堂,猜鐵勇是招惹到了黃家仙的人才會出事,現在最好的就是回去找馬姥姥看看,能不能求到法子來解除,不然的話鐵勇指定沒救,就算是綁起來也很快就會被它們給收了。

  洪老二說最初聽我說鐵勇要結婚啊什麼的時候還不懂,但到了這黃家祠堂就全明白了,這種事兒他們也沒經驗,所以只能求馬姥姥想法子,早一刻送去早一刻辦,總是好的。

  他倆臉上、眼裡都閃爍著驚慌,也是強壓著內心的恐懼才勉強告訴了我,立刻讓我明白了這事態的嚴重性——這也是我和洪家兄弟的關係不一般,要是換做其他人怕是早就把我倆扔下跑了,還哪敢趟這渾水?

  也不知道是我的運氣好,還是鐵勇這孫子的運氣好!

  我們出了荒甸子之後不久就遇到了那給井場送米油返回的大車,搭著便車去勝利屯,坐在後車板的時候不等我開口,這倆兄弟就把在他們身上發生的事兒告訴了我。

  按照東北的傳說,大仙各大家族按照地域劃分,都有著自己的【皮祠堂】,就像是各個家族自己的根據地一樣。

  這裡存放著大仙修成之後褪下來的皮毛,還有就是安置家裡的小東西,或者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作為避難所。

  【皮祠堂】有可能是尋找到的古墓,也可能是洞窟,還有可能是在叢林裡的某處,反正地方是一般人到不了的。

  一開始,洪家兄弟並不知道鐵勇去的是個皮祠堂,但等他們從香樟樹的左邊繞過去沒見到我之後才反應過來,不過等他們再次繞到右邊的時候,同樣發現這路已經不通了。

  洪家兄弟在荒甸子也待了很多年,心裡雖然有些害怕,但因為是我到了皮祠堂去,所以他們也狠下心來準備進去,所以兩人就採用了個老輩那裡聽來【摸參尋路】的法子,開始憑著感覺找路。

  他倆用自己的尿淋在布條上,摀住自己的口鼻,然後閉上眼睛,只憑著耳朵聽我傳出的聲音辨別方向,這樣一來沒有了那外界的干擾,從香樟樹那裡開始尋了三四次之後終於找對了路,由一叢灌木下面來到了這個墓坑旁邊。

  他倆一到坑邊,立刻就看見了那滿山滿坡掏出來的洞,立刻發現這是某個仙家的皮祠堂,然後兩人又在旁邊找了一圈,尋到了些褪下來的毛,才確定了這皮祠堂是屬於黃家大仙的。

  聯繫我說過的鐵勇結婚一事兒,他們立刻明白了,鐵勇這是被家黃皮子給看上,所以準備成親,也就是俗稱的【大仙嫁女】。

  立刻,他們都明白了這事態到底多嚴重!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7 01:25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23:46
第三十四章 血剝人皮壽

  等我們趕到勝利屯的時候,鐵勇這孫子已經醒了,一開始就嗚嗚渣渣想要打我,只不過我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招呼洪家兄弟一起把這丫狠抽了頓,打完後捆得跟個粽子似的扔在後車板上了事。

  大車把我們送到了馬姥姥的房子外面,也不廢話,我們仨把這傢伙一抬就進了屋,馬姥姥正在院子裡抽旱煙,看我們把鐵勇捆成這樣抬進來先是眉頭一皺,但目光落在這丫身上的時候立刻明白了原因:「他這是撩騷了那路仙家,居然弄成這五迷三道的樣兒?」

  「不知道!」洪老大搖搖頭:「我猜備不住是惹上黃家大仙了,現在仙家已經選了他當女婿,準備嫁閨女給他!」

  「那這還說啥呀!」馬姥姥大吃一驚,吐出口煙:「黃大仙是最拔犟眼子了,既然看上了就只能認命唄。別尋思了,該咋整咋整,收拾著做姑爺去吧!」

  「別啊,馬姥姥,這事兒可不能讓他當姑爺去!」我一聽也急了:「您給我想點法子吧,這事兒不能由著那黃大仙搗鼓,要這樣非出事不可——姥姥,鐵勇也是有來底的,不是普通人!」

  我怕馬姥姥這齣馬弟子和黃大仙是一路的,路上早就已經想好了,搬出鐵勇是丈海弟子這一條來。

  我雖然不知道這究竟對說服馬姥姥有沒有用,但想著這是古時候傳下來的門派,再怎麼也比普通人好些,說不定就願意幫幫忙呢?

  馬姥姥一聽我這說法也覺得稀奇,連忙問:「他有什麼來底?」

  我把鐵勇的鞋子一脫,露出他十個腳趾指甲蓋上面的符號:「馬姥姥您看,他是丈海一族的傳人弟子,師承的鬼谷子,和陰陽師諸葛家他們也有交情。」

  「丈海傳人?」馬姥姥立刻有點坐不住了,湊上來看的時候嘴裡還念叨:「不會吧,真這麼…糟,還真是黏包撕吧了,這一來不是搞著我這堂口不清淨嘛!」

  從馬姥姥的緊張表情我立刻就明白這寶押對了,無論這齣馬仙是畏懼忌憚或者相安勿擾,總之不願意引來別的丈海門人或者陰陽諸葛。

  我看她心緒頗為不寧,立刻打蛇隨棍繼續遊說:「馬姥姥,所以啊,你還是趕緊想個法子吧!要真鐵勇這孫子出了事,到時候他師父師叔一大幫子找來,再叫上陰陽諸葛家的人,麻煩可就大了,就連我都脫不了關係。」

  洪家兄弟一看馬姥姥有些猶豫,也連忙幫腔:「姥姥,您就幫襯下鐵大兄弟吧,他和葉兄弟可都是我家的大恩人啊,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這還真是麻煩事啊!」馬姥姥把煙袋鍋在桌子腿上磕磕,瞇著眼睛顯得很煩心,想了半天這才猶豫著開口:「這樣吧,我幫你們請三太爺、三奶奶上來,到時候你們自己和他們說說,看能不能幫你們——先說好,能請得動、能幫自然好,要是他們不願意幫忙,你們也別墨跡做妖,成不?」

  馬姥姥口中的胡三太爺胡三奶奶,那是出馬仙中輩分最高的主,既然能請得到他上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連忙就莫口子答應了,只喊馬姥姥快些請上來再說,同時順便弄了團紅蠟把自己的龍骨重新包在裡面。

  為什麼說胡三太爺是出馬仙中輩分最高的呢,這裡還有段典故。

  上古時期混沌初開,不少的有靈性的動物集天地精氣,聚日月精華,

  修煉成精,有的利於民眾,有的則禍患民眾,時民不聊生,尤其是長白山地區更是眾多。

  當時凡人禱告上蒼,結果就讓玉皇大帝知道了,他怒命五雷神君帶領天兵天將到長白山,把眾精靈全部殲滅,當五雷神君到長白山之後剛要發雷,來個漢子說自己是長白山的狐仙,來此為眾精靈求情,念上天有好生之德,祈請神君饒了眾生靈。

  五雷神君言,吾乃奉玉帝鈞旨。

  這狐仙說,我願意將這些精靈古怪度化正道,以免讓殺生過多有違天意。

  五雷神君聞言覺得有道理,收兵上天回旨,玉帝一聽也覺得狐仙說的有道理,便准奏,又封這狐仙為長白山眾仙之首,統領眾仙,還立下了規矩以便約束這些精靈。

  據說,這位狐仙就是後來的胡三太爺。

  出馬仙的規矩種類很多,不同的仙有不同的規矩,而這些不同的規矩幾乎都是胡三太爺和長白山的眾位有德行的仙所立下的,這些都是基於玉帝正式立下天條後的若乾年,胡三太爺見這些精靈種類頗多,而玉帝下的規矩有過於籠統,無奈何又增加了許多新的規矩,這樣不同的精靈又有不同的規矩。

  總共粗分為正仙條、散仙條、還有鬼仙條,後來把鬼仙也有的堂子也列入散仙條。

  而正仙條裡又細分出:胡仙條、黃仙條、常仙條、蟒仙條。

  散仙條頗為複雜:鷹、雕、虎、鶴、哈、狼、兔、狸、龜、蝸牛等等;

  鬼仙條有:家親冤鬼、外鬼冤魂、尋仇冤魂、難瞑冤魂等等。

  在這些仙家裡,胡三太爺對於胡仙約束是最嚴厲的,因為在這些仙家裡,只有胡家才是最有代表性的,也是最正派的,越是正派的越是離正果不遠,所以在這些規矩當中胡家的規矩也就是最大的,其次是黃家和常家。

  因為,這兩家是緊緊依附胡家的,這兩家的祖先黃老爺子和常老爺子都是輔助胡三太爺教化東北眾精靈。

  我一聽馬姥姥能夠請來胡三太爺,當時就知道這事靠譜了,雖然連排一級的事兒,影響巨大驚動軍團首長親自過問,這還有什麼成不了的?

  只要請得動,那就算是成了!

  我猜胡三太爺既然地位如此尊崇,那麼請他來的排場肯定小不了,為了趕緊的不耽擱,也就立刻詢問馬姥姥需要什麼東西。

  她想了想,拿出張紅紙刷刷刷寫了一溜子的東西,喊我們馬上去準備,收拾妥了之後送到院裡,她自己則先去準備準備再說。

  紙上寫的東西不貴,只是零零散散很多,除了三隻大雄公雞之外,就是紅布黃紙、新墨紙硯、黏米香油、燭蠟香果、菜蔬餅點、冰糖肉丸…我和洪家兄弟在屯子裡一通好找,幸好有了他倆幫忙,倒也算快,半個多小時就全部給捋了出來。

  我們把東西送進香堂,但馬姥姥並沒有開始上香,而是自己去閣樓上取下來個很大的圓木,木頭上雕著奇怪的花紋,看著像是個古物,拿在手裡的時候並不太重,反倒像是空心的一般。

  馬姥姥把圓木擺在仙堂牌山面前,接著就按照順序在爐中起香,祭品各位,隨後又把那三隻雄雞斬斷頭扔在地上,口誦請神咒文——也不知道這香裡面加了什麼東西,整個仙堂很快就變得煙霧瀰漫起來,朦朦朧朧一片混沌,倒真有點神仙下凡的樣子。

  隨著唱誦的曲調充溢,我眼中的一切整個開始變得迷離起來,隱隱約約聽得咯咯聲響,圓木像個盒子打開似的裂開條縫,裡面有個軟塌塌的東西鑽了出來,漸漸變得充溢鼓脹,既像個氣球被人充氣,又像是皮影戲正在準備開場…

  隨著氣越來越滿,這個東西變得圓滾滾、脹鼓鼓,最後居然一抬腳從這圓木中走了出來,慢慢踱步來到了我們面前——萬萬沒有想到,那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居然不是想像中的個氣球、皮囊或者別的,而是個實實在在的人!

  看見這人,我腦子裡頓時咯噔一聲,想起了曾經在書裡看到的個叫【人皮壽】的東西。

  人皮壽這東西其實就是人皮,又有個名字叫做【人皮錦衣】或者【皮葫蘆】,說法不一樣,但來路都是一樣的,就是把人皮從身上整個剝下來之後製成的皮肉腔子。

  剝人皮說起來簡單,但要想真的剝下一張完整的人皮,那還是需要些手藝才行的,不然就算剝下來也是千瘡百孔到處縫縫合合,就派不上用場。

  舊時下九流中就有一路分支是靠這手藝吃飯的,又叫做【邊刀匠】,他們採用特製的手段和流程來剝皮,可以完完整整把整個人皮從活人身上扒拉下來,絕對不會有損壞的。

  按照從人身上下刀的路子,那【邊刀匠】又分為一刀拉、三刀拉、七刀拉等等,主要是因為手藝不同,剝人皮需要開出幾個口子,藉此劃分。

  最有本事的一刀拉據說只需要在人的後腦到後肩的位置拉上一尺半的口子,就可以把人皮整個剝下來了,根本不需要像是在腋下開血孔、手腕補氣刀、腳踝添挑路等等,也算是邊刀匠當中的能耐人了。

  邊刀匠把皮豬兒捉到之後先是不殺,把人整個用迷藥麻翻了扔進個藥桶泡著,同時還隨時叫人舀藥水從他頭頂淋下來。

  藥水去了兩三天之後,這人整個皮膚就被泡大了,打著褶子從身上皺巴疊了起來,就像是人的骨骼肌肉縮小,皮膚自己漲大了一樣。

  到了這個時候,那邊刀匠就會把皮豬兒背朝自己綁在個案板上,然後開始從後腦到脖子這一截動手,算是開活兒了——為了不讓皮豬兒掙扎動彈,所以那皮豬兒是下了藥的,整個人已經昏死過去,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把整張皮都給扒拉下來。

  古書記載的扒皮中,那種下藥讓人昏死過去是大多數邊刀匠使用的法子,但是這樣取下來的人皮並不算太薄,而是主要是為了取整張人皮所使的。

  有些時候為了特殊的目的,比如說取下薄若蟬翼的人臉皮膚製作人皮面具,那麼就太不合用了,這種時候便要使用另外一種剝皮的方式。

  血剝!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7 01:35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23:52
第三十五章 有請三太爺

  血剝前期的準備和普通剝皮方式差不多,區別只是在後期剝皮時候——這時候邊刀匠使用了一種特殊的藥水,讓皮豬兒的身體動彈不得,但是神智卻保持著十分的清醒,能知道自己遭受的是什麼。

  你想想,明白知道自己被人剝皮但又動不了,那是多麼讓人恐懼的一件事情?

  這個時候,那皮豬兒由於恐懼,所以心臟跳動加快,血液加速,在動手之後傷口裡就會潺潺淌血,加速了皮膚和肌肉的剝離,取下來的人皮勢必會更加纖薄,像是蟬翼一樣。

  不過由於人承受恐懼是有個程度的,所以邊刀匠下刀速度一定要快,選擇的皮豬兒一定要身強力壯扛得住恐懼,這樣才能避免才剝一半的時候嚇死,功虧一簣。

  剝血豬也是邊刀匠本事高低的評價標準之一。

  閒話我們不說,只說那從馬姥姥圓木盒子中出來的人皮壽。

  這人皮壽穿過煙瘴迷霧走到我們面前的時候,原本以為是一張死氣沉沉的死人臉,但沒想到一露面就讓我吃了一驚!

  因為我面前出現的,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我以為的那種人皮腔子。

  那人看起來六七十歲年紀,鶴髮童顏滿臉紅光,一身白色的土布衫子,只是那張臉我不怎麼看得清楚,就像是近視眼去掉眼鏡看人一樣,雖然什麼都活靈活現的,但卻總是看不真切,隔了層霧似的朦朧。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出馬請仙中的穿衣現身?要是這樣的話,那圓木盒子裡就肯定是張人皮了。

  普通的仙家來了是靠上馬姥姥的身,也就是俗稱的【出馬起將】;但那些大有本事的仙家就不一樣了,它們已經得道,所以能夠借助一些很普通的東西真正現身人世間,靠的就是一套人皮壽,它們像是穿衣服一樣進入其中,然後施法化成人出現,不過這也要出馬弟子道行夠了才行,不然是萬萬請不來的。

  那人來了首先是朝綁在地上的鐵勇打量幾下:「喲,又是這小子?」接著,他隨手把旁邊馬姥姥的煙袋鍋子拿起裝好,吧嗒吧嗒吸了幾口,這才斜著眼睛問:「說吧,怎麼了?」

  馬姥姥開始說得很提勁,什麼請三太爺三奶奶的,但這時候顯然有點愣了神,聽到喊猛然撲倒地上,嘴裡一個勁兒的嚷:「恭迎三太爺仙駕尊臨,弟子馬翠花拜見三太爺。」腦袋在地板上砰砰砰的磕頭,激動得一塌糊塗,老臉上眼淚頓時就掛了滿了。

  我當時就奇怪了,難道這馬姥姥請三太爺也是第一次,要不幹嗎這樣?

  沒想,這還真是。

  那三太爺咳咳兩聲,隨手把煙袋鍋子放下:「你供奉我仙家堂口已經很多年了,原本有這仙緣就該見見,只不過我這裡事兒多,也就沒有機會見到面,你也不用太多禮了。」

  馬姥姥激動不已,爬起來把眼淚抹了,連說自己沒想到真能請到三太爺降臨,原本按照她的想法,三太爺要是派個人來傳話帶信也就是了,沒想到今天能夠親臨,激動不能自已所以哭了…沒想到三太爺聽了這話,立刻狡黠的笑了起來:「別激動別激動,要說起來第一次來你這仙堂,那還真不是——前些天我不是來過一次了嗎?只不過當時你們三太奶奶非要作妖和我爭個好歹,所以我讓她罷了。」

  三太爺那話是對著馬姥姥說的,我們根本不明就裡,以為是啥時候她出馬偶爾請來了三太爺,只是自己不知道——不過目光落在她臉上看也是一臉的迷惑不解,「這、這弟子是想不起來了,還請三太爺明示。」

  三太爺朝著地上的鐵勇一指,眼睛一睖:「怎麼,上次這小子被個破玩意迷了,不是你們三奶奶出手弄的嗎?」

  鐵勇?迷了?…難道說的是上次倆仙家那事?

  這一提,我們四個人瞬間都明白了,上次馬姥姥幫他解撞客的時候出來了倆仙家,我們還以為是仙堂自己亂了勢,誰知道卻是因為三太爺和三奶奶倆來了,所以才能有這本事同時進入馬姥姥身體裡面…上次搶著上身的既然是三太爺和三太奶奶,那麼談話中的內容就值得我們深思了,因為他們話中的意思顯然是知道了某些事兒,所以搶著下來看看,當時我們並沒有猜到是個什麼原因,可是聯繫今天發生的事兒一看,那就算是有七八分著痕了…

  看我們漸漸醒悟,那三太爺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小東西和黃家有緣,所以被黃老太爺的個晚輩給看上了,想要報恩嫁人,事兒也沒瞞著我們。所以上次我和你們三太奶奶也沒驚動誰,就都自己個兒下來試了試路數,先幫著瞅瞅能不能走嫁娶堂仙的路數,不過可惜啊,這一看我們就發現這小子命太硬成不了事兒,回去也就給他家帶信了…」

  說到這裡那三太爺緩緩站起來,飄飄忽忽的到香爐旁邊去吸了一口香蠟味兒,這才又回頭繼續: 「今天看這情形,黃家好像還沒放棄,還始終想把他弄成看堂女婿啊!」

  聽那三太爺話裡的意思,似乎他對於黃家把鐵勇弄成個什麼嫁娶仙堂的女婿不怎麼贊成,我連忙就把給馬姥姥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提及了我們丈海家族的情況,還有就是二叔和諸葛陰陽家的關係…

  說到這裡,三太爺神色瞬間變得凝重了許多,「還有這層關係,那還真是不好辦了!」

  「是啊,是啊,請三太爺想想法子,幫幫鐵勇吧!」

  我竭盡所能把見過的事給誇大,先說了二叔和諸葛家掌門的關係很好,又提了司馬浩和方城那倆弟子,可著勁塑造了個五好青年,把紅旗插遍全球,插上白宮和克裡姆林宮的重任都扔鐵勇一人身上擔著了——反正這事兒也沒別的人知道,我就愛咋咋地,也沒人能戳穿我不是?

  東風吹,戰鼓擂,這個世界上究竟誰怕誰?

  我嘴上好一通快感,越說越來勁,禿嚕著都不知自己說了些什麼,那三太爺開始可能還信了那麼幾分,結果到後面就看出破綻來了,當時就把我的話頭打斷接了過來。

  他那兩三句話一問,我立刻有點回答不上了,不過當時我倒也沒怵,只繞個圈子說自己不怎麼記得,把事情蒙混過去,接著改口又回到了請三太爺幫忙的話題上。

  三太爺聽我說了這麼大一通,真真假假聽著也不知信沒信,但是意思卻很簡單,就說他和三奶奶對這事兒本身就不是很贊成,所以那會子看完之後商量的意思也是說勸勸黃家把事兒了結了,只不過當時沒有什麼太好的說辭,所以只能是側面勸勸,倒是不好用強——現在不一樣了,雖然說我那話的水分太多,不過既然能提及丈海家和諸葛家的人,這事兒總可以拿出來給他們掂量掂量,也就比較合適直接插手來管了。

  三太爺想了想,當時就給我們吩咐了一通,安排好今夜在屯子外面找個地方把這事兒給了結掉,安排叮囑完之後他弄了碗茶加上香油和香灰給鐵勇灌了下去,吩咐道:「喝了這仙茶,他一會兒就不會迷糊了,到時候你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吧,讓他合著你們一塊兒,倒是不必瞞著。」

  我們千恩萬謝的把拜別了三太爺,這才告辭出來去準備,才把鐵勇從屋裡抬出來就聽見他孫子哎喲哎喲的叫了起來,在洪老大肩上扭著身子鬧:「你們幹什麼把我扛著,出什麼事兒了…哎喲,我臉上咋這麼疼?」

  朝這孫子一打量,這才看見他已經完全清醒了,眼睛裡那種迷迷瞪瞪的神情不見了,又重新恢復了個二不掛五的臭臉,這時候也才真的感受到了臉上的疼痛。

  我們試著把這傢伙放下來,開始解繩子,只不過還不等我們解開完,丫已經捂著肚子叫了起來:「肚子疼,肚子疼!我要拉屎,你們趕緊的!」

  順便還罵:「你們太不要臉了,趁著我睡著了作弄我是吧?好小子,給我等著,一會再來收拾你們…」

  合著還以為是我們在作妖和丫逗悶子呢!

  我們手上加緊,三兩下把這孫子身上的繩子解開,他立刻兔子似的就竄了出去,蹲茅廁裡就是一通劈裡啪啦,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隻把黃疸水都給拉了出來…他在茅廁裡面折騰了半天,這才提著褲子出來,不過沒等和我們說上兩句話又衝了回去!

  鐵勇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才算是把自己給清理通暢,不過最後也是手軟腳軟站不起來了,捂著肚子除了哎喲喲的叫喚沒別的,洪老二去找人要了碗玉米糊糊給他灌下去這才算好點。

  和鐵勇這孫子說起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兒,這傢伙倒是能記得起些,只不過記憶中的東西和我們見到的那差別可就大了,總覺得自己像是活在了夢裡,什麼東西都不是那麼真切,到這時候我才和洪家兄弟把話給抖摟出來,有一樁算一樁全給說明白了。

  人清醒了就是不一樣,這一說丫立刻了解了自己的遭遇,拍著腦袋連嚷怪不得總覺得有點什麼不對勁,現在才總算是知道怎麼回事兒了——不過看樣子這孫子是沒吃到苦頭,話中的興奮勁兒遠遠超過了膽怯和害怕,把我氣得差點又抽丫一頓。

  看鐵勇差不多好些,我們這才按照三太爺的吩咐,到了屯子外面去尋個被廢棄的老屋收拾起來,把晚上的工作給安排做好。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7 01:47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1 23:59
第三十六章 大仙夜談

  我們按照三太爺吩咐,首先把這屋周圍用香灰圍了起來,然後灰外又是香油倒了一圈,圈子上每隔一米就撒上一把黑豆,而我們幾人則是弄了幾隻雞帶著,躲那屋裡不吭氣。

  這一回鐵勇出事真是把我給坑得不淺,好不容易在井隊掙得那三瓜倆棗都給埋汰乾淨了,在屋裡等著的時候沒事我就給這孫子算賬,反正有一筆算一筆全部給丫記著,等回去必須給我全部還了——鐵勇滿臉死豬樣,只說要錢沒有肉償可以,還恬著臉問我要不要試試。

  我倆滿嘴跑火車的閒扯洪家兄弟也見得多了,根本不管我們,就坐在牆邊從牆縫裡朝外瞅著,時不時給我們扯上兩句閒話,倒是認真的很。

  我們找的這個破屋距離屯子不遠,天色漸漸黑了之後就聽見屯子裡吆喝聲傳了過來,什麼狗蛋驢剩回家吃飯之類的,我合計這黃大仙就算來也該是夜裡的事兒了,乾脆就和他們商量回去弄點玉米粑粑來填肚子。

  我們正在商量,突然聽見外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連忙從牆縫朝外一瞅,居然看見外面蹲坐了無數的黃皮子,每一隻都像狗似的坐在外面動也不動,把我們這破屋牢牢圍了起來。

  我們心中一激靈,全部都從地上站了起來,靠著牆抓著手裡的刀,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沒想到不等天黑,這些東西已經來了。

  我們守在屋裡不敢出去,那些黃皮子也在外面不進來,兩邊就這麼對峙著,誰都沒動,眼看著過了半個多小時以後,外面的黃皮子圈突然潮水般的分開兩邊,先是七八隻狗那麼大的雄壯黃皮子鑽了進來,站在圈子的最前面,跟著又出現了三隻老兔子,身上馱著個灰白毛皮的老黃皮子從外面慢吞吞磨了進來,藏在大黃皮子的身後。

  正主兒到了!

  我原以為這些東西要按照小說裡的法子,給我們來個什麼先禮後兵,不過事實卻不是這樣,那些老黃皮子到了之後,突然有四隻大黃皮子站了起來,在圈子裡擺頭晃腦袋的開始動彈,就像是在跳舞一般!

  「這是什麼意思?」我瞪大眼睛瞅著,隨口問身後的洪家兄弟:「這是怎麼回事?」

  還沒等我話說完,身後驟然傳來啪嗒一聲,我連忙回頭一看,這才發現洪家兄弟全部摔倒在了地上,突突突口裡吐著白沫子抽搐,就像羊癲瘋犯了一般——

  「不好!」我連忙招呼鐵勇:「他們這是被迷了,趕緊搭手把捆起來。」

  被黃皮子迷的人一開始正在被上身,自己的意識和黃皮子在較勁,所以這時候算是比較好收拾的,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抗能力,我和鐵勇三下五除二就把洪家兄弟綁了起來,等到我們收拾好的時候他倆倒是醒了,眼神也變了樣,不過這時候手腳都綁得結實,我倒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再從牆縫朝外瞅去,那四隻黃皮子中的兩隻動作和原來差不多一致,並沒有太大的改變,應該是上了洪家兩兄弟身的那倆,雖然上身之後動不了,但是畢竟上身成功了;另外兩隻就不一樣了,動作越來越快,幅度越來越大,隨著動作嘴角還不住甩出口水,看來是正在拼命發力,理論上就該是正在試圖上我和鐵勇身子的黃皮子。

  我有龍骨項鍊附身自然是不怕,鐵勇這傢伙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猜和三太爺那碗加了香油的茶水脫不了關系,算是加持了個三太爺防禦系統,把這黃皮子的能力隔斷了。

  倆黃皮子多折騰一會自己都受不了了,把自己噗通摔在了地上,死狗似的大口大口喘息,看來是完全放棄了。

  正在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個嬌滴滴的女聲叫鐵勇,「鐵勇,鐵勇,你在哪裡啊?」這聲音千嬌百媚,我從牆縫望出去根本見不到人,但就算是這樣,光是從那聲音裡也覺得是個大美人,當時心中一動連忙把鐵勇給拽住了。

  不過我這一拽似乎有點多餘,這丫看樣子根本沒有出去的心思,他瞇著眼睛想了半天,這才對外面開口,「小黃,我們倆的事兒就別說了吧!畢竟你我不同,也不能在一起,我們的生活有太多無奈,我們無法改變,也無力去改變,更糟的是,我們就算改變都是徒然的…在這個紛擾的世俗世界裡,能夠學會用一顆平常的心去對待周圍的一切,也是一種境界!」

  這席話聽得我耳熟無比,仔細一想才知道來至他媽的某部電影,沒想到鐵勇把這話也能拿出來忽悠黃皮子,這還不算,丫說這話的時候情深意切,簡直有點心懷天下情意綿綿的感覺了…難道,被黃皮子迷一次之後可以改變智商?這我說不准了。

  外面那女聲聽鐵勇這麼一說,開始一愣,跟著就放聲開始大哭起來,哭得那是梨花帶雨雨愁煙恨,三隻老黃皮子立刻吱吱叫了幾聲,整個黃皮子群頓時動了起來,一點點朝著前面挪動…

  我一看,連忙偷偷摸摸從門邊伸手出去把那火圈給點燃了。

  火苗子一竄,黃皮子群頓時嚇了一跳,撲棱著就朝後退了幾步。

  這時候又聽那老黃皮子嘴裡發出急促的叫聲,像是正在催促它們,我跟著就把幾隻雞從窗戶裡扔了出去。

  雞一落進這黃皮子群,裡面頓時炸窩,一大堆黃皮子朝雞撲了過去開始搶,搞得是雞毛鴨血的滿天飛,那幾隻老黃皮子就算嘴裡依舊吱吱叫個不停,可是大部分的黃皮子都湧了過來搶雞吃,那裡還聽得進去?

  就算有幾隻大黃皮子聽著使喚,但血腥味一濃,它們也忍不住了,一轉頭就衝過去加入了吃雞的行列,最後就連那倆在擺動迷人的大黃皮子也受不住了…

  好了,火圈也點了,這雞也扔了,接下來鐵勇可犯愁了,湊我身邊就問一會雞吃完了又怎麼辦?

  我其實心裡也沒底,但在這孫子面前我從來不認慫,立刻擺出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叫丫別慌,說是萬事有哥們在前面扛著。

  我還沒想好該怎麼辦呢,已經聽見了洪家兄弟吚吚嗚嗚的叫了起來,這才想起上身他倆的黃皮子已經吃雞去了,這才連忙把他倆的繩子解開。

  倆兄弟站起來的時候一副愣不拉幾的模樣,顯然不知發生了啥事,我三兩句話就把這事給說道清楚了。

  洪家兄弟一聽當時火就冒了起來,更加上鐵勇在旁邊嗚嗚渣渣說三老黃皮子又在下命令,當時兩兄弟就把獵槍給弄了下來,發狠說準備把這三黃皮子給轟了。

  我一聽嚇了一跳,趕緊攔著說還沒到這時候,好說歹說才把他們勸住——你要真是把這三老東西給轟了,到時候洪家的事兒可就真攤大了!

  眼看著那黃皮子把雞已經全部吃完,又重新把破屋圍成了圈子準備衝進來,這時候我們的好運氣開始降臨…就在火圈差不多幾乎要熄滅的時候,外面突然嗖嗖嗖刮起了冷風,然後看見夜色中有兩個黑影出現在了黃皮子後面。

  那兩黑影一出現,頓時整個黃皮子圈都躁動起來,紛紛伏在了地上,低聲嗚嗚叫著不敢抬頭;那三個老黃皮子也從這兔子身上下來,朝著黑影迎了上去。

  三太爺終於趕著時間回去,說服了三太奶奶之後把她一起拉著來了!

  有了這三太爺三太奶奶出面,整個事情頓時就簡單了,我們從牆縫裡朝外看去,跟著那兩個黑影和三個黃皮子之間,不多會子又出現了幾個別的黑影,但都是朦朦朧朧像是霧氣一樣。

  他們湊在一堆開會似的說了半天話,最後轟然消散,只剩下了那三個老黃皮子和三太爺、三太奶奶留在黃皮子群的後面。

  老黃皮子吱吱幾聲,圈子裡所有的黃皮子都開始調頭離開,全部消失在夜色中,只剩下了一隻小黃皮子還留著。

  這時候火圈熄滅,外面的光線暗淡看不清楚,但我卻仍能夠感覺到這就是鐵勇從陷坑中救出來的哪隻小東西,難道,她就是準備嫁給鐵勇的黃皮子?

  老黃皮子又叫了幾聲,像是催促又像是在下命令,甚至還有些威脅的味道,這時候那小黃皮子才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轉身朝著荒野走去,走不了幾步又回頭朝我們這破屋看看,似乎還戀戀不捨不願離去的模樣。

  「唉,這真是…」我本想感嘆兩句,沒想剛一開口,旁邊鐵勇哧溜就衝了出去,站在屋外開始拼命的揮手,嘴裡大聲叫著:「再見了,再見了!要是有下輩子的話,我一定會有機會的!」

  「媽的!」我一驚,跟著就和洪家兄弟都衝了出去,站在鐵勇守著,生怕有點什麼變故發生,接著就看那小黃皮子猛然站定,轉過頭來盯著鐵勇,眼中分明有點晶瑩閃過,像是流淚了一樣。

  我驚詫之極的轉過頭去,這才發現鐵勇臉上也有兩行淚水滑落,不知道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開心!

  他臉上掛著笑,但是淚水肆意而湧…

  他用力的揮揮手,那小黃皮子突然人立而起,朝著天上的明月長長的嘶叫起來,接著那三隻老黃皮子也跟著開始嘶鳴,片刻之後,荒野中轉而傳來了無數黃皮子的嘶叫相和,聲幽曲怨,沿著這東北平原的一馬平川肆意蔓延,響徹天際…月色隨之顫慄,晃動不已!

  「噗通!」鐵勇驟然摔倒在地,暈厥過去!

  我和洪家兄弟大驚失色,連忙把鐵勇這孫子扶著,不過跟著就聽見了三太爺的聲音:「沒事,他只是睡著罷了。唉,這份禮可是大得很啊,你們好好收著吧…」

  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淡,我回頭看的時候他倆已經不見了,只留下最後一句話在荒甸子的風中飄蕩,隱隱約約:「…從此以後,這小傢伙再也不會被任何仙家或者鬼祟上身了!」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7 01:57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5-4-12 00:06
第三十七章 拉起虎皮扯大鼓

  月光下,遠處是縱橫起伏的北大荒草甸子,被夏季雨水滋潤下生長出無盡墨綠的一片,充盈而肥沃的土壤綴滿星星點點的黃紅果實,繁星漫天,皓月下的山川景物都彷彿蒙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灰霧。

  只有淚水在無盡流淌,分不清究竟為了誰…我陪鐵勇坐在月色下整整幾個小時,他始終都沒有說一個字,直到天亮才長長的嘆息一聲,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返回勝利屯去了。

  事情結束之後,我和鐵勇跟著回到了勝利屯,來不及吃飯就去找馬姥姥,想要當面請出胡三太爺道謝——因為上次的事兒,她很清楚看見了胡三太爺的態度,所以毫不猶豫就答應了,隨後施法起堂。

  不過這結果卻讓人大失所望,胡三太爺並沒有來,只不過派了個仙家上馬姥姥的身來見面,告訴我們黃家現在已經百分百打消了嫁女給鐵勇的念頭,他可以放寬心;同時還告訴我們,黃家按照三太爺的意思從那古墓中遷移出來了,現在到了草甸子更深處居住,讓我們別去找了。

  一句話,水清撇魚溜子盡,嘛來扯都沒了!

  我們在馬姥姥家才把事兒辦妥,那洪家兄弟已經過來了,說是準備了盆疙瘩湯和玉米貼貼,招呼我倆過去吃飯,我們謝過馬姥姥之後跟著就趕了過去。

  疙瘩湯的味兒很正,吃得我心情好不舒暢,和洪家兄弟都是有說有笑是點兒都沒含糊,才發生的黃皮子那檔事兒顯然沒在我們仨心中留下任何陰影,但鐵勇這孫子就不成了,才喝了半碗就擱下了碗,說是沒胃口,不過一眼就被我看了個通透…

  得,看來這丫是確實沒放開,那心中還藏著事兒呢,非得哥們出馬開導開導才成!

  吃完飯後,要是按照以前的情況,我倆那肯定是留洪家睡了,反正晚個一天半天的回去也沒人敢說話,不過今天鐵勇卻想要趕回井場。

  我看這心結不解不行,乾乾脆脆就答應了,和洪老大一說,他倆沒二話就出去把馬車給備上了。

  夜風吹拂,洪家兄弟在前面趕著車,我和鐵勇靠著車廂板坐著,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有先開口。

  走了一路,鐵勇實在是熬不住了,這才咳嗽一聲:「葉子,我不…我不想待了。」

  「不想待?」我一下沒聽明白:「不想待嘛?不想待你下去攆車軲轆跑啊,像稀罕你坐我旁邊似的?」

  「不是不是。」鐵勇連忙解釋:「我不是不想待車上,是我不想待在這…」

  他伸手朝著那夜色下的草甸子北大荒一指:「不想待在這裡了。」

  前面的洪老大聽見聲回來插一句:「幹嘛呢?咱們這旮旯那不行了,咋就把你給得罪了?還想那破事呢?」

  洪老二也幫腔:「對啊,你這事兒有三太爺出面,得瑟張鬥都成,還嫌乎啥不自在啊?」

  「去,去去去,你倆不明白了吧,人鐵勇是離開這傷心地呢,和你們說那檔哪兒能歸一碼?」

  我幫鐵勇把話說明白,轉過頭去努力開涮:「是吧勇子,哥們這知心姐姐可算是知冷知熱吧?心靈有啥流血、淌眼淚、憶苦思甜的事兒儘管招呼,別的做不了,幫忙撫平個傷口,擦乾個淚珠子的總是還成!」

  「去你的葉子,說你是一天生天養的禍害都屈才了,還給我裝人民跟前的小衛士呢?」鐵勇猜也看出了我的意思,

  大大方方承認:「哥們這不傷心失意,是準備換個地兒東山再起,知道不?這地兒風水不利哥們我,那就得換,人啦,有時候這栽面的事兒不認還不成,老天算盤珠子都打好了,叫我哪兒講理去?」

  「早這麼說不就結了?」我興奮的伸手朝他肩上一拍:「現在這年頭,講得是誰能打架,誰敢玩命,誰手黑誰就有份兒,然後能拍著婆子…說吧,準備怎麼換換,哥們就算捨身取義也得有個知情權不是?」

  鐵勇一聽我的話,立刻不依了:「幹嘛幹嘛?我自己的事兒自己扛著,你可別跟我攙和——這一個月三十九塊八的工資,還是光拿錢不幹活的好事,打著燈籠都沒處找去,你跟我折騰什麼,傻啊你?」

  我們參加井隊的時候,大慶已經過了【寧願少活二十年,也要拿下大油田】的艱苦時期,在別人眼裡這是個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鐵飯碗,更不要說我倆還不怎麼有事兒做…

  不過別人怎麼看我不管,鐵勇這孫子但凡想把哥們儿給拋了出去單練,那就不成!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的臉色已經直接沉了下來:「我呸!勇子,你聽聽你這話,是他媽人說的嗎?哥們可警告你,少給我衝大個兒扮高尚,老子不吃你這套!」

  鐵勇苦笑一聲:「我扮什麼扮?出去以後要單位不收部隊不要的,屁出路沒有,說不定就得回陝北討飯去,你說你攙和我有啥意思?」

  「有意思沒意思我不知道,只知道這事兒少了我不成!」我口氣稍稍緩和一點,語重心長:「鐵勇啊,你說咱倆這鐵瓷是怎麼套上的,這麼多年你拔份倒爐子的事兒做不少,但哪一件少了我?五六年剛見你的時候就來事兒,爬煙囪鑽垃圾箱,往機關的豬圈裡撒圖釘,這種事你沒少幹吧?對了,有一次你規規矩矩守著爐子燒開水,大傢伙還納悶呢,心說這孩子今天怎麼學好啦?居然學會幹活兒了,結果怎麼樣?水一開你拎起壺就澆花兒去了…你說你這些壞事哪一件少的了我,沒我早被你爸打死了!」

  說到當年鐵勇也笑了:「我記得挨訓的時候你從窗戶外支招的,叫我硬把這事兒推王主任他家老三頭上,說那孫子告訴我說這燒開的水澆花不長蟲子…」

  「對啊,就這意思,哥們我從窗戶外面都能把你救了!」我再接再厲:「咱們也不能總翻歷史舊賬,誰也不能要求一個六歲的孩子就像毛主席的好戰士雷鋒那樣淨做好事,你丫要是六歲就能像雷鋒同志那樣給災區人民寄錢,那這錢的來路肯定就成問題了,不是偷你爸的就是偷你媽的…關鍵是後面哥們杵著呢,所以你才沒有掉進罪惡的深淵,還能蹦躂。」

  洪家兄弟在前面笑得前俯後仰:「你倆可真夠壞的。」

  鐵勇笑:「當然了,打架是我們的專業。我們還是挺敬業的,業餘時間我們聽聽音樂,看看書,讓黨和人民在鬥爭中考驗我們…別聽葉子這孫子胡扯,那些壞招可都是他琢磨出來的。」

  「呸!哥們是救你好吧?要這麼說,我就得把自己心掏出來給你們瞅瞅了,那一顆紅心照日月的,甭提多耀眼了!」

  我接著自己的話頭朝下繼續:「我這可是想過了,你走了沒啥,但走了以後怎麼辦啊?要是因為沒有我而深陷泥潭不能自拔,那你說,等我臨死的時候得多悔恨啊?到時候你叫我怎麼告訴子孫後代我的英勇事蹟,說那句『我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鐵勇這孫子的解放而鬥爭』的時候,加上句可惜少了一半的尾巴?」

  所有人一起大笑,鐵勇笑完之後跟著罵:「就你孫子那樣,還解放我呢,你不讓哥們替你背黑鍋就不錯了。」

  「管誰背誰黑鍋呢,反正都沒少到哪兒去!」我重新在鐵勇肩上一拍,斬釘截鐵:「反正事兒就這麼說定了,你走我走,咱倆哥們誰也離不了誰。」

  「但是?」鐵勇還猶豫,「咱倆都走了的話,怪可惜的!」

  「可惜什麼?」我立刻表示出滿臉的不屑:「你要是覺得可惜,那明兒你把屯子裡收破爛那老張頭叫上,轉手把這六十米高的井架賣了,賺上一小筆?就這三十九塊八,哥們還真瞧不上眼——說正經的,你有嘛打算?到底是要離開這井隊,還是咱倆只是離開這塊地界?」

  我這話一提到點上,車上幾個人頓時都不說話了,齊刷刷目光落在了鐵勇身上,但沒想到這孫子立刻舉手投降:「沒打算,真沒打算,我這就是一說…」

  「嘛?」三張嘴一起叫了起來:「沒打算是個什麼來路?」

  鐵勇嘿嘿苦笑:「我這不剛提個頭嘛,啥都還沒想過,只是說想換個地界而已…葉子,這事兒你看怎麼辦都成,咱倆要不找呂隊長說說,換個隊先待著,等有了出路再說?」

  他想了想又補充:「要不,咱們就直接回四九城待著去?」

  果然,鐵勇這單細胞生物如我所料根本沒想好出處,只不過是單純因為受了刺激,所以才准備離開,我體會了一下這孫子的感受,然後一拍腦袋:「你要這麼說,那我有個主意了。咱倆在井場上待了這多半年,不是還都沒休假嗎?回去找呂隊長說說,先把這假休了再說。」

  鐵勇懷疑:「他能放咱倆回去,這段時間不是說忙著的嗎?」

  我哈哈大笑起來,伸手在洪老大肩頭一拍:「洪大哥,這事兒可就靠你了——今兒你們都就住我倆屋裡,明天找呂隊長嘮嘮去?」

  「嘮嗑啊?」洪老大沒反應過來:「幫你們說說這事兒還是咋地?」

  他哼哼兩聲:「他敢不依!到時候我直接帶人把路給刨了,讓整井隊沒飯吃。」

  「別啊,你這麼可就太過了,」我一聽洪老大的話就是招事的,連忙循循誘導:「要按你說法辦了,他就算答應了我倆的休假,那背後還不得使壞啊,到時候還是落我頭上,沒個好——你聽我的,這樣說啊:咱那井隊不是去年光出事嘛,亂七八糟嗚嗚渣渣的一大堆,搞得都沒人敢來幹活了,我和勇子為了隊上的平靜安寧,所以求了馬姥姥,具體過程你就別說了,只說咱倆拼上命終於把這事兒給辦妥了,隊上從此風平浪靜沒了後患。至於說咱倆,現在身心疲憊遍體鱗傷,得找個地兒調養調養…」

  洪老大一聽我的話就明白了:「這法子好,老鼻子在理了!三太爺說你們隊上沒事了,本來也是衝著你倆的面子,算不上是扯虎皮,呂隊長哪不得給你倆獎勵獎勵啥的呀?行了,我今兒就留你們屋了,明兒一早就和他說去…」 本帖最後由 wraithyen 於 2016-11-17 02:08 編輯

wraithyen 發表於 2016-11-12 16:27
第38章 三山玉佩的下落

  事情很順利,呂隊長雖然說沒從經濟上給我倆什麼獎勵,但是口頭表揚還是給予了不少,他倒是沒忘這井隊上的吃喝拉撒,當著洪家兄弟的面把臨時採購的事兒給安排好了,這才大筆一揮,開開心心給了我倆兩個月的假。

  我和鐵勇先到勝利屯去待了兩天,也算是為這短暫的離別告了個假,洪家人對我們一如既往的熱情,肥豬沒得殺,但那別的東西收拾了一大堆給我倆辭行,連著兩天老酒把我們給灌得啊,那叫一個帶勁兒。

  井隊交通車很快到了回去拉東西的時候,我倆也就跟車來到了大慶,開始的時候想得很明白,可真到了以後我倆倒不知道該幹嘛了,想了半天,我才提議反正多半年不見了,先去郵電局給二叔、卓越他們挨個去一電話報個好,然後再回四九城一趟,禍害了家裡人這麼多年,這次怎麼也得弄點東西回去盡盡孝心才是。

  鐵勇聽我的說法倒也沒意見,對他來說只要離開那荒甸子就成,別的事兒都落我身上了,到時候要待的無聊直接找我發牢騷就行,其他都不用過腦子。我一聽這話就樂了,一邊數落一邊帶著他去了個郵局,摸個小本出來開始繳費打長途。

  二叔那邊電話打通沒多大事,他還是老樣子身體不好,只不過說胖了一圈,末了之後叮囑又叮囑我倆千萬別把我爸的事兒給忘了,還是得把那三塊玉佩的下落找到再說——我也不知道鬼眼張那裡到底找沒找到消息,此事不敢提,只能就支支吾吾的應了,然後又安慰他老人家說我們在努力,然後讓鐵勇把洪家兄弟送我們的野味包了個包裹給他寄過去嚐鮮。

  第一通電話不痛不癢,但是第二個電話找鬼眼張就完全不一樣了,他一聽出我倆的聲音,立刻興奮不已的告訴我們,這玉佩的下落他已經找到頭緒了。

  按照鬼眼張的消息,那玉佩雖然拆成了三塊,但並不是都淹沒在了茫茫人世間,其中一塊早已經出世被人找到。這塊玉佩十來年前在英國個拍賣會出現,當時被冠以'長生佩'的名字起拍,說是玉佩裡藏著長生不老的秘密雲雲,後來被個神秘人以高價買走,下落就此消失。

  鬼眼張輾轉找到了當時那玉佩的照片,然後從自己得到的文獻中推測,這塊玉佩應該是趙高帶在身上,後來進宮被殺落入子嬰手中那塊,所以在文獻中有了記錄,要不然憑老毛子那點本事,怎麼可能知道三山玉佩和長生的關係?

  第一點順理成章,後面就簡單了:

  當年趙高得到了整個玉佩之後,當時自以為天命所歸得瑟得不行,帶著就去朝拜子嬰去了,想要請他登基一起尋找對付外面起義軍的法子。不過這傢伙沒有想到的是,外面那劉邦項羽雖然打得稀裡嘩啦差點整個攻進咸陽,可這子嬰最痛恨的還不是他們,始終是他這獨攬大權的死閹人,不殺不足以洩憤,見他既然單獨來了那還管得了那麼多,手下早已準備好的宦官韓談咔嚓一刀就把這孫子給宰了。

  既然殺了這孫子,玉佩就落在了子嬰手上,當時那徐福回來的事兒也不算是太過隱秘,所以很快就被子嬰知道了詳情,但由於劉邦當時已經把整個秦川包圍,根本沒能力派兵去追捕徐福和丈海四將,所以只能收藏起來了事。

  玉佩落入子嬰手上,

  繼而到了項羽手中,然後又輾轉漢、晉、南北朝、隋唐五代,一直延續最後,始終掌握在當權一脈的手中。後來的皇帝們並沒有放棄尋找龍屍的下落,不過因為年代隔得太久遠了,很多也把這只當成了傳說並未太過下力,玉佩也就被收藏在皇宮中,一直到清末被慈禧太后帶進了墓中才算了事。

  原本說帶進墓裡,這玉佩就該消失了,可那知道老天偏偏不給這玉佩個沉寂的機會,一個不留神軍閥孫殿英就打起了慈禧墓的主意,非但把她從墓穴中拖了出來,那玉佩也因此就重新流落到了外面。

  從此以後,這玉佩在外面也不知倒了幾次手,最後出現在的就是英國拍賣會上,然後被人給買走了。

  既然知道這玉佩是被人買走了,那就總會有個出處,雖然現在我一時半會找不到,可保不齊後面就有機會了,所以聽到這消息我和鐵勇還是很興奮,接著,鬼眼張又拋出顆重磅炸彈,說是自己從古文獻中找到了關於第二塊玉佩的下落!

  第二塊玉佩找到的機會很偶然,就連鬼眼張自己都沒想到,他說當時那消息出現的面前的時候,只覺得是黑暗中有人劃亮了一根火柴,嗤一聲就把自己給震了。

  來處很簡單,這是從個明器中得來的!

  下面就是鬼眼張從明器來歷、歷史文獻、人物關係等等東西當中推出來的,第二塊玉佩的經歷和去向…

  當年那趙高把玉佩三分之後,雖然帶了一塊在身上,但是另外兩塊也並沒有收在一處,其中一塊交給了自己的弟弟趙成收藏,另一塊則是藏在了密室之中。

  說到了這裡,我正等著鬼眼張繼續,誰知道他話題一轉,突然提到了個歷史上大大有名的人物,甘羅,問我倆對他知道多少…

  說起甘羅,恐怕大家都不陌生,這丫是戰國時代著名大臣甘茂之孫,從小聰明過人,是著名的少年政治家。小小年紀拜入秦國丞相呂不韋門下,做其才客。後來十二歲的時候,憑自己的智慧周旋於王侯之間,並且不費一兵一卒使秦國得到十六座座城池,被親王嬴政官封上卿,這在中國歷史上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不過這甘羅在歷史上也有個很神秘的地方,那就是任何史書典籍裡只有他出生的記錄,而對於他死亡卻含糊其辭,只說'少年早天',就連具體的時間都沒提一句,實在很讓人費解——按照常理,一般來若是後面出名的人,對於死亡時間都有很詳細的記錄和時間,最多說關乎出生有所不清,可是這甘羅卻是反的,他出生的時候因為甘茂的關係已經有了詳細記錄,後來越發出名官拜上卿,沒想到反而失去了所有記載,這豈不奇哉怪哉嗎?

  我和鐵勇的反應顯然在鬼眼張的預料之中,但就是什麼都不說,直到確定我倆啞口無言之後才把關乎於甘羅不為人知的一面講述了出來,當然,這又是另一項在他預料之中的東西——我和鐵勇大吃一驚,差點把那電話給扔了。

  甘羅其實並沒有死亡,而是假以死亡為名藏了起來!

  這一切的原因,盡系在那丈海創始人徐福的身上,雖然他自己無法丈海,可是對於這齣海尋龍卻極為重視,不但考慮到了尋到真龍,煉成丹藥後的一切,甚至就連自己無法達成此事,需要找個繼承人的事兒都算了進去。

  簡單說起來,就是徐福在拜見秦始皇之前已經早早尋到了甘羅,並且使用手腕把他收錄於門牆之內,成為了自己唯一的弟子。在甘羅成為他弟子之後,先是詐病在床,後來推說不過就稱之為'已天',卻又都無法明言時間原因,至此終於造成了這一切!

  當然,徐福究竟是怎麼把甘羅收服的,現在已經不可考了,只能知道的是他甘願留在徐福身邊之後,隱姓埋名,斷絕聯繫,一直陪著他進行了數次出海,直到最後與徐福一同回到咸陽,遭遇趙高追捕之後才斷然分開。

  分開的原因很簡單,徐福要他留在咸陽,伺機把那三山玉佩找回,然後再出海去與之匯合,前往那藏龍之地丈海,尋迴龍屍骨骸,煉製不死藥,而他也正是如此所為,在趙高被子嬰斬殺之後、抄家之前,他就趕到了趙高密室,將那藏於其中的玉佩之一取到了手中。

  在取得玉佩之後,甘羅去尋找第三塊玉佩的時候卻失敗了,因為趙成慘被子嬰抄家滅三族,士兵眾多,他根本找不到機會下手,等到之後再去尋找的時候卻發現那最後的玉佩不知去了那裡…

  既然第三塊玉佩無望,甘羅又把目標重新投到了第一塊玉佩上,他先是改名換姓加入了項羽的軍隊,然後藉著自己的聰明和才智,逐漸取得了虞姬之兄、項羽之將虞子期的信任,最後成為幕僚一直藏在其後出謀劃策。

  虞子期雖然深得項羽信任,可是那玉佩落在項羽手中也是極難取回,甘羅就這樣一直耽擱了下去,直到楚漢爭霸的末期,項羽兵敗,他便建議虞子期帶兵回到楚國舊地糾集軍隊,名義上是帶兵以援霸王,其實是躲過項羽最後滅亡之戰,為自己後面的計劃做準備。

  甘羅沒有算錯!

  虞子期才回到楚地不久,甚至還來不及把軍隊招募成型,那項羽兵敗自刎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倉皇之下甘羅便建議他駕船出海建立忠於楚王的勢力,以抗西漢,這種情況下的虞子期很快就被說服,然後依計而行。

  出海之前,甘羅這才把自己的事蹟寫成了書卷,交由手下送給了兒子甘彌、甘貿,並且吩咐他們留在中土尋找那不知所踪的第三塊玉佩。兩個兒子依照他所言留了下來,但可惜的是始終沒有找到玉佩的下落,在臨終之前,兩兄弟把這段歷史刻在了石碑之上,各自帶進了自己的墓中。

  當然,鬼眼張給我們所說的這段故事,都是自己推測出來的,和真正的歷史多少有些差別,而這一切推測的基礎,便是從甘貿墳中所得到的那一塊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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