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符文獵手 作者:牙膏(連載中)

 
飛雪月 2015-6-10 20:16: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1 651864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2:57
    第209章 瀆神

    夜色已深,營地裡喧鬧的聲音漸漸平息,孩子們在母親的懷裡進入夢鄉。戰士們默默地整理好武器裝備,閉目養神做好戰鬥的準備。進入褐土丘陵地帶之後,伊斯塔倫軍隊不得不分成幾個團隊,才能照顧好流亡者隊伍的首尾。

    不分白天黑夜的騷擾,是強盜們最擅長的疲勞戰術。即便是防護力量強大的武裝商隊,也難以承受這種輪流不停的試探。只要當疲勞累積到一定界限的時候,就必然會出現防守上的紕漏,而強盜們就會抓住這個機會一擁而上,哪怕失敗也可以狠狠地撕下一塊血肉,填補自己飢餓的胃囊。

    這種戰術本身並沒有錯誤,甚至可以說是最好的選擇,但是被眼前巨大利益蒙蔽了雙眼的強盜,將雙方之間巨大的實力差距完全拋在了腦後。伊斯塔倫流亡者雖然是難民的隊伍,但是整體的戰鬥力卻超乎遠常人的想像。

    在這支隊伍中不僅混雜著正規軍、貴族私兵、僱傭兵和商會護衛等等武裝力量,就連身為難民的女人們也不缺乏拎著馬勺菜刀殺人的勇氣,這頭肥羊身上的每一根羊毛都是豪豬的尖刺。

    反過來看強盜這一邊,因為惡劣的環境條件限制,基本上都是三五結夥的游民,抱著想撿便宜的心理跟在隊伍後面像蒼蠅一樣揮之不去。稍微成規模一點的團夥,比如被埃爾拿來樹立榜樣的那伙馬賊,也不過百十人上下。沒有深厚的背景、堅實的巢穴以及穩定的利潤收入,光憑著在商道上搶劫賺來的這點本錢,根本供養不起大隊人馬的消耗。

    對於埃爾和他手下的戰士們來說,這些不入流的小角色只是疥蘚之疾,不足為慮。真正值得擔憂的威脅,是那些至今尚未露面的大勢力。

    根據曾經走過這條商道的老商人朱庇特所說,在過去的二十年裡,黑鬍子的盜賊團一直牢牢佔據著褐土丘陵南部的主要商道,手下的人馬數以千計,窮凶極惡而且聲勢顯赫。不過後來隨著鬼狼盜賊團的崛起,兩虎相爭之下,南部的局勢變得更加錯綜複雜。

    隨著撒哈拉火焰大會的臨近,褐土丘陵的勢力面臨再一次洗牌,無論是老派的悍匪還是新出頭的巨盜,恐怕都會把目光投放到流亡者的隊伍上面。

    心懷叵測的不速之客喜歡借助黑暗接近營地,每天晚上都樂此不疲。有的人默然不語,靜靜潛伏等待時機,有的人在遠處裝神弄鬼,發出狼嚎之類的古怪聲音,試圖吸引注意。這些可憐的強盜全然不知自己已經暴露在軍隊暗哨的監視範圍中。

    以埃爾的感知能力當然也能夠鎖定這些窺視者的方位,不過與其浪費時間對付這些跳樑小丑,他覺得自己還有許多更具有價值的問題需要思考。

    夜深人靜,埃爾卻沒有什麼睡意,他坐在馬車外面,掏出水晶球放在眼前,慢慢地轉動起來,讓水晶球倒映的月光折射在自己臉上,眼睛裡一道道幽藍色的光芒飛逝而過摸寶最新章節


    「離開這麼遠,傳訊水晶已經失效了吧,是不是該還給我了呢?」羅拉娜慵懶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這麼晚了還不睡覺,不怕生出黑眼圈嗎?」埃爾嘴上說著,回手將水晶球遞了過去。失去通訊功能之後,這個水晶球對他而言也就只剩下紀念意義而已,留著也沒有什麼用處,倒不如還給羅拉娜,以大小姐的煉金技術沒準還能回收再利用也說不定。

    「白天睡得太多了啦……而且,某些人似乎心中茫然需要指引呢?」羅拉娜湊到埃爾肩膀上巧笑嫣然。

    「如果是你能解決的問題,我早就開口問了啊。」埃爾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

    「就算我解決不了,也可以說出來聽聽啊。」羅拉娜在埃爾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嘻嘻笑道:「你不會還在琢磨……讓死者復生的問題吧?」

    「不,我剛剛在想的是,如何才能殺死一位神靈。」埃爾搖頭說道。

    「……」羅拉娜閉上嘴,盯著埃爾的眼睛,發現他不是在開玩笑的時候,頓時翻了個白眼,拉上斗篷就要鑽回去睡覺。

    「喂喂喂,是你問的吧,這副態度是什麼意思?」埃爾一把抓住羅拉娜的手臂,將少女強行拽了回來。

    「放開我啦!你這個瀆神者!」羅拉娜沒好氣地叫道,她惡狠狠地瞪了埃爾一眼,掙脫他的手遠遠地拉開距離,氣呼呼地說:「當你說出這種褻瀆言論的時候,就不再被諸神所眷顧,會遭到天譴喔!離我遠一點啦!」

    「要說天譴的話,咱們已經經歷過了吧。」埃爾撇了撇嘴,向外面的營地看了一眼。如果說瀆神就要遭受天譴的話,伊斯塔倫人又犯了什麼過錯呢?

    羅拉娜愣了一下,隨即沉默下來。作為那場災難的親身經歷者,她的感受無疑要比那些難民更加深刻。雖然沒有參與最後的戰鬥,但在埃爾和蒂雅娜的描述中,她也基本瞭解了關於使徒的真相。

    以她的聰慧頭腦,由此推斷出來的結論遠比埃爾所知道的還要可怕。

    「吶,雖然這樣說……但你其實連神究竟是什麼都不知道吧。」羅拉娜沉默了半晌,突然抬起頭低聲說道。

    「神不就是……」埃爾剛想要回答,話到嘴邊卻又停了下來。當羅拉娜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對於神靈幾乎毫無概念。

    神是什麼?在神職人員的心目中可能會有一個具體的形象,但在普通人的印象裡,神就是神,是至高無上的,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存在。在吟游詩人傳頌的故事中,對於神靈的描述往往是以人類的國王為原型進行設想,比如神靈擁有無盡的財富和美女之類……

    但實際上,這只是人類單純的幻想而已。

    「按照煉金術士對於世界的理解,神,即為規則。」羅拉娜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營地裡的篝火說道:「火焰能夠燃燒,帶來熱量和光明,這就是基礎的世界規則,普羅米修斯是火焰之神,他同時也是火焰規則的具現洪荒之獅祖
。」

    「基礎規則?」埃爾敏銳地抓住了一個他無法理解的關鍵詞。

    「這只是理論上的說法,真正的神靈定義更加複雜。」既然打開了話匣子,羅拉娜也就不再保留,將自己所瞭解的知識娓娓道來。

    「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充滿了不可知的危險,惡魔大君潛藏在十八層深淵地獄之下,地行聖母盤踞於極寒之地……周天星空中有無數強大的存在,以我們這些無知凡人的眼光難以衡量他們之間的力量差距,只能統統以神名代稱。不過真正意義上的神靈,必然具備三個要素——神力、神性和神格,這也就是宗教典籍中經常提到的三位一體。」

    「用你能理解的方式來說,所謂神力,只有到達這個世界頂端的存在,才會擁有無限的威能。所謂神性,就是信仰,信徒對於神靈所代表的法則的信仰,是凝聚神格的基礎。而所謂神格,就是法則的具現,只有凝聚神格之後才可以稱得上是真正的神靈。」

    「不,你這樣說我也還是理解不了啦,能不能再降低一點難度?」埃爾臉上的表情呆滯了半晌,忍不住傻笑起來,對羅拉娜討好地笑道。

    「你以為我是在跟你討論白菜燉土豆嗎?」羅拉娜瞪圓了眼睛,臉上寫滿了朽木不可雕的絕望表情。她的嘴角抽搐了半天,長嘆了一口氣。

    「好吧,我用你能理解的說法來做個比喻。」她苦思冥想了半天,再次開口說道:「就拿我們現在這支隊伍來作比喻吧,你是軍隊的指揮官,但並不是隊伍裡唯一的領導者。還有蒂雅娜小姐在主持流亡者會議。」

    「如果你想要取得這支隊伍真正的領導權,那就需要三樣東西。第一,是你的個人實力足以服眾;第二,是所有人都對你報以信任;第三,你必須帶領大家找到活下去的出路。只要滿足這三點,你就會成為這支隊伍無可爭議的領導者。」

    「你看你這樣一說我不就明白了嗎,呵呵呵……」埃爾點點頭,對羅拉娜伸出大拇指笑道:「照你這麼說,其實那個死亡之主就是在奪權對吧,他想要成神,就要把奈落的位子搶過來……」

    「都說了只是一個比喻,諸神之間的戰爭哪有那麼簡單。」羅拉娜不高興地在埃爾後背上狠狠地戳了兩下,指了指外面的篝火。

    「在我們的認知中,火焰燃燒,帶來熱量和光明,這就是普羅米修斯對於火焰規則的最基本定義。如果有人想要爭搶他的神格,那就意味著對火焰規則的重新詮釋。如果另一位神靈繼承了火焰神職,那也許這對篝火帶來的就是寒冷和黑暗。每一個神格的變遷,都意味著對世界基礎規則的變動。」

    「所以那個時候點燃篝火反而會把人凍死?」埃爾這回才真的有些驚訝了。

    「所以……不要想太多了,那不是我們凡人能夠參與的戰爭。」羅拉娜摀住嘴巴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擺擺手說道:「早點睡吧,屠神者埃爾將軍。」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2:58
    第210章 襲擊

    褐土丘陵因為生態環境的因素,常年風沙不斷,無法計數的高矮丘陵地形使風沙變得像刀子一樣凜冽,在某些特殊的地區,偶爾還會爆發巨大的氣旋,又被稱之為穿山風。不熟悉地理情況的流亡者隊伍一頭紮進山谷,就等於踏入了天然的陷阱。

    狂暴的穿山風給流亡者隊伍造成了極大的麻煩,原本勉強能夠保持秩序的難民隊伍,在狂風肆虐之下出現了無法控制的混亂。有的孩子在風沙中失蹤,而他們的母親為了找回自己的孩子,在隊伍裡漫無目的的跑動,打亂了原本有序的隊列,使混亂進一步加大。

    早有準備的強盜緊隨著暴風的尾巴發動了進攻,這一次他們集結了十幾個團夥的人馬,趁著流亡者隊伍混亂尚未平息的時機,從側面的山谷小道中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他們顯然不是第一次利用這裡的天然陷阱,發動進攻的時機非常絕妙,伊斯塔倫戰士的防護陣型還沒來得及收攏,他們已經衝到了隊伍暴露出來的間隙處。

    按照強盜們往常的一貫套路,首先應該圍繞著隊伍不斷騷擾,然後再衝進來殺人立威,只要把負隅頑抗的刺頭消滅,其他人自然也就失去了反抗的意志。不過這種套路顯然不適用於現在的情況。所有經歷過這一路上拚殺的強盜,都對伊斯塔倫戰士的戰鬥力有著切身的體會,等他們反應過來,自己根本不可能撈到任何好處。

    衝在最前面的馬賊策馬闖進了難民隊伍,俯下身伸手一撈,將一名相貌甜美的少女攔腰抱了起來,死死按在馬鞍上,轉身就要撤退,對於身邊馬車上滿載的貨物不屑一顧。他非常清楚伊斯塔倫人不會給自己留下翻檢貨物的時間,既然如此倒不如搶一個美人更加實在。看這姑娘的長相,就算不是原裝貨,在集市上也能買出一個好價錢。

    趁著同伴一擁而上的時候,為首的強盜已經撥轉馬頭朝著原路悄悄地折返,成功得手的喜悅讓他忍不住有些飄飄然起來,心裡面已經開始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被挾持的姑娘既沒有哭鬧也沒有掙扎,只是仰著頭冷冷地看著他,那種眼神就像是看待死人一樣。

    其他的強盜之中也不乏心思靈巧的聰明人,想要順手抄點東西就趕緊走人,可是難民們已經在最初的驚慌過後迅速地逃散,混雜在難民中的商隊護衛和僱傭兵趁機迎了上來,他們的實力雖然談不上優秀,但要在強盜面前保護難民還是綽綽有餘。

    眼見得抓不到兩條腿的女人,伊斯塔倫戰士也即將包圍過來,心急的強盜頓時把注意力放回到身邊的貨車上。本來在強盜這個行當裡,戰鬥中搶掠貨物是一種忌諱。無論馬車上的貨物多麼值錢,搶過來肯定會對馬匹造成負擔,馬兒跑不起來,幾乎就是任人魚肉。

    不過這個時候也顧不了那許多,無論什麼東西只要能搶到手就不算白來。一名強盜用斧頭劈開馬車上面裝載的麻袋,黃金色的燕麥頓時從開口處傾瀉而下。強盜暗罵一聲晦氣,糧食對於他們而言雖然也很重要,但在這個時候卻沒有任何搶劫價值末世進化最新章節


    凡是冒險穿行褐土丘陵的商隊,運送的貨物多半價值不菲,甚至很多時候都是走私的奢侈品,沒有哪個白痴會把糧食拉到這裡來。可流亡者隊伍卻是由難民組成,對他們而言糧食才是最重要的資源。

    「沒有重貨!飛了!飛了!」看到附近馬車上裝載的都是類似的麻袋,強盜們頓時失望透頂,扯著脖子喊了一聲便一哄而散。他們一邊發出怪叫和奸笑聲四處散播著恐懼的氣氛,一邊揮舞著刀槍與僱傭兵展開了短暫的接觸戰。

    僱傭兵和商隊護衛缺乏軍隊的組織紀律,倉促之間很難應付強盜不擇手段的攻擊,剛剛接觸就吃了一個悶虧,五六名護衛一照面就被砍飛腦袋,倒在強盜的馬蹄之下,所在的防線也隨之破碎。

    見血的強盜氣焰越發囂張,他們嗷嗷亂叫著衝破阻攔,沿著原路向外呼嘯而去。

    不過在這個時候,他們的耳邊也同時響起了奔騰的馬蹄聲,伊斯塔倫的騎兵隊已經趕了過來,緊緊地咬住了他們的尾巴。

    山谷另一端距離現場千米之外的丘陵上,數百名裹著鬼狼標記頭巾的強盜悄無聲息地潛伏在岩壁下,鬼狼羅傑站在高處,緊握著腰間的黃金彎刀,神色肅穆地注視著遠方的山谷,臉上閃過一絲慎重之色。

    「頭兒,咱們埋伏的這麼遠,連口湯都吃不上了啊。」跟在他身邊的一個強盜頭目低聲抱怨道。

    「誰告訴你有湯可喝的?」羅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聲說道:「黑鬍子死要面子也就罷了,你還沒有點自知之明嗎?」

    雖然羅傑將流亡者的消息透露給了幾位大佬,並且做出了明確的提醒,但最終達成的協議卻不盡如人意。能在這片土地上出人頭地的大佬,誰都不會輕信二手的情報。尤其是被羅傑搶了飯碗的黑鬍子,對於聯合力量的提議完全不屑一顧,硬是要帶著自己的人馬趕過來親身體驗一下伊斯塔倫戰士的厲害。

    對於這種作死行為羅傑並沒有過多勸阻,因為他很清楚黑鬍子並非頑固不化,只是面子上的問題。南部的幾位大佬雖然彼此間互有恩怨,但在面對巨大利益的時候也不是第一次聯手。只是在過去的數十年中,一直都是由勢力最大的黑鬍子進行串聯。

    時過境遷,隨著黑鬍子的年紀逐漸衰老,新生代的鬼狼開始挑戰他的地位,正如現在,隨著勢力的此消彼長,羅傑已經逐漸取代了黑鬍子當年的地位,如果他再不跳出來發出自己的聲音,恐怕在這次火焰大會上就要被徹底取而代之。

    對於黑鬍子最後的努力掙扎,羅傑當然樂於成全。俗話說老狗也有幾顆爛牙,咬在自己身上絕對得不償失,就讓他發揮餘熱去試探伊斯塔倫人的深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當然,作為在這片土地上多年的巨盜,黑鬍子的底牌依然不容小覷。要說起對於這片土地的熟悉程度,沒有人比他瞭解得更深。流亡者隊伍遇襲的山口,就是他精心選擇的埋伏之地。只需要人為地做出一點小小推動,這裡的穿山風就會立刻變成天然的陷阱。

    雖然嘴上對於羅傑的情報冷嘲熱諷,但黑鬍子在心裡並不敢小看聲名遠颺的伊斯塔倫戰士,能活到他這個歲數的強盜,無一不是老奸巨猾之輩,自然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官道之曖昧人生


    依靠著多年的威望,黑鬍子將附近徘徊的數十股強盜聚集起來,組織了第一次成規模的進攻。不過他並沒有把期望寄託在這些烏合之眾身上。在他的計畫中,這一次襲擊真正的目標不是難民,而是伊斯塔倫人的騎兵部隊。

    經過前幾天的偵察,黑鬍子敏銳地捕捉到了流亡者隊伍的一個缺陷,那就是騎兵的數量不足。只要將這些騎兵引出來消滅,那這支隊伍就會像瘸腿的斑羚羊一樣,任由飢渴的野獸撲食。

    「不過……想要吃下伊斯塔倫人的騎兵,可不那麼容易啊。」羅傑凝視著遠方山谷的戰況,嘴裡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在強盜們發起衝鋒的山谷中,黑鬍子麾下的盜賊團成員已經佈置好了另一個埋伏圈,靜靜地等待著伊斯塔倫的騎兵入彀。

    被黑鬍子聚集起來的強盜們本來就不是一條心,看到沒有油水可撈,自然作鳥獸散。他們絲毫不顧及身邊同伴的死活,只是拚命策馬加鞭沿著原路奔馳,唯恐自己跑得比別人慢上半分。

    在過去的劫掠生涯中,黑鬍子並不缺乏與正規軍打交道的經驗。他自認為對於正規軍的行動模式所知甚深。接受過正規訓練的軍隊不會像無知的領主私兵那樣貪功冒進,也只有這樣毫無組織的潰敗,才能打消他們的疑心。

    不出所料,伊斯塔倫的騎兵似乎完全沒有懷疑,緊跟著逃跑的強盜鑽進了這條小道。他們也擁有自信的資本,無論坐騎的耐力還是武器的精良都能夠碾壓這些狼狽逃竄的強盜,僅僅是在這一追一逃的過程中,就有超過一半的強盜被他們追上消滅。

    跑的最快的那個強盜已經回到了出發的地點,沿著一條隱蔽的小道爬上山谷,向黑鬍子隱藏的位置跑了過來。

    這傢伙的心眼兒靈活,看到自己身後的強盜沒撈到什麼油水,就知道自己抓住的這個姑娘恐怕留不下來。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決定趁著其他人還沒趕回來的時候,先把這個小姑娘獻給黑鬍子。

    黑鬍子貪婪好色的名聲家喻戶曉,自己把這個姑娘獻上去正是投其所好。只要黑鬍子一高興,自然少不了打賞。

    抱著這樣的心理,他在看到黑鬍子的時候就壓低聲音叫喊起來:「老爹!黑鬍子老爹!看看我給您拎回來的小雞仔,多麼新鮮水靈……」

    他如願以償地吸引到了黑鬍子的注意力,但卻沒有看到黑鬍子臉上吃驚的表情。因為他的話還未喊完,就感覺下巴上被人輕輕的推了一下,眼前的視線頓時天旋地轉。

    強盜的腦袋突兀地向後翻折了一百八十度角,腦後的頸骨發出清脆的折斷聲音。緊接著,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滾落下馬,原本被他按在馬鞍上的少女收回手,一翻身跨坐到馬背上,充滿殺氣的雙眼鎖定住了遠處目瞪口呆的黑鬍子。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3:00
    第211章 進擊的少女

    「什麼?你要我裝扮成難民?」帕蘭蒂驚訝地看著頭戴兜帽鬼鬼祟祟的羅拉娜,下意識地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雖然埃爾想讓帕蘭蒂留在馬車上休息,不過帕蘭蒂堅持和其他戰士一起守夜輪休。作為埃爾身邊名副其實的副官,她對於羅拉娜的身份有所瞭解,也知道她學識淵博,智慧過人,明面上以學生代表的身份擔任蒂雅娜的書記官,暗地裡則為埃爾出謀劃策。從流亡者隊伍進入褐土丘陵之後,幾乎所有的決策幕後都有她的影子。

    帕蘭蒂在心底裡對蒂雅娜和羅拉娜這兩位小姐都十分佩服,因為她們的能力已經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對於這支隊伍而言具有不可或缺的價值。而自己作為白獅子家族的繼承人,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證明自己的價值。

    自己的實力一直停留在觸摸白銀邊緣的程度,始終都沒能感受到傳說中的白銀秘境,也就無法像阿默德和埃爾一樣成為部隊的精神支柱。而在智慧方面,更加不值一提,和其他戰士一樣,只知道聽從命令盡全力去戰鬥。這樣文不成武不就的尷尬狀態,又怎麼能得到別人的認可。

    抱著這樣自卑的心態,帕蘭蒂這段日子裡一直默默地跟隨在埃爾身後,想要在戰鬥中尋找自己的答案,但迄今為止都毫無所得。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羅拉娜在這一天找到自己,提出了一個如此古怪的要求。

    「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帕蘭蒂小姐。」羅拉娜臉上露出標準化的商業笑容:「吶,其實你心裡也很清楚吧,這樣被動的防禦不是長久之計,早晚有一天強盜會抓住我們的疏忽之處。」

    帕蘭蒂默然不語,流亡者會議的代表對於這種情況早就做出過預計,並且已經做好了面對損失的心理準備。即便是軍隊中的諸位高級軍官,也從未想過能安然無恙地通過褐土丘陵地帶。

    「伊斯塔倫戰士沒有選擇敵人的權力,唯有挺身戰鬥,至死方休。」帕蘭蒂的眼神恍惚了片刻,很快又重新堅定起來。

    「伊斯塔倫還有一句老話,叫做逮兔子不用鐮刀,意思是要根據對手的特徵靈活選擇戰鬥方式,而不要一味蠻幹,你聽說過的吧。」羅拉娜輕輕搖頭說道。

    「這和要我偽裝成平民又有什麼關係?」帕蘭蒂不解地問道。

    「只是換一個角度來看問題罷了。」羅拉娜歪歪頭,示意帕蘭蒂看向難民營地那邊:「如果假設你是強盜的話,會怎麼看待這支流亡者的隊伍呢?」

    帕蘭蒂皺起眉頭,臉色糾結起來。以她那頑固的腦子想要做換位思考,難度可想而知。不過好在軍人與強盜的思維模式其實差不太遠,無非是判斷敵我形式權衡利弊而已。

    「如果我要攻擊這支隊伍的話,必須先消滅騎兵部隊豪門遊戲Ⅰ前夫莫貪歡
。如果沒有這兩百名騎兵糾纏的話,普通的步兵對於我們構不成威脅。」帕蘭蒂嘴上說著,臉上卻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但是強盜們不知道埃爾將軍的實力已經達到白銀位階,而且我們還有阿默德先生和蘭斯塔特小姐主持大局……」

    「帕蘭蒂小姐,所謂的底牌呢,是到最後才能翻開的殺手鐧,可不能計算到桌面上的較量裡面喲。」羅拉娜微笑著伸出手指,貼在帕蘭蒂的嘴唇上,阻斷了她的繼續聯想。

    「僅從第一步來考慮的話,假設騎兵部隊已經進入了強盜的狩獵目標,你接下來會採取什麼行動呢?」

    「正面交鋒肯定沒有勝算,他們只能使用陰謀。」帕蘭蒂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但是至於具體的方法,很抱歉我想不出來。」

    「你能想到這一點已經很好了。」羅拉娜學著埃爾的手法拍了拍帕蘭蒂的腦袋,臉上露出鼓勵的微笑說道:「身為埃爾的副官,你能夠意識到這種潛在的危險就足夠了。很多時候陰謀詭計之所以能夠得逞,並非其本身有多麼複雜,只是被騙者的粗心大意而已。」

    帕蘭蒂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低下頭臉蛋升起兩團紅暈。雖然對於羅拉娜的撫摸不太適應,但她卻是第一個誇獎自己頭腦的人,這讓帕蘭蒂忍不住有些害羞。

    「強盜的思維方式其實很簡單,他們並沒有太高深的智慧,和普通人相比最大的差別就是不擇手段。」羅拉娜的目光投向營地裡行走的婦女,嘴角微微挑起,輕笑道:「我們的騎兵部隊戰鬥力強大,而且都是職業軍人,經受過最正規的軍事訓練。這一點相信強盜們已經有了深刻的體會。那麼,這樣的一支軍隊會不會有弱點呢?答案就是——榮譽!」

    「榮譽為什麼會是弱點?」帕蘭蒂不明所以地問道。

    「所謂的榮譽其實說穿了就是尊嚴的問題,街邊乞討的乞丐自然毫無尊嚴可言,而越是身份高貴,或者實力出眾的人,越會在意自己的尊嚴。」羅拉娜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說話的語氣卻變得低沉起來:「如果我是強盜,想要消滅騎兵部隊,最好的辦法將他們引入陷阱。但伊斯塔倫的騎兵又不是傻子,相反警惕心還很強。這時候該怎麼做呢?

    「我不但不能示弱,反而還要用各種方式挑釁,比如反覆騷擾、殺人放火、劫掠人質……只有這樣才能讓騎兵們感覺到自己的尊嚴受到侮辱,讓他們的頭腦發熱暴露更多弱點。」

    看到帕蘭蒂滿頭冷汗的樣子,羅拉娜就知道這孩子頗有自知之明。這小丫頭是出了名的依賴戰鬥直覺,打仗基本不用腦子,除了埃爾之外基本上沒人能管教得了。如果把她一個人扔到外面,用不了三分鐘時間就會一頭紮進人家佈置好的陷阱。

    「雖然不知道強盜們具體會使用什麼手段,但我們至少可以猜到,他們肯定會對這些手無寸鐵的難民下手。」羅拉娜繞了好半天,終於回到最初的話題,對帕蘭蒂說道:「所以我需要你隱藏到難民之中,一旦出現最壞的情況,我們的防禦出現紕漏,到時候就需要你隨機應變。」

    「隨機應變?」帕蘭蒂不由自主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臉色糾結起來。

    「好吧,我知道這個任務對你來說有點艱巨大神,劫個色
。」羅拉娜摀住頭,對於這孩子的情商感到深深的擔憂。她咬著嘴唇沉吟了半晌,從袖子裡掏出一根裝滿粉紅色液體的試管,遞到帕蘭蒂手上說道:「這是愛心藥劑,能讓女孩子……變得更有女人味,還有少許的魅惑功能。如果發生了意外情況,你就可以站出來,讓那些強盜注意到你的存在……」

    「還有這種神奇的東西?!」帕蘭蒂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死死地盯著羅拉娜手中的藥劑,對於她後面的交代已經充耳不聞。

    「我覺得只有我才能完成這樣艱巨的任務!」帕蘭蒂一把搶過藥劑,對羅拉娜正色說道。

    …………

    一腳將耍心眼兒的強盜踢到馬下,帕蘭蒂面無表情地翻身上馬,徑直向著前方貌似強盜首領所在的地方衝去。雖然身處強盜的埋伏圈中,四面八方都是致命的敵人,少女的心情卻是陰沉如墨,憤怒中夾雜著深深的怨念。

    「明明是第一次鼓起勇氣,想要違背騎士精神監守自盜……你們這群混蛋居然還真的如期而至,偷看劇本了嗎混蛋!」

    懷著不可告人目的的少女,在羞憤之下爆發出令人側目的氣勢。她遙遙鎖定住那個滿臉絡腮鬍子,看上去像是強盜首領的老頭,雙眼瞳孔驟然擴散,直接進入了依賴戰鬥直覺作戰的狀態。

    帕蘭蒂雙腳猛然炸開兩道閃光,身下的坐騎發出一陣淒厲的哀鳴,四條馬腿同時向下一頓,關節處發出骨折的聲音。而少女已經借力躍上半空,從腰間抽出隱藏的花劍,憑空刺向遠處的黑鬍子。她的身體在這一劍之下驟然化作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跨越了將近五十米的距離,將所過之處的地面一分為二。

    山谷下方,一串連珠箭過後,落在最後面的六七名強盜紛紛墜馬。埃爾收回龍牙弓,緊緊拉住馬韁,揮手示意跟隨在自己身後的騎兵停止前進。他緊皺起眉頭,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隱約嗅到了幾分不對勁的味道。

    他睜開雙眼,幽藍色的符文光芒綻放而出,啟動真視之眼的力量在山谷兩邊的岩壁上一掃而過,黑鬍子盜賊團佈置下的埋伏頓時無所遁形。

    「這還真是大手筆啊……看這個規模,應該是有哪位大佬坐不住了?」埃爾簡略地計算了一下埋伏者的數量,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不過他的嘴角剛剛挑起,就忍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因為前方的山崖上,一道看上去分外眼熟的銀色光華從半空中劃過,徹底驚動了雙方的人馬。

    「帕蘭蒂!」埃爾氣急敗壞地回過頭,不出所料地沒有看到少女的身影。這些天裡帕蘭蒂一直默默地跟隨在他身後,幾乎不怎麼開口說話,存在感日漸稀薄。以至於埃爾在很多時候都想不起來,身邊還有這麼一顆定時炸彈。

    「她怎麼跑上去的?」埃爾頭冒青筋地衝著提米大吼道。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3:02
    第212章 閃劍術

    面對破空而來的劍光突襲,黑鬍子的臉色雖然難看,卻沒有驚慌失措。

    作為褐土丘陵南部多年的悍匪,黑鬍子的名聲在這片土地上能止小兒夜啼。褐土丘陵上的強盜就像石縫裡生長的荒草,殺之不絕,除之不盡。這些年裡無數英雄豪傑起起落落,就像是丘陵上的風沙一樣過眼即逝,唯有他一個人能夠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最終成為這片土地上的一個傳奇。

    忠誠這個詞對於強盜來說格外奢侈,即便是在同一個團夥中,爭權奪利、謀逆篡位都是家常便飯。黑鬍子坐在首領的位子上這麼多年,想要殺他的人不計其數,甚至包括他自己的血親骨肉,而直到現在他還依然活得有滋有味。

    羅傑搶走了他的黃金彎刀,卻沒能把他殺掉。毒寡婦給他下過三次毒,卻一次也沒能得逞。似乎除了時間以外,再也沒人能找到殺死他的方法。對於這樣一個極品的人物來說,帕蘭蒂的刺殺雖然凌厲,但還遠不足以造成真正的致命威脅。

    眼看著少女的劍光撲至面前,黑鬍子眼中閃過一絲譏笑。他沒有作出反抗,只是抬腿向前邁出一步,便與奪目的劍光擦肩而過。

    帕蘭蒂的閃劍術出自於白獅子家族的傳承秘籍。當年的黃金獅王萊恩納德騎士就是憑藉著這門劍術踏入黃金之門,下一代的謝特和普洛斯又分別演化出自己的個人風格。而到了帕蘭蒂這一代,領主安托尼奧體弱多病,不適合習武,於是她才得到完整的傳承。

    也許是命運對於白獅子家族的捉弄,身為女孩子的帕蘭蒂,在劍術上的天分反而比她父親那一代人更加優秀,在十二歲的時候就掌握了閃劍術的精髓,幾乎能夠觸摸到白銀秘境的邊緣。

    但反過來說,也恰恰是因為她的年齡幼小,心性上的積累尚不充分,所以至今仍然在白銀秘境徘徊,始終走不出這一步。無論她的劍術再怎麼精妙,達不到白銀位階,就永遠都缺少一種東西,在強者之間的戰鬥中,缺少了那種東西就必然毫無勝算。

    那種東西叫做——自我。

    帕蘭蒂的劍術並非一味蠻幹,很多人看到她跨越數十米閃現於敵人面前那種一往無回的氣勢,都會認為這一劍缺乏變化,只能直來直去,遇到身手敏捷的對手很容易就能躲開。這確實是閃劍術的一個缺陷,但卻被她手中柔軟的花劍所彌補。

    斯奈克伯爵座下的偽白銀高手友情貢獻出來的那柄花劍,具有難以想像的柔韌性,可以和帕蘭蒂掌握的劍術形成絕妙的搭配靈馴
。她的攻擊方向雖然在剎那之間無法改變,但這柄花劍卻能自由延伸轉折,無論對手左右移動還是後退都無法躲避。

    黑鬍子雖然沒有見過帕蘭蒂的劍術,但他的經驗卻異常豐富到可怕的程度,他不躲不閃,只是向前一步,整個人的身體突然詭異地向前方漂移了兩米。這段距離雖然不遠,但卻讓帕蘭蒂的攻擊完全落空,並且躲到了她的背後。

    帕蘭蒂眼前一花,發現敵人的身影驟然消失,心知不妙,還未完全綻放的劍花頓時停止,依仗著自己小巧靈活的身體,向前一個翻滾,沿著自己衝過來的方向繼續向前衝了出去。

    她的戰鬥直覺再次救了自己一命,就在她低頭翻滾的同一瞬間,一柄鏽跡斑斑的黑鐵彎刀像毒蛇一樣從身後刺了過來,幾乎只差毫釐就能捅穿她的心臟。

    反手一刀未能取得戰果,黑鬍子卻並不急於追殺,反而有些猶豫地停下了腳步。從剛才的劍光閃耀中,他隱約看到殺過來的是一個身材曼妙的漂亮美女,正是自己喜好的那一口兒,於是出手的力道便不由自主地緩了一緩。但當他出手之後卻發現,對方的動作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協調感。

    真正的高手往往都喜歡用感知力觀察對手,因為肉眼在白銀位階級別的戰鬥中很容易出現視覺誤差,而那一點點誤差很容易就會釀成不可想像的後果。羅拉娜沒有告訴帕蘭蒂的是,她服下的那種藥劑真正的作用就是欺騙外人的感知。黑鬍子所看到的外表,其實是他心裡潛意識所幻化出來的美女形象。

    「老子眼花了?」黑鬍子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心中不由得暗生警惕。他後退兩步,對剛剛反應過來的手下說道:「把這娘們逮住,等完事之後慢慢料理她。」

    身邊的親信自然能夠領會黑鬍子話裡的意思,嘿嘿一笑,抽出武器向帕蘭蒂衝了過去。黑鬍子轉過頭,向山谷下方望去。出乎他意料的是,山上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那群本來遲疑不決的伊斯塔倫騎兵竟然又沖了進來。如果不是對方的指揮官腦子突然秀逗的話,那麼原因也許只有一個。

    「看來這小姑娘身份不低啊……」黑鬍子眼睛一轉,便想到了唯一的可能。他摸了一把鬍子,嘿嘿一笑,揚起手發出了攻擊訊號。

    帕蘭蒂剛剛翻滾開來,就聽到耳邊傳來武器揮動的風聲。黑鬍子手下兩名身強力壯的強盜一左一右包夾過來,而前方也同樣有人擋住了去路。蘿莉騎士雙眼中瞳孔猛然一縮,單手撐地止住去勢,身體驟然停頓,利用反衝力向其中一名強盜撞了過去。她的身形嬌小,還沒等強盜手中的砍刀落下,就直接撞進了他的懷裡。

    看到小姑娘衝撞過來,強盜臉上露出****的笑容,他伸出空閒的左手想要把少女摟在懷裡,可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少女的肩膀已經首先撞上了他的胃部。就像是被沖城錘轟中的城門一樣,強盜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他下意識地張大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帕蘭蒂的花劍從腋下綻放出寒光,反手一刺插入了強盜的胸口,刺穿了他的心臟超腦全才全文閱讀
。少女一甩手腕,將強盜的屍體拋向另一邊衝過來的同伴,而她藉著屍體的掩護回首張望,一眼就重新鎖定了黑鬍子的身影。

    從剛才的一擊試探之中,帕蘭蒂已經意識到對方所隱藏的實力肯定在自己之上,也許已經踏入白銀,但這決不是她退縮的理由。

    她和埃爾的戰鬥方式極為類似,都是依靠直覺戰鬥。不過埃爾所依靠的是野性直覺,最優先考慮的問題是趨利避害,而她所依賴的是戰鬥直覺。戰士從不挑選敵人,只問敵人在哪兒。越強的對手反而越能激發她的戰意。

    看到黑鬍子揚起手發出攻擊訊號,帕蘭蒂臉色一變,隨即冷靜下來。她微微俯下身,反握著花劍直指前方,劍尖向下。她伸出另一隻手虛按在劍刃上,腳下再次爆發出兩道閃光。整個人的身體瞬間消失。

    黑鬍子雖然開口發號施令,但注意力一直放在被圍攻的少女身上,他手下的強盜自然不會缺乏對付女人的陰損手段,一旦少女被困住,基本上不可能逃出生天。然而令他吃驚的是,少女在與自己交手之後,竟然不考慮退路,再次決然地衝了上來。銀色的劍光再次炸開,這一次卻出現在黑鬍子的腳下。

    黑鬍子冷哼一聲,身形飛退,而他剛剛所站立的岩石轟然碎裂。少女的劍鋒從煙塵之中突兀地出現,貼著地面滑翔而至,與黑鐵彎刀發生了第二次碰撞。

    花劍彎曲成接近九十度的弧線,帕蘭蒂與黑鬍子手上的力道同時提升至極限,然後又不約而同地借力彈開。黑鬍子一翻身穩住身形,抬頭看到被彈飛到半空中的少女,臉上閃過一絲殘忍的笑意。他伸出手掌在彎刀的刀刃上輕輕一抹,沾血的刀刃發出難以察覺的烏光。他瞄準了少女下落的軌跡,猛地甩出一道黑色的刀光,在半空中化作一灘漆黑如墨的臭水向帕蘭蒂潑灑了過去。

    帕蘭蒂在半空中靈巧地翻滾了幾圈,化解了下墜的力量,回頭就看到鋪天蓋地的墨水向自己撲來,不由得大驚失色。她緊握住花劍,在面前抖出一朵炫麗的劍花,飛快地綻放開來,將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團,躲在劍影之下。

    刀光變化的墨水灑落在岩石上,發出滋啦滋啦的腐蝕聲音,帕蘭蒂狼狽不堪地滾落到地上,即便有劍光保護,衣服上也難免沾染到六七點墨水,全身到處都開始冒煙。

    迅速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發現並無大礙,帕蘭蒂才偷偷地鬆了一口氣。如果自己是條漢子的話,這個時候就應該坦然地把衣服撕掉,露出健壯的腹肌和胸毛,迎著夕陽燃燒熱血……不過那種想像只能停留在腦海裡,現在更應該考慮的是會不會在皮膚上留下疤痕?

    隱藏在心底裡的少女羞恥心讓帕蘭蒂的戰鬥直覺出現了一點恍惚,而就在這個時候,黑鬍子手下的親信正巧趕了上來,順手從腰包裡掏出一個小布包朝她扔了過去。

    帕蘭蒂下意識地一劍刺出,那個布包在半空中炸開,飄散出一團氣味刺鼻的白色粉末,在她眼前炸開。

    那是一包石灰粉。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3:04
    第213章 黑鬍子的底牌

    褐土丘陵地區的山谷地形大多都是由兩座丘陵夾在一起,由於風沙的侵蝕,這裡的地勢起伏落差不大。據說在當年消滅惡魔的戰爭中,人類與惡魔的強者戰鬥的余波掃平了所有的山峰,大地也被一塊塊震碎,這才形成了現在這種奇特的地理現象。

    雖然這時候騎兵部隊還沒有完全進入包圍圈,但黑鬍子料定他們不會放棄自己身邊這個小姑娘,於是提早發動的攻擊命令。埋伏在山地上的強盜立刻發動了進攻,一時間箭如雨下,將進山的道路徹底封死。

    埃爾看到迎面而來的箭雨,忍不住撇了撇嘴。黑鬍子手底下的強盜團整體素質確實比普通的馬賊流寇強上很多,甚至從他們的氣勢上來看,已經能夠和臭名遠颺的西西亞里盜賊團比肩。不過強盜畢竟是強盜,永遠都不可能像正規軍隊那樣令行禁止。

    這一波箭雨雖然看起來氣勢洶洶,但卻缺乏必要的拋射角度計算。如果埃爾不繼續往前衝的話,他們這一次就只能無功而返。或許會有強盜精通弩箭,但那隻限於平射,長距離的拋射則是軍隊在統一調度下才能夠使用的技巧。

    雖然對於強盜的箭術有些看不上眼,但埃爾的心情卻越發沉重。他本來還對帕蘭蒂的實力有一些信心,以為她就算偷襲失敗也能有自保之力。但現在看對方的這種態度,擺明了是等著自己這邊衝進去救人,恐怕帕蘭蒂那邊的局勢不太樂觀。

    正想到這裡,就聽見山崗上傳來一聲振聾發聵的獅吼,超過人類聽力承受極限的聲波有如實質般擴散開來,讓強盜們射箭的速度都為之一頓。埃爾抬起頭,看到一些強盜從山崗上捂著耳朵掙紮著滾落下來,顯然是被這吼聲震碎了耳膜。

    「那小丫頭拚命了!難道對方有高手?所有人下馬,弓箭手組織反擊,我們沖上去!」由於間隔的距離比較遠,再加上早有心理準備,騎兵部隊所受到的衝擊並不強烈。埃爾飛快地下達命令,眼中寒光一閃而過。

    帕蘭蒂的實力雖然尚未達到白銀位階,但憑藉著精良武器與絕妙劍術,以及她本身的戰鬥直覺,足以對抗普通的白銀高手。如果再算上白獅子家族的傳承,就算打不贏至少自保沒有問題,這也是埃爾對她的信心所在。

    但從剛才這一聲效果驚人的獅吼中,埃爾卻能感受到她的決絕。這種獅吼來自於白獅子家族傳承的獅心之力,一直被帕蘭蒂作為隱藏的底牌,除非緊急關頭很少動用。而剛才的那一嗓子明顯比埃爾之前所體驗過的效果更加慘烈,可想而知她一定是陷入了危及生命的困局之中。

    騎兵部隊想要登山必然要耗費戰馬雙倍的體力,而且從下往上也不可能展開速度。部隊裡僅存的這些戰馬比人都要金貴,埃爾當機立斷地下令棄馬前行。好在帕蘭蒂一聲獅吼將山頂上的強盜震得迷迷糊糊,一時間組織不起有效攻擊。

    埃爾手下的山民獵手立刻上前,同樣以弓箭回贈,將山上射箭的強盜壓制下來,而其他戰士則從馬上卸下各自的盾牌,護在頭臉上開始爬山。

    看到騎兵部隊部隊棄馬前行,排成嚴密的隊列飛快地衝上山頭,山上的強盜頓時動搖起來強歡:錯上狼性首席
。在有準備的情況下,無論多麼悍勇的強盜都無法在正面戰鬥中與軍隊抗衡,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強盜們打仗講究的是一個氣勢,按照以往的作戰套路,這個時候需要有頭目站出來凝聚大家的士氣,一鼓作氣反推下去,才有可能取得勝利。然而黑鬍子在自己的盜賊團中獨斷專行,沒有他的下一步命令,手下的盜賊頭目也不敢輕舉妄動。

    眼看著伊斯塔倫戰士已經迎著箭雨衝了上來,而黑鬍子那邊遲遲沒有動靜,負責這片防區的強盜頭目咬了咬牙站起身來,舉起武器大喊道:「兄弟們跟我……」

    一支長箭破空而來,精准地****他的腦袋,箭尖從後腦貫穿而出。這個強盜頭目雖然也是一個身形魁梧的壯漢,但顯然沒有惡魔的頑強生命力,這一箭就足以奪走他的性命。他一聲沒吭仰頭就倒,其餘的強盜頓時一陣嘩然。

    伊斯塔倫戰士的衝鋒陣型轟然撞擊過來,在強盜們臨時佈置的防線上撕開了一道巨大的裂口。強盜們佈置出來的防禦毫無效率可言,被伊斯塔倫戰士僅用一次衝擊就完全潰散,不過他們的人數畢竟佔有優勢,足以在近身戰中拖住伊斯塔倫戰士的腳步。

    即便伊斯塔倫戰士的戰鬥經驗豐富,但黑鬍子盜賊團的強盜也是這片土地上最凶悍的匪徒,雙方一旦陷入這種混戰,就很難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而時間恰恰是埃爾最緊缺的東西,他不知道帕蘭蒂還能夠支撐多久,所以在擊殺了對方的頭目之後,就立刻將指揮權交給提米,自己沿著不引人注意的岩石縫隙向山頂後方跑去。

    他一直用真視之眼注視著帕蘭蒂發出獅吼的方向,在那邊已經連續出現了數次不同尋常的能量波動,看起來敵人遠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而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一道熟悉的能量波動驟然出現,那是帕蘭蒂手中的獅牙號角,能夠提升軍隊整體士氣的輔助寶物。既然連這個東西都已經用上,那也意味著帕蘭蒂已經接近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當埃爾登上山崖時,首先看到的是滿地的屍體。黑鬍子並非不想發號施令,但他留在身邊的親信幾乎全都被帕蘭蒂的一記獅吼震殺了大半,剩下的人基本上都變成了聾子,一時之間群龍無首。

    帕蘭蒂從來沒見過石灰粉這種下三濫的玩意兒,措不及防之下吃了大虧。當她感覺到雙眼刺痛難忍無法睜開的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妙,當機立斷地發動了獅吼。她的感知力還沒能達到可以代替眼睛的地步,不可能取得更多戰果,自然要考慮退路。但是這個時候,黑鬍子又怎麼可能放她輕易離開?

    當埃爾趕過來的時候,帕蘭蒂已經突圍了三次,全都被黑鬍子的彎刀逼退回來。作為阻攔的代價,黑鬍子的胸口被抓開五道深可見骨的血痕,而帕蘭蒂的雙臂則完全折斷。

    「小賤貨,你這是自尋死路!」黑鬍子冷著臉抓住帕蘭蒂的腦袋,將她死死地按在地上。堅硬的岩石割破了帕蘭蒂臉上稚嫩的肌膚,血液混合著石灰粉給傷口帶來難以承受的劇烈刺激。帕蘭蒂的雙手無力地拖在身體兩側,但仍然咬緊牙關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夠硬氣啊,老子就喜歡你這樣的,等回去之後再慢慢調理你這只小辣椒。」黑鬍子踩住帕蘭蒂的身體,站起身抬頭觀察了一下外面的戰局,臉色頓時變得像吃了大便一樣難看天驕武神最新章節
。就在他全神貫注地對付帕蘭蒂的這麼一會兒功夫裡,自己的埋伏圈側翼竟然被那群騎兵給攪得天翻地覆。

    氣急敗壞的黑鬍子剛想要喝問自己的手下究竟在搞什麼名堂,突然感覺到腦後一陣惡風颳來。多年生死磨練的經驗讓他的身體直接做出了反應,在電光石火之間拚命地傾斜到一邊,與破空而來的長箭擦肩而過。

    躲閃過第一支箭的偷襲,並沒能讓黑鬍子的臉色緩和半分。他身形飛退,在地面上滑出一道殘影,而第二、第三支箭緊緊貼著他的殘影飛掠而過。只要他慢上半分,恐怕背後就要中箭。

    即便在剛才與帕蘭蒂的交手過程中,黑鬍子也從未被逼迫到如此狼狽的地步。僅在這剎那之間,身後有如實質的殺氣就讓他腦門滲出一層冷汗。不過黑鬍子殺人無數,心態穩定,很快便冷靜下來。他一退再退,直到隱約把握住殺氣的源頭,大喝一聲,回過身反手一刀劈出。

    鏽跡斑斑的黑鐵彎刀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長達十餘米的黑色毒蛇,將第四支箭吞入口中,猶自不滿足地向射箭者撲擊過去。黑鬍子劈出這一刀之後,手臂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不得不停下來緩上一口氣。

    然而令他驚駭的是,自己隱藏的這招絕技,竟然被對方輕而易舉地閃開。埃爾手指尖環繞著藍色的符文,輕輕一勾爆發出華爾茲的力量,移動速度猛然加快,他用龍牙弓上鑲嵌的龍牙將黑色毒蛇的蛇頭撥開,自己藉機緊貼著蛇身沖上前去。

    「哈哈哈,你一個弓箭手還敢衝過來拚命?我看你是活膩了吧?」黑鬍子看到埃爾不管不顧地衝過來,忍不住狂笑道。

    黑鐵彎刀與精鋼斧頭互相碰撞,摩擦出星星點點的火花。黑鬍子有意無意地引誘埃爾注意帕蘭蒂的慘狀,但埃爾壓根都不轉移視線,只是紅著眼睛一斧接著一斧砍過來,壓著黑鬍子一步步後退。

    這傢伙是個硬茬!兩人交手不過數招,黑鬍子的心就沉了下來。當他看到埃爾放棄弓箭的遠程優勢撲上來時,還以為他是救人心切,可是沒想到這傢伙完全就是個瘋子。近戰肉搏的能力不怎麼樣,但用的卻是以傷換傷的打。

    黑鬍子的刀法雖然刁鑽老辣,但要是人家根本不在乎傷勢,你砍多少刀也是白扯。當黑鬍子一刀戳進埃爾胸口,反被他夾住武器差一點砍斷自己手臂的時候,立刻就萌生出了退意。

    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東西。老奸巨猾的黑鬍子自然不會拿自己的寶貴生命來開玩笑。趁著埃爾拔出彎刀的時候,他腳下一滑飛退出十幾米遠,同時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乾草編織的人頭娃娃,喀吧一聲扭成兩段。

    什麼都沒有發生……

    埃爾扔掉彎刀,冷著臉盯著黑鬍子的動作,不知道他在搞什麼花樣。

    「羅傑你個狗娘養的坑我?!」黑鬍子目瞪口呆地看著手中的草人,臉色終於蒼白起來。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3:06
    第214章 背後的算計
  
    羅傑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山頭上,遠隔著重重丘陵的阻隔,注視著遠方的戰況宦官毒妻有喜了
。突然之間,他神色一動,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和黑鬍子手中一模一樣的乾草娃娃。那隻娃娃像是有生命一樣在他的手中扭曲跳動了半天,然後噗嗤一聲無風自燃起來。

    「老……老爹說這是獎勵給我的護身符……」跟在他身後的一個年輕瘦弱的強盜,看到自己燃燒起來的乾草娃娃,驚恐地後退了兩步,猶自不敢相信地叫道。

    「這是替身傀儡娃娃,只要黑鬍子念頭一動,就可以和你互換位置。但是對於距離有著一定的要求,所以才特意安排你們潛伏到附近……這麼多年了,他這點伎倆早就被人摸得一清二楚,底牌用得多了,自然也就算不上底牌。知道真相的誰肯給他做替死鬼?也只好哄騙你們這些不知深淺的年輕人罷了。」

    羅傑將燃燒的乾草娃娃隨手扔掉,回過頭拍了拍年輕強盜的肩膀笑道:「放心吧,黑鬍子這一趟恐怕是遇上硬角色了,能不能活下來都說不好。你們幾個人跑遠一點,等風頭過了再回來,到時候想要跟著我也沒問題。」

    「謝謝,謝謝大人!」年輕的強盜心有餘悸地望著地上燃燒的殘骸,連忙點頭答應道,心中對羅傑免不了感激之情。這年月只要能活著,誰也不想作死,相對於那個日薄西山又自私自利的黑鬍子來說,人品良好又性格寬厚的鬼狼羅傑無疑才是更值得投靠的大佬。

    等那個年輕的強盜感激涕零地離開之後,羅傑的親信走了上來,低聲問道:「頭兒,這幾個菜鳥估計把不住嘴,咱們要不要……」

    「放他們去吧,做大事要有氣度,沒必要和小蝦米計較。」羅傑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拍打了一下手上的灰塵,正色說道:「不要大意,那個老東西能活到現在,未必沒有其他底牌,讓大家盯緊一點。」

    雖然為了利益暫時結成了聯盟,但強盜之間的盟約從來都沒有效力可言,羅傑從來都不是善男信女,而黑鬍子也不可能相信這種鬼話。如果他這一次的埋伏計畫成功,當然可以重新樹立自己在聯盟之中的地位,可要是失敗的話,羅傑自然會在背後插上一刀,這是兩個人彼此之間都十分清楚的默契。

    強盜之間的互相算計,對於伊斯塔倫戰士來說毫無意義,他們信奉的唯一準則就是戰鬥,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究竟什麼才是白銀秘境?什麼才是白銀位階的力量?帕蘭蒂曾經在陷入瓶頸之後向父親問出過這兩個問題,而普洛斯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了一句:你還小,長大就會懂了。

    什麼是白銀秘境?如果要用語言來描述的話,哪怕是已經晉陞白銀位階的強者也很難回答好這個問題。羅拉娜曾經對埃爾說過,所謂的位階劃分,其實是人類對於世界的認知程度,白銀秘境代表的含義就是對於自我的認知。

    這種說法太過於主觀,帕蘭蒂根本無法理解。她是一名戰士,解決問題的方法只有戰鬥,在生死之間尋求突破。黑鬍子確實是個值得一戰的強悍對手,短短幾個瞬間的交手之中,帕蘭蒂就在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當然也吃到了足夠的苦頭。

    眼睛裡依然刺痛無比,雙臂被活生生扭曲,胸前至少斷裂了四根肋骨,但是帕蘭蒂仍然掙紮著抬起頭,想要努力感知白銀位階層面的戰鬥,那是她最想要得到的寶貴經驗離魂鏡無彈窗
。然而嚴重的傷勢折磨著她的神經,讓她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在最後失去意識之前,帕蘭蒂隱約地感覺到一雙強壯有力的手臂將自己抱了起來,溫暖而又熟悉的胸膛讓她放下了最後一絲警惕,陷入昏迷之中。

    當她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平躺在柔軟的被縟中,眼前依舊一片漆黑。

    「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亂動,麻醉藥的效果很快就會過去,到時候有你好受的。」埃爾恨恨的聲音在耳邊突然想起,聽上去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大……大人……」心裡發虛的帕蘭蒂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像漏風的皮囊一樣,只能發出嘶啞的聲音,那是她不顧一切全力發動獅吼所付出的代價。

    一雙手將帕蘭蒂的頭部托起,然後在她嘴裡倒進一勺冰冰涼涼的藥劑。雖然氣味非常刺鼻,但效果卻立竿見影。帕蘭蒂輕聲咳嗽了兩下,發現自己的嗓子舒服了許多。

    「不要睜開眼睛,我剛在你臉上敷過藥,繃帶還沒有拆下來。」羅拉娜的聲音在另一側耳邊響起,難得正經了片刻,又恢複本色輕笑道:「幸虧只是皮肉傷而已,石灰粉也很好處理。要是搞成蘭斯塔特小姐臉上那樣的魔法創傷,恐怕這輩子都很難恢復呢。」

    「恢復不了就算了,不是說傷疤是戰士的勛章嗎?」埃爾冷哼一聲說道。

    「啊呀,臉蛋可是女孩子的生命呢,你這樣說話會討人厭喔。」羅拉娜將表情僵硬的帕蘭蒂放回枕頭上,語氣略帶不滿地說道。

    「這傢伙也算是女孩子?熊孩子才對吧!」埃爾板起臉沒好氣地說,他伸出手敲了敲帕蘭蒂的額頭,冷聲說道:「這次為了救你,我們損失了十九個兄弟,還有上百人負傷。帕蘭蒂軍士,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大人……我……我當時是被強盜當成了平民,誤捉走的。」帕蘭蒂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笨拙地辯解道。

    「如果當時你就在那裡的話,強盜衝進來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動手了吧?」埃爾抱著手冷笑道:「千萬不要跟我說你當時是打算放長線釣大魚,你沒那麼高的智商水平。」

    「我……我只是……咳咳咳——」帕蘭蒂的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剛才那一勺藥劑只是暫時地緩解了她的咽喉腫痛,並未完全根治。在埃爾的質問之下,帕蘭蒂心中惶恐,一著急嗓子又再次嘶啞起來。

    「好了,她現在還沒恢復過來,就算你想要訓她,也留到以後再說吧。」羅拉娜責怪地瞪了埃爾一眼,拿過水杯給帕蘭蒂喂起水來。

    「這可不是訓她兩句就能解決的問題,這事兒沒完,她得給犧牲的兄弟一個交代。」埃爾看著帕蘭蒂憋得漲紅的臉色,不由得撇了撇嘴,撂下一句硬話起身走了出去。

    埃爾離開之後,馬車裡頓時安靜下來。帕蘭蒂努力地喝了一小口溫水,聽到羅拉娜別有深意的低笑聲,忍不住臉色一紅,下意識地扭過頭去毒妃狠絕色


    「為什麼不對埃爾說出實情呢?」羅拉娜將帕蘭蒂的腦袋放在自己腿上,撫摸著她的馬尾辮子,似笑非笑地開口說道:「遇到大規模的強盜襲擊,就喬裝打扮,利用愛心藥劑迷惑強盜,裝作被搶走的樣子,刺探對方幕後主使的情報……這些可都是我的慫恿。」

    「您沒有錯,羅拉娜小姐,是我的失誤。」帕蘭蒂沮喪地說:「當我察覺到對方的實力時,就應該立刻離開,是我一意孤行,想要增加戰鬥經驗,在生死考驗的面前逼迫自己的潛力……可是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雖然確實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不過……這本來就是我的目的呢。」羅拉娜湊近帕蘭蒂耳邊,低聲說道。

    「啊?您說什麼?」大小姐突然轉變的態度讓帕蘭蒂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忍不住傻愣愣的反問道。

    「我讓你一個人承擔起這種任務,其實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得到真正的磨練。」羅拉娜看著身上纏滿繃帶的帕蘭蒂,幽幽地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的願望,是想要盡快成長起來,對吧。埃爾平時雖然也很信任你,但他心底裡還是潛意識地把你當做女孩子,而不是戰士看待。一旦出現真正的危險,他還是習慣自己頂上去,而不會給你留下鍛鍊的機會。」

    帕蘭蒂半張著嘴,完全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因為羅拉娜一針見血地點明了她心中的秘密。這些心事她一直悶在肚子裡,從沒有跟任何人說過,現在被人突然說破,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那傢伙是個濫好人,對女人太遷就了,早晚要吃大虧。」羅拉娜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隨即收斂起來,繼續說道:「對於流亡者隊伍的整體利益,以及未來可能遭遇到的困境來說,白銀位階的戰力永遠都不嫌多。而在軍隊之中,只有你進階的希望最大。如果能夠給你創造這種磨練的機會,普通戰士的傷亡代價也並非不可接受。」

    「如果因為我的任性而無故犧牲大家的性命,那我寧願不要這種機會。」帕蘭蒂倔犟地叫道,因為聲音太高又咳嗽起來。

    「如果你想要自責的話大可不必,因為這一次我們並未失敗。」羅拉娜輕輕按住她的身體,耐心地解釋道:

    「因為你纏住了黑鬍子,讓他無法分心指揮戰鬥,我們的部隊將埋伏在山上的強盜全部擊潰,而黑鬍子本人也被埃爾俘獲。如果沒有你這次陰差陽錯的攪局,就算騎兵部隊這一次躲過了黑鬍子的埋伏,在接下來的旅途中仍然會遭到他的算計,以他手下盜賊團的規模,很容易就能給我們帶來無法彌補的傷害。」

    「是……是這樣嗎?」帕蘭蒂如果能夠睜開眼睛,此刻的眼神一定十分迷茫。她根本沒想過還會有這樣的結局。

    「所以說埃爾那傢伙只是在生你的氣罷了,其實也是另一種方式的關心呢。」羅拉娜嘴上調笑著,臉上慢慢露出標準的商業笑容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3:08
    第215章 -幕後交易

    麻醉藥劑的效果消失之後,帕蘭蒂的臉色立刻蒼白起來。很多戰士在生死搏殺之中完全不在乎身體上的傷痛,但當戰鬥結束之後就會飽嘗苦果。即便以帕蘭蒂這樣堅強的意志,也難以在放鬆下來之後承受身體上的痛苦折磨。

    隨軍祭祀已經為她做過初步的治療,但神術的效果更適合祛除疾病和治療外傷,對於她身體裡骨折的硬傷作用不怎麼明顯,最後還是要靠羅拉娜調配的續骨藥劑才得到進一步治療。當然煉金藥劑的一貫副作用就是需要大量睡眠來恢復精力,剛剛將她喚醒也是出於不得已的原因。

    用麻醉藥劑讓帕蘭蒂繼續昏睡過去之後,羅拉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上的皺褶,拉下兜帽走出馬車。

    狗頭人地卜師蹲在拉車的騾馬屁股底下,手裡捧著一個相對於他而言有些過大的破碗,搖頭晃腦地悶頭大嚼。自詡為高等文明的人類對於灰地精的友情大雜燴抱有心理障礙,但狗頭人可從不挑三揀四。只要是可以吃的東西他都不會拒絕。

    羅拉娜跳下馬車,走到狗頭人身邊,輕輕咳嗽了一聲,將他的注意力從食物中吸引回來。狗頭人抬頭看到她的眼睛,頓時渾身打了一個冷戰,剛吞下去的東西卡在嗓子眼裡,臉色憋成了鐵青色。

    「阿帕奇先生,我想你還欠我一個解釋。」羅拉娜微笑著說道,語氣聽起來卻有些冰冷。

    「尊敬的女士,阿帕奇讚美您的慷慨,但是話可不能亂說呀。」狗頭人努力地嚥下喉嚨裡的食物,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滿臉無辜地回答道:「我跟您說過,大地女神雖然全知全能,但狗頭人的占卜卻不是啊。對於我的族人來說,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明天的食物來源,哪像你們人類還有這麼多**需求……」

    「可是你向我保證這是帕蘭蒂進階的機會。」羅拉娜微皺起眉頭,有些不悅地說道。

    「天吶,尊敬的女士,您不能把自己的腦補強加在我身上。」狗頭人攤開手無可奈何地說道:「我只是預測到那個小姑娘會有這麼一次危險,但最終還是化險為夷,而且有所收穫。這就是占卜的結果。」

    「這就是你所說的化險為夷嗎?」羅拉娜冷哼一聲,從袖子裡掏出一個乾草編織的人偶,遞到阿帕奇面前,冷聲說道:「如果真如你所說,那麼現在就化險為夷給我看看如何,阿帕奇——先生?」

    「大地女神在上,這難道是我的錯嗎?」阿帕奇看到乾草人偶,頓時捂著腦袋尖叫起來:「反正你們把凶手都抓到了,嚴刑逼供就是了,這跟我有一根鳥毛的關係嗎?「

    「我對巫毒傀儡術所知甚少,那位強盜頭子也不值得信任,只能麻煩您來想想辦法。」羅拉娜將乾草娃娃放到阿帕奇手上,臉上難得地正色起來。

    「喔,拜託,這是地精擅長的東西,你應該去找威斯利,他們才是遠親斗破後宮,廢后兇猛
!」阿帕奇死死地抱著飯碗,把乾草娃娃扔到一邊拚命地搖頭道。

    「要麼您把這個麻煩解決,要麼我現在就把您這個麻煩解決。」羅拉娜眯起眼睛,彎下腰俯視著狗頭人,壓低聲音說道:「那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戰士很容易被花言巧語所蒙蔽,難道您以為我也一樣愚蠢嗎?」

    阿帕奇的小眼睛閃爍了一下,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飯碗,又抬起頭看了看羅拉娜,臉上的表情依然是一副無辜的樣子。

    「您這一路上露出的破綻夠多的了,阿帕奇先生,如果我還能這樣稱呼你的話……別以為人類對地底種族一無所知。」羅拉娜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在狗頭人眼前搖了搖,臉上露出標準的商業化笑容:「不如做個交易如何?你把這個巫毒傀儡的詛咒搞定,而我繼續守口如瓶!」

    「雖然我不太清楚您在說什麼,不過我能聽的出來這是威脅對吧。」阿帕奇搖晃了一下腦袋,愁眉苦臉地撿起地上的乾草娃娃,唉聲嘆氣地說道:「好吧,好吧,我試一試,但是說真的,對付這種邪門玩意兒我真的不專業……」

    「請您務必盡力而為,阿帕奇先生。」羅拉娜說:「我現在去找埃爾,看看能不能撬開那個強盜頭子的嘴巴。」

    黑鬍子的嘴巴並沒有被封上,相反他的境遇還相當不錯。既沒有被砍頭分屍,也沒有受到嚴刑拷打,還得到了一份不算豐盛但至少幹淨的晚餐。

    當他發現手中的替身傀儡失效,而手下的強盜又潰不成軍之後,並沒有多做抵抗就選擇了投降。不過除了他自己身邊的親信之外,其餘的強盜根本沒有遵從放下武器的命令,反而四散奔逃而去。

    從流亡者隊伍進入褐土丘陵之後,埃爾帶著手下的部隊一路血戰過來,手下從來不留活口。哪怕是再凶悍的強盜現在也知道他的狠辣,只要還能逃跑就絕不會留下。而黑鬍子之所以投降之後還能活下來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對埃爾說了一句話。

    「那個小丫頭身上被我下了巫毒詛咒,只要我一死,她也就跟著完蛋。」

    流亡者隊伍裡從來沒預備過鐵鏈鐐銬之類的東西,普通的繩索恐怕也捆不住一個白銀位階的高手,於是埃爾選擇了更為直接有效的方法。

    黑鬍子蹲坐在篝火邊,呼嚕呼嚕地喝著碗裡的大雜燴,他的外套被扒得精光,顯露出一身刀疤卻又孔武有力的肌肉,絲毫不遜色於年輕的戰士。一條細長的蠍尾從他的光頭頂上軟軟地垂落下來,閃爍著烏青色寒光的尾刺有意無意地在他脖子後面劃過,帶出一道纖細的血痕。

    黑鬍子放下碗,搖晃了一下腦袋,伸出手將脖子後面的蠍尾輕輕彈開,眼睛向上看了看,正好與頭頂上兩隻好奇的大眼睛對視在一起。

    「這小東西真有趣兒,你從哪裡搞到的?賣給我怎麼樣?」黑鬍子全然不在乎小蘭伽怪異的半人半蟲形態,反而露出異常感興趣的樣子,裂開嘴對埃爾說道。

    坐在他對面的埃爾,正在專心致志地烤著土豆,這是從強盜身上意外繳獲的戰利品,沒想到在褐土丘陵這片荒涼的土地上,竟然還會有新鮮的土豆可以食用冷王接招,悍妃是個檢察官全文閱讀
。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吃多了大雜燴,對於這種普通的食物反而分外懷念。

    聽到黑鬍子的聲音,埃爾放下削土豆皮的小刀,面無表情地說道:「你最好放輕鬆,不要繃緊肌肉。如果她發現你的身體出現一丁點的異常,就會在第一時間將毒液刺入你的後頸脊椎。相信我,那一點都不好玩。」

    「我可是真心實意要投降的,埃爾將軍。」黑鬍子攤開手坦然地笑道:「當我砍了你二十八刀之後,發現你屁事兒沒有的時候,就知道今天要栽在這裡。至於為什麼不逃跑麼……因為有一隻小狼崽子在背後算計老爹呢。他在我身邊佈置了內線,這一次是想要坐山觀虎鬥,順便黑吃黑。相對而言,反而是投降更加安全一些啊!」

    「聽說你也是在褐土丘陵有名號的任務,咱們說話就不要繞彎子了。」埃爾切下一塊烤熟的土豆放進嘴裡,神色平靜地看著黑鬍子說道:「把帕蘭蒂身上的詛咒驅散掉,我就放你離開。」

    「你可不像是那種重視信譽的騎士老爺。」黑鬍子搖頭笑道:「如果我現在驅散詛咒,恐怕第一時間就會被你弄死。不要否認,老爹我這些年見過的人多了,這雙眼睛毒辣著呢。你是什麼樣的人,我看得很清楚。」

    「那你也應該看得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埃爾又吃了一口土豆,語氣淡淡地說:「別以為能拿她來要挾我,以那個熊孩子的性格早晚有一天戰死沙場,我早有心理準備。如果你沒有其他話要說的話,吃完這頓飯就上路吧,我會把你的腦袋懸掛在隊伍最前方的馬車上,看看能不能起到震懾性的效果。」

    「恐怕你的期望很難實現了,褐土丘陵的強盜從來不會為別人流一滴眼淚,那隻狼崽子現在估計已經準備好消化我的地盤和人馬。等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沒有人還會記得黑鬍子老爹。」

    黑鬍子撇了撇嘴,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但很快他便調整好情緒,抬起頭對埃爾笑道:「有沒有興趣做一筆交易?」

    「說說看。」埃爾不置可否地說道。

    「你們這支隊伍已經吸引到了不少南部勢力的注意,鬼狼羅傑那個混蛋正在聯絡各方人馬,想要對你們下手。就算你的戰士再厲害,恐怕也免不了要吃虧。」黑鬍子壓低聲音,神秘地一笑:「而我,可以給你們指點一條明路。」

    「明路?」埃爾挑起眉毛,有些意外地看著黑鬍子,不知道他想要搞什麼名堂。

    「我可以帶你們參加撒哈拉火焰大會,只要你們的實力能夠獲得承認,就會被接納為我們其中的一員。而褐土丘陵的規矩是,在火焰節期間不得進行任何內部鬥爭……這樣你們的難民隊伍就可以暢通無阻地離開。」黑鬍子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似乎完全不擔心埃爾會拒絕自己的提議。

    「很有趣的想法,然後呢?你想得到什麼?」埃爾不動聲色地問道。

    「很簡單,幫我幹掉鬼狼。」黑鬍子裂開嘴笑道。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3:11
     第216章 怪病

    「參加撒哈拉火焰大會?這就是那個黑鬍子出的主意?」蒂雅娜從手中的報告上回過神來,微微皺起眉頭,有些疑惑地問道殘情王爺,溺寵二嫁妃無彈窗


    「聽上去似乎很有意思,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埃爾聳了聳肩,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將滾燙的茶水倒進嘴裡,下意識地撇了撇嘴。每次到少女的帳篷裡來商量事情的時候,總會有一杯熱茶招待。久而久之,他也漸漸地能夠體會出口感上的差距,從茶水的沖泡質量上就差不多能判斷出少女今天的心情如何。

    今天的茶葉沒有完全泡開,顯然流亡者隊伍最近的損失讓她心煩意亂。

    「我不認為這是什麼好主意,褐土丘陵畢竟是他們的地盤,而我們根本不熟悉這裡的遊戲規則。」蒂雅娜將羽毛筆含在嘴裡,沉吟了片刻說道:「況且我也不信任那個黑鬍子,據說他是南部最老奸巨猾的強盜頭子,從他嘴裡說出的任何一個字都不能輕信。我覺得應該讓羅拉娜去對付他。」

    「羅拉娜正在想辦法驅除帕蘭蒂身上的詛咒,那種巫毒傀儡術雖然不致命,但卻能操控帕蘭蒂的身體,這就等於是把她變成了黑鬍子手上的人質。」埃爾搖搖頭無奈地說道:「為了不讓黑鬍子探查咱們的底細,我沒讓她出現,不過聽說這件事之後,羅拉娜的意思是我們可以靜觀其變。」

    「靜觀其變?」蒂雅娜將這個詞重複了一遍,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的神色:「鬼狼想要借刀殺人,但是黑鬍子卻乾脆利落地向我們投降了。只要黑鬍子還活著,他在這片土地上的影響力就不會消散。如果鬼狼想要名正言順地上位,就肯定會有進一步的行動……比如拿我們開刀立威?」

    「我倒是希望他能這樣想,這樣咱們就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麻煩了。」埃爾自信地笑道。

    「黑鬍子有沒有透露一點具體情報?」蒂雅娜抬起頭問道。

    「據他所說,目前南部的幾個大人物都聯合到了一起,包括鬼狼羅傑,巨錘格魯姆這兩撥強盜,走私商人點金手和掘墓人的首領毒寡婦。這幾個人手下的人馬加起來至少能達到兩千左右,必然會對我們造成威脅……不過我很懷疑這個數字的真實性。」

    埃爾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說道:「就看黑鬍子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他自己肯定隱藏了可以東山再起的底牌,其他幾家想來也都不簡單。」

    「看來我們現在也只能靜觀其變了……如果羅拉娜忙完了那邊的事情,麻煩你請她過來一下。」蒂雅娜雙手放在胸前,交叉起手指,露出無奈的笑容:「不得不承認,她在某些方面確實比咱們兩個人要專業一些。」

    「你是指坑蒙拐騙還是陰謀詭計?」埃爾好笑地反問。

    「有一個比較優雅的說法,叫做洞察人心。」蒂雅娜正色說道。

    當隊伍啟程的時候,埃爾回到營地,正好看見老商人朱庇特臉色鐵青地走了出來,看他似乎剛剛進行過一番爭吵的樣子,爭吵的對象自然不言而喻。

    羅拉娜從沉睡中甦醒之後,就一直表現的比較奇怪仙揚九天
。她整天躲在馬車裡,除了工作以外基本不怎麼外出。就算是出來活動,也總是披著厚厚的兜帽披風,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兩隻滴溜溜亂轉的大眼睛,活像是童話故事裡的巫婆。

    老商人對於自己女兒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然而羅拉娜的態度卻一直不冷不熱,和自己的父親彷彿路人,見面只是點頭寒暄,沒有一點親近之意。不僅如此,她對於商行裡從小一起長大的夥計態度也十分冷漠,偶爾相遇的時候,連招呼都懶得打,甚至乾脆就視而不見。

    喬治在私下里對埃爾說,大小姐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埃爾對此深有同感。不知道是不是經歷過死亡之後留下了心理陰影,在他印象中那個有些古靈精怪又善解人意,喜歡穿校服背著小書包的大小姐形象,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不見。

    「這孩子真的變了,變得我都認不出來了。」朱庇特滿臉沮喪地說道:「我看著她從小一點點長大,知道她喜歡讀書,就供她去上學……誰知道她會變成這樣?她剛才居然對我說——沒什麼事就回去吧,盧德恩在上,我是她父親!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說話?」

    「別擔心,你知道她受了那麼重的傷,差一點死掉……可能過一段時間就會恢復過來了吧。」埃爾安慰他說道,不過這話就連埃爾自己都不怎麼相信。如果要說那位大小姐心理纖細那才是天大的笑話,看她現在的狀態,不給別人帶去心理陰影就該謝天謝地。

    「但願如此吧……大人,其實有件事我不太好意思開口。」朱庇特臉上的表情糾結了半天,猶猶豫豫地壓低聲音問道:「你們現在住在一起,有沒有……那個?」

    「哪個?」埃爾莫名其妙地看著朱庇特,在老商人的眼神示意下,才突然反應過來,不禁羞憤交加地叫道:「你在想什麼呢?我們可是純潔的男女關係!」

    「我知道,我知道。」朱庇特不以為然地點點頭,臉上一副你不用解釋我懂的表情:「羅拉娜認的爺爺,就是鮑威爾那個老東西你還記得嗎?可惜他非要守著自己的作坊,不願意離開……以前他跟我說過,必須盡快給羅拉娜找個男人,要不然等到她成年的時候,身上的病可能會控制不住。」

    「什麼奇葩的病症需要靠做那種事來解決?」埃爾哭笑不得地問道。

    「就像現在這樣……我記不太清楚那個詞兒了,好像叫做什麼寄生?總之就是變化會越來越大,除非有男人滋潤……」朱庇特的一張老臉憋得通紅,以他身為父親的立場,說出這番話實在是有些不知羞恥,但事關女兒的性命問題,自己這張老臉也只能豁出去不要了。

    「真有這麼回事兒?」埃爾滿臉震驚地盯著朱庇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時候他也回想起來,史蒂芬大師和鮑威爾大師都曾經隱晦地提起過這件事,具體意思都是要他盡快把羅拉娜搞定。只不過那時候埃爾還以為他們是開玩笑瞎操心,壓根就沒當真。

    「這件事羅拉娜她自己知道嗎?」為了以防萬一,埃爾還是謹慎地問了一句。

    「病在她自己身上,她自己當然清楚冷王萌妃
。我這兩天過來就是跟她說這事兒的。」朱庇特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說道:「這孩子還一點都不著急,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那你被轟出來還真是一點都不冤。」埃爾嘴角抽搐著拍了拍朱庇特的肩膀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也就是說我現在必須對你女兒下手了,是吧?」

    朱庇特可憐巴巴地看著埃爾,出於理智想要點頭,可是站在父親的立場上,「請你馬上禍害我的寶貝女兒吧!」這種話實在是說不出口。

    兩個男人默默地對視了片刻,朱庇特長嘆一聲,用力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的談話聲音雖然有所控制,卻也沒有可以掩蓋,以羅拉娜的能力,想要偷聽到十幾米外的聲音也不困難。

    等埃爾走過來的時候,馬車的車門已經關的嚴嚴實實,裡面隱約傳來臨時上鎖的聲音。狗頭人阿帕奇和灰地精廚師長蹲在馬車外面,手裡拿著快被拆成零碎的乾草娃娃,裝作一副專心埋頭研究的樣子,耳朵卻半支起來微微抖動。

    「開門,我來看看帕蘭蒂。」埃爾走到馬車前,伸手敲了敲門說道。

    「帕蘭蒂還沒醒呢。」羅拉娜故作鎮定的聲音從門板縫裡擠出來。

    「那現在就讓她醒過來,我有事要問她。」埃爾厚著臉皮繼續說道。

    「這樣欺負受傷的女孩子,可不是紳士的行為呢。」羅拉娜的語氣變得有些奇怪,聽起來似乎話裡有話。

    「別鬧了,羅拉娜,我們得談談。」知道糊弄不了這只小狐狸,隊伍馬上就要啟程,埃爾也沒時間和她較勁,索性開門見山。

    啪嗒一聲,似乎門裡面有什麼鎖頭被擰開,門板微微打開一條縫隙,露出羅拉娜的半張臉和一縷橘紅色長發,警惕的眼神就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

    「如果你想問那件事的話,不用擔心,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羅拉娜躲在門後面小聲說道。

    「你確定嗎,羅拉娜?」埃爾看著少女的眼睛,認真地問道。

    「我父親只是一個商人,他不瞭解我身上發生的問題。」羅拉娜晃了晃腦袋,臉上露出標準的商業化笑容:「放心吧,如果我真的有需要,不會便宜其他男人的,親愛的師弟。」

    看著少女巧笑嫣然的樣子,埃爾表面上點了點頭,心裡面卻越發沉重。以他對少女的瞭解,如果問題真的像她說的那麼簡單,她反而不會如此遮遮掩掩。

    從小到大,他可從來沒有聽到過可以用滾床單來治療的怪病,如果真有這種事情,哪怕只是捕風捉影,也會被吟游詩人編成葷段子在酒館裡傳揚開來。

    羅拉娜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3:12
    第217章 黑沙暴
    流亡者隊伍進入褐土丘陵的第十四天,再次遭遇到了穿山風的襲擊。這一次的風暴看起來似乎不是人力所能控制,因為它的規模遠超乎常人的想像。

    午後時分,高懸在天空中的毒辣太陽不知不覺間蒙上了一層陰翳,乾燥的空氣中不知從哪裡傳來一陣潮濕的氣息。疲憊的難民精神為之一振,加快了趕路的步伐。

    被五花大綁蒙上眼睛塞在馬車後面的黑鬍子,突然舔了舔嘴唇,臉色頓時劇變,他抬起身回過頭大喊道:「所有人停下!避風!」

    他的動作太大,以至於趴在他腦袋上的小蘭伽下意識地豎起尾巴,但在最後一刻被埃爾擋了下來。

    「你在瞎喊什麼?」埃爾拎著斧頭冷著臉衝了過來,沒好氣地問道。

    「黑沙暴!這是黑沙暴的預兆!收攏你的隊伍,要不然所有人都得死!」黑鬍子嘎巴一聲崩斷捆綁在自己身上的繩索,摘下眼罩氣急敗壞地叫道。

    埃爾深深地看了黑鬍子一眼,確認他的表情不似作偽,二話不說從背後取出一支響箭射向半空。從剛才氣溫下降的時候開始,他的野性直覺就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被強大的野獸鎖定,但卻又找不到危險的源頭。經過黑鬍子這麼一說,他才能夠確認,那是來自於大自然的威懾。

    特製的響箭在天空中發出尖銳的呼嘯,那是事先商定好的最高級別警戒信號。首尾長達上千米的流亡者隊伍,在這一聲警報之下,緩緩地停了下來。

    「我們還有多長時間?」埃爾沒有向黑鬍子詢問他所說的黑沙暴究竟是什麼東西,反正聽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好玩意兒。

    「三十分鐘?或者更短,能聞到這種濕氣的時候,你也應該快看到了。」黑鬍子攤開手,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說道:「放心吧,我不會跑的,遇上黑沙暴的時候,誰跑誰死。」

    埃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心中給小蘭伽傳遞了一個信號,然後轉身上馬,向隊伍前方衝去。

    「帕蘭蒂!起來幹活!提米!騎兵部隊散開,通知隊首隊尾所有人,停止前進!阿默德!雷納德!阿爾萊特!所有軍官帶著部隊散開,組織難民向中間靠攏!」

    在他聲嘶力竭的吶喊之下,聚集在身邊的騎兵部隊立刻行動了起來,然而大多數難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聽到埃爾的叫喊,躺在馬車裡的帕蘭蒂一骨碌爬起身來,撕掉臉上的繃帶就要向外衝。羅拉娜抬起手擋住了她的去路,臉色不愉地說道:「你的傷還沒完全好……」

    「肯定是出了大事,否則大人不會喊我的名字毒妃狠絕色無彈窗
!」帕蘭蒂急切地說。

    「拿著這個。」羅拉娜想了想,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喇叭形的煉金物品,塞到帕蘭蒂懷裡說道:「按紅色的開關就能用,可以放大聲音,我想埃爾現在一定需要。」

    與此同時,一隻閃閃發光的小鳥也從隊伍前方飛了過來,停在埃爾面前,張開嘴傳出蒂雅娜的聲音:「發生什麼事了?」

    「馬上收攏隊伍,回到你們剛剛穿過的這條峽谷來。」埃爾沉聲說道:「很可怕的風暴就要來了,我們只有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這是黑鬍子說的!」

    以兩個人之間的默契,不用更多的解釋,發光的小鳥在空氣中散開,緊接著隊伍前方升起一道貫穿天地的光柱,那是蒂雅娜獨一無二的旗幟。

    埃爾騎著馬沖上山崗四下一望,立刻就明白了黑鬍子話裡的含義。東邊天空與大地相交的地平線上,已經升起了看不到頭尾的黑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著明亮的天空。那種感覺就像是在伊斯塔倫戰爭中,亡靈大軍驅動的黑暗天幕。

    相對於死寂沉默的黑暗天幕而言,眼前的黑幕充滿了狂暴的壓迫感,以埃爾絕佳的視力,已經可以看清它的本質——那是無法計數的滾滾沙石,在狂風的推動之下,看似緩慢實則飛快地吞噬著這片大地。

    流亡者隊伍的規模太過於龐大臃腫,哪怕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也未必能全部收攏起來。而臨時挑選出來的避風峽谷,也難以同時容納下數千人和車隊。滾滾而來的黑沙暴比預計的還要迅猛,在十分鐘後就已經能感受到風向的不正常流動。

    第一次進入褐土丘陵的旅行者,根本感覺不出風中的異常。他們的視線被起伏的丘陵所遮擋,看不到天邊席捲而來的致命威脅。等他們察覺到不對的時候,想要逃跑已經遲了。

    雖然黑鬍子說有三十分鐘的時間來做準備,但僅僅在十分鐘過後,峽谷裡的穿山風就已經變得狂野暴虐。明亮的天空幾乎在一瞬間便黯淡下去,鋪天蓋地的風沙將陽光遮擋在外,彷彿已經進入黃昏。

    呼嘯的飛沙走石讓人睜不開眼睛,連方向都無法分辨。唯有一束貫穿天地的光柱,像旗幟一樣堅定地向前移動,為難民們在昏暗中指引著方向。蒂雅娜花費了整整二十分鐘時間,才把走在前方的流亡者隊伍帶回到峽谷之中。

    「把孩子藏在最裡面!所有人緊靠在一起,手拉著手別放開!」

    雖然長時間維持光柱的魔法消耗讓蒂雅娜臉色蒼白滿頭冷汗,但她依然緊握著發燙的法杖,有條不紊地下達著命令。

    「你還能撐得住嗎?不行就先休息一下!」埃爾看到她疲勞的樣子忍不住說道。

    「不行,剛才隊伍被吹散了,還有人沒跟上來,必須讓他們看見這個信標!」蒂雅娜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搖頭拒絕道。

    「我帶人去找他們!」埃爾說。

    「別出去,你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哪兒宦官毒妻有喜了
!」蒂雅娜大聲說道。

    這個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風沙的呼嘯掩蓋住了所有的聲音。旁邊一輛裝載雜物的馬車,因為重量不足,被一陣惡風吹得歪歪斜斜。馬車上捆綁的繩索驟然斷裂,零碎的雜物頓時漫天飛揚。一個鐵製的水壺掠過蒂雅娜的身邊,正好砸在她的後腦勺上。少女尖叫一聲,身體失去了平衡,被風推著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去。

    以少女的嬌小身材,一旦失去魔法的保護,恐怕就要被狂風直接捲走。埃爾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抓住抱在懷裡,撲倒在地上。

    真正的黑沙暴已經降臨,無盡的風沙淹沒了天地間的一切,這個時候蒂雅娜的信標自然也失去了作用。埃爾背靠在其他人身上,用斗篷將自己和少女遮蓋起來。在黑暗中,兩個人臉貼著臉,彼此都能清晰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埃爾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氣,鼻子裡嗅到的滿滿都是少女身上混合了茶葉味道的體香,這種味道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聞過,但是印象依舊清晰。從離開伊斯塔倫之後,他和蒂雅娜雖然見面的機會更多,但基本上都是在處理公務。像這樣兩個人靜靜地待在一起的機會,幾乎從未再有過。

    雖然蒂雅娜在外人面前一直表現出神秘而又強大的形象,但埃爾知道那是她故意作出的假象,目的只是想給寄希望於她的難民們一種潛意識的信心。而在實際上,也只有他才知道,少女的身體有多麼軟弱。

    當他背著蒂雅娜翻山越嶺的時候,就知道蒂雅娜的體重很輕,甚至比提卡還要瘦弱。在伊斯塔倫成為領主座上賓客的那段日子裡,少女的氣色恢復了一些,但在那之後她又很快消瘦下來。

    感受到懷中少女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埃爾意識到她在無聲地哭泣。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時候起,他就從未見到過蒂雅娜流淚的樣子。也許少女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就算趴在埃爾懷裡哭泣,也咬著嘴唇不肯發出聲音。

    但以兩個人之間那種莫名的默契,埃爾很容易就能察覺到她內心中的悲傷。

    「我看到那些人被風吹散,但是卻沒停下來。他們……一定會恨我的吧。」蒂雅娜趴在埃爾耳邊輕聲說道。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蒂雅娜。」埃爾撫摸著她的長發安慰道:「我知道的,你已經盡力了。」

    「只是盡力怎麼夠呢……如果我再努力一點,肯定能救下更多人的啊。」蒂雅娜吸了吸鼻子,聲音裡帶上了一點哭腔:「他們相信我,跟隨我從伊斯塔倫逃出來,不是為了死在這種鬼地方啊……」

    「不要胡思亂想了,誰也不想死在這裡,發生意外不是你的錯。」埃爾低下頭,隔著面紗在少女的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將她冰冷的雙手放在自己懷中,認真地說道:「你不是一個人,蒂雅娜,我和你在一起呢。」

    少女沒有回應,但身體卻慢慢地放鬆了下來,靠在埃爾的手臂上,閉上了眼睛。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1 03:15
    第218章 倖存者

    處在黑暗之中往往會喪失時間的概念,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十幾分鐘,也許已經過了幾個小時,耳邊的風沙呼嘯聲終於漸漸平息下來。

    埃爾拉開斗篷,迎頭就是一捧沙子傾瀉下來。他拍打著頭頂上的沙礫站起身來,發現整條峽谷都已經被沙塵所覆蓋,狂風過後,峽谷之中一片死寂。

    「喔,不!」蒂雅娜從埃爾懷裡掙脫出來,看到眼前的景象,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

    「別著急,可能有不少人昏迷過去了。」埃爾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回身一腳踢在自己身後的戰士身上:「別裝死了!快起來,看看孩子們怎麼樣!」

    幾乎所有人都被埋在沙塵底下,只有身強力壯的戰士才能夠熬過黑沙暴帶來的窒息,並且在第一時間裡恢復過來。當埃爾吼出一嗓子之後,寂靜的沙丘頓時活動起來,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士兵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拚命地拍打著身上的沙土。

    嘩啦一聲,黑鬍子的光頭從沙土裡鑽了出來,恢復視力之後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觀察伊斯塔倫戰士的情況,當他發現已經有數十人恢復了戰鬥力的時候,忍不住眯起眼睛。伊斯塔倫人的善戰之名家喻戶曉,而這只部隊的底蘊更遠遠超乎他的想像。

    後背猛地傳來一陣刺痛感,黑鬍子下意識地繃緊了肌肉,但很快便無奈地鬆懈下來。小蘭迦手足並用,緊緊地攀附在黑鬍子的身後,一點也沒有放鬆。黑沙暴雖然可怕,但對於以「地行者」為名的種族而言,恰恰無法構成威脅。蠍子本身是適應沙地環境的生物,半蠍形態的小蘭迦當然不會被這一點沙塵所影響。

    黑鬍子嘆了口氣,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作為擅長巫毒傀儡術的高手,他甚至比埃爾還瞭解小蘭迦這種半人怪物的價值有多麼重要,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更瞭解這種怪物有多麼危險。在還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前,他還不打算招惹這個小東西。

    帕蘭蒂跪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了半天,才將嘴裡的沙子全部吐掉。她胡亂抹了一把臉,仰起頭深呼吸了一口氣,拿起掛在頸部的獅牙號角,有氣無力地吹響起來。斷斷續續的號角聲傳遍了峽谷,傳到所有被掩埋者的耳邊,給他們帶去了風暴停息的訊號。

    黑沙暴來去匆匆,轉眼已經不知所蹤,但給流亡者隊伍帶來的確是難以忽視的創傷。儘管蒂雅娜帶領著前方隊伍及時折返,但仍舊有不少人出於種種原因沒能跟上隊伍,在風暴之中迷失方向,被風暴所吞噬。

    傍晚時分,確切的傷亡數字終於被統計出來。在風暴中失蹤的難民將近三百人,進入峽谷之後因為沒有緊靠同伴而被風吹走的也有將近一百人,其中有一半都是身體瘦弱的孩子豪門遊戲Ⅰ前夫莫貪歡
。被沙塵覆蓋的半個小時裡,有五六百人因為窒息而失去了意識,即便經過後來的搶救,也有一百五十多人死亡,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沒有得到足夠保護的孩子。

    部隊折損了三十五名戰士,二十多匹戰馬,兩支外出救援的小隊沒能及時趕回,至今杳無音訊,生還的幾率渺茫。車隊的損失最為慘重,拉車的馱馬沒有經受過軍事訓練,也沒有過經歷極端天氣的經驗,這一次損失了將近三分之一。至少有二十輛馬車上馱運的物資,因為繩索沒有捆綁結實而飛上了天,那幾乎相當於流亡者隊伍一個星期的給養。

    流亡者隊伍的規模,驟然縮減了接近十分之一。

    儘管在啟程之前就預料過會有這樣的損失,流亡者會議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但真正面對這種天災的時候,沒有人能夠視若無睹。母親呼喚著自己的孩子,孩子尋找著自己的親人,到處都是絕望的哀號痛哭,整個營地都沉浸在悲痛的氣氛之中。

    太陽落下,月亮升起,一簇簇巨大的篝火堆在峽谷中點燃。伊斯塔倫的風俗是要將親人和戰友的屍骨帶回故鄉,然而如今故鄉早已淪亡,如果把屍體土葬又躲不過徘徊在荒原上的食腐生物,只好用火焰來焚燒乾淨。

    熊熊燃燒的火焰照亮了整條峽谷,卻無法溫暖人們心中的冰冷。難民們沉默地圍攏在篝火前,沉默地凝視著火光。

    黑鬍子躲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用啃了一半的骨頭逗弄著頭頂上的小蘭迦,希望能夠找到馴服的方法,冷不防眼前有東西飛過,他下意識地一把接住,用力捏了捏,臉上頓時浮現出滿意的笑容。僅僅從手感上他就能猜得出來,那是一瓶上了年份的烈酒。

    「這可真是個美妙的意外,早知道你們還藏著這樣的好東西,我也許會多吐露一點情報來換也說不定呢」黑鬍子把酒瓶拿到眼前,咬開瓶塞咕嘟一聲灌了一大口下去,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這次算是我們欠你一個人情。」埃爾走過來,坐到他身邊冷冷地說道。雖然話是這樣說,但他依舊沒有讓小蘭迦放鬆警惕。

    「我一開始還以為你這小子是個冷血的混蛋,現在看來還知道感恩圖報,不錯不錯。」黑鬍子喝了一口酒,摸著鬍子笑道:「不愧是伊斯塔倫人的軍隊,骨頭真是夠硬啊。知道嗎,十年前……還是十二年前來著,我記不太清楚了,也有一隻地方領主的部隊從褐土丘陵通過,也是遇上了黑沙暴,他們當時還雇了我的人做嚮導,提前做了不少準備,你猜結果怎麼樣?那幫混蛋一個人都沒能活下來,哈哈哈哈……」

    在一片肅穆的氣氛中,黑鬍子的笑聲更顯得刺耳,周圍有不少士兵都忍不住對他怒目而視,埃爾擺了擺手,才讓他們收回視線繼續進行休整工作。

    「其實我蠻好奇的啊,小子,你們為什麼帶著這麼多孤兒寡母跑到這鬼地方來?」黑鬍子止住笑聲,試探著問道。

    「說來話長……」埃爾看了一眼黑鬍子手上的酒瓶,舔了舔嘴唇卻沒有動作。自從在離開伊斯塔倫時喝醉過一次之外,他就再也沒有碰過酒。還有許多責任需要他承擔,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他需要讓自己的腦子時刻保持清醒大神,劫個色最新章節


    關於伊斯塔倫陷落的事情並不算是秘密,埃爾只用幾分鐘就簡單講述了一遍,黑鬍子默默地聽完之後,聳了聳肩笑道:「真是個悲傷的故事,不過我得說你們還真他娘的天才。褐土丘陵這條路雖然危險,但上千年來從來沒發生過瘟疫。知道為什麼嗎?這鬼地方活著喘氣的東西實在太他麼少了。」

    「我可沒看出來,至少你們這些強盜不是還人丁興旺嗎?」埃爾面帶譏諷地看著黑鬍子說。

    「那是因為你們的動靜實在太大,把方圓千里的鬣狗都吸引過來了。」黑鬍子摸著自己的鬍子大笑道:「知道嗎,夥計,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有些雜碎不按規矩做事,搞得這條商道臭名昭著,半年都看不到一支商隊來往……」

    「報告將軍!我們在附近發現了一支遇難的商隊!」突然闖過來的士兵對埃爾行了一個軍禮,大聲說道,同時也將黑鬍子想要說出的話憋在嘴裡,臉色分外精彩。

    「商隊?在哪裡發現的?什麼情況?」埃爾看了黑鬍子一眼,謹慎地向士兵詢問道。他不認為黑鬍子會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忽悠自己,這條商道除了流亡者隊伍之外,應該不會再有第二支商隊存在。能夠穿越褐土丘陵的商隊,自身武裝實力必然不弱,如果他們就在自己附近的話,早就會被斥候發現蹤跡。

    那麼,這支憑空冒出來的商隊又是怎麼回事?

    「將軍,好像是被風暴捲過來的商隊,我們發現的只是剩下來的一些殘骸。」士兵有些不太肯定地說:「我們在一輛封閉式馬車裡發現了倖存者,現在還在搶救。提米隊長希望您能過去看一下。」

    「還有倖存者」?埃爾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他一開始以為是同樣躲過了風暴的完整商隊,沒想到竟然是被黑沙暴不知從哪裡吹過來的殘骸,更沒想到在那種程度的風暴之中居然還會出現倖存者。如果那個倖存者真能活下來的話,那可真是個生命的奇蹟。

    「別怪我沒提醒你,夥計。」黑鬍子抱著酒瓶嘿嘿笑道:「無論你在這片土地上找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先把他弄死才是最穩妥的選擇。這可是我多年的經驗之談。」

    「這真是個不錯的建議,我會考慮。」埃爾意味深長地看了黑鬍子一眼,跟著士兵轉身離開。

    偵察部隊所發現的商隊殘骸位於道路前方的一處狹窄山路中,也就是流亡者隊伍折返的方向。雖然生還的幾率不大,但處於僥倖心理,埃爾還是派出了幾支偵察部隊沿著原路向前搜索,而這就是他們辛苦了一下午所找到的唯一收穫。

    看到現場的時候,埃爾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商隊的殘骸,或者說只能勉強辨認出這是商隊的殘骸。幾輛殘破的馬車傾倒在路邊,主軸斷裂,幾乎毫無修復價值。屍體、武器和各種零碎雜物洋洋灑灑地半埋在沙土之中,現場及其慘烈。

    隨軍祭祀已經趕過來,正在滿頭大汗地救治著唯一的倖存者,埃爾走過去低頭一看,忍不住微微皺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最後的倖存者竟然是一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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