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螺旋之座 作者:風暴洋(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4-25 20:07:5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 25274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5 18:21
第六十八章 火之伊芙利特

    之前在集中營時,蘇秦因為激憤獨自向柏林狂奔數百公里,因此與雷蒂婭失去了聯絡,然而再次見面時他現女孩變得非常陌生。

    眼前的雷蒂婭狀況明顯不太正常,她那湛藍的雙眼被蒙上一層深灰色陰影,身上穿著白色的小襯衣搭配下身的褐色百褶裙,外面罩著暗紅色的兜帽與短披肩。就連她手中的大號狙擊步槍也變得異常古怪,原本充滿工業美學的流線型槍身上多出許多扭曲的惡魔雕飾,槍口包裹著一對乾枯的惡魔肉翼,而狙擊鏡上的玻璃透鏡則被一顆棱形瞳孔的暗黃色眼球所取代。

    最詭異的地方則是蘇秦通過靈魂之視看到的景象,正常人的靈魂平時都位於身體眉心或者說泥丸宮位置。但此刻雷蒂婭的靈魂卻被拉扯到體外,核心部分更是被頭上戴著的寶石卡所拘束。

    “消滅,入侵者。”女孩口中出不帶一絲情感的呆板話語。接著,雷蒂婭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槍口包裹著的惡魔之翼尖嘯著向兩側展開。

    激射而出的子彈被骷髏狀的青色磷火所包裹,一邊飛行的同時還出極為刺耳的慘叫聲。度過音幾倍的子彈瞬間出現在蘇秦面前,那股灼熱的氣息使他額前飄起的劉海變得捲曲乾枯。可是這子彈終究沒能射入蘇秦眉心,在它抵達目的地前,一隻覆蓋著尖銳甲胄的手掌便將其憑空擋下,輕鬆地就像接住一顆棒球。

    “你到底遇到了什麼?雷蒂婭……”緩緩捏碎手中像蟲子一樣不斷扭動的子彈,部分著甲的蘇秦臉色淡然地說道。

    回答他的只有更多攻擊,從魔化步槍中射出的子彈在脫離槍膛的一瞬間便炸成無數碎片,這些同樣燃著磷火的細小彈片像箭雨般落向蘇秦所在地。集束炸彈似的飽和攻擊將整片廣場都打得坑坑洼窪,但卻無法突入蘇秦身旁一米範疇內。在這片空間中,一層看不見的球形屏障毫不費力地擋下所有攻擊。那些燃著青色磷火的彈片就像衝擊礁石的海浪一樣,在屏障上撞成細碎的粉渣,除了濺起的火星與流散的磷火外沒有剩下任何東西。

    這是蘇秦艱苦修行後取得的力量,在魔劍進化的同時他並沒有因此停下自身修行,畢竟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相信過赫尼格。儘管每個夜晚都會被數百萬冤魂的哀嚎所折磨,但蘇秦從未放棄任何一次冥想的機會。當他的精神在以太海不斷巡游上升時,源自心靈與浩瀚之洋(代指亞空間)的力量終於向他露出一絲微笑。

    這如雷霆般澎湃的力量靜靜沉睡在蘇秦的靈魂深處,偶爾洩露出來的一縷也被牢牢束縛在血肉中。只有運用凡的意志才能駕馭這無匹的雷霆,使她成為自己手中的標槍。

    或許距離完全控制這股力量蘇秦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走,但他現在也已不是過去那個靠著天賦亂用靈能的初學者。歷經數月戰爭仍未停止的修行使他終於摸到了靈能的門檻。在源自黑鴉學派的靈能典籍指引下,他自身的天賦慢慢開始轉化成實際戰力。為了更進一步,蘇秦甚至強忍住靈魂上的劇痛,將過去臨時搭建的靈魂熔爐強行崩解後,花費漫長的時間進行重新構建成更加完善的新形態。

    此刻,沉睡在環型熔爐內的巨大靈魂好似啟動的聚變反應爐撐起整片堅不可摧的屏障。

    “攻擊無效,模式改變,填裝伊芙利特彈。”雷蒂婭拉動槍栓,旋轉的槍擊內升起一股灼熱氣息,透過槍身上的缺口可以看見無數亡魂被拘禁在其中,它們不斷哀嚎著想要逃脫這片火海。雷蒂婭對這些痛苦的哀嚎聲充耳不聞,板著臉將一枚赤紅色的子彈塞入槍膛。隨後,她再次舉起魔化步槍瞄準不斷走向柏林大圖書館的蘇秦。

    “填裝完畢,東南風二級,距離一百三十二點五米,校準完閉,開火。”

    伴隨雷蒂婭冷淡的話語聲,內裝特製煉金藥劑的子彈跨越百米距離打在屏障上。在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內,不斷擴散的巨大火焰瞬間吞噬了蘇秦身旁五十米半徑內所有空間。儘管火焰沒能突破屏障,但它們卻耗盡了周圍空氣中所有的氧氣。

    “狡猾的女孩……”蘇秦輕笑一聲,雖然肺部依舊能吸入空氣。但窒息的感覺仍舊慢慢卡住了他的喉嚨,柏林大圖書館頂上雷蒂婭自顧自帶上呼吸面罩,細長的軟管連接至掛著她后腰上的便攜式氧氣罐中。

    “建議投降,煉金子彈伊芙利特會耗盡方圓一千米範圍內的所有氧氣。入侵者已無再戰之機。”雷蒂婭摘下面具用不帶任何情感的聲線開始勸降。看到蘇秦越來越糟糕的臉色,她原本呆板的臉上突然湧現出一絲掙扎,但隨後還是說出一連串冷酷至極的話。

    “你還醒著嗎?真是太好了。”看到雷蒂婭的表情波動,蘇秦拍了拍手由衷地讚歎到。隨後,他強忍住窒息的痛苦走到被奇特法術封印住的圖書館大門前。懸浮在門前那把魔法鎖上有著兩個明顯的凹槽,顯然想要打開它必須找到兩把不同的鑰匙。

    然而,現在蘇秦哪有那個美國時間去找鑰匙。血液中的含氧量不斷下降,使他感覺眼前不斷黑。可是哪怕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出欣喜的低笑。

    “熊孩子需要被懲罰一下。”

    蘇秦搖搖晃晃的直起身子,眼中燃起強烈的靈能光輝。

    “靈魂熔爐,限制解除,百分之一百二十負荷出力!”魯莽地解開限制後,海量靈能湧入他體內然後被轉化成支撐球星屏障的力量。被靈能不斷灌輸的屏障不斷膨脹擴展,強大的力場將擋在前方的所以物質全部推擠開來。不論是空氣、地面還是被魔法封住的大門。

    在力場的衝擊下,就連柏林大圖書館的正面牆壁都被擠出無數裂痕。搖晃的建築讓雷蒂婭一時沒站穩,整個人從屋頂摔向地面。

    【或許這樣也好,我終於不用再殘害其他人的靈魂了。】即將落地時,女孩心中閃過一絲解脫之意。然而預想中的劇痛并沒有傳來,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穩穩接住。受到控制的軀體剛想掙扎著動攻擊,封印雷蒂婭自身靈魂的紅寶石卡被瞬間破壞。

    脫離魔法道具的禁錮後,雷蒂婭終於恢復了對自己的控制。她急忙取下呼吸面罩讓蘇秦吸取氧氣,不知是不是缺氧的關係看著戴上呼吸面罩的蘇秦,女孩臉上泛起一絲緋紅。

    過了幾分鐘,氧氣逐漸回流到附近環境中。

    “等等,我好像忘記什麼人了?”蘇秦尷尬的跑向地下隧道,卻看見埃弗拉姆自個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你沒事?”

    “幸好下面有個密封的房間,我屏住呼吸跑進去的。怎麼說我也是大學時候拿過游泳冠軍的人。”埃弗拉姆拼命深吸幾口氣,然後略帶驕傲地說道。

    “好吧,該去找你說的樞紐了。”

    穿過被蘇秦直接震碎的圖書館大門,三人一起走進歷史悠久的柏林大圖書館。埃弗拉姆不知從哪裡找出一個放大鏡後便旁落無人的趴在地上開始研究起那些魔導紋路。藉此機會,蘇秦開始詢問雷蒂婭與自己分離後的遭遇。原來這個倔強的女孩在蘇秦失踪後,盡然一路跟著他留下的痕跡追到了柏林。

    然而,她現這座原本熟悉的城市突然變得無比陌生。每個走在街上的人都想得了重病一樣臉色灰敗,公交車上不時可以聽見人們痛苦的咳嗽聲。當她聯繫到自己的叔父時,卻現那個意志頑強的長輩突然變得呆板冷漠。沒等雷蒂婭詳細詢問,她就失去了意識。

    “那些人居然私自翻閱了我們家族秘傳的資料,他們與魔鬼撒米耶簽訂了一系列殘忍的契約以便批量生產不死狙擊手。”

    “後面生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只記得一個女人把我像洋娃娃一樣報來報去,還。。。還”雷蒂婭紅著臉按住裙子,努力想要拉長裙擺遮住大腿上穿著的吊帶漁網襪。“還讓我穿這種不……不要臉的女人才穿的襪子。”

    “呃,這……”蘇秦楞了一下,這套衣服放到後世其實算不上太暴露。可是用這個時代的眼光來看確實有些糟糕,各種意義上的糟糕。要知道漁網襪這種東西,在國外一般只有妓.女才會穿的。

    “原來你不喜歡啊,我自己感覺不錯呢。”一個突兀的聲音出現在兩人身後,蘇秦警惕得撐起屏障轉身向後看去。只見一個看起來比雷蒂婭還要小上幾歲的女童踮著腳跳到兩人身旁,動作輕鬆得好像外面那層屏障並不存在一般。

    “你好,我叫撒米耶,是雷蒂婭的現任監護人。”長相酷似雷蒂婭的女孩笑嘻嘻地說道,她身穿一條白色連衣裙,頭部兩側長著一對捲曲的綿羊角。

    “怎麼可能!”雷蒂婭震驚的大聲喊道。自從父母走了後,她的撫養權一直都在叔父手中。而眼前這個有著和魔鬼相同名字的女孩居然說現在撫養權在她手裡。

    “噓,不要驚訝。這是你叔父意識清醒時用自己的靈魂和我簽下的保密契約。按照契約條目,在你十八歲前我都得保護你各方面的安全。見鬼,也不知道他從哪找來的律師團,居然一點空子都不讓我鑽。”

    “叔父他……”

    “可惜,這張契約現在只完成了一半。你叔父的靈魂有很大一部分還在那個傢伙手裡,所以……”撒米耶聳了聳肩。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5 18:22
第六十九章 商業衝突

    “我很好奇,為何身為魔鬼的你會提出這種聽起來像聯手的建議。”蘇秦伸手按住雷蒂婭示意她冷靜,然後用平靜的語氣問向那個自稱撒米耶的小女孩。

    “不是類似,而是確定。”雙手背在身後,撒米耶蹦蹦跳跳地圍著蘇秦轉了一圈,眼中閃動著好奇與遲疑並重的神色。

    “好吧,我也知道你們會感到奇怪。具體原因也許有些複雜,不過用你們能聽懂的話來說,簡而言之——商業糾紛。”

    “商業糾紛?”三人不約而同地問道,不知何時埃弗拉姆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那個在德意志風生水起的後輩其實是地獄某位大人物的代言人。他想要藉助德意誌第三帝國的力量強行打開地獄之門。隨後,那位大人物就能到達人間,並以此為跳板反攻天堂。”說到這撒米耶露出詭異的笑容“套用《德斯.威爾密斯傳說》第八十七頁的一句話,混亂七神必將重掌大地,焚滅天堂。”

    女童稚氣的聲音中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混亂七神?那又是什麼?”埃弗拉姆好奇地問了一句。

    “噓,我不能直接說出他們的名字。”撒米耶豎起食指輕噓一聲。“儘管那些古老而強大的存在仍在水晶禁地中沉睡,但輕易念誦對方的真名仍有可能招來聆聽祂們諭令的眷族。”

    “不過,如果有誰對此感興趣也可以去梵蒂岡的墮天使名冊中查找。當然前提是你們能夠穿過天使之鑰的守護。”女童外表的撒米耶轉動眼睛在冤魂纏身的蘇秦、魔鬼契約者雷蒂婭以及勉強可以稱為巫師預備役的埃弗拉姆間來回掃視,隨後露出一絲了然的竊笑。

    好吧,如果梵蒂岡真有隱藏的自然力量,顯然他們都不在允許入內的範疇內。

    “更別提還有那群狂熱至極的十三科。”撒米耶皺起淡金色的眉毛,似乎想起某些糟糕回憶。

    “這麼說來,你不應該去幫助那個代言人嗎?既然你們都是魔鬼一方的。”

    “錯錯錯,大錯特錯。”撒米耶舉起雙手在頭頂組成一個大叉。

    “誰說魔鬼和魔鬼就應該相互聯手?其實事情很簡單,如果那位大人物掌握整片大地。我們這些小商人又該去何處賺取人類靈魂呢?”故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撒米耶嬌聲嬌氣地說道。

    “那你能夠幫我們什麼?”

    “戰斗方面我大概起不了什麼作用,因為契約的關係這具投影出了能被人看到外,並沒有其他影響物質世界的能力。”

    “也就是說你現在等同於一個鬼魂?”雷蒂婭尖銳地問道。

    “雖然有些不妥當的地方,不過大體上確實如此。”撒米耶有些不快地撅起嘴承認了雷蒂婭的判斷。

    “嗨嗨,雖然沒法直接幫你們對付那群企圖壟斷整個人間的霸道傢伙,不過我可以提供額外情報哦。”故作慌張地揮了揮手,撒米耶刻意補從了一句。

    “第一,作為樞紐的那本書原本被那個其他人尊稱為元的人類所持有。但後來,格里高利,也就是那位邪神代言人,把他做成看奇怪的特殊活屍用來操控其他所有活屍。”

    “叔父……”雷蒂婭驚呼一聲,下意思得伸手摀住嘴。站在她身後的蘇秦清晰地看到女孩的肩膀不住地抽動。但這個堅強的孩子並沒有出任何一聲軟弱的啜泣。

    “不過真的好過分哦,格里高利和北方協會的人在確定德意志必敗後,就把絕大部分德意志高層官員都做成特殊的活屍。因為活人時經歷的事物,它們大多有著不同於普通活屍的特殊能力。”雖然口中說著過分,但撒米耶臉上始終掛著虛假的營業用微笑。

    “稍等一下,你之前說的活屍和不死人有什麼區別?”

    “恩,那些運用不完全的死屍復活術喚起的存在,一般都我們被稱為活屍。普通情況下,這些傢伙用來做苦力還勉強可行,但用做戰鬥就比較離譜了。但是,不知北方協會的人做了什麼儀式上的修改。以至於那些特殊改造後的活屍變得比部分食屍鬼還可怕。”

    “食屍鬼?難道那些記載是真的?”埃弗拉姆突然手舞足蹈地問道,聽他的話,好像過去在其他書籍中看到過類似名詞。

    “你說呢?”白了他一眼,撒米耶懶得和這書呆子解釋。

    “這不是重點,我想知道的是那麼靈魂之書究竟在何處?”

    “被格里高利放入那個傀儡體內了。”撒米耶毫不在意的說道。

    “什麼?怪不得我剛才感覺魔導紋路和藍圖中的不同。”埃弗拉姆詫異的跳了起來。

    “於是說,我們現在要穿過數十萬不死人……”蘇秦看了看雷蒂婭。“才能奪取靈魂之書。”

    “完全正確,提醒一句不用你們過去,那些傢伙已經來了哦。”說完,就想來的時候一樣,一眨眼,撒米耶就不見了。

    同時,門外再次響起熟悉的嘶吼聲。透過開裂的牆壁,蘇秦看到無數衣衫襤褸的不死人不斷湧向柏林大圖書館,期間還混雜著許多更加難以對付的惡血奴兵。在這群不死人的最前端是一位手持元帥短杖的矮胖男子。

    “空軍元帥……”雷蒂婭嘆了口氣,雖然原本她也不喜歡那個胖子,但看到對方死後還被人如此羞辱,一股不快的心情依舊湧上她的心頭。將魔化步槍加上窗台,短促的槍響後手持元帥手杖走在隊伍前方的那個不死人應聲倒地。

    這也為戰鬥徹底吹響了號角。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5 18:22
第七十章 破軍

     “我們怎麼辦?”面對將柏林大圖書館層層圍住的不死人大軍,埃弗拉姆顫抖著推了推眼鏡強作鎮定地問道。

    “準備戰鬥。”

    踹開剩下的半扇大門,蘇秦頭也不回地走出圖書館獨自一人站在正門外。望著如潮水般湧來的不死人大軍,他神情凝重地抽出黑血魔劍。當自己訂下的規則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他已不再像過去那樣排斥魔劍的力量。

    集中營發生的事讓蘇秦清楚地意識到,沒有力量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比被力量控制那更讓人感到悲傷與憤怒,熟悉的無力感勾起了他內心深處的記憶。

    “戰爭的氣味……真是熟悉得讓人作嘔。”

    手掌緩緩拂過魔劍冰冷的劍身,鋒利無匹的劍刃無聲無息地在手心處劃出一道狹長的口子。傷口中不斷湧出粘稠的黑血,這些如墨似夜的鮮血瞬間凝固成堅不可摧的甲片,棱形鱗甲組成的尖銳手甲與劍刃擦出一長串火花。

    “然而,你始終無法擺脫這命運般如影隨形的……戰爭。”耳邊響起魔劍赫尼格帶著竊笑的低語。

    伴隨若有若無的罌粟花香,身穿黑色華服的魔女從身後抱住她的主人,風中飄蕩的裙角如漆黑之火不斷翻飛。隨後,盛裝打扮的赫尼格整個化作大團黑血,依附在蘇秦身上慢慢凝固成外形猙獰的全覆式騎士甲。

    “或許如你說的那樣,不論身處何地我都無法擺脫戰爭的陰影。但此刻,我第一次感覺自己能夠結束這場已經失去意義的戰爭。”一劍擊碎柏林圖書館的正門,坍塌的碎片堵住了敵人攻入圖書館唯一的入口,同時也堵住了蘇秦唯一的退路。

    雙手握緊包裹著鮮紅色惡魔外皮的劍柄,散發出靈能光芒的雙眼透過頭盔上細長的V字縫隙掃視望不到邊際的不死人大軍。眼前這些渾身潰爛、鮮血淋漓的不死人並沒有使蘇秦感到多少恐懼與噁心。說到底,他們也只是一群無法擺脫戰爭的可憐蟲罷了。

    意識到這點,蘇秦心中便只剩下些許憐憫。

    “安息吧,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握緊手中的魔劍,他整個人忽然如岩石般沉靜下來。

    “赫尼格,靈魂共鳴。”

    伴隨蘇秦的低聲呼喝,盔甲縫隙中不斷噴湧出奪目的紅色光芒,靈魂波動在魔劍與她的主人間來回傳遞。在不斷攀升的波動影響下,高歌的赫尼格挾漆黑之炎凌空劈下。依附著黑色烈焰的巨大新月狀劍氣呼嘯而出,從不死人大軍中直接開闢出一塊扇形空地。

    在這片地區中,沒有鮮血也沒有屍骨,有的只有如雪花般緩緩飄落的灰燼。

    儘管這一擊直接起到了清場的作用,但對於不知恐懼為何物的不死人來說,它們並不會因此而退縮潰散。之前被雷蒂婭用魔彈擊穿身體的空軍元帥再次從地上爬起,已經變成不死人的他再也不用擔心子彈會傷到自己。而那個刻在額頭上的詭異符文更賦予這個怪物前所未有的能力。

    這頭身空軍新制服、手握元帥權杖的不死人並沒有像其他不死人一樣狂暴的發起攻擊。他舉起權杖口中發出一連串模糊不清的低語,權杖上迅速亮起一道符文。這道符文看起來與刻在他額頭上的那道一模一樣。

    鮮豔的赤色光芒籠罩在附近二十多個不死人頭頂,隨後它們身上竟然升起洶湧的火焰。在熊熊燃燒的火焰刺激下,這些被強行扭轉化的不死人尖叫著沖向前方。感受到它們體內激烈波動的能量,蘇秦本能地揮劍放出一道斬擊。而被攔腰切斷的不死人們在原地扭動幾下後居然像肚子裡塞滿火藥一樣整個炸裂開來。

    “見鬼,那是什麼?”見到這一幕,躲在樓上放冷槍的埃弗拉姆差點沒握住手中的左輪。看到那個奇特的不死人再次召喚出一隊火焰不死人,他不由發出一連串小姑娘似的尖叫。

    “令人意外的熟悉。”雷蒂婭抿緊雙唇幾不可聞地說道。隨即,她拉動槍栓迅速射出魔彈。燃著青色磷火的魔彈在空中留下一道蜿蜒的軌跡同時擊穿十幾頭不死人的腦袋。

    “看來那傢伙又有新收穫了。”不知何時出現的撒米耶歪了歪半是詫異半是驚喜地說道。

    “如果你不能幫忙的話,至少請保持安靜。”雷蒂婭焦急地不斷移動槍口將那些燃著火焰的不死人一一擊斃。如果讓它們靠近圖書館,之後產生的爆炸衝擊很有可能導致整棟建築物的塌陷。

    比起兩個在樓上放槍的隊友,被不死人大軍團團圍住的蘇秦已經陷入了苦戰當中。雖然厚重的黑血魔鎧能夠阻擋大多數攻擊,鋒利無匹的魔劍也能輕而易舉地消滅任何敢於發起攻擊的不死人。但這些怪物驚人的數量卻成了此刻最大的麻煩。

    急速顫動的魔劍像電鋸一樣切入面前不斷嘶吼的不死人。望著漸漸沒了聲息的敵人,蘇秦感覺自己的心越發下沉。在自己掀起的血雨腥風中,他並沒有體悟到絲毫勝利的喜悅,反而感覺越發迷茫。

    我還要消滅多少行屍走肉才能忘記那扇門後的火焰。

    青年的目光變得渾濁不定,混雜在普通不死人當中的不死士兵不斷對他照成傷害。可就算折斷骨頭、撕裂肌肉,蘇秦仍舊沒有停下前進的步伐。

    堅固的魔鎧內不斷流淌著鮮活的黑血,在蘇秦重傷後這些黑血迅速凝結成鋒利的血針刺入他體內,代替折斷的骨頭支撐肉體繼續行動。同時流淌在身體內部的黑血也包裹住脆弱的髒器,這些粘稠的液態物質就像一層軟甲吸收著各種鈍器打擊造成的震盪。

    耳旁赫尼格沙啞蠱惑的低語聲更讓意識模糊的蘇秦變得越發狂暴,背後那一襲猩紅色的披風在充滿破壞慾望的靈魂波動作用下,凝結成六股刀刃拼接的鞭索將敵人高高挑起後殘暴地撕扯開來。

    當敵人流出的血液沾滿大地,火焰纏身的不死將軍前已再無阻攔蘇秦前進的東西。

    悉索顫動的鞭索重新化作披風掛在背後,厚重的猩紅色披風如同天邊翻滾的晚霞緩緩飄動,高大的八足駿馬安靜地出現在陰影中,它身上同樣覆蓋著猙獰的漆黑甲胄。

    跨上全副武裝的駿馬,一人一騎如雷似電沖向不死將軍召喚出的最後護衛。這些全身都被戰車裝甲覆蓋的強壯不死衛隊雖然如城牆般擋在他們面前。但八足駿馬蹄下生炎疾馳如龍,蘇秦自身在黑血魔鎧與靈能的雙重加持下更爆發出碾壓級別的絕對力量。

    寬大的魔劍在力量與速度共同作用下竟然造成了類似鈍器砸擊的誇張效果。三排足足一百二十人的不死衛隊全部都像被保齡球擊中的瓶子一樣四散跌落。厚度超過五十毫米的正面裝甲板整個扭曲凹陷下去,裝甲內部不死人堅固的肉體更是早已化作一團漿糊。

    不死將軍揮舞手中的權杖將火焰符文——卡納茲的力量灌注其中,受到這股力量影響權杖頂端冒出一截完全由火焰組成的劍刃。揮舞著烈火之劍不死將軍整個人宛如神話傳說中操控火焰的魔神洛基般渾身被烈焰所殘繞,他意圖以這超自然高溫所營造的壁壘阻擋敵人。

    然而蘇秦視若無睹地穿過這片空氣扭曲的高溫屏障,伸手捏住不死將軍的脖子將它高高舉起。黑色的魔鎧在火焰燒灼下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彷彿那些強烈的火焰都只是幻影一般。竟貼著火焰的甲胄依舊散發出冰冷的金屬氣息,五根手指尖銳的末端毫不猶豫地扣進不死將軍腐爛的皮肉下。

    在狂怒的波濤中蘇秦勉力找回一絲清明,他回想起原力典籍中記載的一句話。憤怒和仇恨能讓你立刻強大起來。然而,這樣的強大是短暫的,你很快就會被情緒控制,從而被另一個仇恨而憤怒的人毀滅。真正強大的人懂得等待時機,懂得慢慢佈局,強烈的情緒只能帶我們進入黑暗面卻無法控制它。你要吞噬黑暗面,就必須學會忍耐。

    雖然還不能完全理解這句話,但蘇秦還是以意志強行壓下險些暴走的靈魂波動。然後,他緩緩抬起魔劍將劍尖直指向不死將軍眉心要害處。在被終結前最後一秒,這頭怪物還企圖將自身化作充斥著烈火的爆彈。但恢復冷靜的蘇秦在原力引導下如勁矢般刺出手中的魔劍,不等不死將軍完成自爆準備就提前貫穿了它的頭顱,將這頭怪物殘缺的靈魂與那枚珍貴的火焰符文一同納入手中。

    這一幕不但映射在不死將軍逐漸黯淡的獨目中,同時也被盤踞在鷹巢堡壘中的北方協會剩餘勢力所目睹。通過埋設於不死將軍身體內的機關,他們親眼目睹了蘇秦突破不死大軍的圍堵最後擊殺其領導者的全過程。

    “先生們,這就是我們即將面對的怪物。你們有什麼想說的嗎?”坐在首座的首領熄滅長桌中央映射出畫面的水晶球,搖曳的燭光照亮了老者儒雅的面容,如果蘇秦看到這張臉絕對會直接拔出魔劍砍殺過來,因為他就是那個在地下秘密基地留言的博士。

    “那是什麼怪物……”

    “這不可能?一定是哪裡出錯了。”

    或許是蘇秦的表現太過驚人,北方協會為數不多的倖存成員顯得不太鎮定。就在這群外形古怪的傢伙爭吵不休時,角落陰影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這有什麼不可能,我們面對的可不是那些凡人。即將站到諸位面前的是齊格佛力得,是海格力斯,是參孫,是大衛。先生們,現在站在吾輩對立面的可是——英雄般的存在。”

    說話之人慢慢推著輪椅離開陰影,這又是一位熟人,下半身被機械結構所替代的蒙大拿.馬克斯少校譏笑著看向其他人。剛才又完成一項手術的少校臉色十分蒼白,他的手上還掛著點滴。但那副譏諷的表情依舊激怒了其他與會者,一個鬢角長滿毛髮的健壯男子猛地站起身來對少校大聲質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就該乖乖投降嗎?”

    面對他的質問,少校揮了揮手微笑著說出自己的判斷。

    “當然不是,如果想要殺死一個英雄,那麼我們只能……”

    說到這,他略微停頓了片刻。

    “無所不用。”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5 18:23
第七十一章 買單(上)

      飄起的煙塵將天空染上一片灰白,那是燒成灰燼的不死人殘骸。

    “這件事應該有個了結。”望著屍橫遍野的戰場,蘇秦用無比嘶啞的嗓音低聲說道。

    “你打算怎麼辦?”雷蒂婭從圖書館三樓順著繩索下到地面。看著眼前安靜到有些過分的青年,她本能地感覺到一絲不安,而在背後的魔鬼撒米耶臉上卻流露出玩味的笑容。

    “過去我一直相信世界始終是公平的,每個人終究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或許正義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儘管面無表情,但虛空中來回激蕩的靈魂波動卻足以表面,他的內心並不像表面這般安靜。

    “儘管如此,但此刻發生在我眼前的事實卻是,惡人興風作浪後繼續逍遙法外,而收起所害的死難者人數卻在與日劇增。我已經不想再繼續等待下去。總有人得為這一切……”

    “埋單。”

    緩緩收緊手掌,靈魂波長化作閃爍著雷光的魂威在指間來回跳躍,手中那顆不死將軍的靈魂在魂威刺激下不斷發出淒厲的慘叫,火焰般飄蕩的靈光掙扎著飄向遠方。目視靈光飄動的方向,蘇秦漠然地翻身躍上八足駿馬。

    山不轉水轉,與其等待遙不可知的命運,不如將未來握在自己手中。

    蘇秦的心頭升起一絲明悟,身旁無處不在卻又讓人琢磨不透的原力突然變得異常清晰。就在他試圖抓住這急不可求的機遇感受原力的力量時。伴隨一聲類似多種動物叫聲混合起來的咆哮,上空出現了一隻怪異的野獸。從太陽方向俯衝而下的龐大野獸將張牙舞爪的影子投在蘇秦頭上。

    下一刻,巨大的野獸如隕石般重重砸在地上。它那超過三十厘米長的利爪在地面上留下了數道深深的抓痕,而之前陷入沉思的蘇秦則整個消失在對方巨大而沉重的身形下。

    來不及反應的雷蒂婭震驚地抬起頭,卻看到站在面前俯視自己的野獸竟然有著獅子的腦袋、山羊的身體以及長著蛇頭的怪異長尾。這頭明顯非自然生成的巨大野獸緩緩收起身後蝙蝠似的肉翼,在它寬厚的肩上則站著一位身穿馬戲團馴獸師服裝的陌生男子。

    “哈哈哈,少校那傢伙果然是被打怕了。這種不堪一擊的敵人算得上什麼英雄。”留著兩撇小鬍子的馴獸師扶住額頭不屑地笑道。

    “進化邪教的達爾文信徒。北方協會那幫傢伙居然連這種用活人飼養怪獸的瘋子都敢用。”

    “嘖嘖嘖,這位小小姐在此我必須糾正你一個觀念上的錯誤。從進化論的角度來看,人也不過是自然界中的一種動物而已。既然如此,不論我是用人類還是用其他牲畜來餵這頭可愛又迷人的奇美拉又有何區別呢?更何況比起價格越來越貴的家畜,人類不但廉價而且還有著充足的貨源。”馴獸師摸了摸奇美拉猙獰的獅首理直氣壯地說道,這番話語中帶著一股令人不適的怪異。仔細想來,雷蒂婭發現對方竟然將人類與其他動物放在完全平等的位置。而對方那種理所當然的態度更讓人感到深刻入骨的寒意。

    握緊手中的魔化步槍,雷蒂婭緩緩將手指扣上扳機。儘管槍口衝著地面,但魔彈射手可不會被這種小問題難住。燃著青色磷火的子彈呼嘯而出,在極短的距離內劃出一道詭異弧線直射向馴獸師本人。可有著野獸本能的奇美拉突然從牙縫間噴出一小股烈焰將魔彈瞬間燒成灰燼。

    “哇哦,這就是傳說中魔彈射手的能力嗎?真是多虧你了,奇美拉小可愛。”馴獸師故作驚訝地摀住嘴,然後他親暱地在奇美拉長著羊角的額頭上印下一個濕漉漉的吻。而這頭巨大的野獸竟然像小狗一樣晃了晃腦袋發出貓咪似的呼嚕呼嚕聲。

    “小小姐,你這樣可不乖哦。別太小看我用全部心血凝結而成有著完美進化方向的奇美拉啊,看來你需要受到一些教育……”馴獸師扭了扭掛著鈴鐺的腰,手上突然多出一卷細長的皮鞭。

    可話語未落,他身下巨大的奇美拉猛然發出一聲慘叫。

    “用同族的血肉來餵食這種扭曲怪物,你這傢伙已經不配被稱為人類。”奇美拉粗壯有力的前爪被強行扭到奇怪的角度,爪下一隻包裹在漆黑盔甲中的手臂如鐵鑄般穩穩撐起壓在上方的沉重野獸。身披黑血魔鎧的蘇秦緩緩從裂縫中站起,魔鎧與靈能的雙重加持使他爆發出足以與眼前這頭巨大野獸相角力的非人力量。

    比起被打斷的感悟,馴獸師之前的話語更讓他感到暴怒。受到這股怒火影響的靈魂波動與尚未完全掌控的原力、靈能混雜在一起,化作鮮血般刺眼的紅色雷光在蘇秦身旁不斷閃耀。這些直接作用於靈魂的雷電讓奇美拉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同時也讓這頭巨大的野獸徹底發了狂。它低頭噴出一大股烈火試圖融化腳下傷到自己的小蟲子。但口中噴出的火焰卻被盔甲上驟然爆起的黑色烈焰直接吸收,就像滴入黑墨水的紅墨水一樣瞬間消失不見。

    見狀,奇美拉直接張開滿是利齒的大嘴一口咬向蘇秦。龐大的獅頭直接咬住他的肩膀與大半條胳膊,但隨之而來地卻是刺耳的牙齒折斷聲。

    “將這種輶弱而扭曲的畸形兒稱為有著完美進化方向的生物。我可以理解為你在開玩笑嗎?”話語中完全不帶一絲笑意的蘇秦伸出雙手扣住奇美拉上下顎。靈能灌注在肌肉中與流淌全身的黑血之力合在一處,不斷撐開奇美拉滿是斷齒的大嘴。當嘴長大到一定程度後,它的嘴角開始一點一點變得血肉模糊起來。強行撕裂血肉所帶來的劇烈痛苦迫使奇美拉瘋狂拍打、攻擊蘇秦,然而不論它如何攻擊都無法穿透那身堅固到令人絕望的黑血魔鎧。

    從奇美拉身上滾落在地的馴獸師驚怒交加地看到,自己辛苦調製出來的巨大野獸被蘇秦活活撕掉大半個下巴。首此重創,奇美拉再也顧不上癱坐在地的主人。它像被人猛踹過的惡犬般夾起尾巴跑向遠方,一邊跑還一邊張開翅膀試圖飛上天空躲避那個比主人還可怕的存在。

    “我曾聽人說過,吃了人類血肉的野獸就再也忘不掉那種味道。所以……”蘇秦伸手從身體內抽出魔劍赫尼格,然後抓住劍柄帶刺的鎖鏈使魔劍在頭頂旋轉起來。與魔鎧同出一源的帶刺鎖鏈扎進他手心不斷吸允流淌在身體中的黑血以增加自身長度。

    “你還是別走了吧。”連著鎖鏈的魔劍被蘇秦甩向天空,旋轉著纏住還來不及飛高的奇美拉。扯著它的脖頸將其拉拽回地面,巨大的野獸重重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死吧。”揚起的煙塵無法遮住蘇秦直視靈魂的雙眼,被尖銳手甲覆蓋的右臂從側腹直刺入奇美拉體內挖出一顆籃球大小的心臟。大量失血與內臟破裂終於徹底要了這頭怪獸的命,它躺在暗紫色的粘稠血泊中逐漸停止了呼吸。

    “接下來,我有一些小問題想要詢問你。請務必如實作答。”蘇秦轉身看向馴獸師,刺入奇美拉的左臂上沾滿了暗紫色的血液,鱗片覆蓋的尖銳手甲縫隙間還粘著些許碎肉。配合浮雕著地獄圖的黑血魔鎧那猙獰的外形,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宛如從地獄歸來的死亡騎士。

    “別過來,別過來!”

    一直仗著野獸之力虐殺普通人的馴獸師哪裡見過這般景象,被嚇破膽的他好像不會走路一樣不斷挪動手肘向後蹭去,口中更發出不像樣的悲鳴。

    走到他身前時,蘇秦突然皺了皺眉頭停下腳步。只見馴獸師胯下滲出一股濕跡,臭味讓蘇秦摘下悶熱的頭盔並向後退開數步。

    “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當。。。當然不是。。。我的同伴馬上就會來的。”馴獸師不斷轉動雙眼似乎在尋找某種機會,縮在背後的雙手悄悄從后腰摸出某件物品。

    “哦,那他們現在在何處?”

    “就。。。就在你身後!”一直裝做被嚇破膽的窩囊廢的馴獸師突然雙目圓瞪用力甩出某件暗器。

    蘇秦毫不費力地躲開那件針筒狀暗器,但馴獸師臉上卻突然露出竊喜的笑容。果不其然,那件針筒狀暗器瞄準的根本不是蘇秦本人,而是他身後那具龐大的奇美拉屍體。

    淡綠色藥劑使這頭野獸的一部分軀體暫時恢復活力,它猛地甩動尾巴使長在末端那顆蛇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向蘇秦。而它瞄準的地方恰好是對方暴露在盔甲防護外的脖頸處。暴起的蛇首在零點幾秒時間內便貼近到足以致命的距離。

    蘇秦甚至已經聞到那股蛇毒特有的腥臭味。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5 18:23
第七十二章 買單(中)

    蘇秦頭也不回地向後揮動魔劍,寬大的劍身貼著肩膀與脖頸一旋而過。

    劍刃毫不費力地斬下奇美拉那蟒蛇大小的蛇頭,這顆被斬斷後仍在不停開合試圖咬住什麼的腦袋,很快又被緊隨其後的魔彈凌空打爆。不等血液落地,蘇秦抬手一劍刺在馴獸師腦袋旁,光滑的劍身上映射出對方無比驚恐的臉。

    “說吧,發動攻擊的還有多少人?”

    “和我同時出發的還有條頓騎士團成員十二人以及煉金術師一名。或許背地裡還有我不知道的人,但明面上協會只來得及派出這些人。因為奇美拉會飛的緣故,所以提前抵達的只有我一人。我知道的事已經都說了,請別殺我。”

    “我有說過嗎?”蘇秦將魔劍慢慢拔出,金屬與碎石摩擦的聲音傳入馴獸師耳中好似死神在低吟。

    “等等,我願意幫你帶路……”害怕到牙齒都在打顫的馴獸師緊張地想要表明自己的價值。聽到他說出的種種條件,蘇秦只是淡然地帶上頭盔。幾分鐘後,說得口乾舌燥的馴獸師再也找不出更多理由。他顫抖著望向蘇秦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在這安靜到令人恐懼的死寂中,外形酷似惡龍之首的厚重頭盔內傳出蘇秦暗啞的嗓音。

    “不用了。”

    魔劍悄無聲息的轉化成手銃形態,面對跌跌撞撞跑向遠方的馴獸師,蘇秦毫不猶豫連續扣動扳機。六頭煙霧纏身的惡犬狂吠著追上馴獸師,在他的慘叫聲中將其撕成碎片。

    “這不像你會做的事。”

    雷蒂婭抱著魔化步槍不安地走到蘇秦身後。眼前發生的一切讓心中重逢的喜悅逐漸被擔憂所替代,曾幾何時,那個她印像中現實但又不失溫和的男子竟然會流露出這般冰冷似鐵的氣息。

    “這只是我自願付出的代價而已。”

    幽幽嘆了口氣,蘇秦取出不死將軍的靈魂將其拋上天空。在殘破契約指引下,這顆靈魂不斷向北方協會最後的大本營靠近。蘇秦與雷蒂婭兩人一騎緊隨其後,埃弗拉姆則騎在魔劍召喚來的獵犬身上。當他們來到一條狹長的街道時,蘇秦突然拉動韁繩踏空而行的八足駿馬馴服地停在原地。

    “發生了什麼?”緊緊抱住獵犬脖子深怕被甩下地面的埃弗拉姆緊張地問道。

    “出來吧。”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蘇秦突兀地向空無一人街道前方喊道。

    “果然和蒙大拿少校說的一樣,這種小手段並不能瞞過您。”空蕩蕩的街道中央傳出有節奏的鼓掌聲。空氣扭曲著像幕布般往兩側拉開,身穿傳統英倫紳士服裝的煉金術士微微欠了欠身以示恭謹。在他身後站著一十二位全副武裝的條頓騎士,蘇秦能感受到那些看似古舊的盔甲與武器上纏繞著某種神秘力量。

    雖然,眼前的煉金術師一副謙遜的表現。但蘇秦卻從對方散發的靈魂波長中感受到某種潛藏在表像下的瘋狂。待在鼻樑上平光眼鏡反射出夕陽的餘暉,同時也掩蓋住煉金術士決絕的目光。

    “小心點,這傢伙是狂熱的法西斯分子。”

    “是嗎?從外面上完全看不出來啊。”雖然口頭上這麼說著,但暗地裡蘇秦還是握緊了手中的魔劍嚴陣以待。

    “對於我個人來說,這完全可以當成一句讚揚之言。畢竟,我願意為自己的祖國付出一切。”煉金術師微笑著推了推眼鏡

    ,角度的變化讓他那雙充斥著狂熱神情的眼睛暴露在光線下。

    “但這不代表你可以讓其他人也為此付出全部。”雷蒂婭咬緊牙關,作為北方協會中最擅長製作藥劑的煉金術士。她絕不相信眼前這人與投放到柏林居民用水系統中的煉金合劑無關。

    “那隻是必要的代價。”說完,煉金術士再次啟動不知名的道具,讓自己的身形消失在空氣中。與此同時,一十二名條頓武士揮舞著各種兵器向這邊發動衝鋒,重裝騎士集群衝鋒的勢頭如同山崩海嘯般無法被阻攔。面對這駭人的景象,蘇秦放下雷蒂婭義無返顧地舉起魔劍向他們發起反沖鋒。

    雖然並沒有受過這方面訓練,但原力卻指引他用魔劍撥開刺向自己的長矛、斧槍。更在與敵人擦肩而過的瞬間,靠直覺翻轉手腕一劍沿著盔甲縫隙砍下對方首級。馬匹帶著脖子上空蕩蕩的殘軀繼續跑出數步,飛起的頭盔掉在地上滾落出一顆乾癟的頭顱,而他的靈魂卻早已被魔劍吞入腹中。

    在生命力流入體內的同時,蘇秦還感到一段莫名的記憶流入腦海當做。記憶的內容正是那名被他斬殺的騎士受訓成為一名合格騎士的全過程。當蘇秦反身再次沖鋒時,他的動作已經完全稱得上一位合格的騎士。被殺死的騎士所用武器是一柄雙手重劍,在類型上與魔劍赫尼格如出一轍。

    隨著騎士記憶的逐漸褪去,與敵人搦戰不止的蘇秦突然感覺魔劍變得比往日更加熟稔。他所發出的每一次劈砍、每一記刺擊都如同一位身經百戰的老練騎士般完美。在越來越重的壓力迫使下,剩下十一名條頓騎士只得依靠陣列勉強抵抗蘇秦的攻擊。

    “赫尼格你做了什麼?”

    “有什麼好在意的,這不過是活人靈魂與私人靈魂的差異而已。不要把之前斬殺的那些雜魚和他們相提並論。區區幾個月的軍事訓練根本比不上他們從小接受的古典騎士教程。在我吞噬強大靈魂的時候,本身就有一定機率從中獲取知識與記憶。嗯~說起來這些人的靈魂真是太美味了。不但質量上乘,口感上還意外的有嚼勁。主人快把他們全殺了。”

    “……”

    雖然來不及細想,但蘇秦心中還是驟然升起一股寒意。隨著對劍身內數百萬冤魂的不斷消融,赫尼格自身的能力也在不斷增加、強化。這些來歷不明的能力雖然各有不同,但歸根到底都需要通過不斷奪取性命、吞噬靈魂才能發揮最大作用。換句話說,如果他想要依靠魔劍來提升自身實力就必須持之以恆地不斷殺戮。

    想到這蘇秦不由一愣,而身旁那些條頓騎士們則抓住機會一擁而上,拼盡全力將蘊含神秘力量的刀劍砍到敵人身上。但結果卻令他們無比絕望,猙獰的黑血魔鎧如同山峰般擋下了所有攻擊,他們甚至沒能在那副鎧甲上留下一道划痕。

    面對無法破甲的敵人,條頓騎士們並沒有放棄。他們毫不猶豫地丟下手中寶貴的煉金武器,其中最為高大健壯的幾個衝上前去抱住蘇秦的手腳,而剩下幾人則抽出匕首與短劍試圖掀開面罩殺死他。然而,儘管蘇秦自身因為對赫尼格的能力感到驚懼而陷入這般困境。

    但赫尼格本身卻不會有一絲猶豫,遍布各種尖刺與利刃的黑血魔鎧如活物般自行發動攻擊。流淌在盔甲內的黑血凝結成荊棘狀長矛活生生地將那些條頓騎士串成一串,並在他們悲壯的怒吼聲中將其攔腰甩斷。飛濺的鮮血與碎肉將整條長街染上一片鮮紅,宛如降臨人間的地獄一般。

    “有些過了。”取下一隻插在肩甲上的斷手,蘇秦在心中向赫尼格不愉地說道。就在這時一直消失不見的煉金術士突然出現在他背後。受到原力警示的蘇秦反手就是一劍,令人驚訝的是那位不知名的煉金術士居然不閃不躲,任由魔劍刺穿自己的胸膛。

    面對蘇秦疑惑的眼神,他不斷老化的臉上露出殉道者的神情。尚未死去的煉金術士將手上握著的試管用力砸碎在魔劍上。試管內裝著的半透明液體在劍身上不斷發出呲呲怪響,與此同時煉金術士沾到液體的手臂卻在不斷消融。不光是皮膚、肌肉,就連人體內最堅固的骨骼部分也像沾到強酸一樣迅速溶解。

    “我在邊上看到現在,大騎士長他們的犧牲固然令人可惜。但卻讓你暴露出自身一個弱點,這柄劍想來就是你力量的源頭吧。雖然我並沒有什麼戰鬥的能力,但萬物溶解劑一定能破……”煉金術士自信滿滿的話語還未說完,在萬物溶解劑中巍然不動的魔劍變成了對他最好的回應。

    “如果這柄劍這麼容易被破壞,我自己也會感到輕鬆許多。”蘇秦苦笑著從死不瞑目的煉金術士身上拔出魔劍。隨著所謂的“萬物溶解劑”在劍身上緩慢氣化消散,他耳旁不出所料地響起赫尼格嘲諷的聲音。

    “萬物溶解劑?呵,看來這藥劑中所說的萬物一定不包括噬時體合金還有亞空間惡魔的血肉與骨骼。”赫尼格靠在蘇秦背上瞇著雙眼語氣幽然地說道。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5 18:23
第七十三章 買單(下)

     在接下來的路途中,不斷有來自北方協會的成員對蘇秦等人發起阻擊。

    這些種類繁多的超自然力量使用者,大多都被手持魔劍的蘇秦直接暴力碾壓。但另外一些特殊存在卻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除開使用各種超自然力量的人類,發起攻擊的群體中還夾雜著許歐洲各地神話傳說中特有的生物。

    面對這些或猙獰、或神秘的生物,蘇秦只是沉默地舉起魔劍向前殺去。隨著那頭從挪威捕獲並馴化的獨眼巨人跪倒在地,站在屍堆頂端的蘇秦全身上下都已被各類血污覆蓋。粘稠的血液順著魔鎧縫隙不斷滴落,濃厚的血污逐漸從盔甲表面消失,相對的,那些描繪地獄景象的浮雕卻顯得越發活靈活現。

    遠處雷蒂婭也疲憊地坐倒在地。魔化步槍從她手中滑落,滾燙的槍管甚至扭曲了周圍的空氣。撒米耶沉默地收集著身邊漂浮的敵人靈魂。揉捏片刻後,她手中便多出數枚嶄新的魔彈。

    “結。。。結束了嗎?”躺在角落裝死的埃弗拉姆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小聲向兩人問道。

    “也許吧。”蘇秦拖著魔劍走下屍堆,整個人都顯得分外疲憊。雖然每一次斬殺魔劍都會補從部分體力,以至於他身穿魔鎧全力戰鬥的時間比預想中要長得多。但在精神方面,因為註意力的高度擊中他數次感覺自己瀕臨崩潰邊緣。萬幸,最後他還是支持到了戰鬥結束。

    過度疲憊的精神就像長時間運動後發麻的手腳一樣暫時無法感知到原力與靈能。但組成魔劍主體的黑血卻因為吞噬了大量高質量靈魂而變得無比活躍。體內高速流淌的血液讓蘇秦下意識地握緊劍柄彷彿戰鬥仍未終結一般。

    “小心,雖然北方協會大部分實驗都沒有獲得成功。但其中個別實驗卻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收穫,那些實驗的副產物能夠在付出一定代價後賦予人很強的能力。之前出現的阻攔者和他們比起來只能算是雜魚罷了。”埃弗拉姆擦了擦開裂的鏡片緊張地說道。

    轟!

    正說著,街道旁的一棟小樓突然被某種載具從後方直接撞穿。看著那前所未有的厚重裝甲以及口徑粗大的坦克炮,對二戰武器略微了解一二的人都不難猜出,這是一輛戰爭末期才完成設計建造的鼠式超重型坦克。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有著超自然力量的存在,這款本該於兩年後也就是1944才完成原型車製作的坦克盡然提前出現在眾人眼前。

    坦克砲台緩緩轉動,面對漆黑一片的砲管。蘇秦幾乎能聽到內部傳出砲彈上膛的聲響。在第一縷火光出現前,他俯身沖向坦克。首先開火的副砲砲彈從他身旁擦肩而過直接炸塌了身後半棟建築。而那門直徑足有128毫米的主砲卻沒來得及開上一炮。

    沿著炮盾刺入砲塔內部的魔劍尖嘯著將主砲變成一堆零件,橫向拉動的劍刃更是將砲塔頂端的裝甲板全部切下。暴露在黃昏光照下的車長勇敢地掏出手槍試圖做最後抵抗,但魔劍上燃燒的黑火卻像蛇一樣暴起,將手槍連同他的右手一同燒成灰燼。

    面對怒目而視的車組成員,蘇秦制止了魔劍的進一步攻擊。

    “戰爭已經結束了,你們沒必要為此失去性命。”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躍下坦克向遠處走去。

    此刻,這些帶著決死之心前來執行任務的士兵們在彼此眼中看到的只有迷茫。隨著戰爭無休止的發展,就連這些意志最為堅定的戰士也無可避免地感到迷茫。因為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場滅卻人性的災難還會持續多久。苦難已經使得大部分人不再期待勝利的來臨,他們所祈求的只是那可憐而渺小的和平。

    不論交戰中的哪一方都沒能見到那名為希望的光芒。伴隨戰爭不斷深化所帶來得只有越發嚴苛的社會環境,以及一個個無法回到故鄉的亡魂。

    “時機已經成熟。”目送坦克車組離去,廢棄屋頂上傳出一聲冷笑。那里站著一名身穿德意志陸軍制服,面部繪有奇特符文的男子。他用酷似禿鷲的目光注視著下方再次出發的蘇秦等人,經過長時間的消耗戰,北方協會終於能發動潛藏在瘋狂背後的真正殺招。

    疲勞讓蘇秦等人沒能發現高處窺視的刺客,當他們離開戰場繼續向北方協會的總部前進時。陰冷的殺意驟然爆發,陰影中竄出數名渾身包裹著繃帶的敵人。他們手中附帶詛咒與猛毒的匕首悄無聲息地刺向眾人背後。

    “小心!”蘇秦一把拉過雷蒂婭用臂鎧擋下刺客的匕首。同時劍柄垂下的帶刺鎖鏈也像活物般自動發起防禦,鎖鏈在赫尼格驅使下,如蟒蛇般纏住蘇秦背後那個刺客的脖子並將其直接絞殺。另一邊埃弗拉姆儘管沒有做出及時反應,但他運氣極好地滑了一跤,恰好躲過刺客手中的匕首。

    儘管交手的第一回合便失去一名同伴,但這並沒有嚇退其他刺客。在第一波攻擊失效的情況下,從街道各個角落不斷鑽出各種各樣的敵人。這些外形荒誕只該出現在噩夢中的猙獰生物向蘇秦他們發起無休止的攻擊。

    “見鬼,他們都是黃金人類計劃的失敗產物。”埃弗拉姆驚呼一聲然後翻滾著躲進廢墟中。單論逃命方面的能力,他完全不像個四體不勤的科研工作者。

    “又是……人體實驗嗎……”

    蘇秦低著頭輕聲說道,被他護在懷中的雷蒂婭,即使隔著厚重的盔甲也能清晰聽見他那越發急促的心跳聲。雷光再次纏繞在蘇秦身上,而他原本因疲憊而變得有些佝僂的背脊緩緩挺直。

    “他們都是博士的玩物罷了。”下意思地握住胸口淡金色的挂墜,雷蒂婭用悲傷的嗓音輕聲嘆息道。

    “恩,所以我們能做的只有將他們埋葬。”

    被主人端起的魔化步槍開始不斷咆哮,燃著青色磷火的子彈如蜂群般呼嘯而出在怪物群中來回穿梭。手持魔劍的蘇秦則站在雷蒂婭身後擋下來自各個方向的攻擊,背後飄蕩的血色大裘再次凝結為六股鞭索在空中不斷狂舞。速度最快的鞭梢部分甚至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道白色軌跡,那是音速屏障被擊穿後遺留下的產物。

    劍刃閃耀,彈丸疾馳。

    在已經化作死城的廢都柏林中,戰鬥如最後的煙火般絢麗奪目。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5 18:24
第七十四章 噩夢(上)

    “到點了。”面部繪有繁複紋路的男子收起懷錶語氣嚴肅地說道。

    在他面前,各種異類的屍體像落葉般鋪滿整條街道。街道盡頭,渾身浴血的男子與女孩背靠背站在一起。不知於何時落下的雨水不斷沖刷著滿是血腥的地面,但卻始終無法稀釋空氣中那股無比濃郁的血腥味。

    “你是什麼人?”蘇秦抬眼望著不遠處屹立的陌生人,劍尖垂向地面的魔劍發出輕微鳴動好似躍躍欲的嗜血猛獸。

    “一介亡國的喪家犬,往昔之名早已隨祖國毀滅。現在,我只是一名被大學辭退的前心理學教授而已。”自稱教授的男子取下大檐帽露出一張堅毅的面龐。

    “為了保留最後的希望,我不得不在此阻止你們。”說完,他突然將手按在地上。挽起的袖子下是一雙紋滿無數符文的手臂。這些細密的符文像蟻群一樣從教授身上傾瀉而出不斷佔據地面。緊接著,那塊被符文所覆蓋的土地迅速隆起變形,直到被某種神秘力量強行塑造成高大的岩石巨人,它的面容看起來和心理學教授一模一樣。

    面對身高接近三十米幾乎與建築物差不多體積的岩石巨人,就算是手持魔劍的蘇秦也不得不謹慎對待。但就在巨人揮拳砸向兩人時,很久沒有出聲的撒米耶突然發出一聲譏笑。

    “別費力氣,那隻是幻象而已。”

    “!”

    聽到提示後,蘇秦迅速開啟靈視。視野中原本如山岳般巍峨的岩石巨人瞬間變得像煙霧般虛幻。巨大的拳頭從站在原地不動的兩人身上穿過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操作幻象的教授見兩人不為所動只得苦笑一聲收回幻象。

    “儘管少校告誡我們務必無所不用,但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動用這股不道德的力量。可惜這裡已經是柏林,德意志最後的堡壘……”心理學教授咬緊牙關顯然他的內心發生了強烈的心理鬥爭。儘管理智能讓他做出近乎冷酷的判斷,但同時內心尚未泯滅的良知卻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的心。身為教授心理學的大學導師,他的自控能力遠比其他人更強。面對直指自己的劍鋒,他猛地發出一聲怒吼:

    “我,退無可退!”

    細密的符文再次蔓延而出,蘇秦只感覺對方眉心刻畫的那枚五芒星在眼中不斷放大。隨後,耳邊傳來了心理學教授包含歉意的話語。

    “抱歉,請回憶起塵封在過去的夢魘吧。”

    光,吞噬一切。

    恍惚的精神逐漸恢復清醒,蘇秦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荒原當中。身上猙獰的黑血魔鎧被一套風塵僕僕的衛衣所取代,手中提著的也不再是鋒利無匹的魔劍,而是一隻陳舊但令人無比眼熟的旅行背包。遠處不斷傳來獅吼與人類的慘叫,期間還夾雜著散亂的零星槍響。

    就在他努力回憶自己為何站在這時,衣袋中突然傳出熟悉的手機鈴聲。電話接通的一瞬間,有關無限空間的所有記憶瞬間消失在他腦海中。

    “哪位?”

    “嘿,難道你連老主顧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親愛的Mr.Blood。”電話中傳出一個粗嗓門的男聲,背景中還混雜著女人的嬌嗔與嘈雜的電子音樂。

    “說過很多次了,不要用那個令人感到愚蠢的名字稱呼我,腰包和腰圍一樣鼓的默多克主編。”蘇秦皺了皺眉頭聽出了電話對面是哪個傢伙。這種聽起來就油膩膩的聲音只會是那頭身高體重完可以劃等號的美國野牛,更準確的說,是屬於戰火燃燒“公益”網站的主編-默多克.馬爾克斯。

    這家網站抱著呼籲和平的名頭,私底下最著名的卻是付費板塊內的各种血腥照片。那些來自全球各真實戰場的照片讓生活在和平國度的無聊富人們大為驚嘆。為了表示對反戰事業的支持,他們每個月都會往默多克的反戰慈善基金中打入相應的費用。當然,前提是他能提供足夠多的“談資”。

    為了讓那些等同於上帝的顧客感到滿意,默多克每年都會向那些活躍在戰場上的攝影記者們提供豐厚佣金。畢竟,這是一份和死神跳貼面舞的工作。儘管成本不低,但網站越來越高的點擊率與越發充裕的慈善基金還是讓他賺得盆滿缽盈。

    “好吧,閒話不多說。這一期的照片什麼時候能傳過來?上次那組圖讓網站點擊率又上升了幾個百分點,那群有錢佬也給基金會捐了不少錢。怪不得人人都說做慈善是最賺錢的事,哈哈哈哈哈。”提到上一期,蘇秦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儘管上次工作讓他大賺一筆,但那群掃蕩村落進行屠殺的瘋狂信徒卻讓人像吃了蒼蠅似的感到陣陣噁心。

    “剛才遇到點麻煩,所以沒來得及趕到最近的小鎮。今天估計得在野外過夜了。”

    “OK,希望那些麻煩不會影響你的工作。”

    “放心吧,雖然丟了大半行李。但那些劫匪也被我引到非洲獅的獵場,現在嘛,恩……大貓們吃的很開心。”回憶之前那群從路邊跳出來打爆自己車胎的劫匪,蘇秦不由發出一聲冷笑。在與生俱來的超凡直覺幫助下,他給那群魯莽的混蛋帶去了終生難忘的回報。

    “哦,上帝啊。你真是個可怕的傢伙。”電話那頭默多克倒吸一口涼氣,儘管合作過很多次,但這個編外記者的手段之狠辣還是讓他感到揪心。

    “照片的話得看我明天能不能找到路,之前光顧著逃跑沒在意具體跑到哪去了。不過看在手機還有信號的份上,附近應該不是無人區。”

    “那就好,只要你能在周末前把照片發過來,錢不是問題。”隨手在酒吧女服務員屁股上揩了吧油,在對方的尖叫聲中默多克財大氣粗地說道。

    “沒問題,我會盡快把照片發到你郵箱裡。”

    “就這麼說定了,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

    “這荒郊野外的我去哪找個愉快的夜晚?”翻了翻白眼,蘇秦語氣不善地說道。深更半夜待在野外本來就夠心煩的,現在還得聽那死胖子說風涼話。

    “哈哈哈哈哈,聽別人說羚羊和綿羊一樣棒。”說完喪心病狂的話,默多克趕在蘇秦爆發前掛斷了手機。隨後他把上衣一脫,便晃動一身肥肉怪叫著衝進舞池。

    “嘖,楊基佬在各種方面都有夠開放的。”狠狠掛上手機,看在錢的份上就不和他計較了。

    摸了摸趴在一旁無比順服的獅子,儘管餓得頭暈眼花但蘇秦還是拒絕了獅群給他留一份夜宵的好意。

    獨自沿著汽車壓出的土路走向遠方,在東北方向有著一片極為顯眼的亮處。那是電帶來的光明,同時也是人類文明的象徵。希望在哪裡能找到合適的網絡接入口,好讓自己盡快完成工作。帶著這般想法,蘇秦來到了一片嘈雜的聚居區。從成片的帳篷以及隨處可見的紅十字標示來看,不難看出這裡並不是他猜想中的小鎮或城市。

    這是一處難民營。

    意識到這點,蘇秦無奈地扶了扶額頭。看來這裡多半是找不到Wifi了。可惡,Wifi可是人類生存的基本需求,紅十字會那幫子帳都算不清的愣頭青難道不知道嗎?

    沒有網絡、行李丟了大半、肚子餓的眼冒金星,身上沒有半分錢,就連手裡僅剩的旅行包也變得越來越重。無奈之下,蘇秦只好找了片還算乾淨的空地。抱著旅行包坐在地上,睡著就不餓了,正抱著這種頹廢的念頭。一股誘人的香味突然竄進他鼻腔。

    聞著香味,蘇秦看到不遠處的空地上。十幾個明顯與其他難民不一樣的年輕人正在派發熱湯與毛毯。看著他們滿是笑容的樂觀面容,蘇秦很快猜到了他們的身份——一群年輕、幼稚、愚蠢、天真、滿腦子理想主義的青年志願者。

    以現實主義者自居的蘇秦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5 18:24
第七十五章 噩夢(中)一個

    “真是。。。誇張的世界。”心理學教授看著周圍高聳的牆壁與望不到邊際的書架不由發出一聲讚歎。

    通過秘法,他已經將三人全部拉入幻境當中。其他兩個人早已陷入過去最為慘痛的回憶當中無法自拔。只有那名手持魔劍的騎士始終徘徊在夢境與現實的邊界上。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他被迫冒險潛入對方的精神世界。隨後,出現在教授眼前的是一座無比巨大的宮殿。在這座被無數書架與書籍佔領的宮殿中,教授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對方的主體意識。沿著書架不斷前進穿過不知多少間宮室後,他終於在一間寬大的地下室中發現了些許踪跡。

    黑暗的地下室內除了一張長桌外,沒有擺放其他任何家具。依靠專業知識,教授深知這表明主人對放在這裡的記憶分外深刻,以至於容不下任何其他的情緒參雜其中。

    在狹長的實木餐桌上,擺放著許多用半球形銀質餐蓋遮住的餐盤。餐盤間放有數座黑鐵質地的扭曲燭台,那些尖銳如荊棘的燭台上蠻橫地穿刺著手腕粗細的蠟燭,融化的紅色蠟滴如鮮血般流淌在燭台上。

    接著燭光,教授小心翼翼地打開餐蓋。只見在那張邊緣用金色勾勒出繁複花紋的白色餐盤上,被人用紅色汁水寫著一個血淋漓的“生”字。儘管看不懂這個用陌生語言寫下的字詞,但教授還是從那尖銳的筆鋒上看出書寫者心中的痛苦。在接下來的幾張餐盤上分別用同樣的字跡寫著老、病、死、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的字樣。

    當教授走到最後一隻餐盤前時,他突然發現這間地下室之中除了自己竟然還有別人存在。昏暗的燭光無法照亮那人的面容,因為他將身形全部掩蓋在一襲漆黑的長袍下。

    教授猜到這應該就是久尋不見的主體意識。看樣子,他應該已經被幻象所影響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出於好奇,教授謹慎地掀開最後一個餐蓋,卻看到餐盤上用漆黑的墨汁寫著“愛別離”三個字。

    不知何時起,地下室內突然響起歌劇《蝴蝶夫人》的選段。在女高音婉轉悠揚的歌聲中,墨汁開始飛快旋轉,逐漸扭曲成一幅活動畫作。在那副黑白色的畫作中,正以電影的形式映射出那段令主體意識沉浸其中的回憶。

    因為拉不下面子和那些面黃肌瘦的難民一起拿救援物資,蘇秦只得在難民營一角蜷縮著度過夜晚。

    好在南非地區現在的天氣並不寒冷,儘管腹中飢餓難耐但他並沒有因此患上感冒。不過悲劇的是由於睡姿不對,早起時蘇秦發現自己居然落枕了。

    “那麼。。。到底要不要過去。。。”歪著腦袋站在救助站的門口,蘇秦的表情頗有些尷尬。原本他打算今天就出發前往附近城鎮。但問過其他人後才得知,這片難民營一直要到下週才會有車隊前來運送補給。而距離最近的城鎮也在幾百公里外,如果不搭便車光靠徒步穿越,他就別想在截稿日來臨前順利抵達。

    在這種地方根本不可能有ATM機存在,也就是說……思考片刻,蘇秦愕然發現自己現在其實和那些難民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既沒有錢,也沒有食物。望著端出一大鍋熱湯的補給站以及越排越長的隊伍,蘇秦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放下面子厚顏排在隊伍中。

    北非及南非南部地區因為歷史上多次被殖民的緣故,本地人當做不僅有非洲原住民也有許多殖民者的後裔。所以這片難民營中不但有黑人,同樣也有白人,原本這有很大機率引發矛盾。但不知為何,蘇秦在這裡看不到絲毫種族分歧的苗頭。儘管條件艱苦,但大多數難民臉上都帶著笑容。在完整難民營的修建工作時更相互幫助,融洽得好像這裡不是戰爭地區而是紐約橋下的流浪人營地似的。雖然有些好奇其中的緣由,但既然不是工作相關的事他也沒那個閒心去調查。

    當隊伍排到蘇秦時,發放熱湯的健壯男青年看了看他的穿著不由眉毛一挑。

    “先生,這裡的食物和鋪蓋都是提供給那些因為戰爭波及而流離失所的人。普通的旅行者請不要因為好奇摻和進來,畢竟我們只有這一點少得可憐的物資了。”青年的口氣雖然溫和,但話語中蘊含的意思卻十分明顯。你這樣吃好穿好的人就不要和這些可憐人搶東西了。

    聽到這話,儘管有著這樣那樣的理由,但蘇秦還是感到無比尷尬。面對身後難民略帶責難的眼神,那些理由他一條都說不出口。

    就在這時,帳篷內突然走出一位女士。

    “安迪,把我那份分給這位先生吧。”帶著遮陽草帽的年輕女士語氣友善地對青年說道。

    “海蒂,你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了。”男青年張了張口,隨後語帶急躁地勸說道。

    “沒關係,等下週補給車隊到了我會記得好好吃飯的。繼續發放食物吧,別讓後面的人等太久。”用溫和但不容拒絕的話語勸說完同伴後,女士轉過身來微笑著將一碗熱湯塞進蘇秦手中。

    “抱歉,先生。我們只是自發組成的救助隊伍,所以在物資方面並不充裕暫時只能提供這樣的東西。不過等到下週聯合國的救援物資送到後情況一定會變好的。”

    看著這位身穿湖藍色連衣裙的女子,蘇秦突然感覺自己那顆因為見慣世間醜惡而變得無比冰冷的心猛然跳動了一下。

    “謝謝。”低頭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熱湯上,他像個不善言語的普通青年一樣小聲感謝道。

    “這不算什麼。對了,你的脖子怎麼了?”望著蘇秦喝湯時也拗不過來的脖子,海蒂好奇地問道。

    “昨晚枕著的石頭有些高了,所以我好像落枕了。沒事,這點小問題過兩天就好。”

    “這可不行,我幫你捏一下吧。”海蒂認真的瞪了蘇秦一眼,不由拒絕地走到他身後開始按壓脖頸部位的穴道。沒過多久,蘇秦便感覺脖子上傳來一陣酸麻。隨後,原本無比僵硬的脖子就恢復了活動能力。

    “居然可以動了。小姐你從哪裡學來這手的,效果真好。”扭了扭脖子蘇秦驚訝的看向海蒂,這種帶著明顯東方色彩的技術居然出現在一個外國少女手中,這讓他感到十分好奇。

    “叫我海蒂就行,我的祖父也是華人。他在唐人街開了一所醫館,平日里經常幫人做做針灸或指壓什麼的,我就是從他老人家那裡學回這些的。”

    “看不出啊。”望著對方那滿頭的金發以及蔚藍色的雙眼,蘇秦只得感嘆基因的神奇。

    “嘛,可能是因為我比較像母親吧。”海蒂笑了笑,對方那驚訝的神情她已經在許多人臉上見過了。所以不難猜出對方現在在驚訝什麼。

    在接下來的幾天中,蘇秦發現海蒂不但是這群志願者的主心骨,同時也是整個難民營的主心骨。所以孩子都喜歡跟著她身邊玩耍,而青年人則把她當做長輩一樣信賴,老人們更是將她看出自己的孩子一樣喜愛。不知為何,補給物資的車隊遲遲未來,海蒂又阻止起難民營內的人去附近被人放棄的城鎮廢墟內搜尋可用物資。

    在這期間,他從未在對方臉上看到任何負面情緒,就像沒有能任何問題能難倒她一樣。

    因為車隊遲遲不來,蘇秦也熄了順利交稿的心。身為難民營中的一員,為了填飽肚子他也參與到各種工作中。儘管工作非常辛苦,但看著身邊那些年輕的志願者,他越發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那顆名為現實主義者的石頭心臟正在逐漸破碎。溫熱的血液重新流進心房,讓那顆鮮紅的心臟不斷跳動著。

    而海蒂那張永遠微笑著的臉也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他腦海中。

    “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事,或許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種幼稚、天真的理想主義者。”正當教授觀看著蘇秦的記憶時,他突然聽到本該毫無反應的主體意識幽幽地嘆息了一句。還來不及做什麼,伴隨主體意識微微合攏的手。一股無形的強大力量就將教授束縛在半空中絲毫不得動彈。

    “既然來了,就陪我一起看完這段記憶吧。”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5 18:24
第七十六章 噩夢(中二)

    大多數人都生活在平靜的絕望中。——By梭羅

    當蘇秦邁出孤兒院大門走進社會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已經不再受到哪些友善之人的庇護。雖然穩定的社會環境讓所有願意辛勤工作的人都能吃飽飯。

    但他想要的卻比這多得多。

    平庸的出生、平庸的長大、平庸的生活、平庸的死去。每個意識到這樣未來的夜晚都在折磨著不甘平庸的青年。一次錯誤的航班,使得原本應該飛往巴黎,拍攝雜誌下期所需照片的蘇秦意外來到了非洲。

    戰亂、殺戮以及高額的佣金,使他充分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在這片這混亂的環境中,他第一次感知到自己的與眾不同。有別於他人的超凡直覺如同一位看不見身形的使徒,在蘇秦耳邊述說著子彈即將從何處飛來,前方草叢裡掩藏的到底是豺狗還是強盜。野生動物比常人更敏銳的感知使它們認知到青年的異常。在沒有敵意的前提下,它們並不會主動對他發起攻擊,甚至會以近乎討好的態度對待他。

    這種生死一瞬卻又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比毒.品更令人欲罷不能。甚至讓他暫時忘卻了那名為平庸的魔咒,以旁觀者的身份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戰爭遊戲當中。但這終究只是自欺欺人,儘管蘇秦用一顆現實主義者的石頭心掩蓋自己心中的悸動。但發生在面前的種種景像還是讓他越發清晰地意識到戰爭的恐懼與人性的罪惡。

    理想與現實的衝突讓他變得越來越冷漠,甚至可以坐視暴徒對普通平民進行屠殺,並在之後進入無人倖免的司機村莊中拍攝記錄片。

    但這終究不是他內心真正想要的東西。

    “蘇先生是攝影師嗎?”

    “恩,有什麼事嗎?”

    “我想拜託你幫忙錄製一些視頻發到網上去。”

    “好的。”

    這是蘇秦與海蒂的第二次接觸,雖然沒有長篇大論的探討。但兩人卻對彼此產生了一絲好感,看著鏡頭前真誠述說著難民營現狀並向觀眾請求援助的海蒂。蘇秦感覺內心深處有某些東西正在慢慢生長,但過去已經根深蒂固的現實主義形態還是像層岩石外殼一樣將那些情緒牢牢鎖在心中。

    “如果她知道我是那樣旁門左道的戰場攝影師。”嘆了口氣收起手中的相機,望著難民營裊裊升起的炊煙,蘇秦感覺自己心中的想法越發矛盾起來。過去堅持的冷酷理念與周圍飽含的人性之光相互衝突使他分外糾結。

    難民營的生活很辛苦但卻十分平靜,這讓已經熟悉了硝煙味道的蘇秦略感不適。但每當看到海蒂帶著難民營中的小鬼們跑來跑去。不知不覺,他的嘴角總會露出一絲微笑。

    這裡沒有橫飛的子彈與鮮血,但這裡卻充滿了人性之美。如果這一切都是夢境,那麼我希望這個夢永遠不會結束。過去沉浸在戰爭與鮮血中太久的青年分外珍惜這些許溫暖。但時間永遠不會因為個人意志而停下腳步,很快就到了分別前的夜晚。

    “非洲的落日果然很美。”望著即將墜入地平線的夕陽,海蒂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長發語氣讚歎地說道。

    “這裡還有很多魅力的景象,如果天氣好的話一會兒我們就能看到銀河。加入足夠幸運,甚至有可能看到流星。這塊土地雖然戰火紛飛,但也保留了令人驚嘆的自然美景。 ”蘇秦轉動鏡頭將天邊那副火燒雲霞漫天光的景色映在膠卷上。

    “如果,那些沉溺在戰爭中的人願意停下腳步仔細看看這些景色,或許他們就不會再像野獸一樣屠戮同族了吧。”嘆了口氣,海蒂有些天真的說道。

    “哈?如果這辦法真的可行那便是我的工作了。”揚了揚手中的相機,蘇秦半開玩笑地回答道。聽到對方略帶笑意的話,已經和他混熟的海蒂故作生氣地屈肘打來。笑鬧中,蘇秦心中卻生起一絲截然不同的愁緒。在這些天真的志願者中呆的越久,他就越厭惡自己現在正從事的工作。

    如果我的工作真能製止戰爭,那該有多好。

    這個念頭如同一顆落入石縫的種子,不管蘇秦內心多少次否認卻終究萌發出新綠色的嫩芽。望著海蒂微笑的蔚藍色雙眼,蘇秦下定決心在完成這次工作的交割後就努力改變自己,爭取有一天能毫不心虛地回應對方那包含希冀的眼神。

    身體不算特別健康的海蒂鬧了一會兒便喘息著躺在草地上。仰望頭頂緩緩亮起的星光,她稍顯惆悵地嘆了口氣。

    “真羨慕你這樣全世界到處飛的職業,可以遇見許多陌生的事與陌生的人。”

    “只要鼓起勇氣,世界其實並不大。”坐到海蒂身邊,蘇秦捏起她的一縷金發在指間繞成小圈。順滑的髮絲打著圈從他手中滑出,彷彿預示著謎一樣的未來。

    “恩,勇氣確實很重要。這是我第一次離家這麼遠,從小大大我很少有離開過那棟大房子。直到某次在朋友那裡看見一套攝影集。”

    “哦?”

    “那套攝影集雖然非常血腥但卻無比真實,我第一次認識到戰爭並不是發生在那幾十寸電視銀幕中的畫面,而是真實存在的人道主義災難。”海蒂垂下眼簾,語氣變得十分沉重。

    “所以你就一口氣跑到非洲來了?”

    “沒錯,是不是很笨。”自嘲的笑了笑,海蒂抬眼迷茫望向蘇秦似乎希望從他那裡得到回答。

    “簡直笨到沒邊了。”低頭望著海蒂的眼睛,兩人的距離越靠越近。

    “咳咳。”

    “安迪,你有什麼事嗎?”紅著臉起身看向同伴,海蒂故作鎮定地問道。

    “營地那邊有幾個小孩不太舒服,兒科方面我可沒把握,只好過來找你了。”安迪聳了聳肩無奈地說道。

    “人多嗎?我馬上過去。”一聽到有病人,海蒂馬上放下其他情緒焦急地跑向充當臨時醫院的帳篷。

    而安迪卻不像往常一樣跟在她身後,反而冷笑著走向蘇秦。

    “聞名不如見面,真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你。”

    “哦,你是……”蘇秦心中一動,但面上卻不動神色。

    “真是令人傷心,我可是你的忠實fans啊,或許Mr.Blood這個稱呼能讓你想起些什麼。”安迪意有所指地說道。聽到那個外號,蘇秦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他從未像現在這般討厭那個稱呼。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副慘樣我完全沒認出你就是那個傳聞中像機器人一樣冰冷、毫無畏懼,簡直酷到沒邊的Mr.Blood。”安迪語氣中帶著濃濃地嘲諷“如果不是海蒂剛才提到那套攝影集,說不定我還真想不起來。”

    “偷聽別人談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蘇秦皺起眉頭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哼,我懶得和你廢話。挺好了,你這只禿鷲。以後離海蒂遠點,她可不是你可以隨意招惹的女孩。”安迪越說越憤怒不由伸出手指帶有侮辱性地指向蘇秦。

    “我想這與你並沒有什麼關係吧。”拍開快要戳到自己面前的手,蘇秦譏笑著看向安迪如同看一條惱羞成怒的敗犬。

    很快,爭吵演變成男人間最直截了當的交流方式——拳頭。

    於是第二天在海蒂不滿地瞪視下,即將上車前往臨近城市的兩人無奈地握了握手。或許是出於年輕人才有的公平競爭意識,安迪並沒有在海蒂面前多說什麼。

    “哼,我是不會放棄的。”

    “哦。”

    “你就這反應?”

    “好女孩身邊總會有那麼幾隻嘰嘰喳喳的麻雀。”

    “你又想找茬嗎?”

    “你猜?”

    “嘖,回去再收拾你。”

    “呵呵。”

    這時,兩個年輕人還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會是銘記一生的夢魘。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15 18:25
第七十七章 噩夢(下)

    火焰

    撩天火

    無邊火海

    望著遠處映紅了半邊天的火光,開著破舊客車的老司機早已踩下剎車不敢繼續前進。

    “開車。”蘇秦面無表情地走到死寂身旁語氣低沉地說道。

    “客人,前面……”一臉風霜的老司機嘆了口氣,在這片大陸上跑多了總會見到這樣那樣的慘象,他早已麻木。

    “我叫你開車!”一把擠開蘇秦,安迪衝過來抓住老司機的衣領把他拽起。

    “安迪,鬆手你這樣抓著他,他沒法開車。”蘇秦按住安迪的肩膀強行掰開他的手。

    “你。”安迪對他怒目而視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讓開,我來勸勸他。”

    “開車,我不想重複第二遍。”看著駕駛座上一言不發的老司機,蘇秦語氣冷漠得如同高山頂端千年不化的冰霜。

    “……”老司機低頭看向自己開裂的舊鞋,絲毫沒有任何開車的意圖。

    見狀蘇秦嘆了口氣,從衣袋內抽出一柄左輪手槍,然後慢慢掰動擊鎚,彈倉轉動的咔咔聲讓老司機額上不斷溢出冷汗。在死亡的威脅下,他最後還是發動引擎緩緩駛向前方。

    “我和安迪離開後有一群狂熱宗教分子襲擊了這座難民營。除了飄蕩的灰燼與吊在樹上的屍體,我並沒有在那裡找到其他任何存在。”望著畫面中滿臉淚水對著天空無聲咆哮的自己,蘇秦的主體意識語氣漠然地述說著之後發生的事。而這種表現反而讓潛入他內心世界的前心理學教授感到異常不安。

    教授冷汗直流的懸在空中,無形的力量使他絲毫不得動彈。在運用幻術誘發敵人痛苦回憶的過程中,他見過有痛哭流涕的,也見過咆哮發狂的。但眼前蘇秦這種漠然對待的態度卻讓他感到十二分寒意。

    “將所有屍體埋葬後,安迪成了一名僱傭軍不斷追殺那些狂熱分子。而我則成了過去自己最蔑視的理想主義者。雖然殺死海蒂和其他人的是那些罪犯,但歸根到底殺死他們的卻是那頭名為戰爭的嗜血野獸。呵,人性的惡意總是在這種時候展露無遺。”蘇秦的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但眼中的寒光卻越發充盈。

    “所以……你想要……”心理學教授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他掙扎著從喉嚨中擠出斷斷續續的話語。

    “沒錯,我要……”主體意識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莊嚴而肅穆的神情。

    “消除戰爭,征服死亡。”

    伴隨斬釘截鐵的話語,整座地下室都不住地顫動起來,同時開始往上抬升。高度急速變化所帶來的狂風讓心理學教授一時睜不開眼,當一切恢復靜止,他發現自己已經被主體意識帶到了整座宮殿的最頂端。隨後,映入眼簾的畫面讓他失態地驚呼出聲。

    從高處俯瞰,這座有著三座塔樓的華美宮殿整個呈現出皇冠狀。而這頂由整座宮殿組成巨大的皇冠卻帶在某個更為龐大的存在頭頂。那巨物身上刻畫著無數以世界為單位的藍圖,雖然籠罩全身的白色霧氣使人看不清祂的身形。但這些藍圖卻在這片意識空間中不斷放射出如呼吸般明暗不定的光芒。

    “你到底是。。。什麼怪物。。。”心理學教授感覺自己的腦袋不斷膨脹,數以億計的知識與信息瘋狂湧入他腦中。最後,在這無邊無際的信息洪流中。教授的腦袋像煙花般爆裂開來,碎肉與鮮血在空中擴散成一朵艷麗的紅色花卉。同一時間,他在現實中的身軀瞬間變得無比僵硬,鮮血與變成一團漿糊的腦組織順著鼻腔不斷流向顱外。

    “關於這點,我也知之甚少。”蘇秦的主體意識獨自站在天空中,一言不發地俯視著腳下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巨大存在。

    “快醒來吧,天真的理想主義者。”

    幻術大師死去的瞬間,鷹巢內一顆用以窺視戰局的水晶球也隨之迸裂出無數縫隙。至此,北方協會又失去了一位為數不多的真正掌握超自然力量的成員。長期戰爭早就讓他們的主力成員大多消耗在與盟軍超自然部隊的戰鬥中,加上之前被蘇秦屠戮殆盡的各類實驗失敗產物,現在整個北方協會都找不出多少值得一看的戰力。

    至於那位暗自掌握整個協會的大人,他還有這更為重要的事物決不能被拖延在這。達成共識後,北方協會剩下的成員開始全力銷毀各類機密文件。數百名納.粹士兵直接將大量資料與筆記本從樓上傾倒到院內,一把火燒過,這些通過大量血腥實驗得出的黑暗技術全部付之一炬。

    “撤退吧,各位。這裡已經沒有防禦的價值,接下來我將會前往世界的邊界。等待吧,汝等期待的奇蹟總將會到來。”望著升騰而且的煙霧,格里高利緊了緊毛皮斗篷用沙啞的嗓音對身後跪伏在地的協會成員們許下最後的承諾。

    “德意志萬.歲。”整齊一致的法.西斯舉手禮,同時也預示著他們內心最後燃起的瘋狂。

    “……汝等的付出必將換來最後的勝利。”妖僧格里高利高舉起手中的書籍,渾濁的魔力不斷從中溢出。這些污穢的力量纏繞在眾人身上,將他們的身體融化重組成一團不斷搏動的血肉混合物。

    完成這最後準備的工作後,格里高利發出一連串痛苦的咳嗽,整個人佝僂著身體捂靠著牆壁癱倒在地。黑色的污血從摀住嘴的指縫間不斷溢出,見狀他那身穿納粹軍裝的情.婦焦急地走上前來扶住自己的愛人。

    “我沒事。伊薩,你快去準備飛機。雖然被BPRD從那個傀儡手中奪走了朗基努斯槍頭,但我們還有最後一次機會。”格里高利臉上擠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魔導書。聽到既是愛人同時也是主人的吩咐,納粹女軍官含淚點了點頭快步走向屋外。格里高利喘了口氣站直了身子,看向遠處畏畏縮縮不敢靠近的博士。

    “我膽小又無能的學徒啊,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既沒有參與獻祭的膽量也沒有與敵一戰的能力……”雖然在之前倉促的儀式中自身受創,但面對這個唯有殘暴方面可圈可點的學徒,格里高利依舊表現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偉大的導師,如果您走了,那我該怎麼辦?”博士像條狗一樣腆著臉跟在格里高利身後,謙卑得完全讓人看不出他竟然也是北方協會的高層會員之一。

    “哼,在不了解對方實力前招惹他的又不是我。”

    “可是……”

    “退下,我記得你還有不少資料需要銷毀。”

    “……是。”

    沒有在意學徒仇視的眼神,格里高利與北方協會其他剩餘成員一同乘上飛機。就在他們飛離地面的同時,建立在崖頂上的鷹巢堡壘被一道斬擊居中劈開。

    “帶來毀滅的騎士,我期待與你的再次相見。”望著不斷發出雷鳴般巨響的鷹巢,格里高利眼神專注地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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