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1625 作者:三十二變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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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shul525 2015-5-12 23:05: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4 133112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3 19:33
第二十四章 比武招親(5)

馬祥云并不知道曹晟是個什么樣的人,所以她刺出雙槍時,是有所保留的,因為就算是木槍,捅中了別人的要害仍然有可能導致對手重傷。

但曹晟卻知道馬祥云是什么人,她是秦良玉的女兒,曹晟來參加比武招親,并不是真的喜歡馬祥云,他只是為了父親當年的事來討場子的,所以如果他能娶到馬祥云,那當然是大大了落了秦良玉的臉,娶回去之后,夫為妻綱,那肯定是要用來隨意折磨出氣的。如果娶不到,那就在擂臺上把馬祥云打成重傷也行,曹晟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態,揮出了他的雙截棍。

槍棍交擊,咯咯的兩聲,馬祥云感覺到手腕一麻,這曹晟好大的腕力。她多年從軍,戰斗經驗極豐富,立即判斷出這個人不能硬拼。

馬祥云雙槍一拖,槍如流云,化為柔水一般披散開來,傾刻間就覆蓋了擂臺上一丈方圓。曹晟人隨棍走,搶進槍影里,兩人一陣搶攻,但槍與棍再沒碰到過一次,馬祥云不給曹晟與自己硬拼的機會,曹晟則以拙打巧,雙方都頗有實力,頓時打得難分難解。

斗到緊要關頭,曹晟的雙截棍突然一合,兩棍中間的機關連接起來,變成一根長棍,橫掃向馬祥云,馬祥云大笑道:“來得好。”她也將雙槍一錯,一把槍尖的倒勾勾住另一把槍柄上的圓環,雙槍居然變成了一根雙截棍。

馬祥云揮出連接起來的雙槍,曹晟用長棍一架,那雙槍中間的勾環卻是活的,前半截槍立即彎折,仍然擊向曹晟,這曹晟倒也有真材實料,這種緊要關頭,仍然來得及棄了長棍,伸手一把抄住了短槍。

然而這一下就和鄭曉路前一天晚上犯了同樣的錯,馬祥云緊跟著裙底飛起一腳,直奔曹晟的面門而去。鄭曉路前一天晚上碰上這一腳,應對方法是扔開長槍雙手抱住了馬祥云的小腿。曹晟居然也是一模一樣的辦法,雙手將馬祥云的小腿一把抱住。便在這時,馬祥云雙槍一揚,一起刺向曹晟,眼看是贏定了。

但是這曹晟卻是個卑鄙小人,他兩手的鐵護腕里暗藏刀刃,這雙手一抱,立即發動護腕里的機關,雙手護腕的刀刃一起扎入馬祥云小腿里。馬祥云哪料到比武招親擂臺上會有這樣的惡棍,一時不查,右腳整條小腿立即被刀刃所傷,鮮血狂噴而出,她原本鮮紅色的褲管立即被染成了暗紅色,腳上吃痛,手上的雙槍便緩了一緩。

曹晟心狠手辣,哪會就此罷手,見馬祥云雙槍上的勁力一松,他立即向前一個大步,雙手成拳,一個撞鐘式打在馬祥云胸腹上,馬祥云只覺得一股大力擊中胸口,喉頭一甜,一道血箭沖口而出,她嬌弱的身軀被打得向后飛出,直摔落進人群里去。

幸好人群里竄出一個年輕人來,伸手一環,將馬祥云接在懷里,才讓她免了再受摔傷。

圍觀的土家族人頓時大嘩,無數人立即大聲怒罵起來:“臺上的混蛋,你這是在比武招親還是在打生死擂臺?”,“有你這樣打女人的嗎?”,“媽的,把他拖下來打死!”……群情激憤之下,差點就要有人沖上去扭打曹晟了。

曹晟大聲冷笑道:“我既然打贏了,那女人就是我娘子,我愛怎么打她就怎么打她,你們這些旁人怎么管得著?”眾人大怒,紛紛怒罵,有幾個人就開始爬擂臺,要上去圍攻曹晟。

卻見秦良玉冷著臉站了起來,大喝道:“別吵!”她是石柱土司,數十年威名素著,一聲大喝頓時壓住了場面,原來她見群情激憤,恐怕人群擁上去打死了曹晟,惹怒了曹家背后的靠山魏忠賢,恐怕對石柱的百姓不利。如果魏忠賢借口刁民做亂什么的,派兵進石柱來借機搶掠良民,那就是土家族人的末日了。

秦良玉強壓住憤怒,她這才看出曹家跟本沒打算要娶走馬祥云,就是來將馬祥云打成重傷落她臉子的。她正要宣布曹晟違了規,這比武不算。卻見那邊接住馬祥云的年輕人將她輕輕交給旁邊一個土家阿妹抱著,飛身上了擂臺,此人濃眉大眼,身體壯碩,氣度雍容,穿一身狐皮短褂,手提一根無頭長槍。圍觀眾人一聲驚呼,便有人大聲叫道:“鄭先生,是鄭先生上了擂臺!”

臺下一陣鼓噪,有人大叫道:“鄭先生,打死這混蛋”,“鄭先生,幫馬將軍報仇”,“鄭先生,只有你配得上馬將軍”……

鄭曉路睜開眼的一瞬間,就看到馬祥云飛跌了過來,他沒時間思索,猛地跳向前,伸手接下了馬祥云,只見她已經口不能言,小腿鮮血淋漓,雙眼虛睜盯著鄭曉路,嘴角一條血痕直掛到下頜上。此時的馬祥云哪里還有丁點母老虎的樣子,便是路邊的一朵野花,看起來也比她堅強。

鄭曉路說不上有多喜歡馬祥云,但見她重傷,卻不由得大怒,打女人有這樣打的嗎?居然打得吐血重傷!他將馬祥云順手向旁邊的一個土家阿妹懷里一送,那土家阿妹居然又是頭帶擋著半邊臉的那個。鄭曉路也沒時間去想為什么身邊總有這個阿妹,只是輕聲吩咐道:“幫我把她送去秦將軍那里治傷。”言畢從旁邊的王小滿手上抓過一把事先準備的無頭長槍,腳下使力,猛地一躍,跳上了擂臺。

曹晟看著這個新跳上來的年輕人,立即生起了警惕,因為他感覺到對面這個人似乎在燃燒。他沒感覺錯,鄭曉路真的在燃燒,王小滿給他施的針灸將他全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此時正以一種非常快的速度在身體里循環,這種奇異的循環大大增加了他的力量和速度,但是鄭曉路能感覺到自己的精力也在飛快地損耗,血液每一次在身體里運轉一圈,他的精氣神就似乎消耗了一絲,照這樣的速度下去,一柱香之后他就會精力用盡,全身虛弱。這是血液的燃燒,同時鄭曉路的怒火也在燃燒。他是經常對女人動手輕薄,但是他絕不打女人,尤其見不得別人把女人打得這么狠。

“你得付出代價!”鄭曉路大聲喝道。他感覺到精力的流逝,因此他沒有時間與曹晟廢話,雙手握槍,氣聚丹田,吐氣開聲,喝!一槍刺出!血脈賁張的他感覺到雙手上涌出無窮無盡的力量,這一槍去勢如青龍搶珠,一往無前。

曹晟被這一槍之威嚇了一跳,趕緊從地上撿起雙截棍招架,咯地一聲,這次換成了曹晟被震得雙腕發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鄭曉路拖槍而轉,起大車輪式,一個旋舞,槍桿橫掃。曹晟趕緊又橫棍一架,碰地一聲巨響,槍上的巨力將曹晟推得直退了十幾步。他慌亂之中趕緊用雙棍向地下一插,勉強拿樁站穩,險些掉下擂臺。驚魂還沒定,只見鄭曉路又挺槍刺來。

“這是馬家槍法!”曹晟自然研究過馬家槍,但馬家槍使到這樣威勢的,天底下除了馬祥麟居然還有別人。曹晟百忙中又貼地一滾,險險避過一槍。然而鄭曉路的后力連綿而生,一槍快似一槍,連環而出,曹晟大駭,心中已生怯意。

鄭曉路哪容他緩過勁來,一槍直進中宮,啪地一聲刺在曹晟胸口,只覺刺中處堅硬無比,顯然有一塊鐵板護身。鄭曉路一聲冷笑,你有鐵板,我有巨力,他雙腳用力在地上一蹬,借力猛地再一個前突,這一槍捅得曹晟直飛出去幾米遠,仰天倒在擂臺邊緣。雖然有鐵板護胸,但槍上的勁力透過鐵板刺得他心口劇痛。

曹晟嚇得不輕,看自己距離擂臺邊不遠,趕緊手腳并用,想要跳下擂臺去認輸。鄭曉路冷笑道:“賊子哪里走!”槍尖探出,伸到曹晟的身子下面一挑,將曹晟挑得飛到了半空。緊跟著鄭曉路將槍尖向地上一點,有如后世的撐桿跳一般飛了起來,半空中一個飛踢,將那曹晟從兩三米高地方踢飛了出去,這一踢力量極大,不光有撐桿頂地的借力,還有鄭曉路全身的力氣凝聚,曹晟后心被這一腳踢中,管他鋼板鐵板,一起彎折,曹晟口中射出一股血箭,在空中像風箏一樣飛出去七八米遠,才啪地一聲摔在地上,落地時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圍觀群眾頓時暴發出巨大的喝彩聲,沒一個人去看那曹晟一眼,人人都覺得他罪有應得。只有曹家的一群人慌慌忙忙地跑過去查看曹晟的傷勢。

鄭曉路收槍而立,一柱香時間已到,他感覺自己四肢百骸的精力都在迅速地消失,心臟的跳動速度逐漸恢復正常,血液的循環速度也恢復了平時的樣子,但是過度消耗的精力卻沒有回來,便似剛才那一柱香時間里,他就把這一身的力氣都花光了。鄭曉路感覺腳下一軟,險些摔倒,趕緊把手中的長槍向地上一插,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子。

這時大勢已定,眾人不待秦良玉宣布結果,便一擁而上擂臺,將鄭曉路圍在其中,因為鄭曉路傳授農術,又開設工廠,土家族人對他感恩待德,見他比武招親取勝,竟然沒有一個人感覺嫉妒,都由衷地認為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立即便有幾十個阿哥阿妹,圍著鄭曉路跳起了擺手舞。

鄭曉路卻感覺自已的身體有些不妙,平靜之后的血脈里,空蕩蕩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他現在看上去是拿著槍威風凜凜地站著,實際上全身重量都是靠著那支槍才能支撐。別說動腳,連動一根手指都有所不能。

王小滿這時從人群中滑到他的身邊,在他耳旁苦笑道:“東家,剛才你不讓我說,這針法使用了之后,雖然一柱香里非常厲害,但是時間一過,就會變成廢人,一天之內動彈不得。”譚宏也來到他的身邊,伸手將鄭曉路扶住,卻裝成是和鄭曉路搭肩的樣子,不讓旁邊人看出來鄭曉路已經不能動彈。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3 19:33
第二十五章 比武招親(6)

王小滿和譚宏一左一右將鄭曉路架住,維護著他的站姿,免得他摔倒在地當眾丟臉。圍上來的土家族人越來越多,便似把鄭曉路當成擺手場中的彩柱一樣,圍著他跳起擺手舞,而且還一圈一圈地延伸出去,很快擂臺上面就站滿了人,上不了擂臺的人就在擂臺下面,圍著擂臺又轉起一個又一個的擺手舞圈。

愉快的山歌聲此起彼伏,原本來看熱鬧的阿哥阿妹們,又開始在人群里物色自己的另一半了,于是歡笑聲和嗔罵聲交織在擺手舞的伴奏樂里,好一片歡樂祥和的景像。

鄭曉路全身動彈不得,但他是個挺騷包的人,見自己成了眾人焦點,頗為得意,就把唯一能動的嘴皮子拼命翻著,不停地向周圍的人笑道:“謝謝啦……哈哈哈……恭喜恭喜……新年大吉……大家一起發財……”

趙霖等人在一旁聽得哭笑不得,心想你堂堂大老板一個,上百萬兩銀子的身家,和這些山里鄉農一起發什么財。

這時人群起了一陣小小的波動,一群土家阿妹扶著馬祥云,分開擺手舞圈圈,走進了擂臺來。馬祥云被向蘭索扶去秦良玉身邊之后,立即有人給她包扎了小腿,止住了血,但是被重拳打傷內腑的傷勢卻沒法包扎,只能喝了一碗治內傷的藥,幸虧比武擂臺要防著有人受傷,這藥水早有準備,不然一時半會還真不知道去哪里弄來。

馬祥云喝了藥,已經可以開口說話,秦良玉命人把馬祥云扶去后寨休息,馬祥云卻堅決不肯,定要留在擂臺邊看這比武招親最后的結果,這關系到她的終身大事,如何能不緊張,秦良玉便不堅持,叫幾個阿妹照顧著她。

還好馬祥云沒有失望,鄭曉路有如狂風驟雨一般的槍法將曹晟在一柱香時間里就掃下了臺,那槍上的威勢,簡直不比小馬超馬祥麟遜色。見他取勝,馬祥云忍不住幽幽地想道:“這下想讓他假裝輸給我都不成了,我必須得嫁給這個人了么?”她本沒想過嫁人,但此時塵埃落定,就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生了出來。也不知道究竟是失望,還是開心。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滾滾而下。

旁邊的阿妹笑著打趣道:“馬將軍,還沒定嫁期,你就開始哭了啊?”原來土家族有“哭嫁”的習俗,每一個土家女孩都必須學哭,要哭得好,哭得久,邊哭還要學會邊唱山歌,在出嫁的三至七天之前,就可以開始斷斷續續的哭。在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或者上花轎的時候,是哭嫁的最高潮。要“哭爹娘”、“哭哥嫂”、“哭姐妹”、“哭叔伯”、“哭陪客”、“哭媒人”、“哭梳頭”、“哭祖宗”、“哭上轎”等,這個習俗是表示女人出嫁之前,要感謝父母長輩的養育之恩,哥嫂弟妹們的關懷之情,表示少女時代自由的生活將逝去,對新生活的迷茫與不安。

馬祥云一聽這調笑,趕緊收了眼淚,嗔道:“我只是隨便哭哭,這不算哭嫁。扶我去擂臺上看看吧。”她說了幾句,牽動內腑傷勢,忍不住又咳了幾聲。幾個阿妹嚇了一跳,便不調笑她了,七手八腳地把她攙扶著,向著擂臺上的鄭曉路緩緩行來。

見到兩個正主兒在擂臺上相會了,那些上來鬧騰的擺手舞圈子自然而然地停了下來,馬祥云到了鄭曉路身前,輕聲嘆道:“你若有這般厲害,怎么昨晚又和我打得亂七八糟,剛才也不肯早結出手……”這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自然是:“若你早些出敗曹晟,不就可以故意輸給我了。”

鄭曉路見周圍人山人海,不方便解釋自己用了作弊大法,只好硬著頭皮道:“我在等最佳的上臺時機。”

不料這一句卻被馬祥云會錯了意,心想:“原來你不想故意輸給我,卻是在尋找時機贏了這擂臺,好將我娶回家去。”這么一想,心里就有些惱了,硬聲硬氣地道:“原來你存了心思使了手段,也想把我娶回家去么?”

旁邊的眾人一聽這話,齊齊起了一聲哄,笑道:“若是能娶得馬將軍,我也愿意使些手段。”

鄭曉路心里苦笑,這出手時機可真是害了人了,他雖然口花花,也很欣賞馬祥云,但還真沒存了要娶她的心思,現在兩三萬人圍在旁邊,自己打贏了擂臺如果又來說不娶,依著古代女人的性子,這面子放不下去,只怕立即便要自盡。鄭曉路只好道:“便是要娶你!”

馬祥云心里咯噔一聲響,數年的矜持居然被這簡單的五個字打得粉碎,這人要娶我?馬祥云頓時迷茫了起來,我究竟喜歡他么?我不是一直都不想嫁么?

這兩個已經鐵定了得成親的男女,現在心里居然想著同一件事,那就是:“這婚要是真結成了,那可真是一筆糊涂帳。”

這時圍在旁邊的阿妹就不樂意了,一個阿妹大聲道:“鄭先生,雖然我們石柱人都知道你是個好人,我們也認為你配得上馬將軍,但是,這里是土家人的萬壽寨,你來了我們的寨子,要娶我們的阿妹,那也得照足了我們土家人的規矩!”

鄭曉路奇道:“還有什么規矩?”

周圍的阿妹們一起笑了起來,大聲道:“你還沒有唱山歌,如是山歌唱得不合馬將軍的意,便回家去練上兩年,再來娶親吧!”

我靠,有沒有這么夸張,山歌我不會,“十八摸”倒是會上幾句,不知道唱這個行不行。鄭曉路知道這些阿妹是和自己鬧著玩兒,就算自己唱不出來山歌,這親事也是板上的釘釘了,但是如果不唱個山歌出來服眾,只怕面子要丟盡。鄭曉路這流氓什么都能丟,就是不能丟面子。趕緊搜腸刮肚,考慮了起來。剛才聽過一首山歌,是個打輸了的阿哥唱的:“昨日一夢夢得奇,夢見雞蛋滾樓梯……”

鄭曉路還記得這個山歌的調子,土家山歌的調子大多相同,旋律簡單,一聽就會,但是歌詞嘛,這就有點麻煩了,這個調子是七字歌,如果拿個七言絕句的唐詩來填著唱,倒也可行。但是唐詩的句子晦澀難懂,這土家族一族文盲,自己真要唱出來,只怕沒一個聽得懂的。他還記得自己給向蘭索背了一首宋詞,結果向蘭索完全沒聽明白。

想來秦良玉、馬祥麟和馬祥云是能聽懂唐詩的,但光是他們三個人能聽懂,那也沒勁,不能得到大眾的肯定,就相當于失敗,鄭曉路這種喜歡出風頭的人,怎么能失敗呢,死也不能。

鄭曉路靈機一動,突然想起后世某個游戲里的一首打油詩來,不由得大喜,趕緊改了幾個字,用土家族七字歌的調子唱了出來:

不識情仇枉少年,

荒村賣魚結仙緣。

情難消受美人恩,

橫槍戰擂為紅顏。

這歌詞說的意思,便是他和馬祥云相識的全部經過了。場中的土家族人有許多都知道去年馬祥云送銀買魚的事,也有些人知道馬祥云帶著白桿兵曾經救過鄭府一次,一聽這歌詞頓時明白了過來,齊聲叫好。

鄭曉路聽到周圍人人叫好,頓時騷包了起來,大笑道:“不客氣不客氣,哈哈!”

他背后站的一群阿哥卻又鼓噪了起來,有位阿哥在鄭曉路身后大聲道:“鄭先生唱了山歌了,馬將軍還沒回一首呢!不行不行,這可不行!”上百個阿哥大聲笑道:“正是,請馬將軍回歌!”

此時馬祥云重傷內腑,哪里有力氣唱山歌,苦笑了一聲,但是山歌卻是必須得回的,否則就不合土家族的規矩了。卻見旁邊的阿妹里站出一個,嬌小的身軀,藍色的花裙,頭上一根五彩鍛帶,奇怪的是這頭帶拉得很低,擋著了半張臉頰,使人看不清她的容貌。這阿妹大聲道:“馬將軍受了傷,唱不得歌,讓阿妹來代她唱!”

鄭曉路一見,又是這個少女,好奇心大起,正要開口問她,只聽這阿妹張口唱道:

蘭草花兒起高苔,

九天仙女下凡來。

孤寡神仙我不做,

要嫁情郎變凡胎。

歌聲清麗絕綸,悠揚直沖云端,煞是好聽。圍在旁邊的阿哥阿妹們聞聲大笑:“哈,你擋著臉我們認不出,可是這一唱我們就知道啦,你是尖頂山上的百靈鳥!”

鄭曉路心中劇震,他一聽到這個聲音,頓時想起了點什么,半年前的夏天,他坐著向老頭兒的牛車離開尖頂山向萬壽寨出發時,便是這首歌送他離開。向家阿妹那張清純秀麗的臉頰,立即出現在他的腦海里,鄭曉路不敢相信地大聲道:“你是向蘭索!”

編者按:鄭曉路唱的山歌來自于《仙劍奇俠傳》,原詩如下:不識情愁枉少年,檐下賜酒結仙緣。情難消受美人恩,仗劍江湖為紅顏。原詩的故事講的是李逍遙給一個乞丐送了酒,結果這個乞丐是酒劍仙,傳了李逍遙仙術,然后李逍遙為了趙靈兒踏足江湖的故事。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3 19:34
第二十六章 暗算

曹晟重傷敗下臺之后,曹家的人立即圍了過去,幾個黑衣漢子立即扶起曹晟,推拿順氣,喂藥喂水,忙得不可開交。曹皋老爺子一臉嚴肅地站在一旁,看著手下們手忙腳亂地照顧自己的兒子。

“這個姓鄭的什么來路?”曹老爺子冷冷地道。

旁邊立即有曹府的管家低著頭過來應道:“老爺,這人據說是成都來的商人鄭氏,和成都知府徐申懋有些勾結,據說也是蜀王爺座上客卿。他在這石柱傳授了一些農術,建了兩家小作坊,小有一點家財。”

“蜀王爺座上客卿?”曹老爺子冷笑連連:“一個空筒子王爺,也來掐我的虎須,我哥是拜了九千歲魏公公為干爹的,卻不需要賣蜀王爺的面子,去把快刀阿三叫來。”

管家道:“老爺,當著秦良玉的面殺人可不太好,萬一她發瘋了調兵,只怕我們脫不了身。”

曹老爺子怒道:“叫你去叫,就趕緊去叫。老子自有分寸,秦良玉有什么了不起的,當年她男人馬千乘就是老子整死在獄中的,沒見她敢放半個屁。這女人就一味護著石柱這些泥腿子,還能翻出什么花樣來?”

管家見老爺子發怒,不敢再說,趕緊去叫了一個黑衣矮子過來。這黑衣矮子有如一個侏儒,手短腳短,身子矮小,只及普通人腰身那么高,相貌奇丑無比,但是一雙眼睛黑溜溜的,顯然是個狡猾之徒。他腰上掛著一把短刀,刀身只有兩掌長,短刀沒有刀鞘,能看到刀尖上還凝著幾滴血跡,卻是彭巴沖的血。

這快刀阿三上山之后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彭巴沖,一直暗暗跟隨,當眾人集中注意力看擂臺,彭巴沖高興地唱山歌時,他從背后捅了彭巴沖一刀,解決了曹晟最大的敵人。然后乘亂溜回了曹家人堆里,他身材矮小,有如孩童,出刀又快,偷襲起人來得心應手,竟然沒人注意到彭巴沖是他砍傷的。

快刀阿三垂著手,走到曹老爺子面前,恭敬地道:“老爺,有啥事吩咐小的?”

曹老爺子對著人群里的鄭曉路指了指,道:“去,把那家伙給我殺了,我要他死。”快刀阿三遲疑了一下,道:“老爺,現在人太多,他又是眾人焦點,小的很難下手。就算得了手,小的也很難全身而退。”

曹老爺子不耐煩的揚了揚眉,森然道:“他不死,你就死,還有你全家都要死。”

快刀阿三咬了咬牙,他知道這個老爺子刻薄寡恩,心狠手辣,說得出做得到,如果自己不去殺了鄭曉路,只怕全家老少無一能活。心里一狠,想到,大不了我去拼個同歸于盡,死就死吧,不連累家人。快刀阿三將身上的黑衣脫了下來,換上一身土家布衣,將短刀收在袖子里,摸進了人群。

曹老爺子見快刀阿三去了,便下令道:“我們走,趕緊下山,萬一那姓鄭的死了秦良玉發瘋,這里呆著不安全,曹傲,你留下來,看看快刀阿三有沒有得手。”曹傲應了一聲,心里罵道:“你倒走得干凈,明知這里不安全還把我留在這里。”

當那首熟悉的山歌響起來之后,鄭曉路不敢相信地大聲道:“你是向蘭索!”卻見那藍衣阿妹輕輕地揭開了頭上的鍛帶,露出一張清純秀麗的臉來,正是向蘭索。此時她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痕,向蘭索輕輕地道:“想不到鄭公子還記得我。祝鄭公子與馬將軍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她心中苦楚,暗暗怨道,鄭公子居然還認得我,還以為他早把我忘了。早知道我便早些出來與他相認,用不著受這許多煎熬。

鄭曉路哪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雖然有點喜歡這小阿妹清純大膽,但只見過一次面,相處了兩天,實在沒有動過心思。笑道:“原來你一直在我附近轉來轉去,卻為何不出來與我敘話,我還想問問你家里的紅薯長得怎么樣呢。”突地見她滿臉淚痕,奇道:“阿妹,你怎么哭得這般厲害?誰欺負你了?”

向蘭索心里一慌,道:“家里的紅薯收成很好,我還要代爹爹謝過鄭公子。沒人欺負我,我是在為馬將軍陪哭呢。”

周圍的阿妹們聽她一說,便一起大笑道:“婚期都沒定下,剛才馬將軍就開始哭嫁,小阿妹就開始陪哭,你們急個甚么?”原來土家女人出嫁不光新娘要哭一場,還需要找些相好的阿姐阿妹們來陪哭,一起唱那哭嫁歌,最多的時候要找九個姐妹一起哭,加上新娘一共十個人,俗稱“十姊妹歌”。

向蘭索這句話騙得過一堆觀眾,卻騙不過場中主角,馬祥云心里奇道:“我與這個小阿妹素不相識,她卻來幫我哭什么?還幫我回歌,這卻有些古怪。”她仔細一看向蘭索,只見這小阿妹雙目含淚,淚眼里柔情如水全都系在鄭曉路的身上,頓時恍然。這小阿妹喜歡鄭先生,卻被我搶了如意郎君。馬祥云心里嘆道,真是造化弄人。可是這男人不是我要和她搶啊,是這男人搶我來著,我這被搶的人,剛剛還哭了一場呢。要怪只能怪這哭嫁的習俗,真是歡喜也得哭,不歡喜也得哭,你我這一哭,誰知道是真哭還是假哭,誰知道是真想嫁還是不想嫁!

場中眾人,此時眼光都盯在向蘭索身上,看這小阿妹還要說些什么,便在這一瞬間,鄭曉路背后的人圈里,蹦出一個小矮子來,向著鄭曉路用力一撲,右手揮出,一把亮閃閃的短刀直劈向鄭曉路后背。

各人各存了心思,竟然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矮子的出手,就連譚宏和王小滿,也一時大意沒有看到,但是不論千人萬人,不論刀山火海,不論笙歌燕舞……這萬壽寨里卻有一雙眼睛從來沒有離開過鄭曉路片刻。這雙眼睛的主人正是向蘭索,她見到一個小矮子跳出來偷襲鄭曉路,頓時大急,大叫一聲:“鄭公子小心!”向前猛了邁了兩步,撲了過去。

譚宏一聽到向蘭索的呼叫,就知道不妙,然后才感覺到背后隱隱的刀風破空之聲,他大喝一聲,手臂發力,將鄭曉路向前拼命一推,鄭曉路全身無力,被這一推立即撲面向前就倒,便在這時,向蘭索跑了過來,與鄭曉路身子一錯,張開雙臂,就像老鷹捉小雞游戲里的母雞保護小雞一般,將鄭曉路護在了背后。

快刀阿三從王小滿與譚宏中間一掠而過,一刀,正劈在向蘭索胸前。鮮血噴濺而出,這一刀劈得好狠,從向蘭索的左肩劃下,刀鋒劃過雙乳之間的胸膛,直接在向蘭索的前胸豁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如果不是譚宏和王小滿及時擋了一下,只怕要將向蘭索劈成兩半。

但向蘭索挨了這一刀,卻沒倒下,硬生生地站得穩穩的,雙手一伸,抓住了快刀阿三握刀的手臂。她凄聲大喊道:“鄭公子快跑……”話音頓斷,因為傷勢太重,一發力便鮮血飛灑,哪里還喊得出話來。

快刀阿三眼見一刀沒中正主兒,心里也在發慌,此時被一個血人抓住了手臂,驚恐不已,趕緊用力抽手,想給地上趴著的鄭曉路補上一刀。便在這時,場中響起兩聲驚雷般的怒吼,兩個高大魁偉的人影跳入場中,兩把白桿長槍,有如神兵乍現,挾著無比威勢直刺而來,快刀阿三稍稍一猶豫,就被兩把白桿槍同時刺中,巨大無匹的力量從槍上傾瀉而出,槍尖如穿草芥,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快刀阿三就被刺了個透心涼,槍上蘊含的巨力震碎了他的血脈,這個陰險狠辣的殺手,頓時七竅流血而死。

出槍的正是秦良玉與馬祥麟。

向蘭索見快刀阿三被殺,憋著的一身膽氣頓時崩碎,仰天便倒,她身后的地上正趴著鄭曉路,這個倒霉的家伙全身動彈不能,根本不知道這一瞬間發生了什么,向蘭索柔弱地倒了下來,正好躺在了鄭曉路的背上,鮮血順著她的前胸不斷涌出,傾刻間就將她和鄭曉路兩人都染成了血人。

鄭曉路這時也猜到了發生了什么,但他動彈不得,只好大聲怒吼道:“大夫!趕快叫大夫!”

喜事傾刻間化為了慘事,萬壽寨一片混亂,阿哥們大聲怒吼,阿妹們失聲痛哭。一群白桿兵穿著便裝,手提著白桿槍,趕緊跑出來維持秩序。

看著血泊中的向蘭索和鄭曉路,馬祥云的一張臉瞬時間變得慘白,一半是因為驚嚇,另一半,卻是說不清也道不明……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3 19:35
第二十七章 告白(1)

四個傷者,并排成一排,擺放在萬壽寨的偏廳里,傷得最輕的是鄭曉路,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受傷,只是全身脫了力,需要睡上一整天才能恢復。

傷得次輕的是馬祥云,她受了點內傷,傷了一只右小腿,休息上十天半個月,腿上換兩次藥就可以痊愈。

傷得次重的是彭巴沖,他被快刀阿三從背后捅了一刀,雖然流了不少血,但快刀阿三一開始就沒打算要他的命,因此生命無妨,頂多休息上一個月就沒事了。

傷得最重的,是向蘭索。她從左肩到右腰,被劃了一條既長且深的創口,這道創口在她的胸膛正中間穿過,將她雪白的胸脯豁開成了兩半。大夫將金創藥交給了秦良玉,秦良玉親手為她敷上了藥,現在她還在發著高燒,沒有度過危險期。即使她的性命保住,胸腹間也會留下巨大的疤痕,一個女人的雙乳中間留下這么一道疤痕,并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

鄭曉路睡在偏廳里,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鄭先生!”馬祥云的聲音在屋子里幽幽地響了起來:“我的事連累了你和這位小阿妹!”鄭曉路沒有回答,屋子里仍然回響著他憤怒的磨牙聲。

“我母親和哥哥一定會把這件事查清楚的!”馬祥云又道。

“查什么查,根本不需要查!”鄭曉路冷笑道:“這是曹家干的!”

馬祥云沉默了一會兒,道:“母親說了,曹家的背后有魏忠賢那個權奸撐腰,請鄭公子一定要慎之,莫要圖一時意氣,害了全家性命。”

鄭曉路冷笑了兩聲,沒說話,別人怕魏忠賢,鄭曉路還真不怕,現在已經是天啟七年,今年之內木匠皇帝就要嗝屁,崇禎帝上臺第一件事就是把魏忠賢也跟著搞嗝屁,自己先下手搞掉魏忠賢的羽翼,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趙霖!”鄭曉路叫道,趙霖應聲從屋子外面鉆了進來。“你馬上親筆寫封信,叫楊帆過來,順便,把所有能調動的人都給我調過來,加上那些鳥銃,都給我搬過來!”趙霖沒有猶豫,一口就答應了下來,轉身出了房間去給楊帆寫信了。

馬祥云瞪大了眼,這人居然在我這個朝廷命官的眼前公然調人來準備喊打喊殺,還帶上鳥銃?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民間持有的東西,持有火器等同于謀逆。馬祥云想開口阻止,但突然發現,自己并不想阻止他這么做,也沒有能力阻止他,似乎,好像,自己應該算是他的未婚妻了!夫為妻綱什么的……

正在這時,重傷的向蘭索居然醒了,她輕輕地掙了一下,然后發現自己胸前裹著厚厚的白布,手腳四肢都被固定在床邊,這是怕她醒來之后亂動,影響到傷口,所以將她捆在了床上。向蘭索高傷未退,神志有些不清不楚的,轉了轉頭,就發現自己左右兩邊躺著馬祥云和鄭曉路。

“鄭公子、馬將軍,我們三個都死了么?”向蘭索虛弱地道。

“傻阿妹,你沒死!你活得好好的。”鄭曉路見她醒來,大喜,趕緊應道。

“可是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向蘭索道:“胸口好痛,全身沒有一絲毫的力氣,閻王爺可能就要來拘走我了。”

鄭曉路一陣心痛,柔聲道:“別怕,阿妹,你不會有事的,大夫給你上過藥了,你很快就會好起來。”

向蘭索柔聲道:“我怕我就要死了,所以,我有幾句話想要說!”她轉了轉頭,面對著馬祥云,輕聲道:“馬將軍,對不起,我這些話本不該說的,但若是不說出來,我怕自己死了之后,不肯過那奈河橋,舍不得喝那孟婆湯……”

馬祥云早猜到她想說什么,幽幽地嘆了口氣道:“你只管說吧,便當我不在這里。”

向蘭索便又轉頭過去盯著鄭曉路,輕聲道:“鄭公子,那日你走了之后,田里的玉米就越長越好了起來……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那些越來越漂亮的玉米棒子,我便越來越想起你的好來。”

“秋收的那天,金黃色的玉米棒子就像碎金子一樣迷人,我天天都會想起你提著噴壺,從田地里走過去的樣子……”

“后來來到工廠了,工廠的東家是個好人,我常常想,到底是東家更有本事,還是鄭公子更有本事呢?”向蘭索想起了往事,癡癡地笑了笑道:“結果鄭公子就是工廠的東家,東家就是鄭公子。”

“我怕你把我忘了,所以不敢出來見你,我怕你見到我的第一面時,會問我‘你是誰?’,若是你真的那樣問我,我怕我立即就要死掉……”向蘭索自嘲般地笑了笑道:“還好,鄭公子還是記得我的,我覺得好開心,便是為你死了,我也心甘情愿……你還記得你吟過一首詩詞給我聽么?”

她頓了一頓,也不等鄭曉路回答,便吟誦道:“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我本來是不懂的,可是這些日子里,我懂了。我終于懂了,原來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是這等滋味。原來此情無計可消除,下不了眉頭,一直在心頭。”

鄭曉路靜靜地聽著她深情的獨白,不知不覺雙頰已濕,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英雄最難過的就是美人關。

向蘭索道:“看到公子打擂臺,我又是高興,又是傷心,我看到公子的武藝如此高強,開心得便要暈過去了。但想到公子打贏了擂臺就能娶馬將軍……我又暗暗希望公子打不贏。我不是一個好女孩……是么?馬將軍,我真對不起你……”

說完這一段,向蘭索又是淚流滿面,再也說不下去了,房間里只剩下她輕微的啜泣聲。

鄭曉路感覺到心尖一陣劇痛,原本他只對向蘭索有些好感,但聽完這一段深情的獨白,他內心最柔軟之處被碰觸到了,仿佛有一種讓他的心被撕碎的力量,正在用力地折磨著他,將他的呼吸都要阻斷。

鄭曉路狠狠地咬了咬牙,顧不得旁邊的馬祥云,沉聲對向蘭索道:“我去打馬將軍的擂臺是假的,是我和馬將軍事先安排好的,幫她逃婚的計劃。你別會錯意!”

“啊?”向蘭索吃了一驚,她滿臉不信道:“這怎么可能?”

馬祥云聽到鄭曉路的話,內心深處輕輕地發出了一聲嘆息,雖然她也知道鄭曉路對她似乎并不是那么喜歡,但親口聽到鄭曉路的這句話,仍然將她攪得柔腸百結。若是真讓她立即嫁給鄭曉路,她是不甘愿的,但親口聽到鄭曉路的拒絕之詞,她卻更是不甘愿。“女人啊,你何苦如此作繭自縛!”她對自己嘲笑道。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3 19:36
第二十八章 告白(2)

馬祥云收拾了一下心情,換上冷冷的面孔,對向蘭索道:“是真的,我和鄭先生只是演戲,我們不會成親!”她這句話故意說得很大聲,讓鄭曉路也聽了個明明白白,這便是明確地向鄭曉路擺明了立場了,雖然她知道這個時候表明自己的立場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但她仍然義無反故地說了出來。

“那……那……那我……”向蘭索大悲之下又復大喜,但這大喜又似乎沒什么根據,就算馬祥云與鄭曉路不會成親,那也不能代表她能心想事成。向蘭索結巴了幾下,硬是沒能再說出一個詞來。

鄭曉路聽懂了馬祥云的話,他毫不費力地就做出了決定,立即用斬釘截鐵的聲音道:“阿妹,你愿意嫁給我嗎?”

“啊!”向蘭索驚呼了一聲:“我,我怎么能,我長得又丑,又不像馬將軍那樣文武雙全,以后我的胸口又會留下難看的傷口……我怎么配得上鄭公子。”

“原來阿妹不愿意嫁我!”鄭曉路淡淡地道。

“不是,我怎么會不愿意……”向蘭索急道:“我是怕鄭公子看不上我,但我是非鄭公子不嫁的!”她一旦焦急,頓時牽動了傷口,疼得全身猛地一縮,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鄭曉路嚇了一跳,暗暗責怪自己這個時候還在用激將法,趕緊溫言安慰道:“阿妹,嫁給我好么?我不是說笑,很認真的!你在我眼中是最美的土家族小阿妹。”

“真的?不是騙我?不是看我快要死了,所以說些軟話兒安慰我么?”向蘭索硬是不敢相信地道。

鄭曉路很想過去抱抱她,但全身無力,連手指也動不了,只得輕嘆道:“我騙過你么?我說你家田里的玉米今天會多收兩成,是真的么?我說你家的荒地可以種紅薯,是真的么?”

向蘭索大喜,一張蒼白無血的臉上笑容綻放,有如梨花盛開:“可是我胸口以后會留下長長的疤痕……”向蘭索畢竟是女人,這種大事之下,還在關心的自己的皮膚。

鄭曉路見她開懷,自己也開心起來,哈哈一笑道:“那是為我而傷的,這天下間,便只有我覺得那疤痕好看,你除了嫁我,還能嫁誰?阿妹,你要好好休息,早點把傷養好,才能早點嫁給我啊。”

向蘭索乖乖俏俏地應了一聲,她發著高燒,本來就極虛弱,此時安下心來,眼皮頓時沉重,一轉眼就睡熟了過去,房間里能聽到她因為發高燒而時急時緩的呼吸聲。

見向蘭索睡了,馬祥云輕聲道:“鄭先生,回頭我就去告訴母親,我們兩人的婚事作罷,你安心地娶這位小阿妹吧。”她將這句話盡量說得平靜,但語音卻微微地顫抖著,出賣了她的內心。

鄭曉路雖然痞氣,但心思卻很細,一聽這話,便聽出了一些不對勁的味道。不知道為什么,鄭曉路突然想起后世的一首歌來,歌詞是:“如果那兩個字沒有顫抖,我不會發現我難受……”

鄭曉路心里一軟,嘆道:“馬將軍……”正要說些什么對不起你一類的話,突然轉念一想,不對啊,這里是明朝,又不是后世,我可以一夫多妻的啊,何況我家里本來就有一個妻子了,娶這向蘭索不也是二婚么?何必搞得這么一幅清純得要死的樣子,老子可是后世來的大流氓。

一想到這里,鄭曉路突然來了膽氣,流氓氣,氣,趕緊道:“祥云……不嫌棄的話……你也嫁給我吧。”

馬祥云一聽這話,頓時大惱,剛剛還叫我馬將軍,叫得我心里一陣刺痛,現在突然又轉口來叫祥云,還明目張膽地在向蘭索旁邊向我求親!這什么鳥人?咦,不對啊,剛才他也當著我的面對著向蘭索求親,哇呀呀,這人太無恥了。

馬祥云還沒來得及為了求親而歡喜,先就惱怒了起來,沉聲道:“你以為我們土家姑娘這樣隨便的么?”

鄭曉路愣了一下,他此時痞氣發作,說話便隨意了起來,輕笑道:“什么隨便不隨便的,你是我打擂臺搶回來的老婆,就算你不愿意,又能奈我如何?就算我現在就把你輕薄一番,鬧將起來,你猜秦將軍和小馬超會幫誰?”

馬祥云愣了一愣,她沒想到鄭曉路居然來這招,兩朵紅霞瞬間飛上她的臉頰,她從床上爬起來,拖著一條傷腿,慢吞吞地挪到鄭曉路床前,也不知道從哪里刷地抽出一只短槍,指著鄭曉路道:“現在你全身上下動彈不得,還敢要挾說要輕薄我?我捅你兩個透明窟窿,看你怎么輕薄法!”

“何苦這般要強!”鄭曉路一點也不怕她,笑道:“就算你明年再擺擂臺,后年再擺擂臺……以后年年都擺擂臺,也要擺上四百年才能再碰上我這么好的人,除了嫁我,你又能嫁誰?”鄭曉路倒沒胡說,他來自四百年之后,馬祥云如果想要碰上他這樣的人,真的得四百年。

馬祥云槍尖一顫,這人雖然胡說八道四百年,但其實真的是少見的好男兒,若是錯過,也不知道還要擺上多少年的擂臺才能再碰上。她舉著短槍其實甚是吃力,內腑傷勢牽動,十分難受,便把短槍又放了下來。

馬祥云自嘲地笑了笑,對著鄭曉路道:“你們漢人可以一次娶兩個,我們土家族人卻不能一次嫁兩個。這里是石柱,便得按石柱的規矩來,我和小阿妹,你這次終究只能娶一個。”她心中想著,若是你不娶我,我便是傷心罷了。若是不娶這小阿妹,只怕她立時就要死了。

馬祥云收了短槍,轉過身去,冷冷地道:“你還是娶小阿妹吧!”

“那我們?”鄭曉路道:“我們兩人又如何?”

馬祥云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床頭,輕聲嘆道:“若你真的有意,過得一年兩年,再來石柱娶我便是。若你本沒那意思,就不必勉強了。”

“嘿,祥云,那你好好洗干凈等著!我很快就來娶你。”鄭曉路得意的聲音在屋子里回響著。

等就等罷了,為什么要洗干凈?馬祥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第二天,鄭曉路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可以動了,雖然全身還有些酸痛,但已經可以正常的行動。他從床上爬起來,看到金色的陽光穿過偏廳的木窗灑進來,照在向蘭索的睡臉上,向蘭索的高燒似乎退了,一張潔白的臉頰睡意安詳。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地撫了兩下。

便在這時,馬祥云的聲音嗔罵道:“別一大早起來就當著我的面動手動腳的!你忘了我是你的什么人?當著我的面搞這些,就不怕我吃醋么?”

嘿你個死小丫頭,居然大清早就在一旁裝睡偷看。鄭曉路大搖大擺地走到馬祥云的床前,笑道:“你別這么得意,現在我能動了,但你卻有傷,我們兩個之間的局勢好像調轉過來了吧。”

馬祥云臉色大變,趕緊伸手去抓她的短槍,但她內傷未愈,手上酸軟無力。還沒等她碰到槍桿,鄭曉路已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嘿嘿,你不讓我對小阿妹動手動腳,看來我只好對你動手動腳!”鄭曉路邪邪地笑道。

馬祥云驚惱交加,正要罵人,鄭曉路已經一把將她抱在了懷里。一只鬼手,瞬間撫在了她的腰上。入手處溫潤柔滑,好一握盈盈柳腰。馬祥云從未受過這種輕薄,一張臉頓時飛紅,但她怕驚醒了向蘭索和彭巴沖,只好低聲怒道:“放開我,你這流氓。”

“不放又怎樣?”鄭曉路嬉笑道:“你要叫人就只管叫,昨天我就說過了,如果我輕薄你,你猜你母親和哥哥會幫你還是幫我呢?”

馬祥云頓時無言,她知道如果鬧騰開來,沒人會幫她,因為她名義上已經是鄭曉路的未婚妻,被這男人吃了豆腐,鬧開來只怕全是幫他的,反而會讓自己大大的丟臉。馬祥云見硬的不行,只好立即換成軟的,顫聲道:“別,你還沒娶我,別對我亂來,求你了!”她在幾年前的松藩之戰中,何其英雄,在戰場上殺了個幾進幾出,眼也沒眨一下,現在女兒清白之身落在男人手里,卻忍不住告起饒來。

鄭曉路卻是個超級流氓,管你軟也好,硬也好,反正吃定你了,馬祥云不求饒還罷了,這一求饒,頓時把鄭曉路的某一根禽獸神經調動了起來,他的手腕一翻,那只鬼手從馬祥云的腰上直探了上去,穿進了衣衫里面,順著她柔滑的肌膚一路向上,一把抓住了某個高聳如云的峰丘。

溫柔酥軟,頓時滿掌滿握。兩人不約而同一起呻吟了一聲,鄭曉路是爽得呻吟了起來。馬祥云卻是感覺到自己謹守了許多年的驕傲,在這一瞬間失去了,她的身子一軟,認命地放松了一切戒備,只好用一聲呻吟,抒發出一點點毫不爭氣的抵抗。

鄭曉路一低頭,吻住了她的唇,將馬祥云徹底地打垮了,這一吻之后,母老虎變得比瓷娃娃還要乖巧,縮在被窩里再也不敢動彈,只是拿一雙黑眼珠子死死地盯著鄭曉路。

“你若明年不來娶我,我就帶著白桿兵去攻打鄭府!”馬祥云將頭也縮進了被窩,扔出了最后一句撐場面的話,只在枕頭上留下了她的滿頭青絲。鄭曉路輕輕拍了拍她在被窩里凸起來的肩膀,柔聲道:“放心,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過?”

不過大流氓接下來的一句話破壞了美好的氣氛,“摸到了才發現,比我眼睛看來要小一點!”鄭曉路砸巴砸巴嘴唇,沒心沒肺地道。馬祥云沒受傷的那只腿猛地踢了出來,她的聲音在被窩里憤怒地吼道:“滾,馬上滾!”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3 19:36
第二十九章 報仇(1)

天啟七年,石柱土家族的大擺手因為一個流血事件而嘎然中止,秦良玉大怒,下令白桿兵立即圍山,結果曹府一干人等盡皆遁逃,只抓到一個曹府的下人曹傲。
馬祥云的比武招親最終不了了之,那個在土家族人心目中的大善人鄭先生,居然沒有娶馬祥云,而是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阿妹定了親。

鄭曉路從向蘭索的房間里走了出來,她這些天被安排在鄭曉路的吊腳樓里,由鄭曉路親自照顧著。他剛喂向蘭索吃了些粥,突然得到趙霖的消息,楊帆到了!

數月未見,楊帆的臉上又多了一些風霜之色,他一收到信,就帶著七十名鄭府家丁,十萬火急地從成都趕了過來。主仆二人在吊腳樓前見了面,都感欣喜不已。

“少爺,您十萬火急地把我們召來,發生什么事了?”楊帆一臉急迫地問道。他本來在長灘湖邊的紅崖子山上督建山寨,花了不少銀錢,雇了一大批流民。接到鄭曉路的信,立即留下幾十個家丁看守著那些流民繼續修建山寨,自己則帶了七十名家丁,將一百桿鳥銃用布包好背在背上,匆匆地趕了過來。

鄭曉路看了一眼樓前站著的家丁們,這些人是楊帆按照白桿兵的練兵法訓練出來的,其中有不少人還受過馬祥云的親自訓練,雖然比不上白桿兵那么老辣,但已經學得了白桿兵的幾成狠厲。鄭曉路沉聲道:“鄭家對你們如何?”

家丁們一聽這話,頓時大聲道:“鄭家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吃飽穿暖,活得像個人樣,愿為鄭家上刀山,下火海。”

鄭曉路笑了笑,他給這些家丁的伙食開得極好,每個人吃的都等同于加工廠里的一號食盒,家丁的衣服都是鄭府統一發放的精制布衣,比起別的那些富人來說,對待家丁的方式真的有如天上地下。這些家丁自然視鄭府為安生立命之所。

鄭曉路道:“好,現在有個姓曹的,派人來殺你們家少爺,砍傷了少奶奶,該當如何?”

楊帆一聽這話,頓時大怒,大聲吼道:“這什么鳥曹家,少爺,咱們打上門去,滅了丫的。”后面的一眾家丁一聽,也是大怒,鄭曉路對于他們來說就是衣食父母,若是鄭曉路死掉,鄭府不保,他們又得流落街頭,被人販子賣來賣去了。

“這可是殺人放火的事,被抓住了是要掉腦袋的!”鄭曉路故意說道。

一眾家丁吼道:“若是少爺被曹家害了,我等餓死在街邊,卻比那掉腦袋還要凄慘。”

鄭曉路點了點頭,道:“那好,所有人給我吃得飽飽的,今晚睡個好覺,明天隨我去曹家出這口鳥氣。”眾人轟然應諾,

待家丁散去之后,屋角卻轉出兩個人來,正是譚宏與王小滿,兩人拜道:“東家,如果您不嫌棄,請把我們二人也帶上吧。”

鄭曉路道:“你們不是我的家丁,沒有與我簽那賣身契,這殺人放火之事,不便連累你們二人。若我事敗,你們另投一個東家,也可混些飯吃。若是跟了我去,卻不免污了雙手。”

譚宏豪笑道:“小人七歲流落江湖,到處艱難討碗飯吃,便只有在東家這里,才算過了幾天像人一樣的日子,別說殺人放火,便是要造反翻天,譚宏也愿意隨了東家去。”旁邊的王小滿也連連點頭表示同意譚宏的話。這譚宏在歷史上,便是二十幾年后“夔東十三家”起義軍其中一股的首領,本就是膽大妄為之徒,這造反翻天之說,他還真是不怕。

鄭曉路見他二人誠肯,自己原本也很需要人手,正待答應,卻見屋后又鉆出一人,卻是彭巴沖,這個大漢也是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鄭曉路跟前,大聲道:“我也要去!”

鄭曉路笑道:“彭巴沖,你傷勢只怕還沒好吧?而且你家里還有父母親人,如果隨便去殺人放火,又怎生是好?”

彭巴沖大聲道:“媽那個龜兒的,我正高高興興唱山歌,被那曹家鳥人背后一刀,害我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了。這仇不報,我名字后面的沖字就沒臉再掛著了!殺人放火就殺人放火,大不了落草為寇!”

鄭曉路見他也是決心已定,長笑了一聲,對三人一起道:“好吧,那我們就一起去殺人放火,嘿嘿嘿!彭巴沖,你趕緊帶上一百兩銀子,加上我的親筆信,叫你父母帶上,連夜去成都找到鄭府,先暫時安頓在我那里。”

彭巴沖見東家還想到他的家人,大為感動,大聲道:“謝謝東家了。”言畢找趙霖拿銀子安排家人去了。譚宏與王小滿卻笑道:“東家,我兩人以前在曹府扛活兒,對曹府的內部了如指掌,這曹家墻高院深,有如一座堡壘,并不是那么容易攻的。且容我二人繪制一張曹府的地圖,對東家定有幫助。”

原來明朝時民間頗亂,到處有劫匪亂竄。有錢的大富人家往往把自己的家修得有如碉堡一般,并且雇傭許多保鏢護院,組織鄉勇,如果碰上盜賊作亂,就有自保的能力。這些鄉勇往往刀槍劍戟樣樣使得,只要不用火器,官府就睜之眼閉之眼,任由他們。

鄭曉路一聽有地圖,頓時大喜,笑道:“快快畫來!”

第二日一早,十來輛馬車從萬壽寨出發,向著忠州的曹府而去。車上裝個七十幾條漢子,人人臉色肅穆。大多數人正在擦拭著自己的鳥銃,清理銃管內的污物,以便晚上使用。譚宏、王小滿、彭巴沖這才知道鄭曉路帶的家丁人人都帶著鳥銃,頓時大吃了一驚。

王小滿嘆道:“一百把鳥銃,得多少銀子啊,東家你居然花這么多錢來打這曹家,忒也浪費了點。”鄭曉路笑道:“也沒多少銀子,這玩意兒四十兩一把,一百把不過四千兩罷了。”

王小滿道:“那火藥鋼彈,不全都是錢?百銃齊發,只一下子就得打出去幾十兩銀子。”譚宏插嘴道:“大哥,你就別在這里嘰嘰歪歪了,東家哪看得起這幾個銀子,你也不想想我們在廠子里吃的什么飯,兩個廠子幾百人一頓飯吃下來,東家不丟個幾十兩進去?”王小滿一想,這到也是,才趕緊閉了嘴。

鄭曉路笑道:“鳥銃好啊,雖然花的錢多些,但是訓練起來簡單,用起來也比沖上去和敵人拼刀拼槍的安全,我手下這點人可精貴呢,不能拿去和曹家的廢物拼沒了,他們每一個都是我的寶貝啊!”譚宏和王小滿聽到這話,大為感動,心想,這世上也只有東家才這么關心下屬。

忠州是個大州,依著長江,水路發達,人口極多,并且擁有豐富的資源。曹府就坐落忠州縣城幾里之外,長江邊的一塊小山丘上,這里居高臨下,地勢極好,府外一圈樹林,樹林周圍有千頃良田,都是曹家的產業。曹家的佃農和長工短工,都住在這些田地中間的茅草屋里。并沒有住在本家大院。

曹家在縣城里也有房產,但曹家人并沒有在官府里當差,所以都住在本家的大院里,任由縣城里的房產閑置著。

這天夜里,無星無月,四周一片昏黑,曹家的長工短工們早早就歇下了,卻聽見周圍的田地里沙沙的腳步聲響起。有膽大的佃農起身來看,只見黑暗中一大群人正手拿鳥銃,向著山丘上的曹府摸去。

這佃農大吃了一驚,正想大聲報警,但轉念一想,曹家多行不義,奪了自己良田,把自己逼成他家的佃農,一年到頭辛苦全成了為曹家賺錢,佃農關上了門,躺回自己的小床上,心想,便由得土匪去搶了曹家,也好出了自己的一口鳥氣。不過這土匪不簡單啊,居然人人拿著鳥銃,這是哪里來的土匪這么拉風?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3 19:37
第三十章 報仇(2)

夜色深沉,曹府的看門人剛鎖好了門,把一串兒的鑰匙拿在手里提溜著,搖搖晃晃地想要回小屋里休息,突然聽到有人正在敲門。空空空,這聲音異常的詭異,在安靜的山丘上陰魂不散地回響著。

“要死啊,大半夜的這樣敲門!”看門人心里一陣不爽,把那鑰匙串兒掄了兩圈,然后掏出一把,慢吞吞地打開了門:“要是沒什么緊要事,打斷你這鳥人的腿。”看門人橫貫了,一邊開門一邊罵道。然而他推開門的一瞬間,卻嚇了一大跳,只見門外站著一個鐵塔一般的大漢,魁偉的身軀幾乎遮擋住了半個大門。

“你是誰,要干什么?”看門人嚇了一跳,原本打算繼續罵幾句,卻被嚇得將那些罵人的話吞了回去。

鐵塔般的大漢咧開嘴,嘿嘿笑道:“我叫彭巴沖,是來尋仇的!”言畢伸手用力一推,那看門人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在胸口,就如同被黑熊撲了一下般,身子頓時飛了起來,如同騰云駕霧一般飛過了前院,撞在院子對面的墻上,蓬地一聲,震得土墻一陣搖晃。他凄慘的叫聲如同夜梟,頓時驚醒了曹府的家丁護院。

“有賊人!”一位巡夜的家丁大聲吼道,然后敲響了梆子,整個曹府頓時亮起了燭光,每一間屋子里都有人在向外跑,有人只穿了一條褲衩,就拿著一把鋼刀跑了出來。有人只穿了一只襪子,另一腳拖著一只草鞋,拿了一只木槍沖進院子……

此時曹晟正摟著自己第八房小妾,在黑漆漆的房間里做著一些愛做的事,木板床被他弄得咣當咣當地響著。曹晟不久前在萬壽寨的擂臺上被鄭曉路打成了重傷,但是他身子骨兒本來就好,回家后人參補藥吃了一大筐,又有名醫精心照料,現在雖然傷還沒全好,但行行房事已經沒有問題了,天一黑,曹晟就迫不及待地鉆進小妾屋里,胡天胡地了起來。正在緊要關頭,突然院子里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叫,然后巡夜的梆子“咣咣咣”地敲響了起來。

曹晟感覺到十分不爽,正要起身,壓在下面的小妾抱住他道:“相公,理外面做甚,我們繼續!弄得奴家半上不下的。”

曹晟一個耳光打在小妾臉上,罵道:“梆子響了,有賊人入莊,還繼續個屁啊,給老子等著,一會兒收拾了賊人,老子再回來收拾你這個浪蹄子。”

幾十只火把擁到前院,曹晟本想就這么沖出去,仔細一想,雖然自己藝高人膽大,但是做人還是小心為上,于是又把自己護身的鐵甲罩上,在外面披上一層黑袍,跟著火光走到了前院來。

只見前院里擠滿了曹府家丁,賊人卻沒進門來。曹晟罵道:“一群飯桶,賊人都沒進門,你們嚷嚷個屁啊。走,隨爺出去看看。”曹晟領著一百來號家丁護院,從大門擠了出去,只見府門前的空地上,站著一個鐵塔一般的大漢,怒發沖冠,氣勢洶洶,周圍沒別的人影,只有一片樹林在夜風里發出沙沙的聲音。

曹晟一看,樂了,對著那大漢吊兒郎當地笑道:“這不是彭巴沖么,你單槍匹馬跑我曹家來堵門兒,不想活了是吧?上次派人捅你那一刀,滋味如何?”

彭巴沖也不搭話,只拿眼睛瞪著曹晟,等曹晟的一百多號手下都走出府門站好,彭巴沖才咧開嘴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道:“楊哥兒,可以打了!”

“什么?”曹晟沒聽明白,奇道:“彭巴沖,你腦子糊涂了么?還不向我求饒,說什么楊哥兒李哥兒的。”

卻聽得小樹林里有一個年輕的聲音大聲道:“第一隊,打!”

話音一落,漆黑的樹林里,突然有幾十個火星燃燒了起來,曹府的家丁大感奇怪,交頭接耳地道:“啥玩意兒在樹林里?”

曹晟畢竟見識多一些,一見那些火星兒,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妙,仔細一想,這火星兒有點像是火繩在燃燒,曹晟大驚,他趕緊大吼道:“是火銃!”在這一瞬間,他雙手一伸,猛地拉了兩個家丁過來,一前一后,把自己夾在中間。

便在這時,樹林里響起一陣如同炒豆般密集的“碰碰碰”聲,一片小鋼珠脫離了鳥銃的槍嘴,切開夜風,在空中劃過十幾米的距離,然后在曹府家丁的身上綻放出一個又一個的血花。十幾個曹府家丁頓時委頓在地。

楊帆的聲音冷冷道:“第二隊,打!第一隊,填彈藥!”

又是一陣槍響,曹府的家丁立即又倒下一片,余下的人終于明白到這是什么情況,趕緊向著府門蜂擁而去,想要退回院子里。

曹晟沒事,他前后的兩個家丁在第一輪槍響時就被打了個透心涼,但這個時代鳥銃威力并不能穿透人體,曹晟一前一后拖著兩個死人,毫發無傷地躲過了兩輪射擊。他大聲怒罵道:“飯桶,退什么退?火銃發射一輪之后要裝填彈藥,趁這時間給老子沖!”

曹府眾人愣了一愣,突然明白了過來,于是趕緊又返轉身,向著樹林里沖去,便在這個時候,第三輪的槍聲又響了,然后緊接著又響起了第四輪槍聲。曹府家丁頓時傷亡慘重,曹晟帶出來的一百多號人,有一大半倒在了血泊之中。

“媽的!到底有多少火銃在樹林里?”曹晟心里罵道。

楊帆身邊只帶著五十名家丁,但是這五十名家丁卻帶著七十五把火銃,第一波射擊的家丁是二十五個,然后第二波射擊時,這二十五個家丁在裝填彈藥,第二波射擊的家丁在打完一槍之后,立即又從地上再抄起一把事先裝填好了的鳥銃,放出了第三輪射擊。當第三輪打完,第一波家丁又已經裝填好了彈藥,立即可以進行第四波射擊。這是鄭曉路精心設計的偽三段式射擊法!不過四輪槍響之后,這種偽三段射擊就無法再繼續了,中間必然要出現停頓。

沒辦法,誰叫鄭曉路手里能用的人不多呢,不過這種偽三段射擊,對著一群烏合之眾的曹府家丁仍然收到了奇效,曹晟這時仔細一看,身邊站著的人只剩下十來個了。

“媽的,給我沖,拼掉幾個銃手算幾個!”曹晟一聲大喝,自己卻躲在兩句尸體中間,向著府門跑去。那剩下的十幾個家丁護院并沒注意到自己的主人薄情寡義地正在逃跑,硬著頭皮繼續沖向樹林。突然聽到一聲虎吼,因為槍聲大作而被他們忘掉了的彭巴沖擋了過來,雙拳揮過,三個家丁頓時吐血飛跌而出。

兩個黑衣漢子拿著桐油木的長槍刺向彭巴沖,彭巴沖劈手拖過長槍,雙手一合,咔嚓一聲響,槍桿斷成了四五截。場中眾人嚇了一跳,這種用桐油浸過的長槍硬度堪比鋼鐵,居然被彭巴沖輕松拆斷,這是什么怪力。彭巴沖神威大發,重拳連揮,雙腿亂踢。被他拳腳碰到的曹府家丁莫不東倒西歪,

只是一轉眼間,剩余的曹府家丁都被他掃倒在地。僅有一個家丁想趁他不注意逃跑,沒跑出兩步,就被彭巴沖從地上抓起一個人扔過去打中后背,這么巨大的“暗器”真是威力無比,這位逃跑的家丁頓時被打得七竅流血,倒地而亡。

楊帆領著火銃隊從樹林里走了出來,看到彭巴沖的神威,楊帆忍不住汗毛倒豎,嘆道:“彭巴沖,你真乃猛士!”

彭巴沖咧嘴一笑,滿不在乎地道:“那混蛋曹晟躲進莊了!”

楊帆笑道:“少爺早就料到了,他有鐵甲護身,火銃奈何他不得。少爺準備了好玩的東西等著他,不用擔心他跑掉,我們按計劃從正門慢慢打進去就是。”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3 19:38
第三十一章 報仇(3)

曹府的前院立即陷入了一片火海,彭巴沖和楊帆領著五十名拿著鳥統的鄭府家丁,一路放著火,向著曹府里攻入。碰上結隊的曹府家丁,楊帆等人就是一陣亂銃轟去,頓時打得曹府人仰馬翻,若是有落單的曹府家丁出來廝殺,彭巴沖大手一揮,就把那人掃飛了出去。

彭巴沖大聲笑道:“痛快,哈哈,殺人果然要放火才夠味道!”

楊帆沒好氣地道:“看你這樣子,哪像一個良民,分明是個山匪。倒是我們這群普通家丁,顯得要正常一些。少爺說了,我們只殺首惡,不抵抗的下人和女人,都要放掉。你可別亂來,少爺不是好殺之人。”

彭巴沖笑道:“你們這也算普通家丁?有拿著鳥銃,半夜三更去殺人放火的家丁?”話音剛落,火光里沖出一個黑衣漢子,迎頭一刀砍向彭巴沖,彭巴沖大喝一聲,一拳后發先至,轟在那黑衣漢子的胸口,那人的胸膛頓時凹進去一塊,吐著鮮血掉進了火堆里。

楊帆吐了吐舌頭道:“你這拳頭,我看比鳥銃還要厲害。”

幾只稀稀拉拉的弓箭飛了過來,原來屋頂上有兩個曹府家丁,拿著獵弓射下來,但是這箭射得軟綿綿的,混不著力。楊帆手一揮,幾個鄭府家丁抬起鳥銃對著屋頂上一陣亂轟,弓箭頓時掉了下來,落進火場里,眼看不得活了。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清掃著曹府前院,二人手里有一份譚宏畫的地圖,所有躲在角落里想蒙混過關的曹家人,都被他們找出來一拳或者一銃打死。曹府眾人見這群賊人如此厲害,嚇得紛紛向后院退去。

曹晟第一時間在后院找到了自己的老爹曹皋,喊了一聲“賊人勢大”,便把老爹往背上一背,匆匆摸向后門,他心性涼薄,除了自己的老爹他還記得,自己的老婆小妾什么的通通忘在了腦后。只聽得前院喊殺之聲越來越近,火光沖天,曹皋受了驚嚇,全身顫抖,問道:“孩兒,前面是什么賊人這般狠辣?”

曹晟冷笑了兩聲,道:“是石柱來的,我看到彭巴沖那大個子,看來姓鄭的那家伙也有份,等我們從后門逃出生天,便去京里找魏公公告狀,叫他鄭家全家老小死無葬身之地。”

曹晟背著曹皋走到了后門,他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從門縫的陰影里摸了出去,貓著腰順著墻角的陰影偷偷溜向樹林。

便在這時,樹林里突然亮起一只火把,緊接著又是一只,又是一只,不一會兒,面前的樹林里亮起了二十只火把,成一個半圓形將曹晟父子圍在了后門邊上。

二十個拿著鳥銃的鄭府家丁,將火把綁在他們身邊的樹上,鄭府后門前的空地照得亮堂堂的。二十把鳥銃,一起瞄準了曹晟父子。曹晟心中慌亂了起來,他知道今天這局面,只怕走不脫了。

譚宏與王小滿,一左一右伴著鄭曉路走了出來。鄭曉路笑道:“我便知道你們兩父子會從這后門逃遁。”原來看了譚宏和王小滿畫出來的曹府地圖之后,鄭曉路便派楊帆與彭巴沖領了五十名銃手去前門,自己和譚宏王小滿領著二十名銃手守在后門。

曹晟咬了咬牙道:“別以為你占了點便宜便賣乖,惹了九千歲魏公公,你們全家都不得好死。”他自知難逃,趕緊搬了魏忠賢出來,還想乞命。

鄭曉路哈哈笑了一聲,道:“魏忠賢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若能動得了我一根汗毛,我便不姓鄭。”曹晟嚇了一跳,這姓鄭的什么來頭?連魏公公都不怕?

鄭曉路嘿嘿一笑道:“你好好打擂臺倒也罷了,就算在擂臺上把我娘子打成了重傷,我也把你打成重傷,本來這仇也算報了。但你們派人捅我手下的弟兄彭巴沖一刀,又派人來要我的命,把我另一個娘子也砍成了重傷,這帳就不好算了!所以,我要你們死!而且是全家都要死。”

曹晟兩眼冒火,他突然大聲道:“火銃又能奈我如何,老子有鐵甲護身!”說完抬腳就要開跑。

鄭曉路嘆道:“真笨,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有鐵甲么!所以,我預先在你站的位置,埋了幾百斤火藥,不知道鐵甲能不能擋得住炸彈!”

這時那二十幾名銃手一起開了火,但子彈卻并不是對著曹晟去的,而是密密麻麻地打在了曹晟腳下,曹晟的腳剛抬起來想跑,就聽到腳底發出“轟”地一聲巨響,火銃打出的灼熱的小鋼彈引暴了炸藥,幾百斤炸藥的威力何其可怖,曹府后門前的空地立即整個兒震飛了起來,曹晟和曹皋兩父子感覺自己全身一輕,就如同神仙一般飛了起來,騰云駕霧,在空中還來得及看到自己全身被炸得支離破碎,四肢正向著四個方向分飛而去……

“哇,好大的煙花!”鄭曉路躲在一顆樹后,但還是被一大堆泥土和塵灰撲了個滿頭滿臉。只見自己的二十幾名手下走了出來,個個都是滿面塵灰。

“哈哈,玩得大了點,下次要放地雷,得把火藥少放一點!”鄭曉路笑道:“一下子炸成碎塊了,唉,想鞭尸都沒得鞭。”

王小滿苦著個臉道:“東家,剛才都叫你少埋一點了,這些炸藥要值五十兩銀子呢,你就這么一下轟了,看,埋多了吧,又浪費銀子,又弄得自己滿嘴吃泥。”

鄭曉路心中大爽,笑道:“五十兩銀子買曹晟和曹皋兩個惡棍玩一次煙火升天,合算啊!”他拍了拍手,笑道:“來,我們從后門打進去,見到拿武器的就崩了,見房子就給我燒了!對了,看仔細點,別撞上前院來的兄弟也給我崩了過去,女人和孩子都放他們一馬。”

眾人齊聲應諾,拿著火銃沖進了后門里……

是夜,忠州一霸的曹家,被一群不明身份的賊人連根拔除,除了女人和老幼之外,只有少數一開始就投降的下人活了下來,房屋家具盡皆焚毀。據活下來的人事后報告,賊人訓練有素,并且持有大量火器。忠州知州馬易大驚失色,下令巡捕房立即追查此案,并且趕緊具折上報,錦衣衛和東廠安排在忠州的眼線盡被此大案震驚,一時間偵騎四出,忠州被翻了個底朝天。

鄭曉路帶著七十余名手下,正坐在返回石柱的馬車里,聽著楊帆的報告。“少爺,我們的人一個沒死,但是傷了兩個。”

“傷勢重么?包扎了沒?”鄭曉路趕緊道。

“一人是放火時太得意,被自己拿的火把燒光了眉毛頭發。一人是追殺曹府家丁時太興奮,摔了一跤扭傷了腳。”楊帆笑道。

“我靠!”鄭曉路沒好氣的罵道:“兩個蠢蛋!回去之后,叫這兩個蠢蛋給我圍著紅崖子山寨跑五圈,不跑完不準吃飯!”

楊帆笑道:“好的,少爺,這兩個蠢蛋確實需要好好提點一下。”

“對了!”鄭曉路笑道:“等他們跑完了,一人發二十兩銀子給他們,讓他們以后為少爺殺人放火時也要像今天這樣積極。”

車子里的眾人都笑了起來,王小滿道:“東家真是個妙人,跟著東家做事,真是有趣。便是殺人放火,也玩得這么開心。不過東家,曹家那么多金銀細軟,銅錢金銀,你都一把火燒了,太浪費了吧,應該撿一些回來嘛。”

鄭曉路笑道:“好你個王小滿,便是一天到晚鉆進錢眼里,曹家那些骯臟錢,我們一分也不需要,少爺我的錢,每一個銅子兒都是清清白白得來的。”

譚宏又沉聲接道:“如今拔除了曹家,東家需得提防魏忠賢派人來對東家不利。”

鄭曉路默默地算了算,笑道:“不妨事,消息從這里傳進京城,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等魏忠賢知道這事,開始調派人手來追查,至少是夏天了。今年八月天下將有大變,魏忠賢到時候根本沒時間來理會我。嘿嘿嘿!”

鄭曉路知道八月木匠皇帝將會死掉,崇禎皇帝登基,九月崇禎就會把魏忠賢的姘頭客氏從皇宮里趕出去,十月就會安排大臣彈劾魏忠賢,然后十一月就會讓魏忠賢完蛋大吉。到時魏忠賢自顧不暇,哪里管得了曹家這種不入流的小人物。

他能預知未來,但別人卻不能。譚宏頗有點不信,但又不好反駁東家的話,便在那里暗暗思量,若是有錦衣衛、東廠的密探接近,自己得好好保護東家才是。

王小滿又道:“東家,你還真是仁厚,那曹家的婦女孩童,你都扔在那里不殺,豈不是暴露我等行跡。”

鄭曉路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若我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殘忍好殺之徒,你們還敢跟著我辦事嗎?這些女人和下人,都被嚇破了膽,也說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來,便讓她們活下去吧。”

鄭府眾人將鳥銃用厚布仔細包好,一群人又安安靜靜地回了石柱來。這時馬祥云的傷勢早已經好了,向蘭索也好了一大半,兩個女孩正在聊天等著鄭曉路回來。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3 19:39
第三十二章 錦衣衛和東廠來了

向蘭索對馬祥云頗多愧疚,總覺得是自己搶了馬祥云的相公,土家族沒有一夫多妻的習俗,就算馬千乘貴為土司,也只有秦良玉一個夫人。因此鄭曉路娶了向蘭索,那馬祥云便不能同時嫁他,就算以后等這事平靜了再嫁鄭曉路,也只能去成都按漢家的習俗出嫁。

向蘭索心中不安,因此就天天拉著馬祥云聊天,將自己那些小小心思一一說給馬祥云聽,希望馬祥云能夠原諒。馬祥云倒沒這么多計較,她歷過松藩之亂,是從死人堆上殺回來的,心胸豁達,既然已經得了鄭曉路的承諾,又與鄭曉路輕熱了一番(其實是被單方面輕薄了一番),心中一抹柔情有了寄托,便沒一絲記恨向蘭索的心思。

兩女正拉著家常,就看到鄭曉路帶著一群手下,風塵仆仆,滿面塵灰地回到了院子里。

向蘭索一見鄭曉路就高興,柔聲道:“公子回來了!看你滿臉泥灰,干什么去了這般辛苦。”

鄭曉路可不敢給她說自己去放了一個大煙花,弄得滿臉是泥,打了個哈哈笑道:“去田里挖了幾下,就把臉弄成這樣了。”

馬祥云知道他是去殺人放火了回來,嗔道:“胡說些什么,還不趕緊去洗干凈,這般樣子,像個泥猴一樣,很好看么?”她走到鄭曉路身前,又低聲道:“怎么樣?成了沒?”鄭曉路也低聲道:“當然成了,你等著朝廷的邸報吧。”他們兩人的交談極輕,生怕讓向蘭索聽到,嚇壞了這個小阿妹。

鄭曉路打了個哈哈,道:“我要去洗澡了,有沒有哪位美女,愿意來幫我搓背什么的啊?”

馬祥云大惱,一腳踢了過來,還沒開口罵,就聽到向蘭索用蚊吟一般的聲音道:“公子要人搓背,阿妹可以代勞……”

鄭曉路滿臉得意的表情,對著馬祥云做了幾個鬼臉,那潛臺詞被馬祥云聽得清清楚楚:“你不肯幫我搓背,自有人肯。”馬祥云大怒,偏偏她身份尷尬,作聲不得。

鄭曉路對著向蘭索笑道:“阿妹你胸口的傷還沒養好,沾不得水,我自己洗就得啦!”言畢,吊兒良當地哼著“我愛洗澡,皮膚好好……”繞向樓后去了。

馬祥云跺腳道:“混蛋行子,簡直就是個臭流氓!”卻聽向蘭索在旁邊細聲道:“阿姐莫要惱,鄭公子最是知書達禮,溫柔善良,哪里流氓了?阿姐莫要誤會了他。”

“知書達禮?”馬祥云一口鮮血差點噴了出來,仔細一看,向蘭索不像是在說笑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向蘭索的頭道:“阿妹,莫不是又開始發高燒了?”

石柱的春天萬物復初,春寒料峭。趕節一過,春耕的日子緊跟著就來了。

鄭曉路帶著大隊的白桿兵,親手指導了石柱今年的春耕和播種,山上山下,土家男女齊聲唱著播種歌,好一片熱鬧祥和的景象。不過鄭曉路知道,與此同時,在陜西澄城,農民起義已經暴發了。

“白水縣農民王二同志,雖然你作為一名先進的無產階級革命者,帶領著大批無產階級革命群眾,現在已經砍翻了萬惡的封建統治階級走狗澄城知縣張耀采,但是革命是不能像你這樣鬧的,你這是無組織,無紀律,沒有革命目標的胡亂革命,是要迷失革命方向地!”鄭曉路對著夕陽,義正嚴詞地道:“看你哥鄭曉路給你鬧個真正的革命出來!”

馬祥云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道:“又在胡說八道什么亂七八遭的東西,沒一天正經過。”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連在一起,拖出長長的黑色線條。鄭曉路一把將馬祥云攬入懷里,道:“春耕結束了,我得走了!”

“我知道!”馬祥云低下了頭,有幾分戀戀不舍。

“我會帶阿妹走,委屈你在石柱再多等我一年。”鄭曉路輕輕道。

“嗯!”馬祥云嘆道:“這事情我早知道,你不說也無妨。”

鄭曉路猛地將馬祥云的頭扳起來,一個熱吻貼了上去,兩只鬼手,從她腰身直入衣內,馬祥云全身一硬,想要反抗,但想到此人就快走了,便又身子一軟,任他施為。直到全身都摸了個遍,鄭曉路才依依不舍地放開馬祥云道:“你可得記住,你是我的女人,全身都被我摸過了,不可以嫁別人的。你別等不及我,就匆匆嫁人了。”

馬祥云正喘著粗氣,聽他這么一說,便硬聲道:“你當我是什么人,既然答應了嫁你,定當等你!”她用力鉆了鉆,將身子拱進了鄭曉路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兩人一起靜靜地看起夕陽來。

與此同時,京城門口,二十幾騎快馬沖出城門,直向四川而來。領頭的兩騎,其中之一乃二十來歲的男人,身材中等,五官端正,頭帶尖帽,著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絳,乃是東廠檔頭(役長),姓張,名子元。

另一人也是二十來歲,眼神銳利,氣定神閑,身穿金色飛魚服,頭帶皂帽,腰懸繡春刀,乃是錦衣衛千戶,也姓張,名逸塵。

這兩人各為東廠和錦衣衛里的重要人物,此時接了一個差事,一起帶人前往四川。

東廠檔頭張子元在馬上向錦衣衛千戶張逸塵拱了拱手,笑道:“逸塵兄,我倆人五百年前是一家,這次偵緝曹家滅門大案,還請逸塵兄鼎力相助。”

張逸塵心里大感不爽,天啟三年,魏忠賢任了東廠提督,而錦衣衛的都督田爾耕拜了魏忠賢為干爹,這么一來,錦衣衛就似變成了東廠密探的干兒子。張子元這種東廠檔頭,說個話的口氣也變大了起來,明明是兩人一起辦案,憑什么他要我鼎力相助?說得就像這案子是由他負責,我只是從旁協助一般。這廢物半點本事也沒有,哪有我手上功夫厲害。

張逸塵心里不爽歸不爽,這東廠的人可惹不得,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好說好說,不過這曹家滅門大案只怕不好破,據沒死的女人說,賊人不但人數眾多,而且人人擁有火器,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仇殺那么簡單。”

張子元道:“逸塵兄可有了線索?”

“線索倒不敢說有了,不過我們綿衣衛在忠州設有衛所,對那里的風聞倒是早有回報。”張逸塵得意地想,你們東廠密探有啥了不起,雖然京城里東廠勢大,但在全國各地,哪里沒有我們錦衣衛的眼線?

“哦?”張子元來了興趣,當下認真地道:“請逸塵兄教我!”

張逸塵見錦衣衛占了東廠一次上風,心里得意,哈哈笑道:“據說這曹家在滅門案發生的前些天,與石柱的馬家發生了一些不愉快。這曹家滅門案嘛,和石柱馬家定然脫不了關系,我等只要從石柱查起,定有所獲。”

張子元心中暗暗驚奇,錦衣衛在地方上的消息果然比東廠靈通,當下道:“謝逸塵兄指點,若是此案告破,兄弟定為錦衣衛報個首功。”

兩人揮起馬鞭,帶著一眾手下直撲四川而去……

第二卷完

編者按:第二卷終于寫完了,現在是11月6日,第二卷共11萬5千字,比第一卷多些,本人用的時間是16天,算起來寫得比第一卷要慢。當然,你看到這段文字時,其實并不是11月6日,因為我一般都保存著10萬字的存稿,我想你看到這段字,至少是在一個月之后了。

這一卷的風格沒有第一卷那么簡單明快,出場的人物也增加了許多,所以寫得稍慢些,尤其是“大擺手和比武招親”,這一段傾注了在下非常多的心血,希望讀者朋友能夠喜歡。

接下來,主角將回到成都,開始經營自己的紅崖子山寨,作為將來爭斗的本錢。一邊種田,要一邊應付來自東廠和錦衣衛的威脅,畢竟,天下將亂,還要這么安穩的種田,是不可能的,且看鄭曉路一邊種著田,一邊玩出什么花樣吧,當然,流氓的本性是不會消失的,該有的還是會有,該有什么呢?你應該懂的……
rashul525 發表於 2015-5-13 19:40
第一章 太平天國

天啟七年,春風吹過長灘湖,將湖水吹出許多皺紋,長灘湖的邊上,擺放著一排一排的網箱,這是天啟五年的時候鄭曉路教給鄭魚戶的,這個便利的養魚方法,很快就被長灘湖邊的所有村落效仿,以至于長灘湖邊已經擺上了數不清的網箱。

在長灘湖北面幾里之外,有一座險峻的小山,山高林深,道路曲折,雖然山上有許多無主荒地,但從來沒有膽大的農民敢去開荒墾田,因為紅崖子山上終年盤踞著山匪,最初只是小股土匪,到了天啟年間的奢崇明松藩之亂后,紅崖子山上竟然聚集了三千匪眾。好在天啟五年的秋天,四川總兵秦良玉領著六千白桿兵,一萬衛所兵,終于將紅崖子山上的土匪一網打盡,這才使得紅崖子附近的幾個村落消停了下來。

雖然土匪已經被消滅,但是附近的鄉民們仍然不敢上山,因為紅崖子山在他們的心目之中,已經變成了一個是非之地。

在這個是非之地上,此時卻有一大批民工,正在賣力地修建著一座山寨,此山寨占據了整個紅崖子山的山腰以上,寨墻極長,內擁數百頃田地,無數房舍,寨門占據上山要道,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門邊一副對聯:“誅殺胡虜開天國;斬盡妖魔定太平”。橫批四個大字:“太平天國”。山寨還沒完全修筑完成,但隱隱氣勢,直吞天地,讓人不禁肅然。

此時,在山寨的大門口,一大堆人正對著寨門評頭論足。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婦,身穿大紅絲袍,腳踩白底綿鞋,指著寨門大聲道:“又來裝怪!你修這什么破山寨,這名字怎么回事,太平天國?什么意思!”

少婦旁邊站著一年輕人,濃眉大眼,氣宇軒昂,但是眉花眼笑,滿臉痞氣,正是鄭曉路。聽到少婦的嗔罵,鄭曉路笑道:“佳怡,你便總是這樣,腦子沒動,嘴就先動。我這山寨可不得了,這太平天國,當然是要建出一個大大的太平盛世來。你看這上聯‘誅殺胡虜開天國’,胡虜指的是東北方的建奴(滿清),這幫家伙沒事就來打我大明朝幾下,多煩人,哥的理想就是要將他們搞死搞殘。你再看這下聯‘斬盡妖魔定太平’,哥要把那些于民有害的妖魔鬼怪,貪官污吏通通殺了,讓百姓安居樂業。等到胡虜和妖魔都掃平了,這天下不就是‘太平天國’了么?”

“怎么樣?哥的理想很崇高吧?”鄭曉路賊眉鼠眼地笑道。

“盡是胡扯,你就一小商人,做什么夢呢!”鄭佳怡沒好氣地道。

這時旁邊轉過來一個小小女孩,穿一身藍裙,頭上綁著根五彩緞帶,但是緞帶后面盤了個髻,顯然已經出嫁,卻是向蘭索。向蘭索一把抱住鄭佳怡的胳膊,柔聲道:“姐姐莫罵相公,相公是個好人,他從來不騙人的,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鄭曉路拍了拍手,笑道:“還是我的乖乖小阿妹最了解我。”

旁邊又轉出一個年輕人,穿一身藍布短衫,手上拿了個帳薄,正是楊帆,他對著鄭曉路笑道:“少爺,您吩咐的幾件事都辦好了。照您的吩咐,今年我們所有的加工廠再向各個州縣建立了大批更小的分工廠,以減少運輸造成的成本費用,使得貧窮的山區農戶,也有能力買得起肥料和飼料。”

鄭曉路點了點頭道:“早該如此,只是去年銀錢和人手準備都不足,才沒做到這一步。”

楊帆又道:“少爺您要調查的四川境內少數民族的工藝品情況,也有回報了。據調查,苗族人比較精擅于制作各種銀飾,他們制作的銀飾品美觀大方,在江南和京城的首飾店非常好賣,但是因為材料是銀子……貧窮的苗人很少制作,苗區適合開設一間銀飾工廠。”

“壯族人則比較善于制作銅器,銅鑼銅鼓,都制作得十分精細漂亮,但是,因為材料是銅……被官府都拿去鑄銅錢了,因此壯族人很少有材料制作銅器,目前壯族人制作的精美銅制品,在江南非常好賣,我們可以在那里開設銅器制作廠。”

鄭曉路笑道:“又是銅又是銀的,這兩族倒是好玩,全都是拿錢來做東西。”

楊帆又笑道:“藏族的手工藝品就稍好辦一些了,藏人擅長制作藏刀,這種刀主要用于裝飾用,非常精美,受到不少有錢人的追捧,但是藏區非常缺鐵,因為鐵和鹽一樣,是官府運營的,因此藏刀現在很難買到,偶爾出現一把,都被貴人們高價搶走。”

“官營的就好辦,給徐申懋再送幾個禮盒去,就說我需要很多鐵來做鋤頭!”鄭曉路哈哈一笑道:“若他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多鋤頭,你就告訴他,這是天機,不可泄漏。”

楊帆也大笑了起來道:“徐申懋最近禮盒收了不少,估計他不太想知道天機。”

鄭曉路笑道:“那這些少數民族的工藝品廠,便按調查的去做,廠子的經營方法就用我在石柱建的西蘭卡普織制廠的方案。”

“還有一件事!”楊帆道:“少爺您交待的今年向農民們放貸肥料和飼料的事情,各府的掌柜都有些不解,不知道具體是怎么個貸法,收多少息?”

“不要息!”鄭曉路揮了揮道:“免費貸給他們,讓他們秋收之后,用糧食或者雞鴨魚豬肉來抵償就是了。”周圍的人一聽,悚然動容,向蘭索頓時笑道:“看吧,相公真的是好人,這等善事也愿意去做。”

楊帆急道:“這樣做的話,我們需要準備很多的銀兩才行,流水帳上的銀兩不夠。因為紅崖子山這里用了太多的銀兩來建寨子了。”

鄭曉路一聽,呃,看來搞農村信貸拉籠民心的事,現在實力還不夠,還得再多賺點錢才行,沉吟了一會兒,道:“那這件事暫緩,明年再做,今年先把各地的分加工廠搞好,另外,把少數民族地區的工藝品廠建起來。你再辛苦點,多派點人去澳門走一圈,這一次不光要把大量的西蘭卡普帶去,另外還要陪養幾個可以跑澳門船運的人出來,不能每次都讓你來管這些小事,我還有很重要的事依重你。”

楊帆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這時旁邊又鉆出了王小滿,他向鄭曉路抱了抱拳道:“東家,你吩咐我買的家丁,我又買了五百個來。”

“哦,辦好了啊?你這錢筒子,可別專門給我買些便宜的,不經用的人來。”鄭曉路笑道。自從去年曹府一戰之后,鄭府家丁都稱王小滿為錢筒子,因為他一路上都在為那些火藥鋼彈心痛。

“這次絕對沒省錢!”王小滿怪叫道:“我可是忍著心痛,專門買的貴的!五百個人,花了東家您七千多兩銀子。”

“什么?才七千多兩!”鄭曉路氣歪了鼻子道:“我以為最少要花一萬兩才行,你怎么才花了七千兩?你給我買了些什么破爛回來!”

“不是破爛,絕對不是!”王小滿辯解道:“我可不是一次性買的,而是一個一個買的,每買一個人就花了至少半個時辰和人販子議價,原本二十兩一個的小廝,我都給壓到了十五兩以下。”

“噗嗤!”鄭佳怡和向蘭索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道:“王小滿,你還說你不是錢筒子,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哎!”鄭曉路嘆道:“以后牽涉到要花銀子的事,還是讓譚宏去得了,讓你去總是搞得這么小家子氣。”眾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不久之后,王小滿買的五百個家丁被一輛一輛的馬車送到了紅崖子來,這群新買的家丁剛簽完賣身契,就被一群老練的家丁推上馬車,一路舟車勞頓地從城里運過來,人人都感覺到非常惶恐,不知道新主人要把自己運去哪里,車上有不少人啼哭,但是不敢逃跑,在明朝逃奴的命運非常凄慘,一旦被官府或者主人家抓回,少不得一頓好打,便是活活打死了,主人家也占著理字,那就真是死了活該了。

五百新人在山腳下了馬車,被領著上山來,山路崎嶇,這些人平時又有點營養不良,便走得磕磕碰碰,哭聲不斷。不知道主人家把自己弄到一座荒山上是要干什么,好不容易走得上山來,只見極為氣派的一座山寨聳立在面前,寨門宏偉壯觀,兩副對聯,橫批四個大字。有識字的新人就趕緊告訴旁邊的人說:“這門上橫批著‘太平天國’。”

譚宏此時站在山寨門口,正等著這五百新人,見他們哭哭啼啼,惶惑不安,心中有些不忍,便吩咐道:“快帶這些人去吃個飽飯,然后洗個澡。”

一群鄭府家丁便引著五百新人轉進山寨里去,山寨已經修好了一大半,食堂澡堂什么的都已經修建完工。五百個新人被領進食堂,然后排著隊去領食盒。白米飯、兩顆青菜、一條小魚……鄭曉路又采用了在這個時代最具打擊力的籠絡人心手段,當這五百新人捧著食盒開始吃飯時,譚宏覺得這些人的樣子像極了石柱廠子里那群人,嗯嗯,自己當時似乎也是這個樣子。一邊吃著,一邊拿眼睛不停地看著周圍,唯恐有人來搶了自己的盒子,一邊吃著,一邊拿手去掐自己的大腿,唯恐這只是一個夢……等到他們吃完了這頓大餐,原本不安的情緒已經漸漸平復,立即對新的主人家生起了一陣好感,這年頭,什么樣的主人肯讓家奴進門就吃這樣一頓飯啊。

這五百家丁都是原本值二十兩銀子的上等貨色,不少人識字,大部份的身體都還算健康,年齡也都很年輕。譚宏覺得十分滿意,忍不住笑道:“我義兄雖然太摳了點,但選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這些新買的家丁很快就被安排在紅崖子里住了下來,其中一部份識字的學習經商、管理一類的文事,另一部份則由彭巴沖管理,用白桿兵的練兵法進行訓練,今后將用來保衛“太平天國”。

鄭曉路坐在寨子最里面的一間屋子里,皺著眉頭考慮著今后的事情,家丁不難辦,二十兩銀子一個,人口市場里要多少就能買到多少,但是自己也不能買得太多,買多了也容易引起官府的猜忌,要是太平天國還沒有建得完善,就引動官兵前來圍剿,那就很麻煩了。

第二點,得力的管理者很難辦,尤其是有軍事才能,敢于做些造反逆天之事的大將之才,現在手里一個都沒有。

第三點就是武器,現在只有靠著從澳門走私鳥銃,但這種走私是有個量級的,不可能有多少銀子就買到多少鳥銃,按照澳門佛郎機人的能力來猜想,能走私到一兩千把鳥銃,就是極限了,僅靠這些鳥銃想保衛四川,擊退張獻忠和清軍,簡直是癡人說夢。更何況打仗不能只靠鳥銃,還得需要大炮,這玩意兒要靠走私,那就真的有點癡了,不可能做到。鳥銃的性能也不怎么樣,隧發銃現在應該已經問世了,自己還是應該想法搞點燧發銃。

第四點就是馬匹,就算自己再厲害,搞得到十萬把鳥銃,如果沒有馬匹,也別想從根本上打贏清軍,最后的結果,就會像宋明對抗北方蠻夷一樣,打得贏的時候追不上,打不贏就跑不掉,完全被動挨打。但馬匹也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東西,大明本來就缺馬,就算自己花天價,也很難買得到許多馬匹,若是數量不夠,也沒什么用處。

這三點最難的就是人才,想弄都不知道去哪里弄,馬匹也不是個容易事,四川可不是什么產馬的名地,看來還得從武器這一點先入手。

正想到這里,突然王小滿又跑了進來道:“東家,剛才收到一封信,是石柱的馬祥云將軍寄來的。八百里加急,看來非常重要。”

“哦?”鄭曉路笑道:“我才剛剛離開石柱回成都,她就這么急著嫁給我啊?”一邊笑著,一邊拆開信上的封口火漆。只見信上只有寥寥數行,筆跡混亂急促,顯然馬祥云寫這封信時非常急迫。信里的內容很簡單,只說魏忠賢已經知道了曹府滅門案,現在派了東廠檔頭張子元,錦衣衛千戶張逸塵聯手來破這個案子,這兩個人已經到了萬壽寨,正在向秦良玉打聽“大擺手”時發生的事情。看來很快就要追查到鄭家這條線上來了。

鄭曉路將信放在燭火上點燃,笑道:“原來是這個事情,卻有什么好急的。女人家就是沉不住氣。”當下叫了一個會寫字的家丁過來,吩咐道:“給馬將軍回封信,就說不用擔心,讓他們查吧,總之關系到曹家的事,都給他們來個含含混混,以拖時間為主,拖到八月,就會沒事了。如果拖不下去,就讓那個什么張子元和張逸塵來查我好了,哈哈。記住,信尾一定要把‘哈哈’這兩個字給我寫進去!”

那家丁苦著臉道:“少爺,信尾加個‘哈哈’,只怕不夠莊重。”

“莊重你個頭啊,你家少爺我什么時候莊重過。”鄭曉路笑罵道:“少爺我怕的就是太莊重,要的就是不莊重,快快把信寫好拿給少爺我過目。”不一會兒,那家丁寫好了信,鄭曉路看了一下,沒什么大問題,信末的“哈哈”兩個字,寫得有如斗大,鄭曉路得意地拿起毛筆,又在后面畫了一個笑臉的表情,然后扔給家丁道:“找個腳程快,辦事牢靠的,親自送去石柱,順便把王小滿叫來。”

不一會兒,王小滿叫到。鄭曉路笑問道:“錢筒子,我知道你江湖門路多,你有沒有認識的什么江湖好漢一類,敢于和官府叫板的那種,介紹兩個來幫我辦點事情。”

王小滿一聽,喜道:“東家,這事你找我問,那可是找對了人。我正好認識兩兄弟,江湖上叫得出字號的,一個叫‘搜魂劍’閔展煉,一個叫‘碎夢刀’閔子若,這兩人是川東有名的殺手,不管官府的人還是土匪富商,只要出得起錢,他兩人就敢下手去砍。這兩人素有信義,拿人錢財必與人消災。呃,就是價錢貴了點,等閑不肯出手。”

我靠,什么外號這么牛B,還“搜魂劍”,“碎夢刀”,你們在搞武俠小說啊。鄭曉路暗暗腹腓,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真本事。

“價錢不是問題。你去幫我找找他們,我也不要他們殺人放火,只需要幫我跟著東廠和錦衣衛的密探,找些由頭使些絆子,拖拖他們的時間就行了。”鄭曉路笑道:“你拿幾顆大珍珠去,再多帶點金子,讓他們好好招呼一下朝廷的鷹犬們。”

王小滿一聽,立即就苦了臉道:“東家,你這出手太豪闊了些,我看珍珠就不必了,拿點金子使使,那閔家兄弟就感恩戴德了。而且何必拖什么時間,叫閔家兄弟把鷹爪殺掉不就行了?”

“去去去,死窮酸的錢筒子!”鄭曉路罵道:“只知道一味財迷,既然那兩兄弟講究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就多給些財錢給他們,讓他們多給我下些力氣不是更好?殺了鷹爪,朝廷又派更多的鷹爪來,殺是不行的,拖時間就行。”

王小滿只好應了,不情不愿地去賬房領銀子去也。

編者按:“誅殺胡虜開天國;斬盡妖魔定太平”這幅對聯來自于真實歷史,是太平天國軍隊在永安州城南門貼出來的對聯,從此可見太平天國其實挺幽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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