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符文獵手 作者：牙膏（連載中）

    第139章 巨人的遲暮

    根據歷史記載，在奧克蘭特先君開國時代的三月戰爭中，當時作為一方霸主的托米提斯帝國曾經在戰場上一次性投入三台黑曜石構裝泰坦，配合皇家第二軍團在一晝夜的時間裡徹底擊潰了敵方十萬人的大軍。

    一百七十年前的琴河戰爭中，八百名聖骸骨騎士團連夜奔襲百里進入長灘郡，意圖摧毀羅默王國軍隊的後勤補給線。他們如願以償地擊潰羅默人的預備部隊，卻又被隱藏在附近的一台黑曜石構裝泰坦屠殺殆盡。

    自從人類煉金術士創造出造價與威力同樣恐怖的戰爭機器之後，黑曜石構裝泰坦每一次出現在戰場上都會掀起無盡的腥風血雨。到目前為止各國公認的一個事實是，除非動用黃金位階的強者直接破壞，否則常規意義上的軍隊根本無法對其造成有效的威脅。

    當然黑曜石構裝泰坦這種級別的戰爭兵器之所以還沒有佔據人類內部戰爭的主導地位，除了造價問題難以承受之外，投入與收益不成正比才是真正的難題。

    真正完全狀態下的黑曜石構裝泰坦，需要整整一支煉金術士的團隊進行後勤保養，其中至少要有三名白銀位階的煉金術士負責設定程序操縱行動，光是這支團隊的日常消耗就足以令一方領主破產。如果再添加上各種功能插件，所需要花費的金錢就變成了天文數字。就算把所有不必要的人力物力因素都排除掉，僅僅是維持他的能量核心基本運轉，也同樣要消耗價格比黃金還要昂貴的專用煉金燃料。

    曾經有一位專門研究細節數據，或者說是窮極無聊的煉金術士通過黑曜石構裝泰坦在歷史上的戰績進行計算，得出的結果讓人目瞪口呆。假如用黑曜石構裝泰坦來屠殺普通軍隊，平均每殺死一名正常水準的士兵所消耗的成本達到了五十五個金幣！

    即便是在奧克蘭特王都那種南方的繁華城市裡，五個金幣就能買兇殺人，五十五個金幣足以僱傭一支正規的僱傭兵團為你賣命。所以但凡智商沒有問題的君主，都不會吃飽了撐的貿然動用黑曜石構裝泰坦，這也是類似的戰爭兵器幾乎很少出現在人類內部戰爭中的最主要原因。

    斯奈克伯爵顯然不像是智商正常的那一類人……

    埃爾站起身來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焦黑的碳化皮膚紛紛碎裂脫落露出新生的雪白皮膚。生命符文的「快速再生」能力讓他的身體恢復速度堪比巨魔，這也是他之前沒心沒肺勇於做死的底氣之一。

    不過這一次真的是差一點玩脫，相對於身體上可以恢復的傷勢而言，身上這套幾乎被燒掉的皮甲更讓他心痛萬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修補。藏在皮甲裡面的小蘭伽也不幸收到了波及，躲在自己的蛋殼裡小聲嗚嚥著不肯出來。

    埃爾活動了一下手腳，自己覺得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便急忙跑到蒂雅娜身邊查看。

    僅從少女表面上的情況來看，似乎並沒有受到嚴重的外傷，似乎是再次使用了類似於「王車易位」的方法幫自己分擔了一部分傷害，然後由身上的魔法長袍承受下來。少女並沒有失去意識，雖然因為魔力透支臉色顯得有些發白，但這對於她來說早就是家常便飯，算不得什麼大事北安憶浮兮
。

    「你沒事吧，身體要不要緊？」埃爾蹲到蒂雅娜身邊關切地問道。

    「沒事，只是在休息而已。」少女雙眼呆呆地望著天空低聲說道。

    「沒事我就扶你起來吧，躺在地上小心著涼。」埃爾乾笑著說，這一次算是他連累了少女，因此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係，以前在北邊的時候……有很多次戰鬥結束後我就這樣躺著。」蒂雅娜絲毫不在乎魔法長袍上的焦黑污跡與沾染的泥土，也完全不考慮自己的形象問題，就這樣攤開雙手雙腳凝視著天空，輕輕嘆了一口氣。

    「天空永遠是湛藍色的，就算偶爾有雨雪也依然清澈。有的時候感覺累了，只要躺下來曬曬太陽，看看天空和雲彩，心裡就會安靜下來……」

    對不起你這心態實在太文藝了讓我完全跟不上節奏啊……埃爾一屁股坐在蒂雅娜身邊，內心和臉上都無比憂鬱糾結。

    黑色巨人躺倒在地上就再也沒能爬起來，儘管處於種種不利條件之下，他也依然不愧對戰爭兵器的威名，硬是在掙扎之中殺死了將近兩百名騎士，然後才被更多的騎士蜂擁而上，徹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成千上百條絆馬索互相纏繞在他的身體與四肢上，騎士們跳下戰馬，與自己的坐騎同心協力向反方向拚命地拉扯，他們對於腳下戰友的血肉視而不見，只是一門心思地用盡全力拽緊繩索。

    偶爾有繩索斷裂，又或者被黑色巨人抓住幾股繩索拎起來拋向遠處，但是更多的騎士馬上填補到同伴留下的空隙中，繼續用生命與怪物比拚力量與意志。隨著一顆顆鐵釺打入地面，黑色巨人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終於徹底地失去了行動的自由。

    史蒂芬大師走到黑色巨人身邊，看著埃爾在大腿部位留下的破壞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原本還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期望著能夠控制住黑曜石構裝泰坦去抵擋另外一個怪物，現在就只能回收垃圾了。

    「敗家孩子，你把我賣了都買不起這根支撐軸啊……」史蒂芬大師看著鎧甲縫隙中被腐蝕掉一角的金屬構件心疼得直打哆嗦。既然裡面的精密零件都已經壞掉，那外面這層石頭殼子就更談不上價值。他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揚起袖子將一堆顏色詭異的煉金藥劑摔到黑色巨人身上，刀槍不入的黑曜石立刻冒起滾滾白煙。

    「把石頭敲掉，不要損壞裡面的金屬零件。」史蒂芬大師留下這一句話之後轉身就走，背後頓時響起一片敲敲打打的巨響。黑曜石的堅固特性遠非常人所能想像，就算加上那些特別佐料的輔助，想要真正將黑色巨人直接也並非易事，至少天黑之前沒有任何希望。

    「年輕人不要偷懶，趕緊起來做好準備，我們還有一半的工作要做呢。」史蒂芬大師走到埃爾身後，衝著他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腳。

    「不是吧？親愛的老師，這邊的大塊頭已經把我們玩死了！」埃爾摀住臉哀嘆一聲，對付黑色巨人的過程雖然看上去有驚無險，但實際上他和蒂雅娜幾乎都是傾盡全力，幾乎用光了所有的底牌，只要一想起還有一位同樣可怕的怪物存在，他就忍不住要吐血進擊的狐狸精全文閱讀
。

    「要不您也稍微休息一下？我覺得那位萊恩納德大人應該還可以扛上一段時間的。」埃爾抱著僥倖心理試探著說道。

    史蒂芬大師翻了個白眼，從袖子裡掏出一支大號的煙火，點燃之後扔上半空，在百日的天空中炸出一個絢麗的火花，那是他與騎士約定好的信號。

    「埃爾……」史蒂芬大師看了一眼天上的焰火，冷不丁轉過頭看向自己的記名學生，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嚴肅表情。

    「我之前瞭解過你和蘭斯塔特小姐的事情，你和她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對吧。」

    蒂雅娜蒼白的臉色瞬間飄紅，埃爾的臉色則由紅轉黑，完全不知道老頭子為什麼突然八卦起來。

    「我還知道你有一個喜歡的姑娘……」

    「等一下，老師您也知道得太多了吧？」埃爾咬牙切齒地說，雖然從第一次見面就知道老人隱藏著異於常人的探究心理，但卻也沒想到他竟然對自己的弟子關切到這種地步。莫非自己每天晚上偷溜出去和提卡恩愛的時候，這老不死的都趴在窗戶外偷窺不成？

    「沒關係，等這件事結束之後，如果你和羅拉娜都能活下來的話，就把她娶了吧。」史蒂芬大師話音一轉，終於提起了正事。

    「怎麼又是羅拉娜？等一下……我怎麼聽著您這像是在交代遺言呢？」氣急敗壞的埃爾突然反應過來，不由得疑惑萬分。

    「這就是遺言啊……」史蒂芬大師呵呵一笑：「你不會以為那一位也如此容易對付吧？」

    「您千萬別嚇我，他們倆剛才不是還打了半天都沒分出勝負嗎？」埃爾小心翼翼地說。

    「只是恰好被克制而已。」史蒂芬大師搖了搖頭說道：「黑曜石構裝泰坦畢竟是人造的武器，想要針對他的弱點加以控制並非難事。而紫色的那一位，我在這裡已經等待了她一輩子的時間。」

    老人臉上的表情既有釋然，又開始有些恍惚。他抬起頭望向遠處，嘴裡像是自言自語地低聲唸誦道：

    「原罪使徒誕生於北境，帶來無盡天罰，人世間從此永無寧日……」

    埃爾下意識地偷偷看了蒂雅娜一眼，他與少女曾經從斯奈克口中偷聽到同樣的一句話，那個時候他還一度因為種種巧合而懷疑過少女的真實身份。

    「老師，使徒究竟是什麼啊？」不出意外地收穫了白眼的埃爾乾巴巴地向史蒂芬大師尋求問題的答案。

    「滅世者。」

    史蒂芬大師冷哼一聲說道。

   第140章 命運道標

    很多人都認為不應該將占星術士歸結為施法者的一員，甚至不承認占星術的實際意義。雖然神秘不可知的星界與命運長河相連，但想要借助星相推演窺探命運之河的行為遠非凡人力所能及。

    黑夜中的繁星不可計數，命運長河的軌跡同樣變化萬千，想要從兩者之間尋找出隱隱呼應的那一條線，所需要消耗的心神精力難以想像。所以從古至今，幾乎所有精於此道的占星術士都難免會與腦力消耗過大的後遺症。放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中，就是痴痴呆呆，瘋瘋癲癲，滿嘴胡話。

    曾經有一個流傳在法師中間的冷笑話說，占星術士是一種瘋子。

    不過占星術能夠作為主流學派從上古時代流傳至今，自然也有其獨到之處。事實上在人類的歷史記載中，諸多先賢與智者幾乎都擅長於占星術，甚至有許多魔法師在自己所研究的領域功成名就之後，也會轉而研究起占星術的學問。

    混亂與秩序的碰撞與融合產生了構成這個世界的基礎規則，進而演化為萬物。反過來如果對於世界基礎規則理解達到極致，就可以洞悉世界的真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神靈。人類現在所信仰的諸神，正是世界基礎規則具現化的意志。

    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不屬於任何規則的存在，那便是不可測的命運。超脫空間與時間，確實存在又無法捉摸的命運，就連高居於天上的諸神都無法擺脫。

    越是到達頂峰的存在，就越能意識到命運對於自己的重要。歷史上多少才華橫溢之輩如流星般崛起，卻因為一個命運的玩笑悄然隕落。又有多少如日中天的帝國王朝，在離奇的命運轉折下分崩離析。

    絕大多數占星術士窮其一生都碌碌無為，只因為命運本身的千變萬化與不可捉摸。他們看到的未來片段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樣無求無盡，根本無法從星相運行中抓住真正的命運軌跡。從占星術士自己的角度來說，他們做出的所有預言都是未來的一種可能，可是在外人眼中就顯得自相矛盾邏輯混亂含糊不清。

    一直以來占星術士在民間的聲望都不怎麼良好，因為這些傢伙只有在事情發生之後才會跳出來說：「我早就提醒過你，只是你不相信而已。」之類的廢話。如果是好事也就罷了，遇上遭了災禍的倒霉者就免不了要挨打。

    從一百年前開始，全世界各地占星術士做出的預言中開始出現關於「使徒」的詞語，只不過那個年代正值卡尼拉斯七大王國混戰，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種不起眼的小事絕世相師
。就連占星術士自己也沒有在意。

    但是在隨後的幾十年時間裡，「使徒」這個不詳的詞語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各種源於未來的預言之中，終於引起了占星術士內部最高會議「十字星座」的重點關注。在占星術的基礎理論中，如果同一個影像在不同占星者的預言中反覆出現，那就意味著出現了不可避免的未來，也被稱之為命運道標。

    在最初的占星術典籍中，「命運道標」只是一個理論上的概念，意為必然發生的命運，而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

    命運長河無邊無際奔流不息，哪怕是神靈也無法掌握方向，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上不應該存在「必然發生」的命運。如果真的出現了「必然發生」的命運，那就像是在命運長河的前方豎起一道大壩，必然會影響到整個世界的命運軌跡。

    當整個世界的命運軌跡都發生變化時，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沒有人能輕鬆回答這個問題。

    為了確認「命運道標」的存在，十字星座會議中五名長老以生命與靈魂作為代價驅動了最高級別的大占星術，最終卻沒能得到一個確定的結果。關於「使徒」的問題從此成為占星術士內部流傳的一個未解之謎。

    在這一次徒勞無功的占星之後，十字星座會議因為損失慘重而差點面臨分崩離析的局面。但就算在最慘淡的情況下，十字星座會議也依然沒有否定「命運道標」的存在，只是將原因歸結為時間問題。事實上除了「使徒」這個關鍵詞語，無論預言中還是現實世界都沒有出現其他明顯的變化跡象。按照歷史上類似的經驗，占星術士們認定「命運道標」真正出現的時機還沒有到來，至少不會出現在現在這個年代。

    然而仍然有一些人對此憂心忡忡，並在私下里繼續追查線索，其中就包括以維護卡尼拉斯秩序穩定為己任的真理會。

    也有一些渴望報復社會的混亂邪惡之徒對此深信不疑，比如到現在為止依然目的不明身份不明的斯奈克伯爵。

    「原罪使徒誕生於北境，帶來無盡天罰，人世間從此永無寧日！」

    身為真理會首席議員的占星術士梅林在十年前用生命換取到這樣一句預言，他臨死前用手指蘸著自己的鮮血在奧克蘭特王國的北方地區畫出了一個圈，圈中的那片領土正是現在的伊斯塔倫。

    那個時候，正好是伊斯塔倫的白獅子家族氣運三百年來達到頂峰的時刻。當代家主凱撒公爵勵精圖治，手下精兵猛將強者如雲，同胞兄弟萊恩納德更是百年一遇的劍術天才，不到三十五歲就踏入黃金之門，被人稱之為「黃金獅王」。

    無論民心還是武力，當時的伊斯塔倫都已經達到了自治甚至立國的標準。然而在占星術士的眼中，那也同樣是可以被稱之為「變化」的跡象。

    於是在有心人的引導之下，同時也抱著寧可殺錯不能放過的心理，真理會開始針對白獅子家族進行佈局。在一場蓄意策劃的陰謀之中，白獅子家族精英損失殆盡，黃金獅王隕落，只剩下年幼的安托尼奧苦苦支撐起大局。

    刺殺凱撒公爵之後，關於使徒的預言依然沒有消失，真理會仍然不肯放過年幼的領主，特意派遣當時跟凱撒公爵有一些交情的煉金術士史蒂芬作為暗棋留在伊斯塔倫，嚴密監視這片土地上的風吹草動極品空間農場全文閱讀
。

    如果發生任何不同尋常的「變化」，自詡為正義的真理會議員絕不介意再組織一次屠殺。

    「所以說真理會其實是自願被人當刀使的吧？就算再怎麼自詡正義，實際上不過就是奧克蘭特王室花錢消災罷了。」

    聽完史蒂芬大師講述的往事，埃爾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雖然史蒂芬大師口頭上並沒有議論真理會的是非功過，但他從以前瞭解到的那些情報碎片綜合起來，稍加分析也能得出大概的真相。

    什麼使徒降臨，恐怕真理會那幫人自己都沒相信過這種鬼話，單從結果上就能看得出來，這完全是奧克蘭特王室借刀殺人的計畫。就算披上了一層正義的外套，可是吃相也實在太難看難免令人不齒。

    「他們恐怕也沒想到，使徒會真正降臨吧……」史蒂芬大師搖頭苦笑：「我現在疑惑的，反而是斯奈克伯爵為什麼會得到如此確定的消息？雖然他可能也沒料到使徒的真身竟然會是一位真神選民，但他卻很清楚在什麼時間用何種方式召喚使徒降臨，這簡直太蹊蹺了。」

    「也許這個所謂的使徒就是他背後的邪魔外道鼓弄出來的呢。」埃爾滿懷惡意地猜測道。

    「生命女神阿娜絲塔薩是秩序陣營的十二主神之一，沒有她的首肯，沒有人能在她的選民身上做手腳。」蒂雅娜站起身輕聲說道。

    「所謂選民，即被神靈選中之人，代神靈行走於地上傳播神的意志。所謂聖者，即靈魂純潔無暇，信仰純粹堅定，於是被冠以聖名為世人所敬仰效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就是神靈在地上的完美化身，她身上發生的任何變化，都是神的旨意。」

    「我腦子笨，如果理解有偏差請你不要介意。」埃爾望著遠方被染成紫色的天空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也就是說這玩意兒是被生命女神允許出現的？」

    「我們所有人都是傻瓜……從沒有人想過，使徒究竟是誰的使徒？又有誰能派遣使徒降臨到這個世界？答案不是很明顯嗎？」史蒂芬大師嘆了口氣，自嘲地反問道。

    一道流光從天空中劃過，轟然墜落在三人面前。曾經被稱為黃金獅王的騎士半拄著長劍顯露出身影，形象淒慘無比。他身上的鎧甲被燒化了大半，露出一張頭髮花白的蒼老面孔，與身體上不計其數的大小傷疤。

    雖然據史蒂芬大師所說這個曾經的天才十年前才三十五歲，可是現在看著他卻像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傳說中踏入黃金之門的力量威嚴也絲毫不見，只剩下手中不露鋒芒的一柄普通長劍。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幾乎無法想像他當年遭遇過何等可怕的挫折坎坷。

    「她越來越強大了。」騎士捂著嘴咳嗽了兩聲，吐出一口血說道。

   第141章 太陽射線

    在翻閱那些占星術士留下的筆記時，埃爾最疑惑不解的問題在於，所謂的使徒降臨究竟有多麼可怕。

    要知道「可怕」只能說是一個相對而言的形容詞而非定語，膽小的姑娘可能認為蟑螂就是最可怕的生物，驍勇的戰士即使面對魔獸也面不改色。但是在占星術士對於使徒的預言描述中，卻從未有過準確的判斷。在一千個人眼中，就有一千種災難。

    如果用占星術理論來解釋這種現象其實很簡單，因為只有「使徒」本身才是必然存在「命運道標」，而它對這個世界所產生的影響仍然有無數種可能。

    埃爾對於占星術的理論一無所知，但在得知紫色魔神就是「使徒」真身的時候，心中反而更加疑惑。

    兩頭怪物驚天動地的凶殘搏殺固然令人膽顫心驚，但按照蒂雅娜的判斷，他們都還沒有達到真正的黃金位階。姑且不說已經被處理掉的黑曜石構裝泰坦，由聖修女瑪麗薇安變化的紫色魔神，頂著「使徒」的名號卻只有這點本事就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偽黃金位階的力量對於埃爾這種初入白銀的菜鳥來說絕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但對於整個世界而言卻算不了什麼。

    由安托尼奧所統治的伊斯塔倫軍隊，尚且不畏懼已經踏入黃金之門的地行公主蘭伽莉亞與其座下的地行軍團。如果不是被斯奈克伯爵的陰謀詭計陷害導致高層分崩離析，想要對付這兩頭怪物也不困難。

    如果所謂的「使徒」就只有這麼一點本事的話，那些為了探尋「命運道標」而付出生命與靈魂的占星術士也未免太過於可笑。

    這麼淺顯的道理以埃爾這個鄉下土鱉都看得出來，其他人當然不可能沒有察覺。

    萊恩納德騎士的傷勢非常嚴重，就算他嘴上不說，埃爾也能通過洞察符文觀察到他身體裡紊亂的力量漩渦。昔日的天才黃金獅王尚且如此，那位安培大師恐怕也凶多吉少。

    「紫色火焰的本質還是生命力量，但與生命女神的神力迥然不同，不僅能夠恢復傷勢，還能掠奪他人的生命力。」萊恩納德騎士臉色沉重地說道。「沒有同等級的神力克制，凡間的武器無法將她徹底殺死。」

    「也許我們的計畫有些問題……」史蒂芬大師沉吟了片刻低聲說：「斯奈克伯爵也許早有預料，所以才選擇使用黑曜石構裝泰坦。構裝生物沒有生命力，正好可以克制住她的恢復能力，不過現在說這個也沒用，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

    兩個人低聲交換意見的時候，紫色魔神已經到來，她收攏起雙翼緩緩落下，不亞於黑色巨人的巨大軀體在半空中盤旋翻轉，似乎比剛才相遇時的動作更加靈活了一些。她「輕巧」地降落到地面上，紫色火焰如水銀瀉地一般從身體下向四面八方散開，無形的威壓令人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她已經踏入黃金之門？」史蒂芬大師震驚地自語道。

    「還沒有，但在吃掉安培大師之後，也就只剩下一線之隔重生之第二帝國
。」萊恩納德騎士臉上泛起一絲苦笑：「如果我們之中再死掉一個人，她就可以直接進入黃金位階。」

    「那還怎麼打？」埃爾轉頭看向蒂雅娜，少女不動聲色地眨了眨眼睛，於是埃爾立刻做好了腳底抹油的準備。如果萊恩納德騎士搬出種種大道理忽悠兩個人吸引火力，他們絕對會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相對於只會使用蠻力腦子又不靈光的黑色巨人來說，一手火焰一手九頭蛇鞭又殺不死的紫色魔神無疑更具有致命的危險。

    埃爾不介意為守護家園而戰鬥，但卻不願意為愚蠢的理由而戰死，這個道理想必身為通緝犯的魔術師少女比他更加體會深刻，在這個問題上兩個人心有靈犀，他和她都不是英雄。

    「真理會當初沒有準備補救措施麼？」萊恩納德騎士直截了當地向史蒂芬大師詢問道，雖然這句話聽起來諷刺味道十足，但騎士的語氣卻很誠懇。

    對於使徒降臨的預言最為關切者，莫過於真理會那群自詡正義的議員。雖然當年那件事摻雜了太多烏七八糟的東西，但阻止使徒降臨的初衷從未有過改變。真理會派遣史蒂芬大師在伊斯塔倫監視一切風吹草動，肯定也會準備一些應對事態突變的底牌。

    「有倒是有，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畢竟之前誰也不知道使徒居然會是這樣一種形態。」史蒂芬大師臉色尷尬地咳嗽了一下，點頭說道：「我需要時間……」

    「我現在只能再拖延她十分鐘。」萊恩納德騎士沒有推脫，也沒有計算上兩個年輕人的力量，這讓埃爾心裡面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他是否看穿了兩個人那點小心思。

    這個時候也沒有時間設計更穩妥的計畫，只是幾句話的功夫，紫色魔神就已經像蛇一樣彎曲爬行著殺了過來，九頭蛇鞭瞬間遮住了半邊天空。

    「你們兩個離遠一點！小心她的紫色火焰！」萊恩納德騎士回頭向兩個人喊了一聲，自己卻拔出長劍正面向紫色魔神迎去。他不知道史蒂芬大師需要多少時間，甚至不知道史蒂芬大師的話是否可信，但是依然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

    身後就是伊斯塔倫，他沒有選擇餘地。

    「啊呀呀，被小看了呢。」埃爾搖搖頭，一把抱起蒂雅娜轉身就跑。也難怪萊恩納德騎士沒有將他們兩個人計算在內，如果連安培大師都被那怪物吃掉了的話，他們兩個白銀位階的小菜鳥也必然沒戲，一不小心反倒會變成人家補充力量的開胃小菜。

    「我們去黑曜石構裝泰坦那邊！」蒂雅娜指著遠處的施工現場說道，情況緊急，再加上也不是第一次被抱起來過，少女雖然有些臉紅也依舊能保持冷靜理智的思考。

    「你能對付那種火焰？」埃爾不相信地問道。

    「我不知道，但總要嘗試一下。否則等她吞噬了那位騎士大人之後，恐怕整個伊斯塔倫都要遭受滅頂之災。」蒂雅娜摟著法杖眼神堅定。

    「到時候想跑也跑不了了吧……」埃爾重重地唉嘆了一聲，心裡面覺得實在是窩囊無比刀劍神域之活下去無彈窗
。在吟游詩人所傳唱的冒險故事裡，主人公都是經歷過一次次冒險逐漸成長起來，最後才會去屠龍拯救公主。

    而他要面對的敵人卻一次比一次變態，從詛咒教派到地行軍團，從黑色巨人到紫色魔神，空有一身本領卻每次都要像狗一樣逃命，真不知道是撞了什麼邪。

    到現在敵人已經變成了不死不滅還能吃人進補的「使徒」，這樣直線上升的難度係數真的沒問題嗎？

    就在埃爾感嘆自己命運多舛的時候，萊恩納德騎士已經將紫色魔神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紫色魔神的九頭蛇鞭可以算是大面積的範圍攻擊，不像黑色巨人的拳頭那樣直來直去容易閃躲，即使以萊恩納德騎士的速度也難以逃脫鞭影的籠罩。反正無論如何攻擊都難以見效，乾脆就用全部的力量來進行防禦。

    然而作為憑空具現出來的幻想武器，九頭蛇鞭的威力也可想而知。每一次硬扛下九頭蛇鞭的攻擊，他身上的傷勢就要嚴重一分，誰也不知道他能否真的支撐十分鐘時間。

    趁著萊恩納德騎士吸引住紫色魔神的攻擊，史蒂芬大師小心翼翼地躲開地上奔流的紫色火焰，悄悄回到自己剛才對黑曜石構裝泰坦進行干擾的高地上。他從袖子裡拿出一面外觀樸素毫不起眼的小銀鏡，藉著天上的陽光折射出一道光斑，悄無聲息地鎖定住紫色魔神的軀體。

    他清了清嗓子，靜下心來開始吟唱咒語，這段咒語十分晦澀而又漫長，有好幾次看到他都差一點念差了音節，但最終還是一次性成功，不由得長鬆了一口氣。

    伊斯塔倫內城公立學院中，獨屬於史蒂芬大師的那座高塔突然開始緩緩升高。高塔本身就已經是內城中最高的建築，但在這一刻又硬生生地提升了至少二十米的高度，幾乎插入雲間。尖細的圓錐狀塔頂上，又升起一根法杖形狀的煉金物品，頂端固定著一顆足有人頭大小的半透明黃色水晶。

    與黑色巨人的眼睛材質相同的黃色水晶！

    史蒂芬大師將手中的小銀鏡對準紫色魔神，口中低聲唸誦出最後一個關鍵的咒語音節。遠在城中高塔上的水晶閃爍了兩下，猛然綻放。

    一道比黑色巨人所使用的光芒射線粗壯了十倍的黃金色光芒射線貫穿天地，直接照射在紫色魔神的背後。

    紫色魔神巨大的身體猛地一個哆嗦，然後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光芒射線洞穿。身體像奶油一樣融化起來。已經發現自己不死能力的紫色魔神一開始並未在意，但她隨即發現這道光芒射線竟然沒有消失，才真正驚慌起來。

    黑色巨人的光芒射線借助的是自己身體內部的能量核心，威力強大但卻無法持續。而史蒂芬大師高塔上的神秘裝置，借助的卻是太陽的力量！

    太陽不落，則光芒射線不止！

    第142章 傳奇武裝

    和凝聚煉金術藝術精華的黑曜石構裝泰坦相比，史蒂芬大師一個人製作出來的這件煉金產品就顯得有些粗糙簡陋，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也可以說是體現出了北方邊陲地帶的粗獷風格。

    黑色巨人的眼睛不僅具有遠程攻擊和鎖定威脅目標的能力，還是重要的視覺感知器官，史蒂芬大師的作品則只保留了最基本的功能——光芒射線。有句諺語說十門通不如一門精，在摒棄掉那些花樣繁多的輔助性功能之後，專門用於凝聚能量發射光芒射線的黃色水晶立刻發揮出迥然不同的效果。

    高塔的尖頂像花瓣一樣緩緩打開，分散成十二面巨大的棱鏡，將天空中的陽光匯聚起來折射到黃色水晶上，凝聚出猶如手臂粗細的光芒射線。雖然從威力上未必能達到黑色巨人最後一擊的那種水平，但卻勝在源源不絕，不必擔心過載的負擔。

    「竟然能用這種方法凝聚光線的威力，號稱研究萬物本質的煉金術果然名不虛傳。」蒂雅娜低聲驚嘆道，即使遠遠地躲在黑曜石構裝泰坦的身體背後，也依然能感覺到滾滾熱浪撲面而來，可想而知那束光芒射線的高溫有多麼恐怖。

    「真是的，有這種好辦法早點拿出來多好，也不至於付出這麼大代價。」埃爾沒好氣地說道，他剛才不幸親身體會到了黑色巨人最後一擊的威力，至今還心有餘悸，所以才更覺得史蒂芬大師故弄玄虛。

    「聚焦陽光形成的灼燒效果對黑曜石構裝泰坦沒有作用。」蒂雅娜用法杖敲了敲黑色巨人身上的石塊說：「這種黑曜石是從地心岩漿中挖掘出來的珍稀礦物，常規意義上的高溫熱能根本無法對他造成威脅。」

    「瑪麗薇安所使用的力量本質上依然是生命力，紫色火焰只是外在的表現形式，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火焰。她現在的軀體應該還處於成長階段，所以才顯得非常軟弱，史蒂芬大師選擇的攻擊模式恰好可以大量消耗她的力量，現在比拚的就是耐力問題。」

    「可是我覺得那位殿下恐怕不會束手就擒。」埃爾擔憂地說。

    「所以我們也得做點什麼。」蒂雅娜點點頭，舉起法杖開始瞄準。

    「喂喂喂，你想做什麼？」埃爾看到她瞄準的方向竟然是城市裡升起的高塔，不由得大吃一驚。

    「史蒂芬大師的煉金水平固然令人驚嘆，但要說對於光的瞭解，他可未必比得上我」蒂雅娜自信滿滿地說道。

    埃爾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紫色魔神以使徒之名降臨於世，到現在為止還只是出於初生期的狀態，不能算是真正的降臨。而她的到來又是預言中必然的「命運道標」，遠非人力所能阻止。

    萊恩納德騎士趁著紫色魔神被光芒射線籠罩之時，爆發出最後的力量開始反擊，他的劍雖然無法殺死紫色魔神，卻能切斷她的身體使其失去行動能力。只要紫色魔神無法躲開光芒射線的照射，就必須不停地吸收紫色火焰恢復身體。當她的力量徹底消耗殆盡時，也就失去了威脅。

    然而當他一劍劈開眼前的紫色火焰時，卻發現眼前只留下了一副逼真的蛇蛻豪門遊戲，前夫莫貪歡
。紫色魔神竟然在光芒射線的籠罩之下展示出了金蟬脫殼的能力，本體化作一道紫色流光向遠處的史蒂芬大師掠去。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或者說是沒有想到，和無人操縱只憑默認程序行動的黑曜石構裝泰坦不同，曾經名為瑪麗薇安的紫色魔神即使在降臨之後也依然具有不低於常人的智力。

    她與黑色巨人的戰鬥可以算是一種報復，之後被萊恩納德騎士吸引住仇恨依然是報復，但實際上她真正的目標卻是盡快地成長起來。

    所以儘管在萊恩納德騎士的全力吸引之下，她還是抓住機會殺死了大魔法師安培，將他的生命力全部吸收。在當前這種情況下，雖然並不不知道史蒂芬大師就是光芒射線的操縱者，但紫色魔神依然選擇將他作為目標。只要再次吞噬一名白銀位階強者的生命力，她就能一步跨過那道門檻，進入全新的境界，到時候自然不會畏懼射線的攻擊。

    史蒂芬大師皺起眉頭，他的身體素質可沒有萊恩納德騎士那樣強悍，絕對抗不下九頭蛇鞭的攻擊。他將手中的小銀鏡重新擺好一個角度，高塔上的光芒射線也隨之偏轉角度，攔截在紫色魔神前進的方向上。

    蒂雅娜遙指著城中高塔的方向，搖晃著手中法杖不知道做了什麼手腳，只見高塔上十二面棱鏡收集陽光的效率突然增加了整整一倍，匯聚光芒的黃色寶石冒起一陣青煙，放出的射線也整整粗了一圈。

    埃爾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拉滿龍牙弓，一口氣射出箭筒裡剩餘的所有箭支，十三支白羽烏木箭連成一線向紫色魔神撲去。在這種無法用常理判斷的戰鬥中，他的這點本事已經基本派不上用場，只能說是聊勝於無。

    「我們準備跑吧。」埃爾放下龍牙弓，甩了甩被弓弦磨出鮮血的手指低聲對蒂雅娜說道。停留在黑色巨人身邊的騎士團同樣派不上用場，而且損失慘重多出不少無主的戰馬。

    看到紫色魔神當機立斷的轉換目標，埃爾就知道這場戰鬥已經沒有什麼懸念。一個殺不死的怪物已經足夠讓人頭疼，一個殺不死的怪物居然還有腦子懂得權衡利弊，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伊斯塔倫沒救了。

    威力大增的光芒射線阻攔在紫色魔神的前方，她卻不管不顧地直衝進來，灼熱如火的太陽光芒將她身軀上的皮膚烤出一片片焦黑，變成一塊塊焦炭脫落下來，又飛快地生長出新的肌肉組織。即使紫色魔神不顧及自己身上的傷勢，光芒射線的威力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對她造成致命的傷害。

    因為無法確定紫色魔神身體上真正的要害部位，埃爾的連珠箭全部瞄準了她的面孔，沒想到紫色魔神腦後的長發突然像蛇一樣靈活地蠕動起來，在她耳邊組成一張密緻的網絡，將所有的箭支都阻攔下來。只有一支被埃爾暗中加料的長箭從攔截中逃脫，射進了紫色魔神的眼角，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埃爾不知道那支箭對紫色魔神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只看到紫色魔神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然後似乎用眼角的餘光瞥了自己一眼我是螻蟻無彈窗
。他知道這並不代表自己吸引到了注意力，只是勉強上了人家的菜譜而已。

    史蒂芬大師臉上神色沉靜如水，嚴肅之中又帶有幾分解脫。老人並不畏懼死亡，對於將要死在使徒手上的這個結果他反而覺得十分欣慰，以這樣的結局來結束與伊斯塔倫十餘年的恩怨糾纏，可以說是死得其所。

    就在紫色魔神衝至面前，老人幾乎要閉目等死的那一刻，身穿黑色緊身修道服的少女憑空從他身後顯出身影，一腳將史蒂芬踢飛了出去，然後正面迎上了紫色魔神的九頭蛇鞭。

    少女一手執黑劍，另一隻手上緊握著一串黑色念珠向紫色魔神拋去。黑色念珠在半空中分散展開，變成一道巨大的圓形防禦屏障，將九頭蛇鞭阻擋下來。紫色魔神臉上的魅惑微笑驟然消失，她發現自己的九頭蛇鞭被死死地粘在那道屏障上無法收回，而九顆蛇頭噴吐的紫色火焰竟然也消失不見。

    「瑪麗薇安，你玩夠了吧？」雪莉冷笑一聲，張開五指向紫色魔神用力一攥，整整十八條黑色鎖鏈從虛空中出現，將紫色魔神巨大的身軀緊緊束縛起來。

    紫色魔神發出震耳欲聾的憤怒尖叫，不斷扭曲著身體想要掙脫束縛，可無論她怎樣掙扎，那些看似纖細的黑色鎖鏈竟然紋絲不動。

    「傳奇武裝？」站在遠處細心觀察的蒂雅娜眼前一亮，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什麼東西？」埃爾雖然聽清楚了，但有完全沒聽說個這個陌生詞語，不由得疑惑地問道。

    「很厲害的東西。」蒂雅娜白了他一眼，想了想又補充道：「非常厲害。」

    「我又不是白痴，用眼睛看也知道啊！」埃爾沒好氣地說。

    萊恩納德騎士已經趕了上來，看到紫色魔神被制服就要斬下她的頭顱，卻被雪莉伸出手阻攔下來。

    「請把這個使徒交給我處理吧。」雪莉擺了擺手，轉過頭繼續直視著紫色魔神的眼睛。

    「瑪麗薇安！我知道你能聽到！」她衝著魔神大聲喊道。

    魔神似乎沒有聽到雪莉的聲音，眼見得掙扎不開身體上的黑色鎖鏈，她的身軀與黑色鎖鏈接觸的部位開始泛出紫色火焰，一簇一簇地燃燒起來。紫色火焰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火焰，但其中蘊含的破壞性就連黑曜石構裝泰坦也要慎重對待。

    「瑪麗薇安！你這個膽小鬼！」雪莉仍舊不死心的大聲喊道，黑色鎖鏈在紫色火焰的灼燒之下傳回來的反饋讓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但在她臉上那漫不經心的微笑依然如故。

    「你以為躲起來就可以逃避現實了嗎？這是你殺的人！這是你犯的罪！沒有人能給你擦屁股！這一切罪孽都要由你自己來承擔！」

    第143章 金蟬脫殼

    從瑪麗薇安被黑色巨人抓住捏成肉醬之後，到紫色魔神從她的血肉之中降臨於世，目擊到事件全過程的萊恩納德騎士與史蒂芬大師都毫無疑問地確認了瑪麗薇安的死亡。

    從常理上來說，應該是瑪麗薇安的死亡構成了某種犧牲與獻祭的條件，才會從虛空中召喚出紫色魔神降臨。這種情況也與人類世界歷史上記載的幾次魔神降臨相吻合，只不過這一次的使徒降臨居然以一名神靈的選民作為祭品，已經奢侈到敗家的地步。

    他們曾經設想過很多種可能，甚至褻瀆性地惡意猜測諸神就是這場鬧劇的幕後黑手，但卻不曾注意到一個極容易被忽略的事實——在瑪麗薇安還身為聖修女的時候，就已經可以使用紫色火焰的力量。

    瑪麗薇安不是祭品，她由始至終的真正身份就是現在的紫色魔神！

    「瑪麗薇安，你差不多也該恢復清醒了吧？」雪莉站在紫色魔神面前，緊握住化為屏障的黑色念珠，語氣漸漸變得不耐煩起來。

    「我知道你能聽得見，別裝傻，潘朵拉演戲的本事比你厲害多了。」

    紫色魔神臉上露出輕蔑的笑意，她低下頭，似乎要開口說話，但張開嘴之後卻突然噴出一口氣，將雪莉的身影淹沒在無盡的紫色火焰之中。

    纏繞在紫色魔神身體上的十八條黑色鎖鏈猛然繃緊，深深勒進她的**之中。雪莉的身影從紫色火焰中慢慢出現，竟然毫髮無損。她在千鈞一髮之時將念珠收回到自己手上，腳下頓時生成一個純黑色的圓環。紫色火焰在她面前一分為二，半點都沒能侵入到圓環籠罩的區域之中。

    「真是的，追殺了潘朵拉這麼久，也不知不覺地染上了她那碎嘴的壞毛病呢。既然你不想說話，那還是直接用武力解決好了。」雪莉自言自語地小聲嘀咕了幾句，雙手用力向兩邊一拉，纏繞在紫色魔神身上的黑色鎖鏈又增加了一倍的力道，勒得她連聲慘叫。

    雪莉向前踏出一步，整個人的身影憑空消失，下一刻她突兀地出現在紫色魔神的頭頂上，雙手緊握住黑劍向下用力插去。

    黑劍毫無阻滯地插入紫色魔神的頭頂，破開皮膚與顱骨，噴發出來的卻不是腦漿，依然是無所不在的紫色火焰。然而這種就連黑曜石構裝泰坦都不願意沾染的紫色火焰，在雪莉面前卻沒有起到絲毫威脅，反而在接近她手中的黑劍時化為青煙消散。

    紫色魔神的頭髮像蛇一樣翻捲過來，想要纏住雪莉的身體，但是那些頭髮仍然無法越過少女腳下的圓形屏障。

    單從力量上對比的話，雪莉表現出來的實力並不算太強大，看上去只比埃爾稍微厲害一點，甚至都沒達到白銀位階巔峰的程度。但她神出鬼沒的作戰方式就足以讓人頭痛萬分，身上攜帶的三件傳奇武裝更是將紫色魔神的能力完全克制，就像是專門針對她而來一樣。

    「那些黑色鎖鏈應該是秩序之鎖，是暗月兄弟會的苦修士利用純粹的秩序規則打造出來的強大武器，專門用於封印各種混亂陣營的強大魔物，也可以說是他們的標誌性武裝殘情王爺，溺寵二嫁妃無彈窗
。至於那把黑劍和念珠我就看不出來了……但是據我所知的那些苦修士可沒有這麼厚的家底。」蒂雅娜緊盯著戰況的變化，小聲向埃爾解釋道。

    「我跟她打過幾次交道，這姑娘可不是什麼心地善良之人啊。」埃爾眯起眼睛乾笑了一下。除了他們在到達伊斯塔倫時有過一次相遇之外，盧德恩神殿失火之後，埃爾在城裡夜遊時也和她見過幾面。

    不過那時候雪莉忙著清理詛咒教派殘餘勢力，天天晚上都要大開殺戒。埃爾覺得這潭污水實在深不見底，也就只是遠遠地注意了一下，沒有跟著湊熱鬧。現在回想起來，忍不住有些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

    史蒂芬大師被踢出去之後摔了一個嘴啃泥，但也同時脫離了紫色火焰肆虐的範圍，沒有受到更多傷害。他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抖落長袍上的泥土，哆哆嗦嗦地舉起鏡子重新對準了紫色魔神的身軀。

    頭頂上被雪莉****黑劍力量不斷流失，討厭的光芒射線又折射過來，紫色魔神用盡全力卻發現自己依然無法掙脫黑色鎖鏈，不由得焦急起來。情急之下她再次故技重施，從口中噴射出一條紫色光華向遠處逃遁，留在原地的身軀慢慢失去生氣化為無用的蛇蛻。

    紫色魔神的身軀實際上就是由紫色火焰之中的生命力構成，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軀體，自然也不會有要害部位。但是當她使用出脫殼的能力時，留在原地來不及轉化的身軀也相當於留下了一部分生命力。

    紫色光華在半空中重新化為魔神的形象，但是經過連續兩次脫殼，她的身軀也隨之縮小了不少，比她與黑色巨人戰鬥時的狀態還要慘淡，估計是已經將安培大師的生命力消耗殆盡。

    雪莉拔出黑劍，向天空中展開雙翼的紫色魔神伸出手掌，十八條黑色鎖鏈再次從虛空中浮現，將她身邊的空間封鎖起來。不過這一次紫色魔神早有準備，幾乎在同一時間做出了閃避動作。她的體型縮小之後，身軀反而更加靈活，輾轉騰挪之下，竟然躲過了半數的黑色鎖鏈。

    這一次黑色鎖鏈沒能將紫色魔神徹底綁住，讓她的雙手解放出來。紫色魔神邪魅一笑，重新召喚出九頭蛇鞭向雪莉當頭揮下。

    雪莉的身影驟然消失，瞬間出現在紫色魔神身後，張開的手掌緊握成拳，收緊黑色鎖鏈的同時一拳狠狠地砸在紫色魔神的後頸處。

    天空中猛然響起一記炸雷，劃破天際的閃電匯聚到少女看似柔弱無力的拳頭之上，然後爆發出恐怖的威力。紫色魔神後頸處的脊椎骨喀吧一聲裂成兩段，對自己身體的控制瞬間消失，從半空中一頭栽下。

    對於常人而言足以致命的傷勢，在紫色魔神的身體上只需要眨眼間便可恢復，但雪莉卻沒想過給她留下恢復的機會，趁著傷口開始癒合的時機再次將黑劍插入，正好卡在紫色魔神的脊椎之中。

    雪莉的黑劍外表並不華麗，也不像其他武器那樣鋒利，但它的材質卻異常堅固，就連黑曜石都遠遠無法相比冷王接招，悍妃是個檢察官無彈窗
。而它的效果也只有一種，那就是像黑洞一樣將周圍一切形式的能量吞噬殆盡。

    修復傷勢的紫色火焰剛剛匯聚到傷口附近，就被插在骨頭裡的黑劍吞噬的乾乾淨淨。黑劍的吞噬能力範圍並不大，只在方寸之間。但這方寸之間就是獨屬於它的一片世界，不容許任何侵犯。

    紫色魔神想要展開雙翼，卻一直沒有等到脊椎上的傷口癒合，巨大的身軀墜落於地，揚起大片的沙塵。雪莉一手握住劍柄，另一隻手再次握拳向後腦部位砸下。

    半月形的劍氣閃過，將紫色魔神從額頭到腹部劃出一道血線，萊恩納德騎士收劍轉身，胸口一陣顫抖吐出一大口鮮血。雖然明知道自己的攻擊不會產生效果，但他依然拖著重傷的身體斬出這一劍。紫色魔神身上的血線慢慢綻開，血液噴湧而出，在地面上化作一片火海。

    戰鬥到現在，所有人都已經看出萊恩納德騎士的狀態已經接近極限。他的身體狀況本就不太樂觀，也許是因為舊傷未癒的緣故，根本不能發揮出當年全盛時期的力量，連番苦戰之下更是雪上加霜。

    負責拆卸黑色巨人的騎士團騎士都紅了眼睛，有幾個人鬆開繩索就要騎上馬進行衝鋒，卻被埃爾一個個地踹了下來。

    「幹什麼！急著去送死給人家填柴火嗎？」埃爾將一名騎士從馬背上硬拖下來摔到地上，順手搶過他背後的雙刃戰斧，掂了掂重量。

    「難道就讓我們眼睜睜地看著大團長犧牲嗎？」摔在地上的騎士不甘心地叫道，他心理也知道自己是去送死，但身為騎士的榮譽與尊嚴不允許他就這樣袖手旁觀。

    「閉嘴，你們的任務是盡快把這個大塊頭拆掉，別忘了他還沒死利索呢！」埃爾回過手一斧子砸在黑曜石的表面，沉重的雙刃戰斧擦出一片火花，長柄彎曲成一個詭異的弧度，然後猛然彈飛起來。在這刀槍不入的黑曜石面前，騎士們的工作還任重而道遠。

    「怎麼樣，有希望嗎？」隨手扔掉已經卷刃的斧頭，埃爾拿過騎士坐騎上的箭囊背在身後，低聲詢問蒂雅娜。

    「從來沒有過，但總得試試。」魔術師少女咬了咬嘴唇，握緊自己手中的法杖。

    只要雪莉的黑劍仍插在脊椎骨中，紫色魔神就不可能恢復對身體的控制。面對無解的困局，她第三次動用脫殼的能力逃之夭夭。

    紫色光華落地之後，沒有再變化出巨大的蛇形身軀，顯露出來的竟然是縮小到三米左右的人類形態。而且也恢復了昔日聖修女的眉眼相貌。

    失去了蛇身、雙翼和尖角，化為人形的使徒身體上不著寸縷，只剩下少數鱗片遮掩住私密的部位，反而更增加了一份誘惑。

    「真是波濤洶湧啊……」眼力過人的埃爾忍不住在心裡面感慨了一下，他下意識地偷瞄了一眼身邊的蒂雅娜，然後立刻被直覺敏銳的少女狠狠地回瞪了一眼。

    第144章 魅惑眾生

    紫色魔神恢復成人型，並不代表她的戰鬥力減弱，反而是以拋棄巨大身軀為代價換取身體的敏捷與靈活。紫色火焰從她腳下燃燒起來，覆蓋到身體上變成一件妖豔的紫色外衣，雖然看上去大概還是修女服的樣式，但在用料方面卻意外的清涼。

    從腳腕處一直延伸到腰間的開衩將********變得若隱若現，而上半身的連體長袍只剩下胸前背後的小背心，雪白的手臂與柔若無骨的腰肢都暴露在外，比起不穿衣服的時候反而更加勾人心魄。

    紫色魔神張開雙手，紫色的火焰在她手中一分為二，重新分化為深藍色的寒冰與赤紅色的烈火。她一手指地，一手指天，寒冰從腳下蔓延開來，以她自己為中心展開一道圓形波浪，將大地封凍起來，遠遠看去就像是魔法師所使用的「霜凍新星」，但在威力和範圍上都不可同日而語。

    無數道火焰洪流噴射到半空中，幻化成九顆巨大的蛇頭，向四面八方不停地噴射出鋪天蓋地的火球，雖然在外表上同樣類似白銀高階塑能系魔法「火焰九頭蛇」，但從她手中釋放出的法術所籠罩的範圍足足擴大了十倍。

    真正的強者不會像無謀的武夫一樣只憑蠻力戰鬥，他們在戰鬥中善於尋找分析對手的弱點加以應對。史蒂芬大師瞭解黑曜石構裝泰坦的原理，所以不用花費太大力氣就可以將之解決。但是對於從來沒有見過的「使徒」，他和萊恩納德騎士一時之間都找不到對方的弱點，只能用自己的生命來慢慢試探。

    神秘的兄弟會殺手雪莉入場之後，戰局立刻得到扭轉，其真正的原因並非她本身的實力有多麼強大，而是她選擇的戰術與裝備恰恰能夠克制住紫色魔神，讓她空有一身的本領卻無法發揮，還被迫連續兩次蛻殼。

    「原來還有第二形態的麼？潘朵拉可從沒露出過這種底牌啊，真是意外的收穫呢。」雪莉從冷卻的蛇蛻上拔出黑劍，冷冷地看著紫色魔神的變化，臉上絲毫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紫色魔神舔了舔嘴唇，燃燒著火焰的眼睛微微半眯起來，朱唇輕啟，輕輕地嘆了口氣。

    「呵……潘朵拉？」

    從她降臨到現在，第一次開口發出聲音，雖然只有幾個字，但在冰霜與火焰的爆炸聲中卻異常清晰地傳出了很遠。站在不遠處的萊恩納德騎士和史蒂芬大師只是聽到這幾個字，兩個人的身體竟然不約而同地哆嗦了一下。

    埃爾離得非常遠，但因為本身聽力過人，也隱約聽到了「呵……」的一聲，就像是有人在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他只覺得一股熱流從耳邊順流直下，沿著脊椎一直延伸到下半身的部位，然後轟然炸開。灼熱的氣息讓他下半身的小兄弟直接站立起來，幾乎馬上就要破體而出。

    就像是被人在腦袋上敲了一記悶棍，埃爾倒吸著涼氣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只覺得心中一團邪火壓抑不住地燃燒著理智的神經絕世相師
。他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猛地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那是蒂雅娜身上混合了少女氣息的茶香，這個味道他原本已經十分熟悉，但在此時嗅到腦海中卻忍不住浮現出少女柔軟的身體。

    埃爾死死地咬住牙關，反手給了自己一記耳光，根本不敢轉過頭去看身邊的少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持不住就化身為狼。這倒不是他為人有多麼正派，只是心中尚存有幾分清醒，知道此時發情絕對是自尋死路。

    和他相比那些聽不到聲音的騎士表現就好了許多，只是受到余波影響，也有不少成年壯漢感覺到手腳發軟，不由自主地瞄向身邊的女性。這個時候就連蒂雅娜也不免變成了被圍觀的對象。

    魔術師少女臉色微紅，心中有些羞惱，不過她早已不是沒見過世面的菜鳥，略一思索便想到其中原因，不動聲色地釋放了一記群體淨化，眾人眼中立刻恢復清明。

    「真是見鬼了！這又是什麼能力？」埃爾終於鬆下一口氣，扶著黑曜石坐了下來，掩蓋住下身一時半會兒平靜不下去的兄弟。雖然腦海之中還殘留著旖旎的幻想畫面，但在恢復清醒之後他心中更多的則是後怕。

    「傳說中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海倫只用一個眼神就引發了兩個國家之間長達上百年的戰爭，被稱為征服之王的亞歷山大征服最多的不是土地而是女人的心，迷霧海域的塞壬海妖能用天籟般的歌聲引誘船上的水手偏離航道……」

    蒂雅娜從口袋裡取出一團棉花，揉成兩團小心翼翼地塞進自己的耳朵裡，繼續說道：

    「雖然有不少法師進行過相關的研究，但最終也只是創造出有侷限性的群體魅惑魔法，和真正能魅惑眾生的天賦能力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等一下，那個征服之王……是男人吧？」埃爾難以置信地問道，他在心裡面想說的是這麼逆天的奇男子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和那些傾國傾城的傳說相比，她的能力太粗俗了，但是也更危險。」蒂雅娜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她把耳朵塞上根本沒聽到埃爾的問題。

    作為紫色魔神說話的直接對象，同樣身為女性的雪莉幾乎是首當其衝。然而她只是臉上留下了一絲紅暈，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

    「啊呀？原來你還不知道潘朵拉的真實身份嗎？」雪莉輕笑著說道：「看來之前你對於潘朵拉的瞭解也僅限於她表面上的人類身份，難道你就從來沒有好奇過，諾森德月神殿的聖修女殿下為何會不遠千里跑到卡尼拉斯？」

    「潘朵拉……使徒？」紫色魔神歪了歪頭，似乎對這個話題有些在意，但是她手中冰與火的力量依然沒有減弱半分，隨時防備著雪莉的偷襲。

    「沒錯，曾經同樣身為聖修女的潘朵拉，現在的嫉妒使徒。」雪莉點點頭，看向紫色魔神的目光裡帶上了幾分嘲弄：「跟那個女人比起來，你弄出的這點亂子也就是個笑話極品空間農場
。瑪麗薇安，如果你不想讓整個卡尼拉斯覆滅的話，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紫色魔神眼中的火焰閃爍了幾下，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問題，但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她臉上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動於衷。

    就在她失神的一剎那，雪莉的身影驟然消失，出現在她背後，反握著黑劍穿透了她的身體。黑劍刺破了她的心臟，開始瘋狂地吸收起紫色火焰的力量。

    紫色魔神沒有吃驚，臉上反倒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收回雙手，冰與火的力量瞬間疊加在一起，然後直接爆炸開來。天上的火雨和地上的寒冰以她的身體為中心結合在一起，將周圍方圓二十米的區域變成能量暴走的死亡禁區！

    擁有智慧與戰鬥意識的紫色魔神同樣在尋找雪莉的弱點，雖然對於少女殺手的神出鬼沒無可奈何，但實際上她在很多方面仍然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就比如說不死之身。即使雪莉的念珠防護能力再強，在大範圍無差別的自殺性能量爆炸中又能堅持多久？

    雪莉在能量暴走的時候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正想要抽身而退，卻被紫色魔神死死地抓住身體裡的黑劍，就算爆炸將她的身體撕扯得稀爛也不肯放手。單純比拚力量雪莉肯定不是她的對手，但要是放棄黑劍的話，也就失去了對抗紫色火焰的最佳武器，一時間就然陷入兩難的局面。

    紫色魔神絲毫不顧及身體上的傷勢，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一道紫色光華從她腳下緩緩升起，在能量暴走的爆炸範圍中慢慢地顯露出身形。原來在她第三次脫殼的時候，並沒有把全部的力量都凝聚到人形的身體之中，竟然還在地下暗藏了一部分精華。

    雖然分割了力量變成一體雙身，但這樣做的好處也是可以同時操縱兩具身體，對於不死的怪物來說，當然不介意用自己的身體設下陷阱。

    新生的紫色魔神微笑著與自己相對而視，也同時看到了自己身後進退不得的雪莉。她媚笑一聲，伸出手越過肩頭向雪莉臉上抓去。

    感覺到手腕上念珠傳來的震顫，雪莉沒有繼續堅持，她當機立斷地鬆開手中的黑劍，身體向後隱沒於空氣之中。

    「不過如此……而已。」紫色魔神冷哼一聲，抱住自己的身體想要拔出那柄討厭的黑劍，就算沒有主人的操控，這件武器吸取能量的效果依然存在，若果放任不管就會持續消耗她的紫色火焰。

    就在她握住劍柄的時候，就聽見背後傳來一聲輕笑。

    「黑劍是專門為封印使徒而打造，你不會以為……那是我真正擅長的武器吧？」

    雪莉悄無聲息地去而復返，來到新生的紫色魔神身後。她半蹲下身，一隻手撐在地上，念珠撐開圓形的屏障將暴走的冰火能量隔離開來，另一隻手緊握成拳，短暫蓄力之後一拳轟擊在紫色魔神的背後。

    平地炸響一記驚雷！

    第145章 終局

    在占星術士推演的星相運行圖中，銀月與赤月曆來被作為位置參照的橫縱坐標，而肉眼無法觀察的暗月則是這個坐標軸的原點。

    暗月巴比倫不僅是星空的原點，也是整個世界的基點。在最古老的傳說中，母神就是從這個基點開始創造世界，從此它便具有不可觀測、不可探查、不可損毀等等神力效果。如果說銀月特洛伊象徵著變化，那麼暗月巴比倫的象徵就是「不變」。

    作為世界基點的暗月巴比倫不代表任何世界法則，因為它本身就是所有法則的原點，正如一本書籍開頭的序章二字，並不能介紹書中的內容。也正因為如此，這個世界上沒有也不會存在暗月之神。

    以暗月為名的「暗月兄弟會」並不供奉任何神靈，而是選擇信仰以暗月為基點延伸出來的原始世界法則，即純粹的秩序。因此又被稱之為無信者，被其他諸神教派視為異端。

    暗月兄弟會的成員既是苦修士也是刺客，他們將自己視為絕對秩序的一份子，以嚴酷的自然原始環境鍛鍊自己的身體與心靈，同時又自詡為秩序的捍衛者，不擇手段也要將破壞秩序的因素剷除。

    雖然在世俗上流社會的名聲可以說是臭名昭著，但暗月兄弟會的實際戰鬥力卻不容小覷。長年累月的苦修生涯，讓他們將自己的身體磨練成了致命的武器。

    無需吟唱任何咒語，雪莉僅僅是一個跨步蓄力的姿勢便能引動出雷光之拳，她的拳頭轟擊在紫色魔神背後，使她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去，胸口正好壓在自己另一具身體中露出的黑劍劍刃上。

    紫色魔神想要掙扎，但是她的反應速度相對於雪莉來說仍然不足為懼，雪莉收回拳頭，俯下身一記掃堂腿踢向紫色魔神的腿彎。她的速度快到詭異的地步，幾乎能在原地留下殘像，只聽得喀吧一聲，紫色魔神右腿的膝蓋在她腳尖下粉碎。

    紫色魔神的身體恢復速度固然強悍，但也正因為如此，新生出的身體也無法達到准黃金位階應有的強度。對於她來說身體只是一種具現的形式，並不影響紫色火焰的威力，然而這樣的身體卻也有著無法忽視的致命弱點。

    雖然紫色魔神的身體實際上是由紫色火焰的力量構成，但當她選擇以實體形式降臨到這個世界時，就不可避免地要遵循這個世界的基礎法則。而在對於**的法則理解上，沒有人比暗月兄弟會的苦修士更有發言權。

    只要她想要站立在大地上，無論何種形態的身體之中都必須有骨骼支撐，而雪莉的攻擊也正是專門針對於她身體骨骼而設計。

    一腳踢碎紫色魔神的右腿膝蓋，不等她緩過氣來，雪莉化拳為掌，緊貼著她的後背飛快地連拍數十下，將她背後的整條脊椎骨震得粉碎。

    對於人型怪物來說，心臟與頭部都是要害部位，除此之外的第三處要害就是脊椎。紫色魔神並非真實的生命體，失去頭腦與心臟仍然可以復原，但脊椎骨關聯著控制全身的神經，哪怕只有一秒鐘的損傷過程，都無法有效的操控身體。

    嚴格來說這並不能算是紫色魔神的弱點，她降臨於這個世界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一直處於激烈的戰鬥狀態，沒有得到片刻休息的時機大神，劫個色
。假如給她留下一點時間來解析這個世界的基礎規則，熟悉自己的力量與身體，這個弱點自然也就會被彌補。

    不過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雪莉也同樣擁有與使徒戰鬥的經驗，而且早就注意到瑪麗薇安的異狀，可以說是有備而來。恐怕早就預見到了眼前的局面，要說沒有準備其他後手底牌也不太可能。

    雪莉雙掌如蝴蝶般翻飛，一瞬間從紫色魔神的腰間一直拍打到她的腦後，兩掌同時拍下，紫色魔神眼中的火焰竄起至少一尺多長。她抓住紫色魔神的腦袋猛地向後一拉，同時自己的身體飛跳起來，雙腿彎曲直接頂在後頸處，將紫色魔神的腦袋向後反折出整整一百八十度。

    換在任何正常人的身上，脖子變成這種詭異的角度都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但對於紫色魔神來說毫無意義。腦袋被彎折下來之後，她的臉上反而露出邪魅的笑容，張開嘴便吐出一道劇烈燃燒的紫色火焰。

    雪莉將身體團成一團，像球一樣從她面前滾落，正好落在紫色魔神的兩具身體之間，另外一名紫色魔神剛剛將黑劍拔出自己的身體，只覺得眼前一黑，手臂就被反扭成一團麻花，黑劍也被原來的主人重新奪回。

    兩隻紫色魔神同時尖叫一聲，徘徊在天空上的九頭火蛇直衝而下，就要再次使用出同歸於盡的招數。在雪莉與紫色魔神近身搏鬥的這短短幾秒鐘時間裡，周圍的寒冰已經徹底將這一片區域封凍起來，也封死了雪莉的所有退路。

    紫色魔神雖然不瞭解雪莉那種神出鬼沒的瞬移技巧的原理，但在這片區域中已經佈滿了暴走的能量洪流，無論使用任何形式的空間魔法都是自尋死路。不使用魔法單憑身體對抗的話，她有足夠的信心將這個討厭的小傢伙生生拖死。

    面對進退不得的局面，雪莉臉上依然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或者說無論面對多危險的局面她都保持著平靜如水的心態。搶回黑劍之後，她絲毫不考慮退路的問題，反而是以攻對攻，反手向紫色魔神斬出一連串的劍光。

    劍光將一具紫色魔神的身體斬為四段，然後瞬間化為紫色光華投入到另一具身體中。紫色魔神張開雙臂開心地大笑起來，只要本體的力量不滅，她就可以無限分化出新的分身，這種純物理上的攻擊毫無意義。

    她的笑聲戛然而止。

    九頭火蛇即將接觸到冰面的一剎那，突然停滯下來，在半空中化作一動不動的雕像。在他那由火焰組成的身軀上，不知何時套上了一個巨大的六芒星法陣，將這頭怪物的行動力徹底封印起來。

    史蒂芬大師捂著嘴劇烈地咳嗽了幾下，吐出一口血水。他本就不擅長直接釋放魔法與敵人對抗，更不用說是在力量不對等的情況下強行釋放出的封印。但在這個時候他能做到的事情也僅此而已。

    一隻纖細柔弱的小手從他懷中毫不客氣地掏出那面小銀鏡，然後，無盡的光芒從他身邊綻放開來宅男的野望
。

    蒂雅娜高高舉起法杖，將小銀鏡的光斑折射到法杖頂端的巨大鑽石上，遠處高塔上失去目標的光芒射線立刻移動過來。

    名為「弧光粉碎者」的強**杖在這一瞬間爆發出比太陽還要刺眼的光芒，幾乎照亮了半邊天空，將遠處火焰九頭蛇的滔天氣勢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多重光箭，旋轉之舞！」蒂雅娜口中輕聲念出自己獨創的魔法之名，在詛咒教派的內部情報中，她的這個獨創魔法又被稱之為——舞光之蛇！

    光芒本應該沿著直線傳播，但在蒂雅娜手中，卻似乎被賦予了生命。數十道光箭從法杖中噴發而出，各自畫出如蛇一般靈活的軌跡，鎖定住火焰九頭蛇的身體纏繞上去，然後直接殉爆開來。

    火焰九頭蛇變成了漫天的燦爛煙花，紫色魔神沒有等到同歸於盡的爆炸，雪莉已經殺到她面前，依仗著手中念珠的防護能力，毫不畏懼紫色火焰的侵蝕，一劍又一劍地劈開她的身體。

    紫色魔神終於皺起眉頭，雙手匯聚出冰與火的能量想要故技重施，可就在她舉起手的時候，一支快箭刺穿了她的手掌。

    箭支本身的傷害當然可以忽略不計，但形狀古怪的箭頭上似乎附加了特殊的效果，幾乎毫不費力地將她的手掌撕開一道巨大的傷口。更可怕的是在這一箭之下，她手上凝聚出來的力量竟然像氣泡一樣破裂消失不見，再想凝聚力量也依然沒有反應。

    埃爾放下龍牙弓，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羅拉娜大小姐出品的破魔箭一如既往地令人信賴，只是不知道自己把握住的這個時機能否對於戰局起到扭轉的作用。

    紫色魔神突然感覺到強烈的危機，不管是女性的直覺還是戰鬥意識，都在提醒她即將再次陷入無法反擊的困局。她咬了咬牙就要再次使用脫殼的能力逃脫出眾人的圍攻，不料一道純白色的聖光從天而降，將她死死地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是高階神職人員才能使用的強力驅邪神術——神聖之火！

    「誰能告訴我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卡秋莎的聲音從遠處遙遙傳來。

    猛地聽到了年長修女的聲音，紫色魔神眼中的火焰劇烈地閃爍了一下，原本想要繼續掙扎的身體突然失去了力氣。

    卡秋莎在孤身一人探查馬賽恩之後便失去聯絡，現在及時的出現無異為讓場眾人的士氣大為振奮。在萊恩納德騎士重傷的現在，白銀十字軍戰士的加入等於又重新補充上了己方高端戰力的缺憾。

    戰鬥的天平再次傾斜。

    紫色魔神的遲疑並未讓雪莉停下動作，她趁著這個機會再次將黑劍刺入紫色魔神的心臟，伸手從虛空中抓出黑色鎖鏈將她從頭到腳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然後眼看著她身上的紫色火焰逐漸被黑劍所吸取，方才鬆下一口氣，悄悄地擦掉了頭上的冷汗。

    第146章 禍不單行

    白獅子家族用三百年時間鑄造的伊斯塔倫，北部地區最強大的軍事要塞，僅僅在一天之內便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東方城門以及周邊長達百餘米的城牆被完全摧毀，整整四個街區十二條街道無數居民建築化為廢墟，城內市民與治安部隊的傷亡數字根本無法統計。

    伊斯塔倫軍方高層在這一場劫難中幾乎全部淪陷，少年領主安托尼奧被飛石砸中，幾乎丟掉半條小命一等狂妃，至尊三小姐
。瘋狗謝特重傷，羅拉娜重傷，其餘跟隨在他身邊的騎士團精銳騎士，包括兩位騎士團長在內，為了阻擋黑色巨人的腳步盡數戰死。

    被斯奈克伯爵用邪術控制住的士兵在耗盡體力之後全部死亡，這其中也包括城防部隊的指揮官安德森。普洛斯先是被瑪麗薇安救下，但也因為距離她太近，被降臨的紫色魔神一口吸乾了生命力。與他同時受難的還有上百名馬賽恩難民，以及生命神殿的神職人員。

    在紫色魔神與黑色巨人離開之後，楓葉修女團只剩下七名修女，其餘的人連屍體都燒成焦炭難以辨認出來。

    公立學院副院長，大魔法師安培在牽制紫色魔神時不幸遇難，另一位白銀位階的施法者，史蒂芬大師在這一戰之後也是油盡燈枯，還要背上叛徒的罪名。

    作為白獅子家族暗藏起來的秘密底牌，曾經被稱為黃金獅王的萊恩納德騎士身上本來就有舊傷，與兩隻怪物一直戰鬥到最後完全是在透支體力，幾乎沒有再戰之力。

    埃爾環顧左右，震驚地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成為了這座城市最高級別的指揮官，而他所要面對的麻煩還遠不止於此。

    直到紫色火焰的力量徹底被黑劍所封印起來之後，方才顯露出瑪麗薇安的身影。少女緊閉著雙眼似乎失去了意識，但胸口微微的起伏又證明她一息尚存。雪莉並沒有趕盡殺絕，只是拔出黑劍，卻沒有把鎖鏈解開。

    「把她交給我，你們去忙別的事情吧。」少女理所當然地對在場其他人說道，然後拖著昏迷不醒的瑪麗薇安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

    在場唯一可以阻止她的人並沒有任何反應，埃爾疑惑地看向卡秋莎，才發現後者並非不願意，而是確實沒有能力。

    卡秋莎身上的修女服已經撕扯的七零八落，裸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膚，之所以身體上沒有傷口只是因為身為生命女神座下神殿騎士的強悍恢復能力，但就算是這樣，也能明顯看出她的身體消耗已經達到了透支的程度。

    曾經可以與地行公主正面交鋒的白銀十字軍戰士，展現出來的氣勢絲毫不遜色於蘭伽莉亞，然而現在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秋天的黃葉般蕭瑟，只剩下半口氣在死撐而已。

    「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卡秋莎茫然地看著瑪麗薇安被帶走，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簡單來說，因為這樣的和那樣的原因，我們的領主大人被人坑了，而您家的那位殿下也被人玩壞掉了……不要問我具體細節，真正知道來龍去脈的在場人士基本上都死得差不多了。」埃爾苦笑著聳了聳肩，回頭看了一眼史蒂芬大師。

    老頭子盤膝坐在地上，拿出一堆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挑選出幾瓶藥劑分給同樣坐在旁邊的萊恩納德騎士，兩個人像喝酒一樣悶不做聲地仰頭灌下，絲毫沒有解釋的心情。

    卡秋莎看著城門口慘烈的屠殺現場，重重地嘆了口氣，一時間也失去了說話的力氣斗破後宮，廢后兇猛
。

    當埃爾找到安托尼奧的時候，少年領主正半趟在城中一處簡陋的倉庫裡，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比他受傷更嚴重的傷患躺在乾草垛上一字排開，擠滿了整座倉庫的空間。

    楓葉修女團在紫色魔神降臨時死傷慘重，剩下的小修女也都驚魂未定，根本派不上用場，只好請城中另外兩座神殿的祭祀趕過來救治。不過那兩個小神殿的祭祀數量本來就不足，一時之間又哪能處理好數量如此巨大的傷殘病患。

    埃爾在傷患中間看到了羅拉娜的身影，少女腰間纏繞著的繃帶上還在滲血，似乎陷入昏迷之中。作為史蒂芬大師的弟子，她的身份實在有些尷尬，如果不是安托尼奧開口，估計都沒有人會給她進行包紮處理，至於供不應求的神術治療就更不能奢望。

    史蒂芬大師走到她身邊，輕輕抱起少女的身體，向埃爾點了點頭就離開了倉庫，對於周圍仇恨的眼神視而不見。雖然他已經背上了「叛徒」的罪名，但這個時候誰也沒有能力將他收押，只能任由其來去自如。

    安托尼奧也看到了史蒂芬大師的離開，只是擺了擺手示意衛兵放行。他的眼神有些發直，過了好一會兒才將注意力收回到埃爾身上。

    「這麼說，普洛斯曾經任命你為臨時指揮官？」他看了看站在埃爾身後默不作聲的蒂雅娜，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

    「我聽說普洛斯大人已經……不過他的部下可以證明我的身份。」埃爾乾笑著說：「那支部隊實際上還是由阿默德大人主持，我想應該可以向您交差了吧。」

    「你做的很好，那支部隊還是繼續由你來率領。」安托尼奧點點頭說道：「現在讓阿默德帶著他的獵手大隊趕過來，我們需要重新佈置東邊的防禦。」

    「等一下，領主大人，我可是史蒂芬大師的記名弟子啊。」埃爾急忙說道：「讓我繼續帶兵不太合適吧？」

    「合適的都躺在這裡了……」安托尼奧望了一眼躺在自己身邊被繃帶纏得只剩下眼睛的瘋狗謝特，無奈地嘆了口氣。

    「以你們現在的情況來說，沒有防守的必要了。」

    跟著埃爾一走進倉庫就抓起半個面包胡吃海塞的卡秋莎突然抬起頭說道。

    「喂喂喂，你以為搞成現在這樣是誰的原因啊？」埃爾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不過看她的臉色卻不像是嘲諷或者在開玩笑的樣子。

    「你這話什麼意思？」

    「馬賽恩城不止是爆發瘟疫的問題，詛咒教派已經在那座城市裡集結了一支亡靈大軍，在他們身後，還有無窮無盡的亡靈生物正沿著國王大道向南方前進。」卡秋莎努力嚥下一大口面包，轉過頭盯住站在一旁的蒂雅娜，恨恨地說道：「你從沒說過亡靈的問題！」

    「你們連瘟疫的問題都不願意正視，難道還會相信更可怕的麻煩？」蒂雅娜毫不示弱地用眼神回瞪過去花開夫貴全文閱讀
。

    「等等，先別吵架。」埃爾將蒂雅娜拉到身後，向卡秋莎嚴肅地問道：「你所說的亡靈大軍有多大規模？他們已經來了嗎？」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你就能看到鋪天蓋地的骨頭架子。」卡秋莎隨手比劃了一下，不耐煩地說道：「反正就以你們現在的情況來說，基本上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聽到這句話，埃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中再次開始琢磨起跑路的計畫。而坐在一旁的安托尼奧臉色就像吃了大便一樣難看。

    正當他爬起來準備振作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片刻之後，一名黑衣騎士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

    「這什麼情況？長官您在這裡嗎？」提米這一路上已經受盡了驚嚇，進門看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高級軍官，更是被嚇得手腳冰涼，差一點背過氣去。

    「慌什麼慌！出什麼事了？」埃爾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讓他清醒過來。提米的身體晃了晃，終於定下神緩過氣來，但是臉色依然驚恐萬分。

    「長官！我們需要支援！那些蟲子太兇猛了！我們快要守不住了！」

    提米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仍然被在場的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安托尼奧猛地站起身，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兩步衝到提米面前，緊緊抓住他的衣領，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你說什麼蟲子？再說一遍！」

    「領……領主大人？北邊都是紅色的蟲子！巨大的四腳蜘蛛……還會使用火焰魔法，我們根本頂不住！他們的數量還在不斷增加，阿默德大人看到叢林中出現未知用途的巨型建築……」在少年領主凶狠的目光注視下，提米飛快地地將自己所知道的情報事無鉅細地匯報出來。

    安托尼奧臉上的神色瞬息萬變，最終還是頹然地放開了提米的衣領，低下頭嘆了口氣。接連不斷的打擊讓他心神大亂，一時間失去了反應。

    「這真是要命了……」埃爾用力地嘬了嘬牙花子，回過頭與蒂雅娜對視了一眼。風雨飄搖的伊斯塔倫即將同時面臨亡靈大軍與地行軍團的雙重進攻，這可是比兩頭怪物打架更要命的天大麻煩。

    如果兩個情報都屬實的話，用不著等待瘟疫的到來，伊斯塔倫確實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呵呵……不會再有更壞的消息了吧？」安托尼奧猛然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領主大人……」

    「不管是亡靈還是地行者，不都是早有預兆的事情麼，只不過我們沒有在意罷了。」安托尼奧搖了搖頭，緊握住腰間佩劍，大聲說道：「伊斯塔倫的戰士！我們還沒到放棄希望的時候！」

    第147章 借酒澆愁

    在被領主正式承認之後，埃爾立刻由身份不明的臨時軍官直接晉陞為正式的將軍，不過手下暫時還只有被扔在北邊和蟲子廝殺的那支混編部隊宦官毒妻有喜了
。看門三頭犬兩死一傷，他們手下的軍隊仍然處於無組織的混亂狀態。

    軍需官只用了十分鐘時間就為他準備好的全套的行頭，包括任命書、佩劍、金邊披風和軍銜徽章等等證明身份的東西，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就地取材，直接從死者的身上扒下來，上面還沾滿塵土血跡斑斑。

    伊斯塔倫軍人固然有注重戰死者尊嚴的古老傳統，不過這個時候褻瀆死者已經不能算是問題，活著的人還要面對更可怕的麻煩，只能一切從簡。

    埃爾胸前掛著一個軍銜徽章，懷裡還藏著一個。其他的東西倒還無所謂，但這種銀質徽章不僅是最明顯的身份標誌，還是專門為每一名將軍量身定做的魔法物品。和其他那些任命書之類的東西相比，也只有這枚徽章才是從貴族到平民階層都公認，或者說是能認出來的證明。

    像他胸前這個原本屬於安德森的徽章就附加了一個「士氣鼓舞」的被動輔助魔法，而另外一枚屬於普洛斯的徽章上附加的則是「暗夜潛行」，能夠提高部隊夜間行軍的速度，充滿了個人特色風格。

    從佩戴上這枚徽章的時候開始，他才真正進入上流社會的階層，可以被稱之為貨真價實的「大人」。

    但是在這個基本上看不到明天太陽的鬼地方，就算被人稱為國王陛下也沒什麼實際意義。埃爾打心底裡就沒打算給白獅子家族賣命，自然也不會在乎這些細節問題。

    不過普洛斯的那一枚徽章倒是應該留給帕蘭蒂做一個紀念，在徵得安托尼奧的同意之後他便也順手收了起來。

    同樣得到晉陞的還有魔術師蒂雅娜，作為伊斯塔倫現在唯一尚有戰力的白銀位階施法者，她被任命為公立學院副院長以及白獅子家族的供奉法師，擁有安培大師曾經的所有權利，幾乎可以動用伊斯塔倫一半以上的資源與力量。

    不過在這之前少女已經和安托尼奧撕破了臉，留在這裡只不過是出於道義而已。獲得任命之後她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喜悅之色，接過任命書之後只是點點頭就轉身離開，只留下埃爾一個人留下來伺候白獅子家的小少爺。

    安托尼奧的精神狀態明顯不太穩定，即便他再怎樣成熟，終究還是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少年，肩負起伊斯塔倫的責任對他來說已經有些不堪重負，而在這一天裡接連不斷的打擊更是雪上加霜，令他心力憔悴，幾乎差點陷入崩潰。

    讓埃爾驚訝的是，這個少年在經歷了重重打擊之後，竟然咬著牙挺了過來，當他收到亡靈與地行者兩面夾擊的情報之後，反而迅速地冷靜下來。他不僅沒有慌亂，反而開始有條理地下達命令。

    其中第一條命令，就是要在十分鐘後進行一場演講，對伊斯塔倫全體市民的演講。

    走出被當作緊急救助場所的倉庫，新鮮的空氣立刻驅散了藥水的刺激性氣味。埃爾四下里觀察了一下，很快找到了卡秋莎的身影。後者正蹲在一座酒館的廢墟裡，努力地翻找著一切可以入口的食物，哪怕是沾滿了泥土灰塵也不在乎豪門遊戲Ⅰ前夫莫貪歡全文閱讀
。她剛才已經吃光了足足五人份的乾糧，可是看上去依然處於飢餓狀態。

    作為生命女神的神殿騎士固然可以使用神術治療自己的傷勢，但那也同樣會造成身體的巨大消耗。雖然不知道卡秋莎在馬賽恩經歷了什麼樣的戰鬥，但看她淪落到現在飢不擇食的樣子，也可以想像出亡靈的恐怖。

    「還有酒嗎？」埃爾走到吧檯邊開口問道。

    卡秋莎沒有說話的心情，從酒櫃裡隨便摸出兩瓶沒有任何標示物的可疑液體，咣噹一聲摔在吧檯上。她也懶得其他人的臉色，自顧自地打開其中一瓶酒仰頭咕嘟咕嘟地直接灌下去一半，停下來毫無形象地打了個酒嗝。

    「烈焰龍舌蘭？」畢竟也是從小在酒館里長大，埃爾只聞她呼出的酒氣就能判斷出來，這可是北方出名的上品烈酒，無論在哪個酒館都是老闆珍藏的私貨，只提供給知根知底的老顧客。

    不過這家酒館的老闆估計不太可能有機會繼續向客人推銷了，除了吧檯之外，這片廢墟裡再也找不到可以稱之為酒館的存在，甚至老闆本人可能也永遠睡在了廢墟之下。

    「給我也來一瓶。」安托尼奧扶起一把稍微完整些的椅子，坐到埃爾身邊說道。

    埃爾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拔開另一瓶酒上的木塞，拿過一隻破碎的酒杯倒了一小半的龍舌蘭酒，遞到安托尼奧手上。

    安托尼奧愣愣地端著酒杯，學著卡秋莎的樣子，仰起頭閉上眼睛一口喝乾，然後噗的一聲噴出兩米來遠，拚命地咳嗽起來。

    「您可真是個純爺們。」埃爾衝著安托尼奧伸出一個大拇指，然後也給自己倒上一小杯慢慢地喝起來。旁邊拿著酒瓶直接灌的那位可是硬抗地行公主，與亡靈廝殺一天一夜的白銀十字軍戰士，就算喝的是毒藥都未必有事兒，作為一名正常人他可沒膽量模仿。

    三個各懷心思的人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互相看了一眼，發現對方都在借酒澆愁之後，僵硬的氣氛突然緩和下來。

    「瑪麗薇安姐妹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卡秋莎放下酒瓶，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

    「咳咳……這個我真不知道……再來一點。」安托尼奧捂著嘴一邊咳嗽一邊把酒杯推向埃爾，臉色因為嗆酒而漲紅起來：「不管她是被設計陷害也好，自己隱瞞真相也罷，總之問題暫時已經解決了不是麼……我倒是想知道，地行者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另一個部族的蟲子，比那位蘭伽莉亞殿下的部隊要凶狠厲害得多。」埃爾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對於這件事也不清楚：「我之前聽一個神棍說地底下火山爆發，地行者互相之間也在打仗，不會是蘭伽莉亞的冤家對頭追到地面上來了吧？」

    不知道自己幾乎已經猜中答案的埃爾也有自己的疑惑，他轉過頭看向卡秋莎：「我和蒂雅娜在昆士蘭和詛咒教派打過交道，對於他們的那點伎倆還有幾分瞭解，你看到的亡靈大軍又是怎麼回事？」

    也難怪埃爾疑惑不解，在他的印象中詛咒教派那伙神經病只不過是跳樑小丑而已大神，劫個色
。以蒂雅娜當時還沒有進階的實力尚且能在北方諸郡和他們折騰三個月，可以想像那幫人有多上不得檯面。

    要說那幫人能在這麼短時間內集結出一支讓卡秋莎都無可奈何的亡靈大軍，那還不如讓埃爾相信豬會上樹。

    「詛咒教派那群小嘍囉倒不足為懼，但站在他們背後的邪神可不那麼簡單。」卡秋莎搖搖頭，臉上露出鄭重嚴肅的表情：「我遇到了不少高階亡靈，肯定不是這場瘟疫臨時轉化出的產物。也許他們挖開了某個古墓……這附近有古代的遺蹟嗎？算了，當我沒問。」

    她本來想問出這個問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當初生命神殿來到伊斯塔倫，不正是為了獲取從古代遺蹟中挖掘出來的珍稀礦石……

    「這個時候知道不知道又能怎麼樣？」安托尼奧小心翼翼地喝掉杯中的烈焰龍舌蘭酒，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股病態的紅暈。他緩緩呼出一口酒氣，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蛋，重新振作起精神。

    「吶，埃爾，我記得那時候蒂雅娜為了你欠下瑪麗薇安一個人情……」

    「別提這事兒了行麼。」埃爾痛苦地翻了個白眼，就因為這一件八卦的黑歷史，他已經在軍隊上下所有人眼中打上了「吃軟飯」的標籤。當然不排除其中有一些是抱著羨慕嫉妒恨的心理，但這種偏執的眼光讓然讓埃爾壓力山大。

    「我看得出來你們兩個人之間的默契，很令人羨慕的默契。」安托尼奧搖晃著酒杯笑道：「雖然她對我許諾過，如果我能阻止瘟疫蔓延就嫁給我這種話，但實際上她真正喜歡的那個人是你吧？可惜我們連瘟疫都等不到了，要不然還真想看看那位小姐糾結的表情呢。」

    「不不不，你誤會了，她就是那種說得出做得到的女人。」埃爾設想了一下那種情景，嘴角忍不住抽搐起來：「而且她現在那張臉糾結起來不是更驚悚麼？」

    一說到女人的話題，兩個喝酒的男人立刻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尤其對於等不到明天太陽的男人來說，話題自然百無禁忌起來。

    「她毀容之前的樣子一定非常迷人。」安托尼奧又喝了一口酒，臉上露出曖昧的表情。

    「可不只是迷人，簡直禍國殃民，說句實話，那位聖修女殿下除了胸部以外還真沒得比呀！」埃爾壞笑著感嘆道，卡秋莎冷哼一聲捏碎了手上的酒瓶。

    「你還見過她沒毀容時的樣子？」安托尼奧嫉妒地大叫，他突然一拍腦袋：「對了，你們是一起逃過來的……你跟我說句實話，她真是蘭斯塔特家的姑娘？我不可能從來沒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的還多著呢。」埃爾撇了撇嘴，給自己的未成年頂頭上司又續上一杯：「別對那傢伙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你知道她臉上的傷是怎麼弄的麼……」

    「哈咻——」遠在城市另一端的魔術師少女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第148章 最後的演講

    等到安托尼奧喝完第三小杯之後，埃爾沒有給他繼續倒酒，自己一個人喝光了剩下的存貨。

    「以前因為未成年，普洛斯他們不允許我喝酒，現在卻連喝酒的權力都沒有了啊。」安托尼奧扔掉酒杯，揉了揉滾燙的臉頰感嘆道。

    「因為你是伊斯塔倫的領主，這座城市還在等待著你的命令。」埃爾搖搖頭，將酒瓶扔到遠處：「當然咯，就算你現在把自己灌醉也無所謂，這不也是一個很好的逃避理由麼？我相信你忠心耿耿的手下會護送你悄悄離開伊斯塔倫。對於貴族老爺們來說，審時度勢不是值得稱讚的美德嗎？」

    「真是不幸啊，無論蒂雅娜還是斯奈克伯爵，在所有人的眼中，我竟然都是那種傳統腐朽的貴族老爺呢。」安托尼奧捂著臉苦笑起來，伸手握住了自己的佩劍：「今天所發生的這一切都是我親手釀造的惡果，如果我能夠更果決一些，當機立斷地阻止斯奈克伯爵的陰謀，必然不會像現在這樣悲劇。」

    「這個世界上可沒有賣後悔藥的地方。」埃爾不屑地撇了撇嘴。

    「確實如此，所以我現在只能承擔起這個責任。」安托尼奧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領結，眼中露出堅定的神色：「就算伊斯塔倫的領主變成了腐朽的貴族老爺，但白獅子家族的族長永遠都是一名軍人。以凱撒為姓氏的軍人，字典裡沒有臨陣脫逃這個詞語！」

    埋頭大嚼的卡秋莎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用異樣的眼神仔細地在他身上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點點頭笑道：「確實令人刮目相看了呢。」

    她轉過頭斜著眼睛看向埃爾笑道：「喂喂，你家的老大正在散發王霸之氣啊，就算你心裡面不感動至少也要在表面上配合一下吧？」

    毒舌的修女一句話頓時讓少年領主好不容易鼓起的氣勢化為烏有。

    「明擺著沒前途的領主，沒有效忠的價值吧。」埃爾聳了聳肩，直截了當地說道，大家在一起喝過酒了，自然也就不介意把心裡話說出來：「況且我也不是伊斯塔倫人，沒必要為伊斯塔倫拚命啊。」

    「既然不願意，幹嘛還接受任命？」安托尼奧哼了一聲，並沒有生氣。埃爾的不情願從一開始就寫在臉上，他本來也沒抱有太大希望。

    「蒂雅娜已經準備離開了吧，你難道不跟著她一起走嗎？」

    「逃跑也是一門學問啊，我的領主大人。」埃爾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裂開嘴笑了起來：「撤退固然是一種必要的戰術選擇，但要是連敵人的情報都不敢收集就倉皇撤退的話，那可稱不上是合格的獵手啊，還不如回家帶孩子去呢。」

    「戰士的尊嚴嗎？」安托尼奧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那可是要命的東西……」

    他抬起頭，看到重新換上一身普通騎士鎧甲的萊恩納德騎士走過來，低聲說道：「領主大人，擴音器已經準備好了花運狂仙全文閱讀
。」

    「真是羨慕那些傳說中的強者啊，一開口說話就能傳遍方圓百里。如果叔叔你身上的傷能治好的話，哪還用得上這些傳遞聲音的玩具。」安托尼奧接過一隻黑色圓筒，對萊恩納德騎士半開玩笑地說道。

    「你想多了，我也沒有過那種本事。」一直都沉穩內向不善言辭的萊恩納德騎士，這個時候的語氣竟然也破天荒地帶上了幾分幽默。

    「我還以為你要到廣場上去演講？」埃爾盯著安托尼奧手上明顯具有煉金術風格的小玩意問道。

    「廣場的空間畢竟有限，聚集起來也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這一次我希望所有的伊斯塔倫人都能聽到……也算是白獅子家族對伊斯塔倫的一個交代吧。」

    安托尼奧打開黑色圓筒的開關，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深呼吸了幾下，放到嘴邊開口大聲說道：「我是伊斯塔倫的領主，白獅子家族現任家主安托尼奧?凱撒！」

    「我是伊斯塔倫的領主，白獅子家族現任家主安托尼奧?凱撒！」

    遍佈伊斯塔倫城區中的三十六座哨塔同時發出一個稚嫩卻又充滿威嚴的聲音，如同雷鳴般清晰地響徹全城每一個角落。

    正在收拾殘局的士兵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居民從躲藏之處走到街道上，從平民區到內城的貴族豪宅，一幢幢建築打開了窗戶。雖然有不少人在當聽到聲音的時候嚇了一跳，但很快都安靜下來，側耳傾聽。

    安托尼奧將這一句話重複了三遍，停下來換了一口氣。埃爾動了動耳朵，發覺整座城市居然真的徹底安靜了下來。

    由於安托尼奧尚未成年一直沒有公開露面的緣故，幾乎所有的伊斯塔倫人在那場戰爭結束之前都沒有見過他的真實面目，但在他開口說出這句話之後，所有伊斯塔倫人都毫無理由地相信了他的身份。

    斯奈克伯爵曾經試圖找人冒充安托尼奧的身份，但從一出現就讓人產生了懷疑。並非那個冒充者的演技不夠精妙，只是作為一方領主與統帥千軍的那種威勢，根本無法模仿。當安托尼奧斬釘截鐵地說出「凱撒！」這個姓氏的時候，從他的聲音中傳遞出來的那種自信與威嚴就足以讓所有伊斯塔倫人確認他的身份。

    肅靜是一種禮儀，伊斯塔倫人用全體肅靜的方式向這片土地的主人致敬，並且耐心地等待著他的聲音。

    「伊斯塔倫的公民們，我在此向你們道歉。因為我個人的失誤和過錯，給伊斯塔倫帶來了巨大的傷害，許多士兵和平民因此失去了寶貴的生命，這是我的責任，是我辜負了祖先與你們對我的期待。」

    安托尼奧說完這段話，卡秋莎嘆了口氣轉身就走，埃爾翻了個白眼連連搖頭。就算是向他這樣沒文化的鄉下人也知道，這個時候最重要的就是激勵士氣。結果這位倒好，居然還勇於承認錯誤？

    安托尼奧沒有理會兩個人的反應，只是停頓了一下便繼續說道：

    「伊斯塔倫將要面對的傷痛還遠不止於此，一支集結完畢的亡靈大軍正從馬賽恩出發，向我們推進，而南方的紅石嶺又出現了更可怕的地行者軍團，已經入侵到了我們的城下絕品毒後無彈窗
。我必須告訴大家的是，以現在伊斯塔倫軍隊剩餘的實力，就連其中一方都未必能夠抵擋下來。伊斯塔倫，即將淪陷！」

    埃爾痛苦地摀住頭，恨不得一拳把安托尼奧打暈過去，這不只是潑冷水的問題，完全是自己在給自己拆台。他已經隱約聽到遠處傳來婦女的低聲啜泣，當安托尼奧說出伊斯塔倫即將淪陷這句話的時候，人們的信心與士氣也隨之潰散。

    「聽我說！伊斯塔倫的公民們！」安托尼奧猛地大聲說道：「我是這座城市的領主，我犯下的錯誤不需要你們承擔！我現在命令你們，撤離這座城市，向南或者向東，尋求其他領主的庇護！」

    「我命令！打開內城的所有倉庫，將糧食、武器和金幣分發給撤離的市民！我命令！打開東南兩座城門，守衛士兵全部撤離！我命令！所有公民必須在今夜之前撤離伊斯塔倫，不要停下你們的腳步，走得越遠越好！」

    連續下達了三個破釜沉舟的命令，安托尼奧額頭上佈滿了汗水，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樣。他伸手到吧檯裡面摸索了一下，抓出一瓶不知道什麼牌子的朗姆酒，咬開瓶塞狠狠地灌了一大口下去。

    「我們將要面對的是前所未有的大災難，沒有人知道這場災難何時才能結束。所以我的子民們啊，你們必須走，走得越遠越好，千萬不要回頭！你們一定要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耐心等待災難結束再返回我們的故鄉。」

    「三百年前，白獅子家族在這片荒土之上建立起名為伊斯塔倫的軍事要塞，從此成為這片土地的守護者，而今天我也將要履行先祖的信念和諾言。伊斯塔倫的戰士們，我給你們選擇的機會，你們可以保護平民撤離，或者留下來為這座城市而戰。」

    這熊孩子真喝多了，你就讓他這麼玩嗎？埃爾拚命地向站在一邊的萊恩納德騎士擠眉弄眼，示意他阻止安托尼奧腦子進水的抽風行為。然而萊恩納德騎士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任何動作。

    「想要離開的戰士，你們不必愧疚，因為活著的人還需要肩負起死者的期望與責任。至於留下來的戰士……」

    安托尼奧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兄弟們！拿起武器！干死這幫狗娘養的蟲子和死人！讓他們永遠記住，伊斯塔倫的戰士無所畏懼！」

    整座城市沉默了一瞬間，然後無數的吶喊咆哮聲猛然爆發出來，衝破天際！

    埃爾傻愣愣的望著一瞬間意氣風發的安托尼奧，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覺到眼角有些模糊。

    雖然理智告訴他，那個少年只不過是在自尋死路，但實際上他也被最後那句粗口引得熱血沸騰，並且從心底裡生出一種想要和他並肩戰鬥到死的白痴**。

    那天，他從安托尼奧身上學到了一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