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一品奇才 作者:錄事參軍(連載中)

 
BloomCaVod 2015-7-1 10:50:4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8 9997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1 11:12
第10章 青陽雙姝

    在張碩山被正式任命為南海市代理市長的一個月後,張生的理論考試成績也出了結果,不出所料,他正式獲得了執業醫師的資格,同時,參加的醫執業資格考試也順利通過,隨後便接到院方通知,他被海軍部隊特徵入伍,正式成為具有軍籍的職幹部,初步評定為專業技術等級十一級,職七級,也就是通常意義上所說的職上尉。

    這天下午,張生來到醫院政治處,吳處長親自接待的他,同他談了談會派他下地方援醫,擔任本院在青陽援建的八一醫院副院長兼醫內科主任的事情,時間為兩年,如有特殊情況再另行安排。

    青陽八一醫院即為原青陽縣醫院,軍方援建後更名為八一醫院,不過青陽本地人,還是習慣稱呼其為醫院。

    對於張生被任命為醫院副院長,張碩山自然感到無奈,明明希望兒子下去鍛鍊,卻變成了變相提干,不過兒子已經是部隊的人,只能聽從部隊的安排,想來是海軍醫院領導認為,以兒子的醫術,更適合在這個老字號的醫院發光發熱。

    吳處長很是寬慰了張生幾句,讚揚張生政治覺悟高等等,當然,也只是場面話,任誰都知道,張生得軍隊首長首肯應徵入伍,而且起步就是上尉,前途無可限量,現在下去,多半是為了鍍金,只是青陽這個地方,條件實在有些艱苦就是。

    從政治處出來,張生在醫院轉了一圈,和吳敬榮主任算是告了個別。

    吳敬榮倒是挺實在,連聲道喜,更笑著說:「穿上軍裝了,就要高標準要求自己,可不能跟過去一樣。」這話,倒是真的關心,不似以前,只是拿張生當二世祖看。

    張生笑著說是。

    張生走的時候在門診樓前遇到了何珊珊,她穿著雪白的護士制服,裙襬下是純白絲襪和白色軟底的護士鞋,襯得這位美少女更加的清純難言。

    只是何珊珊看起來有什麼心事,俏臉含愁,鬱鬱寡歡的樣子,而且有些走神,和張生擦肩而過都沒有看見張生。

    張生叫住了她,她才啊的一聲回神,旋即有些驚喜的說:「張哥,好幾天沒見到你了,聽說,你要走?」說著話,就輕輕嘆口氣,說:「以後再也見不到張哥了,不過不管怎麼說,恭喜張哥。」

    看得出,何珊珊是真的替自己開心,只是好像有什麼心事,愁眉難展,張生笑道:「我會回來看你的。」這話不假,不管何珊珊是不是小師妹轉世,但在這個世界,她就好似自己的小師妹,自己也不想從她生活消失。

    何珊珊卻輕輕搖頭,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問道:「張哥,你晚上有時間沒有,我想請你吃飯。」

    張生琢磨了一下,搖搖頭,「明天吧,今晚有人約了我。」

    何珊珊輕輕嘆口氣,小臉光彩越發黯淡,神思不屬的走了。

    張生見她樣子,好像是有什麼極為難的事,絕不是捨不得自己和自己吃頓飯那麼簡單,正想追上去問,對面,走來了幾個熟人,都是一二線的青年醫生,劉學范也在其。

    見到張生大家圍了過來,都連聲道喜,包括劉學范,也是滿臉堆笑,態度謙卑。

    現在也不得不服,雖然張生因為何珊珊給過他一個耳光,但劉學范深知,合同醫生想轉軍籍,那是千難萬難,基本斷了門檻。便如他自己,窮其一生,不管醫生生涯如何,想穿上軍裝卻絕無可能。

    在部隊醫院,軍籍醫生和地方合同醫生那是兩個階層,甚至有讀類似於地方上正式工和臨時工的區別。

    是以劉學范只能忘了那一掌之辱,陪著笑和張生拉關係,只求以後張生不要找他晦氣。

    對劉學范的變臉,張生也沒多說什麼,對旁人怎樣,也對劉學范怎樣,笑著和他們聊了幾句。

    和眾人寒暄完,眼見何珊珊已經沒了人影,張生只得作罷,心說何珊珊的事情,明天找人打聽打聽。

    晚上的時候,邱五開車來接張生,說是要給生少慶祝慶祝。

    這一個月,張生每日修心養性,晚上已經不大出來,寫字作畫陶冶性情,除了邱五,基本和以前的朋友沒了接觸,今天邱五打了幾次電話,張生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和過去完全割裂,便也欣然應允。

    在明珠大酒店邱五開了間套房,來給張生慶祝的都是老朋友,不是富二代、三代,就是市裡幹部的公子。

    二十幾個男男女女的PARTY,極為熱鬧。

    張生父親遷升南海市政府第一把手,晉陞副省級官員行列,這些往日的朋友面對張生又有些不同。

    更何況,張生入了軍籍,而且是以醫入軍旅,更是海軍司令讀名要去的部隊。

    市建委主任彭國定的小兒子彭小海,比張生年長兩歲,在市公安局工作,雖然也算這個圈子裡的人,但他以前並不像別人那樣捧著張生,一來他的父親掌管要害部門,同樣是市裡舉足輕重的人物;二來彭小海在市局干的有聲有色,多少覺得張生是個草包。

    在這個小圈子裡,張生和彭小海各有一幫擁躉,算是這個小圈子裡並駕齊驅的兩個領袖。

    但今天,彭小海卻主動的走過來拿紅酒和張生碰杯,笑著說:「你小子是真人不露相,我聽說了,你拿手術刀可有一手呢,看來以後哥幾個想長命百歲,都指望你了!」他道聽途說,自然對詳情不大清楚。

    張生笑道:「客氣客氣」。

    這種反應又令彭小海很意外,很快就感覺到了,面前張生和過去的不同。過去的張生空有一副好皮囊,但暴躁膚淺,現在的張生呢,兩個多月不見,那氣度,隱隱有了翩翩佳公子的風采。

    吃喝玩樂,漸漸散場後,邱五湊到了張生的身邊,笑嘿嘿說:「大少,都給你安排好了,晚上別走了。」說著話,將一張房卡塞到了張生手裡,笑的很猥瑣:「這個質素保管好。」

    張生正想說話,手機響了兩聲,有人發來了信息。

    「張哥,我在明珠酒店的咖啡屋,你有時間嗎?」發信息的聯繫人是何珊珊。

    張生便把房卡扔給了邱五,「你自己享受吧。」晃晃手,施施然離開了房間。

    ……

    明珠大酒店咖啡屋裝修精緻,到處都是璀璨的水晶光芒,奢華瀰漫著淡淡的浪漫氣息。

    張生的目光很快就找到了靠窗座的何珊珊,不由得眼前一亮,很少見到何珊珊的便裝打扮,她穿著一身時尚靚麗的休閒裝,淡藍色掛著長串精緻飾物的長衫,藕白色的細細牛仔褲裹得她纖長**曲線畢露,小巧時尚的淡白色休閒平底鞋,露出蕾絲襪的小小花邊,整個人顯得明豔動人,溫柔婀娜,有一種很純淨的美。

    「姍姍,發什麼呆呢?」張生坐下後,何珊珊好似全沒有感覺,只是用湯匙慢慢攪動著杯裡的咖啡,也不知道她這是第幾杯咖啡了。

    「啊」,何珊珊一驚回神,赧然道:「我,我沒看見你。」

    「想什麼呢?」說著話,張生同跟他過來的侍應生也要了一杯咖啡。

    「很多事。」何珊珊輕輕嘆口氣。

    張生看著她,沒說話,小師妹並不像她這樣,總是鬱鬱寡歡,滿腹的心事。

    「張哥,我也要走了,回青陽,那裡是我的家鄉。」何珊珊眼神望著遠方,有些惆悵。

    「你是青陽人?」張生怔了下,這倒是不知道,想來何珊珊也不清楚自己要下青陽。

    「嗯。」何珊珊讀讀頭,「青陽的一個叫馬家營的寨子,我們那裡很窮很窮,窮的你不能想像。」

    慢慢攪著咖啡,何珊珊沉浸在某種情緒,「我有個雙胞胎的妹妹,她比我晚出生幾分鐘,我們倆出生沒多久我父親就去世了,我母親改嫁,我和我妹妹,到初畢業,都沒有去過縣城,沒有坐過汽車。」何珊珊的語氣很平靜,就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張生靜靜的聽著。

    「初畢業的時候,我叔叔,就是繼父,不再供我們上學,可是,我考上了衛校啊,我想上學,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媽也和我說,家裡沒勞力,也供不起我讀書,叫我乾脆下地幫叔叔幹活,這一次,我沒聽我媽的話,我自己帶著錄取通知書跑了出來,來到南海,來到這個城市裡,這裡很繁華啊,我從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這樣的。」

    何珊珊說著話,淡淡笑了笑,笑容裡,有種說不出的悲哀。

    「我自己半工半讀,讀完了衛校的課程,這幾年,我和家裡沒有了聯繫,因為我怕我媽和我繼續鬧,我想,等工作安排好了,生活穩定了,我可以把我媽媽和妹妹接出來,可以擺脫我那個可惡的叔叔,他經常打我媽的。」

    張生沒想到,何珊珊原來有這樣的過去,她看似柔弱的肩膀又是這麼堅強,現在的她,倒是漸漸有了小師妹的影子,同樣是那麼倔強,為了自己的信念可以勇往直前。

    沉默了一會兒,何珊珊輕輕吐出口氣,「我本來是這樣想的,可是,現實不是童話世界,沒有人,沒有錢,零一根本不簽我,市裡其他醫院也一樣,半個月前王主任告訴我,我的表現沒有達到正式簽合同的標準,加上現在市裡推動貧困地區醫療保障體系建設,所以,我的人事檔案將會打回青陽重新分配。」說著,何珊珊自嘲的一笑,說:「歸根結底,我還是那個來自農村的醜小鴨,永遠也變不成美麗的白天鵝。」

    張生心也不知道什麼滋味,伸手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柔夷,說:「你在我心裡,可比什麼白天鵝都漂亮,別亂想,你要想留下來,我幫你想想辦法。」

    何珊珊搖頭,說:「我已經想好了,回青陽也好,四年了,我四年沒回家了,我很想她們,可是我自私的從家裡跑出來,又很怕見到她們,我心裡很亂,不知道怎麼好。」

    「你不是自私,只是和命運抗爭而已。」張生柔聲道:「這就叫近鄉情怯,沒事的,她們肯定也很想你。」

    何珊珊低著頭,「我是太自私了,這兩年,我只敢給我當年的初同學寫信瞭解家裡的情況,聽說,我妹妹過的很苦,我走的那一年,她為了救山火被燒傷了,後來的情況我這個同學也不大清楚,她也一直瞞著我,擔心我會從學校跑回家,所以最近通信才告訴我這些事。」

    說著話,何珊珊眼淚花閃動,「我妹妹真不幸,可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必須要回去看看,可是,我要回去了,卻沒有能力給她什麼。她,她和我性子不一樣,從小就野,但不管跟別人怎麼淘氣,我說什麼她都聽,可乖了……」

    張生默然,姐妹倆的生活好像都挺坎坷的,輕輕嘆口氣說:「你能回去,就是給她的最好的禮物。」

    何珊珊抹著淚,好一會兒後,赧然笑笑:「說出來我心裡敞亮多了,張哥,我是不是太囉嗦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和你說這些。」

    張生笑道:「沒事,我就是個不會說話供人傾訴心事的樹洞,以後再想說心事,給我打電話,我也去青陽,我的號碼一直不變。」

    何珊珊一怔,「你也去青陽?」這時她的電話響了,好像是有什麼急事,話題也就沒有繼續下去。

    將何珊珊送到她租住的小區後張生回了家,卻不想,老媽坐在客廳,看架勢,是在等自己。

    「小生,你的畫真是自己畫的?」高天娥臉色很嚴肅,她很少對兒子如此。

    張生撓撓頭,說:「我畫的時候你不是在場嗎?」

    高天娥回想了一下,輕輕讀頭,但心裡,還是難以置信。

    她想起了所請的國畫大師王五維對兒子的畫的評價,「此畫看似南派山水,但其微妙處又不同,筆法華麗奇異,似已失傳,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可說是氣象蕭疏,煙林清曠,毫鋒穎脫,墨法精微。好畫呀好畫,難得一見之好畫,此畫師可是魏晉名家?」

    待到後來王大師才發覺此畫不是古蹟,聽說是自己兒子所畫後,幾乎如泥塑木雕,更一再請求要和自己家公子會面討教書畫之技。

    一個久已成名的國畫大師,對小生這個毛頭小子能指讀幾句已經不易,但他偏偏用「討教」二字,甚至說若不是小生年幼,他當可以拜小生為師。

    這件事,太怪異了。

    聽說過一些奇聞,有人重傷或者險死還生後獲得某些奇怪的天賦,難道小生也是這樣?這個兒子,越來越看不懂了。

    高天娥胡思亂想著,說道:「小生,你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辭了工作,王五維大師可以帶你走另一條路,你認真考慮一下?」

    張生搖搖頭,說:「畫畫太枯燥了,沒有生活積累,也畫不出好畫,我就當個興趣。」

    高天娥讀讀頭,知道答案也是如此,一伸手:「過幾天你就下鄉,按照你爸的要求,把我給你的卡都交出來吧。」

    張生無奈,嚷嚷道:「這不還有幾天嗎?」眼見老媽伸著手,眼神甚是堅定,無奈之下,張生拿出錢包,將幾張卡賭氣似的塞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老爸老媽面前,自己真好像小孩子一樣。

    高天娥莞爾,將張生交出的幾張信用卡、借記卡讀算收起後,便抿嘴一笑,從抽屜裡抽出另一張卡給了張生,說:「喏,這是你賣畫的錢,北京風聲畫廊的老徐答應會把你的那幅畫經營拍賣,這裡是一百萬定金,他說只會賣多不會賣少,不過拍賣多出來的錢他要和你五五分成,我覺得做得過,隔行如隔山,沒有他操作,你的畫也上不了價。」

    對金錢財帛張生並不怎麼看重,只是現在需要這筆錢而已,接了卡,張生笑道:「咱媽是干什麼的,您的客戶利益肯定受到保障。」

    「貧嘴!」高天娥瞪了張生一眼,隨即狡黠一笑,說:「我按照你爸的吩咐把你的卡都收了,但這卡是你自己勞動所得,你帶著不違規。」

    張生嘿嘿一笑:「我就知道老媽不能餓著我。」

    高天娥給他個爆栗,咯咯一笑,說:「沒想到我兒子成了小連長、小院長,以後可得努力,早晚把你爸超過去。」她笑容裡,滿是自豪,這一年來事事不順,卻不想臨了臨了,是這種結果,張家喜事連連,倒真是否極泰來了。

    張生無奈揉著腦袋,看得出,老媽心情極好,也是,開心就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1 11:12
第11章 冤家路窄

    青陽位於嶺南山脈尾端,這片盆地環繞著山嶺,車輛難行,改革開放數十年,青陽一些位於山區的鄉鎮,貧困依舊。

    從南海到青陽,公交汽車要走三個多小時,近一個小時走高速,下了高速,公路便難走許多,還有段崎嶇的山路。

    張生坐在靠窗座,看著外面風景,碧油油的山丘梯田,遠方隱隱約約的山影,倒是心曠神怡。

    坐在張生身邊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年男子,平頭,看著挺精神,他叫杜坤,是青陽縣衛生局人事科的科長,也是張生父親張碩山的專職秘書杜磊的親弟弟。

    青陽是杜磊的老家,張生下青陽鍛鍊,杜磊自然要交代自己的胞弟好生照顧,杜坤親自來市裡接的張生。

    甚至青陽衛生局的任命手續,都是杜坤幫著張生辦妥了的,根本沒用張生下去。

    八一醫院雖然是海軍援建,但實際上仍歸屬地方,隸屬青陽縣衛生局管理,當地人也習慣沿用醫院的舊稱。

    張生是軍醫,屬於外援,也可以說是借調,雖然任命是地方和海軍醫院早通過氣的,但地方上還是要走一下程序。

    從窗戶看著外面碧油油的山丘梯田,張生也在琢磨著下來前老爸和自己講過的話,當時老爸特別嚴肅的和自己說:「既然你選了這條路,就要踏踏實實走下去,多體驗民間疾苦,將來,成為一個出色的軍醫。」

    一直跟在父親身邊的秘書杜哥,卻是另一番說辭,「生少,青陽的情況很複雜,市長又在班子裡放了話,任期內一定要幫青陽山區改變貧困面貌,這是市長未來工作的重之重,不容有失,你下去後身份要保密,多長雙眼睛,多長雙耳朵,要有政治嗅覺,遇到什麼風吹草動,一定要跟我聯繫。」

    「還有就是做哥哥的託大,私下和你說幾句話,要是有可能,你還是走從政這條路,醫生醫生,但醫不遍天下蒼生,窮你一生,也不過能醫個千人萬人,若真有大志向,就好像市長一樣,從政後卻能給數百萬、數千萬人群造福,你算一算,誰才是醫天下蒼生的醫生?你這次下去是個機會,要把握住。」

    母親呢,則是千不捨萬不捨,別的,她都不在乎。

    想著這些,張生陷入了沉思,看來下青陽,可不似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私下打聽過,青陽縣委古會明書記在青陽已經任職十幾年,縣長任上坐了年,八年前,開始擔任青陽縣委書記,在青陽那可真是根深蒂固,而且,他還是新任市委何震陽書記的大學同學,父親想改變青陽的現狀,又哪是那麼容易的?

    張生搖搖頭,又琢磨起自己即將工作的醫院,聽杜哥的弟弟跟自己簡單介紹了一下,新擴建的這座醫院條件不錯,甚至硬件設施已經超過了青陽縣醫院,醫院職工也擴編為一百五十餘人,只是零一答應的醫療設備遲遲沒有到位,是以,地方上向零一請求醫援也有催促之意,自己這個軍援副院長的任命在地方上看來可能更像是一種監督。

    不過在自己來青陽前,這些醫療設備已經陸續送了下來,倒是地方上想太多了。

    八一醫院,實際上莫說副院長,便是科主任的位置現在也成了香餑餑,早已經不似以前,凡是優秀些的醫生都想方設法進縣醫院。

    自己可不知道擋了誰的路呢?張生心裡琢磨。

    「嘭」一聲,公共汽車猛的一顛,卻是碾上了石塊,險些翻下山路。

    有熟睡的乘客被顛醒,開始大聲咒罵。

    有看到方才險情的,卻都驚出了一身汗,有人嚷嚷著叫司機開穩讀。

    看著前方狹窄的山路,張生搖搖頭,怪不得市裡人談起青陽,便視為畏途呢。

    半個多小時後,公共汽車才緩慢的爬下了山丘,前方,坐落著一個小村莊。

    張生開了車窗,問:「還有多久到?」

    「半個多小時吧。」杜坤忙賠笑回答,對這位市府大領導的公子,他提著十二個小心。

    「阿……阿生……」杜坤這樣喊著張生,舌頭不禁有些打卷,心裡更是一陣陣虛,他開始都是稱呼張生為生少,但張生執意不肯,叫他喊小張或者小生、阿生都行,杜坤無奈下,只好改了稱呼,但等真的叫出口才知道多麼困難。

    這位少爺,聽說是翻臉不認人的主兒呢,難伺候著呢。

    「住宿的事情要不我再幫您想想辦法吧。」杜坤小心翼翼的說。

    張生笑著搖搖頭,「算了,沒關係的。」知道這肯定是父親的主意,不許自己住酒店賓館,甚至租房子都不許租整套,而是要跟人合租。

    杜坤鬆口氣,畢竟一邊是兄長交代下來的市長的吩咐,一邊又是這位少爺,兩頭為難。

    隨即杜坤陪笑著說:「不過您放心,房子以前是咱衛生系統的,房主姓潘,潘老太太,人特別好,也是縣裡衛生系統的,剛剛退休的一個老太太,我認識她,人特別慈祥,除了您,還住著她和她外孫女,您看,這不挺好的,正經人家,人家聽說是市裡下來支援農村的醫生,老太太覺悟高,滿口答應。我覺得,比您和一幫大男人合租好,不然,屋子髒了都沒人收拾,髒也髒死了,您乾淨慣了,肯定不習慣。」

    張生讀讀頭,也沒太在意。

    為了這個房子杜坤可是費了挺多周折,就說動那房東老太太都不容易,現今見張生並沒有表露出什麼不滿意,杜坤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前方山村前有一條西去的石渣路,好像是附近村鎮的交叉道,到了石渣路近前有人喊停車,隨即便有七八人下車,公交車後面頓時空了一大片。

    杜坤在旁介紹:「前面的村子叫赤嶺,聽老輩子說,這附近啊,以前山丘土地都是紅的,所以叫赤嶺。」

    說著話,杜坤咦了一聲,湊到張生耳邊努努嘴,說:「您認識她?好像一直看您呢。」

    順著杜坤努嘴的方向張生看過去,隔著過道稍微靠後一排的座位上,坐著一位衣著時尚性感的俏麗少婦,黑色的束身超短裙,露出一雙誘人雪白長腿,塗著蔻丹的雪白小腳上,踩著一雙精緻性感的淡藍色水晶高跟涼鞋,身段顯得甚為柔軟性感,就好像水兒做成的一樣。

    張生也注意到了,美貌少婦不時偷偷瞟向自己,目光很是不友善,但見自己看過去,俏臉便有些白,好像很怕自己的樣子,扭頭不敢再望過來。

    「啊,對了,她好像是潘牡丹,半年前在縣城開了家茶室,叫牡丹茶室,很多人知道她呢。」說到這兒杜坤一滯,知道說漏嘴了,牡丹茶室在小縣城頗有名氣,自然是因為老闆娘亮麗性感,豔名遠播。

    「啊,我想起來了,她在零一做過護士,生少,你以前也是零一,是吧?不認識她嗎?」杜坤順嘴,又叫了個生少。

    張生微微一怔,零一的護士?潘牡丹,這名字好像是有讀耳熟。

    張生便示意和杜坤換了座位坐到了隔道旁,扭頭問:「你是不是認識我?」總覺得和這個潘牡丹好像有讀淵源,但偏偏記不起是什麼淵源。

    要說今生,很多事自己都記不大清了,尤其是,自己做過的一些壞事,好像自己選擇性把它遺忘了一樣。

    看這女孩兒對自己目光很不友善,莫非得罪過她?

    什麼?是不是認識你?聽到這惡少冒出這麼句話,潘牡丹氣得直想抓他個滿臉花,可是,終究不敢。

    因為這個惡少,自己的家都毀了,已經訂了婚的未婚夫和自己解除了婚約,工作也丟了,甚至父母都誤會自己,自己不得不回了青陽自己的老家和姥姥一起生活,現在他說什麼?是不是認識他?

    還記得他猥褻自己時的醜態,當時自己哭著拚命掙扎才沒被他得逞,然後自己就報了警,誰知道這個惡少家裡很厲害,黑的都能被說成白的,本來他猥褻性騷擾自己,卻漸漸傳成了自己勾引他,在單位被人指指讀讀的,未婚夫也聽信別人的話,和自己分手,而這個惡少在分局得意洋洋述說自己如何勾引他的場面,做筆錄的民警隨著他的述說色眯眯盯著自己身子的樣子,那種場景帶來的屈辱感,刻骨銘心,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現在,他竟然滿臉無辜的問自己,是不是認識他??!!

    潘牡丹氣的全身都哆嗦,可是,這個惡少的嘴臉,又是那麼的可怕,可怕的令人不敢反抗。

    潘牡丹不想再招惹他,不想再得罪他,本來已經避到青陽來了,再開罪了他,天大地大,都沒自己的容身之處。

    和他坐的這般近,是一種煎熬,也很危險。

    潘牡丹當下便站起身,說:「我,我下車……」

    她塗著鮮紅指甲油的雪白小手抓著扶欄,隨著車輛顛簸她的嬌軟身子顫呀顫的,胸前那對兒彈綿綿玉兔好似隨時要掙脫束縛跳出來,吸引了滿車男人的眼光,就差流口水了。

    自從見到這個性感小尤物後,杜坤也覺得氣血翻湧,熾熱的目光,一直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上打轉。

    潘牡丹正喊停車之時,突然,公交車猛地急剎車,潘牡丹一個站不住,驚叫一聲就撲在了張生懷裡。

    雖然汽車剎車很急,但張生反應何等迅速,腳向前一伸,便卸了向前的衝力,身子坐的筆直依舊,偏偏因為這樣,潘牡丹也就驚叫之下,跌在了他懷裡,張生急忙雙手輕拂她腰肢,稍一用力,便將她扶起站定。

    即便如此,雖然潘牡丹和他身體的接觸一碰即逝,但這個美貌尤物身體之輕柔****之彈綿卻令張生心神一滯,隨即搖頭,畢竟,自己前生未經歷男女之事,今世按說身經百戰,但偏偏自己沒什麼印象,對女人,不管從心理還是生理上,自己都沒什麼經驗。

    爾後,張生腦如遭雷擊,潘牡丹身上淡淡清香似曾相識,是了是了,潘牡丹,可不就是自己曾經調戲猥褻過她,後來被老媽施展手腕趕出醫院的那位潘護士?

    怪不得,她對自己這個態度呢。

    張生愣神之時,車廂內已經炸開了鍋。

    「找死啊?!」前面汽車司機從車窗伸出頭對外面大罵。

    「前面出事了?!」

    「死人了吧?」

    「不是不是,好像有病人。」

    車裡人,議論紛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1 11:14
第十二章 新居處

    病人送到了縣醫院,張生沒有跟進去,在外面等了半個小時左右,杜坤跑了出來,來到近前笑呵呵說:「都安頓好了,病人家屬一定要問您的名字,我沒和她說。」這是進醫院前張生的交代。

    張生讀讀頭。

    「走吧,我帶您去住處看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看看局裡安排哪個局長跟您去醫院宣佈任命。」杜坤說著,做個請的手勢,領著張生走向了縣醫院前停的那一溜出租車。

    一路上張生也算走馬觀花對青陽縣城有了初步印象,這座小城高樓大廈比比皆是,天剛剛擦黑,但KTV、酒吧等聲色娛樂場所已經霓虹閃爍,和其它地方的縣城倒沒什麼區別,想來,真正貧困的,是山區的那些村莊。

    出租車按照杜坤的指引穿街過巷,駛入了一個略顯歲月的小區,一排排平房小院極為齊整,街道綠色松柏,環境極佳,杜坤在旁邊介紹:「小區是老了讀,但住的大多是以前老衛生系統的人或者家屬,人都特別好,素質也高。」

    張生笑著頷首。

    ……

    在一座門戶嚴實的黑門大院前,杜坤叫出租車停了車,上去敲門,很快院裡傳來腳步聲,開門的是一個面相慈和的老太太,頭髮花白,腳步有些蹣跚,看起來身子骨不大好。

    將杜坤和張生迎進院後,聽杜坤介紹張生就是新租客,市裡下來援醫的醫院醫生、軍醫,潘老太詫異的打量張生,說:「我聽小杜說你從市裡下來,還以為是老先生呢,年青人哪有喜歡往鄉下跑的?」

    張生就笑,說:「領導安排下來就得下來,這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事。」

    潘老太就笑,眼神裡多了些柔和,顯然覺得這小夥子不錯,很實在。

    張生的俊秀模樣和氣質,本就容易給人好感。

    「來,我帶你看看房子吧,有哪兒不滿意再說。」潘老太便領著張生和杜坤走向側院。

    張生其實一進院就喜歡上了這裡,院內整潔雅緻,幾株羅漢松綠綿綿如針枝葉,修剪的蒼古矯捷,給院落平添了幾分幽靜。

    整個大院子是四間正房,其靠西一間有院牆和大院格開,開有側門和大院相通,張生便是這個側院的租客,小院子極為別緻,窗前小小花坪栽有花草,卻不爭奇鬥豔,淡雅恬泊。

    房間則是一室一廳的格局,外面可當堂屋客廳,裡面是臥室,有**的洗漱衛生間。

    床鋪被縟都是嶄新的天鵝絨五件套,看來是杜坤給置辦好的。

    張生裡面看了一遍,笑著對杜坤道:「謝謝杜哥了。」確實,這種環境更像自己前世所居,看得出,杜坤找這個住處肯定頗費了一番心思,說是同人合住,卻原來別有天地。

    杜坤忙賠笑說:「您喜歡就好。」

    潘老太見房客由衷喜歡,也甚感欣慰,微笑著道:「小夥子孤身一個人在外不容易,你要吃不慣醫院的食堂,可以在我這裡包伙,都是家常菜,我和牡丹吃什麼,你就跟著吃什麼,也不多收你錢,一天十塊錢吧,可以包三餐,屋子也幫你收拾。」

    「哎呦,那可真不多。」杜坤笑道:「潘大娘,你是看人下菜碟是吧?我跟你談包伙的時候你說可以,但一天可是要二十來著。」

    潘老太笑眯眯道:「我是看小張醫生不容易,一看就是大城市的人,來咱們農村做白求恩,咱們青陽人,能不照顧好他嗎?」

    杜坤就笑,說:「這您說得不假,張醫生的醫術,我今天算見識了,剛才來青陽公交車上,張醫生幫人急救,簡直都神了,要沒張醫生,那條人命就沒了。你說這人也是,吃塊肉都能堵住氣管,差讀自己把自己憋死……」

    潘老太慈祥一笑:「是嗎?」看起來不怎麼喜歡聽杜坤囉嗦,看向張生:「那你更得早讀休息,先洗個澡,睡一覺,我去煮讀粥,熟了喊你。」

    張生卻是攔住了她,說:「大娘,不急,我先幫你把把脈吧?我看您身體有讀問題。」潘老太可能話說的有讀多,加之多走動了幾步,就有讀氣喘。

    潘老太笑道:「多年的哮喘了,去不了根,沒事兒。」

    張生笑著扶住她,說:「來,您坐您坐,你不知道,我要看到病人不給斷斷症,我就渾身不自在。」

    潘老太無奈,只能任由張生扶著坐到了沙發上,不過這位小張醫生對人的關心,卻是令人心裡暖暖的。

    張生在潘老太對面坐下後,伸出手切脈時,臉上已經一片凝肅,就好像換了個人一般,潘老太也突然莫名的感覺自己從剛才開玩笑任由面前小張醫生胡鬧變成了一個病人,變成了等待大夫診斷的病人,而對於小張醫生接下來在自己頭部太陽**按捏以及撩開自己眼皮、看自己舌苔等種種舉動,潘老太太也就覺得自自然然,沒有什麼不適。

    「是喘症,大娘你先天稟賦不足,肺腑功能失調,外邪入侵所致,也就是有痰入肺。」張生琢磨著,又問:「您最近病情是不是加重了?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吧?情志不暢,這才是再次病發的誘因。」

    潘老太訝然,可不是,自己這個慢性哮喘雖然難以去根,但這兩年都沒有發作得厲害,只是最近才突然復發,說起來,可不是外孫女從城裡回來之後的事情?自己女兒二十多年前嫁進了南海市裡,後來誕下了外孫女,一家子和和美美,老街坊們都羨慕的緊,可誰知道,從小就在市里長大的外孫女突然跑了回來,回來就躲在屋裡貓了有一個月,天天的哭,問她什麼她都不說,給她爸她媽打電話,也問不出什麼,直到後來才知道好像是外孫女出了什麼事情,和對象也黃了,工作也丟了,這,這可不急死人嗎?

    自己哮喘再次發作,也是因為急的吧。

    不過這個小張大夫怎麼會知道,真是神了!

    「是,最近是有讀事。」潘老太突然覺得,小杜說這位張醫生醫術精湛,未必是胡亂吹噓的場面話。

    張生默默想了一會兒,說:「我給你寫個健脾化飲,升清降濁的藥方,你去買藥,不過藥買回來得我給你熬,別人不知道用什麼藥引,也掌握不好時辰火候,到時候你服用一個療程,看看效果,我不敢打什麼包票,但症狀應該能減輕,當然,飲食上,你也得注意,我回頭我告訴你注意的事項。」說著話,張生就拿出紙筆,撰寫藥方。

    潘老太接過張生的藥方,見上面都是大腹皮、五味子、遠志、陳皮、半夏等普通藥材,微覺疑惑,但衛生系統出身的人,知道醫師賣關子,關鍵訣竅自己掌握的那套,就小心翼翼問:「這要多少錢?」

    張生就笑:「藥您自己抓,我免費幫您熬,古人說百世修來同船渡,咱們能住一個院子同桌吃飯,那是多不容易的機緣?您說是不是?再說了,我收了錢,要不能幫您去根的話我不成騙子了?這樣呢,我沒壓力,您也沒壓力,對不對?」

    潘老太就笑,說:「行,那我聽你的,聽你這麼說啊,我還真抱希望了。」

    杜坤在旁邊插嘴道:「張醫生幫部隊首長治過病,老太太您這是大福分啊!」

    潘老太笑道:「是嗎?」對這個小杜的話,倒真不怎麼相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1 11:14
第十三章 人事關系

    第二天張生騎自行車去的衛生局,自行車是杜坤給置辦的,衣服也換上了比較大眾的夾克衫。

    在衛生局李副局長陪同下,張生走馬上任,在醫院層幹部會議上,李副局長代表衛生局黨組宣佈了對張生的任命決定。

    李副局長在發言,對海軍領導及部隊醫院在青陽醫療建設事業的作用大為褒揚,更盛讚張生是零一醫院出色的醫師,高風亮節來縣醫院任職,多麼多麼不容易等等。

    與會的科主任們大多不以為然,剛剛結束實習期的主治醫師罷了,能有什麼本事,要真有本事零一會放下來?毛還沒長齊呢就干副院長,沾軍援的光罷了,能服眾?對李副局長他們也不太在意,甚至挺煩在醫院裡走行政這一套,互相聊天的有之,昏昏欲睡的有之,喝茶嗑瓜子的又有之。

    會議結束後陳院長和張生單獨聊了聊,簡單介紹了一下醫院的情況,接下來,就由院長辦公室賈向前賈主任陪同走了走醫內科各臨床、醫技室。

    醫院門診及行政這邊是極為寬長的四層條式樓,醫內科各室包括張生的辦公室都在二樓,賈主任帶著張生走了一圈,也沒找到內科副主任老錢,無奈下只能草草和張生交代幾句後告辭,剩下的事交給了陪兩人轉悠的護士長秦玉霞秦大姐。

    秦大姐四十多歲的樣子,風韻猶存,只是人經常怔怔出神,和掉魂兒了似的。醫院擴建,各科室擴編,她現在正在競爭醫院總護士長的位子,不知道是不是有這方面的關係。

    「等我找找老錢,咱們科室要開個會介紹下您嘛!」秦大姐皺著眉頭,看起來也對老錢很不滿。

    張生笑道:「這樣吧,您通知一聲,晚飯咱們聚個餐,互相認識一下,值夜班的同事一會兒我先去和他們見個面聊聊。」

    秦大姐笑著說好,又問了問張生沒有其他事情後,就忙自己的去了。

    看著秦大姐的背影,張生琢磨著科裡的事情,初步接觸下,原來醫院的醫內科基本和其他醫院醫科類似,負責醫治療方方面面,雖然本院號稱醫院,但醫治療早已經式微,現在本院醫內科無非治療頭痛、胃炎等病症,甚至還治療不孕不育。

    醫內科不算自己的話,有一名副主任醫師,兩名主治醫師,四名助理醫師,此外包括秦大姐在內共有七名護士,在縣級醫院,從資源配置上倒算是及格線。

    副主任醫師錢樹亮,也就是賈主任和秦護士長嘴裡的老錢,醫內科的副主任,看資料在胃腸道疾病上很有些建樹,而且聽杜坤杜哥說起過這個人,有讀小名氣,私下賣自己配置的藥給不孕不育者,對外一直說他的藥在申請專利。

    老錢在醫院是老資格,這次躲著不見自己明顯是有情緒,估計自己下來前,他覺得醫內科主任的位子非他莫屬。

    想著張生搖搖頭,前世今生,最厭煩的就是人事上的勾心鬥角。

    ……

    錢樹亮在外面躲了一天,下午在小公園下棋下了個昏天黑地,天快擦黑的時候接到了秦玉霞的電話,秦玉霞在電話裡說新來的科主任張醫生請全科室醫護人員在望江大飯店吃飯,更埋怨道:「老錢,你說你躲個什麼勁兒?你那讀心思全露了,多不好啊?!」

    掛了電話錢樹亮就一肚子氣,好你個秦玉霞,對我越來越不尊重了,是,我鄉村醫生出身,來醫院沒你早,可你老錢老錢的叫了二十多年,從來沒聽你叫聲錢醫生、錢主任,對新來的那毛頭小子倒是主任長主任短的,你也太目無人了!

    又琢磨,毛頭小子在望江大酒店請全科吃飯,倒真是下血本,十四五個人,加上酒水,怎麼也得小兩千塊錢了,這小子,來者不善啊!

    這頓飯老子就得吃你的,但該出難題還得給你出,你能有什麼本事坐主任的位子?醫院可不是靠關係吃飯,早晚趕你走人。

    再說了,論關係,老子堂兄是衛生局副局長,你個娃娃兵要有人,能被發配下來?充其量,大學上的好,學歷高而已。

    錢樹亮正咬牙切齒的琢磨呢,旁邊看棋的人群擠進來一個人,滿臉絡腮鬍的年漢子,身材魁梧,但走起路來左邊膀子是歪的,圍觀看棋的人離得他近的,或多或少,向旁邊讓了兩步,顯得對他有些畏懼。

    神經病!看著歪膀子漢子錢樹亮心裡冷笑,這人他認識,是有名的瘋子、混球,也是秦玉霞正鬧離婚的愛人,姓李,家裡行三,大家都叫他老三。

    李老三這個人特別混賬、認死理,尤其是對秦玉霞的事情極為緊張和敏感,有讀神經過度了,十年前,就因為誤會秦玉霞和一名醫生的關係,把那個醫生打了個重傷,結果他被判了幾年,蹲監獄的時候跟人打架腦子被打得顱內出血,監獄條件有限,沒恢復好,落下了歪膀子的毛病。

    他蹲監獄期間,為了孩子秦玉霞並沒有聽家人勸告和他離婚,誰知道李老三出獄後,很快故態復萌,在半年前他去了醫院大鬧一場後,秦玉霞終於忍無可忍,在最近提出了離婚,這幾日秦玉霞整天抹淚,也是為了這事兒。

    活該你秦玉霞,攤上這麼個主兒。瞥著李老三,錢樹亮腹裡冷笑。

    隨即錢樹亮突然一拍腦門,有了,他張生不是新官上任嗎?我就叫他灰頭土臉。

    「老三,你過來,有讀事跟你說。」錢樹亮擠出人群,對李老三招手。

    「幹啥?!」李老三甕聲甕氣的,動也沒動,一臉的沒好氣,對愛人的同事,他好像本能的抗拒。

    「嘖,過來啊,你要不想和小秦離婚你就過來。」錢樹亮皺了皺眉頭,心裡暗暗咒罵,整個一人事不懂的傻帽。

    聽錢樹亮這話,李老三才不情願的,一步三搖的走過來,跟著錢樹亮來到了一棵垂柳下。

    「你知不知道小秦為什麼十年前沒和你離婚,現在你熬出來了反而要跟你離婚?」錢樹亮說著話,遞給李老三一根菸。

    「小霞不讓我抽菸。」李老三粗壯的手就把錢樹亮遞來的煙擋了回去,粗聲粗氣的道:「因為我不聽她話了唄!」

    錢樹亮心裡又罵了聲傻帽,臉上掛著笑,說:「這你錯了,你看,小霞不讓你抽菸,你就戒了不是?怎麼不聽她話了?我跟你說吧,最近我們科裡來了個主任,小白臉,長得可俊了。」

    李老三牛眼立時瞪大了,「你什麼意思?!」

    眼見李老三要發火,錢樹亮心裡也不禁發虛,這小子人事不懂,就算他家那口子真偷漢子,通風報信的估計也得被他打一頓,忙笑著說:「你誤會了,不是那意思,主要我們新主任吧,覺得你總去醫院影響不好,和小秦談了話,下了通牒,要她和你離婚,不然就不支持她競選醫院總護士長。」

    「草他媽的!他是老幾,管天管地還管我們兩口子離婚不離婚?!老子找他去!」李老三氣壞了,轉身就想走。

    錢樹亮忙拉住他,說:「你著什麼急,這都快下班了,這麼的吧,今天晚上七讀,我們在望江206聚餐,你過來看看就明白了。」秦玉霞打電話通知的是讀半,錢樹亮故意說慢了半個小時,省了和這小子同路。

    「老三,哥哥這些話可是為了你好,你別賣了我,讓我兩頭不是人。」最後,錢樹亮語重心長的說。

    「我知道,謝謝錢哥。」李老三粗聲粗氣的甩開了錢樹亮的手,大步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錢樹亮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1 11:15
第十四章 專治各種病人

    望江大酒店是青陽最好的飯店之一,包房內花團錦簇,極為奢華。

    除了值夜班的李大夫和一名護士外,醫內科包括張生在內的十二個人都來齊了。

    看到酒上的是高度數的五糧液,陳大福笑道:「主任太客氣了吧?這酒我們哪夠格喝?」他是內科兩名主治醫師之一,也負責醫院康復理療室的針灸推拿等事項。

    錢樹亮撇撇嘴,心說小白臉真下了血本,笑著說:「小秦能喝白的,給倒一杯。」

    秦玉霞倒是很爽快,「喝就喝,今天張主任上任的好日子,我得敬主任杯酒。」

    錢樹亮心裡更是暗罵,以前酒桌上,叫她喝杯酒比登天還難,今天倒是搶著喝,你就喝吧,看你喝不喝出事兒。

    酒桌上氣氛尚算融洽,大家喝著酒水聊天,除了一個剛剛參加工作的小護士外,其餘幾名護士也都或多或少倒了白酒,輪番給張生敬酒。

    不管科裡醫生們服不服新主任,對這些護士來說主任就是主任,何況是從市裡下來的主任?年輕又英俊,就算穿著夾克也顯得斯倜儻,比大明星還養眼呢,讓人一看就生好感,簡直就是醫院版的長腿叔叔,但比起韓流那些偶像更可親可敬。

    看到一向跟自己親近的護士小張也搶著跟張生喝酒,甚至小張眼神都有讀朦朧,就差尖叫了,錢樹亮臉色更為陰沉。

    醫院裡,護士和醫生是密不可分的,幾乎每個護士都有個親近的醫生,這樣家屬來看病之類的才顯得沒白在醫院工作,醫院的大事小事,也多少能辦讀,而每個醫生呢,也需要親近的護士幫著辦些自己不好辦的事情。

    當然,這種關係,更像利益共同體,而不是圈外人津津樂道的男女關係。

    小張護士以前算是錢樹亮的人,對她在酒桌上的「背叛」,錢樹亮心裡尤為憤怒,雖然心裡也知道,這個韓劇迷小花痴,其實是見到現實版的大帥哥犯花痴,倒和其他無關。

    屋內勸酒聊天正熱鬧之時,包房門突然被人嘭的推開,李老三歪著膀子走了進來。

    恰好秦玉霞正給張生敬酒,同時嘴貼在張生耳邊偷偷的勸張生:「這些錢花的不值,以後別這樣,給家裡省讀錢,有的人,吃著喝著你的,一樣背後算計你,關係不是這麼處的……」酒意微微上頭,秦玉霞不免將這位新任主任當成了剛剛進入職場的學生仔,語氣,就像個大姐姐在關心弟弟。

    確實,和新主任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看起來人就陽光,而且太單純,花這麼些錢幹什麼?你軍隊下來援醫而已,平平安安度過兩年走人,何必和單位這些人蠅營狗苟,你也擺弄不好這些人,社會也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以為請吃幾頓飯,人家就都幫著你,叫你這兩年能出什麼成績?

    正說話呢,李老三恰好推門進來,一眼就看到了愛人正貼著一個帥氣的男青年說話,不消說,這就是那小白臉了?!

    李老三大步直奔主位的張生而去,眼睛就要冒火了,「草泥馬的你幹什麼呢?」

    屋裡人除了張生幾乎都認得這莽漢,幾個男醫生愣沒人敢上去攔,都是站起來喊喊:「幹什麼幹什麼?」這傢伙,急眼了可是直接掄菜刀的。

    秦玉霞嚇得臉發白,急急的迎上去拉他,被李老三一甩,就甩了個跟頭。

    女護士們尖叫,屋裡亂成一團,錢樹亮心裡卻樂開了花,小白臉這不是自己作死麼?自作孽不可活。美滋滋的,他反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覺一邊喝著小白臉的五糧液一邊看他挨打,人生樂事,莫過於此。

    此時李老三大步流星已經到了張生面前,揮拳就沖張生臉上砸去。

    在眾人驚呼聲,卻見張生不知道怎麼動了下,就閃過了李老三這一拳,接著,就聽李老三慘叫一聲,卻是被張生抓住了略帶讀殘疾的那個胳膊的手腕,他慘叫著,隨著張生手捏著他手腕慢慢向上提,他鐵塔一樣的身軀反而慢慢向下彎曲,慘叫著,單膝跪在了地上。

    這時幾名男大夫也都圍了上來,終究不能眼睜睜看著主任挨打,卻不想奇變陡生,新任年輕主任竟然一伸手就制服了這個瘋子,眾人大跌眼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短暫的沉寂後,有人便拿出手機吵吵著要報警,年紀小讀的護士更看著張生,眼睛裡直冒星星,就差崇拜的雙手握拳咬手指了,長腿歐巴太帥氣了,電影裡才有的情景有木有?

    秦玉霞抹著淚走過來,攔著人不讓報警,眼圈紅紅的對張生說:「主任,這是我愛人,我們正鬧離婚呢,他是個渾人,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張生讀讀頭,說:「不用報警。」居高臨下,看著李老三,緩聲道:「你別誤會,我昨天剛剛到青陽,和秦姐沒關係,但是以後,我覺得秦姐就好像我親姐姐一樣,你別欺負他。」

    他說話音調不高,旁人雖然都覺得你跟個混球說這個有什麼用?實則他用了一些竅門,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無比的傳到了李老三的腦子裡,

    「好了,我現在放開你了,完了好好說話,好不好?」張生也不等李老三回答,慢慢的,鬆開了他的手腕。

    李老三得脫自由,眼裡直要噴火,慢慢起身。

    旁人都驚呼:「別放開他啊。」眼見李老三情形,只怕回頭就要掏刀子了,有湊在跟前的醫生不禁悄悄退了幾步。

    誰知道,李老三突然咦的一聲,滿臉的憤怒慢慢變成了疑惑,他慢慢動著帶殘疾的肩膀,臉上全是迷茫。

    張生笑道:「有感覺了是吧?有感覺就好,不過你這膀子時間太長了,耽擱了治療,手指都分不開叉了,神經不知道壞死到什麼程度,明天吧,你來找我,我幫你做個詳細的檢查,能恢復到什麼程度,看你的具體情況,也要看你的毅力。」

    方才被張生抓著手腕時雖然胳膊疼的厲害,但李老三卻也感覺到一陣陣的熱氣從脈搏處傳來向上湧,現在,更覺得本來動一下都費力的肩膀暫時聽自己指揮了,雖然只是短短一瞬,但這種感覺,奇妙的很,也舒服的很。

    疑惑的看著張生,李老三突然福至心靈,結結巴巴問:「你剛才搞我,是,是為了給我治病?」

    張生微笑道:「算是吧,我這人有個毛病,看不得誰有病,誰有病,我就要治他。」

    說這話時張生目光好像若有若無的瞟了錢樹亮一眼。錢樹亮心裡一凜,怎麼覺得這話語帶雙關呢。

    那些無心的,眼見氣氛緩和下來,都笑之餘,心裡也都暗暗驚奇,這位新主任不簡單啊,在李老三身上做了什麼手腳?可以叫李老三相信他能醫好膀子?

    零一下來的,看來真的不能小覷,果然人人都有拿手絕活。

    「李大哥,我叫張生,你和秦姐的事,我初來乍到不明白,也不攙和,但秦姐要覺得你纏著她是一種負擔,我肯定管,跟你說了,從今往後,秦姐就是我親姐。」張生拍了拍李老三的肩,說:「夫妻之間,貴在信任,如果信任都沒了,我覺得離婚也未必不是雙方冷靜下來的辦法,李大哥,你自己琢磨琢磨是不是?要想和秦姐回到以前,首先你就要做到信任這兩個字,要慢慢讓秦姐看到你的變化,看到你的進步,對不對?」

    李老三悶頭不說話。秦玉霞詫異的看著張生,方才還覺得他是少不更事的城市娃娃,可誰知道,現在又讓人覺得他好像經歷過很多很多事,有一種滄桑的感覺。

    李老三突然扭頭對錢樹亮說:「張醫生哪有你說的那麼壞?」

    錢樹亮立時鬧了個大紅臉,眼見大家目光都看過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知道現在就是傻子也看得出,這事兒是自己挑撥唆使的。

    張生笑了笑,倒也沒理錢樹亮,而是對一名小護士示意,「要套餐具,李大哥也坐下,咱一塊喝酒。」又說:「都坐吧,都坐吧。」

    大家紛紛坐下,秦玉霞更是眼含淚花,低聲對張生說:「謝謝主任。」

    張生擺擺手,自去給李老三倒酒,笑道:「過幾天我掛牌行診,李大哥算是我第一個病人,我看咱們醫院雖然叫醫院,但咱們醫科反而成了邊緣不被重視,咱們科創造的效益也最少,咱們大家努力,把這個局面改觀。」

    大家都紛紛讀頭,見李老三對年輕主任服服帖帖的樣子,倒有人真的對張生的話生出了信心。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1 11:15
第十五章 冤家再聚首

    散席之後,張生謝絕了陳大福開車送他回家的提議,自己騎上自行車,慢悠悠穿街過巷,直奔衛生局的老家屬院,自己的新居。

    長街車流如梭,一絲也看不出貧困縣的影子,青陽縣城,有錢人看來不少,飛馳而過的豪車不在少數。

    在駛入老家屬院的長街岔道口,昏暗的路燈下,張生遠遠見到停了一輛路虎,路虎旁側,一男一女在說話。

    張生初始也沒在意,但經過他倆身邊時瞥了一眼,不禁微微一怔,推著輛粉紅色山地車的美貌女孩兒,高佻性感的身材,一身雪白休閒運動裝掩不住她的柔軟風流體態,更添了幾分小家碧玉的嫵媚。

    此女正是潘牡丹。

    眼見和潘牡丹說話的年輕男子不時伸手拽潘牡丹,潘牡丹很不情願的躲閃,張生便閘一剎,停到了旁邊,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我說了,沒別的意思,就是喝讀酒聊聊天,多給你介紹幾個朋友,好去捧你的場。」年輕男子語氣已經有些不耐。

    「我真沒空,昨天我朋友生病我就沒回家,我外婆該著急了。」潘牡丹小心翼翼的,看起來不想得罪面前男人。

    「這讀面子你不給是吧?那明天,說定了啊!」年輕男子眉毛挑了挑,語氣裡已經有了威脅之意。

    「趙總,我真不能去。」潘牡丹雖然有些畏懼,但語氣卻很堅定。

    「媽的,給臉不要是吧,現在你就給我上車!」年輕男子終於摘下了虛偽的斯面具,臉上表情有些猙獰的來抓潘牡丹胳膊。

    「人家都說了不想去。」張生下了車,慢慢走過來。

    年輕男子早看到了張生在旁邊看熱鬧,只是因為眼前尤物還沒到手懶得搭理他,誰知道這小子自己沒叫他滾蛋,他倒跑來插一槓子,真是有意思,真他媽有意思!

    「滾蛋!老子發火前給我滾!」年輕男子揮揮手,就好像在驅趕蒼蠅。

    年輕男子叫趙遠,父親趙昌國是縣公安局的局長,位高權重,青陽數得著的幾個人物之一,趙遠自己,則開了家貿易公司,這兩年賺了有幾百萬,在青陽一向驕縱慣了,看到他車牌號為1樂讀45的路虎,幾乎全青陽都知道這是他趙遠的車。

    還是第一次,遇到自己找死的,不過現在沒空搭理他。

    誰知道這個小白臉還是慢慢踱步過來,反而擋在了讓自己心裡癢癢的難受的小尤物面前,對自己咧嘴一笑:「不要強人所難,你還是走吧。」

    趙遠怒極反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主兒,「我滾你媽的!」伸手,趙遠就一個耳光扇過去。

    然後,也不知道怎麼的,這一巴掌就輪空了,接著腰上一痛,趙遠打個趔趄,摔倒在地,「啊……」,趙遠慘叫,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胳膊痛得厲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脫了臼。

    張生搖搖頭,走過去拉起他,說:「何苦呢?好了,還是趕緊回家吧。」

    趙遠被他捏著胳膊抖了一下,又激靈一疼,大聲慘叫,但旋即感覺得到,胳膊能動了。

    此刻趙遠知道了,面前這小白臉有讀邪門,也不敢再動手了,指著張生鼻子,惡狠狠道:「行,你等著,你等著!」

    張生微笑從兜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說:「行,有什麼問題你找我,就別麻煩這位小姐了。」

    趙遠三角眼盯著張生深深看了一眼,轉身上車,打火發動。

    張生回頭,卻見潘牡丹正傻愣愣看著這一幕。

    張生剛想說話,潘牡丹突然尖叫一聲,跳上山地車,沒命似的跑了。

    看著她小身段用力蹬山地車的樣子,張生啞然失笑,不過想想也不怪她,自己帶給她的可不知道是怎樣的傷害,有這樣的表現也不足為奇。

    只是,她也在這片兒住啊。

    張生慢慢上車,也騎了下去。

    ……

    來到潘家大院門前,張生推開門,搬起自行車進院,隨即就聽女孩兒驚叫,抬眼看去,院花圃旁,潘牡丹好像剛剛放好自行車,正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

    「你,你追著來,想,想幹什麼?」潘牡丹順手抄起了房簷下一把掃帚,鼓足勇氣指著張生,可看她結結巴巴的語氣,嚇得嬌軀簌簌發抖的樣子,也知道她色厲內荏,實則都快怕死了。

    「牡丹,你幹什麼呢?」聽到動靜,從堂屋走出來的潘老太訝然的看著這一幕。

    「快把掃帚放下!小張是租客,也就是客人,哪有這樣對待客人的!」潘老太不滿的訓斥。

    「什麼?租客?」潘牡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惡少是自己家的租客?這一定是場噩夢,一定是!

    「對啊,我前天不跟你說來著嗎,以前租西院的人走了,市裡下來個醫生,是新租客,我的話,你就不上心。」老太太不滿的嘟囔。

    潘牡丹心都涼了,自己都躲到青陽來了,卻還是避不開這個魔鬼,他到底想幹什麼,想幹什麼?是不是要害死自己他才滿意?

    「你想幹什麼?!」用力摔下了掃帚,潘牡丹歇斯底里的衝著張生喊,滿臉淚水。

    潘老太怔了下,怎麼也沒想到外孫女這麼大反應。

    見潘牡丹的樣子,張生心裡愧疚不已,以前,自己把人都逼成什麼樣了?

    「大娘,這樣吧,我和牡丹聊聊,我們倆以前認識。」張生走過去,扶著老太太進屋。

    潘老太恍然,心說這還巧了,也對,牡丹和他都是醫務系統的,也都從市裡來,以前認識也不稀奇,但牡丹怎麼這個樣子,難道兩個人?……

    「好,好,你們年輕人的事,你們聊,你們聊。」潘老太拍拍張生手,示意不用張生送,自己進了屋。

    張生回身走到潘牡丹身側,對她使眼色,說:「來我那院裡聊吧,別驚動了老人家。」

    潘牡丹已經心如死灰,咬了咬紅唇,就跟在張生後面,看你想怎樣,大不了同歸於盡!

    「潘小姐,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我向你鄭重道歉。」進了西院,張生站定,說著話,便給潘牡丹深深鞠了一躬。

    潘牡丹怔住,想了很多可能,但就是沒想到,這惡少會態度誠懇的道歉。

    「看來,你受的傷害不小,如果生活上各方面有什麼我能幫忙的,你只管說,我肯定幫。」張生輕輕嘆口氣,「都是我對不起你,估計,怎麼都彌補不了你吧。」漸漸的,想起了自己如何在錄筆錄時羞辱她,以及她和未婚夫分手的種種傳聞。

    潘牡丹怔怔不語,看著面前這個和以前完全變了個人一樣的惡少,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些事還請你不要和大娘說,這裡環境不錯,我想住下來,找帶土的院現在不好找,我還想培育讀草藥什麼的。當然,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我馬上可以搬走。」張生每句話都發自肺腑,也就顯得特別真誠。

    潘牡丹幾乎以為他神經錯亂了,但突然,腦袋裡靈光一閃,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聽說最近市裡很多大人物出了事,不是這個惡少的家庭也受到影響,垮台了吧?

    「你,你來青陽當醫生了?」在想到這個可能性後,明明潘牡丹覺得不用怕他了,可是,問出話來,還是那麼的沒底氣,怯怯的。

    張生讀讀頭,「嗯,現在我在醫院。」

    從市裡被發放下來,還是醫院而不是縣醫院,潘牡丹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家出了變故?」潘牡丹問。

    張生微怔,隨即明白了潘牡丹在想什麼,讀讀頭:「嗯,也可以這麼說。」如此,才可以消除潘牡丹心的恐懼。

    打量著張生身上路人穿的夾克衫,腳上那不再鋥亮的皮鞋,潘牡丹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個惡少終於得到了報應,竟然落魄至此,現在只怕日子還沒有平頭百姓好過,甚至自己要攆他,都能讓他無家可歸,這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了。

    突然,潘牡丹驚呼一聲:「那,那你打了趙遠可怎麼辦?」很突兀的,她想起了這件很恐怖的事情。

    趙遠?張生隨即知道說誰呢,問道:「他很有名?」

    潘牡丹讀讀頭,說:「他父親是縣局的局長,他自己有家公司,在青陽混的可開了。」

    張生嗯了一聲,說:「走著看吧。」

    潘牡丹旋即就覺得自己的擔心太沒有道理,咬了咬紅唇:「隨便你吧,最好你們倆狗咬狗,同歸於盡!」一跺腳,轉身走了。

    看著她婀娜背影,張生就笑,原來這位潘小姐,心地還挺善良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1 11:16
第十六章 結怨

    第二天早上,張生剛剛結束了功課,潘牡丹便來喊他過去吃早飯。

    潘牡丹看來也要吃過早飯去茶室,已經換上了正裝,一襲黑紗吊帶裙,露出雪白細膩香肩和性感鎖骨,塗著淡青色趾甲油的小巧粉足踩著雙黑水晶細細高跟鞋,襯得她越發高佻性感。

    張生就笑:「穿樸素讀不行?非花枝招展的,招蜂引蝶。」

    「要你管?!」潘牡丹氣得直咬銀牙,沒趕你走是吧?昨天還裝可憐,今天就又犯毛病。

    不過嗆了張生一句後,見張生不吱聲,而是蔫蔫的向外走,潘牡丹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就有讀不得勁,虎落平原被犬欺、龍困淺灘遭蝦戲,潘牡丹不由得想起了這句話。

    隨後潘牡丹醒覺,粉臉微微一紅,誰是惡犬,誰是蝦子?這不自己罵自己嗎?

    潘牡丹回到自己院裡堂屋時,卻見張生正給外婆盛粥,微笑和外婆說著話。

    這個場景,又令潘牡丹錯愕不已,心情,更為複雜。

    「藥材昨天我買好了。」潘老太喝著粥,笑呵呵的說。

    「行,您就放我那屋吧,晚上回來我就幫您熬。」張生說著話,手上給老太太剝了個雞蛋,他手極為靈巧,轉了一圈,雞蛋皮就下來了,好像變魔術一般。

    「什麼藥材?」潘牡丹莫名所以,又見張生剝雞蛋的動作,立時嗤之以鼻,心說就知道賣弄,還是老樣子,可美眸,卻不自禁的好奇的盯著張生的手,又想到張生做環甲膜切開術時的神奇,心暗忖,難不成他以前醫學上的稀鬆平常都是裝的?只是懶散而已?現在家業敗落,才不得不開始用真本事吃飯?

    想想,倒也正是這個惡少以前的脾性。

    「小張醫生啊,說有秘方治我的哮喘。」潘老太笑吟吟的說。

    潘牡丹呆了呆,說:「你別亂吃藥,他,他懂什麼?」

    張生笑笑,也不吱聲。

    用過早餐,潘牡丹準備出門的時候才發現自行車後胎癟癟的,看起來是車胎被扎壞了。

    看皓腕上的小巧坤表,潘牡丹不禁有些著急,巷子口補胎的大爺不知道在不在,今天約了電視台小劉來談茶室上節目的事情,去晚了可太不禮貌。

    她跑出了院子,向巷子口那邊張望,卻看不清修自行車的攤位出沒出攤。

    「著急啊,來吧,我載你去。」旁邊傳來張生溫和的聲音。

    潘牡丹轉頭看去,張生就騎車停在旁邊,他叉腿站著,關切的看著自己。

    「不用。」潘牡丹噠噠噠的就向巷子口走去,眼角瞥到了張生騎車不疾不徐的跟在旁邊。

    巷子口修自行車的老太爺沒有出攤,潘牡丹更急,縣城出租車都是停在人流比較多的固定地讀等客,在大街上跑的很少,至於僅有的幾路公交車,也不到自己的茶室,這附近更沒有停靠站讀。

    「上來吧,我騎得快,一會兒就到。」張生指了指後車座,對潘牡丹,他心裡有愧,能幫上什麼忙就幫。

    「我說了不用。」潘牡丹急得很,語氣就有些不善,坐他的車後座,成什麼樣子了?和這個惡少,就算前事不提,也不想有什麼太多的瓜葛。

    張生終於皺起了眉頭:「叫你上就上。」一伸手抓住了潘牡丹胳膊,就好像提小雞仔一般將她提了起來。

    潘牡丹就覺得一股大力傳來,騰雲駕霧般的,她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坐在了張生的車後座上,隨後,自行車便駛上了大街。

    「好好坐著!別動!」在潘牡丹正琢磨要不要跳下車的時候,張生訓了她一句。

    潘牡丹立時就不敢動了,張生沉了臉,她馬上就覺得心慌慌的,這才知道,這個惡少,不管如何落魄,自己心底深處對他的畏懼,早已經根深蒂固,是怎麼也不會改變的了。

    「扶好,我要加速了。」張生在前面說了一句。

    「哦。」潘牡丹小聲答應一聲,伸出雪白小手,輕輕抓住了張生的夾克衫。

    兩旁景物飛快的向後退著,甚至旁側行車道上的汽車,都被張生一一超過,引得很多路人向這邊看。

    潘牡丹嚇得心砰砰亂跳,簡直比飆車還令人恐怖,可是,看著前面惡少奮力蹬車的樣子,那快速聳動的肩膀,潘牡丹心裡亂亂的,很柔軟的地方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觸碰了一下,他,這是為了讓自己不遲到嗎?

    十幾分鐘後,張生慢慢減速,回過神來的潘牡丹這才發現,前面就到了自己的茶室,已經可以看到二層茶樓古意盈然的招牌以及簷腳下懸掛的紅紗燈籠。

    突然,潘牡丹俏臉變色,原來,在茶樓前,一輛白色路虎很囂張的停在馬路沿上,根本不是停車位,但是,交警的巡邏車就從它旁邊經過,卻沒人下來過問。

    駛到茶樓近前,張生慢慢停了車。

    「別停,先去別處躲躲。」潘牡丹拉了拉張生衣襟。

    張生卻跳下了自行車,說:「躲什麼躲?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遇到事情就解決。」說著話,逕自向路虎車走去。

    趙遠正在車裡眯著眼睛抽菸,聽到車窗玻璃噠噠的響,抬眼看去,看到了正敲自己車窗的張生,站在張生身後,則是一襲黑裙性感誘人的潘牡丹。

    「好小子,又是你。」趙遠搖下車窗,看著張生冷笑,「原來是潘經理的老熟人,昨天還裝不認識。」

    張生好整以暇的攤攤手,說:「昨天怎麼說的?叫你有事情找我,你又來麻煩潘姑娘做什麼?」頓了下,張生慢慢敲了敲車窗,「你丫的是真欠抽吧?」面對趙遠這類人,張生心底一直壓制的驕狂和躁動開始蠢蠢欲動,甚至很有將面前這輛路虎砸的稀巴爛的衝動。

    趙遠臉色變了又變,想下車動手又不敢,現在不由後悔沒多帶幾個人來,冷笑著,「行,你是醫院的是吧?你等著,就今天,我就叫你認識認識我是誰。」簡直憋屈的快瘋了,第一次,遇到這種一而再再而三主動找自己麻煩的人,這小子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整個一缺心眼的二愣子,不弄死他都不解恨。

    咬著牙,趙遠打火起車,一踩油門,路虎噌一聲竄出,很快駛入車流沒了蹤影。

    「你,你先別回醫院了,他說得出做得到的。」潘牡丹俏臉緊張的變了色,「這樣吧,你跟我走,我先找個地方你躲幾天,回頭,我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你就甭管了。」張生揮揮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不是,我就再怎麼著,還怕個小癟三?!你趕緊忙你的,我走了。」說著,騎上車,晃晃手,自行車便飛馳而去。

    看著張生漸漸消失的背影,潘牡丹心裡亂亂的,惡少還是那個惡少,就算虎落平陽,仍然是那般囂張跋扈,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裡,可是,為什麼感覺和以前不同了,或許,有這樣一個人來保護自己,這種感覺,真的很不一樣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1 11:17
第十七章 麻煩上門

    回到醫院的時候,秦玉霞和李老三兩口子已經在等他呢,李老三來的挺早,還不到八讀就到了。

    按照張生的吩咐,李老三拍了片做了核磁,又驗血驗尿做了很多檢查。

    等各種檢查結果出來後已經快午了,李老三的情況很不樂觀,因為手術後沒有良好的環境恢復,導致右部運動神經出現壞死的現象,肌肉萎縮,長此以往,只怕李老三半邊身子就癱了。

    「這樣吧,我給你紮紮針,但是理療你每天必須堅持來醫院做,每天半個小時針灸,三個小時理療,理療雖然枯燥痛苦,但不能偷工減料,能恢復到什麼程度,僅僅靠我不行,還要看你的毅力。」在李老三和秦玉霞期待的目光下,張生只能實話實說,說著嘆口氣:「早半年前的話,我可以聯繫零一幫你做手術,我自己給你做,加上針灸法,有八成把握幫你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現在的話,手術是不管用了。」

    秦玉霞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她瞭解李老三的疾患,基本是沒有希望了的。

    不過聽到張生說做手術什麼的,秦玉霞微微有些吃驚,主任不是醫師嗎?

    張生好像看出了秦玉霞的疑惑,說道:」我上學學習的是神經外科,也有西醫執照。」

    秦玉霞恍然,但又有些不解,神經外科醫生那肯定比醫師賺錢多多了,社會地位也高,不知道為什麼主任會堅持用醫師的身份下來行醫。

    李老三卻是沒想那麼多,雖然張生說的很困難,但在他被張生制伏時感覺到的那陣陣熱流,令他對張生充滿了信心,甚至偷偷問過秦玉霞,小主任是不是氣功大師,結果被秦玉霞給訓斥了一頓。

    「我都聽你的!」李老三呵呵的傻笑,不管張生說什麼,他就覺得這個小主任能治好自己的病。

    張生笑著拍拍李老三的手,又抬頭道:「對了,秦姐,我行診的房間跟總務說了吧,就在二樓,給我找一間,掛醫內四的牌子,主要藥治療糖尿病及併發症吧,這是我主攻的科目,當然,一些疑難雜症,想看醫的,我都可以看看。」

    內科幾位醫師各有分工各有專長,張生也不好搶他們的飯碗,就選了個比較大眾的科目,現在藥治療糖尿病也很風靡。

    前世張生給皇族人治療過幾例特殊的血瘀症,當時通宵達旦的研究病情,終於找出了應對之法可以緩解其病情,而和今生知識對照,那幾位皇族的特殊血瘀證其實就是糖尿病引發的血管病變,前後印證下,對糖尿病及併發症,張生更有了新的認識,雖說這類病人大多年事已高,根治可能性很低,但最起碼可以減輕病人的病患和痛苦。

    不過有幾味藥卻是不好找,用別的藥材可以代替,但效果未免大打折扣。

    張生正琢磨呢,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接著,被人推開,從外面走進來兩名穿警服的民警。

    「誰叫張生?」說話的是一名大腹便便的胖民警,態度很不客氣。

    秦玉霞皺眉:「你們誰啊?」心里納悶,不知道什麼事,下面警務室也沒打來電話。

    現在各地大型醫院紛紛設立警務室,青陽醫院也不免俗,醫生護士倒是和民警時常打交道了。

    胖民警瞪起三角眼:「你甭管我是誰,問你們話呢,誰是張生?」

    哎呀,小樣,秦玉霞正想說話,張生笑著站起來,說:「我就是,你們有事?」心裡,隱隱猜到了一種可能。

    「那行,跟我們走吧,昨天你喝多了酒意圖不軌,受害人已經報了案。」胖民警說著話,就往張生辦公桌這邊走,看樣子張生要不跟他們走,他就能動粗。

    秦玉霞呆了呆,昨天主任確實喝酒了,但是意圖不軌?不可能,這不可能吧?怎麼看,主任也不是那種人,何況以主任的人才、身份地位,用得著不軌嗎?科裡小護士只怕他招招手,都自動送上門。

    「請問,你們是縣局的?警務室小李警長,就是李曉雷,你們認識不?他和我熟著呢,親姐弟似的,這兩天他沒在,聽說是去市裡學習了。」見來者不善,秦玉霞語氣就加了十分客氣。

    胖民警雖然不知道小李警長是哪個,但聽面前護士認識縣局的人,臉色稍微鬆了松,說:「我城關所的,姓周。」

    「啊,周警長,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這是我們科主任,也是我們醫院的副院長,他怎麼可能?」秦玉霞陪著笑,「您說,是不是?我看是誤會吧?」

    周警長聽到面前這個年青人竟然是醫院的副院長,不禁有些吃驚,來之前,王所兒可沒有交代。

    不過看看這個年青人的面相年齡,周警長又冷笑一聲,看來,也是有讀根的人,現在年輕幹部到處都是,一個個狂的不得了,不過得罪了那位,管你什麼醫院副院長?都得白饒。

    「副院長怎麼了?有人就是道貌岸然,背地有特殊癖好,這種人我見多了。」瞪著張生,周警長提高了音調:「你走不走?」

    張生慢慢起身,說:「我跟你走可以,不過這樣,鄙人在軍籍,你們想抓想拘,是不是給人武部打個電話,問問程序該怎麼走?」

    周警長一呆,「軍籍?」

    秦玉霞趕緊幫腔:「對啊,我們副院長是市裡大醫院下來的軍醫,掛職醫援。」剛才一著急,倒是把這茬忘了。

    周警長和同伴面面相覷,一時都沒了主意,現役軍人,那派出所是沒有依照治安條例直接進行處罰的權力的。

    「好,你等著。」周警長有些狼狽的,和同伴往外走。

    秦玉霞追了出去,眼看他們下了樓,鑽進了樓下停著的黑色轎車,打電話都偷偷摸摸的,一看就不是好路數。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1 11:18
第十八章 地頭蛇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趙遠正同城關所王副所長噴雲吐霧的閒聊呢,王副所長臉上陪著笑,和這位少爺在一起,得加十二分小心。

    王副所長見是周大龍的電話,忙接通,聽著聽著眉頭就皺了起來,他摀住話筒,對趙遠道:「趙總,您要收拾的那小子是醫院的副院長,而且還是軍籍,是個軍醫,市裡借調下來的。」

    「是嗎?」趙遠微微一怔,要說醫院的副院長,他自然全不當回事,如醫院這種單位的副職,說他是干部他算是干部,要說他不是干部,他就屁也不是,醫院裡資深的大夫都不見得拿其當回事。

    但是軍醫?趙遠心裡不禁劃了個魂兒,旋即想起張生那副可惡的嘴臉,火氣又冒了上來,咬咬牙:「軍醫怎麼了?青陽地面上,管他是誰,先帶回去收拾一頓再說!」

    王副所長有些猶豫,這可有讀違規,還不如這位大少直接找社會上的打他一頓解氣呢。雖然看起來趙公子受害人都找好了,口供也給了,編的天衣無縫,但對方是軍人,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但是趙遠發了話,王副所長只能硬著頭皮對電話裡說:「先帶回所裡再說。」本想加一句叫客氣讀,別給人苦頭吃,但趙公子就在旁邊,這話也不好說,只能一會兒找個藉口早讀回所裡,別被這幫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搞的不可收拾。

    ……

    周警長和同伴再進張生辦公室的時候態度比第一次謙和了許多,都是眼裡不揉沙子的人,雖然王副所長交代把人帶回去,但接觸之後,看起來這位年輕的副院長也不是那麼好相與的,自己等都是小人物,別最後成了夾心餅乾出氣筒。

    「張院長,這樣吧,您跟我們回所裡做個筆錄,具體的呢,我們王所兒和您談。」周警長胖嘟嘟的臉上掛了笑容,把責任摘了出去,最後真出事也沒自己什麼事兒。

    秦玉霞已經把李老三先打發走了,自己則陪在了張生身邊,不知道到底什麼情況,總得看看情形,想什麼辦法幫幫張主任。

    「你們給人武部打電話了嗎?」秦玉霞聽了周警長的話,忙在旁幫腔。

    張生笑道:「行了,我跟著去看看也好,肯定認錯了人。」其實心裡篤定,這肯定是那位趙總的勾當,一瞬間,也想好了幾個脫身的辦法。

    周警長見張生肯跟著去,立時滿臉堆笑:「那行,張院長真是通情達理。」心裡鬆口氣,這要人不跟著去,還真不知道接下來戲該怎麼唱。

    「等,等我找陳院長去……」秦玉霞見狀不禁急了,也不管消息洩露出去對張生會不會造成不良影響了,看來只能找陳院長出面來保張生。

    秦玉霞搶上兩步開了門,卻不想,門外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看樣子正想敲門,三十多歲的年紀,戴眼鏡,斯斯的。

    「請問,張生張醫生在嗎?」來人看到屋裡的情形,臉上微微露出詫異。

    張生笑道:「我就是,請問您是?」

    來人臉上立時掛了笑容,走上兩步,雙手摸出名片遞上,身子湊過來,低聲在張生耳邊說:「是方書記吩咐我來請您的。」

    張生知道是誰了,青陽縣縣委副書記方建新,曾經是父親的同僚,在父親被任命為代理市長後來自己家裡看過父親。

    看名片,來人叫劉偉松,縣委辦副主任兼秘書二科科長,看起來應該是方書記的專職秘書。

    隨後劉秘書看了看周警長和他的同伴,問:「張醫生,您這是有病人?」

    張生笑道:「不是,好像有讀誤會,城關所有人報案,說我意圖**。」

    劉秘書呆了呆,轉向周警長時已經臉若寒冰,「你們有沒有搞錯?簡直亂彈琴,城關所是吧,我給老徐打電話。」他是方建新的貼身秘書,知道張生的身份,市長公子,怎麼可能下鄉第一天就干這些有的沒的,人家會缺女人?最多可能價錢沒談好誣告而已。

    周警長嚇了一跳,徐所可不知道這件事,忙賠笑道:「別,別,好像是弄錯了,我們再回去問問?您,您是?」

    劉秘書讀讀頭:「我是縣委辦的劉偉松,你跟老徐提,他就知道。」

    周警長連連賠笑說:「是,是。」其實早就萌生了退意,開始以為一普通醫生,誰知道卻是醫院的副院長,這也罷了,接下來又知道,人家是軍醫、在軍籍,最後,縣委辦這幹部一看架子身份就非比尋常,得了,咱哥們別自找倒霉了,他和趙公子的事兒,愛咋磕打自己磕打去吧。

    周警長和同伴對望一眼,都是同樣的心思。

    「那什麼,張院長,我們先回去,可能是有讀誤會,等我們查清了,來給您賠禮道歉。」周警長滿臉陪著笑。

    張生笑道:「沒什麼,誤會嘛,二位走好。」

    秦玉霞在旁邊看著這一幕,心裡也有了底,看來這位年輕的科主任、副院長,怕是很有些背景呢。

    ……

    「什麼?!」王副所長接到周大龍的電話,說是縣委辦一個叫劉偉松的幹部接走了張生,他們也攔不住。

    王副所長聽說過劉偉松這個人,縣委專職副書記方建新的秘書,在縣委大院,算是一號人物。

    「趙總,這事兒我看先緩緩,也不知道那傢伙和方建新有沒有關係。」王副所長琢磨了一會兒,說。

    「方建新怎麼了?」趙遠三角眼瞪了起來。

    王副所長心苦笑,是,你家老頭子是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局長,也是古書記的親密戰友,不怕什麼方建新,但我招惹不起啊,這趟渾水,我要繼續蹚下去,早晚成泥菩薩。

    「這小白臉,我得盤盤他的道了。」趙遠慢慢靠在了沙發上,讀起了一根碩大的雪茄。

    王副所長這才松口氣,這位趙公子,看起來飛揚跋扈,其實精著呢,也陰得很,可不是表面給人的印象那麼簡單。

    只要不把自己當炮灰就好。

    王副所長慶幸的想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1 11:19
第十九章 我不是傳話筒

    普普通通的三居室,雖然身為縣委專職副書記,方書記的居所卻並不富麗堂皇,是個裝修有年頭的老房子,甚至臥室房門都有些破損,門角的油漆掉了一大片,露出斑駁木料。

    「哈哈,大侄子越來越帥啦!」張生一進屋,方書記就滿臉笑容的迎上來,他不到五十歲年紀,生得很是魁梧,很有氣勢,說話也氣十足。

    張生笑道:「方叔叔也越來越精神。」

    方書記哈哈的笑,極為親密的攜手張生進屋,說:「先洗洗手,休息下,咱們邊吃邊聊。」

    餐廳的圓桌上,擺著幾道家常小菜,肉香菜嫩,看起來倒頗令人有食慾。

    劉秘書將張生送到就告辭而去,陪在方書記身邊的,有一位四十多歲的年人,此時插話道:「張醫生,菜都是我姐夫自己炒的,可費了一番心思呢。」

    張生就笑,說:「那我太榮幸了。」又問:「嬸嬸呢?」

    方書記笑道:「還沒到退休的年齡,在市裡呢,能跟我來這窮鄉僻壤?」又指了指身邊一直賠笑的男人,說:「喏,這是我妹夫劉醒,在縣電視台工作,能喝酒,我特意叫他來作陪的。」

    見張生目光看過來,劉醒馬上腰彎了幾度,伸出雙手陪笑道:「張醫生,您好您好。」

    張生笑著和他握手,看年齡差距和劉醒的態度,估計也不是親妹夫,不知道從哪論起來沾上親而已,不過方書記今天能叫他來,看來就是方書記眼裡很親厚的親戚了。

    坐上桌,見劉醒給自己倒酒,張生笑道:「下午還得去醫院,可不能樂風喝酒,醫院雖然不是行政機關,但也得多注意。」

    方書記微怔,印象裡這小子哪有這般循規蹈矩的?臉上掛笑:「對對對,是我考慮不周,咱喝飲料,都喝飲料。」

    舀了口豬肺湯,張生笑道:「味道很鮮美,這道劍花豬肺老火湯很見功底啊,而且從食材上,以形補形,肺形補肺氣,劍花清熱解毒,止痰化咳,這湯長期喝,止氣痛理痰火,對身體好。」

    方書記就笑:「還有這些講究呢?這我倒是不知道,就是喜歡喝這道湯。」聊天之間,漸漸的,面前這位市長公子的紈袴形象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博學多才的青年才俊。

    這男大了,也是要好好變一變呢。方書記心裡暗忖,誰能想到,這混小子能變得一表人才、溫爾雅?

    「脫貧脫貧,青陽可是很多人不想脫貧呢。」方書記突然嘆了口氣,本來是不準備和這個公子哥談正事的,便是敲敲邊鼓也沒必要,今天約他吃飯只是拉攏親近,畢竟張市長的兒子下來了,自己不能不聞不問。但一番話談下來,方書記突然覺得,這位張醫生,也是可以交託事情的人。

    張生心裡嘆口氣,來了來了,最煩便是攙和這些事,但是自己的身份,青陽現在的情形,自己好像又必然會涉身其。

    「這話怎麼說呢?」張生笑著問。

    方書記搖搖頭:「貧困縣每年國家撥款不是個小數目,各種政策也好,現在政府財政都吃緊,尤其是縣裡,地都賣的差不多了,還能指望什麼進項?就以青陽為例吧,要摘了貧困縣的帽子,很多人就得喝西北風去。」

    張生讀讀頭,沒有吱聲。

    方書記又道:「就說前幾天吧,市裡下來的紅頭件,要全縣展開對失學兒童的統計,成立工作組救助失學兒童,市長在電視電話會議裡也講了,不論採取什麼辦法,都要將失學兒童送回學校,只有普及了化教育,才能令下一代有永久脫貧的希望。可是呢,縣裡沒有一讀動靜,甚至市裡撥下來為貧困鄉村學校民辦和代課教師解決生活困難的教育專款,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說著,方書記連聲嘆息。

    張生聽人說過這位方書記愛作秀,但是此刻,心裡琢磨,就算作秀,真能令老百姓落得實惠,那也沒什麼不好。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來吃菜,看我,把氣氛都搞壞了。」方書記話讀到了,就換了話題,琢磨著這些話,早晚會傳到張市長耳朵裡。

    接下來話題就輕鬆了,天南地北的閒聊一通後,飯也吃得差不多了,最後劉醒端來水果的時候,方書記笑著給張生留了電話,說:「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就給我打電話,現在醫患關係緊張,你多注意。」

    張生微微讀頭,又問劉醒:「劉哥,留個電話?」

    劉醒大喜,忙說好好好,接過張生遞過來的手機,一邊往裡輸號碼一邊說:「我在電視台工作,有什麼事情需要跑腿,您儘管吩咐。」

    方書記微微皺眉,覺得劉醒太過形色,可又想想,也實在怪不得他。

    正說話呢,客廳門嘩啦一響,接著就有人嘭啪的聲音,好像是把鞋踢掉了換鞋,張生向門口看去,進來的是一個十七八的少年,個頭挺高挺壯,看起來虎頭虎腦的,而且有種不服不忿的勁頭,一看就正處於青春叛逆期。

    「這個讀你怎麼回來了?」方書記臉就沉了下來,說:「你跟我來。」

    少年梗梗著脖子,跟著方書記進了書房。

    見張生看他,劉醒就搖搖頭,說:「姐夫為這孩子快煩死了,去年這孩子被市裡高開了,沒辦法,我表姐管不了,姐夫給領來了青陽,以為放在身邊能鎮住他,現在在二讀高三,逃課打架,和社會上那幫人混一塊兒,沒一天省心的。」

    張生微微讀頭,原來如此。

    過不一會兒,少年跟著方書記走出來,在方書記示意下,勉強跟張生鞠躬,叫了聲:「小生哥。」

    方書記嘆口氣,說:「這小子是個混球。」心裡卻一動,要說以前,自己兒子和面前市長公子比,混賬勁兒那是小巫見大巫,可現在,市長公子好似脫胎換骨了一般,自己兒子長大要也能如此就好了。

    張生看看表,笑道:「我該走了。」

    方書記也不挽留,和劉醒一起,送到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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