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符文獵手 作者:牙膏(連載中)

 
飛雪月 2015-6-10 20:16: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1 651852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1:06
    第159章 暗語大廳

    密道的建造者在最初的打算並非是要給逃兵留下一條後路——或者應該反過來說,這條密道實際上應該是從內城向外運兵的通道,因此在城牆這一邊的出口根本沒有留下任何明顯的標記。

    如果不是狗頭人地卜師吃飽喝足之後,一鏟子挖開了封死的牆磚,就連塔樓裡的守衛士兵自己都不知道還有這樣一條密道存在。

    埃爾藉著帕蘭蒂手中號角的微光,支撐著身體從冰冷的地面上爬起來。他抱著蘿莉騎士從台階上一路滾下來摔得著實不輕,不過依靠著生命符文的能力很快就能夠恢復過來。

    普通的士兵自然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和實力,一名跟在他身後的士兵同樣是滾落下來,不小心撞上台階的棱角,直接把腦袋撞開了花。更多的人則是沒來得及進入密道,就被從天而降的隕石砸的屍骨無存。

    終於有人點燃了火把,埃爾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向四周望去,跟在他身邊的士兵只剩下十幾個人,而且各個狼狽不堪。雖然在這之前他就命令阿默德將自己的部隊收縮起來進入密道,但由於地行者的全線進攻,最終藏進來的部隊還不到三分之一。

    劫後餘生的戰士們紛紛露出慶幸的表情,但是還沒等他們鬆下一口氣,頭頂上又傳來一聲劇烈的震動,另外一顆隕石墜落在附近,密道里激起大片的塵土,細小的流沙碎石不斷從天花板的縫隙中傾瀉而下。

    「這裡太危險,我們趕緊走!」埃爾顧不得感嘆自己變成光棍指揮官的悲劇,立刻催促起來。這條地道就算修建得再堅固也無法抵抗隕石的連續轟擊,一旦出現坍塌,所有人都要被困死在地下。而他在城牆上看到的流星火雨範圍幾乎籠罩了整座城市,那也就意味著這條密道從頭到尾隨時都要面臨坍塌的危險。

    所有人立刻行動起來,資深的戰士們對於危險的預感更加清晰,不用埃爾多說就能感覺到頭頂上傳來的死亡氣息。這個時候沒人有心情廢話,所有倖存下來的戰士都悶著頭加快腳步向前行進。

    密道的空間並不算狹窄,甚至可以容納三人並行,只是裡面竟然沒有準備照明的火把,讓同樣沒有充分準備的倖存者只能抹黑前進。隊伍中有限的幾個火把只能提供十幾米內的照明,離得遠了就像是鬼火一樣忽明忽暗。在昏暗的視線下,不時有人推搡相撞在一起,摔得鼻青臉腫。

    只有帕蘭蒂手中號角散發出來的光芒,雖然微弱卻出人意料的極具穿透力。埃爾自己擁有黑暗視覺並不在意,但他發現其他的士兵在那種光芒的籠罩下情緒很快平靜下來,有的人在趕路的同時還忍不住偷瞄一眼那個白色號角,眼睛裡面似乎隱含著憧憬的神色。

    「這就是你繼承來的寶貝啊,看上去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埃爾忍耐不住好奇心,小聲向帕蘭蒂問道洪荒古紀


    「啊?啊對,就是這個。」蘿莉騎士正低著頭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冷不防聽到埃爾說話嚇了一跳,繼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將白色號角遞到埃爾面前。

    「這是獅牙號角,是當年白獅子家族開拓北境時,諸神賜予凱撒大公的寶物。我們伊斯塔倫人都是聽著它的故事長大的,長官您不是本地人,所以可能不太清楚。」

    「諸神賜予凱撒大公的寶物?」埃爾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心中頗有些不以為然。伊斯塔倫供奉的可都不是什麼強有力的神靈,最有影響力的盧德恩神殿被人付之一炬,想要吸引生命神殿入駐,卻差一點被坑死……天知道白獅子家族和諸神之間究竟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恩怨糾纏。

    「獅牙號角的洞穿力特別強大,無論是聲音還是光芒,在傳說中凱撒大公就是用它來統帥大軍下達命令。」帕蘭蒂臉上露出遺憾的神色:「應該讓領主大人戴在身上才對,把它交給我沒有任何意義。」

    「這個號角就算再大十倍,在外面那種漫天流星火雨的情況下也一樣沒有意義。」埃爾搖搖頭不以為然地說道:「既然你認為自己沒有資格,那就更要妥善地保管這個寶物,直到你能找到擁有資格的那個人才行。」

    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加快腳下的速度,埃爾和帕蘭蒂都是敏捷型的戰士,保持正常的移動速度都比普通的士兵小跑起來還要快。只是隊伍中還有傷員,才需要他們留下來殿後。

    身後的黑暗中不時傳來磚石塌陷的聲音,那不僅是隕石墜落造成的傷害,還有一些憑藉著掘地的能力攻進城市裡的地行者部隊,也難以逃過這場無差別攻擊的浩劫,情急之下只好挖洞逃生。有一些蟲子竟然挖穿了密道的外牆躲了進來,不幸地再次與人類遭遇,然後又稀里糊塗地打了起來。

    好不容易殺掉了這些誤打誤撞鑽進來的地行者,埃爾突然感覺到前方豁然開朗。他們竟然已經到達了密道的盡頭。穿過一道拱門之後,外面竟然是一個數百平米大小的地下大廳,阿默德正帶領著先前進入密道的部隊在這裡休息。

    埃爾走進地下大廳環顧四周,發現大廳的四面八方都建造著巨大的岩石拱門,樣式和自己走出來的那道門一模一樣,很顯然這裡就是伊斯塔倫地下密道的中心樞紐。

    「我以前聽說過這個地方,這裡就是白獅子城堡的地下三層,又被稱為暗語大廳。」阿默德對埃爾說,他下意識地看了帕蘭蒂一眼:「這是白獅子家族的機密要地,只有負責內務監察職責的普洛斯才瞭解具體情況。這個地方從當年建造完成之後幾乎沒有派上過用場,想不到給咱們留下了一條活路。」

    「我們還剩下多少人?」埃爾低聲問道,他剛才大略地掃視了一下人數,發現比自己之前預計的損失還要嚴重。

    「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其他人要麼戰死在城牆上,要麼就沒趕過來。」阿默德一臉黯然地說道。

    埃爾點了點頭,臉色沉重。倖存下來的大多數都是阿默德手下的山民獵手和提米帶領的黑衣騎士,在之前的戰鬥中幾乎人人帶傷妖神最新章節
。唯一幸運的是,阿默德跑下來的時候順帶著捎上了那幾個生命神殿的祭祀,有他們在至少不用擔心戰士們的傷勢惡化。

    這座大廳的上方建造著城堡,結構比較堅固沒有出現危險的裂痕,但還是隱約能感受到地面上的震動。這裡雖然看上去安全,但畢竟不是久留之處。

    狗頭人地卜師阿帕奇扛著自己的小鏟子哼哼唧唧地拍打著地面,繞著大廳的邊緣轉了好幾圈,終於停在了一道岩石拱門之外。他放下鏟子在地面上敲打了三下,神情嚴肅地側耳傾聽了片刻,抬起頭宣佈道:「這邊沒有危險!」

    雖然一直以來埃爾都對這個神經兮兮的狗頭人抱有強烈的懷疑態度,但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必須要依靠這個神棍的能力來逃出生天。狗頭人的地卜師或許無法預言你的桃花運,但在趨吉避凶這方面絕對是真正的專家。

    「讓祭祀處理一下受傷的士兵,我們不能在這裡停留,天知道這座城市還會發生什麼見鬼的災難。」埃爾對阿默德說道。

    經歷過兩隻怪物的大戰,地行者和亡靈的全面入侵,,又見識過覆蓋整座城市的超級流星火雨,就算下一刻突然有神靈降臨一口唾沫淹沒這座城市埃爾都不會覺得奇怪。伊斯塔倫已經被使徒詛咒,注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地行者的攻勢太過於兇猛,埃爾在戰鬥中也消耗了很多體力,直到這會兒鬆下一口氣才感覺到身體的疲憊。他坐到牆角想要休息片刻,卻看到阿帕奇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還有事嗎?」埃爾不耐煩地問道。

    「有事?不不不,我沒有事,大地女神已經為我指點出了生存的方向。」阿帕奇拄著鏟子盯著埃爾的眼睛,和鬣狗並無二致的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我只是很好奇啊,弓箭手,你看上去一點也不擔心家裡那個好心的小姑娘?」

    「我已經把她送出城去了,你想說什麼意思?」埃爾皺起眉頭,看著阿帕奇詭秘的笑容,心中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在心裡承認了狗頭人地卜師的預言能力,但在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回想起來,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對狗頭人抱有懷疑之心?

    因為狗頭人地卜師在與自己第一次見面時,就對提卡做出了死亡的預言!

    「我們地卜師一般只預測凶吉,很少為某個人或者某件事進行精准預言,因為那樣太費精神。不過,那個小姑娘的命運軌跡倒是非常清晰,基本沒費什麼力氣。」阿帕奇搖頭晃腦地說道。「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那個預言?」

    「黑暗的毒蛇伺機而動,牽線的傀儡違心而行,夜幕之下煙火燦爛,聖者降臨救贖人間……」埃爾不由自主地唸誦出來,因為擔心提卡的安危,這幾句話一直被他放在心裡,只是那時候還全無頭緒。現在聯想起來,只覺得心中一片冰冷。

    「現在外面的煙火一定特別燦爛。」阿帕奇說。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1:08
    第160章 提卡的命運

    隱藏在白獅子城堡地下的暗語大廳,在最初設計方案中的功能是地下的運兵交通樞紐,不過由於伊斯塔倫建立三百年以來都沒遭受過真正的致命打擊,這個地下大廳一直處於荒廢狀態。

    十年前遭到王室和真理會設計陷害之後,白獅子家族曾經在這裡儲備了一批軍用物資,但最終也沒有派上用場。阿默德帶著人翻找出一些面包和臘肉,已經變得像石頭一樣堅硬,唯一還有挽救價值的就只剩下兩箱朗姆酒。埃爾走過去拿出一瓶,用袖子擦掉酒瓶上的灰塵,發現竟然是一個非常有名的牌子,恐怕是普洛斯藏起來的私貨。

    「你沒事吧,大人?」提米注意到埃爾的臉色有些不對勁,謹慎地開口問道。

    「我沒事,你們再找找還有什麼能用得上的東西,三分鐘後出發。」埃爾將酒瓶揣在懷裡,對他點了點頭,自己一個人走到陰暗的角落中。

    他從懷裡掏出一卷破舊的羊皮紙,放在大腿上,用紙裡面捲著的炭筆寫下一行字跡。

    這張看似不起眼的羊皮紙實際上是蒂雅娜送給他的一個魔法物品,來自於少女所繼承的高塔遺產。在這張羊皮紙上寫下的字跡會顯現在另一張羊皮紙上,距離不限但是只能使用三次。

    本來蒂雅娜將這張羊皮紙留給他是為了確認伊斯塔倫這邊的戰況,從而為難民製定更妥善的逃難路線。在埃爾帶著部隊撤離出來之後,還能從這張羊皮紙上知道去哪裡與他們會合。不過現在城裡面的景象估計她在幾公里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用語言反而無法描繪出那種地獄的畫面。

    埃爾想了想,決定浪費一次寶貴的聯絡機會,於是他在紙上寫到:

    「地行公主出現,天降流星火雨,我們正在撤離,請幫我找一下提卡。」

    羊皮紙看著不小,但是埃爾手邊畢竟沒有墨水和羽毛筆,用炭筆寫出來的字跡粗糙醜陋,而且及其佔據空間,在這張紙上只能寫下這麼多字。

    他不知道朱庇特的商隊有沒有找到蒂雅娜帶領的難民隊伍,也不知道蒂雅娜會不會隨口敷衍自己,他只是憑藉直覺相信少女,相信她能體會到自己的心情。

    埃爾蹲在角落裡,拔開酒瓶塞子,一口口地喝著悶酒等待著羊皮紙上的回信,感覺到每一秒鐘都無比漫長。他想要找阿帕奇多瞭解一些情況,可是狡猾的狗頭人早早地溜進了安全的密道中,沒給他留下任何揍人的接口。

    「長官,我們該出發了。」帕蘭蒂走過來輕聲說道,倖存下來的部隊早已出發,大廳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頓時顯得格外寂靜。

    「你先走吧,帕蘭蒂,我在這裡休息一下,很快就趕上你們。」埃爾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我父親在喝酒時說的話都不能當真。」帕蘭蒂咬了咬嘴唇,卻沒有轉身離開,她也注意了到埃爾情緒的不正常:「長官,狗頭人和你說了什麼?」

    「小孩子不要好奇心那麼重我的老婆是領導
。」埃爾看了一眼手中的羊皮紙,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你父親是一個很令人敬佩的英雄,當然我也只是聽過他們的故事而已。而收養我的那個老頭子只不過是個窮困潦倒的吟游詩人……」

    「長官,現在不是回憶過去的好時候,我們還沒有脫離危險,你不該喝酒。」帕蘭蒂看了看埃爾手裡的酒瓶忍不住皺起眉頭,雖然年紀不大,但她從小就在軍隊里長大,身為職業軍人尤其厭惡酗酒者的惡習,而埃爾現在這種狀態就是很明顯的醉酒。

    「十年陳的朗姆酒果然夠勁,不過這點還醉不倒我,只是突然想要感慨一下罷了。」埃爾搖搖頭笑道:「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打完那兩隻怪物我就想跑的,當時我跟安托尼奧都覺得這座城市沒救了。是他硬拉著我,在私底下跟我說,你得把我那個死心眼的表妹帶走,不管用什麼坑蒙拐騙的辦法也要讓她逃出去,你不知道那小子當時的表情有多糾結,他也怕死怕得要命啊……」

    「您為什麼要現在跟我說這些?」帕蘭蒂的臉色黑了下來。

    「既然都逃到這裡了,早說完說也沒什麼區別。留下來的這些士兵與其說是我的部隊,實際上則是你的私人護衛。你拿著你父親的那個白銀徽章,有阿默德和提米的幫助,就可以掌控這支部隊。」埃爾笑著說。

    「您才是這支部隊的指揮官!您想要做什麼?」帕蘭蒂像炸了毛的貓咪一樣粗暴地打斷了埃爾的話,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沒什麼,我這邊可能有些私事兒要辦,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新的指揮官了。」埃爾抖了抖手上顯現出新字跡的羊皮紙,藉著帕蘭蒂的號角光芒仔細看去。

    「我們將從林蔭湖向南撤退,商隊已經匯合,提卡失蹤,可能還留在城裡……」

    「真他媽見鬼!」埃爾翻了個白眼,爆出一句粗口,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在這一瞬間消失了。從狗頭人留下那個不祥的預言之後,他辛辛苦苦四處奔波,為提卡做了多少準備,可是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缺心眼的姑娘還是沒逃出去。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突然下達的交接命令已經讓帕蘭蒂目瞪口呆,而現在突然的爆發又把她嚇了一跳。帕蘭蒂紅著眼睛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臂,帶著哭腔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長官?」

    「沒什麼,只是家裡的女人走丟了而已。」埃爾站起身,揉了揉帕蘭蒂的腦袋,臉上露出一副蠻不在乎的表情說道:「服從命令,帕蘭蒂。跟上前面的部隊,接管指揮權。你們出了城之後就往林蔭湖的方向走,我會趕上你們的。」

    「長官……」帕蘭蒂還想要說話,卻被埃爾在腦門上彈了一個脆響的爆栗,忍不住失聲尖叫起來。

    埃爾沒有再說話,轉過身走向大廳邊緣的走廊。

    身為一個男人,可以膽小懦弱,可以卑鄙無恥,可以見風使舵,但有些事情卻不得不去做,那不僅僅是尊嚴的問題,還有一種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東西。

    走上樓梯之後,他還能隱約聽到下面傳來帕蘭蒂啜泣的聲音,但很快就消失不見洪荒古紀無彈窗
。向上盤旋的階梯一片漆黑,這座城堡裡已經空無一人,地下室裡更顯得格外空曠寂靜。

    「結果又剩下我們倆了呢。」埃爾扶著牆小心翼翼地攀爬著台階,另一隻手在胸口拍了兩下,小蘭伽的腦袋立刻冒了出來。

    「呀,呀,提卡?」小蘭伽眨著眼睛小聲叫了起來。地行者王族天生具有心靈異能的天賦,她就算躲在衣服裡,也能通過埃爾的感知瞭解外面的情況,而在剛才埃爾劇烈的心理情緒波動,自然也瞞不過她。

    「是啊,是啊,那個傻瓜不知道又做了什麼蠢事,千叮嚀萬囑咐最後還是給我掉鏈子。」埃爾頭痛地哀嘆道。

    「提卡?」小蘭伽咬著自己的手指委委屈屈地看著埃爾。

    「對,我們得去找她。」埃爾點點頭說道:「我知道提卡肯定還活著,那個丫頭雖然笨了一點,但運氣一直都蠻不錯的。這點小場面不算什麼……」

    轉過一個拐角,前方突然出現了光亮,埃爾立刻加快腳步衝了過去。就在他即將衝出地道的時候,腳下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顫,讓他失去平衡撲倒在地摔了一個狗啃泥。

    埃爾從地上爬起來,抬起頭就看到了被燒焦的天空。

    覆蓋整座城市的流星火雨仍然沒有停息,天空中數以千計的隕石以一種恆定而有序的模式一批批墜落,到現在為止也只不過消耗了一半。

    白獅子家族的城堡已經千瘡百孔,到處都燃燒著熊熊的烈焰,將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都化為灰燼。

    埃爾從房間裡殘破的窗簾上扯下一塊破布蒙在臉上,勉強抵擋住無所不在的濃煙。他捂著頭臉穿過城堡的廢墟,大概辨認了一下方向,便毫不猶豫地向朱庇特商行所在的街區跑去。

    內城的城牆比城堡建造得更加堅固,在隕石的轟擊中竟然奇蹟般地支撐了下來。埃爾翻越城牆的時候,發現城牆底下竟然還躲著不少倖存者,其中絕大部分是駐守內城城牆的士兵,還有一些城裡的居民。無論貴族還是僕役都被火焰燃燒產生的濃煙燻得滿臉焦黑,苦不堪言。

    「城堡裡有安全的地道!可以逃出去!就在我來的那個方向!」埃爾對這些倖存者大聲喊道。隕石墜落的巨響幾乎將他的聲音徹底掩蓋,但是在他手腳並用的比劃之下,還是有不少人領會了他的意思。

    躲在城牆下面,被砸中的幾率並不會減少半分。跑到城堡地下的暗語大廳裡至少還能有一條活路。埃爾自認為已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便不再理會那些遲疑的倖存者,一翻身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外面的城區情況更加慘烈,因為平民的建築大多由木質構成,很容易就被火焰點燃,整座城市都陷入了一片火海。

    在那片火海之中,戰爭仍在繼續。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1:11
     第161章 天火焚城

    作為進化方向完全迥異的兩個文明種族,地行者的價值觀與人類更是天差地別。每一位從王族內戰中脫穎而出的地行公主都是命運的寵兒,她們所掌握的權力並不亞於人類世界的軍閥領主,自然也不會缺少與之相配的威嚴。

    但對於這種威嚴如何界定卻是因人而異,蘭伽莉亞在戰爭中一直沒有動用真正的黃金位階力量,除了要保存實力之外,更多的原因則是對於人類的藐視。萊恩納德騎士沒出現的時候,人類軍隊和地行者軍團的戰爭只被她當作一場遊戲。

    哪怕是被普洛斯偷襲之後她也並未表現出真正的憤怒,就像是人被蚊子叮咬了一口,雖然有些煩惱卻不值得在意,因為黃金位階以下的力量在她眼中皆為螻蟻。

    另一位地行公主蘭伽阿卡蓮殿下可就沒有這麼好的脾氣了,事實上這位殿下的火爆脾氣即便在地行者部族之中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就像自己領地內著名的活火山一樣桀驁不馴。

    而與之齊名的另外一個特點則是她詭異的潔癖,作為種族至上主義者的蘭伽阿卡蓮公主堅信地行者屬於最完美的進化物種,而其他智慧生命都是這個世界多餘的渣滓。她甚至無法容忍自己視線範圍內出現任何異族生物,哪怕是屍體也不行。

    在過去的十幾年時間裡,她座下軍團與其他地下種族莫名其妙開戰的原因,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因為這樣一個在外人看來可笑而又荒謬的理由。

    地行者天性喜歡陰暗,她的部隊卻進化出了火焰系的能力,除了地底活火山的潛在影響之外,更重要的一個目的居然是為公主殿下焚燒眼前一切不潔之物。

    利爾沃特並備有預料到,公主殿下竟然臨時起意提前了行程,之前傳回的前線戰報表明先鋒部隊在地面世界遭遇了人類城邦的抵抗,於是公主殿下決定親臨前線督戰。可是當她通過蟲洞降臨到地上世界時,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令自己吐血的場面。

    伊斯塔倫正在遭受兩面圍攻,而不約而同發起進攻的兩方彼此也不知道對方的存在。當亡靈大軍與地行者軍團的指揮官幾乎同時下令前面進攻的命令時,這場戰爭就變成了徹底的混戰。

    埃爾所率領的部隊集結在北方城門附近,只能感受到地行者的正面壓力,而在伊斯塔倫的東北方,三方軍隊稀里糊塗地糾纏在了一起。各種亡靈生物和地行者部隊以及人類在天空與地面上展開殊死的戰鬥,沒有人能搞清楚自己的敵人究竟是什麼東西,只能拚命地揮舞武器,將身邊所有和自己長得不一樣的玩意兒砍倒在地。

    如果說人類軍隊在蘭伽阿卡蓮的眼中猶如一坨擋路的狗屎,那現在這種情況等於是三坨顏色不同的狗屎攪在了一起,而且還越攪越多……於是公主殿下幾乎立刻就失去了理智,憑藉著一己之力撕開了天空斗破後宮,廢后兇猛


    除了極個別富有經驗的地行者軍官之外,哪怕當時身處前線的埃爾也不知道這場流星火雨的真正來歷,當然他也沒有興趣瞭解。以他個人的力量無法阻止這場災難,就像是被十二條壯漢圍堵在死胡同裡的小姑娘一樣,這個時候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只能咬著牙忍受。

    天上的流星還在墜落,地面上的城市陷入一片火海。太陽已經落山,而天空仍然被城市中燃燒的火焰映照得如同白日。正如預言中所說,這個夜晚的煙花無比燦爛。

    埃爾披著一張浸濕的麻布狂奔過燃燒的街道,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陰涼的地方,張開嘴吐出一口黑煙,他感覺自己已經快要達到三成熟的程度。小蘭伽更無法忍受這種熱度,自己躲在殼裡死活不肯出來,只在心靈鏈接裡不停地悲鳴。

    城市在燃燒,而戰鬥仍然在繼續。

    亡靈生物不知疲倦,而人類與地行者的部隊同樣都是各自種族中的精銳戰士。在沒有得到撤退命令之前,任何一方都不準備撤出這片火焰煉獄。埃爾剛剛停下來喘息了兩下,就看到一名黑騎士帶領著食屍鬼從街道盡頭橫衝過來,包圍了躲在建築裡的一小隊人類士兵。

    黑騎士座下的骸骨戰馬冒著青煙,骨頭已經被燒黑了一大半,而他自己的盔甲已經不可能更黑了。他率領的食屍鬼只剩下不到十隻,其中有半數身上還燃燒著火苗,燒得劈啪作響。而人類士兵這邊的形式更不容樂觀,能拿得起劍的只有四五個人,其他倒在地上的都不知生死。

    人類在保衛自己的家園,而亡靈生物被下達了決死的命令,雙方都沒有任何妥協餘地,但是打得也異常辛苦。埃爾正想要悄悄溜過去,沒想到那個死心眼的黑騎士竟然扭過頭來,提著劍向他發起了衝鋒。

    可是還沒等埃爾拉開弓弦,黑騎士前進的路線上一塊地皮突然拱了起來,可憐的騎士來不及勒住馬韁就被絆了個人仰馬翻。一隻地行者戰士從地底下爬了出來,下意識地揮舞著雙刀將黑騎士斬成兩段,而他自己似乎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愣頭愣腦地四下張望。

    埃爾鬆開弓弦,原本鎖定住黑騎士的長箭幾乎沒有調整位置就直接命中了地行者戰士的腦袋,這個稀里糊塗鑽出來的傢伙悶哼一聲,腦袋上插著箭稀里糊塗地倒了下去。

    這個時候人類士兵也解決了那些無人指揮的食屍鬼,跑過來之後立刻注意到埃爾胸前的徽章,立刻肅然起敬。

    「這裡是哪個街區?」埃爾大聲問道,周圍所有的建築都在燃燒,已經看不出原來的街道痕跡。就算他能確定大概的方向,在這片火海裡也很難找到具體的參照物。

    「我也不知道,大人!我們是躲著天上的流星一路逃到這裡來的。」士兵滿臉羞愧地說。

    「那就跟我走!」埃爾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決定帶上這些士兵,他不知道前方還會不會遭遇更多的敵人,有這些士兵幫助自己好歹也會安全一些。

    果然不出他所料,剛走出不到半條街,就看見亡靈與地行者的兩支部隊堵住了去路冷王接招,悍妃是個檢察官
。為首的一頭憎惡與一條掘地者廝打在一起,也不知道這兩頭體型龐大的怪物是如何倖存下來的。還沒等埃爾另尋出路,一支由床弩射出的巨型弩箭從小巷中穿出,將兩頭怪物釘在了一起,然後一群頭髮花白的老頭子光著膀子拎著砍刀衝了出來。

    埃爾不知道自己當時想了什麼,似乎只是頭腦一熱便跟著衝了上去。

    流星仍在墜落,城市裡的戰爭仍在持續,越接近東北方向,戰鬥的規模越大,越發激烈。埃爾右手握著斧頭,左手握著龍牙弓,不知道自己已經走了多遠,也不知道砍翻了多少怪物。跟在他身後的士兵越來越多,逐漸匯聚成一支頗具規模的隊伍。

    一顆燃燒的隕石幾乎緊貼著這支隊伍墜落,多數掌握經驗的士兵立刻抱著腦袋四下奔逃,但還是有不少人直接被碾成肉泥。埃爾完全沉浸在殺戮的世界中,沒有注意到身後發生的事情,直到最後一刻被人拚命地推開,這才躲過隕石的余波。

    埃爾從地上爬起來,回頭一看,發現救了自己一命的居然是個退伍的老兵,老頭子本來就身體瘦弱,將埃爾撲倒之後自己卻被碎石砸中了後背。本已陷入瀕死狀態的老人,看到埃爾沒事之後,居然裂開嘴笑了起來。

    「長官……干死這幫……狗娘養的……」老人一邊吐血一邊聲嘶力竭地喊道。

    「嗯,干死這幫狗娘養的!」埃爾點了點頭,咬著牙站了起來。倖存下來的士兵重新聚攏到他身邊,而在對面的街道上,亡靈生物的嘶吼聲又再度響起。地行者部隊只是沒有撤離,而亡靈大軍則完全不顧及自身的傷亡,源源不斷地湧進這座城市。安托尼奧駐守的東部防線,很顯然已經崩潰。

    埃爾抬起頭,感受到身邊士兵們灼熱的視線,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的命令。周圍的建築大多已經在烈火、隕石與戰鬥當中化為廢墟,想要找到朱庇特商行的位置已經變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眼前唯一可以確認的,就只有無窮無盡的敵人。

    「大人?您沒事吧?」有的士兵已經看到了亡靈部隊的身影,那是包括食屍鬼、黑騎士和火焰骷髏戰士在內混編的部隊,或者也是和自己這邊一樣拼湊起來的倖存者,但不管怎樣單從數量上來看就難以對付。而作為己方精神支柱的指揮官似乎陷入了恍惚的狀態,好久都沒有反應,忍不住上前開口問道。

    埃爾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也看到了對面的敵人,對於自己收攏起來的這點殘兵來說似乎是個不小的麻煩。但他卻不能後退,因為除了眼前這條記憶已經有些模糊的街道,他不確信自己還能否找到正確的方向。

    「跟我走!干死那幫狗娘養的雜碎!」埃爾舉起斧頭大吼一聲,雙眼中放射出幽藍色的光芒,洞察、成長、生命、死亡四個符文的印記依次在他額頭上顯現出來。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息從他身體中漸漸散發出來。

    遠隔著數個街區的地下密室裡,正在用秩序之鎖加固牆壁的雪莉突然抬起頭,臉上第一次露出驚訝的表情。

    「真是個驚喜……原來潘朵拉的計畫……竟然是因為這個嗎?」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1:13
    第162章 彩虹夢境

    燃燒的世界只有赤紅與焦黑的顏色,而燃燒過後留下的卻只有灰暗,那是最初的顏色,也是最終的顏色,世界起源於混沌而又歸於混沌。

    沒有人知道混沌中出現的第一縷顏色是什麼,那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一道彩虹。混沌本身沒有任何意義,但當那一道彩虹出現之後,便誕生了「有和無」的概念。最初的規則從彩虹中誕生,逐漸延伸發展,化為實質。這裡就是「世界」最初誕生之地,同時也被稱之為「彩虹廣場」。

    七名創始者從彩虹中出現,以彩虹廣場為根基,開始創造這個世界靈馴
。創始者首先創造了大地和天空,然後創造了白天與黑夜,太陽與月亮,最後將萬物之靈播撒於地上,這個世界開始出現各種生命。

    創始者完成了最初的工作,便不再幹預這個世界的運行,他們隱居到幕後,默默注視著這個世界的變化。

    無數歲月悄然飛逝,大地上的生命開始進化出智慧,慢慢繁衍壯大。人類征服了平原,精靈隱居於深林,巨龍翱翔於山巔……在千萬年的自然進化中,一個個與眾不同的智慧種族發展出自己的文明,開始探索這個世界。

    先驅者掌握了世界的規則,於是他們自以為掌握了一切真理,便自稱為神。當諸神端坐於天上神國之時,這個世界便進入了新的時代。

    在諸神眼中,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下。但他們卻不知道,創始者已經在為這個世界之外的隱患所憂慮。

    「混沌已經從沉睡中甦醒……」

    「混沌的力量已經隱秘地入侵了真個世界……」

    「基礎法則已經出現了扭曲的跡象……」

    「必須扭轉這種異變……」

    ……………………

    埃爾昏昏沉沉地睜不開眼睛,只能聽到耳邊紛亂嘈雜的喃喃低語。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只有靈魂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雖然看不到東西,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能感覺到自己身處在一片絢麗多彩的世界中,如同夢幻般的彩虹光芒傾灑下來,像母親的手心輕撫過他的心靈。

    他能感覺到身邊還有其他的靈魂存在,那種感覺非常親密,就像是親人一樣溫暖。他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看不清周圍的任何東西。

    「我將孩子們帶過來了。」一個溫柔的聲音低聲說道。

    那個聲音擁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埃爾迷茫的情緒立刻安定下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直覺讓自己產生了無條件的信賴。

    「我不認為他們能夠拯救這個世界,他們所面對的……」

    「這個世界終歸是要屬於他們的……」

    「他們還是孩子……」

    「孩子終究要長大的。」

    ……………………

    紛亂嘈雜的低語聲仍在繼續,埃爾又開始陷入昏昏沉沉的狀態,他不知道究竟是誰在說話,只能隱約感覺到一雙目光在注視著自己,那種感覺親切而又熟悉。

    他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捂著腦袋睜開眼睛,眼前的畫面終於清晰起來。雖然周圍的燈火十分昏暗,但以他的視覺還是能夠清晰地觀察到環境的變化。四周都是石砌的牆壁,似乎自己又回到了那條逃生的密道之中,不過從耳邊細微的流水聲來判斷,這裡應該是伊斯塔倫的地下水道冷王萌妃


    那個離奇而又神秘的幻覺,或者說是夢境,在他清醒過來之後便驟然消失,只剩下零星的記憶碎片,很快也被他下意識地忽略了過去。

    埃爾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慢慢將自己腦海中的記憶片段連接起來。

    無盡的火焰,無盡的敵人,天上的隕石和地底下的蟲子,這些記憶幾乎沒有任何價值可言。總結起來說的話,就是他帶著倖存的人類士兵走一路殺一路,與各種各樣的敵人殺得天昏地暗,直到最後失去意識之前,也沒能找到自己想找的那條街道。

    其實在返回地面的時候埃爾就已經預料到了這種結果,他根本不用尋找,那片城區已經完全燒成了一片白地,沒有任何尋找的價值。只是他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直覺告訴他,提卡不會就這樣消失。

    「果然是錯覺嗎?」埃爾搖搖頭苦笑起來。他不知道提卡為什麼突然腦子進水跑回城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腦子進水一定要去找她回來。以他那個文化淺薄的腦袋很難用語言來描述出自己的感情糾葛。

    腦子進水的代價非常嚴重,他在戰鬥中過度透支了自己的身體,就算擁有生命符文帶來的快速再生能力,也不能無限制地修復傷勢。隱約記得到最後還是靠著小蘭伽的一記腎上腺素原液才留下一口氣,為此小東西不得不再次進入沉睡。

    埃爾已經不記得自己那時候挨了多少刀,到現在全身上下都是新生的肌肉,但是相比起心裡的那種刻骨銘心的痛,他反而感覺不到多少身體上的疼痛。

    提卡走了,那個從小就偷偷暗戀他,並且以貴族女僕作為人生理想的可愛姑娘就這麼走了,再也見不到她那張充滿傻氣的笑臉了……

    埃爾目光呆滯地直視著前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咬得鮮血直流。

    耳邊響起輕微的腳步聲,以他的聽覺本該早有察覺,但這個時候埃爾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不願意思考多餘的問題。

    「啊呀,恢復的真快呢,真不愧是……能當上將軍的人物呢。」黑衣少女輕手輕腳地走過來,低下頭俯視著埃爾的眼睛,臉上流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是你救了我?」埃爾平靜地問道。對於眼前這位黑衣少女他並不陌生,暗月兄弟會的刺客雪莉,曾經涉嫌屠殺盧德恩教徒,被聖修女瑪麗薇安通緝,後來又奇蹟般地封印住紫色魔神的女人。

    「只是偶遇,偶遇啦……」雪莉搖頭說道:「能在下水道裡偶遇也是一種緣分啊」

    「沒想到你這個傢伙居然還沒跑掉。」卡秋莎的聲音從雪莉身後傳來。

    埃爾回過頭望去,看到了另外兩名少女的身影,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單純是卡秋莎一個人也就罷了,開戰之前一起喝過酒也算是熟人,可那位脖子上套著項圈,手腳掛著鐐銬的聖修女殿下是怎麼回事?看她那冷淡的表情與之前的妖媚大相逕庭,難道在胡鬧一通之後已經恢復了意識?

    「不要害怕,她的力量已經被我封印,暫時構不成威脅仙揚九天
。」雪莉從埃爾的臉色上看出了他的想法,無奈地嘆了口氣:「跟你們這幫直神經的粗人就是說不清楚,剛才勸說你那些手下也費了好一番功夫,難道還要我親手幫你解釋一下嗎?」

    「不不不,我很清楚。」埃爾冒著冷汗連連搖頭,但他突然一愣,疑惑地問道:「手下?什麼手下?我的手下?」

    「看來你是真的燒壞了腦袋。」雪莉撇了撇嘴說道:「我們在地下水道裡遇到你們的時候你已經陷入昏迷了,還是卡秋莎幫你進行了治療。根據你手下的那些士兵所說,你帶領著倖存者不斷收攏殘餘部隊,並且殲滅了亡靈大軍的一隻側翼部隊,然後帶領著他們撤退到下水道……我猜這些事情你都不記得了吧?」

    「這些事兒都是我幹出來的?」埃爾聽得目瞪口呆。在他記憶裡留下的片段只除了戰鬥還是戰鬥,對於雪莉說的那些英雄事蹟根本沒有半點印象。

    「放心放心,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也許只是戰後記憶缺失的現象,很快就會恢復。」雪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不知道為什麼,埃爾總覺得這個女人說話的語氣不太對勁,似乎在刻意地掩蓋著什麼東西。但是仔細想想她本身就是一個神秘兮兮的女人,就算語氣古怪一點也不難理解。

    「那麼,既然同是……落難之人,不如讓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好了。」雪莉後退一步,右手扶在胸口,臉上的微笑依然如故,但卻少了幾分輕浮,變得鄭重起來。

    「在下來自於南方世界諾森德,是暗月兄弟會的苦修者,普洛尼亞帝國的皇帝特使,黑暗聖堂衛士雪莉‧阿薩爾。」

    「喂喂喂,要不要這麼正式啊?」卡秋莎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叫道。雖然她也隱約猜測到少女的身份,但那都是在地下室閒聊的過程中推測出來的東西。在這之前,雪莉還從來沒有如此正式地對任何人進行過自我介紹。

    「額……那個,我現在是伊斯塔倫的將軍……好吧,我認為我可能已經是這座城市裡的最高指揮官了,我叫埃爾。」埃爾也被雪莉突然擺出這幅正式的態度嚇了一跳,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自己說話也變得顛三倒四。

    「沒關係,身份只是無關緊要的問題,我現在只想確認一件事。」雪莉收起笑容,直視著埃爾的眼睛低聲問道:「你看到彩虹了嗎?」

    「彩虹?」埃爾驚異地望著雪莉,他幾乎已經忘記了那個夢境,但當雪莉提起彩虹這個詞的時候,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夢境中的那種感覺。

    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絢麗色彩……

    「很好,看來你已經開始甦醒了。」雪莉一直注意著埃爾的臉色,看到他的表情變化,滿意地點點頭說到:「埃爾,我們是同一類人!」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1:15
    第163章 在路上

    當清晨的陽光再一次降臨大地,林蔭湖畔的逃難者從噩夢中醒來,默默地開始收拾行裝,沿著大道向南方前進。

    最開始只有公立學院的未成年學生和負責保護他們的僱傭兵聚集在此,然後其他的逃難者也紛紛加入進來,到天亮的時候規模已經達到了三千人以上。

    背井離鄉的伊斯塔倫人數以萬計,其中絕大多數逃難者根本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他們只是看到這裡人多勢眾便下意識地靠攏過來尋求庇護,實際上恐怕都還不知道這支隊伍的實際領導者是什麼身份。

    蒂雅娜並不認為自己適合但當領導者的角色,但在這種時候她沒有其他選擇。她原本只是想要拯救那些稱呼自己為老師的學院學生,卻沒想到會收攏起這麼多的難民。從伊斯塔倫逃出來的難民幾乎全都是老人、婦女和兒童,沒有任何自保能力,完全就是累贅。

    相對於巨大的難民數量而言,她手中掌握的力量就顯得單薄了許多。除了那些只會變戲法的學生和花錢僱傭的傭兵團之外,就只有老商人朱庇特手下的商隊裡那些青壯勞力勉強能夠掌握,實際上能構成戰鬥力的不足三百人。

    在少女的計畫中,還應該有一支撤退下來的部隊與她們匯合。那支部隊確實如期到來,但他們卻丟掉了自己的指揮官。

    埃爾一個人坐在馬車後面,眺望著北方的天空獨自一人喝著悶酒。即便已經離開伊斯塔倫半天的路程,依然能夠遠遠地看到那座城市裡燃燒的火焰。

    蘭伽阿卡蓮釋放的超大規模流星火雨已經結束,城市裡的火焰卻沒有熄滅,人類的抵抗依然在繼續。在清晨拂曉的時候,埃爾還看見學院高塔上的聚光水晶再一次放射出毀滅性的光芒射線。

    史蒂芬大師不願意離開伊斯塔倫,他讓廚房裡的灰地精帶著羅拉娜跟隨學生一起撤退,自己留下來釋放出了所有的構裝生物。學院裡的另外幾名教授也和他一起留了下來,共同開啟了學院中所有的法師高塔。殘存的人類軍隊依託著內城城牆和高塔的魔法防禦,還在繼續堅持作戰。

    亡靈大軍以絕對的數量優勢佔據了伊斯塔倫的外城區,但他們卻沒有時間停下來補充軍隊損耗。脾氣火爆的地行公主殿下已經受夠了屍臭的味道,與詛咒教派背後的勢力爆發了激烈的衝突。即使遠在十幾公里之外,也能感受到黃金位階強者交戰帶來的恐怖威壓。

    不過埃爾已經脫離了這場戰爭,無論最後的勝利者是誰,和他都沒有一個銅板的關係某中二異界狂想曲
。總之人類不可能勝利,而他自己已經輸了。

    他帶著從戰場上救下來的兩百多個殘兵敗將逃出了那座城市,與守候在城外不肯離去的帕蘭蒂匯合,雙方加在一起竟然湊出了五百個拿得起武器的戰士,這就是伊斯塔倫僅剩下的正規軍。

    雖然所有人都經歷了最殘酷的戰鬥,能活下來也純屬僥倖,但身為軍人的榮譽讓他們對自己忍辱偷生的行為感到了恥辱,這種恥辱深深地刻印在每一個人的心裡,讓他們喘不過氣來,隊伍中醞釀著一股壓抑沉悶的氣氛。

    埃爾早就給他們找好了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蒂雅娜身邊越來越多的難民,伊斯塔倫的難民需要有人保護,否則他們很難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生存下來。然而他自己卻突然找不到解脫的理由,因為他想要保護的那個女孩已經不在。

    他將手下的部隊交給蒂雅娜指揮,自己一個人溜到了灰地精的馬車上。這些職業廚師在逃跑的時候也不忘了收拾自己的廚具和材料,幾乎把史蒂芬大師的整個廚房都搬到了馬車上。

    灰地精的馬車外面看上去比普通的馬車體積大了整整一圈,而馬車裡面的面積又用魔法擴充了至少五倍,足夠威斯利?黑胡椒一家二十幾口子人生活起居。拉車的四匹矮腳馬鞍具上都刻著隱秘的魔紋陣列,用於減輕馬匹的負擔。雖然看上去東搖西晃不怎麼穩當,當實際上在馬車裡卻感覺不到半點顛簸。

    事實上很少有人知道,灰地精也是能夠使用魔法的高等智慧生物,只不過這個種族對於美食的執著追求讓人們下意識地忽略了他們真正的天賦。仔細想想也不奇怪,如果他們沒有足以讓魔法師另眼相看的魔力,又怎麼會被邀請到高塔內烹飪美食。

    羅拉娜被安置在馬車上最舒適的位置,身子底下墊著鬆軟的苜蓿草,旁邊放著成箱的番茄和雞蛋——空間確實比較緊張,但至少已經把洋蔥和胡蘿蔔挪到了別的地方。史蒂芬大師將灰地精的僱傭契約轉到了她的手上,所以羅拉娜現在等於是這群灰地精的契約主人。

    大小姐的情況並不太好,雖然身上的傷勢得到了及時的處理,但一直出於昏迷當中沒有甦醒過來,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臉色顯得格外蒼白,無法甦醒就無法進食補充營養,恐怕一時半會兒也很難恢復。

    從身份上來說,埃爾也算得上是這些灰地精的半個主人,於是他便躲到了這裡。當然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在灰地精的馬車上發現了不少好酒。在其他難民收集糧食的時候,這些小傢伙已經在史蒂芬大師的默許之下搬空了高塔儲藏室裡的所有存貨,其中自然包括史蒂芬大師的那些私藏。

    埃爾對威斯利?黑胡椒先生「美酒要配美食才是王道」之類的抱怨視而不見,單方面宣佈將這些好酒據為己有。他以前幾乎不怎麼喝酒,當現在卻總想著用酒把自己灌醉,酒精可以讓人興奮,讓人壯膽,也可以讓人的腦袋變得麻木,最後一點正是埃爾的需求,他現在不想用腦子思考任何問題。

    自稱為黑暗聖堂衛士的雪莉,在地下水道相遇之後,只是說了一些奇怪話便帶著瑪麗薇安轉身離去,讓埃爾有些摸不到頭腦。那個神秘的黑衣少女似乎是故意留在那裡等待與他見面,但卻沒有吐露自己的真實意圖。

    「埃爾,我們是同一類人……」

    當埃爾追問的時候少女笑而不答,只給他留下一張紙條,讓他冷靜下來之後再看現代張天師


    不知道為什麼,埃爾對於少女口中所說的彩虹特別在意,他只記得自己在昏迷中似乎陷入了某個夢境,卻一點也想不起來那個夢境的畫面,只有那一道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絢麗彩虹,在他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現在正好閒來無事,埃爾從懷裡掏出那張紙條,藉著清晨的陽光仔細看去,那上面只留下一行清秀的小字——

    「謹慎行事,不要讓使徒注意到你的存在,否則伊斯塔倫的昨天就是你的未來。」

    埃爾已經有些麻木的腦袋根本沒有力氣琢磨這裡面隱含的意思,他撓了撓頭,索性不去思考,把紙條揣進懷裡,拿起酒瓶又灌下一大口酒。

    一隻雪白纖細的小手從他身邊伸過來,將他的酒瓶奪走。埃爾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看到了滿面寒霜的魔術師少女。她昨夜一整晚都在安置難民,幾乎沒有休息,就連蒙在臉上的面紗都不知道丟在了哪裡,顯露出臉上蜘蛛般的紅色疤痕。因為經常見面,埃爾早就見怪不怪,而且還能看出她臉上的疲憊之色。

    「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你居然躲在這裡喝酒?」蒂雅娜惱火地瞪著懈怠的埃爾,沒好氣地說道:「不要忘了你現在是伊斯塔倫最後的將軍!」

    「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埃爾苦笑著搖了搖頭,想要拿過酒瓶,卻被蒂雅娜一甩手扔到了地上。

    「我知道你不開心,但是拜託你振作一點。」蒂雅娜認真地說道:「聚集在這裡的每一個難民,都是留守在伊斯塔倫的士兵的親人,他們的心情和你一樣悲傷。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換做是你死了,提卡活了下來,她要怎樣面對今後的人生?」

    埃爾臉上的表情一滯。

    「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躲在這裡喝酒?伊斯塔倫的戰士留在那座城市裡與敵人死戰,為他們的妻子和孩子爭取逃跑的時間,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的感受?現在他們都死了,而他們的提卡就在你身邊……」

    「閉嘴!用不著你來教育我做人!」埃爾惱火地叫道。

    「我也不想這樣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因為我也有過同樣的經歷。」蒂雅娜嘆了口氣,臉上流露出幾分傷感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復了堅定:「但是我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也沒有足夠的人手組織這麼多難民,埃爾,我需要你的幫助,請你幫幫我好嗎?」

    「我也只不過是一個粗人而已,又能幫得了你什麼……」埃爾嘟嘟囔囔地站起身來,少女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他沒有理由不答應下來。

    未來的路還有很長,而且看不到盡頭,他需要扛起的責任卻異常沉重。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1:17
    第164章 流亡者會議

    雖然埃爾自己沒有什麼心理準備,但他確實已經得到了那些士兵的承認。他們雖然手持著武器,內心中卻一片迷茫。失去了榮耀和故鄉之後,他們的心理支柱已經崩塌,只剩下服從命令的本能。就算埃爾再怎麼不靠譜,也畢竟是他們唯一的指揮官。

    得到了埃爾的支持之後,蒂雅娜立刻將難民中其他勢力的領頭人召集在一起,開始探討下一步的計畫。

    在流星火雨爆發之前,從伊斯塔倫撤離的難民至少有五萬人以上,其中大部分人選擇向西邊前進,在平原與森林的交界線上,像馬賽恩和伊斯塔倫這樣的邊境城市還有許多,其中絕大多數城市都和伊斯塔倫保持著商業往來,對於伊斯塔倫的平民來說也比較熟悉。

    蒂雅娜對於北方的瘟疫抱有強烈的戒心,所以力排眾議選擇了南下的路線。相對於西邊的邊境城市而言,從伊斯塔倫向南就進入了奧克蘭特王國的內陸地區,由於王國上層的那些狗屁倒灶的恩怨,那裡的地方領主和白獅子家族的關係一直就不怎麼融洽。

    但就算是這樣,也還是有不少人選擇了南方,僅僅是匯聚在林蔭湖的難民就達到了三千人的規模。在日出之後,還有更多拖家帶口的難民絡繹不絕地趕來,抱著從眾心理希望得到庇護。可以預見在未來的幾天裡,聚攏起來的難民還會越來越多。

    難民的數量雖多,但實際上絕大多數都是沒有自保能力的婦孺,有領導能力的人物寥寥無幾。

    當埃爾帶著手下走進帳篷的時候,坐在帳篷裡的人呼啦一下字站了起來,穿著奇裝異服的各種三教九流人士聚集到一起,就像是在舉辦狂歡舞會,亂七八糟的樣子讓他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

    「好了,我們的將軍來了,大家請安靜,讓我來介紹一下。」蒂雅娜繃著臉說道,這些人都是她連夜挑選出來的領導人物,也只有她才知道來歷。

    「狂歡舞會」的臨時成員包括五名大商人,三個僱傭兵團長,四名貴族家主以及兩名平民代表,這個演員陣容放在哪裡都可以唱出一台精彩無比的好戲。

    包括老商人朱庇特在內的五名大商人都是擁有自己商隊和護衛的闊綽老闆,在所有人當中也就只有他們才最熟悉南方的情報。不過因為時間倉促的原因,除了朱庇特之外,其他幾位老闆都沒有準備好自己的貨物,真正的財產只剩下手上的光桿商隊。

    不過這也說明他們都是有腦子的聰明人,不夠聰明的老闆比如巴加爾老爺,早已消失在火海之中。聰明的商人最不缺乏的就是靈活的心眼兒,在蒂雅娜找上門去的時候他們已經以朱庇特為首結成了自己的利益同盟。

    三位僱傭兵團長與蒂雅娜簽訂了契約,可以算是她手下的主力現代張天師最新章節
。不過僱傭兵的本性就是認錢不認人,他們對於伊斯塔倫的感情可沒那麼深厚。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其忠誠度也很值得懷疑,否則蒂雅娜也不會再次尋求埃爾的幫助。

    伊斯塔倫的貴族熱血尚未褪盡,絕大多數家族都跟隨著白獅子家族的旗幟慷慨赴義,但延續血脈同樣也是應盡的義務。這一次跟隨難民一起向南方撤離的至少有十二個小家族,基本都是高層家族的嫡系血脈成員。這些家族自發地團結在一起形成一個小集體,挑選出了四名長者作為他們的代表。

    至於平民方面,蒂雅娜本來想要多挑選幾個代表,但聚集過來的平民本身並沒有任何組織性也缺乏主見,一時半會根本無從下手。最後挑選出來的這兩個代表說起來還都很有傳奇性。

    其中一個年輕人是伊斯塔倫最著名的街頭藝人,自稱懷有一顆正義之心,經常幫平民打抱不平,因為得罪貴族還進過好幾次監獄。雖然一時半會兒還搞不清楚他到底有什麼本事,但至少這個人在平民之中具有很高的人氣。

    另外一位平民代表更加離譜,居然是一個年長的娼妓。伊斯塔倫高度軍事化的管理間接地促進了娼妓行業的繁榮發展,女人是十幾年前城裡最美麗的脫衣舞孃,據說就連當時的凱撒大公就為之痴迷,還為了她和自己的弟弟打過一架。那些市井傳說的真實度已經無從考證,但這個女人確實在平民中享有一定的聲望。雖然已經退隱了很多年,但她站出來說的話在一定程度上比城裡的官員還要管用。

    等蒂雅娜將這些五花八門的成員介紹一遍之後,埃爾吃驚之餘,心裡也暗中鬆了口氣,因為他自己帶來的人手也不怎麼靠譜。

    除了提米,帕蘭蒂和阿默德三名中高層軍官之外,他屁股後面還跟著一隻搖頭晃腦的灰地精廚師長。在察覺到灰地精的魔力之後,蒂雅娜強烈要求威斯利?黑胡椒先生一起出席會議,哪怕是以羅拉娜的代表身份出席也無所謂。

    埃爾一開始以為她是在開玩笑,但看到帳篷裡這堆牛鬼惡神之後心中頓時瞭然,少女這個時候是真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撿到什麼用什麼,根本沒有選擇餘地。

    當他在觀察其他人的時候,所有人也在觀察著他和他的手下,其中大部分目光都飽含著質疑。從身份上來說,其他人都可以算是難民,而他們則屬於逃兵。伊斯塔倫的難民也有屬於難民的驕傲,因為他們的家人正在浴血奮戰。雖然這個時候很難說清楚是是非非,但在伊斯塔倫人的傳統觀念裡,臨陣脫逃畢竟是讓人鄙夷的行為。

    埃爾臉皮厚,對於這些目光倒不怎麼在意,但站在他身邊的帕蘭蒂卻有些承受不住,動作顯得有些畏縮。

    「好了,大家安靜一下!」蒂雅娜抬起法杖敲了敲地面:「所有人都坐下,我們現在必須解決最迫切的問題。」

    「蘭斯塔特女士,我們都聽從您的指示。」一名身軀壯碩的僱傭兵團長沉聲說道。

    「我一個人拯救不了所有的難民。」蒂雅娜搖頭說道:「現在我們是一個集體,在座的每一位都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北安憶浮兮
。我們已經失去了故鄉,不能再失去我們身邊的親人。」

    「昨天我們是伊斯塔倫人,而今天我們變成了伊斯塔倫的流亡者,身份再無貴賤之分,在外人眼中我們都是一群喪家之犬。」一名頭髮花白的貴族老人感嘆道。

    「現在還不是感傷的時候,我們必須考慮的是,如何保證大家能活下去。」蒂雅娜憂心忡忡地說道:「我們的背後有喪心病狂的敵人,而前方的道路一片迷茫,就連我們現在這支隊伍本身都憂患重重……我們沒有祭祀,也沒有糧食,可能今天就會有人倒在路上。」

    「那個……我的商隊這次運的都是糧食,應該能支撐一段時間。」老商人朱庇特有些猶豫地舉起手說道。

    「難民太多了,再多的糧食也不夠吃。」另一名貴族老人臉色凝重地擺了擺手:「別以為我們會從南方領主那裡得到幫助,從這條路向南三天的路程,就是凱末爾伯爵的領地,那個混蛋一塊面包都不會施捨給我們。」

    眼看著眾人的話題完全偏移到了食物的方面,蒂雅娜忍不住皺起眉頭。現在需要解決的問題可不僅僅是吃飯,她只是舉了個例子想要讓大家各抒己見,但是這些人明顯沒有任何經驗,必須由她進一步引導。

    「我們需要先定下一個初步的計畫。」蒂雅娜清了清嗓子,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她對剛才提出南方領主問題的貴族老人說:「安德洛夫先生,你對南方比較瞭解,麻煩你幫我們確定一個可行的目標。」

    然後她轉過頭對兩名平民代表說:「我需要瞭解現在難民的具體情況,有多少婦女,多少兒童,以及其他任何有價值的數據。波拿巴先生和梅迪亞女士,我希望你們能盡快完成這項工作。」

    「很顯然您不會讓大家停下來報數對吧。」街頭藝人波拿巴俏皮地說道。

    「是的,我們不能停下腳步,天知道那些亡靈和地行者會不會追殺過來。」蒂雅娜點點頭,看向埃爾:「將軍,你的部隊能保證後方的安全嗎?」

    埃爾看著少女的眼睛,知道她現在需要自己的無條件支持來安定所有人的情緒,於是點頭說道:「沒有問題,我的人是從城裡殺出來的,也可殺回去。殿後的工作交給我們來負責。」

    蒂雅娜當然知道這句話是純粹的扯淡,地行者與亡靈雙方的黃金位階強者正在那座城市裡殺得天昏地暗,只要他們其中一方騰出手來,要滅掉人類的倖存者易如反掌。

    不過普通人自然不會知道真相,當他們聽到埃爾胸有成竹的承諾之後,就算不願意相信,心裡面也不免會偷偷地鬆下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前方的情況了。」蒂雅娜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看向身材魁梧的僱傭兵團長:「奎爾先生,我需要你組織人手探查前方的情報,我相信在這方面您應該是專業人士。」

    「義不容辭,我的女士。」奎爾拍著胸口大聲說道。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1:19
    第165章 事出蹊蹺

    出於某種偏執的原因,伊斯塔倫的難民不願意將自己稱之為難民,參加會議的代表一致同意將這個臨時的集體稱為流亡者,這是會議中達成的第一個決議。至於那些真正需要解決的問題,反而拖延下來。

    蒂雅娜希望參加會議的代表拿出一些切實可行的方案,但這些代表顯然沒有任何管理經驗。商人們習慣性地計算利益得失,而僱傭兵的腦袋裡只有胡打蠻幹,老貴族的觀念想法過於保守,平民代表則根本說不上話。

    因為多年的軍事化管理,伊斯塔倫人習慣於無條件服從領導者的命令,自己卻缺少主見。按照城市裡的權力架構劃分,與會人員中最具有領導指揮權的實際上是以埃爾為首的軍方。不過一方面埃爾自己不願意摻和,另一方面其他人也對逃兵抱有質疑,有意無意地將他們晾在一邊。

    轉了一圈之後,在眾人的默許之下,領導權又回到了蒂雅娜的手上。

    三千多人的生命,對於少女來說是太過於沉重的負擔。雖然暫時分派好了大方向上的任務,但要具體執行起來,出現的問題必然更加複雜。

    在這方面埃爾幫不上忙,他的文化程度最多也不過是酒館吟游詩人的等級,在真正的決策問題上根本說不上話,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帶領好自己的士兵而已。

    散會之後,埃爾帶著自己的部下和廚師長悄然離開,剛走到半路,就察覺到老商人朱庇特偷偷地跟了上來。

    朱庇特的內心裡一直在承受著煎熬,不僅僅是沒有照顧好提卡的愧疚,更重要的是對未來的忐忑。雖然商隊建制完好,但在這個時候他可不敢單獨上路,伊斯塔倫淪陷的消息很快就會傳播開來,四境的強盜賊寇都會聞風而動。他只能把全部身家都放在流亡者這條破船上,寄期望於人多勢眾能夠嚇退那些無孔不入的蒼蠅。

    開會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這個集體的真正權力就掌握在埃爾和蒂雅娜兩個人手裡。在其他人眼裡,學院教授和逃兵將軍之間的態度十分冷淡,似乎隱約有對立的意思,也就只有他才知道,這兩個年輕人實際上的關係有多麼親密,或者說曖昧。如果有心懷叵測之人想要在這兩個實力演技派之間挑撥離間,那肯定會有大樂子可看。

    讓朱庇特憂心忡忡的是,自己本來應該可以成為兩個人的親信,但他卻沒有保住埃爾的親眷,要說埃爾心裡對他沒有意見,他自己都不相信。這一點從埃爾始終都沒有讓他見到自己的女兒就可見一斑。

    老商人不知道羅拉娜還未甦醒,心裡面的想法自然比較複雜,他曾經飽含惡意地猜測埃爾已經把自己的閨女吃乾抹淨,如果真是這樣反倒能讓他放下心來進擊的狐狸精最新章節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要是能把羅拉娜倒貼給埃爾,對她而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你們先回去集合部隊,我跟他說兩句話。」看到老商人尷尬糾結的臉色,埃爾對阿默德低聲吩咐道,然後帶著灰地精來到老商人面前。

    「大人,我是來道歉的。」朱庇特低下頭手足無措地小聲說道。

    「我不想聽道歉,我只想知道提卡究竟是怎麼丟的?」埃爾冷著臉問道:「我記得你再三向我保證,跟我說讓那幾個廚娘專門照顧提卡,不會有絲毫閃失……結果現在人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沒了?」

    「請您聽我解釋,這件事確實很蹊蹺。」朱庇特哭喪著臉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專門給她安排了一輛馬車,讓三個廚娘跟她待在一起,外面還加派了四名護衛。那輛馬車就跟在商隊裡,周圍都是商隊的護衛和夥計,從頭到尾都沒出過紕漏。……可就是這樣,等我趕到林蔭湖的時候,提卡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你在講鬼故事麼?」埃爾懷疑地盯著老商人的眼睛,氣極反笑:「然後呢?那些瞎了眼睛的娘們有什麼解釋,為什麼說提卡還留在城裡?」

    「這就是蹊蹺的地方,那幾個女人都是商行裡老夥計留下來的遺孀,都是沒有問題的可靠之人。提卡以前每天都和她們在一起,但昨天她們對提卡卻沒留下一點印象。就連我再三吩咐的命令,她們也全都忘了個乾淨,甚至根本不記得有提卡這個人的存在。她們對我說,從商行出來的時候,馬車裡就只有她們幾個人……」

    「那些可憐的女人不會是被人施了咒吧。」灰地精威斯利突然開口說道。

    「你說什麼?」埃爾驚訝地看向矮個子的廚師長。剛才朱庇特講述的詭異故事已經把他繞迷糊了,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威斯利的這一句話讓他恍然一驚。

    「您妹妹……啊,就是蘭斯塔特女士,也是這樣判斷的。」朱庇特看著埃爾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就在我焦頭爛額的時候正好遇到她過來,蘭斯塔特女士詳細詢問了那些女人所有的細節,對我說有可能是她們中了集體奪魂……還是**什麼的咒語,但是因為缺少證據,她讓我不要對外聲張……」

    「蒂雅娜跟我可什麼都沒說。」埃爾咬著牙說,雖然他知道魔術師少女從昨天到現在幾乎沒有合過眼,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根本不可能專門為提卡的事情分散注意力。但這樣蹊蹺的結果仍然讓他無法釋懷。

    「那位尊貴的女士是正確的,你也不應該告訴我們真相。」灰地精威斯利壓低了聲音說道:「如果我們身邊真的隱藏著一個能使用奪魂術的魔法師,那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只有魔法師才能對付魔法師,普通人只能添亂而已。」

    身為專門供職於魔法師高塔的職業廚師,自己也擁有魔力的灰地精實際上可以算是大半個魔法學徒,以他們在工作中積累的經驗,在魔法領域的相關問題上,自然要比普通人更有見識。

    「怎麼就又冒出一個魔法師來啊?就為了一個鄉下姑娘值得那些大人物動手?」埃爾忍不住抱怨起來,不過他隨即想到了斯奈克伯爵,那就是一個損人不利己的反面典型,絕對的心理變態北安憶浮兮


    想到斯奈克伯爵,他腦海中又出現了狗頭人的那個預言——「黑暗的毒蛇伺機而動,牽線的傀儡違心而行,夜幕之下煙火燦爛,聖者降臨救贖人間……」

    原本他還以為前面兩句預言指的是斯奈克伯爵和羅拉娜雙重背叛的精彩節目,不過仔細想想,提卡的命運似乎和使徒降臨搭不上邊。現在重新回想起來,似乎意味著奪走提卡生命的幕後黑手果然另有其人!

    想到這裡,埃爾心中頓時一陣煩躁,如果提卡只是發生了意外,他在心理勉強還可以接受,但要是那個傻姑娘莫名其妙地捲進了什麼狗屁的陰謀裡面,那他絕不會放過幕後的凶手。

    涉及到魔法領域的問題,一般人恐怕幫不上忙。蒂雅娜現在是流亡者的領導人,諸事繁多,埃爾不好意思為自己的私事去打擾她。另一位多智近妖的大小姐現在還躺在馬車裡昏迷不醒,灰地精廚師長顯然更不可能,那麼剩下來選擇也就只有那個傢伙……

    想找到狗頭人並不困難,就在他們過來開會之前,阿帕奇憑藉著靈敏的鼻子自己找到了灰地精的馬車,然後沒皮沒臉地擠了上去。

    雖然埃爾不願意承認,但在灰地精的眼中,阿帕奇卻是貨真價實的先知,而作為一個吃貨的狗頭人正是廚師們最樂於服務的對象,雙方一拍即合。當埃爾回到馬車上的時候,灰地精們已經擺下了一桌豐盛宴席。阿帕奇蹲在椅子上吃得不亦樂乎,嘴裡面竟然還有功夫對每一道菜做出恰到好處的點評,徹底滿足了黑胡椒家族的自尊心,馬車上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啊哈,弓箭手回來了,喔對了,現在應該叫你將軍大人。」狗頭人看到埃爾進來,立刻放下盤子,自來熟地打起了招呼,一點也不在意埃爾難看的臉色。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埃爾直截了當地說。

    「我幫不了你。」阿帕奇同樣直截了當地回答:「我只是個地卜師,只會占卜凶吉,可沒有你們人類占星術士那麼大的本事。」

    「我想要知道真相。」埃爾說,他知道阿帕奇知道他想要知道什麼。

    「我說了我沒那麼大的本事。」狗頭人飛快地搖晃著腦袋拒絕道:「做人要懂得適可而止,做狗頭人也一樣,有多少本事吃多少飯。」

    「我認同你這個觀點,所以如果你不幫忙的話,以後就別在這裡浪費糧食,下車去跟難民一起分享黑面包吧。」埃爾一抬手將整個桌子掀翻,已經被狗頭人舔乾淨的盤子噼裡啪啦地摔了一地。

    「您越來越有我當年無恥的風範了,將軍大人。」阿帕奇兩隻手拿著還沒啃完的雞腿砸吧著嘴唇說道。

    他緊皺著眉頭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1:21
    第166章 靈魂融合

    提卡從夢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焦黑的廢墟之中。燃燒的隕石將周圍的建築摧毀殆盡,包括她自己在內也沒能倖免於難。

    她迷迷糊糊地站起身,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有些輕浮,低下頭只看見一片白色半透明的薄霧。雖然恢復了意識,但她實際上已經變成了一個亡魂。

    對於自己已經死去的這個現實,提卡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甚至都沒有表現出半點意外的情緒。她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生前衣物,其實那也只是亡魂對於生前記憶的一種外在表現形式。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這身衣服有些土氣,於是閃爍了一下身體上的白光,將這套衣服變成了一條帶有精美花紋的高領長袍,將自己的身體緊緊包裹起來。也許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些單薄,她張開嘴吟唱出幾個低沉的音階,周圍的廢墟之中頓時冒出一縷縷亡靈氣息,纏繞在她的身上。

    持續吸收了足足三分鐘的亡靈氣息,提卡的身體終於從半透明的狀態穩定下來,變得有如實質,這個時候她的意識才真正清醒過來。

    亡魂少女眨了眨眼睛,啊的尖叫了一聲,像貓一樣跳了起來,她這時候才終於反應過來,然後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

    她一驚一乍地慌亂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開始努力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識之前的記憶。她想起自己被關進了重重保護的馬車,老商人向她保證埃爾很快就會回來和她團聚,但是接下來的記憶,似乎就突兀地轉變成了另一個視角。

    她看到自己在馬車裡低聲唸誦起古怪的咒語,然後和自己坐在一起的廚娘、馬車外面的護衛都在一瞬間變得痴痴呆呆,而她自己則面無表情地走出了馬車,悄悄返回了商行。

    她走上倉庫的閣樓,那裡有一個只剩下半個身體的殘疾老人,他對著提卡露出慈祥的笑容,樂呵呵的說道:「好心的小姑娘,你得幫老頭子最後一個忙啊……」

    腦海中的記憶進行到這裡,又再度發生了奇怪的轉折,她的視角竟然變成了那個老人。

    我是詛咒教派樞機主教奎恩?赫斯連卡,我帶領著我的弟子和信徒奉命潛伏在伊斯塔倫……暗月兄弟會的刺客襲擊了盧德恩神殿,將我們所有的隱藏力量屠殺一空,不過她對於自己的手段太過於自信,幸虧我對死亡之主的信仰堅定,所以才能苟延殘喘下來。

    激烈的魔法波動影響到了整個城市的魔力穩定,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很顯然有其他的勢力在伊斯塔倫博弈絕品毒後最新章節
。我本打算藏在這裡等待大軍前來,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不太穩妥,必須要找一個合適的軀殼替換這個殘破的身體才行。

    我很感激那個小姑娘對我的照顧,但問題是她把我藏在這裡,根本接觸不到其他人,我只能把她做成軀殼,就算是對她的報答好了,畢竟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永生。至於性別問題倒算不上麻煩,只希望不要被那些老傢伙笑話。

    我聽到了那個少年領主的演講,我們的軍隊就要進入這座城市了,這個消息很令人振奮,但是……那些地下的蟲子為什麼也要過來湊熱鬧?那個小姑娘要走了,我必須馬上進行準備,我已經控制住了她的神智,只要找個機會就可以讓她消失,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估計不會有人注意。

    很好的材料,這是個很單純的小姑娘,身體很健康,腦子也很乾淨,這能給我省下不少時間。唯一的遺憾在於她只是個沒有天賦的普通人,只有進行身體調整,才能讓我發揮出正常水準的神術。

    非常完美,所有的調試工作居然都百分之百的成功了,就連理論上幾乎不可能的那幾種實驗調整竟然也奇蹟般地實現了,難道這才是她隱藏的天賦嗎?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索這個軀殼裡隱藏的秘密了……喔,該死!誰在召喚流星火雨?

    提卡睜開眼睛,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奎恩主教想要利用她的身體借屍還魂,但卻沒想到在最後的緊要關頭被一顆燃燒的隕石所破壞。兩個人的身體都在火焰中燒成灰燼,而靈魂卻陰差陽錯地結合在一起。奎恩主教的意識被魔法反噬撕裂,提卡的意識反倒因為陷入昏迷而沒有受到衝擊。

    當提卡醒來之後,她的意識自然而然地主導了原本屬於奎恩主教的靈魂。雖然失去了**,但她卻繼承了詛咒教派樞機主教的一切,包括記憶、經驗甚至魔力的全部遺產。在不注重外表,只以內在的靈魂區分對象的亡靈眼中,她現在就是真正的奎恩主教。

    奎恩主教的在詛咒教派中的身份十分尊貴,是真正擁有權力的高層人物之一,要不是為了和盧德恩的信徒談判,也不會冒險潛入伊斯塔倫。而他自己也是貨真價實的白銀位階施法者,而且因為信仰死亡之主,還精通一些旁門左道,否則也不可能在雪莉的劍下逃生。

    而提卡卻是一個山裡出來的土包子姑娘,性格溫柔膽子又小,突然遭遇這樣的劇變,就算她得到了奎恩主教的遺產,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提卡腦子裡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要找到埃爾,可是當她仔細回想時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埃爾和朱庇特約定在林蔭湖見面,但老商人並未告訴提卡這個消息,對於一個根本沒有獨自出過遠門的姑娘來說,就算告訴她集合地點也沒有意義。

    從小到大提卡都沒過這種經歷,不過她繼承來的記憶經驗在這個時候體現出了作用,她很快意識到自己不能傻站在這裡發呆,想要收集情報,首先必須要增加自己的耳目。

    伊斯塔倫的城市廢墟中一片寂靜,亡靈和地行者的黃金位階強者交手似乎暫時告一段落,雙方的軍隊都各自收攏,默默地準備著下一次的戰鬥殊愛:霸佔新鮮小妻


    提卡從倉庫的廢墟中走出,來到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實際上應該是說沒有活人,大街上到處都是人類士兵與亡靈和地行者的屍體。這裡曾經爆發了一場激烈的戰鬥,而這樣的戰鬥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裡幾乎無法計數。

    提卡走到一名死去的士兵身前,低頭凝視著他的身軀。雖然膽子很小,但提卡對死屍倒不怎麼害怕,當初村子裡爆發瘟疫,還是她給那幾個死者收斂的屍體,最後還被村民懷疑感染了瘟疫。

    戰死的士兵被煙燻的滿臉漆黑,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提卡在心中為他低聲祈禱了一下,然後伸出手,虛按在他的頭頂上,口中吟唱出如同詩句般的音階,那是奎恩主教記憶中的喚靈術,她雖然不理解但至少知道怎麼用的基礎亡靈咒語。

    「醒來吧,執念未消的勇士!」

    在她磕磕巴巴的呼喚中,戰死的士兵身體開始微微的顫動,然後睜開眼睛慢慢地站起身來。他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身邊的白色發光體少女,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難道我已經變成了亡靈的奴隸?」士兵自言自語地說道,然後他和提卡都嚇了一跳。

    在吟游詩人的故事裡,邪惡的亡靈法師最惡毒的魔法就是把戰死的勇士轉化成亡靈與自己的戰友拔刀相向。不過在現實中,真正的亡靈法師幾乎很少將戰死者直接轉化。因為剛剛死去的人靈魂中的意識還未消散,會給亡靈轉化帶來多餘的負擔,而且就算召喚成功也很難進行控制。

    奎恩主教自身的實力足夠強大,可以無視這種小麻煩,提卡自然更不可能瞭解這個常識,她直接召喚了剛剛戰死的士兵,但卻沒有加強控制力度,導致他失去了控制。如果按照常理來說,這個新生的亡靈士兵失控之後就會反噬主人,但由於提卡自身的某些變異情況,這個士兵竟然也保留了自己的意識。

    「我不是敵人,我和你一樣是這座城市裡的遇難者。」提卡看著士兵手上的武器,心裡面害怕得不得了,但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她甚至都不知道下一句話該說什麼,不過這種說服工作對於奎恩主教那種職業神棍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根本不用過腦子,張嘴就來。

    「戰爭似乎還未結束,不知道伊斯塔倫是否還有倖存者,而我們已經變成了這種怪物。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是就現在而言,伊斯塔倫的戰士,我想知道你是否願意繼續生前未完成的任務,守護我們的家園?」

    我這都是在說什麼啊?提卡強忍住嘴角的抽搐,緊張地盯著士兵的動作,生怕這個陌生人突然一劍捅死自己。

    「當然願意,我的女士。」士兵毫不猶豫地點頭,一隻手握成拳頭鄭重其事地拍在胸口,向提卡單膝跪下:「請您復活我的戰友,讓我們繼續戰鬥!伊斯塔倫的戰士從不畏懼,哪怕是死亡也不能影響我們的意志!」

    「那就如你所願。」提卡張開雙臂,再次吟唱起喚靈術的咒語,這一次她的對象是整條街上的人類士兵。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1:24
    第167章 白主教

    提卡帶領著復生的士兵穿過一個個街區,匯聚在她身邊的亡靈越來越多,其中像第一個士兵那樣還保存著生前**的只佔少數,更多的則是和提卡一樣失去**的亡魂幽靈,他們像烏雲般聚集在一起,毫無阻礙地穿過各種廢墟街壘的障礙

    伊斯塔倫突然遭遇流星火雨的打擊,有很多戰士還沒看到敵人的身影就不幸葬身火海,他們的身體已經化為灰燼,但是戰鬥的執念依然沒有消散。提卡幾乎沒費多大力氣,就在附近召喚出了上百個亡靈,每當她走過一條街道,這個數字都會成倍地上漲。

    幾乎沒有任何亡靈法師會如此肆無忌憚地召喚亡靈,除了要擔心控制力的問題之外,這些充滿怨念的亡靈也很容易對施法者進行反噬。

    不過提卡對此倒不怎麼在意,因為她壓根也沒想過要控制住這麼一大批殺氣騰騰的亡靈戰士,雖然嘴上忽悠著他們繼續戰鬥,但實際上她真正的目的還是想要打聽埃爾的消息。至於如此把這些無法控制的戰士召喚起來之後的後果……不是她不在乎,但這座城市難道還能雪上加霜嗎?

    對於埃爾在這幾天裡的境遇變化,提卡幾乎一無所知,她只是隱約記得自己在上車之前好像聽老商人朱庇特提過一句,似乎是說埃爾已經當上了將軍,變成了大人物。既然是大人物,那肯定會有不少人……不少死人知道他的消息。

    提卡的努力方向沒有錯誤,或者可以說她稀里糊塗地選擇了最有效的方法,那就是讓死人開口。死而復生的亡靈戰士雖然有可能遺失生前大部分的記憶,但對於剛剛發生的那場戰爭的記憶卻清晰無比,「一個名叫埃爾的新上任的年輕將軍」這種非常重要的訊息在很多人心中都有印象。

    「埃爾大人是領主大人新提拔起來的將軍,負責鎮守北城牆。」

    「開戰的時候我還看到他和一個大塊頭硬拚了一場……」

    「撤退下來的人沒有看到他和其他幾個軍官,可能是逃跑了。」

    「不,他沒有逃跑,如果是那個佩戴者白銀徽章的年輕人的話,他後來還帶領著我們在這邊戰鬥過!」

    零零碎碎的線索匯聚起來,很快就查找到了真相。提卡在距離商行三條街之外的一個戰場上發現了曾經跟隨埃爾戰鬥的士兵,其中一個幽靈老兵還拍著胸口說他曾經救過那位將軍一命。

    命運對埃爾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他帶領著倖存下來的士兵一度擊穿了亡靈大軍側翼的防線,幾乎只差一步就要到達自己的目的地,卻最終與提卡擦肩而過,從這裡轉向另一個方向我是螻蟻最新章節
。整座城市都在大火中焚燒殆盡,那個時候他已經辨認不出自己的位置。

    「埃爾一定是想要回來找我的,因為他的任性讓您犧牲了生命,真是對不起。」提卡低下頭向老兵的幽靈認真地鞠了一躬,滿懷歉意地說道。

    「您在說什麼啊,我的女士。」老兵的幽靈蠻不在乎地擺擺手,哈哈大笑道:「這不正是男人的浪漫嗎?」

    當得知提卡的身份居然是那位年輕將軍的妻子之後,亡靈戰士們對於提卡的感情頓時親密了許多。在這之前還有人對提卡的真實身份有所猜忌,但等他們搞清楚事實的真相之後,立刻放下了所有的戒心。

    軍人的思維模式一向簡單直接,埃爾是他們的將軍,埃爾帶著人殺穿了半個城市想要救回他的女人,埃爾最後沒有成功……那麼,將軍未完成的「遺志」就由他們來實現。

    雖然每次召喚亡靈,提卡都會不厭其煩地告訴他們自己的名字,但士兵們更願意用「我的女士」來稱呼她。提卡給了他們再一次戰鬥的機會,和為之戰鬥的理由,而他們則在心中向提卡獻出了忠誠。

    提卡身邊的亡靈戰士越來越多,當他們的數量達到一個界限之後,匯聚在一起的死亡氣息便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提卡不必再消耗精神力量,她只需要不斷吟唱喚靈術的咒語,身邊的亡靈部隊就會自動將咒語的力量進行增幅和擴散,亡靈戰士和提卡一起呼喚著自己犧牲的戰友,他們的聲音比提卡一個人傳得更遠,更有威力。

    遠在一個街區之外的亡靈也能聽到這樣的呼喚,他們從廢墟中醒來,跟隨著戰友的聲音匯聚過來,部隊的規模以集合速度飛快地擴充起來。

    在奎恩主教的記憶中,這種奇妙的魔法增幅又被稱之為亡靈的「共鳴」,屬於可遇而不可求的變異現象。提卡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陷入這種狀態,她只覺得周圍士兵的聲音非常吵鬧。但是在這個時候已經不是她在主動進行召喚,而是士兵們從心底裡希望能夠召喚更多的戰友加入進來。

    在共鳴狀態下,匯聚在一起的亡靈戰士變成了喚靈術的魔力源頭,而她則變成了一個被動的疏導節點。這種狀態其實十分危險,如果是普通的亡靈法師,被他所奴役的亡靈反過來影響,一不小心就會造成魔力反噬。提卡不太清楚這種危險,而亡靈戰士壓根都不知道,但是他們彼此互相信任,自然也就不存在惡意的反噬。

    亡靈戰士興高采烈地呼喚著戰友,提卡迷迷糊糊地被簇擁著前進,他們沿著埃爾走過的街道向前行進,然後一頭撞進了真正的亡靈大軍之中。

    伊斯塔倫的戰爭硝煙仍未散盡,地行者暫時收攏爪牙,而亡靈依然盤踞在城市之中,休養生息並且開始招募兵員。和提卡那種極不負責任的喚靈術相比,真正的亡靈部隊需要準備的手續更加繁瑣和慎重,而且絕對不僅僅是把死人復活這樣簡單。

    埃爾曾經擊穿了亡靈部隊的側翼,在他離開之後,這支部隊剛剛得到補充,還沒來得及休整,提卡的部隊又突然衝了出來。

    一名詛咒教派的食屍鬼統領正在指揮著自己手下的食屍鬼搬運屍體建造祭壇,冷不丁抬起頭,就看到白色發光體的少女帶領著無邊無際的幽靈大軍從街對面壓了過來,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中華第一恐怖軍無彈窗


    「大大大……大主教!您要做什麼?」食屍鬼統領不認識提卡的外表,但卻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提卡體內的靈魂印記,從印記上可以確認對方是詛咒教派的一位大主教,但具體是哪一位就無從而知了。那些大主教幾乎都是白鬍子的老頭,眼前這個小姑娘是什麼人物?

    提卡有些發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對面的亡靈明顯是「真正的亡靈」,她要對敵人如實相告嗎?

    就在她困擾的時候,站在她身邊的亡靈士兵已經替她選好了答案,他們拔出劍大吼一聲直接向食屍鬼統領發起了衝鋒。

    「等一下!等一下!我投降!主教大人!」食屍鬼統領看到街對面烏雲一樣壓迫過來的幽靈大軍,毫不猶豫地高舉起雙手,同時也命令自己的食屍鬼放下手中的工作全都趴在地上。在這一刻他腦子裡想到的不是如何抵抗,因為對面居然有一位大主教坐鎮,他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政變還是那位陌生的大主教腦子抽風,但至少自己這樣無足輕重的小嘍囉絕對不應該參與到大人物的權力鬥爭當中。

    是的,權力鬥爭,可憐的食屍鬼統領在這時候唯一能夠想到的就只有可能,亡靈幾乎沒有任何生理上的需求,但詛咒教派的高層大多數還保持著一些人類的習慣,就比如互相拆台和陰謀陷害等等,並且樂此不疲。

    亡靈戰士即使在死後也保持著軍人的榮譽,對於敵人的投降行為,戰士們都面露鄙視之色,紛紛表示如果沒有那些天災**,他們能把這些軟骨頭的死人捏成十八種模樣。

    投降的食屍鬼統領被五花大綁帶到提卡面前,這傢伙毫不在乎自己形象,跪倒在提卡面前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

    「你是什麼人?」提卡好奇地問道。眼前這個傢伙雖然看起來皮膚蒼白,和死人沒什麼兩樣,但提卡卻能感覺到他並未失去生命,換句話說,這傢伙算是個半死者。

    「我是您忠誠的僕人克里斯,呃……恕我冒昧,您究竟是哪一位大主教??食屍鬼統領陪著笑說道。

    「克里斯……食屍鬼統領?」提卡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在奎恩主教的記憶裡並沒有這個小角色的存在,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對這個名字似乎有些印象。好像以前聽埃爾說起過的樣子。

    「我記得……你不是死了嗎?」提卡有些猶豫不決地試探著問。

    「是啊是啊,差一點被那個王八蛋給坑死了,不過還好我命大又活下來了。」克里斯驚訝地連連點頭:「想不到您還真的知道我,不知道大人您有什麼計畫,我願意為您效勞」

    提卡一腳踢翻克里斯,清了清嗓子,努力嚴肅起來冷聲說道:「死亡之主在上,我就是這座城市的新任大主教,我是……白主教!」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體散發出來的白光,隨便編了個外號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1:26
   第168章 水銀王冠

    食屍鬼統領克里斯曾經在埃爾手中逃過一劫,因為當時的埃爾還沒打算和他所代表的詛咒教派死磕,這件事後來被埃爾當作一個笑話講給提卡聽,想不到時過境遷,居然讓她以這種方式見到了這個黑暗貴族。

    真正的死靈法師絕不會信任投降的同類,因為亡靈生物往往性格執著難以改變,如果他們今天選擇投降於你,那就意味著明天他就會背叛。除非具有一定的利用價值,否則死靈法師絕對不會接納俘虜,他們更願意把俘虜殺死一次再重新復活加以控制,或者逼迫俘虜獻上靈魂契約,永世不得背叛。

    不過提卡一如既往地無視了這種常識,雖然奎恩主教的記憶裡為她提供了至少十八種控制忠誠的手段,但她卻還沒想好要這傢伙的忠誠有什麼用處。她又不是真想要和詛咒教派其他大佬爭權奪利,而是想要尋找埃爾回到他的身邊。

    克里斯在經歷了最初的擔驚受怕之後,突然發現自己被晾在了一邊。復生的亡靈戰士從街道和廢墟中像潮水一般滾滾向前,裹挾著他和他那幾隻可憐的食屍鬼向亡靈大軍的側翼防線再次發起了衝擊。

    雖然因為過於自信而被埃爾坑了一次,但實際上克里斯並不能算是蠢貨,相反他還口齒伶俐,腦筋靈活,即使在黑暗貴族中間也是最聰明的那一類人。只不過他的家族背景並不深厚,在那一次失敗之後很快就被排擠到邊緣部位。

    當他看到這個自稱白主教的小姑娘並沒有過多干預指揮她的部隊,只是任由他們自由作戰的時候,心裡頓時捉摸起來。

    亡靈生物的行動模式本來就無法理喻,即使提卡帶著亡靈戰士向亡靈大軍發動了攻擊,她的詭異行為並不算是太過出格。克里斯幾乎瞬間就腦補出了幾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其中最有可能的一條就是——這位主教的腦子一定被隕石砸壞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克里斯幾乎猜對了事實的真相,只是他也不可能知道,真正的奎恩主教已經被魔法反噬抹殺了意識,現在這個幽靈只是一個繼承了主教遺產卻又什麼都不懂的鄉下姑娘。

    一名被隕石砸壞腦子的大主教非常危險,但這個世界上總是危險與機遇並存。克里斯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如果他能在這位大主教迷糊的時候給他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那等他清醒之後,自己沒準就有希望成為他的親信班底。就算得不到大主教的信任,只要能得到他的一點點善意,也比自己現在指揮著食屍鬼賣苦力要強上百倍。

    雖然不知道這位白主教的真正目的,但從她的進攻方向上至少能夠判斷出一些蛛絲馬跡。亡靈戰士攻破側翼之後,劍鋒直指伊斯塔倫內城,也就是亡靈大軍現在的指揮部。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這位白主教肯定是被哪位大佬坑得狠了,現在才喪心病狂地直接召喚戰死者的亡靈回去找場子。

    「白主教大人,我知道所有軍隊的情報和佈防位置,我可以為您帶路!」克里斯小心翼翼地湊到提卡身邊低聲說道,為了自己的前程,他毫不猶疑地出賣了昔日的戰友——亡靈生物的字典裡從來也沒有過戰友這個詞星河聖帝全文閱讀


    提卡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實際上是沒反應過來。但是站在她身邊的亡靈士兵卻眼前一亮,他板著臉冷哼一聲問道:「不要賣弄你的小聰明,像你這樣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有什麼資格知道軍隊佈防位置?」

    「我們和地行者的戰鬥損失非常大,就連神使大人都受了重傷。現在大多數部隊都分散開來,在城市裡四處建造靈魂聖殿的獻祭節點。節點的規模和距離都有嚴格的規定,您只要知道我駐守的這個節點,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推算出其他節點的位置。」克里斯在他嚴厲的目光瞪視下縮了縮脖子,飛快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來。

    「我的女士,這個情報非常重要,亡靈大軍的部隊分散開來,他們的總部一定防衛虛弱,如果我們能繞開所有的防禦部隊直撲中樞,就有很大希望能消滅敵人的首領。」亡靈士兵知道提卡沒有軍事常識,所以耐心地為她解釋道。

    提卡在奎恩主教的記憶中翻找了一下,很快發現了克里斯所說的「靈魂聖殿」,那是一種超大型的魔法儀式,用於汲取亡者的靈魂迅速補充亡靈大軍精銳部隊的損耗。不過這種超大型的魔法儀式一般只會建立在白骨荒原之類的死亡地域,伊斯塔倫這座城市雖然也充斥著死亡氣息,但畢竟沒有長年累月的積累,相比起來就像是上年份的藥材和新生的藥材一樣,在效果上未免不盡如人意,只能事倍功半。

    不過既然掌握著最高權力的神使大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建立靈魂聖殿,那很有可能是他麾下的精銳亡靈部隊受損程度,甚至於他本人的情況都不容樂觀……

    以上種種都是奎恩主教的記憶推斷出來的信息,提卡自己對此懵懵懂懂,她根本就沒考慮過上層權力傾軋的問題,而是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埃爾撤退的路線上。根據復活的亡靈士兵回憶,那個年輕將軍最初是從內城方向出現,在他停止前進之後,應該又沿著原路返回了內城。

    提卡根據克里斯提供的節點坐標簡單測算了一下,發現兩點之間最近的那條路線正好穿過敵人現在的總部。於是她點了點頭,對身邊的士兵說道:「向那個方向前進!」

    她所指的方向雖然恰好避開了亡靈大軍的防禦節點,但在現實中根本沒有道路,只有無盡的建築廢墟,不過對於幽靈來說,地圖上的直線就是最短路徑。她一馬當先地飄了過去,救過埃爾一名的老兵幽靈迅速向同伴發出命令,然後緊緊跟上。

    亡靈戰士的隊列上空浮起一片幽靈的海洋,呼嘯著穿入建築廢墟之中。那些廢墟雖然阻擋了道路,但阻擋住了他人的視線,也為這支部隊提供了絕佳的掩護。

    奎恩主教記憶中的神使原本只是詛咒教派中一名並不起眼的外圍成員,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得到了死亡之主的青睞,一躍而成為死亡的選民。在詛咒教派原本的計畫當中,本應該悄悄地積蓄力量,至少也要將瘟疫擴散到奧克蘭特王國全境之後,再召集大軍入侵其他王國。但是這位神使卻不喜歡保守的行事風格,他在掌握大權之後,立刻集結起暗藏在北方諸郡的亡靈大軍,跨越國王大道向馬賽恩發起了遠征。

    詛咒教派的大主教們一直對他激進的行為持有保留意見,都躲在幕後等著看他的笑話,沒想到這個死亡選民竟然奇蹟般地尋找到了一個遠古墓穴,將墓穴中的高階亡靈全部納入自己的軍隊,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拾對抗遊戲


    雖然他宣稱是受到了死亡之主的啟示,但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不過是又一次走了狗屎運而已。老奸巨猾的大主教們都知道,命運的軌跡不可捉摸,有時候收到垂青並不意味著勝利。果不其然,趾高氣昂的神使帶領著他的大軍一頭撞進了伊斯塔倫這個爛泥坑,在命運道標的影響下發生了戲劇般的轉變。

    為了貢獻伊斯塔倫,他悍然出動了手下全部的軍隊,取得的戰果卻不盡如人意——他的軍隊在人類的拚死反抗下損失慘重,好不容易攻進城市,又遭遇了流星火雨的無差別打擊。在那之後,又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地行者軍團糾纏在一起。在情急之下,他消耗掉了所有的神恩召喚死亡之主的分身降臨,才把對方黃金位階的地行公主擊退,而自己則差一點灰飛煙滅。

    好不容易贏得了喘息的時間,他狼狽地逃回自己的老窩,命令部隊建造靈魂聖殿恢復自己的傷勢,雖然對於這座城市來說有些竭澤而漁,但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了太多。只是還沒喘過幾口氣,又聽到門外一片大亂。

    氣急敗壞的神使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名詛咒教徒屁滾尿流地爬了進來,失魂落魄地尖叫道:「幽靈!到處都是幽靈!神使大人,我們遭到了幽靈的襲擊!」

    正要開口訓斥手下的神使愣了一下,這個消息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幽靈?哪裡來的幽靈?自己不是亡靈大軍的統帥嗎?幽靈襲擊了亡靈?這是開哪門子的玩笑?

    還沒等他捋順這些邏輯混亂的問題,無數的幽靈士兵已經穿過了牆壁,向他蜂擁過來。

    「愚蠢的螻蟻!你們竟敢對死亡之主的僕人刀劍相向?」看到蜂擁過來的幽靈士兵,神使臉上露出不屑的冷笑,雖然身受重傷,但他剩餘的力量也足以消滅掉這種等級的敵人。他端坐在自己的祭壇之上,腳下輕輕一跺,一道慘綠色的死亡光環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

    死亡光環穿過幽靈士兵的身體,沒有發生任何作用,幽靈士兵沒有絲毫阻滯地撲上他的祭壇,將他淹沒在浪潮之下。

    「這傢伙是笨蛋吧……」提卡從牆壁中穿出來,看著淹沒在幽靈士兵浪潮之中,不停怒罵哀嚎最終聲音漸漸低沉下去的神使,忍不住嘆了口氣。

    幽靈士兵的戰鬥力並不比生前強大多少,防護能力反而有所減弱,但是尊貴的神使大人卻選錯了攻擊的方式,死亡又怎能阻止死亡?

    幽靈老兵從祭壇上飄下來,將神使頭頂上帶著的水銀王冠送到提卡面前,這是死亡之主親賜予神使的一件神器,就連普通的亡靈也能感受到其中隱藏著的恐怖威能,只是這件神器在與地行公主的戰鬥中已經使用過一次,現在正陷入漫長的冷卻期中。不得不說,神使大人真是死得無比冤枉。

    「我的女士,白主教大人,請您帶領我們繼續守護這座城市!」老兵微笑著說道。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