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小官人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mk2258 2015-6-1 21:52: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7 947437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14 09:09
第六百三十六章:亡天下

  「殿下回來,為何不及早通知一聲,哎呀呀,未能遠迎,實在該死。」王據聽說秦少游到了神策府,匆匆出來,見到了許久未見,卻比從前白皙的秦少游,連忙行禮。

  見鬼了,這殿下比之從前還微胖了一些,膚色也好了,殿下這可是領兵在函谷關『作戰』哪,身為主帥,就算你不又黑又瘦,既然在前方節制兵馬,那也不能又白又胖吧。

  王據心裡吐槽,其實秦少游回洛陽,他是早有準備的,運河已經貫通,殿下肯定是要有所作為了。

  秦少游莞爾一笑,朝他點點頭:「進裡頭說,」

  王據與他魚貫進入了神策府的值房,秦少游落座,王據要去叫人斟茶,秦少游卻是擺擺手:「不必了,還是說正經事吧。」

  王據也就不客氣了,他和秦少游之間早有許多默契,所以一些客套也是能免則免,王據笑了笑:「殿下此番回來,想必是為了都督們的事吧。」

  都督們的事……

  這近兩年的功夫,神策府可是做了許多事。

  一方面是討韋,自從擊潰了七鎮聯軍,自此之後,天下紛紛響應了二皇子的號召,舉起了討韋的大旗,當然……指望這些人真出什麼力是不可能的,這些人都精明的很,錢糧是絕對不肯出的,至於軍馬,他們倒是動心。不過顯然想從他們身上拔毛卻是不容易,真要出了兵,就必定要獲取更大的好處了。

  所以這些都督。也不過是名義上討韋罷了,實際上沒有多大的作用。不過至少……卻能讓秦少游後顧無憂。

  當然,除此之外,神策府這兒做的工作,顯然是不少,除了開拓運河,便是練兵,七鎮那兒,已經徵募了壯丁五萬餘人。其他各鎮,也都徵募了六萬之多,這些新兵俱都進入了衛州五軍營,日夜操練,如今也算有了一番模樣,現在秦少游這兒,神策軍與五軍營的兵馬相加起來,足有近三十萬之眾,這個數字,已經相當不一般了。隱隱之間,秦少游已是三分天下有其一,帶甲三十萬。兵精糧足,在消化掉南部諸鎮之後,現在佔據的州便有八十,共計四百餘縣,人口八百餘萬,傲視群雄。

  甚至可以說,現在秦少游對於任何一個諸侯,幾乎都等同於是碾壓式的優勢,即便是所有諸侯聯合起來。也不過勉強和秦少游平分秋色而已。

  魏王殿下,如今已經不再是一個藩王的名字。更是一種權利和實力的象徵。

  除了練兵,便是商貿的發展。各鎮諸侯紛紛支持討韋至少有一樣極大的好處,那便是他們在明面上,再不能和秦少游為敵了,既然不能為敵,那麼神策府這兒就有了許多轉圜的餘地,大家既然是相約討韋,大家總該坐下來談一談吧,既然大家是盟友,而且都是奉二皇子殿下為尊,那麼我的商賈,你不能總是刁難吧。

  固然各鎮依然還保持著關卡的稅賦,可是至少,不好刁難甚至是禁絕關東的商賈了。

  也正因為如此,原先封閉的市場一下子打開,市場需求旺盛,一方面在大肆營造,一方面需求增多,再加上關東這兒隨著發展,本身的內需旺盛,甚至是擴充軍馬所帶來的需求,在這四重的利好之下,這龐大的需求使得關東的工商得到了瘋狂的滋長,其中布匹的產量增加了足足三倍,陶瓷則更為興旺,足有四倍之多,鋼鐵的增長因為大規模的擴軍以及南部諸鎮對農具的需求旺盛增長最多,足足達到了七倍。

  這幾乎是一個瘋狂的時代,在這種旺盛需求之下,但凡只要一個不甘寂寞的人,拿著自己的土地和宅子去錢莊抵押,或者是向親友籌募了些錢,去架起一個窯爐來,只要你能招募到人手,購置幾經改良的一些生產工具,源源不斷的鍛煉出鋼鐵出來,生產多少,根本不必去四處兜售,便會被人搶購一空。

  也正因為如此,無數人眼紅耳熱,到處都是新開的窯爐,到處都在招募人工。

  甚至因為雇工不足,議事堂裡那些議員們甚至瘋了一樣的推出了鼓勵女子出工的法令,乃至於女工開始越來越多,就這……他們還嫌不足,抱怨人工的聲音到處都是。

  整個關東,都是這種狂熱和躁動的氣氛,一個個一夜暴富的人,不斷的製造出一個又一個神話,又激勵著一批又一批的人毫不猶豫的跳入其中。

  秦少游當然之後,這種狂熱若是不能控制,或者說將來若是不能源源不斷的去開拓更多的市場,去創造更多的需求,一旦需求減退,就可能引發大問題,可是他也明白,正是這種無休止的狂熱,使關東的實力一日千里,如滾雪球一般的壯大,甚至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現在……秦少游也顧不得去想什麼隱患了,他要借的,就是這麼一股勢頭。

  王據一語中的,直接道出了秦少游的真實目的,秦少游不禁失笑:「不錯,本王此番回來,就是打算一勞永逸解決各鎮都督的問題,神策府這兒,可有準備嗎?」

  王據深深的看了秦少游一眼,而後道:「殿下,神策府的參議們已經制定了幾個計劃,當然,眼下只是束之高閣,就等殿下什麼時候動手了,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二皇子那兒。」

  秦少游淡淡道:「這個容易,二皇子想必是不會給本王製造麻煩,既然回來了,去見一見他也好,王先生,你陪本王一道去見吧。」

  王據似乎早就蠢蠢欲動,忙道:「是。」他想了想。又追加一句:「二皇子近來,有些不甘寂寞。」

  「是嗎?」秦少游抿抿嘴,已是長身而起:「事不宜遲。現在就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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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重福幾乎等同於被禁足了,這龍門宮。禁衛已經越來越森嚴,那王據倒是來見過幾次,李重福對於王據已經越來越討厭起來。

  從前的時候,他還以為王據是忠臣。

  是啊,誰敢說王據不是忠臣呢,想當初,他衝冠一怒,刺殺武三思。正因為這一次冒著風險的刺殺,才成了武則天確定了立李顯為皇太子的決心,可以說,至少當時的王據,是可以為了大唐而不惜性命的。

  除此之外,還有楊炯,楊家當初為了支持李氏,甚至不惜追隨李敬業發動叛亂。

  甚至是鄂國公,想到鄂國公,李重福就痛心疾首。這鄂國公的祖先尉遲恭,可是大唐的開國功臣,韋氏叛亂。他是第一個舉家而逃,現如今……別說了,這個傢伙現在開口做買賣,閉口便是和某某議員談笑風生,偶爾送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進來,甚至還唱歌,都是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李重福聽得覺得粗俗不堪,鄂國公變了。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李重福感到了極大的危機,可是他每次想出去走動。卻被侍衛們攔住,口口聲聲說什麼為了殿下的安危。哼,這些人……都是秦少游的走狗罷了,實在可笑!

  魏王殿下,終於回來了。

  李重福已經有兩年沒有見他,現在聽說魏王求見,他心裡居然咯登一下,對於秦少游,他再難有什麼親近之感,反而是心底深處,有了一絲恐懼。

  從前對於秦少游,或許還有那麼點兒利用的話,現在,卻覺得自己是被人所利用。

  他只好勉強擺出一副天潢貴冑的樣子,無論如何,他覺得不能在秦少游面前掩藏自己的情緒,所以他還是打起精神,想要好好會一會這個『曹操』。

  『曹操』接著編到了李重福的面前。

  而這個『曹操』的身後。依然還是讓李重福看到那個討人嫌的王據。

  王據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彷彿那一雙眼睛,能洞悉李重福的內心,這讓李重福感覺很不舒服,等到秦少游朝他行了個禮,李重福這才回過神來,和顏悅色道:「啊……魏王總算是回來了,魏王在外征戰,實在辛苦,本王……本王……」他的措辭有點語無倫次,最後他不得不定了定神,繼續道:「聽說殿下是剛到的?哎呀,實在辛苦。」

  秦少游笑了笑,接著大家坐下,李重福自然問了一些函谷關的戰情,秦少游勉強答了幾句。

  其實函谷關打成什麼樣子,李重福已經不太關心了,反正他只知道秦少游止步不前,壓根就沒有進攻關中的打算。

  寒暄了一陣,秦少游道:「殿下,如今函谷關久攻不下,雖然各鎮紛紛討韋,可是真正出力的,也不夠是臣的軍馬而已,如今函谷關前線,我軍明顯不支,若是再打下去,只怕有功敗垂成的危險啊。」

  李重福愣了一下,有點兒傻眼。

  話說……你們根本就沒有打好嗎,哪裡來的什麼功敗垂成的危險。

  不過這種事,他也沒有反駁的餘地,秦少游是主帥,當然他說是什麼就是什麼,李重福只好露出擔憂之色,不由道:「哦?若是如此,如之奈何?」

  秦少游道:「終究還是臣勢單力薄,所以臣以為,眼下最緊要的是讓所有討韋諸鎮,擰成一根繩子,只有團結一體,方才有破關的希望。」

  李重福依然不明白秦少游的意思:「你說的很對,想必魏王已經有辦法了。」

  「辦法也不是沒有,其實簡單的很,無非是將二十五鎮諸侯,紛紛聯合起來,殿下應當下詔,請諸位都督們入洛陽來洽商此事,除此之外,還應重新整編他們的軍馬,殿下以為如何呢?」

  李重福倒吸了口涼氣。

  這姓秦的,胃口倒是大的很。

  把都督們叫來洛陽,這哪裡是來商談什麼東西,分明是來做人質的啊。

  而至於整編他們的軍馬,就更加赤裸裸的,明明是想將各鎮一口吞下。

  你秦少游好大的胃口,居然想要通吃。

  李重福打了個激靈,他心裡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自己決不能答應秦少游,自己若是下詔,就給了秦少游一個名分,自己現在之所以還能在龍門宮,還能被秦少游尊奉起來,是因為什麼?當然是因為,自己還有對諸侯們的號召力,只要諸侯們還在,這些人,還可以作為制衡秦少游的旗子,秦少游還不敢放肆,可是一旦諸侯們不在了呢?

  現在的秦少游,已經三分天下有其一,假若再吞併二十五鎮,這就等於,除了關中之外,天下所有的州縣,盡都納入他的囊中,而這個時候,攻破關中,就更加不在話下了。

  這秦少游簡直就是在打著討韋的名義排除異己,不斷壯大自己啊。

  當秦少游能夠徹底控制諸鎮的時候,那麼他還需要自己嗎?

  現在的自己,還能給予他大義的名分,一旦他掌控了各鎮,那麼自己便成了他的絆腳石、攔路虎了啊。

  念及此處,李重福打了個寒顫,秦少游這是要亡天下啊,現在細細想來,韋家或許還不可恨,至少韋家無法做到控制天下每一個州縣,他們固然控制了廟堂,可是也害怕一旦亡了大唐,便會遭致天下人反對,而秦少游顯然比韋家要可怕的多,因為秦少游一旦掌控了諸鎮,那麼這個大唐,亡與不亡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自己若是這樣做,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

  李重福幾乎毫不猶豫道:「此事……只怕不容易……從長計議為好,你剛回洛陽,旅途勞頓,還是歇一歇吧,本王再思量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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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15 12:59
第六百三十七章:笑貧不笑娼

  李重福想要敷衍,他當然不蠢,宗室的基礎,是建立在眼下割據的基礎上,如今李氏固然已經式微,可正因為如此,更該分而治之,用秦少游去制各鎮都督,再用各鎮都督來權衡秦少游。

  這兩者之間,可謂是缺一不可。

  秦少游莞爾一笑,似乎一眼看穿了他的居心,便抿了口茶,與王據對視了一眼。

  王據一臉無動於衷的表情,默不作聲。

  秦少游道:「陛下,這是當務之急的事,一日不能耽誤,還請殿下立即草詔。」

  這等於是把李重福逼到了牆角,李重福愣了一下,眼裡掠過一絲羞怒,他心中亂作一團,顯然秦少游的決心已下,似乎很難更改,只不過……李重福卻不肯再這裡讓步,他非常清楚,決不能退讓,一旦退讓,就退無可退了,他語氣突然變得嚴厲起來:「魏王,本王說了,此事要從長計議,魏王辛苦了。」

  逐客令。

  秦少游有些惱火。

  王據卻是呵呵一笑,道:「啊,是啊,魏王從函谷關來,確實是辛苦了,難得殿下體恤魏王,那麼,過幾日再來拜見皇子殿下吧。」

  秦少游皺眉,看了王據一眼。

  王據卻是一臉風淡雲輕的樣子。

  秦少游見王據這樣說,也就抿了抿嘴,起身朝李重福行了個禮:「殿下,告辭。」

  李重福好看了一些,不過見秦少游讓步,臉上便勉強擠出一些笑容:「魏王在洛陽,好好歇一歇,你能肱股之臣,大唐的社稷都在你的身上。萬不可操勞。」

  說話之間,秦少游已是點了點頭,告辭而出,王據忙是追出去。

  待出了正殿,秦少游駐足等了追上來的王據,皺眉道:「王先生。這李重福,似乎是越來越咄咄逼人了。」

  王據沉吟片刻,道:「他不會輕易讓步的,他現在一心想的是魏軍殺入關中,他好做他的天子,他既然要做這個天子,就必須要制衡各鎮,殿下現在權勢滔天,他自然希望借諸鎮之手。來權衡殿下,唯有如此,他的龍椅才能坐的穩當,否則……」

  秦少游不禁失笑,道:「天下分崩離析,可憐的只是百姓而已。既然如此,為何王先生急著讓本王出來。」

  王據道:「因為下官自有下官的辦法迫這皇子就範,殿下回來。也確實累了,更何況。王妃們也等著殿下回去歇息,所以這件事,就交給下官來辦吧。」

  秦少游頜首:「既如此,有勞王先生了。」

  他對於王據還是頗為放心的,自己離開洛陽接近兩年,這位王先生則是久在洛陽。這裡的情況他更清楚一些,秦少游伸伸懶腰:「也好,那麼就有勞王先生了。」

  王據臉上升起了一絲別樣的微笑,他的眼眸似笑非笑的打量著這龍門宮,夕陽已是西下。一抹夕陽餘暉落在他幽深的眼眸,眸中似是掠過了一絲亮色,又瞬間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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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

  龍門宮火起,幾處偏殿燒成了灰燼,無數的侍衛和宦官匆匆救了火,勉強將火勢遏制住,緊接著,整個洛陽城就都熱鬧起來。

  李重福是在半夜驚醒的,他被幾個侍衛保護著到了一處閣樓,然後他看到火勢沖天,濃煙滾滾,到處都是喧囂的聲音,李重福心涼了半截,更是嚇的魂不附體。

  他可一丁點都不傻,心裡自知,這一場火絕對不是空穴來風,也絕不是意外。

  白日自己斷然拒絕了秦少游,一到夜裡,這火就起來了,到了如今,還不夠明顯嗎?那秦少游,這是對自己的警告吧,今日燒的只是幾棟偏殿,明日,就可以連自己也一併付之一炬了。

  想到這裡,李重福打了個冷戰,他覺得秦少游絕不是開玩笑的,可是轉念又想,這秦少游以自己的名義討韋,怎麼敢……敢燒死自己,自己終究是皇子,是大唐最後的希望,假若自己沒了,他又拿什麼去討韋?

  於是李重福心安了一些,只是……這一夜卻是再難以入眠了,龍門宮裡的所有人,他都再難信任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便有數十人求見,以鄂國公為首的人,前來探視。

  李重福心安了一些,不管怎麼說,自己終究還是皇子啊,否則這些人,怎麼會心急火燎的來見呢。

  人心在我不在他,這便是本王的優勢。

  李重福精神振作,接見了鄂國公人等。

  只是看到了這些人,李重福不禁有些失望,這些人哪裡有什麼關切之情,卻都是一個個懶洋洋的樣子,勉強相互行了禮道了安,李重福坐下。

  緊接著,便是寒暄,只是這寒暄,李重福卻有點說不上話。

  「殿下,現在龍門宮燒燬了這麼多殿宇,魏王殿下對殿下是尤為關切的,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會讓神策府修葺了,殿下乃是千金之軀,既然要重修殿堂,當然不能怠慢,我看哪,這宮殿最緊要的還是防火,其次是要防蟲,當然,還得明亮氣派,得符合殿下的身份,這事兒……得抓緊著辦,遲了可不成。」說話的是前禮部尚書崔賢,他捋著須,侃侃而談:「畢竟殿下是龍子啊,萬萬怠慢不得的。」

  李重福聽到這裡,也不禁對這崔賢的關心所感染,他點點頭:「這是魏王的事,本王坐不得主。」

  口裡雖然是客氣,可是他故意表達了自己的一絲不滿,在座的絕大多數可都是大唐忠臣。絕大多數都是從長安跑來的,這大唐再找不到比他們更忠心的人了。

  李重福這是暗示他們,自己成了漢獻帝,一切都要仰秦少游的鼻息了。

  他這是一種試探。

  崔賢一聽,頭搖的撥浪鼓似得,歎口氣道:「殿下。此言差矣,這事兒,也不能都憑著魏王做主,魏王固然是勞苦功高,卻也不能什麼事都關注。殿下,臣是想好了,這事兒,還得殿下拿主意,得跟神策府那兒。打個商量,殿下若是不說,神策府哪裡曉得殿下有什麼需求?這營造之事啊,可是馬虎不得的事,臣早就想好了,既要營造,就非得請東城的萬勝土木行來督造才好,這萬勝土木行的東家可不一般。當初可是楊務廉楊督造的門下學過手藝的,後來從工房裡退出來。自己辦了一件土木行,下頭有督造師三十餘人,有能工巧匠百餘,從孟津到洛口,都有他們造的宅邸,前些日子。剛剛完工了一件絲綢坊,殿下可是知道的吧,這絲綢坊最怕的就是火災,所以選用的都是防火的材料,最近不是新出來了防火的漆嗎。這漆造價可是高昂。可是萬勝土木行,卻是不惜工本,採購了不少,為的是什麼?這是本著為業主負責的態度啊,其工藝之精湛,為人之誠信,可見一斑。殿下若是出面,跟神策府說和說和,就說選用萬勝土木行來營造修葺龍門宮,依臣之見,保管能將這龍門宮修葺的完美無缺,臣這不是吹噓,臣自己在洛陽新建的宅子,就是萬勝營建出來的,那土木行的東家……咳咳……乃是臣的連襟,殿下別誤會,臣舉賢不避親……呃,若是殿下點頭,臣願意居中牽線搭橋,看在臣的薄面上,這價錢嘛,好說,至少能打個八折。」

  「……」李重福老半天回不過勁來。

  良久,他才羞怒起來,惡狠狠的看著崔賢,崔賢卻是老神在在的樣子,一丁點慚愧都沒有。

  尼瑪……這都什麼世道了,什麼都是假的,有錢才是真的。

  崔賢出自於隴西崔氏,算是清河崔氏的旁支,當然沒有清河崔氏家大業大,不過也算是出自名門,其實名門也有概念,這崔賢在長安的時候,還真是一點錢都不缺,日子過的逍遙自在,可是來了洛陽,卻發現自己是窮光蛋了。

  這倒不是他因為沒了俸祿,或者說家業毀於一旦,因而變窮了,而是錢變得不值錢了。

  想當初,崔家也是家財萬貫的人家,隴西崔氏,那也不是假的,畢竟是真金白銀堆出來的,不過從前嘛,生活簡單,無非就是衣食住行而已,一大家子人,生活奢侈,還有富余呢。

  可是現在不同了,這市面上的商品五花八門,車馬檔次就有十幾種之多,連衣服都不再只是料子好不好的問題,現在還得看是哪家的成衣行出品,若是尋常成衣行出來的,即便料子用的再好,你也不好意思出門見人,更不必說,一大家子人,尤其是家中的女人,那胭脂水粉,各種花樣就不下百種,這兒的商品某種程度,其實比長安價格低廉一些,不過因為商品太多,反而生活成本增加了不少多少倍。

  這就如後世一樣,其實電價並沒有提高多少,可是從前的時候,每月的用電不過是燈泡錢,一月下來,也不過是十幾度而已,因而價錢不高,可是等到社會越來越發達,各種冰箱、電視、洗衣機、空調、電腦進入千家萬戶,這時候,即便電價還是那個電價,可是一月的大量卻是數百上千,於是大家明顯對於電費開始敏感起來。

  崔家遇到的就是這種情況,從前固然是大富之家,其實在長安的時候,花銷的地方其實並不多,即便平時用的都是奢侈品,那也供應的來,反而如今,卻有些吃不消了。

  而更重要的,還是人比人氣死人啊,人最怕的就是攀比,在長安的時候,崔家也算是頂尖的人家,所以奢侈瀟灑,到了洛陽,連他娘的一個小商賈都是累財萬貫,崔賢就有點受不了了。

  一開始,他是心有不忿,覺得洛陽如何如何糟糕,禮崩樂壞,反正瞧著哪裡都不順眼,可是漸漸的,仔細一琢磨,沒錢得掙,這兒哪裡不是錢,自己的女兒,嫁給了那土木行的兒子,原本他是瞧不上萬勝商行的東家的,泥腿子出身嘛,你也配?可是人家倒是想高攀這位隴西的名門,所以出手也是大方,這禮金,滿打滿算就是數萬貫砸出來,什麼西域的汗血馬,還有最頂級的百花坊的綢緞成衣,就足足三十套,各種金銀首飾,那幾乎是用籮筐來裝的,這面子不但給的足足的,崔賢本來還想端著,奈何自家的夫人架不住,每日都說那位萬勝行的公子如何如何,很會來事云云,崔賢架不住了,女兒嫁了去,居然倒還不錯,不只是如此,連自家的兒子,也不讀什麼經義了,跟著他的大舅哥跑去做買賣,辦了防火漆的工坊,風生水起,一年的流水,就是七八萬貫。

  人都是這樣,屁股坐的位置換了,腦袋自然也換一換,這年頭,笑貧不笑娼啊,死抱著名門的傳統有個什麼用,能換來洛陽城裡佔地數十畝的闊氣豪宅嗎?能出入都有數十個崑崙奴隨侍伺候著嗎?能有高麗的女子來為自己陪侍歌舞嗎?沒錢就得矮人一截,這是恆古不變的道理。

  崔賢現在動用的就是老關係,到處給自家的女婿,還有自家的兒子跑一跑業務,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魏王給他安排了一個閒職,反正也沒多少事做,現在這龍門宮要修葺,決不能放過機會啊,修葺龍門宮賺錢是其次,女婿都說了,最重要的是招牌,你看,萬勝行可是營造修葺過龍門宮的,連皇子都找萬勝行,這個名頭傳出去,價值不可估量,所以非要拿下不可。

  崔賢一琢磨,對啊,所以一丁點也不客氣,這時候哪還管別人怎麼說,誰曉得最後會不會被人佔了先機呢,趁著自己和皇子還有一點舊情,當然得趕緊著跑來遊說才好。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16 09:15
第六百三十八章:禮崩樂壞

  李重福萬萬料不到的是,這些所謂長安舊臣的忠心,居然是如此的輕薄如紙,他幾乎已經無話可說了。

  可是崔賢見李重福不吭聲,卻是不肯罷休,道:「殿下,這可是事關著殿下的宮室,馬虎不得,臣這樣做也是為了殿下好,誰不願意自己住的舒服呢,何況,這龍門宮,依著我看,雖然富麗堂皇,可是就從建築來說,卻不免老舊了,趁著這次機會,好好修葺一下絕不會有錯的,殿下不知吧,現在的新宅子,講究的是水火相濟,何謂水?水便是引水,現在已經不時興挖天井了,用的都是鐵管接駁的引水管,想來就來,想收就收,方便的很。至於這火嘛,則是地龍,在這臥室下頭,鋪設一層地龍,到了冬日,燒了煤炭,整個屋子就溫暖如春了,殿下啊,這可不是臣胡說八道,要說這兩樣東西,萬勝……」

  李重福面帶微笑,卻是打斷他的話:「哦,知道了,本王會考慮。」現在的他,對於崔賢的任何一句話都覺得討厭。

  崔賢覺得李重福在敷衍自己,不過既然殿下都開了口,他也就不好再說了。

  倒是坐在一旁的尉遲循毓笑了笑,道:「崔公的萬勝行確實是行內翹楚。這一點,我也可以作保的,不過說起來,要修葺宮室,尋常的木料可不成,非得用大木不可,這大木嘛,和記說第二,誰敢說第一,價格雖然是昂貴了一些,可是除了和記的梁木,什麼木料配得上殿下的身份?當然,殿下這兒遭了火,臣也曉得,殿下現在心亂如麻,哈哈……只是順口一提而已。」

  尉遲循毓這廝可不是隨口一提。他現在掌著迎賓館,風光得意,不過在這個商業無孔不入的洛陽城,尉遲循毓當然也不可能免俗,至少許多人看到了商機。

  想想看,尉遲循毓可是負責接待那些關中的高官和高門的,這可是奉魏王之命左右逢源的肥差,這位鄂國公認識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多數都是聯繫緊密,哪一個不是非富即貴?

  這年頭。做買賣想要有銷路,最重要的還是打開渠道啊,渠道就是尉遲循毓,想想看,有人舉家來到洛陽,想要置辦什麼東西,初來乍到的,肯定是人生地不熟,而且這些人畢竟受死駱駝比馬大。哪一個會看得上那些尋常的東西,他們既然要用,當然是非要用奢侈品不可,假若這個時候。尉遲循毓跑去跟人說,這個東西用的好,高端大氣上檔次,結果會如何?

  鄂國公簡直就是一個人形自走的廣播器啊。尋常的買賣,當然不會找到他的身上,可是那些賣珠寶的。賣各色頂尖奢侈品的,哪一個不是巴結著這位大爺,不但隔三差五送禮物,而且早就暗中有過許諾,尉遲循毓銷出去了多少東西,從從中得兩成利。

  兩成並不算多,可假若經手的是奢侈品,這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尉遲循毓就是靠這個發的家,運氣好的時候,一月下來,只需動動嘴皮子,都是一兩萬貫收入囊中。

  本來尉遲循毓還有點不太好意思,畢竟這樣的場合,終究面子有點抹不開,可是看到崔賢都這樣不要臉,我去,我他娘的還要什麼臉,說不準皇子殿下當真動心了呢,這一個念頭,就是幾萬貫的採買費用吧,自己過過手,躺著都是幾千上萬貫的錢哪。

  李重福臉已黑了,偏偏又發作不得,他萬萬料不到,這些所謂的忠臣,居然都如此無恥。

  一下子,李重福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彷彿一下子,自己這天潢貴冑的身份,一下子被擊打的粉碎,他臉色蒼白,竟覺得自己無話可說。

  大唐……還有救嗎?

  還能指望誰呢?指望韋家,韋家狼子野心;指望秦少游,秦少游也不是省油的燈,指望尉遲循毓和崔賢……呵……這些人,只怕也靠不住了,難道是各鎮都督?連尉遲循毓這些人尚且如此,何況是他們?

  一切的夢幻,只在這幾句話之中,居然一下子變成了泡影。

  李重福從未感到如此的疲倦,也從未有過,如此濃重的孤獨。

  他呵呵一笑,決心送客。

  這些人……看來是沒法兒打交道了。

  眾人紛紛起身,告辭而去。

  李重福也打算要走,卻有宦官碎步過來低聲道:「郴州候楊斌去而復返,說是有要事,與殿下相商。」

  李重福精神一震,要事相商?莫非是那楊斌知悉本王的心意,只是方才人多嘴雜,不便說什麼話是嗎?所以這才遲遲不肯走,特意想要留下,想和本王商議大事。

  他心裡還是燃起了希望,無論如何,他不相信這大唐就沒有一個忠臣,他沉吟片刻,又有些擔心,若是自己與楊斌密商,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傳出去,隔牆有耳啊,可是他終究還是沒有抵住這個誘惑,現在的李重福,實在是太希望有個知己了,他忙道:「請去萬壽閣。」

  萬壽閣,乃是太子讀書的地方,這兒懸掛了大唐歷代先皇的掛像,現在李重福雖然不是太子,卻是龍門宮的主人,歷來這兒的主人在此讀書,都是決不能有人進來打擾,所以這裡很幽靜,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過不多時,楊斌就腳步匆匆的來了,楊斌連忙向李顯行禮:「臣見過殿下。」

  李重福連忙上前,將他攙起:「郴州候不必多禮,不知你有什麼想和本王說?」

  郴州候頓了頓,隨即憤慨的道:「有些話,臣是非說不可,不吐不快,殿下……」他咬咬牙,壓低聲音:「那崔賢與尉遲循毓誤了殿下啊……」

  這句話,李重福早就想說了,正中李重福的心事,這二人,難道還不是誤本王嗎?於是楊斌的話,竟是讓李重福萬般的委屈,頓時都迸發出來,他忙道:「嗯?郴州候何出此言。」他差點想要脫口而出。這二人乃是奸臣,本王早知如此,絕不會如何如何。可是他終究還是忍住,決定看看楊斌說什麼。

  楊斌大義凜然道:「殿下,那個萬勝商行,是出了名的偷工減料,殿下久在宮中,有所不知,就在前些日子,就曾有人狀告萬勝行偷梁換柱。將業主的青花磚,換成了低劣的尋常磚石,不只是如此,洛陽人都曉得,萬勝行養著數十個專司律法的律師,他們與人簽訂契約,最擅長的就是鑽律法的空子,使人上當,許多人歡天喜地與他簽訂了契約。用不了多久,就欲哭無淚,求告無門,殿下萬萬不可聽那崔賢胡說八道。這個老匹夫,早已廉恥喪盡了。」

  「還有那尉遲循毓,尉遲循毓被魏王殿下托付了重任,可是他卻私下裡四處為人推銷各種商品。臣從前就上過當,那什麼和記木行,固然是用料實在。臣對這一點,也是無話可說,可是殿下有所不知啊,同樣的木料,同樣的工藝,別家的木行,才是和記木行價錢的一半。殿下切莫被他們所蒙蔽,這和記木行,最喜歡的就是藉著一些噱頭去打開銷路,無所不用其極,寡廉少恥,臣就說張記木行吧,張記木行那才是真正的本份經營,實實在在,童叟無欺,深得業內的好評,他家的木料,質地都是上乘,用的都是渤海國那兒私販來的大木,經過三十一種工藝,精心製作而成,不但不畏火燒,還能防蟲,張記木行,享譽關東,風靡天下,同樣的大木,不但物美價廉,最勝在他們誠信經營,用交友的態度,與客戶交涉,洛陽還有童謠,叫張記木行,管用百年。殿下若是要採買,定要記得通知臣,不但張記的木頭價格低,而且臣,可以想辦法通融,給殿下打個七折……」

  李重福已是氣得發抖,他突然有一種想找個地方撞死的衝動,他惡狠狠的瞪著楊斌,終於再顧不得什麼了,從牙縫中狠狠蹦出一個字:「滾!」

  「殿下……」楊斌驚詫的看著李重福。

  卻見李重福已是瘋了似得衝向牆壁處,那裡懸掛著一炳寶劍,楊斌嚇了一跳,我去,買賣不成仁義在啊,不買就不買,打打殺殺幹什麼,得,又一筆買賣泡湯了,他再不敢說什麼,趁著李重福拿劍的功夫,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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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門宮的動靜,當然是瞞不過神策府的。

  王據聽到那兒傳來的消息,不禁失笑。

  他要的,不過是李重福看清形勢而已,這個皇子殿下,似乎每日關在龍門宮,每日就好似是在做夢一樣,一個人若是依然還在做夢,還有癡心妄想,那麼想要打交道,很難。可是一個人夢碎了、夢醒了,沒有了驕傲沒有了矜持沒有了希望,那麼……就好擺佈了。

  不過尉遲循毓和崔賢這幾個人,還真是有點不太要臉。

  王據在洛陽,什麼樣不要臉都見得多了,這年頭,都是朝前看嘛,有錢是大爺,沒錢管你什麼出身,現在都不吃香了,某種程度,這洛陽內外,深入骨髓的那種對金錢的追逐,正腐蝕著每一個人的心,尉遲循毓這些人也不可免俗,可是王據還是覺得,這幾個傢伙有點突破了底線,不要臉啊。

  不過……有些事還是好理解的,淡泊名利這樣的心理,某種程度誕生於田園牧歌的社會形態,那些擁有大量田產的高門,只要土地還在,那麼每年的收益,都是固定的,靠的都是老天爺吃飯,收成好,是這麼多錢糧,收成不好,固然會緊張一些,卻也少不了哪兒去,所以一個家族只要不折騰,大抵他們不可能一下子錢糧暴漲數倍,也不可能一下子傾家蕩產、家徒四壁,因而絕大多數時,一個家族三代前是過什麼樣的生活,現在也是過什麼樣的生活,難以改變。

  也正因為這種形態,使得許多高門子弟都有一種懶散的性子,反正努力,家業也不會因此一下子振興,可即便不努力,日子也依然壞不到哪兒去,一切……憑的都是老天爺,自己何必要去操心勞力,又或者挖空心思,去追逐什麼更大的富貴呢?

  這種老莊無爭的學問,魏晉時期的處世之道,在現在依然十分風靡,可是在關東,情況卻是另一種極端,淡泊名利的人,已經無法再這裡立足了,重商的政策,幾乎把所有人的潛力都激發出來,今日你落後一步,從此你便處處落後於人,你不能快速積累財富,那麼你便什麼都不是,閒散的人,絕不可能會是高士,只會成為所有人眼裡的窩囊廢,大家不再靠出身來攀親,靠的卻是家底。

  本來這些長安來的人,如尉遲循毓這樣,只怕很快就會淪落下去,不過他們顯然是幸運的,他們的人脈還在,秦少游對於他們也有所關照,總算給了他們一些立足之本,所以這些人在調整適應了一段時間之後,很快,就通過祖宗的積累,漸漸在洛陽風生水起,他們依然還是既得利益者,只不過他們得到的財富和今日所享用的東西,比之從前,更加要富足許多倍,他們失去的固然是高門的自傲,得到的卻是數不勝數的錢財。

  或許這個時候,他們中的許多人,還會罵著禮崩樂壞,可是他們的身體比他們的心更加實誠,撈起錢來,絕對不比那些關東的土著要慢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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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17 10:34
第六百三十九章:逆之者亡

  這一手的目的,其實就是徹底打擊李重福的信心。

  一個失去了信心的人,方能掌握在手裡,使他連反抗的心思都不曾有。

  而王據做到了。

  幾日之後,一封二皇子的詔書到手。

  當王據將詔書交到秦少游手裡的時候,秦少游朝他笑了笑,道:「別人殺人,而王先生卻是誅心,誅心比殺人好,如此一來,一切就可水到渠成了,有勞先生。」

  王據抿嘴笑了笑,忙道:「殿下謬讚,彫蟲小技,不登大雅之堂,其實這並非是下官的本事,說到底,還是這關東之地,百業興旺,即便是長安的舊臣到了這裡,也是樂不思蜀。」

  秦少游聽到此處,不禁心裡有些感歎,是啊,關東、關中,早已不同了。

  定了定神,秦少游道:「詔書立即發出去,太平學裡今年肄業的人才,還有此前退伍的官兵,統統都要隨時準備徵調,從現在開始,隨時都要派遣,各鎮的都督,有人敢抗二皇子詔令的,要隨時打擊,函谷關的將士,抽調十萬出來,要隨時準備動兵,誰敢不服,就打誰!」

  折騰了兩年,秦少游才真正圖窮匕見,他的目的顯然不是函谷關的韋玄貞,而是各鎮的諸侯。

  不剪除這些土皇帝,即便殺入關中,那也沒有好處。

  本來秦少游的重兵在函谷關,現在卻撤出了大半,十幾萬人馬,浩浩蕩蕩,分赴各方。

  韋玄貞在函谷關裡也得到了一份李重福的詔令,只一看詔令,他立即明白,自己上當了。

  為何秦少游不攻函谷關,那是因為人家壓根就是為了一統關外之地,除了關中,天下其他諸鎮。他都要一口吞下。

  好大的胃口。

  而這時候,關隘之外大量的五軍營和神策軍開始撤走,留下的軍馬,也不過是區區五萬。

  天賜良機啊。若是這個時候。三十餘萬朝廷大軍出關,那麼接下來,會如何?

  韋玄貞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只要出關,就可以一舉殲滅城外的留守魏軍。

  只是當他興奮的召集眾將提出這個構想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數十個軍將,居然一個個緘默不言,沒有人附和韋玄貞的話。

  韋玄貞不由惱怒:「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如今關外的魏軍空虛,此時若是不出關,更待何時,怎麼,諸位難道都不說話?這樣建業立功的大好機會就擺在你們面前,你們也不肯?哼。來,說說看……」

  眾人依然默然無言,一個個面面相覷,韋玄貞很是惱火,這些日子,就沒有一日是順心的,他知得看向自己的女婿張晉,道:「別人不說,那麼張都督來說,嗯。說說看。」

  張晉心裡歎口氣。

  自己這個岳父,還真是活在夢裡呢。

  人家秦少游為何敢撤軍,為何會抽調大量的軍馬,去監視各鎮諸侯的舉動。逼迫他們納入神策府的體系之下,秦少游是傻子嗎?

  若在一年多前,這確實是一個大好的戰機,可是如今……

  張晉心裡歎了口氣,如今已經今非昔比了。

  關隘內的軍馬,哪一個不怨恨韋家。哪一個不對關東帶著嚮往,大家憤恨韋家更甚於秦少游,大家親近秦少游遠遠多於朝廷,在這種情況之下,你想要驅使他們去和關隘外的魏軍作戰?你穿著魏軍的御寒之物,用著魏軍的草藥,噢,對了,軍中的大夫幾乎也都是魏軍的人,那麼,為了表示你與魏軍勢不兩立,是不是該統統將他們都殺了?

  張晉更明白,這些深入進了營中,每日與官兵打交道,而且還讀過書的魏軍軍醫們,在每一個官兵的心裡,都有很大的影響力,這種有學識,且又深入軍中,與官兵同吃同睡打成一片的人,而且還隨時救死扶傷,不知多少人受到他們恩惠的人,幾乎每一個人都等同於秦少游的宣講機器,幾乎到了那裡,秦少游那一套東西,還有關東的一些事就講到哪裡,張晉之所以不敢吭聲,是因為他一丁點把握都沒有,天知道把關門打開,數十萬人湧出去,會發生多少嘩變,會有多少人反戈一擊。

  總而言之,他寧願龜縮在這裡做鴕鳥,也不願意冒這個巨大的風險。

  相比於其他人,自己這個岳父實在是過於高高在上,甚至有些不食人間煙火,他根本不知下頭將士們的涼熱,不知他們夏天熱不熱,冬日冷不冷,家裡有沒有妻兒,妻兒在鄉中過的苦不苦,更不知道,將士們平時吃的是什麼,生了病,該如何醫治。

  他所看到的,只是賬面上的東西,卻是不知,人不是禽獸,也不是蟲蟻,不是你區區一句話,就可以驅使他們去奮勇殺敵,現在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誰才是他們的敵人,這才是真正恐怖的事。

  張晉忙道:「韋侍中,末將認為,還是固守待變為好,眼下,萬萬不可貿然動兵。」

  韋玄貞不禁冷哼:「難道就這樣錯失良機?」

  張晉這一次非常清楚的表明自己的立場:「一旦出關,勝負難料,況且將士們疲憊不堪,也不宜輕易出關,末將並非不想立功,非不肯為,實不能也。」

  韋玄貞氣得發抖,在平時的時候,張晉即便勸他,也會委婉一些,可是今日完全不給他留有一點情面,於是韋玄貞冷笑連連,只是其他眾將的態度,卻更使他寒心,因為所有人的臉上,只有冷漠,每一個人都板著個臉,似乎對於出關作戰,沒有任何的興趣。

  這些老丘八,固然是良莠不齊,可是現在似乎都已經看清楚了情勢,眼下固然不敢公然叛逆,卻也沒有什麼好臉色給韋玄貞看。

  張晉也不再做聲了,到了今日這個地步,他突然發覺自己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感,彷彿自己一下子沒有了出路,眼前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岳父大人,當真靠得住嗎?

  還有長安城的那些韋家子弟,更是越來越放肆了。自從太子殿下死了,許多舊臣東逃,這些人空出來的位置,自然而然也只有讓韋家人來取代。韋氏已經不再放心任何人了,而這些韋家乃至於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們,就這麼突然之間一個個佔據了高位,從前一個連縣中小主簿都不曾做過的人,轉眼之間。卻成了大夫,這何止是官升三級,簡直就是一飛沖天,可是他們的能力……

  長安城裡狗屁倒灶的事,每日都在發生,而函谷關呢,函谷關情況似乎更加糟糕,或許長安城的人還在醉生夢死的計算著這兒賬面上的數字,自以為這個賬面上的數字,加上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雄關。是何等的堅不可摧,可是許多事張晉比他們清楚的多。

  那些士兵們發出來的牢騷,那些武官們甚至公開談論的話題,一口一個魏王殿下,哪裡有一丁點將關外的軍馬當做叛賊的意思,反而許多人,巴不得自己也是那個叛賊,這種心思,早已瀰漫開來,一目瞭然。

  秦少游對於函谷關乃是攻心之術。而對於天下諸鎮,卻是毫不猶豫的揮起了大棒。

  那個傢伙,還真是深謀遠慮,把一切都計算了去。

  自己……該如何呢。張晉拿捏不定,現在,似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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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皇子的詔書,早已惹得天下沸騰起來。

  詔書的內容,表面上是為了討韋,所以要將天下諸鎮整合起來。譬如將諸鎮的軍馬集結一起,前去衛州集訓,譬如各鎮的都督紛紛至洛陽述職,譬如洛陽將設立巡檢,專門監督各鎮各州各縣的官吏,譬如各鎮立即撤銷所有關卡,容許商賈們自由出入,譬如各鎮的糧稅要統一繳納,諸如此類。

  本質上,這幾乎就等同於是削藩,是將各鎮,重新納入集權的體系中去。

  這等釜底抽薪的把戲,是人都能看得穿。

  可問題就在於,各鎮都督們固然是不爽,卻都猶豫了。

  假若是在兩年之前,他們或許可以抱起團來嚴詞拒絕,甚至索性,跟著韋家一起討秦算了。

  可今時已經不同往日,而今的神策府,已經控制了天下三成的州縣,擁有三四十萬帶甲之士,兵精糧足,不說別的,就算是天下各鎮的諸侯紛紛聯合起來,只怕也未必能與神策府一較高下,何況各鎮也未必就能團結一致。

  此時各鎮都已經慌了,接到了詔令之後,每一個人都沒有做聲,倒是這時,河北的燕雲鎮都督昭告天下,願意聽從調遣,都督高偉已經馬不停蹄的趕去了洛陽。

  河北諸鎮,其中絕大多數都已經控制在了秦少游的名下,這個不起眼的燕雲鎮,佔據的不過是小小的四州之地,人口不過區區五萬餘戶,算是窮鄉僻壤之地,因為緊鄰著朔方鎮,而且又是必經的商路,卻又因為身邊有強鄰,北邊是突厥,西邊是朔方,南邊又是衛州,這五軍營的大本營,要多悲催有多悲催,早兩年的時候,這位高都督幾乎就成了神策府的附庸,平時神策府的商賈們出入,他是大氣不敢出,連稅都不敢征,勉強苟延殘喘,現在二皇子的詔令一出,他是首當其衝,哪裡敢造次,於是立即乖乖的俯首帖耳去了。

  有人做了第一,自然也有人做了第二,接著河北其他三鎮都督,也都乖乖的去了洛陽,可是河北固然如此,江南和劍南乃至於嶺南、隴西諸位鎮卻未必就肯束手就擒。

  畢竟神策府的影響力,對於許多人來說,依然還是鞭長莫及,只是接下來,一個消息卻是震動了天下。

  四萬魏軍,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襲擊了淮東鎮,這淮東鎮,近鄰許州,都督張賢,也是大族出身,祖宗是開國功臣,淮東鎮所處的位置,也是要衝之地,是進入江南的必經之路,他所領的州足有八九個之多,在諸鎮都督之中,也算是少有的強者。

  這位張都督平時對於神策府就多有不滿,尤其是隔壁的許州因為開拓運河,所以到處招募勞力,不少淮東鎮的壯丁,都蜂擁跑去許州修河,這一次二皇子發出的詔令,他也只是冷笑以對,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甚至放出豪言,神策府想要兼併諸鎮,有本事先將其他各鎮都兼併了,他淮東鎮才會考慮,否則,絕不會動身去洛陽。

  誰曾料到,只是幾日功夫,魏軍發起了襲擊,在此之前,已經三撥神策府的使者,前去勸說張賢,而緊接其後,數萬魏軍便開始攻擊淮東各州了。

  戰爭進行的非常順利,說是碾壓也不為過,訓練有素的魏軍幾乎沒有遭遇太大的抵抗,所遇到的城池,只幾聲炮響下來,守軍就吃不消了,紛紛出降,偶爾有一些想要拚死抵抗的,也沒有堅持太久。

  那張賢眼看大勢已去,便扮作婦人,想要在混亂之中逃出去,結果卻被逮了個正著,而如今卻是被為魏軍裝上了囚車,送去了洛陽發落。

  遭罪的並非是張賢一人,他的家族一百三十餘人,也都紛紛綁縛起來,統統下了大牢,張家的宅邸也紛紛被抄沒,所有的部曲和僕從亦都遣散。

  這一下子,所有人意識到,那秦少游顯然是要動真格的了,這一次突襲淮東鎮,顯然是早有預謀,所有的謀劃和佈置,都可算是精心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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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書《庶子風流》已肥,望支持。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17 10:40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18 09:26
第六百四十章:順之者昌

  噠噠噠……

  揚州。

  這座連接了大運河的城市顯然氣氛格外的緊張。

  從洛口到揚州,只需順水而下,不過是十幾日水路而已,一船船吃水極重的大船就可以裝載著貨物抵達這裡,而後將無數的貨物運輸到各處。

  此時的揚州,已是一座繁華的巨城,因為連接江南江北,又通運河,因而這裡成為了關東商賈們重要駐點之一。

  早兩年的時候,無數的商賈蜂擁而入,將一船船的貨物運至這裡進行分銷,以至於這裡不少人都是關東的口音。

  而揚州所在的寧武鎮亦曾是韋家的親信之人擔任的都督,李毅成都督和韋家早有姻親,而且這位李毅成都督本身家世就不小,他出自五姓七家的趙郡李家,這趙郡李氏的源頭乃是李姓第二大分支,僅次於隴西李氏。其開基始祖為秦太傅李璣的次子李牧。李璣是隴西李氏始祖李崇的四弟。李牧是戰國時有名的武將,為趙國丞相,封武安君,到了魏晉時期趙郡李氏與隴西李氏、清河博陵崔氏、范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便已並為中原五大高門士族了,李氏支派繁多,文化鼎盛,官位顯赫。這些年來,出任的宰相就有七人。

  韋氏為了安撫李氏,而將李毅成安排在了這裡,李毅成到任之後,倒不似其他都督那樣驕橫,對於民生頗為看重,在任上大型水利,頗得人心。再加上近來大量商賈湧入,使揚州更為繁華,只是現在,李毅成卻遇到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一個月前,二皇子的詔令就已傳來,李毅成看了詔書之後,立即便尋了自己的幾個族親進行商議,最後他們倒是不約而同的想看看風向再說,畢竟。揚州與秦少游的地盤並不接壤,倒也不至於火燒眉毛。李毅成固然是個寬厚謙和之人,可是想讓他輕易將寧武鎮並入神策府,卻也未必甘願。

  此時快報送來。直入揚州寧武軍府,李毅成接了快報,已是大驚失色,而後便命人將自己幾個心腹請來。

  他坐在案後,待所有人都傳閱了快報。隨即苦笑:「魏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襲了張賢,如今張賢已經押送去了洛陽,這秦少游看來是鐵了心了,哎……這世上怎有這樣多的紛擾,哎……」他抿著嘴,不願多言,其實本質上,李毅成是個無爭的人,真要到了那個地步。他倒是願意放棄,可問題在於,他深知自己代表的是趙郡李氏,若是族中之人見自己如此輕易放棄,只怕……

  在座的幕友,大多都是李氏的門生故吏,看了急報之後,臉色紛紛驟變。

  秦少游還是動手了。

  本來以為,那秦少游要分心去對付關中,可是現在看來。人家壓根就是對各鎮磨刀霍霍啊,有人甚至心裡嘀咕,這樣看來,這秦少游豈不是將函谷關的兵馬抽調了出來。這就更怪了,韋家為何沒有動作?

  無論如何,秦少游立了威,有人歎息道:「秦少遊兵強馬壯,如今帶甲四十餘萬,兵戎之盛。天下誰敢當其鋒芒?那張賢也算是一方雄主,亦有三萬軍馬,可這又如何,魏軍突襲之下,頓時潰不成軍,這才幾日的功夫啊,依著我看,寧武鎮也絕非是魏軍的對手,秦少游拿了張賢,就必定要殺雞儆猴,都督,若是再有人不服,估摸著,張賢就是下場,下官並非是漲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只是事到如今,頗有些回天乏術了。」

  說話的人話音剛剛落下,便有人譏笑道:「趙先生何出此言,那秦少游就當真這樣厲害?他不過是突襲罷了,他固然兵多將廣,寧武軍也不過三萬之眾,可是都督在揚州頗得人心,況且,天下各鎮諸侯固然疑懼,可是若這時候,都督肯修書聯合各鎮,那秦少游難道就一點忌憚都沒有嘛?秦少游有四十萬大軍,可是各鎮亦有百萬雄師,如何會懼他?他不過是嚇唬而已,總不能今日襲了張賢,下一次就襲了咱們揚州吧。」

  先前的人連忙道:「此言差矣,各鎮固然有百萬雄師,卻各自在天南地北,就算各鎮都督願意團結一致,可是秦少游的禍患就在眼前,他若當真用兵,隔壁的各鎮就算肯救援,劍南和隴西諸鎮呢?他們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他們有破釜沉舟的決心,願與都督同謀,可是等他們的軍馬到達,揚州就怕已經陷落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是恆古不變的道理。我非漲他人士氣,實是萬不得已。那秦少游已經擺明著了,韋家七鎮,歸降的如今都還有個都督的名分,秦少游也沒有刁難,連韋家人秦少游尚且願意接納,何況是都督?而不肯降的張賢,如今卻是被滅門破家,何其淒慘,難道這個教訓,還不夠嗎?都督,還請三思啊,萬不可冒這諾大的風險,否則……」

  李毅成有一些煩躁,他覺得兩邊都有道理,可是現在繼續拖延,顯然已經十分不智了,他道:「團結一致?這比登天還難,現如今河北各鎮,盡都任那秦少游擺佈了,張賢又已是成為了階下囚,山東諸鎮只怕也要動搖,江南東西二路的都督們,難道就指望的上?哎,本都督確實為難,罷罷罷,也罷,還是去洛陽吧,再不去,就遲了。」

  他說要去洛陽,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覷。

  可是許多人細細思量,也覺得這是唯一穩妥的辦法,都到了這個份上,似乎也沒什麼可說的,乖乖俯首帖耳,至少不失一場富貴。

  李毅成打發走了諸人,接著便命人準備啟程動身。

  其實李毅成急著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魏軍幾乎可以從運河直達揚州,若是他們再動手,下一個可能就是寧武鎮了,寧武鎮畢竟是連接江南和江北的要地,控制住了這裡,就可以使江南諸鎮就範,若是再遲一步,說不準,當真魏軍就要兵臨城下。

  他次日出發,通過水路抵達了洛口。

  洛口他已來過許多次,就如當初韋氏封他為寧武鎮都督的時候,李毅成就是從這裡坐船下揚州去,而如今故地重遊,卻還是讓他狠狠的震驚了一把。

  當初的洛口,固然是大運河的要衝之地,當年朝廷還控制天下的時候,幾乎江南和江北的糧賦,可都是從這條黃金水道押解到洛陽,因而洛口雖然只是河南府的附屬,不過當初也還算是繁華,雖然不及揚州,卻也比的過一般的州城。

  可是當他故地重遊,抵達這裡的時候,卻還是為這裡的繁華所震驚。

  連綿不絕的貨棧,就這麼坐落在兩岸,兩邊的岸堤,顯然進行了加固,沿堤十幾里,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無數的棧橋伸出了河床,到處都是貨船來回出路,附近的湖泊,都成為了停泊船隻的碼頭,等進了碼頭,登了岸之後,在這貨棧的背後,則是一座巨大的城市。

  此時上岸時已經天色昏暗,眼看就要入夜,可是這座城池,顯然是不夜之城,此時萬家的燈火已經點起來,此起彼伏的吆喝聲比之揚州的市集還要熱鬧,這裡幾乎都沒有民宅,有的只是無數的客棧,這些客棧一眼看不到盡頭,所經過的幾乎都是客商還有客商的從人,因而客棧雖是多如繁星,卻幾乎這個時辰已經人滿為患,除此之外,便是數不清的酒肆、茶肆、青樓,鶯歌燕舞,好不熱鬧。

  李毅成剛剛登案,便有本地的使君帶著人來相見,將李毅成安排在了縣中治所暫住了一夜,隨後,李毅成便朝著洛陽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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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非要說洛口是一座只供人歇腳和途徑的巨大城市,那麼洛陽幾乎可以說是天下第一大城了。

  洛陽的繁華,又何止是洛口的十倍,無數精美的宅邸,街面上一個個光鮮的人,連綿不絕的街道,以至於當初曾在洛陽為官的李毅成,此時也不禁是呆了。

  因為他發覺,在這裡住過七八年的他,現在居然對洛陽陌生無比,連自己從前的住處居然都已經找不著了。

  而在這裡,衛戍顯然更加森嚴了一些,等進了洛陽,命人去神策府通報。他本以為明日便有人來接自己去神策府,誰料到剛剛安頓,他所住的地方,便來了一隊隊的人馬擁簇著一人而來。

  秦少游親自來了。

  李毅成萬萬料不到秦少游比他想像中更加年輕,二人對視一眼之後,秦少游抿嘴一笑,道:「可是寧武鎮的李都督?」

  李毅成連忙上前行禮:「見過殿下。」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19 13:12
第六百四十一章:征服

  秦少游對於李毅成的印象還算不錯。

  各鎮的都督早就在朱樓的掌握之中,幾乎他們平時做了什麼,吃了什麼,都會送到洛陽來。

  這種嚴密的刺探體系,早已遍佈了天下各鎮,因而任何事都逃不過秦少游的眼睛。

  這各鎮的都督之中有人荒誕,有人無能,更有人暴虐,卻也有幾個有為之人,李毅成就算是其中一個。

  秦少游與其來說是親自來看李毅成,倒不如說是來探望已經抵達洛陽的十幾個都督。

  這些人是最先來的,大多是來洛陽看看風向,猶如李毅成一樣,都是有點兒畏懼秦少游的權勢,心裡雖然有不甘,卻還是乖乖就範的人。

  不過真要說他們就範,那也未必,其實說穿了,來這洛陽還是看看風向,實在不成,大不了一走了之,這秦少游總不能將自己扣押在洛陽吧。

  眼下是人心惶惶,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為自己謀劃出路,那些暫時沒來的都督,在等那些已到洛陽的都督們的態度,而抵達了洛陽的都督們,卻又都在看別人是什麼心思,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盤算。

  秦少游對這些人心思,自然十分明白。因而索性將他們安置在了迎賓館這兒,這些都督們看著一個個長安來的舊臣在此出路,似乎日子都過的不錯,那鄂國公當初在長安,那可是出了名的紈褲子弟,除了靠著一點祖宗的基業,什麼本事都沒有,標準的混吃等死之人。可是現在呢,似乎在洛陽也是如魚得水。

  李毅成心裡似乎有點鬆一口氣,他擔心的終究是後路的問題。若是寧武鎮徹底失去了獨立性,那麼李家該怎麼辦?自己未來的出路呢?固然秦少游可能會讓自己做一陣都督,可是將來肯定要調到其他的官職上。他怕就怕秦少游將來防備自己,最後鬱鬱不得志。甚至可能遭遇秋後算賬。

  不過現在看來,連鄂國公這樣的渣滓似乎都有重用,情況比自己想像的樂觀多了。

  李毅成向秦少遊行過了禮,接著便小心翼翼的看著秦少游,他知道秦少游不會只是來寒暄,肯定會有其他的心思,他得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秦少游呵呵笑道:「本王順路來此看看你們,你們來了洛陽。都沒有好好的轉一轉?」說到這裡,秦少游皺眉:「這可不好,既然來了,該多走動才是,放心,這兒很安全,絕不會出任何岔子。」

  李毅成想了想,自己才剛到,哪裡有功夫去走動,而且。確實如秦少游所說,大家來這裡,畢竟身份敏感。而且也有所擔心,因而就算是來了,也不敢隨意走動。

  秦少游便笑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妨今日就去走走,本王反正也索性無事。」說罷對身邊的人吩咐:「請諸位都督一道去,準備好車駕。」

  李毅成當然清楚自己是不能拒絕的,只好應下來,秦少游等了片刻,諸位都督都來了。足有十一人,大家見了禮。臉上雖然都帶笑,可是笑容的背後。卻都隱藏著某些擔憂。

  …………………………………………………………………………………………………………………………………………………………………………………………………………………………………………………………………………………………………………………………

  緊接著眾人動了身,十幾輛車駕,數百個護衛隨行,這一路自迎賓館出發,排場極大。

  秦少游獨自一人坐在自己的馬車裡,神色卻是怡然,他現在只是想及早解決掉眼下都督們的問題,這件事不能拖延下去,他倚著車壁打了個盹兒,等到睜開眼的時候,馬車便停了,秦少游下了車,其他人也都紛紛下車,李毅成舉目一看,卻發現自己置身在洛陽城郊,這兒道路寬敞,沿途並非想荒山野嶺,而是連綿不絕的巨大工棚,有的工棚上頭矗立著巨大的煙囪,時不時,都會有車馬載著貨物過去。

  秦少游帶著自己來這兒做什麼?

  莫非是要殺人滅口嗎?

  這樣一想,李毅成有些緊張,可是隨即哂然一笑,自己似乎是多慮了,真要殺人滅口,也不至於選擇這個人還算多的地方,何況,也不必秦少游親自動手吧。

  秦少游對他們笑了笑,接著便已進入了一處巨大的工棚,眾人只好跟著他魚貫而入。

  這座工棚佔地足有數百畝之多,外頭的院子堆放著無數剛剛運來的原料,如煤炭、鐵礦石之類,堆積如山,而進入了工棚之內,那嘈雜的身聲音讓人感覺很不舒服,而且空氣中,彷彿撲來了一陣陣的熱浪,到處都是煙霧繚繞,無數看不清的人影在煙霧之中忙碌,那燒紅的鐵水發出刺眼的光線,工作台上,叮叮噹噹的鐵錘鍛打的聲音更是刺激著李毅成的耳膜。

  這是一個鐵坊,裡頭的匠人和工徒有數百人之多,每一個人都在忙碌,因為裡頭的溫度過熱,以至於每一個人都似乎被水洗過了一樣,絕大多數人都是赤身裸體,只穿著一條短褲。

  李毅成耐不住熱,好不容易等到秦少游出去,眾人才連忙從鐵坊出來,秦少游笑著道:「諸位是否有些不習慣,哎……得罪,得罪,本王請你們來,便是看看稀罕。」秦少遊說罷,突然看向李毅成:「李都督,本王倒是想要問你,這個鐵坊,一年產鐵多少斤?」

  李毅成愣了一下,這種事他哪裡得知,只得搖頭:「下官不知。」

  秦少游抿嘴笑了笑:「這是神策府下設的第三鐵坊,有匠人三百九十四人,學徒一千七百之多,去歲的鋼鐵產量在四百萬斤上下。」

  聽了這個數字,眾人都不禁咋舌,四百萬斤是什麼概念。他們多知不多。

  秦少游生怕他們知道的不夠清楚,道:「假若是二十斤鐵打造一支兵刃,那麼這座鐵坊所產的鋼鐵。便足夠打制二十萬支兵刃了。」

  二十萬支,還是一年。這個數字,終於讓人不禁動容了。

  秦少游又道:「這還只是一處鐵坊,神策府下設鐵坊七座,年產大致在這個數字的十倍。不只是如此,整個關東,還有諸多大小不一的鐵坊,產鐵量更是驚人,這麼說吧。假若整個關東的鐵坊全力打造兵器,一年,足以打出兩千萬支來。」

  李毅成眼睛都直了,他分不清秦少游這是不是吹噓,不過關東素來富庶,這是人所共知的事,秦少游即便是吹噓,想必也不會太過離譜。

  卻聽秦少游道:「當然,這年產的鋼鐵,也不是完全用於軍備。其他工程營造、水利農業,對於鐵器的需求也是極高,因而這幾年。關東這兒對鋼鐵的需求仍是極大……」

  他說到這裡,轉而笑了笑:「諸位且看,那兒是專門鑄火炮的工坊,那座工坊每年鑄炮三千座,當然,這裡是洛陽,如今在衛州,又新設了一處鑄炮工坊了,未來興建起來。產量可能是現在的數倍。」

  「那兒,是手弩的作坊。如今產量已經達到了一年七萬副,如有必要。還可以繼續擴大生產,衛州那兒的產量也不小,一年可達十萬,除此之外,還有弩箭,那就更不必提了,需求也是極大,一年數百萬支現在還不夠呢。」

  「刀劍的作坊自不必提了,神策府下頭的兵器作坊有十七座,還有軍服作坊,靴子作坊,還有專門鍛造水壺的……」

  秦少游如數家珍,帶著大家在附近瀏覽了個編,他說出來的數字,一個比一個駭人,等到差不多了,秦少游歎口氣,道:「這些工坊,只要本王願意,肯全力開工,一年下來,便可裝配出二十萬最精良的軍隊,當然,造兵器的也不只是神策府,如今關東也有一些私人的工坊,也可打造兵器,諸位可知道,單單這個,可以養活多少個匠人?足足十三萬的匠人和工徒,都是靠著軍械討生活,這還不包括私人的作坊,不包括為作坊提供原材料的采煤采鐵、運輸的雇工,若是統統加上,這個人數,將要達到三十萬,這倒也罷了,這三十萬人領了工錢,又要衣食住行,更不知要養活多少個商戶,而這些商戶的商品也不是憑空出來的,大多都是其他工坊造出來,也就是說,有相當多的民用工坊都是靠著這軍械養活,神策軍和五軍營的數十萬精兵,靠他們討生活的人,只怕百萬都不止。」

  「要養活這些人,可不容易啊,本王這些年可是殫精竭力。一旦這些人不能養活了,那可就是憑空造出百萬的流民,上百萬人失了飯碗,沒了生計,這日子可怎麼過?一旦這些人成了流民,而且失去了軍中的需求,首先就要衝擊到各行各業,真到了那一日,本王可以向諸位保證,整個關東三萬多家大小的工坊都要飽受衝擊,十幾萬商賈的經營都會艱難起來,到時候只會有更多的人失去生計,真到了那個地步,本王也就完蛋了,商賈們也完蛋了,關東士族只怕也逃不掉,這關東,上到本王,下到最卑賤的腳力,沒有一個人可以倖免於難。」

  眾都督們都是奇怪的看著秦少游,他們不明白,秦少游為何要對自己說這番話。

  不過……震撼卻還是有的,他們雖然未必明白秦少遊說的事情到底有多嚴重,不過想來,秦少游想要告訴他們的就是,這些工坊必須要維持下去,無論如何,也不能停工。

  秦少游微微一笑:「這些年,所有的商賈都在擴大生產,無數的工坊拔地而起,這就是關東,在別人眼裡光鮮亮麗,可是所有人都有一個隱憂,這隱憂,首先是在原料上,比如煤鐵的需求,已經越來越大,因而價格也越來越高昂,若是不能探出更多的煤鐵,將來製造的成本只會越來越高。這其次,便是需求,工坊越多,可是購買商品的人一成不變,一旦飽和,大家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再其次,就是軍購,一旦馬放南山,官軍不需要這麼多軍械了,這可如何是好,一年下來,裝配二十萬精兵的軍械,難道生產出來,全部成為廢品嗎?可是一旦不生產,就意味著無數人要衣食無著,諸位能明白本王的意思嗎?」

  大家一頭霧水,還是有些不明白。

  秦少游歎口氣:「本王哪,就好像是一個架在火上的人,雖然越飛越高,可是腳下的火苗也在不斷的躥高,若是本王躥高的速度及不上火苗,那麼就要被活活燒死。現在的關東也是如此,這裡的每一個人身後都有一根鞭子,本王瘋狂的製造軍械,而要讓軍械物有所值,就必須裝配到軍中,於是就要擴充越來越多的軍馬,可是軍馬養著不動,就是毫無意義的損耗,軍隊的作用是什麼?這每年數千萬貫乃至上億貫的錢砸進去,可不是為了聽個響的,創造不了價值和收益,遲早神策府入不敷出,若不裁軍,就無法維持。」

  秦少游臉色凝重起來:「所以,關東人要生存,要維持今日的繁榮,或是為了讓更多人腰纏萬貫,更那些本是腰纏萬貫的人賺取更多的財富,那麼只有一條路可走。這條路走到今日,本王已經沒有了選擇,方才作坊裡的匠人們也沒有選擇,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沒有選擇,關東人只能戰爭,你們看報的嗎?這兒近來流行報刊,還流行戲曲,無論是任何的報紙,任何的戲曲,幾乎都在不約而同的鼓勵戰爭,這不是本王有意為之的結果,而是所有人心底的意圖。」

  「這場戰爭,或者發生在江南,或者是在劍南,到了那時,神策府會裝配更多的軍馬,製造更多的神兵利器,源源不斷裝備精良的將士,可能會在隴西,可能會在嶺南殺敵作戰。當然……也可能不必在這裡,你我都是同族,何必要自相殘殺呢?若是我們站在一起,團結一心,那麼戰場就不必再天下諸州,可能接下來的戰場就是在渤海國,是在百濟,是在倭國,又或者,是在大食,是在天竺。」

  「有的事,我們無法選擇,可是有的事,我們卻是可以選擇,而所有的選擇權,就在諸位都督們的手裡,到底是與本王決戰於嶺南或是江南,還是我們在一起,去征服天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19 17:3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0 08:42
第六百四十二章:莫非王土

  都督們不做聲了。

  原來秦少游的目的在於此。

  秦少游帶他們出來,無非是告訴他們一個個血淋淋的事實,那就是,他在關東建立起來的這麼多鋼鐵、刀劍、火炮、弓弩作坊,還有在衛州設立的五軍營,為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戰爭,便是不斷的打開商路,將越來越多的人融入這個體系。

  一場戰爭,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今日他們若是不肯就範,那麼這每年數億斤的鋼鐵,將會鍛造出無數的刀槍劍戟,耗費在無數的火炮和弓弩之上,最後再轉化為一支支訓練有素的軍馬,也就是說,他們將要承受的,就是這個天量數字所鑄就出來的百萬雄師。這支用鋼鐵來締造出來的精兵,將摧毀一切,將他們統統消滅殆盡。

  這顯然是赤裸裸的威脅,可是這種威脅十分直接也十分的有效,那每日傾倒出來的無數鐵水,任何人都無法忽視它們的能量,這是最後的通牒。

  當然,秦少游也並非沒有指出出路,我們為什麼要兵戎相見呢,為什麼非要打生打死呢,為的就是這麼一點的蠅頭小利嗎?

  顯然,這不是一筆好買賣。

  秦少游淡淡笑道:「天下之大,何止是九州之地,向東,是一片汪洋,汪洋的彼岸,是無數的島嶼,向北,則是大漠,大漠的原野何其遼闊,向南,亦是萬里的疆土,在那兒百國林立,從這裡向西,至極西之地,便是行十萬里,也未必能看到盡頭,你們現在所在乎的這一鎮之地,何其渺小,一鎮都督,現在在本王眼裡。又是何其卑微,本王要侵吞你們的疆土,只需一紙昭令,旦夕之間,便可將使千里無人、血流成河,可是……你們不妨和本王一樣,站的更高一些。不要計較這眼前,你看。韋家那些都督,本王原諒了他們,依然給他們安排了要職,用高官俸祿去供養,長安來的舊臣,本王也對他們極盡禮遇,你們可知是為什麼?你們只道是本王心胸寬闊嗎?不,本王並非是心胸寬闊之人,本王給予他們禮遇。依然使他們各鎮一方,成為封疆大吏,或者許以他們巨大的財富,並非是本王不忍加害他們,而是本王所看到的天下,絕非只是這小小的天下九州,這真正的天下九州。何止比我們現在所見的要遼闊十倍,也正因為如此,本王要完成這樣的偉業,要使關東的貨物行遍天下任何一個角落,要讓任何一處的山嶺、原野都能為工坊所用,就需要有人為本王效命。神策府、五軍府乃至於神策軍和五軍營這些人還遠遠不夠,本王要將王旗插在天下任何一處角落,甚至是極西、極東之地,那麼就必須得有更多的都督和更多的封疆大吏,本王需要更多像諸位這樣的人,甚至他們姓韋,本王也需要重用。因為這九州之地,每一個人,從官吏到大儒,從商賈到農戶、匠人,從武人到戲子,每一個人,對於本王來說都有大用,每一個人都是缺一不可,每一個人,對於本王來說,都是難得的資源,也正因為如此,本王才願意對所有人予以善待,韋家人如此,你們……也是如此,本王給你們選擇,你們若是想要選擇玉石俱焚,本王自然由著你們,等到本王的天兵一到,自然滿足你們的心願,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誅滅你們的家族,殺死你們的女眷,甚至連你們的宗祠,本王也要講它夷為平地,使你們的祖宗的屍骨暴於荒野,使你們痛徹心扉。可是……你們若選擇為本王效命,願意與本王一道去完成一樁更宏偉的事業,你們的待遇,絕不會再韋家人之下,也不會再長安的舊臣之下,你們或在未來天下的中樞身居高位,或是在萬里之外依然任你們的大都督,或是富甲天下,你們的家族,也將因為你們而受益,你們的家業,將會比之今日更加膨脹十倍,本王的話,言盡於此,你們自己思量,何去何從,接下來的路如何走,本王不會逼迫,甚至你們之中,有任何人想要離開洛陽,本王也絕不阻攔,反而會派人將你們禮送出境,絕不加害。」

  都督們愣住了。

  若說沒有跟著秦少游來這兒四處巡查,或許他們覺得秦少游所說的只是胡話,可是顯然,當他們眼見為實,看到這連綿不絕的工坊,無數的刀槍劍戟自這裡產出,在場的每一個人,幾乎都不敢懷疑秦少游是在吹噓。

  這就是高度的問題啊。

  就好像韋家,韋氏想到的,只是做長安宮中的主人,所以對於她來說,每一個官位,都是至關重要,非要讓自己信得過的人去佔據不可,畢竟,重要的官位只有這麼多,即便是分封都督,這每一個都督到底便宜誰人,都需要精打細算,需要權衡無數次,除了要任用私人之外,又要拿著這都督來拉攏一些應該拉攏的人,所以韋氏在人眼裡是斤斤計較,韋家的人紛紛因她而雞犬升天,可是其他人呢,絕大多數人都被排擠在核心之外,心中憤恨不平。

  這並非是韋氏不知道,自己這樣『自私自利』,會招致許多人的反對和怨恨,可是她沒有選擇。

  而秦少游卻顯然並沒有站在這個角度看問題,他所看、所想,處心積慮去謀劃的,原來竟是如此高遠,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壓根不將一些高官厚祿當一回事,韋家的人依然做他們的都督又如何,他的功臣們,將來會有更好的職位,讓鄂國公這些人佔了便宜又如何,他的親信,完全可以做更大的買賣,難道,一個萬貫家財的人,會斤斤計較於一盤殘羹冷炙嗎?

  李毅成一直都默不作聲,心裡也一直都在天人交戰。

  從前的朝廷,即便是唐軍最盛之時,每年煉出來的鋼鐵,打造出來的刀槍劍戟,可能都沒有秦少游現在這些作坊打出來的軍備十分之一,秦少游顯然說的沒有錯,這無數的作坊,顯然根本不是為了小小的九州之地所準備的,秦少游有更大的圖謀。無論是神策軍還是五軍營,都在瘋狂的招兵買馬,衛州那兒,無數的新兵在瘋狂的操練,一柄柄神兵利器鍛造出來,源源不斷,這一切的一切。顯然只是瞄準天下諸鎮,還有那關中。顯然都是沒有必要。

  現在……該讓自己做出選擇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自己還有繼續權衡利弊的時間嗎?

  何去何從呢?

  不待他開口,已有一個都督拜倒之地,對秦少游道:「下官願供殿下驅策,寧願奉二皇子詔令,請神策府和五軍府派遣官吏至下官所轄各州,也請殿下收下官兵馬,精壯者補充入五軍營,老弱病殘。也盡請殿下裁撤,至於下官,則任由殿下處置,是依舊留任,或者是調任他職,下官絕無怨言。」

  其他都督面面相覷,有人表態了。

  他們固然不知道秦少游的雄心壯志能否實現。可是眼下所遇到的困境卻是實打實的,秦少游這邊是磨刀霍霍,隨時可能動兵,眼下似乎除了明哲保身,他們沒有任何的選擇。

  他們或許並不在乎秦少游所展現出來的所謂前景,可是至少秦少游這個雄心壯志的人告訴了他們。人家壓根就不在乎這點兒官位,再加上又有韋家和關東舊臣作為榜樣,暫時也不必擔心卸磨殺驢的問題。

  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什麼說的,李毅成也是按耐不住,拜倒在地:「下官也願供殿下差遣。」

  十幾個諸侯,終於還是紛紛拜倒在地。算是徹底的向秦少游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秦少游微微一笑,不過似乎眼前發生的事,暫時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並不感覺到驚喜,方纔他吐露出來的那一番話,更是沒有欺騙的意思,而實際上,如他自己所言,他確實沒有選擇了,商賈們現在都像是瘋了一樣,如今滿腦子想的都是市場,都是原料的產地,而想要獲得這些,顯然絕不是動動嘴皮子這樣簡單,將來任何一次的生產過剩,顯然對於所有人來說,顯然都只有利用擴張來解決這唯一一條出路。

  哎……一條充滿了荊棘,似乎又足以讓人雄心萬丈的道路啊。

  而現在,至少事情解決了不少,這些都督們的徹底依附,將省卻掉許多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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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策府行事,十分乾脆利落,李毅成這些人很快便被護送回到了各自的轄地,與此同時,大量神策府和五軍府的官吏幾乎與他們同去,很快就紛紛走馬上任,一個個部署,都是五軍府和神策府早先就計劃好了的,哪個州派任哪個官員,各鎮的軍馬由誰去進行整編,乃至於將來各州如何發展,早在一年之前,在洛陽就已經有幾個版本的計劃,一切都輕車熟路,也都井然有序。

  甚至因為之前有吞併衛州五鎮和許州七鎮的經驗,所以這個洛陽的官僚體系,似乎對於這種事極為在行,比如原有的官吏安置問題,比如如何整編舊有的軍馬,比如如何瓦解舊有的經濟體系,比如要興建什麼工程。

  這些事,有了前幾次的經驗,對於王據和鄭榮來說,就好似是吃飯喝水這樣簡單,他們早已通過各自的一套班子,培養了大量的人才,而如今,這些人源源不斷的前往各鎮,去複製他們曾經成功過的經驗。

  而眼下發生的事,對於那些沒有抵達洛陽的各鎮都督們來說,卻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秦少游現在已經開始不斷膨脹,如今天下三十七鎮,秦少游就已經控制了二十餘鎮,天下三分有其二,其他各鎮還能繼續觀望下去嗎?再觀望下去,可能就真的已經遲了,都到了這個地步,顯然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的趕赴洛陽,現在的他們,若是對秦少游有任何忤逆,都和螳螂擋車一樣,沒有任何的分別。

  其他各鎮的諸侯陸續抵達洛陽,而洛陽這兒顯然也早有準備,一個個進行安置,等待著表態,接著開始進行接收。

  因為準備工作做的很足,所以幾乎沒有出現任何的亂子,而所有的都督們也都在這個時候鬆了口氣,因為他們發現,秦少游確實頗講信用,幾乎所有的都督依然還是留任,雖然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土皇帝,不再是一言九鼎,不過秦少游對他們也沒有約束太多,他們現在的職能,有些像是從前的刺史。

  這原本被分裂出去的無數疆土,如今卻又開始漸漸的合攏起來,只是這一次,這不再和朝廷有任何的關係,卻完全納入了秦少游的體系之內。

  而此時,整個關東幾乎都已經瘋了。

  傻子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從前雖然他們也早就與各鎮做生意,可是畢竟,那是人家的地頭,一切都得按著人家的規矩來,可是如今,顯然這無數未開發的處女地,成了他們的香餑餑。

  有的地方,鐵礦石極多,有的地方,煤炭到處都是,有的地方,到處都是巨木,而無一例外,絕大多數地方,都是一個個亟待開發的市場,此時若是再不趕緊的搶佔先機,更待何時,誰先走一步,就可能掌控了未來。

  市場已經開始瘋狂的變大,更加的人力足以為我所用,更多的土地,還有未來即將到來的大開發,這都是錢,是無以計數的錢財。

  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什麼說的,那些打了雞血的商賈們,如今已經徹底的瘋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0 08:4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1 23:28
第六百四十三章:最後一戰 一

  若真要形容眼下發生的事,那麼只能用滲透兩個字來形容。

  這是一種全方位的滲透,某種程度,已經不再需要秦少游去下達什麼王令,也不需要刻意去佈置什麼,一場滲透便已悄然無聲的開始。

  相比於地主,那些新晉的財閥們,顯然更加主動,地主是靠著老天爺賞飯吃,而對於財閥們來說,任何一個買賣,都必須隨時抓住機會,因為機會只是稍縱即逝,稍稍的猶豫,都可能錯過最好的時機。

  就如最近的牙刷粉這個很小眾的行業,這個新興的行業其實利潤並不算出眾,原有的兩大商行一個叫同慈,一個叫萬利,原本同慈牙行因為佔了先機,所以佔據了關東絕大多數的市場,乃是關東牙行的翹楚,至於萬利牙行,可就差的遠了,在關東處處被同慈打壓,幾乎瀕臨倒閉。可是後來神策府奪取了衛州五鎮之後,當時的衛州五鎮百廢待舉,五軍府和是剛剛興建,同慈牙行還端著架子,可是這時候的萬利牙行卻是瞅準了時機,大舉開拓五鎮市場,又因為五鎮的人本就沒有用牙粉的習慣,而且絕大多數人生活困頓,卻未必買得起牙粉,萬利商行便藉機推出了廉價的牙粉,以低廉的價格在五鎮各州各縣兜售,很快,便佔住了市場,一個原先一年都沒有五百貫盈利的小牙行,一下子便飛速擴張起來,乃至於這兩年,又因為開拓了襄陽附近的市場,一年的盈利,已經超過了上萬貫,在牙粉這一行,完全與原先的行業龍頭同慈分庭抗禮。

  至此之後,同慈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也不得不開始推出價格低廉的牙粉傾銷五軍府轄下的市場。不斷的在各州各縣與萬利牙行競爭,雙方廝殺的你死我活,而現在……一個全新的市場擺在了他們的面前。

  二十五鎮,兩百州,人口數百上千萬戶,這是什麼概念?

  假若任何一個行業,還以為自己已經佔據了關東的龍頭而沾沾自喜,又或者,還不肯放下身段,想要遲一些再開發那些處女地。甚至傲慢的認為,現在新近兼併的二十五鎮眼下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消費能力,一年的盈餘可能不及洛陽城市場的一半,現在對這些市場的耕耘,前期只會虧本,所以沒有必要。

  那麼……這個商行,就等著被後來者追上,和同慈一樣,被人狠狠踩在腳下。等到他們醒悟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這時候,洛陽城裡各種時新的商業理論早已大行其道,其中幾乎所有商賈們的共識就是。市場必須搶佔先機,慢人一步,則滿盤皆輸,即便現在你在行業中有多大的優勢。而一旦讓你的對手鑽了空子,真個行業就可能被顛覆。而搶佔先機,固然暫時要源源不斷的投入。幾年之內,甚或於十年之內也收不回成本,可是一旦市場養成,那麼將來得到的好處將是現在投入的十倍百倍。

  先機……

  商賈們之所以瘋狂,為的就是如此,他們固然知道,現在開始大量的派出人員,前去那些『不毛之地』的州縣完全是虧本買賣,也知道,在那些新依附的州縣設立貨棧,招募人手進行推廣,幾乎等同於把錢撒進了水裡,只是白白的養活人工。更加知道,一些如揚州、益州這樣的大邑建設工坊,即便生產出貨物,暫時也可能滯銷。

  可是他們依然不惜金錢,大的商行,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數十萬貫,專門開始針對性的投入,一些小本經營者,甚至已經東拼西湊,決心孤注一擲,向那些『不毛之地』進軍。

  資本市場已經形成,所以對於秦少游來說,神策府的投入,也不過是一些工程上的建設而已,至於其他的,已經不需理會了。這些民間自發投入的資金,將會是天文數字,何止是數億貫這樣簡單,甚至可能是十億,百億之多。

  這些數字,足以讓人咋舌,也足夠迅速的將那些州縣,在數年之內,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大量的投資,就意味著他們需要在本地僱傭大量的人手,就意味著大量的貨棧、工坊、橋樑需要興建,意味著百業興旺。

  這種狂熱的氣氛,連神策府都遇到了感染,神策府下轄的一些重要工坊,尤其是茶葉作坊,已經做好前去泉州、益州等地開設工坊的準備了。茶葉買賣,一直都是神策府收入的大頭,單這一項,已經讓神策府一年的收入增加七八千萬貫之多,這當然也得益於這幾年來的擴張,因為擴張,因為更多人被僱傭,因為更多人已經擺脫了貧困,所以茶葉已經不再是大戶人家的專享,也已經走入了尋常的百姓家,而消費者的人群,從原先的數萬人,變成了如今數百萬,若是加上其他諸國的購買,甚至高達千萬人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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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了一個冬天,今年的冬天暖和了一些,不過洛陽的熱情顯然還沒有散去,最近的報刊裡,幾乎到處都傳揚著商行們大舉東進、南進、西進的消息,派駐到各州縣的官吏,已經開始上任,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本是恆古不變的道理,秦少游若只是強力的派駐官員,用軍隊去彈壓地方,可是一個靠著土地來維繫著經濟的州縣,州縣的官員即便有再先進的思維,修橋鋪路,深入治理,往往都會起到反效果,因為……過多的碼頭和道路,人家壓根就不需要,尋常的農戶,根本就沒有出遠門的概念,地方豪強的盈餘,更願意用地窖和穀倉儲存起來,也不需要去販賣和運輸,既然大家是自給自足,你這四處籌措的橋樑和道路,根本就派不上用場,只會造成地方官府的入不敷出,至於深入治理,那就更加是笑話了,某個亭裡,絕大多數的土地都是某家豪強的,其他的農戶,不是他家的家奴就是佃戶,只有零星一些所謂的自耕農,而且幾乎沒有任何的力量,絕大多數,也都是仰仗著豪強吃口飯,在這個時候,官府任命的亭長和鄉吏拿什麼去治理?這兒哪裡輪得到你亭長說了算,即便是縣裡、州裡的公文,到了這個地方,沒有豪強點頭,可能推行的下去嗎?

  本質上,若是不將這個結構打散,任何先進的理念和生活方式都不可能滲透進去,即便這兒的地方官吏,擁有再多的才幹也無法扭轉。可是現在不同了,五軍府的法令開始打擊豪強,地方的官府直接對這些豪強進行彈壓。

  若只是這一個手段,顯然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若是如此,那麼即便你宣佈解放奴婢,鼓勵農戶自耕,那也不過是個笑話,這就如王莽新政一樣,法令固然好,結果解放的奴婢固然不再是奴隸了,結果一出來,卻發現自己竟是沒有立錐之地,也沒有任何生存下來的能力和資本,這個世界,除了豪強之外,居然沒有人僱傭自己,於是他們的處境,反而比從前做奴隸時更加悲慘,這些人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流民,反而成了推翻官府的主力軍。

  所以打壓豪強的同時,那數以十億、百億的資本卻起到了極強的效果,各州各縣都有商行開始陸續進駐,商行進來,就要在本地雇工,如此一來,許多人就有了生計,而被打壓的豪強想要反抗,一方面他們根本無法對付更加強勢的官府,另外一方面,商賈們固然強龍不壓地頭蛇,卻是隔三差五挖他們的牆角,在法律制度上得不到保障的同時,又飽受那些如狼似虎的商賈們的競爭,你僱傭的佃戶,一月能給他什麼待遇,勉強能讓他吃飽飯就不錯,可是那些商行的雇工條件卻優渥的多,不但提供住宿和吃喝,月底還能給你一點薪水,於是大量的農戶逃亡,土地無法耕種,就意味著地價暴跌,莊園的經濟無法維持,豪強們只好買了祖產,而這時候,一些佃農不甘心於給人雇工,便低價買地,開始自耕。

  秦少游對於這些報導,已經失去了興趣,幾乎每一個報刊裡,報導的都是哪家商行進了哪裡,哪個州縣鬧出了豪強們的民變,旋即有被彈壓下去,偶爾,還會有一些悲慘的故事,無非是一些原先的大族,因為走投無路,索性投水自盡的事。

  這就是陣痛啊,任何一個官府,本質上都必須得有它的階級立場,它依仗的是誰,那麼不可避免,就要打擊到誰,這個世上,哪裡有左右逢源的好事,有人笑就得有人哭,本質上,神策府和五軍府進行的從來都不是光輝的事業。

  秦少游的心思,已經沒有放在這上頭了。

  到了如今,也該去函谷關了。

  他抵達函谷關的時候,已到了冬至,不過天氣還算暖和,雖然這時候,魏軍已經準備了一些禦寒的衣物,打算接濟函谷關內的『敵人』,不過眼下,卻因為還沒有正式進入寒冬,所以有所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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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睡晚了,抱歉。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1 23:29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3 01:02
第六百四十四章 :最後一戰 二

  足足一年的時間,函谷關內的守軍一直按兵不動,而原本在關外固守的魏軍過的其實還算不錯。

  操練固然還辛苦一些,不過一切都是照舊,甚至,雙方連斥候相遇,也不會打生打死,一開始,還只是相互保持距離,保持戒備,到了後來就更加離譜了,索性雙方靠近,打一聲招呼寒暄幾句,而後各自回去通報。

  這種默契,已經足足建立了兩年,如今關外關內可謂是其樂融融,雙方一丁點警覺都沒有。

  只是浩浩蕩蕩的魏軍開始源源不斷的增兵了,天下各州幾乎已經平定,所以這一次,秦少游幾乎是調動了天下任何可以調動的力量集結於此,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已經抵達了城下,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站在關下,看著這巍峨的關牆,秦少游面無表情,他知道,拿下函谷關已是當下最需要解決的問題了,他沒有下令進攻,而是這個時候,派了使者入關。

  使者的人選出自於朱樓,此人曾在禁軍之中擔任過要職,因此他請求入關的時候,很快就見到了許多老熟人。

  函谷關的守軍,絕大多數都出自于禁軍,眼看著城外數十萬軍馬集結,浩浩蕩蕩、遮云蔽日,此時關上的人哪裡不明白,今年這個冬天,情況有些不同,因此一面放人入城,一面有人飛報韋玄貞。

  而此時的韋玄貞,似乎也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他留守在這裡,為韋家固守著最後一道的屏障,天下誰人不知,眼下的韋家,已經再無翻身的可能了。

  誰能想到,那秦少游能一舉大破韋家七鎮聯軍。誰又能想到,秦少游很快在那七鎮站穩腳跟,並且迅速的開始兼併其他諸侯。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秦少游兼併七鎮的時間,居然如此迅速,而他的力量,實在膨脹的過於厲害。現在……近四十萬大軍出現在了函谷關外,這些魏軍顯然個個都是精兵,一個個身材高大,一個個裝備精良,顯然……秦少游的到來,數十萬大軍的到來。絕不再可能像從前那樣不疾不徐。

  他幽幽嘆口氣,更加的憂心忡忡。

  都到了如今這個份上,他怎會不明白,現在的韋家已經大勢已去,難道他不知道,當天下的諸侯紛紛都成了秦少游的附庸之後,整個長安是如何的震動。樹倒猢猻散,多少人已經想要改換門庭,多少從前的死黨,已經開始瘋狂的與關外的人聯絡。他們甚至不惜動用任何的關係,前些時日,京兆府拿住了一個騙子,整個騙子自稱乃是秦少游派往長安的暗探,可就這麼一個騙子,很快獲得了諸多廟堂上的人青睞,幾乎他成了所有府邸的座上賓。他走在哪裡,哪裡便是盛情款待,每一個人都在爭相巴結著他。以結交他為榮耀,等到整個騙局被揭穿。朝廷居然一點辦法都沒有,至始至終,除了將此人秘密處決之外,幾乎沒有讓他招認任何的同黨。

  說來說去,只是因為一旦要讓此人交代清楚,就意味著無數人都會被拉扯下水,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在長安,已經沒有人真正的忠心耿耿了。

  長安如此,函谷關呢?函谷關顯然更加糟糕,所有的將士,連操練和衛戍都沒有了精神,每一個人都在謀劃自己的退路,人是趨利避害的生物,這世上不會有人愚蠢到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壓到一個完全沒有前途的韋家身上,即便現在拼了性命為韋家立了功,這些功勞將來反而成為自己的罪狀,為自己和家人帶來災禍,那麼大家的心思可想而知。

  更何況,這函谷關內的軍馬,現在唱的是關東的歌曲,以一口關東的腔調為榮,事情正在起著變化,這種變化猶如春雨,潤物而無聲,可是等到韋玄貞警覺時,卻發現自己除了坐以待斃之外,已經沒有了任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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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十個將軍已經齊聚在了中軍大營,而韋玄貞則高高坐在了首位,至於張晉,則陪在他的下座。

  所有人各懷著心事,在召見一個叫王讓的人。

  王讓行了禮,對於韋玄貞表達了足夠的敬重,而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乃魏王賬下參謀副使,奉魏王殿下之命,特來見告韋侍中與諸位將軍。」

  韋玄貞幾乎可以想像出,對方會說出什麼,他抿著嘴,並不作聲。

  張晉道:「你但說無妨。」

  王讓才道:「魏王殿下,尊奉二皇子為尊,代天而討皇后韋氏,韋氏的罪惡,在下就不贅言了。」

  說到這裡,韋玄貞的臉色微微一變,當著所有人的面,斥責自己的女兒,而且還是當朝皇后娘娘,這若是從前,早就拖出去宰了,只是這個時候,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抿著嘴,一言不發。

  王讓繼續道:「而今魏王殿下已經整合天下三十七鎮,領三百州,計兩千餘縣,帶甲百萬之眾,兵精糧足,賬下人才濟濟,天下歸心;今欲入關,誅皇后韋氏,以安黎民;關內自上而下,若願歸降獻關,我家殿下,非但前事不究,而且可以保證,所有武將,盡可留任,絕不為難,原為侍中者,依然為侍中,原為都督者,依然還是都督。至於兵士,若願留軍中,魏王殿下自有安排,可若是不願從軍者,亦可分發路費遣散。」

  這個條件,雖然不太優渥,完全沒有倒戈的陞官進爵,可是對於現在的所有人來說,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而且對方特意提到原為侍中者依然為侍中。這等於是連韋玄貞都可以得到赦免,當然,任誰都明白,韋玄貞假若當真降了,即便當真成為侍中,只怕也只是佔著虛位而已,不可能握有實權。可是韋家的敗亡只是時間問題,秦少游對於韋玄貞已經夠意思了。

  至於保留官職,似乎也對許多將軍們的胃口,頑抗顯然只是送命,而願意歸降,似乎不會影響到自己。

  許多人雖然沒有吭聲。可是心思已經動了。

  王讓繼續道:「半月之後,魏王就會下令攻關,若是在那時,依然還是負隅頑抗,那麼都督挾百萬精兵,必破關隘,任何在攻打關隘之中死傷的將士。殿下必將這筆賬算在諸位的頭上,到了那時,便是人頭落地,無一倖免……」

  這是要挾。這個要挾可不只是放狠話這麼簡單,而是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王讓所說的都極有可能成為現實,放狠話大家不在乎,只是若大家都深信狠話會實現,就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了。

  王讓沒有多說什麼:「請韋侍中與諸位將軍們三思,王某告辭。」

  王讓走了。

  這裡依然十分安靜。沒有人說話,大家的眼睛,看向每一個人。而被看的人,也同時四處在尋找著其他人臉上表情流露出來的痕跡。

  帳中落針可聞。鴉雀無聲。

  韋玄貞嘆口氣:「好了,老夫乏了,大家下去吧。」

  眾將紛紛將目光落在韋玄貞身上,每一個人的情緒,都是複雜無比。

  不過大家還是條件反射的默默接受了韋玄貞的名令,紛紛告退出去。

  只有張晉一人沒有動,他依然坐在這裡,臉色僵硬。

  「張都督……還有事嗎?」韋玄貞的臉上,突然多了幾分嘲弄的意味,他這一次沒有稱呼張晉的字,而是以官職相稱。

  張晉卻是咬著唇,沒有吭聲。

  韋玄貞皺眉:「有話就說吧,都到了如今,還有什麼令你難為情的呢?哎。」

  張晉吞吞吐吐道:「泰山還是走吧?」

  「走?」韋玄貞臉上並沒有錯愕的表情。

  張晉最後咬了咬牙,彷彿下定了決心:「泰山難道不知,留在這裡,也擋不住魏軍嗎?難道泰山不知,即便泰山執意在此,也只是惹來殺身之禍嗎?事情壞到了今日這個地步,泰山難道還想心存僥倖嗎?泰山,若是你肯聽我一句良言,那麼就請速速動身,這就離開函谷關,天就要黑了,泰山還不明白嗎?這個函谷關,已經沒有人肯用性命去保護了,沒有人會為韋家,為長安,為天子,為韋后娘娘去留哪怕一滴血,泰山留在這裡,只是枉送性命,殺死泰山的不會是魏軍,而是關隘內的人,泰山現在走,還來得及,可是再遲一步,就悔之不及了!」

  韋玄貞出奇的平靜,他抬眸,看著心急火燎的張晉,平靜的道:「殺死老夫的何止是關隘內的人,老夫若是猜測的沒有錯,老夫若是執意留在這裡,殺死老夫的,只怕就是張都督了吧。」

  張都督臉上一紅,彷彿自己的心事被他拆穿一樣,他一臉頹然,最後苦笑:「泰山若是非要這樣說,那麼小婿也就認了,不錯,泰山非走不可,泰山不肯歸降,可是小婿還想活下來,小婿上有父母,下有妻兒,難道真的該為韋后娘娘的野心去葬送自己嗎?秦少游已經是天下歸心,小婿若是不對泰山動手,那麼別人就會動手,這樣的投名狀,小婿不要,別人就會要。小婿知道,泰山聽了小婿的話,一定會寒心,翁婿之情,至此一刀兩斷,這本是可笑的事,可是小婿實在不願動手,小婿只希望,泰山立即就走,走的遠遠地,再也不要回來,小婿……小婿至少可以忍下現在心中的貪念,明日之後,便率城中軍將,出關歸降。」

  韋玄貞幽幽嘆了口氣,竟是無言以對。

  張晉禁不住道:「還請泰山早作打算。」

  韋玄貞卻突然笑了,道:「不,老夫不走。」

  張晉已經是皺起眉頭來,看著自己的岳父。

  韋玄貞苦笑:「這是老夫的女兒作的孽,她若是本分一些,又何至於到今日這樣的地步,你想要歸降,老夫能夠體諒,不錯,事到如今,即便是頑抗到底,也不過是一死而已,不會有任何的意義。沒有希望了啊,事到如今,哪還有什麼希望,可是……你讓老夫走,老夫該走到哪裡去?去長安?老夫前腳去了長安,後腳,那數十萬大軍便直指長安,出塞?老夫已經老了,經不起折騰了,老夫還能去哪,不,老夫哪裡也去不了,老夫不能歸降,老夫是韋皇后的父親,別人可以降,固然那秦少游肯招降納叛,老夫卻是不能,所以……老夫不會走,就留在這裡吧,你………你方才說的沒錯,一點兒也沒錯,你不殺死老夫,別人就會殺死,你不拿老夫的人頭去做投名狀,別人就會拿老夫的人頭去邀功請賞,張都督,從現在開始,你我就不是翁婿了,老夫的女兒,你大可以休棄,無妨的,都無妨的,哎……不是你張晉對不起我們韋家,是我們韋家對不住你,所以……你做任何事,老夫都不會怨恨,動手吧,現在就動手,再遲,可就真正晚了。」

  張晉咬著唇,一聲不吭。

  韋玄貞站起來:「下手准一些,就捅心窩子……」

  張晉起身,想要拔刀,最後重重剁腳:「哎……泰山……」

  韋玄貞張眸,厲聲道:「來!」

  這或許是韋玄貞這輩子最勇敢的一刻了,他已經窩囊了一輩子,或者說,無能昏庸了一輩子,而在此時,反而卻有了一股莫名的勇氣:「來,快一些,不要耽擱,時間耽擱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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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書《庶子風流》已經上傳兩週,沒書看的同學,請去看看,覺得好的,支持一下,覺得不好的,老虎也不強求。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01:18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6-5-23 23:12
第六百四十五章:入關

  一縷晨曦灑落下來。

  清晨拂曉之時,函谷關的大門卻是洞開,緊接隨後,百餘人飛馬而出,直至神策軍大營,這些人一個個坦胸露乳,赤著身子,身體已經僵硬,當他們抵達轅門的時候,幾乎已經凍僵了。

  斥候截住了他們,確認了他們身份,連忙送他們進了大營,隨即將他們安置在了溫暖的帳篷裡。

  秦少游得知了消息,並不覺得意外,當他進入這個大帳的時候,裡頭呵氣,吃著熱水禦寒的人統統站起來,為首一人便是張晉,張晉拜倒在地:「罪官萬死,竟敢阻擋天兵王師,如今幡然悔悟,願獻關乞降,關中三十萬將士,自此之後,都唯魏王殿下是從,還請殿下不棄。」

  秦少游笑吟吟的看著這些人,其實算起來,這些人之中有不少人都算是老朋友了,至少秦少游對於他們所有人的底細都是一清二楚,譬如這個張晉,乃是韋玄貞的女婿,出自隴西的張家,其先祖也算是開國功臣,娶了韋玄貞的第三女,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夫妻的關係還算和睦;張晉算是軍伍世家出身,早年就曾參與對吐蕃的作戰,立過一些功勞,自從韋氏做了皇后之後,他才開始發跡,從一個別號的將軍,一躍成為都督,才能是有一些的,為人也還算過得去,性子卻有些優柔寡斷。

  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在禁軍之中任職,而另一個則娶了公主,當然,這都是韋后的安排。

  現在這個人拜倒在自己的腳下,秦少游卻已根據朱樓的情報蒐集與分析,已經大致掌握了他的一切,一個人既然性格已經摸清了,再加上他所處的位置也摸清了。那麼……在遇到什麼情況的時候,他會做什麼事,幾乎就可以預料了。

  秦少游慢悠悠的道:「張都督,本王慕名你已久了,不必客氣,起來說話吧。」

  張晉等人鬆了口氣,紛紛站起,卻是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秦少游,這個青年人,顯然掌握著他們的命運。他們甚至有些啼笑皆非,因為看到了秦少游的真容,他們甚至開始覺得有些可笑,自己敗給的居然是這麼個青年。

  秦少游屁股坐定,招呼眾人坐下,眾人相互對視一眼,這才小心翼翼欠身而坐。

  等到茶水遞上來,秦少游呷了一口,慢悠悠的道:「韋侍中呢?他去了哪裡?料想他不會回長安的。想必是回萬年去了吧,他年紀老邁,哪裡受得了這樣的舟車勞頓,何況。還要被人綁縛,罷,這是命數,誰也改不了。倒是張都督這兒,左右為難,是嗎?」

  這一句話出口的時候。張晉整個人愣住了。

  事實上,他並沒有殺韋玄貞,而是讓親信將韋玄貞綁縛起來,送回萬年。萬年畢竟是韋家的老宅,韋玄貞現在雖是一心求死,可是回到了老家,固然會有族人看管,不怕尋什麼短見。

  只不過這件事極為隱秘,便是其他的將軍都不知情,否則誰能保證,這些人會不會起什麼心思,從而截殺,借此去邀功請賞呢。

  可問題就在於,秦少游是如何得知?

  張晉突然感到了一陣恐懼,既是因為這秦少游彷彿妖孽,如此隱秘的事居然他一個在函谷關外的人都知道的如此清楚;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自己雖來請降,可畢竟放走了韋玄貞,韋玄貞乃是韋氏的父親,又不肯投降,私放就是大罪,何況自己和韋家本就是親戚,若是追究,只怕……

  張晉不敢怠慢,對自己的岳父,他痛下不了殺心,可是螻蟻尚且偷生,現在一切都被人看破,他哪裡還坐得住,於是連忙起身,從新拜倒在地:「下官萬死之罪,私縱了韋……韋賊,實在該死,懇請殿下懲處。」

  本來其他的將軍,聽到秦少游一番莫名其妙的話,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可是看現在張晉的反應,卻是一下子全部都明白了,大家面面相覷,都不禁嘖嘖稱奇,這秦少游,是如何得知的呢?那麼繼續往深裡想,張晉私縱韋玄貞這樣隱秘魏王殿下都瞭若指掌,那麼自己在函谷關裡……

  下一刻,所有人看秦少游的目光,已經大大不同了。

  他們更多的帶著一種敬畏,一個個連呼吸都小心了一些。

  秦少游看了跪地的張晉一眼,卻是笑了:「張都督,你不必如此,韋侍中,本王和他也算是有幾面之緣,當初在洛陽時,也是相識的,他年紀老邁,固然有從賊之心,可若本王換了是你,只怕也不忍加害,更何況你還是他的女婿,人……都有惻隱之心,韋侍中固然有可恨之處,卻也未必就是萬死之罪,各為其主罷了,從前的時候,大家是漢賊不兩立,可是現在,卻是不同了啊,而如今,天下即將大定,這個時候,再多加殺戮,不過是彼此之間相互仇視罷了,本王此番入關,是要效劉邦,而非學霸王,韋侍中既是去了萬年縣,那也很好,以後有機會,本王再見他吧。」

  張晉楞了一下,他想不到秦少游如此的寬宏大量。

  這顯然有點兒反常,按理來說,秦少游這個人,從前一直是睚眥必報的,前幾年的時候,哪一個得罪過他的人會有什麼好下場,怎麼到了現在,反而卻是性情大變了?

  張晉不明白,而事實上,這個世界也只有秦少游一個人明白其中的端倪,說穿了,自己的一切處事原則,都來自於自身的實力罷了。

  當自己實力弱小的時候,為了震懾住自己的敵人,那麼任何人想要染指自己的利益,都必須行事果決,即便一言不合,可是為了讓人對你生出忌憚之心,也需要進行最瘋狂的報復,唯有如此,自己的對手們,在玩弄任何陰謀詭計之前,都免不得要三思而後行。

  睚眥必報,某種程度就是保護自己。只有告訴別人,我瘋起來連自己都怕,起初弱小的秦少游,方能在萬般艱難的環境之下,佔據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是如今,當秦少游已有了壓倒性的優勢,原來的那些對手,已經成為了螻蟻一般,對付這些人,就實在沒有睚眥必報的必要了。與其對他們大加屠戮,不如選擇去寬恕,去諒解,只有這樣,敵人們才會被瓦解掉鬥志,才會在道義上失去更多的支持,才會結束這冤冤相報何時了的局面。

  現在的秦少游,已經形成了壓倒性的優勢,他有足夠的力量。甚至是將整個關中統統夷為平地,可是這又何必呢?自己不是來砸掉一切,入關,只是想做關中的主人。一個主人家,會將自己的家砸爛嗎?

  他現在要做的,顯然是寬恕掉那些已經勢微的人,因為這些人。已經不再配做自己的對手,一個垂垂老矣的韋玄貞,難道能阻礙自己什麼?寬宏大量。反而會得到美名,同時讓更多的韋家人深信自己可以得到寬恕,更加徹底的孤立掉韋后。

  人的立場變了,自然而然,心思也會變。

  自然,這些心思,自然不足讓外人道哉。

  不過秦少游裡的一句話,大家卻是聽清楚了,秦少游是要做劉邦,而非是霸王,霸王入關中,縱兵劫掠,大加殺戮,將所有對秦人的憤怒宣洩而出。可是劉邦入咸陽,約法三章,秋毫無犯,於是關中大定。

  秦少游顯然是要告訴大家,韋玄貞可以被寬恕,韋家人可以被寬恕,那些韋家人的親戚自然也可被寬恕,既然如此,更何況是在座的諸位。

  自然……秦少游並非是善良人,他的寬恕,某種程度並非來自於他的本心,而在利益使然,這就如同,地主們之間的戰爭,往往是盡力的消滅對方的人口,掠奪敵人的土地一樣,用一批勝利者,來取代舊有的地主,成為一批新的地主,因而在這個過程之中,殺戮不可避免,即便再如何秋毫無犯,也無法做到刀口上不沾上一點血跡。

  可是秦少游所代表的,卻是一群商賈,商賈們並不喜歡掠奪別人的土地,殺戮別人的人口,恰恰相反,對於商賈們來說,這個世上,從一片山林,到天下的各色人等,從公卿到尋常的百姓,對於他們來說,都是錢,人便是市場,有人才有需求,人越多,需求就越大,人越多,勞動力就越充足,因而商賈之間的爭奪,並不爭奪於土地,也絕非是爭奪人口,甚至連土地,他們也未必稀罕,他們爭奪的乃是規則,或者說,勝利者享受的是規矩的制定權,在商業的社會,再沒有什麼比掌握標準的人更加頂尖了。

  秦少游入了關,他和他背後的人就成了規則和標準的制定者,一切的規矩都會對他們有利,而關中的公卿們,無論是韋家還是韋家的親戚,根本不必對他們舉起刀劍,就完全可以使他們成為規則和標準的接受者,使他們世世代代,都得仰仗著這個規則苟且下去,這又有什麼妨礙呢?

  秦少游抿了抿嘴,他看到了張晉等人看向他的眼睛,這眼睛之中,流露出了感激。

  他們還是一無所知啊。

  秦少游心裡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起身道:「時候不早,就請諸位引路,帶本王和將士入關吧。」

  「遵命!」

  浩浩蕩蕩的大軍,蜿蜒如長蛇一般,朝著關隘進發,先是一隊斥候和騎兵入了關,而關隘無數的營盤,早已紛紛撤下了旌旗,所有的武器,也都統一拋到了營門口,刀劍入庫,馬放南山。

  當一隊隊的人馬穿過這裡的時候,騎兵們已經開始有了動作,開始朝著長安的方向進發去了。

  餘下的人,則留在了關中,入關雖然沒有任何的戰鬥,可是要做的事卻是極多。

  一方面,是對俘虜的安置,為免造成恐慌,所以幾乎秦少游沒有派軍馬直接圍了各處的營地,而是直接派了使者,去進行接收。

  接收的工作十分順暢,無非是在各營把人召集起來,而後開始問起對方的意願,願意回鄉的,自然是給他乾糧和一些銀錢,讓他們自行回去,而願意留下來的,則暫時留在營中,不過也並非是什麼人都能留下,事先已經申明,只有體格強壯,年歲相宜的人才可能有繼續從軍的資格,因而不少人想留下的,自覺地自己資格不夠,倒也很識趣的願意回鄉。

  當然,本質上安撫住俘虜,最需要保障就是後勤的問題,因為後勤一旦出了問題,突然多了這麼多張口,因為分配問題而出了岔子,有人一天一夜沒有吃飽飯,這些驚恐不安的士卒們就可能引發問題了。

  因此……秦少游的重中之重,還是放在配給上,一方面,他們已經徵用了守軍軍中的糧倉,另一方面,也已下達了命令,在魏軍的口糧之中,勻出一些,暫時給降軍解決麻煩。

  魏軍的伙食配給相應減少了一點,不過倒還不至於到窘迫的地方,雖然沒有從前那樣豐盛,卻也足以吃飽吃好,而降軍的伙食標準也相應的提高了極多,這些從前勉強也只是吃飽的降軍,現如今突然生活改善了不少,自然而然也就滿足了許多,甚至可以說,若是有人敢滋事,只怕不等神策軍或者五軍營的人去維護次序,降軍們就一擁而上自發的把事態平息下去了。

  與此同時,秦少游開始大規模的自關東調糧,因為秦少游深知,接下來,已經不再是作戰的問題,想要解決關中,靠的就是糧食。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5-23 23: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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