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官道之色戒 作者:低手寂寞(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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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鳶 2015-7-23 19:16:2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4 848526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09
第四十章 你就看著辦吧

  早上起來,洗漱完畢,王思宇站在鏡子前照了半天,發覺眼睛還是紅紅的。

  昨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就趴在被窩裡看電視,恰好華西電視臺的電影頻道正好放著一部香港早期古裝武俠片,男女主角都長得歪瓜裂棗的,裡面也沒啥出彩的情節,反正就是乒乒乓乓一頓亂打,王思宇就想用這玩意催眠,硬著頭皮往下看。

  可沒想到原本挺爛的一部片子,到結尾的時候居然玩了一把煽情,當男主角為了保護心愛的女人與強敵同歸於盡時,那個長得比芙蓉姐姐還要豐腴些的女演員,居然仰面喊出一句讓王思宇極為震撼的臺詞:「從今以後,再也沒有那樣一個男子,可以為我披星戴月,地獄人間。」

  喊完之後她就跳崖了,在哀婉抒情的片尾曲蠱惑下,王思宇的眼淚劈裡啪啦地往下掉,這時候才知道媽逼的上當了,這導演真是禽獸,掛著羊頭賣狗肉,好好一部武俠爛片,到最後一刻,愣給導成愛情片了。

  噴上摩絲把頭髮梳好,王思宇還是有些神不守舍,滿腦子都是那句感人的臺詞,就覺得愛情還是電影裡的好,起碼能讓人落淚,現實裡的愛情,大多都讓人欲哭無淚。

  不過愛情到底是個啥,王思宇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只是從唯物主義角度來看,那玩意應該與荷爾蒙和腎上腺有關,沒有哪個男人會死去活來地愛上一個他不想日的女人,所以,能讓自己JJ硬起來的女人,多半還是值得一愛的。

  鎖上門以後,夾包下樓,打車直奔歐曼經典花園,來到小區門口下了車,登記後徑直往裡走,繞過假山,穿過園林,進了寬敞的慕尼黑液壓觀光電梯,瀏覽著城市的遠景,王思宇的心情才漸漸舒展開,嘴角也勾出一抹笑意。

  敲開房門,卻見明豔動人的雪瀅師母正笑盈盈地站在門口,外面天氣雖冷,但屋裡很熱,陳雪瀅這時只穿了件粉紅色繡花睡衣,睡衣質地極好,如綢緞般光滑,隨著呼吸微微顫動,不時蕩漾出水樣波紋。

  王宇思的目光停留在波紋中的兩座孤島上,頓時覺得心裡一熱,不禁口乾舌燥起來,最近黃書看得有點多,好像全身的奇經八脈都被打通了,精蟲上腦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一倍不止,王思宇趕忙喊聲「師母好。」接著順勢用包擋在襠部,恭恭敬敬地彎腰行了個大禮,因為動作比較及時,幅度也夠大,加上遮擋到位,所以陳雪瀅並沒有發現到異樣之處,她當然不會想到,眼前這位彬彬有禮神色坦然的大好青年,已經在褲襠裡對她行舉旗禮了。

  陳雪瀅就笑盈盈地把他迎進門來,王思宇換了拖鞋,就趕忙坐到沙發上,用目光四處打量著屋裡的陳設,強行轉移注意力,過了好一會兒,感覺就稍稍好了些。

  「小宇,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別拘束。」陳雪瀅給他泡了杯熱茶,坐在對面。

  「嗯,不拘束,不拘束。」王思宇一邊在嘴裡叨咕著,一邊在心裡對下面那蠢蠢欲動的傢夥罵道:「別的地方都可以不拘束,你他娘的還是給老子規矩點好。」

  過了半晌,王思宇才輕輕出了一口氣,輕聲問道:「師母,小晶呢?」

  陳雪瀅就小心翼翼地邁到方晶的臥室門口,把門推開一條縫,王思宇也悄悄跟過去,兩人貓腰往裡張望,卻見方晶的床上散落著一堆高三教材,懷裡抱著筆記本電腦,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王思宇只到這小丫頭為了完成他們之間的約定,估計是開始拼命學習了,只是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望著她那張略顯憔悴的小臉蛋,心裡就隱隱有些不安。

  陳雪瀅悄悄把門推上,兩人又躡手躡腳地回到沙發上做好,陳雪瀅拿了梳子邊梳頭邊輕聲道:「自打小晶從你那回來,就跟換了個人一樣,每天都用功到淩晨兩三點鐘,早晨七八點鐘就又起來學習,這會兒剛剛躺下,他爸爸是既高興又心疼,擔心小晶把身體累壞了,小宇,能告訴我在青州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王思宇雙手捧著杯子輕輕轉動,暗想這件事請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否則日後鬧出誤會,就不太好收場了,他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得始末都講了一遍。

  陳雪瀅聽得很仔細,不時地抿嘴笑出聲來,王思宇的心頭就一顫一顫地忽閃著,他不敢去望陳雪瀅的身子,就低頭盯著地板,把自己的想法談了出來,說儘量把壞事辦成好事,這孩子既然早熟,就利用這點,讓她把學習抓上去,將來上了大學,自然就會把這件事情淡忘掉。

  陳雪瀅聽了就點頭道:「小宇,我贊成你的做法,相信你老師也會同意這麼做,這樣,你隨便坐,我去給你老師打電話,告訴他你來了,讓他晚上早點回來。」

  王思宇見她走回臥室,就趕緊躲進書房,再也不肯出來,如今嘗到了女人的滋味,對美女的抵抗力那更是直線的下降,陳雪瀅這樣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就算是站著不動都能讓他破防,要是在不經意間瞬發個「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超級大招,那毫無懸念,自己肯定會被瞬間秒殺掉,這樣下去可是大大不妙,對這種大BOSS級別的美女,看來還是躲遠點安全些。

  王思宇就坐在書房裡翻了幾本書,覺得百無聊賴,就坐在椅子上玩電腦,過了約莫兩三個小時的功夫,門被輕輕推開,方晶正睡眼惺忪地走來,一眼看到他,竟然「哇」地尖叫起來,滿臉驚喜地道:「小宇哥哥,你怎麼來了?」

  「到省城辦事,順便過來看看你,聽說最近表現很好嘛?但要注意勞逸結合,別把身體累壞了。」王思宇放下手中的鼠標,微笑著說道。

  方晶聽後「咯咯」地笑道:「你是昨天來的吧?」

  「你怎麼知道?」王思宇不解地問道。

  方晶咬著嘴唇半晌不說話,過了好一會才輕輕走過來,搬著王思宇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聲道:「猜的。」隨後又在他臉上輕輕地香了一口,王思宇的心不禁一顫,趕忙想擺脫,但一想到她這樣癡情,竟也不忍心,就只好任她撒嬌。

  「天啊,你在玩什麼遊戲?」方晶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到電腦屏幕上,忍不住怒氣衝衝道:「你!你!討厭死了。」

  王思宇猛然醒悟,美女脫衣服的遊戲頁面還沒關呢,趕忙手忙腳亂地關掉,摸著腦殼道:「這網頁彈窗太厲害了,一不小心就彈出個頁面,真是防不勝防啊。」

  方晶卻忽地捂嘴笑了起來,半天才搖頭道:「這台電腦什麼都彈不出來。」

  「是嗎?真奇怪。」王思宇裝模作樣地又點開幾個網頁,果然沒有彈出小窗口,這才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攤開雙手道:「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搞不明白。」

  方晶慢慢地走到他身後,輕聲說:「小宇哥哥,我是逗你玩的,其實玩玩遊戲都沒什麼,只要你心裡有我,我就開心。」

  王思宇忙咳嗽了下,扳開她搭在身前的兩隻小手,輕聲道:「別讓師母看到。」

  方晶卻滿不在乎地道:「看到就看到,我現在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情我能做主,他們要敢管我,我就跟他們鬧。」

  王思宇乍舌道:「可不許這麼刁蠻任性,不然哪個男人敢要你。」

  方晶就吃吃地笑:「後悔了?晚啦,這輩子我跟定你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暗想再等你大些,見到的帥男生多了,經歷的事情也多了,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少女的初戀總是那麼單純潔淨,讓人不忍去破壞,王思宇就任憑她膩味在自己身邊,兩人輕聲地說著一些閒話,方晶心情大好,不時「咯咯」地笑著。

  客廳裡的陳雪瀅聽到小晶的笑聲,也抿著嘴樂,她已經給方如海打過電話了,證實了兩人的猜測是正確的,不過他們都覺得這是一件好事,起碼能激勵孩子學習,剛剛方如海更是說道:「要是以後能成了姑爺也不錯,我看小宇人品不錯,值得小晶託付終身,再加上這孩子家裡沒有父母在世,結婚後還能入贅到咱家,省得以後老了成年的看不到女兒。」

  王思宇和方晶在書房呆了一會,兩人就進了方晶的臥室,王思宇又給她輔導了兩個小時,方晶聽得很專心,並認真做了筆記,遇到不懂的地方,她就會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嘻嘻地笑,王思宇就不厭其煩地為她講解,直到她完全懂了為止。

  方如海還是回來的很晚,進屋和王思宇打過招呼後,就抱怨著省委宣傳部那些傢夥亂安排,把幾個大型活動都放到年底,搞得電視臺裡人困馬乏的,自己也忙到腳打後腦勺。

  吃飯的時候,他見方晶不停地往王思宇碗裡夾菜,就和陳雪瀅相視而笑,捏著筷子感歎道:「女大不中留啊,小宇哥哥一來,就把老爹都給忘了。」

  方晶趕忙拿起一根雞腿,徑直塞到他嘴裡,羞慚慚地道:「老爹,你說什麼呢?討厭死了。」

  陳雪瀅就在旁邊試探著打聽起王思宇的家事來,拐彎抹角地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啊,以後想找啥樣的女孩結婚啊,就差挑明問他:「做我家上門女婿成不成?」方晶在旁邊低著頭不敢說話,心裡撲通撲通地一陣亂跳,感覺臉上熱烘烘的,心裡像長了草,就再也坐不住,紅著臉夾了幾樣菜,就端著碗跑回自己的臥室,卻無心吃飯,悄悄地躲在門後偷聽他們聊天。

  等王思宇講完,方如海就放下筷子,感歎道:「小晶這孩子母親去世的早,我是真捨不得她以後出門子啊,要是能招個上門女婿就好了。」

  陳雪瀅就「撲哧」一聲笑出來,假意道:「孩子才多大啊,瞧把你給急的,怎麼,著急抱孫子了?」

  方如海就「嘿嘿」地笑著不說話,拿眼睛瞄著王思宇,輕聲道:「以後誰要是娶了我的女兒,我方如海的所有家業就都給他留下。」

  王思宇聽著就覺得他們兩口子這一唱一和的,分明是話裡有話,但他可不敢去接茬,以免節外生枝,就忙放下碗道:「老師,周秘書長想見方副部長,你看什麼時候方便安排?」

  方晶躲在門後正聽到開心處,卻不想王思宇沒有順著老爹的話表態,就氣哼哼地坐在床上,揪著兩條小羊角辮癟嘴看書。

  方如海聽後摸著下頜道:「周松林這個人啊,為人處事太過圓滑,他自己不肯直接跟我聯繫,卻讓你出面,這是在表態啊,他只想搭順風車,不想跟我們方家走得太近。」

  王思宇點頭道:「他做了這麼久的秘書長,當然還是希望做張書記線上的人。」

  陳雪瀅給兩個人倒了茶,就開始收拾桌子,王思宇就跟著方如海坐到沙發上,方如海拿起杯子輕輕抿上一口,才搖頭道:「也不能說是張陽線上的人,他的位置特殊,市委大管家,稍稍偏向書記那邊也說得通,但他還是不想參與到地方派系間的爭鬥裡,這個老周,說白了還是想獨善其身啊。」

  王思宇覺得應該幫周松林說些話了,就放下杯子,側身道:「秘書長還是很有工作能力的,對我也不薄,還希望老師幫忙。」

  方如海笑著點頭,拍拍王思宇的肩膀,輕聲道:「小宇啊,方晶要是真能考上名牌學府,也就圓了她母親生前的夙願,我要好好感謝你啊。」

  王思宇笑著擺手道:「老師客氣了,這都是應該做的。」

  這時陳雪瀅就端著削好的蘋果走過來,給方如海和王思宇各遞過來一個,看著那晶瑩玉潤的手指,王思宇不禁食指大動,拿過蘋果正吃得香甜,忽然見方晶滿臉通紅地推門走出來,對著方如海大聲喊道:「老爹,我只喜歡小宇哥哥,我這輩子就想嫁給她,他要是不同意我就活不成了,老爹你就看著辦吧。」

  「啪嗒!」半塊蘋果從嘴邊掉了下去,王思宇張大了嘴巴,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得目瞪口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10
第四十一章 九陽神功

  在方如海的安排下,會面的時間很快就被敲定,就在明天下午,地點仍舊在新都大酒店。

  早上,一縷微弱的晨光射進屋裡,王思宇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走到窗前,信手推開窗子,卻突然發現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霧,整個城市完全都被籠罩在白茫茫的霧氣之中,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都矗立在濃霧之中若隱若現,讓人生出一種宛如置身仙境的錯覺。

  霧氣直到中午還沒有消盡,空氣中的能見度依然很低,十幾米外的景物都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氣壓也低得很,連呼吸都有些吃力,王思宇不禁暗暗擔心,就忙給周松林打電話道:「這種天氣在高速公路上駕駛會很危險,要不改天再見吧?」

  「那怎麼行!機會難得,不能延期,我現在人已經在路上了,你陪好方家人,不必擔心我。」說完周松林把電話掛掉,躺在後座上閉目養神,小車司機神情緊張地握著方向盤,不時地亮起尾燈,每開一小段就要「嘀嘀」地按幾聲喇叭。

  王思宇提前半個小時就來到新都大酒店,他昨天就已經把包間訂好,在屋裡轉了一圈後,感覺沒什麼不妥之處,就又匆匆下樓,來到酒店門口處,靜候周松林和方家人的到來。

  這時霧氣已經漸漸消退,卻為這座城市增添了一道靚麗的風景,道路兩旁的樹木上都掛滿了霜花,原本光禿禿的樹枝上仿佛開滿了銀色的花朵,亮晶晶地閃爍著鑽石般的光芒。

  這時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地開過來,還沒等小車停穩,方晶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推開車門走下來,她還是穿著那件通體烏黑的貂皮大衣,襯得肌膚雪白,看見王思宇,顧不上矜持,搖著兩隻小辮子,蹦蹦跳跳地跑過來,親密地挽住王思宇的胳膊,望著四周的景色,臉上滿是愉悅,睜大了眼睛,嘖嘖驚歎道:「小宇哥哥,好漂亮的景色啊。」

  王思宇微笑著點頭道:「是啊,咱們這裡很少有霧松奇觀,今天倒是開了眼界。」

  「小宇哥哥,我們去照相。」不容分說,就拉著王思宇往路邊跑,陳雪瀅倚在車邊見了,慌忙喊道:「小晶慢點,小心路滑。」

  「知道了……」方晶把最後那個「了」音拉得很長,聽起來分外嬌憨。

  此時方如海那肥胖的身子也從轎車裡擠出來,站穩後就笑吟吟地罵道:「野丫頭,毛毛躁躁的,這性子也不知道隨誰。」

  方晶卻不管老爹的嘮叨,拉著王思宇跑到樹下,站在他身旁,如同一隻可愛的小精靈,擺出各種可愛的姿勢來,身穿雪白貂皮大衣的陳雪瀅就從包包裡掏出相機,對著他們二人按動快門,「哢嚓哢嚓」地照個不停。

  「雪瀅阿姨,你也過來照兩張嘛。」方晶興奮地連連招手,陳雪瀅只好把相機交給方如海,走到王思宇的右側,「黑白雙嬌啊!」王思宇在心裡樂開了花,在「哢嚓」一聲後,三人的笑臉就在瞬間被定格,王思宇感覺自己笑得格外邪惡,就有些心虛地方如海的臉上瞄了幾眼,發現他神色如常,並無異狀,那顆怦怦直跳的心才安穩下來。

  隨後王思宇又與方如海照了幾張合影,四個人這才返回樓上,聊了一會兒,王思宇就說我得下樓去迎迎秘書長,說罷轉身下了樓,站在酒店門口,靜候周松林的到來。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的功夫,一輛掛著青州牌子的黑色轎車才「吱嘎」一聲停在酒店門口,王思宇忙扔掉手中的煙,快步走過去,面容沉靜如水的周松林打開車門走下來,沖著王思宇笑笑,王思宇忙接過他手中的黑色提包,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酒店。

  包間裡方如海正和陳雪瀅聊天,方晶在一邊玩著手提電腦,見兩人進來,才笑嘻嘻地把筆記本合上,站起來鞠躬道:「周叔叔好。」

  周松林笑眯眯地點頭道:「小晶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隨後又緊走兩步,握住方如海遞過來的大手道:「如海兄,真是抱歉,倒讓你久等了。」

  方如海哈哈一笑道:「周兄不必客氣,你公務繁忙我是知道的,小宇這幾天一直在我這念叨,耳朵都快被他磨出繭子來了。」

  周松林見他絕口不提天氣惡劣,只是一味地為王思宇說好話,就覺得這方胖子對王思宇的關愛遠遠超過自己,他坐下後便點頭微笑道:「小宇最近表現很不錯。」

  這時方如海起身走出包間接了個電話,在屋子裡都能聽到他「嗷嗷」地扯著嗓子罵人,方晶和陳雪瀅自然是司空見慣,不以為意,王思宇和周松林卻對了下眼神,看來這方胖子果然如外面所說的火爆脾氣,沾火就著,難得能給兩人這麼大的面子。

  菜早已點好,酒點的是茅臺,已經提前擺了上來,幾個人就坐在桌邊閒聊,但足足過了三十分鐘,還不見方如鏡的人影,方如海就有些著急,一邊拿白毛巾擦著身上的汗漬,一邊不時地看表,又過了十幾分鐘,穿著一身皮大衣的方如鏡才推門進來,屋子裡的人立刻呼啦地站起,只有方晶坐在座位上癟嘴道:「二叔你真是太不像話了,沒看看都幾點了,討厭死了。」

  方如鏡隨手把皮衣掛好,拉開椅子,微笑著坐在主位上,意態從容地挽起袖口,看到方晶把小嘴撅得老高,就把臉轉向方如海夫婦這邊,爽朗地笑道:「看,我今兒又把咱們家的小公主給得罪了。」接著轉頭笑吟吟地對方晶道:「改天二叔給你買件漂亮衣衣賠罪哈。」

  方晶聽了立時放下筆記本電腦,跑過去扳著方如鏡的脖子笑道:「我就知道二叔最疼我。」

  陳雪瀅忙扯扯方晶的衣裳,輕聲道:「小晶,不許胡鬧。」

  方晶嘻嘻笑著又跑了回去,把小嘴湊到王思宇耳邊輕聲道:「二叔的竹杠不敲白不敲。」

  這時方如海就把周松林和王思宇兩人介紹給方如鏡,方如鏡聽了就輕輕點頭,臉上似笑非笑,聲音含糊地道:「好,好。」

  王思宇見方如鏡長著一張國字臉,棱角分明,顯得面部輪廓極為硬朗,雖然臉上一直帶著笑容,但總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方如海雖是他的大哥,在他面前卻始終顯得有些拘謹,時常言語失據,周松林則更是放低了姿態,身子微微前傾,兩隻手平整地疊放在桌面上,臉上一直掛帶著恭敬的笑容。

  方如鏡身材雖然不高,卻有如瘦虎饑鷹,氣勢非凡,坐在那裡壓迫感十足,雙眸中偶爾投射出的目光也銳利無匹,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人的心事,他說話的時候極少,多半都是在傾聽,但只要一開口,就是鋒芒畢露,那語氣聽起來霸氣十足,根本不容置疑,王思宇就覺得這人太厲害了,讓人從本能上就生出一種臣服感,起碼潛意識中就不敢與之作對。

  方如鏡早就聽大哥提起過王思宇,知道他對方家有救命之恩,這兩天又聽方如海提起方晶的事情,於是在閒聊中總是不時地把目光瞥過來,想看看這個年輕人有多少斤兩,有沒有資格做方家的女婿。

  王思宇就覺得無形中一道壓力隨著那目光壓迫過來,但他既不好針鋒相對地頂過去,也不肯示弱地躲閃,就只好正襟危坐,臉上掛著一絲淡定的笑容,目不斜視地盯著桌上的一雙筷子運氣,心裡默念著九陽神功的口訣:「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九陽神功不愧是曠世絕學,用這法子對付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無形劍氣居然很奏效,方如鏡足足試探了他幾次,都沒有在氣勢上把王思宇壓倒,而王思宇則趁他氣勢稍有衰減,抓住機會反攻回去,目光柔和地與方如鏡對視了足足有兩分鐘之久,方如鏡就覺得這小夥子不孬,從眼神裡絕對看不出絲毫的緊張慌亂,反而有一種春風化雨的從容寫意,就微笑著點點頭,扭頭對方如海輕聲道:「還行,是塊料,以後能幹點事。」

  當然,他並不知道,自從他坐到飯桌上以後,王思宇的兩條腿就有點不聽使喚,一直在桌子底下抖啊抖的。

  王思宇工作時日太短,閱歷尚且不足,所以體會就沒有周松林深刻,周松林從這位省委組織部副部長身上,仿佛看到了市委書記張陽的影子,暗想這兩人不愧是曾經交鋒過的人物,都是一時梟雄,一山不容二虎,這兩人要是能在一個地級市里和平共處,那倒是稀罕事了。

  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服務員就把菜都上齊了,花花綠綠地擺了一桌子,眾人就開始謙讓著喝酒吃菜,席間周松林雖頻頻敬酒,方如鏡卻一直都是沾唇即止,神色裡還透著些矜持,方如海見狀,就在旁邊舉著杯子與周松林對飲,這樣才顯得氣氛不至於太過尷尬,但過了一會兒,方如鏡竟然端著杯子站起來,笑吟吟地說:「小宇,今天是咱爺倆第一次見面,過來走一個。」

  王思宇趕忙端著杯子走過去,輕輕地與方如鏡撞了下杯子,兩人都是一飲而盡。

  「好好幹!」方如鏡抓過他的手輕輕拍了拍,又從身上摸出一張名片交到他手裡,「這裡有私人電話,隨時能找到我。」

  「謝謝方部長。」王思宇輕聲道,他心裡多少有些不安,暗想這不是明擺著落了秘書長的面子嗎?

  但他斜眼望去,周松林非但沒有尷尬的神情,反而臉上笑意更濃,就覺得這位久經考驗的政壇老將就是不同凡響,心如大海,深不可測。

  方如海一直在旁邊為周秘書長牽針引線,說了許多好話,方如鏡就聽著點頭,卻不急於表態,中間去了趟洗手間,結果回來後不久,敲門聲就響起,十幾個官員摸樣的人就小心翼翼地舉著杯子過來敬酒,方如鏡依然是嘴唇沾下杯子就放下,這些人也不大聲說話,每個人都是輕輕與方如鏡碰下杯子,一飲而盡後轉身就走,顯得秩序井然。

  又坐了一會兒,方如鏡看看表,就說還有事情要處理,得先走一步,在和周松林握手話別的時候,方如鏡才用力捏了下周松林的手,沉聲道:「我年後可能要陪共青團華西省委副書記項中原同志去你們青州,你跟項副書記很熟是吧?嗯,就這樣。」

  周松林立時激動起來,雙手握緊方如鏡的一隻手,用力搖了搖,低聲道:「謝謝方部長。」

  方如鏡徑直下樓,周松林跟在他身後送了三步,才站住腳,見左右無人,才擦了下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方如鏡透露的消息實在太重要了,這條消息意味著程市長的調離已成定局,而新接任的人選即是項中原,提前知道了這條消息,那接下來的運作方向,周松林就已經是智珠在握成竹在胸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12
第四十二章 血光之災

  吃過晚飯,王思宇就與方家人把手話別,和周松林一起返回青州,當晚,他就收到了趙帆發來的短信,「我和雅莉已在趕往南方的列車上,就要開始新的生活了,兄弟你要多保重。」

  王思宇則給他發了條:「趙哥多保重,祝你一路平安。」

  過了不到三分鐘,趙帆又發了一條短信:「兄弟,想起來了,你還欠我一台筆記本電腦。」

  王思宇馬上給他回了條:「滾犢子,你去死吧!」

  王思宇給張倩影打電話,對方卻依然不肯接聽,於是他發了兩條短信過去,問:「心情可好,是否需要我過去看你?」而張倩影的回復則是「小宇,我想安靜一段時間,請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我可以不打擾你,但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千萬別想不開,可以嗎?」王思宇仍然有些不放心,就又發過去一條短信,過了半個小時,手機才發出「嘀」的一聲響,王思宇打開一看,卻是天氣預報的提醒,說這兩天要有大雪,請市民注意禦寒,謹防感冒。

  王思宇躺在床上一直等了許久,也沒有收到張倩影回復的短信,就從床上下來,捏著一隻煙,站在窗口發呆,這一年中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有好事也有壞事,不管怎麼樣,他都希望新的一年早日到來,讓一切重新開始。

  正在沉思間,手機鈴聲忽然響起,王思宇以為是張倩影打來的,不禁心跳加速,趕忙接起電話,柔聲道:「喂?」

  不料想,電話那邊卻傳來陳雪瀅婉轉動聽的聲音,「小宇,你在屋裡找一找,小晶太調皮了,在你房間裡安了針孔攝像頭,浴室和客廳裡都有,你去查查吧。」

  王思宇:「……」

  原來晚上陳雪瀅的電腦上不去網,就去拿了方晶的筆記本,打算玩會QQ遊戲,結果偶然在筆記本電腦的E盤裡發現許多視頻影像,信手打開一看,裡面竟然全是王思宇生活起居的片段,有躺在床上靜靜看書的,有坐在沙發上摳腳丫子的,居然還有光著身子在洗浴間沖澡的,那傲然挺立面目崢嶸的大傢夥清晰可見,看得陳雪瀅一陣眼熱心跳,她趕忙關了這些視頻,把它們統統刪掉。

  自以為大功告成時,點開一個視頻程序,卻發現視頻窗口裡,王思宇正站在窗邊吸煙,吃驚之餘不禁有些害怕,她可不想讓小晶因為淘氣闖出什麼禍來,再說小晶還小,要是每天迷戀這些東西,陳雪瀅怕她走向歧途,左思右想,她不敢把事情告訴方如海,就直接給王思宇打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王思宇滿臉狐疑,走進洗浴間,果然在掛在棚頂的風鈴裡面找到那個他親手送給方晶的針孔攝像頭,順著線查過去,卻發現線的另一端插在電腦的主機後面,王思宇不禁覺得好笑,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妖精腦子裡究竟都在想著什麼亂七八糟的念頭,怪不得她說會看著自己,原來以為單單是在牆上貼了照片,沒想到居然還在自己的電腦上裝了監視軟件,他早就聽說有種軟件可以遙控電腦的視頻攝像頭,能在主人毫無察覺的時候打開,沒想到那種傳說中的東西竟被方晶拿來對付自己了,王思宇不禁覺得好笑,趕忙把那兩根攝像頭的線都拔掉,這才輕聲籲了口氣,自己這些天竟然時刻都處在方晶的監視之下,想想就覺得有些後怕,這個淘丫頭啊……

  天氣預報果然有准的時候,這幾天青州就接連下了兩天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落滿街市,這下忙壞了環衛工人們,晝夜不停地清理著厚厚的積雪,大清早的,一輛輛環衛車便在大街小巷裡穿梭往來。

  市委辦公大樓的裝修工作終於開始正式對外招標,9層的大樓,裝修面積約有10000平方,加上大院裡的部分工程,這次裝修的預算總支出是1000萬,對外公佈是870萬,招標的範圍不僅局限於本市企業,王思宇也在省城的報紙上也做了幾天的廣告,按周松林的意思,聲勢做得越大越好。

  這兩天忙壞了王思宇,辦公室電話和手機都沒停過,有打電話諮詢的,也有直接上來套關係的,最多的是大大小小的領導打招呼的。

  沒接這件事之前,王思宇還真沒想到市里居然有那麼多領導,這些領導有的還顧著面子,只是旁敲側擊打埋伏;有些則是單刀直入,說就用那家吧,那家做事敞亮著呢,不會讓你白忙活的。

  說這話的是某位退居二線的政協官員,他已經沒了向前的奔頭,所以也就少了些顧忌,更多的則是打著官腔的人,說:「小王我看挺動X這家公司不錯,你們是不是能考慮下?」

  王思宇就是個小科長,他也沒想著爬太高,所以沒有太多的負擔,不管誰打來電話,都一律頂回去,口氣強硬地道:「我只負責招標,無論哪家過來投標,只要是正規公司,我都舉雙手贊成,至於議標工作,上面另有安排,我說了不算。」

  為了把工作做好,王思宇特地跑到周妖瞳的卦攤上,花了五十塊錢,領他到市委新大樓裡轉了一圈,周妖瞳不愧是國家級的神棍,不光能拆字騙人,居然還能冒充風水師,還說得頭頭是道,王思宇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又他被訛去五十塊錢,不過王思宇也沒怎麼吃虧,硬是從他那搶來一本《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還逼著周妖瞳送了個字,周妖瞳呲牙咧嘴,連聲喊著虧大發了,架不住王思宇軟磨硬泡,這位國家二級卜卦師、周大神棍被逼無奈,只好屈服在王思宇的淫威之下,用一根黑黢黢的手指在王思宇掌心裡寫了個「黃」字,王思宇立時更加對這位世外高人崇拜了幾分,媽逼的居然能測出自己喜歡看黃書。

  按照周妖瞳的說法,這棟大樓是陰宅,容易出事,必須得想辦法彌補,王思宇就問怎麼彌補,周妖瞳笑了笑,反問道:「采陽補陰唄,不然還能怎麼辦?」

  王思宇正納悶時,周妖瞳就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說我要走了,咱們要是有緣,三年後就能在京城再見。

  王思宇笑笑沒說話,即便周妖瞳算的是真的,他也不會去京城攀高枝,不為別的,就怕老娘泉下有知不開心。

  又過了些日子,張陽書記親自簽名的文件終於下來了,王思宇就往華西大學去了電話,市里派一輛中巴車接來五位相關領域的專家學者,其中某位還是享受國務院政府津貼的老教授,在華大算得上是德高望重。

  幾位專家果然不同凡響,議標會開成了畢業答辯會,會議別開生面,笑聲不斷,在議標會上,專家們引經據典,從生態環保、安全質量、成本控制等各個方面對競標企業的投標書進行嚴格審核,一針見血的提問往往把許多小公司的老總和項目經理們問得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王思宇仿佛重新回到了學生時代,坐在一邊微笑不語。

  請專家學者參與管理工程招標工作無疑是成功的,經過幾輪的篩選甄別以及價格談判,省城一家實力強勁的裝飾公司一舉奪魁。

  然而,奪魁的華西自然美裝飾有限公司項目經理卻開心不起來,委辦那位王科長實在是太狠了,價格談判的時候讓十幾個人輪流上場壓價,原本就很單薄的利潤就被一層層地削去,末了還被他親自出馬斬了一刀,這樣項目做下來,非但沒有賺頭,搞不好還得倒貼幾十萬,張經理本想拂袖而去,但公司老闆最後開口了,賠錢也要賺吆喝,就當是做樣板工程了,張經理這才皺著眉頭簽了合同。

  自然美裝飾有限公司的設計方案獨具一格,採用了很多行業最新的科研成果,例如外牆裝修上,別出心裁地加裝了太陽能電池板與發光器,使得新大樓的供電及供暖系統,在日光充足的時候,能夠完全能夠自給自足,僅這一項,每年就能夠節省煤電費用數十萬元。

  只是,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公司這個引以為傲的、融入節能環保概念的設計方案之所以能被採納,主要是委辦王科長想給這棟大樓來個采陽補陰。

  不過這家公司確實實力不凡,在設計上自有獨到之處,比如那個無紙廁所技術,那種數字潔具是不需要手紙的,在演示過程中,王思宇事先沒有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冷不防被淋了一褲子的溫水,搞得那位張經理十分尷尬,周秘書長見狀皺起眉頭,當即指示這家公司修改設計方案,市委領導單獨的衛生間裡,還是要安裝老式座便器,其他科室可以採用數字潔具,噴了王科長的褲子沒什麼,這要是噴了市委書記的褲子,那可就是一場政治事件。

  議標結束之後,這件事很快引起了省內各媒體的關注,紛紛對此事進行了正面報道,張陽書記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這是青州市委市政府在工程項目方面進行的一種全新嘗試,目的是為了讓更多的知識分子,以及社會各界有識之士都能參與到市委市政府的工作中來,不只是獻計獻策,還要監督指導……

  此時,靜靜地站在人群外的王思宇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原來是楊潔打過來的,她欣喜地告訴王思宇,小慧慧的手術非常成功,康復得也很好,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王思宇不禁為那個可憐的孩子感到高興,晚上特地約了鄧華安出去喝了幾杯酒。

  出了酒店,王思宇打車到了小區門口,推門下車時,發現三個染著黃頭髮的小青年正站在寒風裡,三個人都穿穿著單衣,腳下蹬著運動鞋,站在那裡凍得嘴唇醬紫,渾身發抖,卻遲遲不肯離開,眼睛不時地向四下張望,好像在找什麼人。

  見王思宇下了車,其中一個黃毛從兜裡翻出相片看了一眼,眼前不禁一亮,就拿手向王思宇指去,大聲喊道:「就是他,快上!」

  那三個人就一起沖過來,王思宇見狀趕忙掉頭就跑,他因為多喝了兩杯,動作就有些慢,眼看就要被追上,索性扭過頭來,對著跑在最前面那個傢夥反沖回去,那人猝不及防,被王思宇一拳砸在臉上,鼻孔裡立時就流出血來。

  這時後面兩人就沖了過來,王思宇躲閃不及,身上重重地挨了好幾記,他一個踉蹌險些坐到地上,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沒有摔倒,右邊那傢夥就一腳踢過來,王思宇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身子一扭,搬住那傢夥踢來的腿,也抬腿回踹了過去,可惜他喝了酒,這一腳力氣不大,踢到對方身上感覺軟綿綿的,並沒把那人踹倒,自己的小腹上倒挨了兩下。

  這時小區門口的兩個保安就沖了過來,被王思宇打得鼻血長流的那人卻並不慌張,指著保安罵道:「媽的少管閒事,我們是龔老太爺的人,你們不要命了!」

  那兩個保安聽到「龔老太爺」三個字,就好像見了鬼,兩人對視一眼,掉頭就向回跑去。

  那黃毛獰笑著沖著王思宇奔過去,從腰帶上拔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照著王思宇的小腹就插了下去,嘴裡兀自嘟囔道:「小子,你得罪人了,這是給你的一點教訓。」

  王思宇只覺得小腹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天旋地轉間,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身子緩緩倒了下去。

  就像是做了無數次夢,王思宇的腦海中漸漸恢復了一點清明,只覺得耳邊嘈雜不已,他想仔細去傾聽,但除了一陣「嗡嗡」聲外,他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就這樣昏昏沉沉中睡去醒來,耳邊那些聲音時斷時續,時高時低,宛如泡沫般泛起落下,不知過了多久,才隱隱約約地聽到身旁傳來女人的抽泣聲。

  「誰在為我而流淚呢?」王思宇很想睜開眼睛看看,那眼簾卻重若千鈞,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睜開。

  「傻女人,哭什麼。」他在心裡輕輕嘟囔一句,就又昏了過去。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12
第四十三章 塵埃落定

  王思宇在醫院足足躺了半個月,期間周松林去看過他兩次,方如海夫婦得知消息後,也專程從省城趕過來探望過他一次,他們可沒敢把王思宇受傷的消息告訴方晶,怕這丫頭知道了會太過傷心。

  可直到出院時,王思宇還是沒有弄清楚,到底是誰曾在他床邊哭過,因為當他醒來的時候才知道,鄭大鈞讓三科的人輪流照顧王思宇在醫院的生活起居,所以也就無從問起,總不能挨個打聽吧,當然,他總覺得那個人應該是張倩影,除了她之外,王思宇還真想不到會有別人能為他傷心流淚。

  王思宇遇襲受傷的事情嚴重刺激了鄧華安,他像個暴怒的獅子,親自帶隊盤查走訪,僅用了三十二小時就抓到了行兇的嫌犯,他們並不是龔老太爺的手下,而是小九哥的人,那個黃毛所說的話,除了想轉移警方的視線外,也有栽贓陷害的意思,最近他們兩幫人在明裡暗裡鬥得厲害,所以從不放過任何打擊對方的機會。

  經過兩天兩夜不間斷的審問,三個打手終於扛不住,把雇傭他們傷人的柳大元給招了出來,柳大元上次在醫院吃了大虧之後,一直心懷怨恨,伺機報復,這次聽說王思宇因為委辦大樓裝修得事得罪不少人,就覺得這時候下手最穩當,沒人能想到是自己幹的,可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鄧華安對醫院那件事非常瞭解,他就覺得對方下手這麼黑,十有八九是柳大元幹的,於是偵破方向牢牢鎖定在柳大元身上,鄧華安是下定決心要把他往死裡整,不光揪住這件事,更下令讓幹警們深入挖掘,把他這些年幹的壞事全都給掀出來。

  案件偵破工作極為順利,沒過多久,柳大元就因涉嫌雇凶傷人、強姦婦女、貪汙公款等多項罪名,很快就被檢察機關批捕,他的父親柳翔雲副書記聽到消息後,被這個敗類氣到吐血,老頭子耿直一生,沒想到家裡竟養出了個白眼狼,心裡憤懣之餘心灰意冷,自覺沒臉見人,向市委張書記請了半年的病假,到外地靜養去了,常委會上激烈的爭吵也隨著他的退出而硝煙散盡,孤立無援的程市長無心戀戰,隔三差五就跑趟省城,去走動關係另謀出路。

  鄧華安因為在一次酒醉後闖入拘留所,大打出手,將持刀紮傷王思宇的那個小混混的手腕扭斷,又捏碎了他一根手指,還打折了他三根肋骨,惹出了大麻煩,被暫時停職在家,等候處理,要不是因為局領導不敢得罪周松林,他非但保不住這身警服,恐怕人都得被送進去,好在經過王思宇的一番運做,黃毛的家人同意不再追究,把事情壓下來,而黃毛因為揭發以小九哥為首的黑惡勢力有功,得到了減刑處理。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在經過一陣激烈的短信大戰後,新年的鐘聲終於敲響了,窗外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王思宇從抽屜裡找出一串小鑰匙,把那間塵封已久的臥室打開,在細心地打掃好房間後,他站在床邊,輕輕地唱起那首不知名的歌曲,此刻的窗外,已是煙火滿天。

  過了年後,青州市委搬到了嶄新的辦公大樓,領導班子也發生了重大調整,程市長被調回省城任勞動廳廳長,項中原被任命為市委常務副書記,代理市長,在一個月後的市人大會上,又被正式選舉為市長,而周松林則如願以償,成為專職副書記,分管組織、人事、規劃與發展、老幹部等工作,常委會排名一躍升至第三位。

  市委常委班子調整結束後,下面各市直機關的領導班子隨之也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動,市委秘書長由原市委辦公室副秘書長羅光達接任,但羅秘書長暫時不擔任市委常委,信訪辦黃主任被調到青州市財政局任副局長,分管政工。

  而辦公室副主任鄭大鈞被調到青山縣任副書記,他原來的職務由二科科長王大偉接替……

  三月上旬的一天上午,王思宇正坐在電腦旁提前準備三科今年一季度的工作總結,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起,科員小李接了電話就喊:「科長,杜秘書找你。」

  杜秘書名叫杜峰,原來在政府辦那邊坐冷板凳,是個很有才華的秀才,只是有些恃才傲物,因此參加工作已經七八個年頭了,一直沒有幹起來,仕途失意之餘,經常在省內報紙上發表文章,針砭時弊,周松林注意這個人已經很久了,所以履新之初,就把他調到身邊做專職秘書。

  王思宇接過電話打了個哈哈道:「杜兄,有何指教?」

  杜峰嘿嘿笑道:「豈敢,豈敢,王兄,書記大人有請。」

  王思宇坐電梯來到周松林的辦公室,見外間已經坐了三位各局的領導,杜峰手裡正拿著一張報紙,蓋住了大半張臉,見他進來就向裡面努努嘴,王思宇忙敲門進去。

  這時外面這三位就不幹了,把臉拉得老長,輕聲抱怨道:「杜大秘,怎麼也得有個先來後到吧?我們都等了快一個鐘頭了。」

  杜峰把報紙翻到第四版,一邊看著國際新聞,一邊向上推了推眼鏡,懶洋洋地回道:「這人我攔不住,第一次來的時候我不認識他,讓他在外面等了半個小時,結果事後周書記大發雷霆,訓了我三天,咱是吃虧長記性,對不起了各位領導,大夥再等等。」

  三位局領導這才不再說話,依舊捧著大肚子微笑著坐在那裡,如同寺廟裡供奉的三尊彌勒佛。

  王思宇推門進去後,見周松林正挽著袖子在一張宣紙上潑墨揮毫,他走到辦公桌前,周松林恰好寫完最後一個字,「中正平和」

  王思宇見他這四個字筆法圓潤柔和、鋒芒不顯,正合了題意,就贊了聲「好字!」

  「送你的。」周松林在下面提了落款後,把毛筆放下,抬頭道:「以後就掛在書房裡,把你那毛躁的脾氣給我儘快改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就自己過去倒了茶,端著茶杯坐在沙發上等周松林繼續說。

  周松林把身子坐好,手裡握著一管簽字筆,在桌子上吧嗒吧嗒敲了半天,才語氣凝重地道:「打算讓你去下面摔打兩年,怎麼樣?」

  「去哪?」王思宇把茶杯放下,表情也嚴肅起來,王思宇這段時間對繁瑣的機關生活也有些厭倦,心裡也打算著找個機會跟周松林談談,打算去下面做點實際工作,但沒想到竟被周松林搶了先。

  「掛職去青羊縣當副縣長,怎麼樣?」周松林臉上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但目光卻一直盯著王思宇的面孔,細心觀察著他的表現。

  「好地方。」王思宇的語氣中沒有任何高興還是失落的意思,只是隨意點點頭:「幾時走?」

  「過幾天由組織部李副部長陪你去。」周松林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砸吧砸吧嘴,又把茶杯輕輕放下,抱著膀子道:「機會給你了,是老鷹還是麻雀,還得看你自己能飛多高,不過不要有壓力,反正你的人事關係還留在委辦,幹不好就回來坐機關,也不錯。」

  王思宇知道周松林這話半真半假,一方面是實在幹不好的話,的確有退路,畢竟是掛職幹部,幹不好也不用擔太大責任。

  掛職是幹部交流的一種方式,分上掛和下掛,一般都是下掛居多,就是上面為了培養幹部,把幹部放到基層鍛煉,掛職期間可以擔任高於自己本身行政級別的職務,掛職期滿後,回到原單位大都提拔使用。

  現在政策上對掛職幹部管理的不嚴,很多人甚至趁著掛職做些兼職,更甚者就乾脆躲在家裡吃空餉,因為不占下面的名額,所以底下的人多半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少有真較真的。

  王思宇知道這老狐狸打得是什麼算盤,點將不如激將,他這是在激勵自己,希望自己在下面能夠做出點成績來,要真是幹得一塌糊塗,灰溜溜地逃回來,那還真就沒法抬起頭來,不過王思宇心裡也沒多大把握,畢竟青羊縣在全省都是掛了名的,九大經濟指標裡有五項位列全省倒數第二,華西民間有句民謠:「不吃思源的飯,不嫁青羊的漢。」

  如果說青州市是華西省這個學校裡的落後班級,那青羊縣就是這個落後班級裡的差等生,和青州市不同的是,青州換得最快的是二把手,而青羊縣換得最勤的卻是一把手,上面為了早日振興青羊經濟,五年內先後派過去三位書記,結果一個都沒留下,最後只好從當地提拔。

  前兩年坊間還流傳著一個笑話,說別的地方為了爭個縣委書記都能打破頭,就屬青羊的領導班子團結,互相謙讓,誰都不願意當這個天天挨駡的頭,常委會上,老哥幾個在底下一合計,就決定抓鬮解決,專職副書記劉長喜抓到了寫著縣委書記的紙條,氣得回家跳著腳罵老婆,說:「馬勒戈壁的,昨晚上你那個腚溝子是不是沒洗乾淨,怎麼老子今天手氣這麼臭?」

  當然那只是劉長喜得罪了人,別人在底下編排他,王思宇知道,現在青羊的班子向來都是口角不斷,市里曾經三番五次地做調解,不過傳言如此誇張,倒也能從側面反映出在青羊工作有多困難,但王思宇考慮到自己二十六歲就能過過副縣長的癮,砸吧砸吧嘴,就覺得不吃虧,再說那地方原本基礎就不好,白紙一張任意塗抹,萬一干好了出成績也快。

  周松林見王思宇沒有絲毫畏懼的神色,就覺得很欣慰,這個小夥子雖然並沒有自己最開始認定的那麼沉穩,但總算勝在勇氣可嘉,能夠不畏艱難,並且周松林隱約地認定他是自己的一員福將,很多看起來很複雜的事情,經過他的手,總能被歪打正著般地輕鬆化解。

  更加重要的是,王思宇還是一個重要的籌碼,他和省城方家關係非比尋常,方如鏡這次可是做了省城玉州的市委書記,省委常委之一,在經過多年蟄伏之後,這位曾經名噪一時的華西政治明星終於得以東山再起,以他的年領優勢和超強的實力,假以時日,問鼎華西也不是沒有可能,到那個時候,有王思宇居中周旋,自己的仕途之路將更加平坦。

  想到這裡,周松林臉上的笑意就更濃了,在「滴溜滴流」地喝了幾口茶後,就以諄諄長者的口吻意味深長地道:「有時間多給媛媛打幾個電話,她現在調到省教委基礎教育處去了。」頓了頓,就摸出一根煙,點著之後吸上一口,輕聲說:「上次你昏迷的時候,她到醫院看過你,還在屋裡哭了鼻子。」

  王思宇心頭就是一震,沒想到在病床邊哭的人竟是周媛,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過轉念一想,周媛哭的不是自己,而是廖長青,但她是怎麼知道自己受傷的呢?

  王思宇就滿臉狐疑地望向周松林,周松林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微微點頭說:「是我給她打的電話,畢竟你是她介紹來的,你出了事情,我總要跟她講一下。」

  王思宇知道周松林可能有些誤會,不過他並有去解釋,而是轉動著手中的茶杯輕聲問道:「有個疑問一直想問您,當初您為什麼要反對她和男朋友交往?」

  周松林的臉色在瞬間漲得通紅,額頭的青筋不停地跳動,過了好一會,才語氣平靜地道:「沒什麼。」

  其實當初周松林仕途不暢,就想到和副書記柳翔雲聯姻,打算把周媛介紹給柳大元,沒成想間接害死了廖長青,這是他一生當中犯下的最大錯誤,這種隱私,自然不能輕易對別人講出來,哪怕是最親近的人,包括他的女兒周媛。

  王思宇見周松林神色異常,就知道自己不該提那個問題,趕忙從沙發上站起,輕輕走過去拿了宣紙,見墨蹟已幹,就緩緩卷起,握在手裡,打開房門離開,背後傳來了周松林一聲長長的歎息。

  回到家後,王思宇躺在床上給周媛發了封手機短信,「謝謝你能來看我。」

  雖然明知道她心裡想的那個人是廖長青,但必要的禮節還是要講的,畢竟人家大老遠從省城來青州探望過自己,不道聲感謝說不過去。

  沒想到周媛回復的短信竟是:「好好對待那個漂亮女孩,她照顧了你兩天兩夜。」

  看完短信後,王思宇飛快地從床上躍起,匆匆穿好衣服,把門鎖好,「騰騰」地跑下樓,在小區門口打輛出租車,開門坐好後,輕聲對司機道:「去濱河小區。」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13
第四十四章 槍與玫瑰

  酒吧裡人不多,服務生懶洋洋地坐在吧台裡,昏暗的燈光下,張倩影神色嬌慵地倚在桔黃色的酒吧椅上,俏臉上泛著一抹潮紅,白皙如玉的手裡端著晶瑩剔透的高腳杯,纖長的食指與中指恰恰夾在高腳杯最纖細的杯柱上,隨著手指輕柔的撩撥,杯中玫瑰色的紅酒緩緩地轉動著,她卻沒有喝,而是抿著薄唇,靜靜地聆聽著音樂,仿佛已經入了迷,那是槍與玫瑰樂隊的經典歌曲《Don’t cry》。

  歌聲的前半部分深情款款,仿佛情人間的竊竊私語,充滿了柔情蜜意,而後半部分則加入了明顯的重金屬元素,鏗鏘有力,高潮迭起,前面那段音樂恰如綻放的玫瑰,美麗而芬芳,後面則似槍炮轟鳴,轟炸著人們的視聽感受。

  王思宇很少有喜歡的歌曲,但這時竟也被這首歌感染,輕輕點著鞋尖打起節拍,心緒一時難以平復下來,而張倩影的眸中更是隱約有淚花閃動,這就是音樂的力量,不知不覺中,就能左右人的情緒。

  王思宇很喜歡張倩影現在的樣子,優雅而高貴,兩個人從到了酒吧後,就再沒有說過話,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一個偶爾品嘗下杯中的紅酒,眸光飄忽不定;另一個則不停地喝著啤酒,欣賞著對面的如花美人。

  敲開張倩影的房門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王思宇只是站在門口說了句:「我要調走了。」就轉身靠在門前,這種場景像極了他以前一度鄙夷的,港臺片裡慣用的那些狗血橋段,但事到臨頭,自己竟也是那副德性。

  要不怎麼說藝術來源於生活呢,這招果然有效,在門口站了還不到三分鐘,張倩影就穿戴整齊,從屋裡開門走出來,兩個人就一起下了樓,離開小區後,就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路過這家名為「藍色沸點」的酒吧,才雙雙停下腳步,對視一眼,就推門進去,一坐就是三四個小時。

  「什麼時候走?」張倩影把杯中紅酒一飲而盡,臉色越發紅豔豔的,眸光溫柔似水,卻沒有望著王思宇,而是將頭偏向窗外,外面已經淅淅瀝瀝地下起了濛濛細雨。

  「後天吧。」王思宇此時已經喝了七瓶啤酒,神態裡也帶出一絲醉意,直到馬上就要離開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是那樣迫切地想來見她一面,而不僅僅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曾照顧過自己兩天兩夜,更是因為某種無法割捨的情感。

  張倩影不再做聲,而是默默站起身子,拿起包包,轉身向外走去,王思宇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昏暗的街燈下,兩人的身影被拉得細長,不一會兒,衣裳都已濕透,雨水從臉頰上輕輕滑落,卻毫不在意,步履閒適從容。

  腳步聲輕輕叩響樓梯,感應燈一盞盞地依次亮起,又很快地黯淡下去,在房間門口,兩人就都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張倩影靜靜地站在那裡,不知在想些什麼,王思宇則點著一根煙,倚著樓梯扶手,慢慢地吞雲吐霧,煙氣就在空氣中漸漸彌漫開來,虛無縹緲中營造著某種曖昧的氛圍。

  一根煙抽完,王思宇輕輕把煙頭扔掉,用腳尖踩過去,用力碾壓幾下。

  似乎有種某種微妙的默契,就在王思宇丟掉煙頭的瞬間,張倩影也終於把手伸進外衣兜裡,從裡面摸出一串鑰匙,右手微微顫抖著將鑰匙插進鎖孔裡,在「稀裡嘩啦」一陣亂響中,房門被輕輕打開,張倩影走進去後並沒有關門,而是彎腰脫掉那兩隻高跟鞋,將那雙精緻的鞋子擺到鞋架上,嫋嫋娜娜地走進臥室,找出一件花格子睡衣,輕輕丟到沙發上,接下來便一言不發地轉身走進臥室。

  王思宇把門帶上,「哢嚓」一聲把門反鎖上,拿起睡衣進了洗浴間,把身上濕漉漉的衣服一件件剝下,打開熱水器的不銹鋼龍頭,熱水就嘩嘩地躺下來,他就閉上雙眼,輕輕地擦洗身子。

  換好睡衣出來的時候,茶几上早已擺上了兩杯濃濃的熱咖啡,張倩影換了件乾淨衣服,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遙控器,在不停地調換著頻道,她的臉上仍有酒醉後的殘紅尚未消退,見王思宇從浴室開門出來,就慌忙關上電視,默默地站起身子,抱著幾件貼身衣物低頭走進浴室,隨手把門輕輕帶上,卻沒有關嚴,不一會兒,裡面就傳出嘩嘩的水聲,熱氣絲絲縷縷地從門縫裡飄出,空氣中飄滿沐浴液的香氣。

  王思宇喝完咖啡,就靜靜地躺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呆呆地望著頭頂的吊燈,浴室裡飄出水汽正如輕煙般在燈下遊蕩,變幻著各種形狀,折射出迷離的色彩,飄渺而神秘。

  嘩嘩的水聲終於停止,屋子裡面頓時安靜下來,王思宇的心跳不知為何突然加快,呼吸也局促起來。

  但等了許久,都不見張倩影出來,王思宇終於按耐不住,翻身從沙發上坐起,靜悄悄地走到浴室門口,伸手想去推開那道門,可手掌剛剛搭在門板上,就又收了回來,轉身靠在牆上,「啪」地點著一根煙,靜靜地抽了起來,與此同時,浴室裡也發出「啪」的一聲脆響,裡面的照明燈已被關上,浴室中一片漆黑。

  王思宇的手指就有些發抖,快步走到黝黑厚實的檀木桌旁,把手中的半截煙頭用力掐滅,丟在煙灰缸裡,轉身回到浴室門口,推開虛掩的實木門,只見張倩影站在牆壁的暗影裡局促地喘息著,前胸不住地起伏,王思宇走到她身前,伸手在她身後的牆壁上摸索著,終於找到開關的位置,「啪」地一聲將燈重新打開。

  「不要!」張倩影輕聲地低呼道,伸手捂住了俏臉,王思宇的目光在瞬間被點亮,只見張倩影身穿著黑色繡花吊帶抹胸,前胸露出滑膩白皙的一大片,整個玉臂也都暴露在外面,目光下移,那雪白平坦的小腹上,渾圓漂亮的肚臍清晰可見,下身更是穿著一件肉色蕾絲低腰內褲,周身上下都充溢著驚心動魄的誘惑。

  王思宇感覺自己的心臟狂跳不已,慢慢走過去,輕輕分開她的雙手,張倩影那張豔若桃李的俏臉就出現在眼前,她閉著雙眼,睫毛在微微顫動,嘴裡兀自輕輕呢喃著:「不要……太亮了……」

  王思宇深吸了一口氣,回頭把門輕輕帶上,擋住了外面的光線。

  張倩影的身子在不停地戰慄著,全身酥軟地靠在牆壁上,左手扶在胸前,劇烈地喘息著,待王思宇再次走到身前時,她閃電般地伸出右手,按向牆壁的開關,隨著「啪」地一聲脆響,浴室再次隱入黑暗,只有熱水器上的紅光在一閃一閃地,撩撥著隱晦的欲望。

  「來吧,今晚我是屬￿你的。」張倩影在說出這句話後,仿佛渾身脫了力,就靠在牆壁上慢慢滑了下去,王思宇趕忙抱住她,低頭向她吻去。

  忽地,一股熱水突然從上面淋下,澆得他渾身濕透,張倩影則如同靈貓一般,「咯咯」地笑著從他腋下鑽出,敏捷地向打開虛掩的房門,輕盈地奔了出去。

  「王思宇,你個大壞蛋,上次是被你鑽了空子,這回我可是清醒的,你休想得逞。」張倩影暗算得手,赤著腳站在客廳裡,嘴角掛著一抹笑意,得意洋洋地回頭喊道。

  王思宇被淋成了落湯雞,全身濕漉漉的,索性把睡衣脫下來,光著身子沖了出去。

  張倩影見狀飛快地逃到臥室裡,卻沒有關門,直接鑽到被子裡,扯著被角將自己裹得嚴實,見王思宇赤身裸體地追過來,羞得面紅耳赤,「呸下流」

  王思宇一個惡虎撲食,在被子外面把她牢牢抱住,嘴巴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下流就下流。」

  「你這麼做對得起方晶嗎?」張倩影閉著眼睛喘著粗氣道,說話時,她雙腿依舊亂蹬亂踹,活像一尾鮮活的美人魚,雖陷身網中,卻不肯就範,依舊奮力掙紮。

  「她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王思宇微笑著說出這句話,就輕輕含住她的耳垂,用舌尖溫柔地撩撥著。

  「別……」張倩影的聲音如水樣溫柔,王思宇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瞬間被變得酥軟,正心花怒放間,冷不防身下的佳人猛地抬起頭來,張開檀口就向他肩頭咬去。

  王思宇見她露出雪白貝齒,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吃過苦頭,自然知道張倩影齒上功夫了得,幾乎是下意識地捂住右肩,身子向旁邊躲閃。

  張倩影不愧是優秀的舞蹈演員出身,不但動作靈活,基本功更是異常紮實,只一瞬間,就掀開被子,團身翻了個筋斗,柔軟纖長的身子在半空中優美的打開,下一刻,雙腳已經輕盈地落在地板上,落地後身子只是微微一晃,就輕揮皓臂,搗騰著兩隻雪白的小腳丫,繼續倉皇逃竄。

  王思宇此時仍在回味著她剛才的美妙身姿,卻已忘記了追逐,直到張倩影溜進書房,才回過神來,摸著鼻子,就有些哭笑不得,惡狠狠地威脅道:「別跑,再敢跑,抓到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張倩影跑到書房裡,躲在門後,心「撲通撲通」地狂跳個不停。

  王思宇一臉獰笑地摸了進去,把門輕輕關上,在張倩影的嬌呼聲中,一把將吊帶抹胸扯下,無限美好的春光在瞬間綻放,晃得王思宇心旌滌蕩,如墜夢中。

  張倩影「嗚」地一聲拿雙手捂住胸前,王思宇卻已經趁機將手探到下面,只是輕輕一拉,那件肉色蕾絲內褲就輕輕滑落,褪到腳邊。

  「這次你還有什麼辦法逃掉?」王思宇用膝蓋頂開張倩影夾緊的兩條修長玉腿,就壓了過去,下面兇相畢露,猙獰著逼了過去,馬上就要揚鞭策馬,劍指中原。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張倩影的眼中忽地閃過一絲狡黠的眸光,撐開小嘴,幾乎是帶著哭腔喊道:「趙帆快來,小宇要強姦我!」

  王思宇頓時汗如雨下,仿佛時空穿越到了一年之前,頓時全身在瞬間石化。

  張倩影趁他呆若木雞之時,再次敏捷地從他腋下逃出,飛快地跑回大廳,靠在牆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咯咯」地大笑起來。

  「奶奶的!這也太狠了吧!」王思宇忽然發現自己仿佛從未認識過這個嬌滴滴的嫂子,手段卑劣,花樣翻新,怪竟不得要想征服一個女人時,首先要把她灌醉,原來清醒的女人竟然如此厲害。

  王思宇終於下定決心,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心慈手軟,倒要好好整治她一番。

  張倩影這次卻沒有再施展什麼伎倆,而是幽幽歎了口氣,慢慢地將左腿抬起,再次施展專業技能,王思宇就眼睜睜地看著那條修長美腿筆直地豎起,超過頭頂,輕柔地貼到牆面上。

  王思宇呆呆地站在原地,「咕嚕」一聲,口水順著嗓子直接沉到丹田,化成火苗熊熊燃起。

  「大笨蛋,還不快來。」張倩影閉上眼睛,嬌喘著嗔怪道。

  「倒會調情!」王思宇不再猶豫,猛地沖過去,用右臂握住那條蹺起的美腿,下身在滿是泥濘的沼澤邊緣輕輕撫摩,卻不進入,張倩影香汗如雨,氣喘吁吁,顫聲道:「流氓……大壞蛋……」

  王思宇邪邪地一笑,把嘴巴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你剛剛戲弄我半天了,也該輪到我了,忍不住就回答我的問題,說,有沒有想過我?」王思宇低頭含住她的胸前一點殷紅,含混不清地問道。

  「有有的!」張倩影的身子如波浪般起伏不定,顫聲回道。

  「什麼時候?」

  「29路公共汽車上。」

  「還有呢?」

  「找到內褲以後。」

  「還有呢?」

  「你在床上抱著我的時候。」

  「下棋時你把腿插進我雙腿中間的瞬間」

  「滿園春的房間裡呀」

  「還有嗎?」王思宇強忍著心中的欲火,繼續折磨著張倩影。

  「從那以後的每天夜裡!」張倩影似是再也無法忍住,猛地揚起雪白的脖頸,仰面輕嘶道。

  「不要再逗我了。」她咬緊雙唇,在一陣難以抑制的戰慄中,那十隻長長的指甲再次嵌入王思宇的肩頭。

  「求我!」王思宇剛才被她戲弄得狼狽不堪,此時仍不肯罷休。

  「休想你這禽獸」張倩影嘴唇變得殷紅醬紫,哆哆嗦嗦地回道。

  王思宇不再說話,而是加快了挑逗的節奏,張倩影終於抵抗不住,在「啊」的一驚呼聲後,大聲喊道:「快進來!」

  「再大點聲!」既然已經被說成禽獸了,那就得幹點禽獸不如的事,王思宇又加強了些挑逗的力度。

  「來吧來吧快來吧,快來操我吧!求求你,操死我吧!」張倩影全身痙攣著,拼命地搖動著如瀑的長髮,用戰慄的哭腔大聲喊出來,那聲音仿佛是從靈魂最深處迸發出來的,帶著無窮的魔力,王思宇只覺得全身血液沸騰,猛地沖了進去。

  「唷!」張倩影先是一聲呻吟,滿足地輕噓一聲,秀眉顫抖間,臉上,身上的汗珠一顆顆滑落下來,掉在地板上,摔成碎末。

  在一陣暴風驟雨般的衝擊下,她忍不住再次揚起頭來,美麗的面孔扭曲著,撐開如血櫻唇,啊啊地浪叫起來,那只支撐身體的右腳足跟在急促地提起落下,而貼在牆面上的左腿也晃動起來,沒一會,渾圓玉潤的半截小腿就軟綿綿地垂下,輕輕地搭在王思宇的肩頭,雪白的腳面一會繃直,一會戰慄著勾向王思宇的脖頸,拇趾撥弄著他的耳垂在長達半個小時的衝擊中,張倩影那滾燙的身子就慢慢軟下來,靠著牆壁滑下去,王思宇就抱著她起來,一把將檀木桌上的東西掃落,把她平放在木桌之上。

  張倩影那無比柔軟的身子就如同麵條般倒下去,平平地貼在桌面上,任憑王思宇肆意殺伐,在王思宇忽慢忽快的動作中,張倩影香汗淋漓,不住地呻吟著,那聲音如此美妙,時而婉轉低回,如雨燕掠水;時而清越嘹亮,似鳳鳴九天。

  檀木桌在客廳中央吱嘎吱嘎地晃動著,王思宇已經完全迷失在情欲的海洋裡,仿佛化作洪荒猛獸,全身充滿了力量,隨著他一次次加力,那桌子就一聳一聳地向前挪動著,在一陣「咣當咣當」聲中,桌子從客廳的中央一路向前挺進,最後,徑直撞到側牆上,桌角猛烈地撞擊著牆壁,發出「砰砰」的響聲,那牆面就開始忽扇忽扇地晃動起來,房頂的吊燈也隨著搖擺不定,角落裡的光線就開始忽明忽暗。

  張倩影已無法承受這樣大力的衝擊,就在發狂地尖叫聲中,拼命地聳動身體,迎合著一波波猛烈地衝撞。

  雙手無意識地在四處亂抓亂摸,終於在某處抓起一大疊紙巾,高舉著它,不住地揉搓。

  終於,在兩人同時發一聲喊,那疊紙巾在瞬間化成片片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而十根纖細柔嫩的手指,則在空中扭曲著亂抓一氣,最後緩緩跌入無盡的虛無。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14
第二卷 掛職青羊縣

第一章 騎馬下青羊

  三月是充滿希望的季節,春光明媚草長鶯飛,大自然充滿了勃勃生機。

  唔很多書上都是這麼寫的不過當王思宇把頭探向車窗外,很仔細地觀察了半天,卻發現視野中,除了零星點綴在田野間的狗尾巴草外,別說鶯了,連只耗子都看不到,春光也沒咋明媚,就是遠處有兩座大山挺不要臉地把赤裸的乳房挺向天空,幾朵白雲織就的乳罩剛想前來遮蔽,卻被一陣風給撕得稀巴爛。

  外面的世界雖然很猥瑣,卻絲毫沒有影響王思宇的大好心情,此時此刻,他雄心萬丈,浮想聯翩。

  媽逼的這就要當副縣長了啊,估計肯定比在機關當科長牛多了,這要是幹得舒坦咱就不回去了,咱就在青羊縣賴著,萬一哪天時來運轉,一不小心混上個縣委書記幹幹,那就更牛叉了,吹NB都有人給你熱烈鼓掌,到時候泡妞底氣就更足了,老子是代表全縣二十七萬人民來泡你的,師太,你就從了老衲吧,馬勒戈壁的,爽!

  王思宇的心情就這樣隨著小車上下顛簸,此起彼伏,在司機的抱怨聲中暢想著美好的未來。

  青羊縣連接市里的高速公路還在修建中,估計要十月底才能完工,所以小車走的是羊腸小路,王思宇身體結實,再加上心情愉快,所以這一路上倒沒什麼,不過坐在旁邊的市委組織部副部長李光輝就吃不消了,他臉色灰白,嘴唇閉得緊緊的,生怕一張嘴就會吐出來,其實李光輝是很想跟王思宇聊聊的,不然也不會特意跟王思宇坐在一起,他早就知道這位年輕的委辦科長很受周松林器重。

  王思宇本來也是很想跟李副部長搭訕的,他知道李光輝雖然不是市委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但深得組織部彭部長的賞識,在部裡說話的分量很重,據周松林透露,用不了多久,這位副部長可能就會被調到青山縣任縣委書記。

  「進了組織部年年有進步,進了宣傳部年年犯錯誤。」王思宇覺得這話是有道理的,且不說組織部本身管著幹部的升遷,有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先天優勢外,最重要的是,組織部出來的幹部大多循規蹈矩,工作風格嚴謹守序,然而宣傳部卻不同,往往會跟著領導的調子走,領導若是誇大三分成績,他們就敢再翻上三個筋斗,結果事後領導不買帳,黑鍋自然落到宣傳部的頭上。

  坐在車裡,王思宇幾次想找個話題跟李光輝副部長聊上一會,但見他那副備受煎熬的痛苦模樣,就有些於心不忍,在車跳過一個土丘時,王思宇見李光輝突然用雙手捂嘴,就趕忙大聲喊道:「師傅,快停車。」

  司機趕忙腳下一踩刹車,車輪一打滑,突然一陣顛簸,在發出一聲銳嘯後,竟然一頭沖進道旁的山溝裡,王思宇忙把李副部長抱在懷裡,自己的頭重重地撞到小車玻璃上,玻璃沒碎,腦袋上卻起了個包,司機慌忙回頭張望,見兩人沒有受傷,這才哭喪著臉道:「碰到石塊了。」

  王思宇顧不上和他講話,急忙打開車門,隨手抓過塑料袋,扶著李光輝下車,這位李副部長就拿著王思宇遞過來的塑料袋,蹲在溝裡「哇哇」地吐起來,搞得王思宇的胃裡也一陣翻騰。

  過了三五分鐘後,李光輝才一臉歉意地站起來,走到車邊,看了看,搖頭道:「出不來了,得靠大車用繩子拽。」

  王思宇心裡這個彆扭啊,上任第一天就栽溝裡了,這也太不吉利了,這就是所謂的樂極生悲吧,自己剛才是有點得意忘形……

  他很鬱悶地從兜裡掏出一包大中華來,遞給李光輝一根,兩人就從溝裡爬上來,站在路上等車,半天也沒見有車過來,就一邊抽著煙,一邊閒聊起來,只留著司機一個人蹲在溝裡,捏著下巴圍著小車轉圈。

  這中華煙是王思宇從周松林那劃拉來的,昨天夜裡他以向老爺子告別的名義,去了三號樓,用三斤爛橘子外加五斤獼猴桃,換走了周松林四條大中華外加兩桶碧螺春,外帶還偷偷順走了一瓶三十年陳年茅臺酒,好傢夥,八千多塊啊!

  氣得一向儒雅的周松林站在門口跺腳大罵:「你他娘的就是土匪,什麼來看看老爺子的,你他娘的就是來抄家的。」

  「當然是來抄家的,你他娘的把我發配到那種兔子不拉屎的窮地方,當我好欺負嗎?」王思宇生怕老頭子不顧身份追出來,就拎著塑料袋一路小跑,周松林站在窗口心裡就是一陣惡寒,這傢夥這副摸樣,怎麼看都不像副縣長、當了大半年的科長,居然連半點官威都沒修煉出來,看著王思宇嗖嗖地躥出大門外,他不禁歎了一口氣,背手走進書房。

  「王縣長年輕有為,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組織部副部長李光輝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大有深意地瞥了王思宇一眼,低聲說道。

  王思宇一聽到「王縣長」三個字,心裡就有些美滋滋地,但臉上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故作輕鬆地搖頭道:「李部長過獎,我這次下去是以學習為主,多向縣裡的領導們取經,爭取早日成熟起來。」

  其實周松林的擔心倒是多餘的,王思宇早就悟出來了,一流的演員從政,二流的演員經商,三流的演員才去拍戲,在官場上,人人都是演員,喜怒不形於色那是基本功,就算是一肚子草包,也得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面孔,小老百姓裝B被雷劈,當官的不裝B被雷劈,這個道理其實是一樣一樣的。

  李光輝聽了微微一笑,左手捂著胃部輕輕揉了一會兒,點頭輕聲道:「青羊縣的情況也很複雜,低調一點也不是壞事。」

  王思宇聽得出他話裡有話,知道對方是想爆點八卦,忙順著李光輝的話問道:「李部長,青羊的情況您最熟悉,能不能為我指點一二?」

  李光輝這時氣色恢復過來了,臉上自然帶出一種威嚴氣度,不過他對王思宇卻很和藹,沖著王思宇微笑著點點頭,又回頭往溝裡瞄了一眼,沒吭聲,只是彈彈手中的煙灰,信步向前走出十幾米遠,眺望著遠處的風景。

  王思宇會意,也跟著走過去,這時李光輝才輕聲道:「縣委書記粟遠山跟張陽書記走得很近,這人很厲害,前幾任縣委書記實際上都敗在他手裡了,當了一把手以後,在常委會上更是一言九鼎,乾綱獨斷,以前鄒海縣長仗著有柳副書記撐腰,經常跟他打對台,動不動就到市里去鬧,結果這次柳副書記退下來之後,他把鄒海踩得死死的,你剛到青羊,對他要敬而遠之。」

  「鄒海縣長以前是柳副書記的人,年後柳副書記退下來後,他沒了靠山,現在的情況就比較被動,不但在常委會上沒了分量,就連縣長辦公會都快駕馭不住了,最近他幾乎每週都要跑趟市里,積極向項市長彙報工作,不過效果似乎並不是很好,項市長現在的工作重心還是以市區為主,還沒有把手伸向外縣,估計是怕引起張陽書記的不滿,依我看,他在青羊幹不長了。」

  「下去以後,你尤其要注意一個人,那人就是常務副縣長魏明理,他是市紀委書記魏明倫的親弟弟,是兩年前從外縣調過來的,依我看,他原本是打算來這裡撈政績的,高速修完就走,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他瞧著鄒海位置不穩,就動了念頭,打算聯合下面幾位副縣長架空他,這個魏明理曾經在外縣當過十三年的鄉黨委書記,所以性格有點糙,說話也是大大咧咧的,但這人很會籠絡人心,政府那邊現在很多幹部都跟著他幹。」說到這裡,他刻意停頓了一下,就又低聲提醒道:「魏家人現在對周副書記意見很大,你又是周書記提拔起來的幹部,所以在下面做事要格外謹慎,大樹撼不動,折根枝杈來出出氣也是有可能的,你要有這個心理準備。」

  王思宇聽後默默地點頭,他知道魏明倫也盯著市委三把手的位置好久了,這次被周松林擊敗,心裡肯定不服氣,但他們畢竟都是書記線上的人,所以表面上還能過得去,但魏明理估計就沒有那麼大的度量了,他是常務副縣長,政府這邊的二把手,打著工作的名義整治自己太容易了,根本不必顧忌什麼,而以周松林的性格,多半會對這種小事不加理睬,全得靠自己搞定,要不怎麼說下來摔打呢,看來這老爺子是打算讓自己跟魏明理掰手腕啊,這難度也太大了點吧,老爺子還真看得起我,靠,這不是把我架在火堆上烤呢麼。

  李光輝捏著煙狠抽上兩口,丟掉煙頭,兩人這就轉身往回走,王思宇心裡納悶,暗想李光輝怎麼會把事情跟自己講得這麼清楚,心裡不禁有些狐疑,就放慢腳步,輕聲道:「感謝李部長,日後回市里一定登門致謝。」

  李光輝卻停下腳步,擺手道:「周副書記當年對我有恩,沒有他在危難時刻伸手相助,就沒有我李某人的今天,不過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本來是絕對不能和別人講的,但你例外,周副書記不止一次跟我提起你,他對你寄予厚望啊,咱們兩人其實都是一條線上的,以後沒外人的時候,就不必客氣了。」

  王思宇這時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李光輝會這樣坦白地和自己交底,他居然也是周松林的人。

  等了十多分鐘,總算是來了一輛大車,在商量好價格之後,司機把大繩的一端系到小車上,另一端則拴在大車的車轅上,王思宇就揮動著鞭子大聲喊:「駕!駕!駕!」

  三匹瘦馬奮蹄狂奔,費了半天的勁,總算是把小車拉出來了,司機坐進車裡卻打不著火,只好愁眉苦臉地往市里打電話,讓他們派人帶著配件過來。

  李光輝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看看手錶,就沖王思宇笑道:「也沒剩多遠的道了,會不會騎馬?」

  王思宇點點頭,兩人就走過去跟車主聊了一會,王思宇拿出二十塊錢給他,車主就把大車從馬上卸下來,丟在路旁,三個人翻身上馬,在一陣清脆的馬蹄聲中,直奔青羊縣方向絕塵而去。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15
第二章 壯烈犧牲

  王思宇知道,李光輝是害怕暈車,不想再遭那份罪,才想出騎馬趕路的主意,不過這信馬由韁的感覺還真是不錯,王思宇不停地拍打著小紅馬的屁股蛋,想找找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感覺,不成想某次用力過猛,小紅馬受了驚嚇,發足狂奔,馱著王思宇嗷嗷地往前躥,足足跑了十幾分鐘才停下來,王思宇趕忙鬆開馬脖子,翻身從馬背上跳下來,從兜裡摸出煙來點上,站在原地,等著他們兩人從後面趕上來。

  望著遠處影影綽綽的青羊縣城,王思宇回想起李光輝之前講過的話,就覺得周松林這老爺子還真不簡單,在組織部裡竟還埋伏著這樣厲害的一粒棋子,看來周副書記並不安於只做三把手,他把鄭大鈞放到青山縣,過段時間再把李光輝運作過去,這兩人聯手,基本上就可以左右青山的局勢了。

  而把自己這次安排到青羊,看來也並非僅僅是他嘴裡所講的摔打兩年,說不定還有什麼別的圖謀,誰知道這老狐狸還有什麼其他的後手,項市長還沒把手伸過來呢,他倒已經提前落子了,真不愧是青州政壇上的一棵常青樹,果然夠老道。

  想到這,王思宇忽地心頭一跳,仿佛依稀記起了什麼,皺著眉頭仔細想去,就覺得不對頭,這裡面有大有文章。

  別人不知道,王思宇可是最清楚,周松林之所以能夠擊敗競爭對手,順風順水地當上常務副書記,實際上是借助方如鏡提前給出的消息,從而提前走通了項中原的路子,雖然他明面上還是市委書記張陽的人,但實際上應該已經上了項中原的船。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王思宇的腦子就漸漸清亮起來,這位張陽書記在四年內已經趕走了兩屆市長,如果再把項中原擠走,恐怕他也脫不了專權弄柄的嫌疑,莫非周松林看准了這點,在暗地裡和項中原達成了某種協議?

  又或者說這本身就是一種利益交換?

  項中原支持周松林上位,周松林幫助項中原平衡張陽,王思宇很快意識到,這種可能性最大。

  假如這個猜測成立,那目前的情況就比較容易解釋了,項中原在明處集中精力抓城區,周松林在暗地裡不露聲色地將手伸向外縣,兩人趁張陽還蒙在鼓裡的時候,分頭行動,提前佈局。

  倘若以後書記與市長之間能夠和睦相處也就罷了,要是還像以前那樣出現分歧嚴重,項、周兩人就極有可能聯手向張陽發難,把他從市委書記的位置上推下去,這樣看來,換屆雖然結束了,但博弈仍未停止,經過重新洗牌後的青州市領導班子,將來的格局仍舊撲朔迷離。

  王思宇想來想去,就覺得這青州市就是一個大棋盤,有資格在棋盤上對弈的起碼都是常委裡排名靠前的重量級人物,而這些人物要想在博弈中獲勝,不僅要在上面有人,在下面更要有人,上面有人固然能夠幫著遮風擋雨,下面有人才是根本,只有根基穩固,才能枝繁葉茂,不至於被人輕易地連根拔起。

  這樣看來,周松林對青山縣是勢在必得,有李光輝和鄭大鈞在那裡,恐怕用不了多久,青山縣就會在他的掌控之下,而青羊縣因為是貧困縣,在上面沒有什麼太大的發言權,所以周松林就讓王思宇下來摟草打兔子,能逮到固然好,逮不到也無所謂。

  王思宇歎了口氣,已經隱約猜到,周松林之所以沒有向自己交底,大概是不想讓自己有太大的壓力,又或者,自己在他眼中還是個娃娃兵,挑不起重擔。

  正想到出神時,背後的小紅馬打了個響鼻,王思宇回頭一看,李光輝他們兩個已經上來了,就趕忙又騎到馬背上,跟著他們不緊不慢地往前趕。

  過了二十幾分鐘,王思宇就發現遠處的路邊上齊刷刷地停著七輛小車,小車的後面還停著一輛警車,知道是青羊縣的領導過來迎接了。

  小車裡前來迎接的官員們遠遠地望見李副部長和王思宇騎著馬過來,不禁面面相覷,滿臉狐疑。

  「怎麼會騎馬過來,什麼意思?」縣長鄒海皺著眉頭扭頭問道。

  坐在後座的辦公室主任葉華生揪了半天的小鬍子,才若有所思地回道:「只有解放前的幹部是騎馬上任的,這是在敲打咱們,青羊的經濟太落後了,要抓緊趕上來。」

  鄒海聽了點點頭,又苦笑著搖搖頭,就咬著嘴唇不再說話。

  常務副書記劉長喜掃了一眼馬背上的三個人,歎了口氣,暗自琢磨著:「這高速公路已經修了一年半了,進度是慢了點,可這責任也不全在縣裡啊,再說了,上次都做完檢討了,怎麼還是不依不饒的啊」

  「馬勒戈壁的,這是啥意思?」常務副縣長魏明理抱著膀子低低地罵了一句,隔著車窗拿眼睛在李光輝身上瞄了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王思宇身上。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眯著眼睛倒在後座上,只輕輕搖晃了幾下腦袋,就睜開雙眼,漫不經心地回道:「組織部看來已經知道你和鄒海之間的矛盾了,這是在告訴咱們,不要著急,馬上解決。」

  魏明理聽了就笑哈哈地轉過頭來,點頭道:「媽逼的,振武,我最佩服你們這些讀過書的,懂得就是多。」

  七輛小車幾乎是同時打開車門,十幾隻烏黑鋥亮的大皮鞋「哢哢」地踩在地上,眾人排成一條筆直的直線,依次走過來與兩人握手,這次青羊縣迎接的隊伍由縣長鄒海帶隊,常務副書記劉長喜、常務副縣長魏明理、組織部長邱義、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羅旺財,以及兩位副縣長陣容可謂龐大,李光輝畢竟只是市委組織部的三把手,這個禮遇實際上是給的過高了,他感覺就有些吃不消,於是就投桃報李地回報對方熱切地握手,並把王思宇逐一介紹給大家。

  輪到魏明理的時候,還沒等李光輝開口,王思宇就搶先出手,熱情地著握住對方的手,用力搖動著道:「魏縣長,你好。」

  魏明理黝黑的面龐就透出一絲驚訝來,他並不知道,早在年前的平安夜,王思宇就曾經見過他。

  「王縣長年輕有為,久仰大名啊。」魏明理顯得很大氣,熱情地跟王思宇握了下手,很爽朗地笑著打招呼。

  李光輝聽了眉頭就是一皺,跟王思宇迅速地交換了個眼神,兩人心中有數,這個魏老二已經知道王思宇的底細了。

  王思宇心裡倒不打怵,暗想知道就知道,無所謂,老子面相貴不可言,豈是你個魏老二能比的?

  大不了跟你鬥一鬥,贏了就留下來繼續幫老爺子,輸了就去省城給方家當上門女婿,萬一哪天花容月貌的岳母大人不小心也走錯了房間,嗯……

  兩人頷首錯過身子後,王思宇一路握手過去,就在迎接的隊伍裡就發現了那天晚上站在魏老二身後那個書生模樣的人,聽鄒海在旁邊介紹,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這人和自己一樣,也是副縣長,名叫張振武,是負責分管教育口的。

  幾個人站在路邊寒暄一會兒,就又上了車,李光輝和王思宇兩人直接上了縣長鄒海的車裡,車隊就在跟在一輛警車的後面,緩緩地開進縣城。

  由於事先把這裡想得過於糟糕,進了縣城後,王思宇往車窗外瞄了幾眼,感覺還不錯,這裡的街道很寬,道路兩旁的樓房修建的也很整齊,只是經過第二個十字路口時,就能看到一些破敗的景象,四五棟爛尾樓,低矮的磚混房,還有破爛的菜市場,空氣中浮蕩著一股發黴的氣味。

  車隊開到縣委縣政府的大院裡,下了車,王思宇向前看去,寬敞的大院裡東西兩側分別矗立著兩棟七層高的大樓,左邊掛著市委的牌子,右邊則是人民政府的牌子。

  政府大樓的門口,一位身穿墨綠長裙的嫵媚少婦正站在那裡,見眾人走過來,忙踩著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迎過來,笑盈盈地伸手招呼道:「各位領導裡面請。」

  李光輝見這女人長得標緻,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鄒海見狀,就在他耳邊輕聲道:「辦公室的李青梅副主任,張振武副縣長的愛人,在這幹了兩年多,負責協調工業口的。」

  李光輝點點頭,眾人走進大樓,直接去了六樓的小禮堂,王思宇見那裡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十幾人,就知道這些估計只是政府辦的工作人員,下面縣直機關估計沒有派人參加歡迎會,看來縣裡沒把自己當回事,這次去那麼多人到路口迎接,都是奔著李光輝的面子去的。

  前排就坐後,李光輝先代表市委組織部宣佈了對王思宇的掛職任命,並強調這是市里推行領導幹部年輕化的一項舉措,王副縣長在委辦期間工作表現非常突出,這次下來掛職鍛煉是組織上對他的培養,希望縣裡能夠支持他的工作,也希望王思宇能夠儘快進入工作狀態,協助縣長常務副縣長做好工作。

  接下來就是鄒海縣長代表縣政府做了歡迎致辭,魏明理也做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在一片稀稀落落的掌聲中,王思宇隨著眾人去了政府招待所,到三樓餐廳就餐。

  本來按規定中午是不能喝酒的,但李光輝架不住鄒海等人的熱情相邀,眾人都說:「組織部就是我們幹部的娘家,娘家來人了不喝酒怎麼能行?無酒不成席嘛!」

  李光輝推辭不過,就同意只喝一杯,可第一杯進去之後就擋不住了,眾人紛紛站出來敬酒,李光輝和王思宇兩人就開始被對方圍剿。

  眾人正喝到熱鬧時,外面又進來了三四位副縣長,政府辦副主任李青梅就開始忙著倒酒,這下可好,沒過多久,李光輝率先在敵人猛烈的攻擊下壯烈了,趴在桌子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的他就被幾個服務員七手八腳地抬到六樓房間裡。

  王思宇本來也已經有了七分醉意,就想故技重施,打算找機會尿遁,誰知魏明理身邊的三名副縣長卻不依不饒,其中一個更是借著酒勁出言不遜,指著王思宇的鼻子罵道:「我們這不要喝不了酒的幹部,不能喝就趕緊滾蛋。」

  眾人一聽都撂下筷子,都把目光聚集在王思宇身上,看他怎麼應付。

  王思宇騰地就火了,二話不說,站起來把袖子一擼,從桌子上搶過四個杯子,啪啪地往桌子上一鐓,對著負責倒酒的李青梅喊道:「滿上,馬勒戈壁的,一次喝四杯,喝不了的就汪汪叫著爬出去。」

  那三個人抬眼望向身旁的魏明理,見他點點頭,就硬著頭皮也都在各自面前擺上四個杯子,屋子裡頓時靜悄悄地,都把目光對準李青梅,見她又拿來兩瓶五糧液,打開後將這十二個杯子倒滿。

  王思宇冷冷地看了三個人一眼,就一屁股坐下去,抄起杯子就往嘴裡灌,喝完一杯,就把杯子往地上一摔,傳出「嘩啦」一聲響,眨眼間,四個玻璃杯就變成了一地玻璃碴子,王思宇腦子裡一陣眩暈,趁著還清醒的時候,悄悄伸出左手,從地上摸起一塊玻璃碎片,用力地捏在掌心裡,隨後將左手放進褲子兜裡,他不敢張嘴,怕噴出來,就拿右手食指向對面那三張瞠目結舌的臉,用力點了點。

  那三個傢夥見王思宇喝得這麼利索,也沒辦法了,學著王思宇的樣子往嘴裡倒,剛開始叫得最凶的那個傢夥,喝到第二杯的時候就噴出來了,喝完第三杯就直接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另外兩個人咬著牙把各自面前的四杯酒喝完,就開始跟鬥雞似的盯著王思宇看,不大一會兒功夫,兩人就「撲通撲通」地倒了下去。

  「好!」鄒海身後站著的那幾個人頓時大聲叫了起來,用力地拍著巴掌,幸災樂禍地看著魏明理。

  魏明理神色如常,抱著膀子「嘿嘿」乾笑了幾聲,瞅著王思宇點點頭,挑起一根大拇指道:「王縣長,你牛逼!」

  王思宇緩緩地站起來,右手從兜裡摸出十塊錢,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身子搖晃了半天,才張開嘴巴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杯子錢。」

  說完他搖搖晃晃地往出走,一個服務員走過來扶他,卻被王思宇用力推開,走到門口的時候,王思宇突然轉過頭來,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擺出拿槍射擊的姿勢,沖著魏明理的臉上用力地點了一下,這才扶著門框子走了出去,剛剛出了門,就踉蹌著沖到牆角,蹲下去「哇」地噴了出去,只吐了幾大口,就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馬勒戈壁的,這就壯烈了!」王思宇在嗓子裡咕嚕一句,就沒了知覺。

  三天后,鄒海和魏明理去市里開會,晚上林副市長在酒店裡擺了一桌,飯桌上出現了好幾個生面孔,這頓飯一直吃了四個多小時,直到夜裡十一點多,吐得滿身髒兮兮的魏明理才被人像死狗一樣的抬出來,丟到小車裡,鄒海摸著下巴從酒店裡走出來,上了小車後趕忙掏出手機,給一位在市政府工作的老同學打過去,「喂,老張嗎?是我,我是鄒海啊,跟你打聽個事,市委辦公室原來有個叫王思宇的科長,你幫我查查他的背景,對,就叫王思宇」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15
第三章 分管工業

  「嫂子!」

  「嗯?」

  「嫁給我吧?」

  「嘻嘻嘻……」

  「你笑什麼,我是認真的!」

  「嘻嘻嘻……」

  「只要你願意,我們馬上就去登記,好嗎?」

  「不要!」

  「為什麼?」

  「因為我不愛你,我不會再愛上任何男人,包括你。」

  「為什麼?」

  「因為真正的愛情,一輩子只能有一次,我把自己的愛情弄丟了,你還沒有找到你的愛情,我們之間,只有性,沒有愛。」

  「小宇!」

  「嗯?」

  「我想包養你!」

  「嘿嘿嘿……」

  「你笑什麼,我是認真的!」

  「嘿嘿嘿……」

  「只要你願意,我們馬上就簽合同,好嗎?」

  「不要!」

  「為什麼?」

  「被女人包養很沒面子的。」

  「為什麼?」

  「從來都是官員包養女人,哪有被女人包養的官員,我不能給組織上抹黑。」

  「起來,簽包養合同,起來,快起來啦,go!go!go!」

  王思宇蹭地從床上躥起來,卻發現屋裡一片漆黑,坐在床上發了半天的呆,才想起這裡是青羊,胃裡一陣翻騰,他趕忙趴在床邊幹嘔了好一會,才又躺回床上。

  「媽逼的,堂堂副縣長,居然被女人給包養了,真沒面子。」他嘟囔一句,就又拉著被子躺下去,呼呼睡去。

  王思宇在招待所的小房間裡呆了三天沒出門,白天睡大覺,夜裡挑燈看金瓶梅,倒不是他幹工作態度不認真,偷奸耍滑,也不是讓那頓接風酒給喝出了內傷,需要靜養,主要是縣裡的主管領導好像把他這個副縣長給忘了,根本沒人來搭理他。

  一看這房間的檔次王思宇就明白了,這他娘的這就是在存心為難自己的,房間不到二十平方,裡面除了一張硬板床外,啥家具都沒有,屋子裡面滿是發黴的氣味,到處都是碎紙片子,牆角那還堆了半人高的鋸末子。

  這個魏老二可真夠狠的,看這架勢,這傢夥是打算跟自己死掐了,不過令王思宇納悶的是,魏老二的態度其實早在預料之中,但縣長鄒海怎麼也把自己給打入冷宮了,難道自己也曾經得罪過他?

  王思宇忽地想起,李光輝曾經提過,鄒海原來曾是柳副書記的人,而自己曾經在醫院痛打柳大元,後來柳大元因為報復自己犯了案,又牽連出其他案件,數罪並罰,被判了十六年,難道是因為這事結的梁子?

  王思宇抱著膀子躺在床上,眼前晃動著縣長鄒海那張笑容可掬的臉,就覺得不會,鄒海現在跟魏老二死掐,應該正是缺人手的時候,按道理他應該來拉攏自己,現在沒有行動,只不過是想讓自己跟魏老二間的梁子結得更深點,他好過來雪中送碳,或者,他是等著自己熬不住的時候,主動過去找他尋求幫助,畢竟他的位置在那,只要一天還在臺上,就是名正言順的政府一把手,說不定這位縣長大人正等著自己去拜謁呢。

  他正在那琢磨呢,手機突然響了,接起聽後電話那頭就傳來杜峰興奮的聲音:「王兄,你交代的事情我幫你辦完了,昨晚上魏老二在酒桌上掛了,媽逼的聽說當場給幹噴了,後來到處找都找不到,結果你猜怎麼的,跑女廁所躺在地上睡著了,你放心,我都跟林副市長的秘書打好招呼了,以後來一次搞他一次。」說完他又頓了一下,壓低聲音道:「用不用在別的地方再搞搞他?」

  王思宇聽了就是嘿嘿一樂,搖頭道:「不用,酒桌上的結下的梁子就在酒桌上找回來,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工作歸工作,喝酒歸喝酒,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以後要真是刺刀見紅了再另說,我這也就是警告他一下,媽逼的別以為我是好欺負的,杜兄,多謝你了,老爺子不知道這事吧?」

  杜峰在那邊嚇得一乍舌,低聲道:「這種事情哪裡敢讓他知道,王兄,以後有啥事儘管跟我說,我在底下悄悄幫你搞定。」

  王思宇忙道:「好說,以後少不了要麻煩你。」

  兩人閒聊了幾句,杜峰就說有人來了,趕忙把電話掛掉,恰巧這時王思宇這邊也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王思宇掛斷電話,就喊聲「請進!」

  卻發現穿著一身墨綠色長裙的李青梅恰推開房門,倚在門邊沖他笑了笑,展顏道:「王縣長,辦公室已經整理出來了,要不要現在過去看看?」

  王思宇看下手錶,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就點頭道:「好,去轉轉。」

  跟著李青梅下了樓,坐進小車裡,李青梅開著車從大門口倒了出去,一打方向盤,小車就麻利地掉頭,卻向縣政府相反的方向開過去。

  李青梅沒有解釋,王思宇也沒有去問,沿著這條路線走,王思宇總算看到了青羊這個貧苦縣的真實面貌,破敗的街道兩旁都是陳舊的磚瓦房,有的還是毛坯房,路面上坑坑窪窪,不少地方都存著積水,車窗外不時傳來一股腐敗的惡臭味,瞥見王思宇皺起眉頭,李青梅就點了腳油門,小車加快了速度。

  王思宇的辦公室在在七樓,在左數第七個房間,李青梅拿著鑰匙打開門,就把鑰匙放在辦公桌上,又親手為王思宇泡了杯茶,輕輕地放在桌子上,王思宇坐在轉椅上,端起茶杯,輕輕喝上一口,眼睛瞄到桌子上擺著一個「王思宇副縣長(掛職)」的標牌,就覺得挺有成就感,嘴角不覺地微微翹起,心情也就隨之舒暢起來,暫時忘記了這兩天不愉快的事情。

  李青梅這時就轉身坐到沙發上,低聲問:「王縣長,您看還有什麼需要,我這就去給您張羅。」

  王思宇抬眼在辦公室裡掃了一圈,見辦公用具都很齊全,辦公桌和真皮沙發以及長形實木沙發茶几都是嶄新的,只有電腦略顯陳舊,就點點頭道:「很好,不用再麻煩了,李主任辛苦了。」

  李青梅瞥了眼電腦,猶豫了下,還是忍住沒吭聲,想了想,就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遞給王思宇一張名片,輕聲道:「王縣長不必客氣,按照相關規定,副縣長級別不允許配備秘書,但領導們事情太忙,沒有秘書工作起來很不太方便,所以縣裡就在政府辦設了七個副主任,其實就是充當秘書的角色,我以前是為分管工業的趙副縣長服務的,這次政府領導重新分工後,趙副縣長改抓文化產業和旅遊開發,現在只有工業口沒有人來接管,您可能會直接分管工業口,所以為您服務應該是我分內的事情,王縣長不必客氣。」

  王思宇聽了不禁心裡一樂,這青羊縣政府的領導班子真是太有才了,稍微變通一下,不但為每個副縣長都配了秘書,自己最NB,居然還還配了個女秘書,這可是省部級領導都沒法享受的待遇。

  王思宇正高興間,一時得意忘形,稍有不慎,臉上那種曖昧的笑容就被李青梅捕捉到了,她見王思宇笑得怪異,不知道他在心裡打著什麼主意,就覺得應該把醜話先說到前面,免得以後麻煩,略一思索,就低頭望著鞋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道:「王縣長,我們只是兼著秘書的活,辦公室裡其他業務也不能丟,另外,王縣長,我可以做些端茶倒水打文件的活,但堅決不為領導點煙,也不陪喝酒陪吃飯,上次您來的時候,是因為負責招待工作的王姐生病了沒來上班,我才臨時替換她一下」

  王思宇一聽對方口氣不對,就知道自己剛才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妥,趕忙收起笑容,一臉嚴肅地點頭道:「李主任,這個你完全不必擔心,我剛剛來到青羊,很多情況還不太熟悉,開始的時候恐怕還需要你多指點,等工作局面打開後,你完全可以專注於辦公室的工作,我本人不是事事都依賴秘書的人,這點請你放心。」

  李青梅聽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展顏笑道:「我以前是中學老師,在政府辦工作的時間還不長,剛剛兩年出頭,如果哪裡做得不夠周到,還請王縣長多批評。」

  王思宇端起茶杯,喝上一口,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李青梅就忙說:「王縣長,相關的資料都在您後面的檔案櫃裡,我現在要回辦公室處理其他事情,如果您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王思宇忙站起來,送她到門口,才又折回來,拿著鑰匙打開檔案櫃,從裡面抱出幾大摞文件來,擺在桌子上仔細研讀起來,有了在市委辦公室積累下來的工作經驗,他對於閱讀這些材料就覺得遊刃有餘,特別是哪些材料裡面摻了大量水分,哪些材料根本沒有參考價值,他往往翻開幾頁就能判斷出來,直接甩到一旁。

  在辦公室裡足足呆了一下午,王思宇總算把這些文件篩選出來,按照他的工作習慣,分為ABC三大類,A類是青羊縣工業方面亟待解決的問題,比如兩個國有企業的改制工作,青羊縣工業小區的整改。

  B類是一些合理化建議,包括歷任工業副縣長在位時提出的構想,以及實施過程中遇到的一些問題,這些東西原本都被雜亂無章地丟在不同的檔案袋裡,王思宇卻把它們當成了寶貝,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整理出滿滿三大盒子。

  C類就是一些相對務虛的東西了,基本上是應付檢查或者上交報告時才用得到,裡面有些東西是要去掉七成水分還嫌濕,沒辦法,這種現象不但是縣裡有,市里省裡部裡也都有,少了那些東西,就如同釋迦摩尼的佛像腦袋後面少了光圈,就算做了再多的善事,法力再高深,也是唬不住人的。

  材料都看完後,王思宇就知道自己下來晚了,相對好一點的口子都被搶光了,青羊縣的工業基礎薄弱,去年的工業稅收占縣財政的比重不到百分之十,招商引資工作更是連續三年位列全省各縣倒數第一,分管工業的副縣長年年被通報批評,看來周松林是給自己出了道難題,王思宇想想就覺得有些氣憤,憑什麼在青山縣放兩個人,就把自己撂這麼一破地方了,既要抓革命促生產,還得跟魏明理死磕,咱又不是超人,別說內褲反穿了,有時候基本都不怎麼穿。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17
第四章 分頭行動

  李青梅下班回家後,發現丈夫張振武今天竟也早早就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喝茶看電視,心裡就異常高興,換了拖鞋,就笑吟吟地走過去,站在旁邊輕聲道:「今天魏縣長沒叫你過去喝酒打麻將?」

  張振武點點頭,道:「魏老二昨天在市里被人給灌多了,今天一整天都沒精神頭,看那模樣,別說喝酒了,喝湯都費勁。」

  「不能喝就不喝唄,你們這些男人,就是讓人搞不懂,見了酒就沒命。」李青梅輕笑一聲,撇撇嘴道。

  「你知道什麼,魏老二的酒量大得很,一斤都沒事,這次是被人給搞了,林副市長中途退席,結果市直單位來了幾個人,就直接奔著魏老二去了,哎,魏老二在縣裡喝酒也算條好漢,可到市里就完犢子了,這傢夥,讓人家給收拾屁了。」

  「過兩天洋洋的家長會你能參加嗎?」李青梅就坐到他身邊,輕聲詢問道。

  「他們班主任二丫很想見見你。」見張振武沒吭聲,忙又補充道。

  張振武點點頭道:「好吧,我去給咱們家寶貝兒子撐場面。」

  李青梅就笑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徑直走向廚房,紮上圍巾,挽起袖口,打算做些可口的飯菜,慰勞這位當家的,她也看得出,最近半年張振武確實忙得很,不過男人忙事業是好事,在這方面她是絕對支持的。

  張振武把電視關掉,仰面躺到沙發上,沖著廚房方向喊道:「青梅,辦公室收拾出來了嗎?」

  李青梅一邊摘菜一邊應道:「下午已經領王縣長去過了,他很滿意。」

  張振武點點頭,歎氣道:「這個老魏啊,真是糊塗,現在都什麼節骨眼上,哪能意氣用事,即便想收拾那個姓王的,也得先把鄒海趕走了再說。」

  李青梅聽了就皺眉道:「王縣長是從市里下來的幹部,怎麼就得罪了魏縣長?那天酒桌上怪嚇人的,現在想起來,心裡還突突直跳。」

  張振武蹺起二郎腿,把雙臂枕在頭下,喃喃道:「姓王的年紀不大,來頭可不小,看那天在酒桌上的表現,就知道是個硬茬子啊,這才三天,老魏就在市里栽跟頭了,這一巴掌打得狠啊,老魏那麼牛皮哄哄的傢夥,現在都有點打怵了,他摸不清是那個姓王的自己幹的,還是三號老闆授意的。」

  「三號老闆是誰?」李青梅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可樂,給張振武送過來,疑惑地問道。

  張振武接過可樂,砰地打開後,喝了一大口,才把可樂放在桌子上,搖頭道:「不該問的別瞎打聽,把我交待的事情辦好就成了。」

  李青梅站在原地猶豫了下,蠕動了半天的嘴唇,才低聲道:「振武,電腦我給換了。」

  「為什麼?」張振武忽地從沙發上坐起,皺著眉頭問道。

  「你們這麼做太不厚道了,萬一被發現了咋辦,再怎麼說人家也是副縣長,你們在他的電腦裡裝監控軟件,太冒險了,再說,這違法的事咱不能幹。」

  「那倒沒什麼,不過換了也好,這個人不簡單,最好不要得罪他。」張振武點頭道:「不錯,老婆,這件事你做得很好。」

  李青梅見張振武沒有怪罪自己,心裡一高興,就仗著膽子勸道:「振武,我覺得你現在變了,有時候竟想些歪門邪道的東西,那可不好,依我看,只要把工作認真幹好,組織上不會虧待咱的。」

  張振武瞪了她一眼,拿起可樂喝上一口,又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哼了一聲,低聲道:「婦人之見,你懂什麼!今年是我的關鍵年,如果魏老二能把鄒海擠走,當了縣長,我就有希望當常務副縣長,別看只是多了常務兩個字,那中間的差別可是天上地下,沒法比,我算准了,只要再使使勁,這鄒海挺不過半年,不過這姓王的是個變數,弄不好會壞事,我可告訴你,青梅,這個節骨眼上你可別犯糊塗,你也不想想,為啥要安排你為他服務?你一定要多注意他的動向,他平常都幹什麼事,跟什麼人接觸,打電話的時候都跟人說什麼,這些你一定要記在腦子裡,知道嗎?」

  李青梅見他鐵青著臉,知道丈夫是真動怒了,就只好點頭道:「那我明天就把電腦換回去。」

  張振武搖頭道:「不用換了,電腦再怎麼說也是個死物,有你個大活人在,搞那些東西也確實沒啥用,再說了,也不能把寶全押在魏老二身上,這樣,你要儘量取得姓王的信任,跟他處好關係,他上面有人,而且年輕,咱們兩面下注,也算給將來留條後路。」

  李青梅點點頭,就轉身去廚房做飯,這時樓道裡傳來「蹬蹬」的腳步聲,張振武趕忙站起來開門,笑哈哈地道:「我的寶貝兒子回來了。」

  「爸爸,我跟姑姑玩得可開心啦!」張洋蹦跳著跑過來,一頭紮進他的懷裡。

  張振武抱起兒子,對站在門口的一個美豔少女道:「青璿,快進屋。」

  李青璿收起臉上的笑容,神色冷淡地道:「不了,姐夫,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這時李青梅從廚房走過來,把張振武拉開,低聲道:「青璿,你好長時間都沒在家裡吃飯了,快進屋吧。」

  李青璿咬了半天的嘴唇,見姐姐一臉關切,不忍拒絕,才點點頭,換了拖鞋,隨手把門關上,進了屋後,就走進書房,再不出來。

  張振武夫婦對視一眼,李青梅歎了口氣,就紅著眼睛低頭走進廚房。

  張振武抱起兒子一頓稀罕,趴在地上當大馬,洋洋騎在他身上一個勁地喊:「駕、駕、駕……」

  半個小時後,李青梅就收拾出滿滿一桌子菜,張振武洗了手,就坐到桌邊,倒上酒,把瓶蓋擰上,笑著沖書房喊道:「青璿啊,快出來,嘗嘗你姐姐的手藝,她最近看電視學了一道古老肉,特正宗。」

  過了好一會兒,李青璿才從書房慢吞吞地走出來,坐在桌邊,也不說話,只是悶頭吃菜。

  張振武就給李青梅遞了個眼色,李青梅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才輕聲地跟妹妹閒聊起來。

  兩杯酒下肚,張振武的舌頭就有點長,開始絮叨起來,耷拉著眼皮道:「青璿啊,我知道你恨姐夫,其實有時候我也挺恨自己的,平安夜那次,我就站在魏老二身後,看著你難受,我心裡也挺不是滋味的,我知道你愛江濤,江濤也真心愛你,你們兩個也挺般配的,跟江濤比,魏天要人才沒人才,要長相沒長相,要不是出生到好人家裡,他狗屁都不是,可你姐夫我也是沒辦法啊,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咱們這個家,為了你姐,為了你這大外甥……」

  李青璿聽到這,就再也吃不下去了,撂下筷子,劈裡啪啦地掉眼淚,李青梅連連使眼色,張振武卻沒有停下來,依然喋喋不休地道:「可不管你怎麼恨我,我覺得自己對得起你們老李家,你還記得你爸爸臨走時說的話了嗎?」

  李青璿點點頭,哽咽著道:「記得,爸臨走時說讓我聽姐夫的話,要是沒有姐夫,爸那病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姐夫,你對我們老李家有恩,我不恨你,我就恨我自己的命不好,恨我跟江濤沒緣分。」

  張振武點點頭,歎息道:「青璿,你還算懂事,你們姐倆長得漂亮,模樣好,心腸更好,但就是太單純,你姐有時候單純得就跟小孩子一樣,不知道這社會有多黑暗,你們還記得當初我當教育局副局長的時候嗎?我讓那個王八蛋給踩成啥樣?連個清潔工都敢跟我強嘴,現在呢,那傢夥被我開除了,現在天天站在大街上賣煎餅,我他媽的每天都去買他的煎餅,他讓我難受三年,我張振武就要讓他難受三十年。」

  「振武,你喝多了,別再說了。」李青梅忙拉著張振武的袖子勸解道。

  「不成,不說出來難受,憋在心裡我堵得慌。」張振武拍開李青梅的手,繼續醉眼惺忪地道:「我為什麼能躥起來?還不是因為有魏老二賞識,外面都叫我狗頭軍師,我承認……就算魏老二拉出大便讓我吃,我都肯,只要他能讓我當上常務副縣長,我豁出去了。」

  李青梅看這飯是沒法再吃下去了,就趕忙收拾桌子,李青璿一邊掉眼淚,一邊勸道:「姐夫,我知道你挺不容易的,我真不怪你,你就別說了,我都聽你的。」

  張振武聽完點點頭,就沖李青梅喊:「青梅,你也過來,你們都得聽我的,我給你們分配任務,過來聽好了。」

  李青梅沒有辦法,只好又坐回桌邊,聽張振武講下去。

  張振武拿著筷子指向李青璿,道:「你,青璿,你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跟魏天談戀愛,等他明年大學畢業從省城回來,你就嫁給他,這在古代叫聯姻,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合縱之術,不光咱們用,最上面那些人也都在用,這是咱們家的頭等大事,你不許再敷衍魏天了,要迷惑他,一定不能讓他脫鉤,魏老二昨天可都敲打我了,他要是想收拾我,那太簡單了,沒准過個一年半載的,我就得跑那煎餅攤旁邊賣燒餅。」

  李青璿聽他說得嚇人,忙抹著眼淚用力點頭,「姐夫你放心,我指定把他迷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好!」張振武一拍桌子,接著把目光轉向李青梅,大聲道:「老婆,你的任務也很簡單,你就負責搞定那個姓王的,他剛到青羊,處境艱難,舉目無親,正是咱們拉攏的最好時機,你要想辦法照顧他的生活,要讓他感激你,我們不能把雞蛋裝在一個籃子裡,這小子不但根子硬,骨頭也硬,依我看,絕非池中之物,早晚能飛起來,咱要在他身上做長線投資,他跟魏老二有過節,我幫魏老二,這就容易做仇,將來要有一天他翻過身來,就得報復我,到那時候,就只能靠你在中間把事情給圓回來,你明白不?」

  李青梅也用力點頭,「振武,我明白,我一切都聽你的。」

  「好!」咱們分頭行動,張振武又一拍桌子,把杯中酒端起來倒進喉嚨裡,身子一晃,險些從椅子上滑下去,李青梅趕緊扶他回房間,張振武嘴裡冒著白沫,依舊在那嚷嚷著:「分頭行動!」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18
第五章 我要搞定你

  王思宇愁眉苦臉地坐在辦公室裡,剛剛當上副縣長那點得意勁,此時盡數化為烏有,心中暗自打定主意,要是過些天情況繼續惡化,就乾脆給他來個腳底下抹油……開溜,也不回青州了,乾脆直接去玉州投奔方如鏡,隨便在玉州什麼單位都能混個副處幹幹,跟著老爺子混太憋屈了,好事撈不著,都是些操心費力的差使,什麼JB摔打摔打,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淨扯淡,老子不幹了,媽逼的愛誰誰,就是不幹了。

  正胡思亂想呢,下意識地看看手錶,發現已經到了下班時間,王思宇把資料重新整理好,全部放進檔案櫃裡,擺放整齊,把櫃子鎖好,轉身就要出門,可剛剛走到門口,忽然轉過頭來,直勾勾地盯著櫃子上面的一個大紙盒箱子,那個紙盒箱子上耷拉著一頁雜誌封面,那封面上分明是一個美腿絲襪的外國女郎照片,只是封面被擋住了一半,正好大腿根那被擋住了,看不清穿的是啥顏色的內褲,王思宇就認出這是一本《playboy》,好東西啊。

  「媽逼的,不會是沒穿吧?」王思宇趕忙嗖嗖兩個箭步就躥回來,用雙手把這大紙盒箱子捧下來,居然還挺沉,估摸著能有三十斤重,把紙箱打開,頓時傻了眼,裡面一水的色情雜誌,最近風聲緊,雖說剛剛開春,可搗騰這玩意的書販子們卻都集體冬眠了,據說掃黃辦的同志們都快斷糧了,王思宇心裡這個高興啊,沒想到在青州都弄不到的糧草,居然在青羊這窮不拉嘰的破地方搞到了。

  往門口瞄了一眼,王思宇就趕緊從檔案櫃裡找出一堆盒子,按他的一貫習慣進行篩選分類,蘿莉的一組,人妻的一組,禦姐的一組,女王的……

  BL和百合的直接甩出來,最後足足裝了滿滿六大盒子,紙盒箱裡最後還剩一個油布包,王思宇趕忙拿壁紙刀把油布挑開,發現裡面竟是半尺厚的一本書,光這本書估計就得有個十三四斤。

  這本厚厚的書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動過了,雖然外面裹著油布,但封皮上依然落滿了灰塵,王思宇輕輕掃去封面的積灰,眯著眼睛仔細看去,心頭不禁狂喜,因為他發現這本書的書名居然叫做《豔史通鑒》。

  這他娘的據說是一本神書啊,以前趙帆曾經無數次叨咕過,王思宇在網上也曾經查找過相關的帖子,上面講的和趙帆所說的出入不大,據說這是解放前上海一家出版社收錄的歷代豔情小說合集,此書不但按朝代將諸多存世的香豔小說進行分類收集,除此之外,更是收錄了許多孤本珍品,諸如《雜事秘辛》、《飛燕外傳》、《控鶴監秘記》、《漢宮春色》、《河間婦傳》,以及市面再難見到的《花錦營》、《素娥篇》、《國色天香》、《花陣綺言》等稀世珍品。

  按網上的說法,此書當年只印刷了三千冊,後來歷經戰爭、動盪、以及無數次掃黃風暴,如今傳世不會超過三冊,王思宇只大略翻翻,就發現裡面的章節目錄比傳聞中的只多不少,他就忍不住就有一種仰天長嘯的衝動,「媽逼的一卷在手,黃書我有!這下可真牛叉了,這將近半尺多厚的一本書,這他娘的得看多少天啊,再也不怕書荒了,爽!」

  打開扉頁,看到上面手繪的幾個裸體仕女圖,王思宇就倍感親切,忍不住就抱著這本厚重的書坐在轉椅上看了起來,裡面的內容果然精彩,不經意間就看入了迷,他看得太專注,也就忘記了時間,直到天黑下來也捨不得把書放下,隨手就把辦公室裡的燈打開,又從辦公桌上抽出簽字筆,不住地在精彩處畫上波浪線,並且不時寫下心得體會:

  香豔……

  猥瑣……

  淫蕩……

  汪洋恣肆……

  燃了……

  大贊……

  太棒了……

  媽逼的要射了……

  妹妹離開後,李青梅就陪著洋洋進了小屋,輔導他寫完作業,就開始給孩子講故事,好不容易把兒子哄睡,就小心翼翼地從孩子身邊坐起,踮著足尖溜出洋洋的臥室,輕輕拉開主臥的房門,見老公睡得正香,就悄悄地把房門帶上,回到客廳,端著一杯茶走到電腦桌旁,打開電腦,連上網絡後直接進入青羊人論壇,登陸ID梅子黃時,她是這個論壇的斑竹之一,幾乎每天夜裡都要抽出時間對論壇進行管理。

  都說青羊窮得叮噹響,可網民卻不少,這個論壇的點擊率一直很高,李青梅知道,其實很多人都是離開青羊到外地打工的年輕人,尤其是以女孩子居多,稍有姿色的女孩子大都選擇到外地去謀生。

  論壇這兩年人氣很旺,每天有很多人都把這個小縣城裡發生的新鮮事講出來,也有些人是單純為了灌水,但凡有人發了個帖子,後面總會有人貼出沙發、地板、速度插入、強勢圍觀之類的跟帖。

  李青梅剛剛刪了兩個吵架爆粗口的帖子,忽然見人又發出新帖,帖子題目是常務副縣長魏明理是青羊的大蛀蟲,李青梅點開帖子後,發現裡面沒有任何證據,只有謾駡和惡毒攻擊,在她看來,連莫須有的陷害都算不上,趕忙動用斑竹權限將帖子直接刪掉。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那人不依不饒,接連發了好幾個點名辱駡貼,除了魏明理外,自己的老公副縣長張振武也在其中,好多跟帖的人也一起起哄,其中罵得最狠的ID說張振武是魏明理家養的一條走狗,還是一條戴著綠帽子的走狗,三天兩頭帶老婆上門給給魏老二日,又把小姨子讓給魏老二的兒子日,硬把魏家父子變成了連襟,其中還杜撰了很多繪聲繪色的細節描寫,大都淫穢不堪,李青梅被氣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直接封了那些人的ID,把帖子又都刪掉。

  過了一會,忽然又冒出幾個人,對縣長鄒海進行人參公雞,帖子的內容基本上是從魏明理那帖子裡粘貼複製過來的,只不過是改了個名,狗頭軍師的名字也從副縣長張振武變成了辦公室主任葉華生,李青梅就覺得這些人有夠無聊的,直接封了ID,又把帖子刪掉。

  剛剛安靜了沒幾分鐘,又有人發出挑釁帖,帖子的題目是:

  《青羊縣實驗小學一年三班班主任田二丫在賓館裡搞破鞋,有圖有真相,據說標題要長長長長長》。

  田二丫是洋洋的班主任,跟李青梅的關係很好,每次見面都李主任長李主任短的,小嘴特甜,對洋洋也很關心,李青梅就趕忙點開帖子,發現裡面的背景是一個裝修很高檔的賓館,這樣的賓館在青羊沒幾家,她很快就通過房間背景辨認出是青羊河賓館,帖子裡面一共貼出了三張圖片,田二丫的表情清晰可見,正躺在床上露出極度亢奮的表情,手裡還握著一個震盪的快樂器,而那個男人則鑽在被窩裡,在照片裡面並沒有露出身體。

  李青梅怕被人下載保存下來,趕忙把發帖人的ID禁止掉,同時把帖子刪掉,其實當斑竹主要幹的就是刪帖的活,她以前也曾經試圖發幾個帖子,可總被一些無聊的人騷擾,從那以後,就只負責刪帖,順便看些有意思的事情。

  把這個帖子刪完,論壇裡也就清淨了下來,不但挑釁的人沒了,連灌水的都不見了人影,估計是看出來今天斑竹要玩嚴打,就都散了,過了足足三分鐘,居然沒人再發帖,李青梅知道已經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了,今天晚上論壇裡應該不會再有人鬧事了,就點開昨天找到的一部長篇愛情小說,很快就被其中優美的文字、曲折的情節所吸引,漸漸看得入了迷。

  小說看完,已經快到夜裡十二點了,她正準備關掉電腦去睡覺,卻意外發現,青羊人論壇裡居然多出一個熱帖,點擊量竟然過了三千,跟帖量竟然也已經超過了一百,她趕忙定睛望去,只見標題是《青羊縣人民的新希望,新任副縣長王思宇上班第一天在辦公室裡加班到深夜,絕對真實,據說標題要長長長長長》

  李青梅趕忙點開帖子,發帖人自稱是政府辦公室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正在和同事一起值夜班,晚上八點半的時候,他無意中發現七樓一間副縣長辦公室的燈沒有關,還以為是某位領導忘記關燈了,結果敲門進去後,發現第一天來上班的王副縣長正在認真查閱材料,見他進去後,王副縣長就勉勵他積極工作,為振興青羊的經濟多做貢獻,他本人很受鼓舞,但過了一個小時,發現王縣長還沒有走,又過了一個小時,還沒走,於是每過一個小時,他都要到門口看看,一直到淩晨十二點,王副縣長仍然在辦公室裡加班,這樣的縣領導,他從來沒有遇到過,他已經被王副縣長這種忘我的工作熱情所感動了,他堅信,青羊這次真的有希望了。

  李青梅見裡面跟帖的人都在稱讚,不少人都說希望看到家鄉能夠出現一位這樣優秀的副縣長,更希望家鄉的經濟早日發展起來,偶爾有網友拍磚說那不過是個作秀的,可他的言論很快就被淹沒在一片謾駡聲中,連個浪花都沒有翻起來,更有網友以犀利的語言精闢地指出,一小撮別有用心的人就是不希望家鄉變好,就是對熱情工作的幹部進行無端的猜測和惡意的攻擊,正因為家鄉有這樣的垃圾在,青羊才會貧窮落後,這樣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原本幾個立場搖擺不定的圍觀群眾迅速站穩了立場,化身為堅定的挺宇派,更有人自稱雨絲。

  雖然直覺告訴自己,這位王副縣長絕對是在作秀,但李青梅還是趕忙將帖子加精置頂,關上電腦後,忽然想到老公晚飯時的叮囑,就覺得這是個搞定王副縣長的大好機會,不管是不是作秀,他肯定沒有吃夜宵,那麼假如自己如此這般……

  李青梅忽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聰明瞭,哪裡有老公說的那麼單純,哼!

  不就是個二十五六的毛頭小子麼,自己稍稍花點心思,肯定能輕鬆搞定他,她趕忙喜滋滋地把客廳的燈打開,去廚房熱了飯菜,裝了滿滿一飯盒,又換上件衣服,化好淡妝後急匆匆地下樓,坐到車上還一直祈禱:「王縣長啊,你可要堅持住啊,等我送完盒飯再收工啊,我今天晚上就要搞定你啊……」

  其實她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王思宇此時嘴裡叼著一管簽字筆,正把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抱著《豔史通鑒》看得入迷,雖然在膀胱裡憋了好大一泡尿,卻捨不得離開,身子不停地在轉椅上扭來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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