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符文獵手 作者:牙膏(連載中)

 
飛雪月 2015-6-10 20:16: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1 651843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3:00
    第九十九章 煩惱

    對於埃爾的學習進度史蒂芬大師一點都不關心,回到高塔之後他只是向構裝石像鬼隨口問了一句,知道他還在讀書就沒有過多理會。自己則一頭紮進實驗室,不知道在鼓弄什麼玩意。這就給了埃爾很充裕的自主時間。

    由於他使用的是廚房裡的通道,沒有經過高塔的傳送門,構裝石像鬼也就不會向主人報告異常。這些石頭魔像的腦袋不太靈光,很容易就能通過規則的漏洞對其進行欺騙。

    當他回到高塔的時候,史蒂芬大師還沒有起床,老人家的睡眠時間沒什麼保障,像他這樣研究學問的更容易失眠,所以特別給自己熬製了睡眠藥劑,每天可以保持六小時的深度無夢睡眠。在他休息的時候埃爾就可以大搖大擺地離開高塔,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羅拉娜只回來過一次,來去匆匆只挑了幾本書。據她自己說是在跟隨斯奈克伯爵手下一位年長的夫人學習宮廷禮儀,但身上穿著的卻是一件玫瑰紅色的絲綢裸背晚禮裙,一顰一笑之間多了幾分妖媚的風情,看得埃爾口乾舌燥。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所謂的「宮廷禮儀」肯定是專門針對男人的招數。為了讓羅拉娜接近安托尼奧,斯奈克伯爵還真是不擇手段。

    其實在埃爾看來,大小姐本身那種學生與商人混合的氣質就已經足夠令人心動,只要她心甘情願,想要勾引到年輕的領主並不困難。問題不在於她,而在於安托尼奧身邊已經有了兩位絕色佳麗,像大山一樣橫擋在前面。

    蒂雅娜已經破了相,只是由於自身白銀位階的實力才被領主所看重,現在被生命神殿找理由關了起來,所以可以忽略不計單挑高傲公主。但是聖修女瑪麗薇安可不一樣,無論身材相貌,自身實力還是後台靠山,幾乎沒有任何弱點。甚至可以說是白獅子家族高攀也不為過。對於這樣一個對手,真理會佈置的棋子再多也沒有任何意義。

    「說起來生命神殿對於白獅子家族的求婚竟然沒有表示出明確的拒絕,這本身就非常值得懷疑。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白獅子家族根本拿不出足夠的利益。斯奈克伯爵已經在派人暗中調查,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臨走時羅拉娜悄悄對埃爾說道。

    「就算有結果又怎麼樣?你還真想陪領主上床嗎?」

    「哼哼,領主大人年少多金,總比你一個土鱉條件要好吧。」

    「年少多金的領主大人最後還不是要被你做掉?」

    「要想想好的一面啊,做掉領主之後我不就可以繼承他的財產了嗎?」

    大小姐在計算收益的時候從來不考慮風險問題,頗有捨身飼虎的犧牲精神。不過她嘴裡的話例來都不能只聽字面意思,需要從字裡行間仔細分析才會有真正的收穫。

    埃爾聽懂了羅拉娜話裡的意思,在還沒搞清楚白獅子家族與生命神殿合作的真相之前,斯奈克伯爵不敢輕舉妄動。反過來說,如果他弄不清楚這其中的秘密,就不可能貿然實施自己的計畫,羅拉娜這枚棋子也就失去了價值。

    確定了斯奈克伯爵的行動目的,埃爾反倒安下心來。現在的情況是敵明我暗,自己有攪局的能力,自然也就不急於一時。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要趁著空閒時間多讀一些書,擴充自己的知識。雖然只是在羅拉娜的朗讀中死記硬背下幾千個單詞,但這些單詞已經足夠埃爾連蒙帶猜地閱讀其他書籍。高加爾語措辭嚴謹,很少有一詞多義的現象,需要的正是死記硬背的功夫。

    就算有的詞太生僻無法理解,聯繫上下文埃爾也能腦補出一個接近的意思。他又不是精益求精死摳字眼的學者型法師,理解大概的意思已經足夠。

    這些天裡,除了自己那本基礎課本之外,埃爾對其他關於符文的筆記雜文和占星術師的預言書也很感興趣。他的直覺依然能夠感受到那段預言與自己之間產生的若有若無的聯繫,而且在翻閱那些預言書的時候他還隱隱有一種明悟,似乎他看到的關於使徒的預言都不完整,就像是一張破碎的拼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拼湊出真正的答案。

    就在距離他不遠的城堡裡,安托尼奧也正在為瘟疫的問題煩惱頭疼不已。蒂雅娜本來應該是解決這方面問題的專家,但卻被生命神殿以他的名義扣押起來,罪名竟然是涉嫌召喚亡靈生物。

    平心而論,安托尼奧其實也對蒂雅娜有過懷疑。從現在收集到的種種線索中可以判斷,確實有詛咒教派在暗中散播瘟疫,但就正常情況而言,單純的瘟疫不可能讓死屍異變為亡靈生物。

    「復活亡靈」不僅僅是一種法術,還涉及到一整套亡靈法術理論,並不是普通法師學徒拿一根棒子就能使用的那麼簡單人魔。

    拋開種種表象,僅從最終結果來看,詛咒教派栽了個跟頭,生命神殿的面子被狠狠地踩了一腳,瘟疫的問題終於得到了軍方的重視,而騷亂本身造成的實際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唯一的獲利者就只有魔術師少女,一切變化都在按照她所希望的方向前進。

    雖然對於少女有所懷疑,但軍方卻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證據可以對她進行指控。早在騷亂發生前蒂雅娜就離開了軍營返回伊斯塔倫,其他的隨軍法師在現場也找不到任何法術殘留的痕跡。而且要說一名擅長光系魔法的法師還能驅使亡靈生物,這話就連酒館裡喝高了的醉漢都會笑掉大牙。

    聖修女瑪麗薇安似乎看出了一點貓膩,但卻沒有說破,直接要求監察部隊哪怕是編造理由也要將蒂雅娜拘禁起來,而普洛斯的默契配合其實也得到了安托尼奧的默許。要說調查肯定是查不出什麼來的,北方諸郡已經斷絕了訊息,恐怕是真的千里無人煙了,這時候她就算說自己是公主殿下你都沒辦法去驗證。

    之所以要把蒂雅娜暫時關起來,生命神殿方面的意圖暫時還不太清楚,但安托尼奧也有著自己的理由。除了要在政治方向上與生命神殿共同進退之外,他也實在不希望這個時候出現任何不可掌控的意外因素。

    有的時候人們明知道有正確的選擇,但在權衡之下卻還是會放棄,換句話說就是向現實妥協。安托尼奧雖然明知道此時應該參考蒂雅娜的意見,但是身為領主他必須考慮到其他各方面的因素。

    正想到這裡,房間的大門突然被人用力推開,發出巨大的聲響。安托尼奧臉色不悅地抬起頭,只看到一片耀眼的亮紫色長發。

    不用問也能看出,瑪麗薇安現在的心情非常糟糕,原本面無表情的臉蛋上掛滿了寒霜,半眯起眼睛就像是炸毛的花貓。籠罩在她身邊的低壓氣流讓周圍僕人紛紛退避開來。

    對於這位殿下裝傻的本事安托尼奧深有體會,除了前幾天看到盧德恩神殿付之一炬時莫名其妙的失態之外,瑪麗薇安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副神遊物外的樣子。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事能讓她的情緒激動成這樣。

    「瑪麗薇安姐姐,發生什麼事了?」安托尼奧沉聲問道,出於拉近關係的需要,他一直用姐姐來稱呼瑪麗薇安,這個稱呼既顯得親近,又符合修女的身份,但這並不能成為她無視領主威嚴的理由。

    「領主大人,克拉斯姐妹失蹤了。」

    瑪麗薇安快步來到安托尼奧面前,沒頭沒尾地說道

    「克拉斯?你說的是哪一位姐妹?」安托尼奧揉了揉太陽穴,仔細回想起來。他親自接見過楓葉修女團的二十幾位修女,僅憑名字就想要對號入座未免有些困難。

    「她知道地圖!」瑪麗薇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安托尼奧的腦海中,因為身邊的閒雜人等眾多,她竟然直接使用了類似於地行者的心靈感應神術。

    安托尼奧臉色一變,手上的鵝毛筆啪的一聲碎裂成兩半。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3:01
    第一百章 不平靜的夜晚

    伊斯塔倫的夜晚最近不太平靜,也許是盧德恩神殿的大火觸怒了神靈,城市裡接連不斷地發生性質極其惡劣的謀殺案,幾乎每天都有外來的旅人在睡夢中被人切掉腦袋。即便城防軍增加了三倍的巡夜人手,也無法控制事態的不斷惡化,一時間人心惶惶。

    當然所謂的人心惶惶也只是針對於某些有心人而言,居住在城市裡的平民們幾乎不知道自己身邊發生的慘案,心裡面都在期待著為慶祝戰爭勝利而舉行的活動。上層社會的達官顯貴們對此也不怎麼在意,畢竟死掉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外鄉人。他們更關心的是欽差大臣即將舉辦的盛大慈善拍賣會。

    只有治安部隊的首領瘋狗謝特為此頭疼萬分,還有詛咒教派的殘餘勢力躲在黑暗處戰戰兢兢。

    夜色降臨,白獅子家族的城堡大門洞開,安托尼奧身著盛裝與斯奈克伯爵並肩同行,塔樓上響起悠揚的號角聲,燃燒的火把照亮了半個夜空。這場拍賣會特意安排在日落之後舉行,邀請了伊斯塔倫上層的所有權貴,一方面是為了響應盧德恩神殿的號召募捐善款,另一方面則是向所有人展示領主依然對這座城市保持著控制。

    在城堡另一面沒有燈火照亮的隧道中,少年領主手下暗藏著的一支秘密部隊悄無聲息地完成了集結,上百名身披黑色戰袍的戰士排列成整齊的隊伍,從隧道中魚貫而出。

    「真是抱歉,事出緊急,今天晚上我可能無法陪您用餐了單挑高傲公主。如果您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直接告訴我的手下。」

    普洛斯合上手中一筆未動的審訊報告,對著牢房中的少女欠身說道。

    地面上鋪設著柔軟的波尼斯羊毛地毯,擺滿書籍的烏冬木書架矗立在牆邊,窗外正對著伊斯塔倫城西南方的青山,還有專門的女僕隨時候命。

    這裡雖然被稱之為牢房,但在各個方面都完全達到了城裡高級酒店的標準,就算是普洛斯本人的辦公室也未必有如此奢華。事實上對於一位白銀位階的施法者來說,這才是理所應當的標準待遇。

    白銀位階這四個字,本身就是力量與地位的象徵,而施法者的地位又明顯比武者更加顯赫。在伊斯塔倫唯二的白銀位階施法者,大魔法師安培與大煉金術士史蒂芬都是公立學院的副院長兼教授,而他們不做正職的唯一原因只是由於討厭俗務纏身。安托尼奧在這兩個人面前都必須以弟子的身份自居。

    雖然對外宣稱是暫時的拘禁調查,但實際上這未嘗不是對於蒂雅娜的一種變相保護。安托尼奧現在必須對生命神殿的意志妥協,但這不代表他就會腦殘到得罪另一邊的潛在盟友。

    就連生命神殿自己也很清楚,除非真把少女捆成粽子扔進暗無天日的地牢密室,否則想要控制住一名以機巧百變著稱的魔術師簡直就是個笑話。

    「普洛斯先生,發生什麼事了?」蒂雅娜放下茶杯,輕聲問道。

    「欽差大臣舉辦的拍賣會就要開始了,安全問題可不能敷衍了事。」普洛斯站起身,不經意間從袖口中露出手臂上纏繞的繃帶。在和蘭伽莉亞作戰時,他因為下手陰狠而吃了不少苦頭,身上的傷勢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完全痊癒,只是他一貫表情冷漠,從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領主大人也會前去嗎?」蒂雅娜又問。

    「斯奈克伯爵大人盛情邀請,這個面子是不能不給的。」普洛斯的語氣裡也頗有些怨念,誰都知道現在伊斯塔倫的氣氛不算太好,領主貿然出行肯定會給負責安全工作的部隊造成極大負擔。

    「最近出現的那位殺人狂魔似乎身手了得,以您現在的傷勢恢復程度,恐怕還對付不了那種對手。」

    蒂雅娜看著普洛斯袖口繃帶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忍不住嘆了口氣,從自己的口袋裡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水晶立方體。

    「如果您需要幫助的話,可以捏碎這個護身符。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務必收下。」

    「非常感謝您的慷慨,雖然我自己由衷地希望不要攤上這麼倒霉的情況,但防患於未然總是一種美德。」

    普洛斯點點頭,沒有任何猶豫地接過少女手上的護身符,謹慎地放在懷裡。白銀位階施法者製作出來的魔法物品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寶貝,如果要是因為不必要的猜忌而拒絕,自己才是最大的傻瓜。

    城堡頂層的露天平台上,聖修女瑪麗薇安斥退了所有的女僕侍者,獨自一人走到平台邊緣,俯視著腳下火把組成的長龍緩緩向前移動人魔。

    「在這裡眺望伊斯塔倫的夜景,確實別有一番風味呢……」背後有聲音輕笑道。

    「雪莉,你還敢來見我?」瑪麗薇安猛回過頭,狠狠地瞪著黑衣少女。

    「難道不是您要見我才一個人出來的麼?」

    「我沒讓你殺人!」

    「您真會開玩笑,難道我是您的奴僕嗎?」

    看著紫發修女陰晴不定的臉色,雪莉微微一笑,將右手放在胸口躬身致意。

    「暗月兄弟會的職責便是維護秩序的穩定,詛咒教派和盧德恩祭祀的行為已經踏過了我們所能容忍的底線。對於這種情況我們的處理方式一貫簡單而直接,無論您是否能接受,我們其實並無解釋的必要。」

    「我總算知道你們暗月兄弟會臭名昭著的原因了。」瑪麗薇安咬著牙說,當她得知盧德恩神殿的慘劇時,幾乎不用猜想就知道這一定是雪莉做出來的手筆。

    暗月兄弟會在諸神教派中被暗地裡稱之為「清道伕」,這些瘋狂的屠夫通常都以正義自居,最喜歡使用的手段就是暗殺……其實也不能說是暗殺,他們只是殺人的手段很隱蔽,卻從來不屑於掩蓋自己的罪證,還美其名曰以死亡震懾宵小。

    「潛藏在伊斯塔倫的詛咒教派爪牙已經被我清理乾淨,現在應該是您兌現自己承諾的時候了。」雪莉臉上的笑容並沒有因為瑪麗薇安的惡語相向而減少半分,看上去就像是酒館裡服務生的職業標準化微笑。

    只是提供的服務令人毛骨悚然,而現在又到了顧客買單的時候。

    「你想知道關於潘朵拉的線索?」瑪麗薇安看了看城堡外火把長龍組成的隊伍:「跟著他們走吧,你會在欽差大臣那裡找到答案的。」

    「非常抱歉,我並不是一個聰明人,能否請您把話說清楚呢?如果您只是想借用我這把刀來處理欽差大臣的話,可就得付出與之相應的價碼。」雪莉臉上的笑容裡流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表情。

    「我不用你殺人啊,混蛋!」瑪麗薇安沒好氣地揮了揮拳頭喊道:「我們有一位姐妹可能被他們的人抓去了,請幫我把人救出來。如果你這個屠夫只會殺人的話,那還是算了吧。」

    「這裡的水似乎很深呢。」

    「我並不認識潘朵拉,但我見過她的印記。」瑪麗薇安沒有理會雪莉的試探,她知道在這個女人面前任何掩飾都毫無意義,索性直接說出她真正關心的問題。

    「那位欽差大人左手食指上帶著的金戒指是真理會的印記,而旁邊小指上的戒指上面則刻畫著潘朵拉的印記,那是一個黑色的眼睛。我不知道你為何要尋找潘朵拉,但是奉勸你一句,在諸教派的傳聞中她並不是凡人……」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3:03
     第一百零一章 準備

    一輛輛裝飾奢華的馬車從深宅大院中駛出,絡繹不絕地匯聚到馬路上。今晚伊斯塔倫內城燈火通明,徹夜不息。走在街上到處都能聽到吟遊詩人演奏的歡快樂曲,夜風裡充滿了令人沉醉的激情氣氛。

    雖然沒有官方組織的慶祝活動,平民區的酒館裡也一樣洋溢著歡樂的笑容。從戰場上歸來的老兵不厭其煩地吹噓起自己英勇奮戰的故事,酒客們齊聲讚美,百聽不厭。如果能有兩三個老兵坐在一起互相查缺補漏,或者互相起鬨拆台,那便是大家最喜聞樂見的節目。

    偶爾會有手頭寬裕的土豪,心情激動之下給所有人點上一杯麥酒,立刻就會成為最受歡迎的客人。對於民風彪悍的伊斯塔倫人來說,每一次戰爭勝利都應該像過節一樣慶祝才行。在北地古老的風俗中,人們相信犧牲的戰友與兄弟靈魂依然與自己同在,死者已逝,活著的人不應該悲傷,反而要盡情歡笑,努力工作,讓他們的靈魂感受到幸福與充實。

    朱庇特的商行也在徹夜忙碌,一輛輛載貨的四輪馬車塞滿了庭院,火把照映下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

    賣掉全部的香薰木料尾貨之後,老商人口袋裡的流轉資金一下子充實起來。如果他還想在國內繼續經商的話,按照不成文的規矩,這筆錢最終還是要通過買賣會的渠道流回到欽差大人的手上,如果不這樣做,就連同行都會將其視為不受遊戲規則的無賴,對其加以排斥。

    不過無論怎樣的規矩都是建立在社會秩序的穩定基礎之上,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那還有誰會在乎什麼規矩?當老商人獲得瘟疫即將到來的消息時,他當機立斷地拋棄了自己在伊斯塔倫建立起來的人脈信譽等一切有形或無形的資產。

    當天早上埃爾離開之後,朱庇特就把家裡所有的現金匯聚起來,甚至包括重新藏好的女兒嫁妝,開始大批量地收購市面上的糧食兵王之王。

    時值夏末,田地裡的稻穀已經快要成熟,而城市倉庫裡的儲備糧卻因為戰爭結束太快,導致嚴重的積壓,這時候正好是低價收購糧食的最好機會。如果說出真相,不但沒人相信還會立刻被監察部隊以「傳播謠言「的罪名抓起來秘密處理,這樣順勢而為的商業活動反而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在收購糧食的同時,老商人也在迅速變賣自己名下的各種產業,就連商行和店舖都抵押出去進行貸款。商人自古以來都是一種趨利的生物,在他出現困難的時候沒有人雪中送炭,甚至還有像巴佳爾老爺那樣的惡人上門來逼債。但當他緩過氣來事業重新發展的時候,無論抵押還是貸款都變得異常容易。

    商人圈裡消息流通最快,朱庇特這種瘋狂借貸的行為落在有心人眼中,很快便引起了其他商人的注意。這種行為在商人圈中其實並不少見,一般來說都是某位大商人發現了難得的大商機,想要自己獨吞全部的利潤,才瘋狂籌集資金不惜背水一戰。

    事實上以前擁有完整商隊的朱庇特就做過一次這樣的大買賣,所獲的收益讓知情人都忍不住眼紅。現在看來,很顯然這老傢伙不甘於寂寞,還想要再發揮一下自己的餘熱!

    面對各種旁敲側擊的試探,朱庇特由始至終保持著微笑的沉默,只有在極少數「懂規矩」的「朋友」面前,才不情願地含糊透露出一點消息。據說南方的領主也遭遇了地下生物的侵略,但是那幫腦滿腸肥的傢伙戰鬥力完全比不上伊斯塔倫,被蟲災毀掉了大量的農作物,估計今年領地上就會出現大批的逃荒災民……

    聰明的「朋友」仔細一琢磨,眼睛就亮了。沒錯啊,怎麼可能就只有伊斯塔倫這麼倒霉遭到地下生物侵略?其他地方的領主可未必有白獅子家族這樣強盛的軍力,曠日持久的戰爭必定會影響到今年的秋收,到時候糧食價格肯定要翻倍,這就是天大的商機啊!

    就在商人們將注意力投放到糧食市場上面時,朱庇特悄悄地停止了大規模的收購,開始轉而招募僱傭兵。

    每次戰爭過後,軍隊中都會有一批傷殘老兵退伍,憑藉著積攢的軍功他們通常能領取到一份足以安享餘生的軍餉,但其中大部分人只能達到維持溫飽的程度。如果想要為子孫積攢下一份家業,還得努力辛苦打拚十幾年。這些職業軍人基本上都沒有學習過謀生的技能,只好加入僱傭兵行會,用自己最擅長的本事換取金幣。

    除了退伍下來的老兵之外,朱庇特對於年輕的菜鳥也敞開大門,無論是溪族、山民還是野蠻人,只要身體健康有一身力氣就來者不拒。這些少數民族的青年人在僱傭兵行會裡隨處可見,要多少有多少。就因為年輕氣盛,還沒有什麼戰鬥經驗,根本接不到高等級的任務。即使被人僱傭,也像朱庇特家裡那群年輕人一樣,大半時間裡做的都是夥計勞力的工作。

    在老商人雙倍薪酬的懸賞和喬治等人的拉攏誘拐之下,商行裡一夜之間就湊齊了將近二百人的隊伍。看著這樣的陣勢,其他商人都意識到,老商人這一次是真要玩一把大買賣了。

    僱傭兵的大規模聚集同樣引起了治安部隊的注意,不過負責這一片城區的還是五十七支隊,在大鬍子科森隊長犧牲之後是由副隊長羅姆尼負責武逆九天。在那天晚上的追殺之中,埃爾為他斷後差一點就掛掉,這讓他總覺得欠埃爾一條命。

    男人之間的友情從來都不是用嘴說出來的,更不要說是一起上過戰場的過命交情。埃爾找過他提了一下自己家僱傭兵的事情,羅姆尼就拍拍胸口說沒有問題,不但冒著被監察部隊追究的風險把這件事壓下來沒有上報,還親自派了兩名小隊長到商行裡幫著操練這些沒見過血的新人菜鳥。

    治安部隊本身就隸屬於正規軍序列,平日裡最基本的工作就包括約束調教大街上的僱傭兵。再加上隊伍裡老兵的幫助,幾天下來,隊伍風氣大有改觀。

    就在老商人徹夜不眠地整理自己家產的時候,提卡拎著一籃子食物和清水悄悄地溜進了商行倉庫的閣樓。

    閣樓裡原本是用於存放香薰木料的地方,那批貨脫手之後,朱庇特心急火燎地瞞著搬家,根本沒心思倒騰其他貨物,也就把這個地方暫時空了出來。

    提卡小心翼翼地舉著蠟燭爬上閣樓,四下里看了看,發現沒有其他人的痕跡,不由得鬆了口氣。她放下蠟燭,走到閣樓角落裡堆放的稻草堆中間蹲下身體,露出開心的笑容。

    稻草堆裡面藏著一個白鬍子的老頭,或者可以說是半個。老人的雙腿被齊膝斬斷,一條胳膊也不知道丟在了哪裡,胸口上還留著一條幾乎將他劈成兩半的巨大傷痕。他身上所有的傷口腐肉都呈現出不正常的死灰色,和屍體基本上已經沒有區別,但卻仍然堅持著活了下來。

    雖然埃爾一再警告提卡不要隨便往回撿奇怪的東西,但是小女僕本性善良,又有些愛心氾濫,在小巷子裡發現了這個半死不活的老頭之後,幾經猶豫還是把他帶了回來。只是害怕埃爾責怪,才把他藏在閣樓上誰也沒有告訴。

    聽到腳步聲,老人警覺地睜開眼睛,看到是提卡時才裂開嘴笑了起來。

    「老爺爺,你的傷勢怎麼樣了?」提卡眨著眼睛關切地問道:「我又給您買到一些傷藥,但不知道有沒有用,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處理您身上的傷。」

    「不礙事,不礙事,老頭子早就應該死了,現在多活一天都是運氣。」老頭子的表情倒是非常坦然,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傷口。

    「好心的小丫頭,我聽到院子裡面有很多人的聲音,是士兵來搜查了嗎?」

    「不是啦,是朱庇特先生招募了好多好多的僱傭兵,現在正在訓練呢。」提卡取過自己的籃子放在老頭子面前:「聽說我們要去南方,我可從來沒去過南方呢。這幾天我們都要收拾行李,先多拿些食物過來,免得忙起來顧不上您。」

    「無所謂了。」老頭沒有關注籃子裡的食物,只是眼神定定地看著提卡:「去南方嗎?去南方也好,一直往南走,不要回來啦。」

    「您放心吧,就算要走我也帶上您。」提卡幫老頭拍了拍身下的稻草墊子,笑嘻嘻地說道。

    「你是個好孩子。」老頭笑著說道:「好孩子會有好報的。」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3:05
    第一百零二章 拍賣會

    「尊敬的先生們,女士們,歡迎來到本次盧德恩神殿災後重建募捐拍賣會!首先我們要感謝來自王庭的欽差大臣斯奈克伯爵的熱心幫助,沒有他的支持我們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組織起如此精彩紛呈的活動。為了表達對斯奈克伯爵大人由衷的感謝,盧德恩神殿決定將他的名字篆刻在新建神殿的奠基石上!」

    拍賣會的主持人話音剛落,會場裡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

    「謝謝,謝謝大家,但這只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身為一名虔誠的信徒,在遇到這樣的悲劇之後,為盧德恩的兄弟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並不值得大家誇讚。」

    斯奈克伯爵從會場二層的包廂中站起身,將手放在胸口謙虛地說道。他的語氣沉穩和煦,不卑不亢,立刻又引起第二波的掌聲。

    「領主大人,您的子民真是充滿了熱情啊。」

    坐下身後,斯奈克伯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好久沒有接受過如此真心實意的讚美,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王庭裡面現在充滿了腐朽僵化的古老家族,凡事講究一板一眼,就連鼓掌都有次數的限制,實在是無趣。」

    「古老家族自然會有完美的禮節教育,像我們這種鄉下地方都是一些不通禮數的粗人,實在讓您見笑了。」安托尼奧臉上保持著標準化的微笑輕聲說道。

    「不不不,您真是誤會我了,其實我就喜歡這種熱鬧的氣氛。」斯奈克伯爵端起酒杯哈哈大笑:「您沒看到我這次帶出來的都是充滿朝氣的小夥子嗎,只有跟他們在一起我才能感覺到生活的激情與樂趣。喔對了,剛才小夥子們還跟我抱怨,說是來了這麼久都沒有體驗到伊斯塔倫姑娘們的北地風情,這幫混蛋跟我出來都把腦子憋壞了,也不分輕重緩急……」

    「這件事倒是怪我考慮不周了,因為公務纏身到現在都沒為您準備一場接風的宴會,實在是太失禮了兵王之王。」安托尼奧嘆了口氣,看了看樓下的會場:「今天就有不少貴族名媛到場,您的小夥子如果有自信的話,現在就可以尋找中意的姑娘。等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我親自幫他們牽線介紹如何?」

    「沒關係,沒關係,只是手底下人的胡鬧而已。戰爭剛剛結束,城裡面又出現火災,領主大人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裡,千萬不要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浪費您的時間。」斯奈克伯爵揮了揮手非常大度地說道。今天晚上他的興致似乎特別高昂,與安托尼奧說話就像是平輩論交的老朋友,一點都沒把他當做未成年的孩子對待。

    可他越是這樣和藹親切,安托尼奧眼中隱藏的神色也就越發冰冷。他很清楚這種態度所表達出來的隱含意思,那意味著對方已經窺視到了自己的底牌。

    楓葉修女克里斯在光天化日之下突然失蹤,眼前這個笑裡藏刀的傢伙就是最大的嫌疑人。白獅子家族與生命神殿之間的謀劃極為隱秘,也只有這頭豺狼才會緊盯不捨。

    「伊斯塔倫地處偏遠,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好寶貝,但本地的一些土特產也別有一番特色,欽差大人如果看到喜歡的東西,直接開口就是。」

    「哈哈,領主大人謙虛了,誰不知道雲麓山脈中遍地寶藏,白獅子家族世代鎮守於此,要說沒有收穫我是絕對不信的。」

    對於安托尼奧的示好,斯奈克伯爵毫不在意,他可不是隨便就能打發的乞丐,如果不弄清楚白獅子家族和生命神殿的利益共同點絕不罷休。

    「雲麓山脈綿延千里,未經開拓的黑森林不計其數,要說遍地寶藏倒也不差,只是……大人您也知道利潤與風險並存的道理,開發成本太大,白獅子家族一直有心無力啊。」

    安托尼奧輕笑一聲,不著痕跡地送出了警告。貴族之間的談判,妥協是最基本的要素,軟硬兼施則是必須的手段。只要可以談就不算是麻煩,無需計較些許利益的得失。但有的時候必須適當地展示一下肌肉,才能夠佔據談判的主動權。

    「利潤與風險並存,這句話說的太好了。商人們往往為了利潤不惜鋌而走險,而我們作為貴族還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問題,不得不謹慎行事。」斯奈克伯爵看著安托尼奧的臉色,意味深長地說道。

    「您說的沒錯,白獅子家族的根基尚不牢固,不可能也不應該為一時的利潤作出無謂的犧牲。」安托尼奧苦笑著感慨了一下:「伊斯塔倫本就是苦寒之地,現在又出現了地底生物入侵,這片地區恐怕很快就會陷入動盪之中,前景堪憂啊……」

    「話不能這麼說啊,領主大人這樣的少年俊傑,在王國全境也找不出第二位。所謂時勢造英雄,現在的些許困難挫折,也許正是諸神對您的磨練呢。」斯奈克伯爵情真意切地說道。

    安托尼奧正在心裡捉摸這番話裡隱藏的意思,斯奈克伯爵卻突然轉過頭,看著下面熱火朝天的競拍會場驚奇地「咦」了一聲。

    少年領主隨聲望去,看清下面的情況時,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武逆九天。

    由豪商們捐獻出來的一批金銀珠寶已經拍賣完畢,主持人敲了敲木錘示意場下安靜,一名身穿白色晚禮服的美麗少女走上台前,手裡端著一個木盤,上面盛放著一瓶色澤晶瑩的藥劑。

    「先生們,女士們,讓我們進入今天晚上的第一個高氵朝環節!這是由著名的大煉金術士史蒂芬大師親手調配的一瓶珍貴藥劑,至於這瓶藥劑的具體效果,請讓史蒂芬大師的親傳弟子羅拉娜小姐為大家詳細介紹!」

    主持人的發言立刻引起了高度的關注,在場的賓客一片嘩然。對於生活在伊斯塔倫的居民來說,大煉金術士史蒂芬就是一個活著的傳奇,他的名聲家喻戶曉,但本人深居簡出,除了學院的學生之外,就連最上層的權貴也基本沒有人見過其真實面目。

    不過這些年裡,從大煉金術士手裡流出的每一件東西,全都是讓人打破頭爭搶的寶貝。現在拍賣的這瓶藥劑居然要讓他的弟子親自過來介紹用途,其價值可想而知。

    主持人這樣一說,立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起來,其中更是有一些聰明人,將目光投向了站在台上的白衣少女。很多人都知道大煉金術士在前幾年破例招收過一名親傳弟子,但卻不瞭解具體情況。現在這位弟子出現在公眾面前,是不是也意味著伊斯塔倫即將誕生一名新的煉金術士?

    「這是老師親手配置的魔力精粹藥劑……」少女在眾目睽睽之下似乎有些緊張,聲音顯得有些僵硬。不過也無需她繼續介紹,單是聽到這個藥劑的名字,下面已經有識貨之人坐不住了。

    「一千金幣!」坐在後排的克萊蒙子爵首先跳出來叫價,他是最先知道這瓶藥劑會在拍賣會出現的人,而且已經給自己的兒子撈取到了實惠,在這個時候當然要賣個人情烘托一下氣氛。

    「兩千金幣!」

    「我出兩千五!」

    還沒等大多數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幾名貴族魔法學徒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競爭起來。

    看著少女臉上嬌羞的紅暈和那不知所措的柔弱表情,安托尼奧忍不住在心裡腹誹。學姐你裝什麼純潔啊?前些日子還在紅石嶺上發死人財,現在又跑到這裡來搞什麼貓膩?

    「呵呵,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斯奈克伯爵暗中觀察著少年領主的表情,見他眼神發直,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氣。

    為了確保計畫不出現紕漏,他曾經使用催眠術仔細地詢問過羅拉娜,確定她從未和安托尼奧有過接觸,這樣她的突然出現才不會露出破綻。

    大小姐也實話實說,她確實從未見過白獅子家族的少年領主,至於紅石嶺上某對身份可疑的姐弟,那只不過是路人而已。

    「我聽說她的名字,史蒂芬大師的得意弟子。」安托尼奧收回目光,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這個表情落在斯奈克伯爵眼中,欽差大臣的心情頓時開朗起來。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3:07
   第一百零三章 夜襲

    與燈火通明的內城相比,伊斯塔倫外城的平民區在夜晚裡就顯得安靜了許多。

    盧瑟將自己英俊的面孔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下,小心謹慎地觀察了一下自己身前身後的動靜,走進破敗的小巷,在一處毫不起眼的民居外停下,以約定的暗號輕輕敲打了三下。房門打開一條縫隙,裡面的人看清來者的面目時才松了口氣。

    「盧瑟大人,您終於來了。」

    關好門後,農夫打扮的男子頓時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里昂還在審訊?」看到手下不自然的表情,盧瑟忍不住眉頭微皺。

    「那女人已經招供了,不過……里昂大人認為這種重要情報還需要再三確認才行。」手下吞吞吐吐地說道。

    「該死,這混蛋老毛病又犯了。」盧瑟在心中暗罵一句,里昂在斯奈克伯爵手下專門負責這些陰暗勾當,不僅性格陰狠毒辣,興趣也十分變態,落到他手裡的犯人基本都找不到完整的屍體。

    拉開地下室的暗門,隱約就能聽到裡面傳來一陣陣慘叫哀號,讓人毛骨悚然。盧瑟翻了個白眼,低頭鑽了進去。

    地下室裡沒有通風的窗戶,潮濕陰冷的空氣裡充滿了腥臭的氣味。年輕的小修女被捆綁在十字木架上,身上的楓葉修女服早已支離破碎,裸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她的身上佈滿了烙鐵炙烤的焦黑痕跡,十根手指上的指甲都被拔光,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她雖然圓睜著眼睛,但瞳孔已經失去了焦距。

    身體強壯如同鬥牛的壯漢抓著少女修長的雙腿高高抬起,將她那瘦小的軀體壓在身下瘋狂地抽動。失去意識的少女像是一件破爛的玩具任由他盡情地蹂躪,嘴裡無意識地發出殘喘的呻吟暴牧女王。

    壯漢喘著粗氣衝刺了一會兒,感覺到身下的玩具失去了反抗的意識,十分不爽地一口痰吐在地上,拿起身邊火盆裡燒紅的烙鐵,按在少女嬌嫩的乳房上。在焦糊的氣味中少女發出沙啞的慘叫,身體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里昂,你玩夠了沒有!」盧瑟走進刑訊室,捂著嘴沉聲問道。

    「這小丫頭說她只知道一張地圖……信念堅定的神職人員哪有這麼容易招供,一定還有更重要的情報。」里昂穿好褲子,從桌子上拿過一張筆跡潦草的簡易地圖。

    看他那兩眼發光的樣子也知道,該問的早就問過了,找這個藉口只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暴虐的慾望而已。

    「問完了就趕緊收拾,你這是在浪費大人的時間!」盧瑟接過地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被鄉下村民打成豬頭的蠢貨有什麼資格說我?」里昂不屑地比了一個中指,伸出手掐住少女的脖子,咔吧一聲捏碎了她的喉骨。

    伊斯塔倫城市的最高處,白獅子家族的城堡天台上,瑪麗薇安手上的一縷白色聖火在這一刻也驟然熄滅。聖修女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心,眼神一黯。

    「克里斯姐妹已經回歸吾主懷抱。」

    「他們還真敢下手啊……」卡秋莎站在瑪麗薇安身邊,眼神寒冷如冰。她雙手輕撫著天台邊緣的圍牆,堅硬的花崗岩在她手下發出細微的崩裂響聲。

    瑪麗薇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手心。白色的聖火熄滅之後,殘餘下來的結晶並未全部消失,在她的注視之下,一縷紫色的火焰漸漸燃燒起來。

    在她腳下城市的某一個城區中,黑色的夜空悄無聲息地蒙上了一層紫色的迷霧。

    「是神力感應!神職人員死後靈魂升入天國時會出現神力波動,沒想到他們在這上面做了手腳,我們被發現了!」

    地下室中,盧瑟猛抬起頭,氣急敗壞地叫道。

    「切,被發現了又怎麼樣,瞎叫嚷什麼。」里昂蠻不在乎地一腳踢開修女的屍體,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把地圖送出城交給西羅大師,我留在這裡給你做個掩護。」

    夜空中絢麗的紫色迷霧很快引起了守夜人的注意,隨著幾聲短暫的號角信號響起,周圍所有街區的治安部隊立刻轉入到戒嚴狀態。滾滾馬蹄聲從街角響起,數十名黑衣騎士如狂風般一掠而過,將出現異象的地點包圍得水洩不通。

    衛兵在塔樓上點起火把,緊張地注視著地面上的情況,只要出現任何可以目標,就會直接敲響警鐘。他全神貫注地緊盯著下方,卻沒有注意到自己頭上樓頂的塔尖上潛伏著一個身披灰色長袍的身影。

    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從一座普通的民居中跑出來,動作敏捷地翻過後院的圍牆,試圖從房頂上跳到另一片街區旁門妖道全文閱讀。可還沒等他們跑出一半的路程,黑衣騎士們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幾乎是無聲無息地將這一批人吞噬了進去,黑影過後就連屍體都沒有留下。

    另一個方向上的牆壁突然炸開,一名臉上蒙著黑色面巾的壯漢,手持著門板大小的巨斧如同鬥牛一般橫衝直撞出來,一揮手掀翻了半個小隊的治安部隊士兵,血肉的碎片在半空中飛濺。

    他手上的巨斧看上去就有上百斤重,但掄起來卻像是繡花針一樣靈巧自如,所過之處無論是人體還是鋼鐵都摧枯拉朽撕裂成碎片。包圍過來的黑衣騎士用劍光組成天羅地網的攻勢,卻被他硬碰硬地殺出一條血路。

    「哈哈,白獅子的暗衛也不過如此……」壯漢譏諷的笑聲在安靜的夜色中遠遠傳開,引得周圍的黑衣騎士發動了瘋狂的衝擊,卻像是海浪拍打在礁石之上未竟寸功。壯漢一路屠殺,一路狂笑,巨斧之下從無活口,身後留下一地的殘缺屍首。

    等他跑到街頭路口的時候,狂笑聲終於戛然而止。普洛斯從陰影中悄無聲息地出現,反握著兩把漆黑無光的匕首從壯漢背後擦肩而過,兩道血痕從他後背上浮現,而後轟然爆發,形成兩條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

    「啊啊啊啊!獵狗!」里昂仰頭怒吼,咆哮的聲音讓周圍的士兵都忍不住捂上耳朵。他大吼一聲之後,身體猛然繃緊,竟然將後背上巨大的傷口強行止住了血。

    「獵狗!我聽說你在那個蜘蛛騷貨身上也開了這麼兩刀,果然夠勁啊!」里昂大笑著回過頭,看著屋頂上半蹲著的男人,眼中露出殘忍戲謔的光芒。

    「西西亞里盜賊團的首領,牛頭怪里昂,想不到你居然變成了斯奈克伯爵的走狗。」普洛斯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給誰賣命用得著向你匯報?」里昂哼了一聲,並沒有正面回應普洛斯的質疑。

    「今天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吧。」普洛斯冷冷地說道。

    「要是你們看門三頭犬都在,我還真不敢放肆。」里昂搖頭笑道:「現在只有你一個,還是個殘廢,你拿什麼留下老子?」

    普洛斯臉色一沉,沒有說話。在與蘭迦莉亞的戰鬥中,安德森、謝特和他全部重傷,其中又以他的傷勢最重,即使經過神術治療,也難以完全恢復最佳狀態。剛才那一擊他幾乎是強撐著才發揮出正常水準,卻沒想到還是被里昂一眼看穿。

    里昂說的沒錯,除非三個人全都在場,否則就算是自己手下精銳的黑衣騎士也根本不可能留下一名白銀位階的狂戰士。但現在這個時間裡,謝特要跟在領主身邊負責安全,安德森要坐鎮軍營加固城防,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這也是里昂如此囂張的資本。

    不過,以腦子里長滿肌肉著稱的狂戰士會考慮得如此前面嗎?普洛斯想到這裡不禁心中一跳,自己的傷勢他是怎麼看出來的?或者說……是誰告訴他的?

    「這麼幾個毛頭小鬼還真不夠老子塞牙縫的。」里昂嘬了一下牙花子,一口濃痰吐在地上,臉上露出嗜血的笑容:「既然你一個人過來送死,那老子就勉為其難地送你去死好了!」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3:08
    第一百零四章 狂戰士

    幽暗的密室牢房中,一道微弱的燭火驅散了黑暗,照映出年輕修女扭曲慘白的面孔。行刑者的手法乾脆利落,將她的喉骨捏得粉碎,修長的脖頸上赫然顯現出兩道烏青的痕跡。

    「麻煩了……死得這麼幹脆,就算復活術都不一定能救過來。下手這麼狠辣,已經完全超出了挑釁的程度,難道是想直接攤牌開戰麼?」

    雪莉揉著腦袋自言自語,燭光映照下的臉色十分難看。剛剛答應救人的請求,這邊綁架者就已經撕了票。雖然從客觀上來說不能算是自己的問題,但以後恐怕難免在那位殿下面前抬不起頭來。

    她伸出手合上年輕修女的眼睛,低聲唸誦了幾句禱告,想要安撫死者的靈魂,卻發現修女的屍體上殘留著的異樣精神波動。

    「怨氣衝天啊……這樣下去可不行,神國才是你的歸宿,何必眷戀於塵世?你的執念是什麼?是報仇嗎?我帶你去報仇就是了。」

    雪莉自言自語地取出自己的黑劍,放在屍體的胸口上。一股詭異的黑色半透明迷霧從屍體中慢慢飄出,纏繞在劍刃之上。

    她抬起頭側耳傾聽,外面打鬥的聲音已經漸行漸遠。

    西西亞里盜賊團的首領里昂,在十二年前策劃了震驚全國的科斯特子爵夫人綁架案之後,一躍成為王國境內懸賞金額最高的罪犯之一。里昂性格暴虐殘忍,據說身上流淌著獸人的血液,因而能夠晉陞成為極其罕見的狂戰士暴牧女王。據說當他陷入狂暴狀態之後,戰鬥力就會出現成倍的提升。

    白獅子家族的暗衛們就有幸欣賞到了這個傳說。

    里昂大吼一聲,強壯的身軀猛然暴漲到兩米以上,渾身的肌肉一塊塊顯露出來,他眼中閃過一絲血光,掄圓了手中的巨斧向普洛斯砍去。

    普洛斯臉色一變,腳下向後飛退出十幾米。巨斧在他剛剛停留的地方一閃而過,半邊磚石牆壁轟然倒塌。

    兩名黑衣騎士悄悄潛伏到里昂身後,暴起發難,兩柄長劍直刺向里昂肋下。里昂冷哼一聲,不閃不避站在原地身體一繃,兩柄長劍只刺破了他的衣服就再無寸進。他反手一斧,將距離自己最近的黑衣騎士直接用斧面拍成了一灘肉泥。

    「你們就這麼點能耐嗎?」里昂哈哈大笑著將巨斧掄開大步走向普洛斯,也不管周圍是敵人還是建築,凡是阻擋在面前的一切全都在他的斧影下粉碎。

    「等你逃出去再說這話也不遲。」普洛斯在遠處譏諷道。

    他前進一步,普洛斯便後退一步,恰到好處地停留在戰士衝鋒的最大距離之外,四周的黑衣騎士也隨之移動,以他為中心形成了嚴密的包圍圈。

    狂戰士的力量固然可怕,但獵狗的長處卻在於智慧。這座城市是普洛斯的主場,他根本不需要和里昂正面交手,只要拖住里昂的腳步,等城防軍調動過來他就是死路一條。

    里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的目的是要留在這裡為傳遞情報的盧瑟斷後,而對方的目的恰恰也是拖延時間。同樣是拖延時間,需要爭奪的便是戰場上的主動權。心中估算了一下時間,約莫著已經差不多了,他突然嘿嘿一笑,將巨斧擋在身前,猛地衝向右手方向的民居中,只聽裡面傳來一片轟鳴,也不知道被他一口氣撞碎了多少道牆壁。

    看到里昂意圖逃跑,普洛斯臉色不變,舉起手示意黑衣騎士迅速向兩邊包抄過去。他自己則一閃身衝入破碎的民居之中。

    茫茫夜色之下,兵器交擊的聲音,驚醒婦人的尖叫,房屋倒塌的轟鳴……所有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讓這片安靜的街區徹底沸騰起來。

    一柄巨斧掀飛了半片房頂,里昂巨大的身軀一躍而出,身體上因為撞擊牆壁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泥灰,而在那些泥灰之間,又有新鮮的血液流淌而出。

    「老子皮糙肉厚,有種你咬死我啊!」

    里昂呲牙咧嘴地抖動了一下身體,衝著腳下的房屋裡破口大罵道。他和普洛斯在黑暗的混亂之中又對拼了幾下,互有勝負。但在這樣硬碰硬的戰鬥中,傷勢尚未痊癒的普洛斯總是弱勢的一方,根本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一道纖細的劍光順著牆角劃過,瞄準了里昂半蹲在牆頭上露出的碩大屁股直刺進去。壯漢臉上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間僵硬,隨後爆發出來的慘烈哀嚎聲幾乎響徹全城,讓周圍的黑衣騎士都忍不住菊花一緊。

    「帕蘭蒂旁門妖道全文閱讀!退下!」普洛斯的身影從房屋的廢墟中出現,衝著暴菊的凶手喊道。

    在里昂背後,一名梳著馬尾長發的黑衣騎士抽出自己的細劍,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跳回到牆角下,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跑。

    「臭婊子!賤人!」里昂捂著屁股蹦到地上,四下里一看卻再也找不到凶手的蹤影,不禁悲憤欲絕。他心中恨極,卻又無法戀戰,只是這片刻的耽誤,他便已經差點失去了自己所掌握的主動權。

    塔樓上負責觀察瞭望的士兵看到了里昂再次出現,立刻敲響了警鐘,點燃火把指明了方向。附近街區的火把越來越多,治安部隊和城防軍已經逐漸封死了周圍的道路,一點點向中央擠壓過來。

    里昂並不缺少逃脫的自信,但他必須盡快甩掉身後這些討厭的尾巴。黑衣騎士的平均實力都在青銅位階以上,其中甚至還隱藏著接近於普洛斯這個級別的高手,一時不慎可就不僅僅是被爆菊花這麼簡單。

    他在心中飛快地權衡了一下,看了看天上的燈火,毫不猶豫地衝著塔樓衝了過去。只要毀掉這座觀察瞭望的塔樓,這片街區就會重新陷入黑暗,只有這樣他才能找到機會擺脫追兵。

    身為罪行纍纍的慣匪,里昂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他在心思電轉之間便做出了最有利於自己的選擇,但這個選擇對於其他人來說可就不那麼有趣了。

    看著蒙面壯漢大步流星像憤怒的公牛一樣橫衝直撞過來,躺在塔樓頂上一邊吃零食一邊看戲的埃爾不禁有些傻眼。

    你們剛才不是相愛相殺的很激情嗎,怎麼剛被爆了菊花就要飛蛾撲火?跑到塔樓這裡來難道不是自尋死路?

    還沒等他琢磨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看見里昂再次怒吼一聲,整個人的身體又脹大了一圈,變得像是森林裡的鐵鬃野豬一樣龐大,然後彎下腰兩腿微微彎曲,猛地跳將起來,像離弦之箭一樣彈射出來,徑直撞向塔樓的底座。

    我去你妹啊!埃爾這才知道這頭野豬的目標竟然就是塔樓本身,頓時滿頭冷汗。這座塔樓高達二十米,是這片街區中最高的建築。他原本只覺得這裡是看戲的最佳席位,卻沒有考慮到會有腦子進水的二百五衝過來強拆。

    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死恐怕也要落一個殘廢。感覺到腳下猛地一震,樓頂慢慢地出現了傾斜,埃爾抬頭仰望明月,默默無語淚流滿面。

    塔樓下方,木頭與磚石混合搭建的地基轟然倒塌,里昂一斧頭劈碎了支撐樓頂的立柱,轉身從另一個方向鑽了出去。只要這座塔樓傾倒下來,激揚起的灰塵煙霧就可以掩護住自己的行蹤,因此他暫時並沒有遠離。

    只聽得身後轟然巨響,里昂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體型重新縮小成正常人的水準,這也是他逃脫追蹤的秘訣之一,沒人能想到他已經將狂化狀態練到了收發自如的境界。

    預想中的灰塵煙霧撲面而來,遮蓋住了他的身形,里昂正打算離開,突然腳下一頓。就在那遮天蔽日的塵土之中,竟然有兩道毫不掩飾的強烈殺意將他牢牢鎖定。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3:10
    第一百零五章 死亡真相

    普洛斯手下的黑衣騎士雖然也配備了弓箭和強弩,但在這一次的伏擊中並沒能派上用場。一來事出倉促並沒能佈置好埋伏,二來普通弓箭對於白銀位階強者造成的威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夜戰從來都不是弓箭手的強項,在昏暗的視線不把箭射到自己人身上就已經是萬幸。偶爾有幾支飛向目標,還沒接近就被巨斧揚起的氣流漩渦捲飛了出去。每一名白銀強者都是可以以一敵百的怪物,像普洛斯這樣敏捷型的刺客,進退遊走之間的速度比箭矢本身還要快,而像是里昂這樣力量型的戰士,皮糙肉厚防禦力強悍,就算被射中也只當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除非是以善射聞名的山民獵手,在集群優勢下才有可能對現在的局勢有所幫助,不過伊斯塔倫的獵手部隊外出探查黑森林尚未歸來,普洛斯能夠調用的人手也相當有限,索性乾脆放棄。

    普洛斯自己一直倚靠短兵器戰鬥,所以在心底裡對遠程武器就有些不以為然,在他的印象中,弓箭只有在真正的戰爭中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但這個印象在今晚的抓捕行動中被徹底地扭轉過來。

    高聳的塔樓在支柱斷裂後緩緩向後傾倒,一個披著灰色斗篷的人影突然出現在塔樓頂端,將驚慌失措的哨兵從瞭望台裡抓出來,貼著傾斜的塔樓外壁滾了下去九天神魔變。他自己也緊隨其後,不過是主動地向下滑行,手中居然還拉開弓向著地面一箭射出。

    黑暗中猛然傳出里昂的慘叫,在火光中隱約能看見那支箭插中了他的腦袋。從塔樓外壁上滑下來只需要幾秒鐘的時間,而那名弓箭手就在瞬息之間又接連射出了兩支箭。然後他回手抓住自己身邊一起掉下來的哨兵,在半空中強行扭轉了一下角度,兩個人的身體在接近地面的最後關頭互相借力跳開,狼狽地滾落到馬路上。

    里昂搖搖晃晃地衝出廢墟,巨大的身軀轟然跪倒在地。第一支箭射瞎了他的右眼,使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捂,緊握著巨斧的另一隻手上力道就難免減弱了幾分,第二支箭正好射中他這條手臂,讓他失去了抬起巨斧抵擋的力氣,最後一支箭直接洞穿了他的胸口。

    埃爾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緩解了下落帶來的衝擊力道,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發痛。要是從二十米高的大樹上跳下來,中間還有枝杈可以作為緩衝,二十米高的塔樓直接倒塌下來可沒有讓他遲疑的時間。

    耳邊聽到錯雜的腳步聲圍攏過來,埃爾抬起頭,正看到梳著馬尾辮的黑衣騎士站在自己身後眼中寒光閃爍,鋒利的細劍直指著自己的屁股蓄勢待發,一時間嚇得亡魂大冒,急忙摀住下半身大叫道:「自己人!」

    馬尾辮的黑衣騎士原本只是蓄勢待發,聽到他這樣一喊,忍不住眯起眼睛一劍刺了出來。埃爾倒吸一口涼氣,顧不得全身痠痛,跳起來一手抓住細劍的劍刃,另一隻手反推向她握劍的肩膀,腳下一絆讓黑衣騎士身體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不料黑衣騎士的身手也十分敏捷,失去平衡之後就地一滾,回過身一腳踹在埃爾腿窩上,把他也踹了一個趔趄。

    等到普洛斯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人互相掐著脖子在地上滾來滾去扭打成一團的窘狀,圍攏過來的黑衣騎士都是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

    「你們在搞什麼!給我站起來!」感受到手下們揶揄的視線,普洛斯的臉徹底黑了下來。在他充滿殺氣的注視之下,梳著馬尾辮的黑衣騎士終於放開了手,拎著自己的細劍爬起來,向普洛斯行了一個歪歪斜斜的軍禮。

    「報告長官,有可疑份子!」

    「閉嘴,帕蘭蒂!歸隊!」普洛斯黑著臉冷聲說道,處理好自己不聽話的手下之後,他轉過頭看向「可疑份子」。

    「你是哪個部隊的?把頭盔摘下來!」

    「真是誤會啊,大人。」埃爾苦笑著摘下頭盔,心想自己這次算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你是……埃爾?」普洛斯看著眼前的少年忍不住愣了一下,他的腦子裡還真有關於這個人的印象。

    這個少年原本是戰爭前夕臨時徵召的預備兵,後來因為身手過人被選入偵查部隊,後來竟然在地行公主蘭伽莉亞的手下逃過一命,及時送回了至關重要的情報。軍方原本打算把他招進正規軍重點培養一下,卻不料被史蒂芬大師看中了他的天賦,直接搶走收為弟子歸殺。

    以上都是公開的資料信息,普洛斯對他有印象的主要原因在於,他是和蒂雅娜一起從北方瘟疫中逃出來的倖存者,而且和魔術師少女的關係頗為曖昧。為了治療他身上的重傷,蒂雅娜竟然欠下聖修女瑪麗薇安一個人情,以她們的身份來說,這個人情的價值恐怕難以用金錢來估量。

    到後來對蒂雅娜進行調查的時候,埃爾已經進入了史蒂芬的高塔根本聯繫不到,否則肯定會成為重點盤查的目標。楓葉修女失蹤事件發生之前,普洛斯還在考慮怎樣才能接觸到這個狗屎運的傢伙,沒想到他竟然以這樣一種方式從天而降。

    「是我啊,大人,您看,這都是誤會。」埃爾陪著笑點頭哈腰地說道。「我只是待在老師的高塔裡覺得太悶,所以出來散散心,沒想到會遇見您執行公務。」

    「出來散散心?跑到塔樓頂上散心?」普洛斯氣極反笑:「心情不爽就當街殺人?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們要活捉的重犯?」

    「天地良心啊大人,這人可不是我殺的啊!」埃爾回頭看了看里昂腦袋上插著的箭,臉色有些尷尬,但還是忍不住叫起屈來。

    「在我射出第一箭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自吹自捧,站在旁邊的黑衣騎士們都忍不住鄙視的衝動,但普洛斯卻聽懂了話裡真正的意思。他臉色一變,快步走到里昂的屍體前,蹲下身仔細查看。

    果不其然,在屍體胸口插箭的部位旁邊,還有一處血如泉湧的撕裂傷口。從形狀上來看,里昂是被人從背後一劍貫穿,精準地刺破了心臟。想到這裡,普洛斯忍不住冒出一頭冷汗。就在塔樓傾倒的那片刻之間,他還牢牢鎖定著里昂的身影,卻根本沒發現里昂死亡的真相。

    普洛斯自己也精通刺殺之術,但在里昂的身上卻找不到任何凶手留下的痕跡,這種殺人於無形的手段,和這些天夜裡發生的血案犯罪手法如出一轍。

    今天晚上他之所以只調動了一部分人手,就是擔心這個殺手再次出現,可現在殺手就在出現了,還堂而皇之地殺了人,他卻沒有任何辦法。

    「你看到那個殺手了嗎?」普洛斯回頭向埃爾問道。

    「看倒是看到了,不過……」埃爾無奈地撓了撓頭,「就算我看到了,您又能拿她怎麼樣呢?」

    「那就是我的事了。」普洛斯面無表情地說道:「帕蘭蒂,帶他去給殺手畫像。」

    馬尾辮黑衣騎士上前一步,卻被埃爾伸手擋了下來,他嘿嘿一笑,對普洛斯說道:「大人,我覺得畫像暫時不用著急,這個人已經沒救了,您難道不認為抓捕他的同夥更加緊要麼?」

    「你看到他的同夥了?」普洛斯眼中精光一閃。

    「看到了,而且還認識。」埃爾摸著鼻子乾笑道:「我看見他往城外的方向去了,現在追應該還來得及。」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3:12
    第一百零六章 追捕

    趁著里昂吸引住所有人注意力的時候,盧瑟從地下室的暗道中悄悄地離開了現場,憑藉著白銀位階的實力輕而易舉地跳出了黑衣騎士倉促之間佈置的包圍網,來到另外一座看上去普普通通毫不引人注意的民居里。

    想要在軍隊控制下的伊斯塔倫城內佈置這樣一個藏匿處的難度可想而知,尤其是現在人心惶惶全城戒嚴的時候更不可能保證絕對的安全。盧瑟不敢浪費時間,傾聽了一下街道上的動靜,確認自己暫時沒有被發現之後,立刻坐下來從懷中取出一顆雕刻著魔紋法陣的水晶球,按照記憶中的步驟擺弄起來。

    大約過了幾秒鐘的時間,水晶球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盧瑟咳嗽一聲,壓低聲音衝著水晶球說道:「我們得到了一張地圖。」

    「哪裡的地圖?」水晶球中傳出一個分不清男女的冷漠聲音。

    「是伊斯塔倫西北方山脈的地圖,但我手上沒有比對參照物,不能確定。」盧瑟說。

    「知道他們在找什麼東西嗎?」那個聲音又問。

    「應該是一處礦脈,根據里昂拷問出來的情報顯示,瑪麗薇安手上有一塊綠色的原礦石。」盧瑟看著手上的紙條如實念道,他自己是沒時間也沒心思去做這些細活兒,這點線索還都是里昂一點點摳出來的。

    「綠色礦石?生命原質還是靈能水晶?」

    「不知道,那個修女不認識。」

    「廢物!」

    不知道這句話是在罵那個小修女還是自己,盧瑟臉上忍不住留下一滴冷汗,張了張嘴卻沒敢說話九天神魔變。

    「你不要回來,直接出城去找西羅大師,我會聯繫他接應你。」水晶球中的聲音沉默了片刻,重新開口說道。

    「遵命,大人。」盧瑟點頭說道,他將水晶球重新揣進懷裡藏好,從房間後門的小巷子裡溜了出去。

    沒跑多遠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房屋倒塌的巨響,他回頭望去,發現身後街區中一片煙塵衝天而起,一直敲打著警鐘的塔樓徹底消失不見。

    「玩的夠大的啊,別把你自己玩死就好。」盧瑟冷笑一聲,回身向城牆的方向邁開腿大步飛奔。這個時間裡城門肯定已經關閉不好硬闖,不過以他的實力翻越城牆也並不困難。

    就在他離開之後沒過多久,大批的黑衣騎士便從四面八方潛伏過來,將他停留的那間民居包圍的水洩不通。

    「人已經走了,他剛才只在這裡停留了幾分鐘,應該不會留下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埃爾一邊苦著臉對普洛斯解釋,一邊走進了房間。

    他又被徵調了,這一次是被臨時徵調為監察部隊的嚮導,而且還是自告奮勇才獲得的批准。想不「自告奮勇」都不行,如果有其他意見的話,就只能去跟魔術師少女做伴了。這次可怪不得別人,完全是他自作自受。

    愁眉苦臉地走進房間,埃爾突然抬起頭,眼中藍光一閃而逝,臉上露出了然的表情。

    「你發現什麼了?」普洛斯就跟在他身邊,看到他表情有異立刻問道。

    「這裡有殘餘的魔法波動,有人剛剛使用了魔法。」埃爾蹲下身看了看地面上留下的腳印,摸著下巴想了想。

    「就是我見過的那傢伙,名叫盧瑟,自稱是欽差大臣的屬下,他穿的鞋是南方的款式,材料和我們穿得不一樣。從足跡上來看,這傢伙進了房間以後,坐下來釋放了一個魔法……他應該不是魔法師,那就是使用了魔法物品。」

    「肯定是在傳遞情報。」普洛斯點點頭說道:「斯奈克伯爵手下的白銀位階騎士我都見過,你說的這個盧瑟我怎麼沒有印象?」

    「因為他剛到伊斯塔倫的時候就被我打成殘廢了,估計剛從哪個神殿裡回來。」埃爾聳了聳肩不以為然地說道:「不要說他,我估計您對那個傻大個兒也沒有印象吧,我在斯奈克伯爵的護衛隊伍裡從沒見過他。」

    「里昂是臭名昭著的通緝犯,自然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混進欽差大臣的隊伍。」普洛斯臉上的表情非常難看,腦子裡也在飛快地思考。

    欽差大臣突然到訪這件事裡處處都透著詭異,誰都能看出斯奈克伯爵另有所圖,但卻很難判斷出他的真正目的。對於貴族來說,表面上親密無間背地裡互相捅刀子的行為並不值得大驚小怪。陰謀詭計本來就是貴族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偶爾一些小打小鬧無傷大雅。

    但是現在居然鬧出兩條人命,這就有些過火了。白獅子家族可以對斯奈克伯爵的武裝力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可以在伊斯塔倫肆意妄為歸殺。綁架並且殺害一名楓葉修女,這樣的行為等於是向白獅子家族和生命神殿雙方公然挑釁。這樣做對斯奈克伯爵又有什麼好處?

    難道他是想破壞生命神殿與白獅子家族的結盟?這個念頭在普洛斯心中一閃而過,從常理上來說,斯奈克伯爵可能確實有這個打算,但想要達到這個目的,完全用不著如此過激的手段。

    「無論如何,我們要先把這個人抓住。」普洛斯將心中的疑慮暫時按下,重新冷靜下來,向埃爾問道:「如果他已經出了城,你還能追查到他的蹤跡嗎?」

    「這傢伙根本就不懂隱匿行蹤的手段,出了城市到野外反而更容易找到他。」埃爾點點頭說道:「不過我覺得他要是往城外跑的話,一定會有接應的同夥。」

    「那就讓我們看看欽差大人還藏著什麼底牌吧。」普洛斯冷笑著大步走出民居,喊了一聲口令,黑衣騎士很快牽過兩匹戰馬。

    盧瑟果然不懂得掩飾自己的行跡,當埃爾跟著普洛斯策馬趕到城門口的時候,刺耳的警報聲剛剛響起。有人強行翻越城牆,殺死了三名巡邏守夜的城防軍之後揚長而去,在白銀位階強者的劍下,普通士兵甚至來不及示警就一命嗚呼。

    負責城防安全的安德森臉色像吃了大便一樣難看,看到普洛斯過來便大聲叫道:「那個混蛋是你們放出來的嗎?老子要拔了他的皮!」

    「開城門,撥一隊騎兵跟我走。」普洛斯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地說道。

    安德森看看普洛斯的臉色似乎比自己還要陰沉,哼哼了一聲閉上了嘴。普洛斯帶出來的黑衣騎士就有半個中隊一百多人,就這樣還要增加人手,可見事態之嚴重。他回頭吩咐了一下,從城防軍中撥出來兩隻騎兵小隊歸於普洛斯麾下。

    三頭犬掌控伊斯塔倫軍務長達十年時間,彼此親如兄弟,互相拆借部隊這種事可以說是家常便飯。事關重大一切從簡,沒用幾分鐘的時間就順利完成了交接,看得埃爾目瞪口呆。在他的印象中可沒有哪個領主老爺敢把軍隊交給手下這樣隨便折騰,就算不考慮叛變的問題,臨陣換將也很容易把軍隊弄成一盤散沙。

    在心裡面對少年領主的心胸感慨了一下,趁著自己空閒下來的功夫,埃爾驅馬來到城門口的告示欄旁邊,低下頭好奇地研究起貼在上面的各種公文。他原本只是閒極無聊想要打發一點時間,卻沒想到竟然在這上面找到了有趣的東西。

    「你在幹什麼?」

    不知道出於何種心態,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黑衣騎士帕蘭蒂看到埃爾伸手撕下一張通緝令,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還想知道你們要幹什麼呢。」埃爾呵呵一笑把通緝令扔到她手上:「這不就是凶手的畫像嗎,你們居然還讓我來畫?」

    帕蘭蒂愣了一下,接住通緝令打開,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張栩栩如生的少女畫像。單從這畫工來說,就絕對不可能是真正官方的通緝令,城防軍還請不起這種檔次的畫師。在少女的畫像下面,還寫著她的名字:「雪莉?阿薩爾」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3:14
    第一百零七章 佈局

    隨著一件件奇珍異寶的不斷出現,拍賣會的氣氛逐漸進入高氵朝。盧德恩神殿的大祭司坐在台下笑得合不攏嘴,到目前為止募集到的善款已經超過了十萬金幣,就算要給欽差大人分出一部分,剩下的也足夠將神殿重現往日光輝。

    作為伊斯塔倫現任領主的安托尼奧,第一次出現在公眾場合,自然要接受各個家族的拜訪與試探。大家交談之中,都會讚賞一聲少年英傑,然後舉杯共飲喜笑顏開。等從拍賣場裡轉了一圈回來,少年領主已經是醉意朦朧,美人在懷。

    安托尼奧搖搖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包廂,一頭栽倒在軟塌之上,捂著腦袋呻吟起來。他深呼吸了幾下定了定神,感覺到一雙柔軟冰涼的小手貼上了自己的臉頰,不由得渾身一個激靈。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橘紅色長發的少女正用手絹沾了清水覆蓋到自己的額頭上。

    「額……羅拉娜?」安托尼奧搖了搖頭,剛才被人灌的太厲害,意識都有些模糊不清,只記得自己是被人攙扶著拖了回來,卻沒想到竟然是她。

    他下意識地抬起頭四周看了一下,斯奈克伯爵已經離開,這件包廂裡靜悄悄的,只剩下羅拉娜和自己。面對拍賣場方向的露台不知何時拉上了密不透光的紗簾,空氣中瀰漫著令人心跳加速的熏香。

    孤男寡女……應該說是英雄美人獨處一室,再加上美酒熏香的助興,簡直是春宵一度的絕佳場所。

    如果不發生點什麼,安托尼奧都覺得有些對不起自己,但要是真發生了什麼,他又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少年領主糾結地思考了半天,終於發現了自己心中的違和感來自何處——眼前這位學姐竟然到現在還裝作一副純潔可愛的小白兔模樣,和他曾經見過的黑心老狐狸完全不是同一種生物。

    如果換成另外一個女人,安托尼奧說不定也就半推半就地從了,但現在看著羅拉娜學姐那雙明亮動人的大眼睛,他心中的警惕情緒反而越來越嚴重,連帶著酒意也醒了一大半。

    「羅拉娜學姐,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既然猜不出來,安托尼奧乾脆直接開口詢問奈何情深。當初在紅石嶺上的時候,這個女人分明已經看穿了他的真實身份,還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訛詐了好大一筆封口費,要說她會對自己有一絲的恭敬之心,安托尼奧打死都不相信。

    「領主大人,您喝的太多了,這樣對身體不好。」羅拉娜甜甜地笑著,用手指輕輕地按住安托尼奧的太陽穴揉動起來,似乎根本沒有看見少年領主抽搐的嘴角。

    「如果要色誘的話,把衣服脫了豈不是更有誠意?」安托尼奧坐起來拿掉腦門上的手絹對羅拉娜正色說道。

    「領主大人您真會說笑,我不是那種不知廉恥的人了啦。」羅拉娜掩面輕笑。

    「這我當然知道,不僅早有耳聞也親身體會過,實在是印象深刻。」安托尼奧摸了摸衣兜,掏出幾根金條擺在桌上:「學姐您究竟有什麼目的?」

    「都說了我不是那種不知廉恥的人了啦,只不過是懷著愛慕之心想要侍奉大人一晚而已。」羅拉娜嘴上這樣說著,卻一點也不客氣地抓起金條掂了掂,直接塞進自己袖子裡,臉上的笑容更加甜美了幾分。

    「侍奉一晚,然後會發生什麼事?」安托尼奧已經徹底清醒過來,重新找回了理智。他從桌子上取過紙筆,飛快地寫下一張大額的欠條,蓋上自己的印璽推到少女面前。

    「領主大人不愧是少年英傑,做事果斷,出手大方,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啊。」羅拉娜看了看欠條上的數字,終於收起臉上甜美的笑容,稍微嚴肅起來。

    她像變戲法一樣從袖子裡掏出一個怪模怪樣的構裝機械,按下開關扔到門口,那個小玩意裡面立刻傳出一陣陣不堪入耳的呻吟聲。

    「大人,他們已經上床了。」

    聽到負責監視的下屬傳回的消息,斯奈克伯爵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想要控制住小姑娘其實很簡單,無非是威逼利誘這些俗套的手段,如果不是看在史蒂芬的面子上,他甚至可以直接下藥把小姑娘變成牽線傀儡,那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要是讓這個書呆子本色發揮的話,難免會發生不必要的意外……不過到目前為止,所有的計畫都在順利進行,這讓斯奈克伯爵的心情非常愉悅。

    「大人,我覺得……史蒂芬大師對您的安排似乎有些意見。」

    「不用管他,老頭子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只要做完今天晚上的準備工作,就讓他自生自滅去吧。」

    斯奈克伯爵不耐煩地揮揮手,拿起桌子上的羊皮捲軸,重新打開閱讀了一遍,忍不住歪著嘴笑了起來。

    「呵呵,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啊,把這個情報送到生命神殿的住所去,我倒要看看那幫自詡正義的神棍要如何處理。」

    他拿起酒瓶給自己續上一杯紅酒,端起酒杯將注意力放回手邊的棋盤。棋盤上一邊的白色棋子尚未行動,而另一邊的黑色棋子已經走出了四五步,擺好了進攻的陣型我和吸血鬼邂逅在都市。

    「棋子已經布下,華麗的舞劇即將開幕,我深切地期待著你們的表演!」

    拍賣會的燈火漸漸熄滅,而伊斯塔倫城外迴蕩起衝鋒的號角聲,騎士們策馬前行逐漸加速,密集的馬蹄聲如雷鳴陣陣攝人心魄,在明亮的月光下匯聚成一道黑色的波浪滾滾向前推進。

    「格殺勿論!」普洛斯面無表情地下令,騎士們齊聲應喝,雪亮的長劍出鞘直指前方。

    伊斯塔倫的騎士英勇無畏,但並不代表他們就是嗜血的屠夫,普洛斯之所以下達這樣殘酷的命令,正是因為看到了對面敵人身上標誌性的黑色牛頭骷髏標記。

    「牛頭怪」里昂所統率的西西亞里盜賊團以窮凶極惡著稱,被他們洗劫過的村鎮和商隊不會留下任何活口,就算是投降也會遭到虐殺。儘管這些年裡各地領主組織過各種圍剿,但他們依然逍遙法外。

    這是一群雙手沾滿了鮮血的歹徒,沒有任何道德底線的人渣敗類,對於這些惡行纍纍的罪犯不需要任何憐憫,唯一的答案只有殺戮。

    盜賊團裡的老賊同樣經驗豐富,知道在騎兵面前逃跑是毫無意義的選擇,就算在黑夜裡也是一樣,所以在意識到身後有騎兵追趕的時候,這些悍匪不但沒有恐慌,還立刻開始尋找有利地形佈置陷阱。在騎兵們發起衝鋒的時候,他們同樣做好了防守的準備。

    戰鬥在一瞬間進入白熱化的狀態,衝在最前面的騎兵踏入陷阱人仰馬翻,後面的騎兵毫不減速,直衝進盜賊們倉促組織起來的陣列中,長劍所過之處揚起一片血雨。

    有一部分盜賊藏在樹上,看見騎兵經過就跳下來,抱著騎兵翻滾下馬,摔倒在泥濘之中撕打成一團。一方是悍不畏死的匪徒,一方是精銳驍勇的騎士,就像兩頭兇猛的野獸一樣互相搏殺起來。

    一塊直徑兩米的巨石旋轉著從天而降,直接將兩名騎兵連同自己的坐騎砸成了肉餅,盜賊團一方的氣勢頓時高漲起來。

    「有食人魔!弓箭手,幹掉它!」

    帶有白色尾羽的快箭呼嘯著穿破夜幕,躲藏在盜賊團後方的肥胖怪物應聲而倒,巨大的身軀讓地面都為之一顫。盜賊們的歡呼聲戛然而止,而伊斯塔倫的騎兵們重新振奮起來。他們高舉起長劍策馬奔騰,將盜賊們踐踏在馬蹄之下。

    盜賊團不善於正面交戰,但他們的戰鬥力卻不容小覷。刀光劍影之中,一道道藍色光芒不斷閃現,衝鋒的騎兵紛紛遭受重創。

    「幻影蒺藜!冰霜新星!他們還有魔法師!」

    巨大的火球轟然炸裂,碎裂的火焰四處濺射,戰場上瀰漫著屍體燒焦的氣味,騎士與盜賊彼此的屍體都融化在了一起。

    埃爾鬆開弓弦,將另一名盜賊從樹上射落,就聽見耳邊傳來普洛斯的怒吼,緊接著一道炫目的光箭從己方的隊伍中衝天而起,照亮了整個夜空。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3:16
   第一百零八章 臨時晉陞

    即便是以凶悍著稱的西西亞里盜賊團,也不可能與職業化的軍隊長時間正面對抗。他們的士氣只維持了片刻,在暗藏其中的魔法師出手之後,發現並沒能取得想像中的優勢,便毫不猶豫地一哄而散。

    雖然說在騎兵面前逃跑是最差的選擇,但伊斯塔倫的騎士在戰鬥之後需要進行休整,而他們這些亡命之徒則可以趁機利用夜色的掩護拉開距離,這原本就是盜賊團專門用來對付正規軍的野狗戰術。

    埃爾將盧瑟的屍體從草叢裡拖了出來,扔到普洛斯面前。單從劍術上來說,盧瑟確實能夠達到白銀位階的水平,在戰鬥之中也可以獨當一面,甚至還刺死了幾名城防軍騎士。可惜這傢伙也許是養尊處優的生活過得太久,戰鬥經驗少得可憐。在盜賊團撤退的時候,他竟然搶了一匹想要奪路而逃,在四下亂竄的盜賊之中頓時鶴立雞群起來。

    看著那黑夜中閃閃發亮,飄揚著金色長發的後腦勺,埃爾覺得不射上一箭都有點對不起自己。以盧瑟的實力如果正面單挑可能要花費不少力氣,但要殺他的話,一支暗箭就可以解決問題奈何情深。雖然從理論上來說弓箭無法對白銀位階的強者構成威脅,但埃爾本身的精湛射術與龍牙弓配合之下,就能輕而易舉地射殺沒有防備的白銀強者。

    埃爾沒想過要殺掉盧瑟,這一箭瞄準的是他的後背,可沒想到那傢伙中箭之後驚慌失措一頭栽下馬,自己摔斷了脖子。

    普洛斯的臉色十分難看,倒不是因為這個重要人證的死亡,而是由於體力消耗過多而顯得蒼白無力。剛才盜賊團中的魔法師驟然發難,造成了不小的傷亡。普洛斯硬扛下來一顆大火球,兩隻手臂上的皮膚都燒成了焦炭。在那之後他又使用了蒂雅娜贈送的護身符,將盜賊團的魔法師擊退,但自己手臂上的皮膚也因為反震碎裂開來,血流不止。雖然經過簡易的包紮處理之後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也失去了大半的戰鬥力。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盧瑟?」普洛斯看了看屍體沉聲問道。

    雖然他臉上裝出一副波瀾不驚的平靜表情,但埃爾卻能明顯地感受到他身體裡的力量在漸漸消褪。在傷勢未癒的情況下經歷連番苦戰,這個男人的身體機能已經降低到了一個危險的底線上。

    身受重傷而面不改色似乎是伊斯塔倫戰士的獨特傳統,也許是認為這種行為能夠表現出軍人的意志?在埃爾的印象中就有個大鬍子隊長也是這樣一副死撐著的嘴臉,然後在地行軍團的怪物刀下死得渣都不剩。

    「他就是盧瑟,您看他身上穿的這套行頭,只有欽差大臣手下那些南方人才會把自己打扮成花裡胡哨的樣子。」埃爾指著屍體說道。

    「搜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信件情報之類的東西。」普洛斯說。

    埃爾蹲下身,抓住盧瑟的衣領用力一撕,直接將屍體剝了個精光。藏在衣服裡的各種零碎東西頓時稀里嘩啦掉落了一地。

    「指甲刀、香水、水晶球、手絹……等等,這是什麼?南方貴族流行收藏女人內褲麼?」埃爾把這些零碎的雜物推到一邊,看著盧瑟的眼神越發詭異起來。之前和這傢伙打架的時候還覺得他像是個純爺們,沒想到實際上卻是一個基佬?

    「大人,他身上沒什麼正經東西,只有這個水晶球似乎是魔法物品比較可疑。」埃爾抬起頭對普洛斯說。

    盧瑟身上那顆不起眼的水晶球恰恰就是最重要的證據,可惜沒有魔法師在場根本辨識不出來。埃爾能看出水晶球裡面蘊含著魔力元素,可他卻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只好當做可疑物品。

    「沒有地圖……那就是已經被人拿走了。」普洛斯只是看了一眼水晶球並沒有在意,他所關心的仍然是地圖的去向。

    「地圖一定在那個魔法師手裡,西西亞里盜賊團也不可能輕易潰敗,他們很快就會重新集結起來。斯奈克伯爵真是好算計,謀殺修女的罪行全都可以推到盜賊團的身上,反正他們也不在乎多一項罪名……接下來無論鬧出什麼亂子,都是盜賊團的肆意妄為,進一步還可以將責任推到城防軍身上。他自己倒是干乾淨淨……」

    想到這裡,普洛斯再也坐不住了,他扯斷固定手臂的繃帶就要上馬,埃爾急忙衝過去攔在他身前我和吸血鬼邂逅在都市。

    「大人,您身上的傷勢太嚴重,不能再進行戰鬥了!」

    「我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管,讓開!」普洛斯冷聲說道。

    「請恕我直言,以您現在的傷勢,隨時都有可能失去意識,到時候我們該麼辦?」

    埃爾指著身邊的黑衣騎士們大聲說道:「我想大家都不知道盜賊團的目標,也不知道您想要的地圖是什麼東西,如果作為指揮官的您突然掛掉了,我們這幾百號人難道留在山裡喝一晚上西北風嗎?」

    實際上他心裡面想說的是,老大您別玩了,趕緊回去找漂亮的修女姐姐治療吧,我還要趕回去唸書,哪有時間陪你們整個晚上在外面抽風。

    他雖然說得很粗俗,普洛斯卻聽懂了話裡的意思,不由得猶豫起來。埃爾說的沒錯,關於白獅子家族與生命神殿秘密結盟不能隨便透露,只有自己才瞭解真實的情況。但如果現在自己不說出來的話,萬一發生意外,其他人還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

    但就這樣放過盜賊團,任憑其躲藏在伊斯塔倫城外搞風搞雨也不是辦法,他權衡了片刻,對埃爾說道:「你說的沒錯,所以我現在臨時任命你為隊長,帕蘭蒂做副隊長,你們帶著人馬立即出發,追蹤並剿滅西西亞里盜賊團。」

    「啊?」埃爾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這怎麼會繞到自己頭上來的?你們相愛相殺跟我有毛線的關係啊!他急忙說道:「大人,我只是個平民,連正規軍都不算的啊。」

    「上次戰爭你積攢的軍功已經足夠提升的了,事急從權,也顧不了那麼多。」普洛斯似乎察覺到埃爾內心的真實想法,指著他的腦袋冷笑道:「殺了那個魔法師,你就是正式軍官,要是能剿滅盜賊團,我給你雙倍的賞金。不想去的話也行,就回城裡跟蒂雅娜小姐一起坐牢吧,不過你只有水牢。」

    「我不是那種會屈服於威逼利誘的人。」埃爾深吸一口氣,正色說道:「剿滅盜賊保衛家園這是軍人義不容辭的天職。」

    「很好,你現在這種無恥的樣子……頗有瘋狗謝特當年的風範。」普洛斯咳嗽一聲,轉過頭將帕蘭蒂拉到一邊,壓低聲音竊竊私語起來。

    雖然在作戰方面要以擅長追蹤的埃爾為主,但這件事情背後隱藏的秘密卻還不能向他透露,只能交代給自己的親信。對於普洛斯這樣的安排埃爾並不意外,他本來也不願意摻和進去。

    沒過一會兒,帕蘭蒂走過來,摘下頭盔向埃爾抱在胸前向埃爾行了一個嚴肅的軍禮。

    雖然一開始就注意到這姑娘個子很矮,但當她露出本來面目時埃爾才驚訝地發現對方居然還是個小孩子。她那圓圓的臉蛋上還帶著嬰兒肥,齊腰的長發梳成一股簡單的馬尾,看起來英氣十足有非常可愛。

    「長官,請你下命令吧。」

    脫掉頭盔之後,帕蘭蒂原本聽起來沉悶飛聲音立刻變得清脆柔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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