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官道之色戒 作者:低手寂寞(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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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鳶 2015-7-23 19:16:2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4 848521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19
第六章 和解信號

  上了趟廁所,王思宇幾乎是連跑帶顛地返回辦公室,剛剛坐好,外面就傳來「咚咚」的敲門聲,王思宇就覺得很煩啊,剛剛那個眼鏡兄進來的時候,他差點拍了桌子,看得正爽的時候被人打擾,那是最讓人倒胃口的事情了,不過他還是很耐心地跟他打了一會官腔,沒辦法啊,媽逼的誰讓咱是領導呢!

  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敲門呢?

  真是太不像話了。

  王思宇在肚子裡嘟囔一句,趕忙把書藏到椅子後面,隨手打開面前的一個檔案袋,把裡面的材料通通取出來,接著把簽字筆握到手裡,擺出一副正在低頭認真修改材料的模樣,醞釀好情緒後,就以充滿威嚴的語氣沉聲道:「請進!」

  門打開後,王思宇故意磨蹭了兩三分鐘,低著頭盯著桌面上的文件,拿筆在材料上圈圈叉叉地亂劃拉一通,這才把筆放下來,端起茶杯「提溜」喝上一口,咳嗽一聲,緩緩抬起頭來,見一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正站在門口,正用一種無比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有事?」王思宇臉上掛著一絲淡定的微笑,心裡卻說哥們你有沒有搞錯啊,咱們兩個年紀差不多,拜託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啊,靠,我只是個副縣長啊,又不是首長,你這眼神也太離譜了吧……

  「王縣長,我是縣政府辦公室值夜班的小韓,我們幾個同事第一次看到有縣領導加班到淩晨以後,所以大夥特地委託我來為您點根煙,以表達我們的敬意。」

  王思宇笑笑,心想這馬屁拍得不錯,但看這年輕人的表情,倒是滿臉的真誠。

  小韓從兜裡掏出煙,抽出一根,走到王思宇身前,恭恭敬敬地為他點上,向辦公桌上瞥了一眼,又輕聲道:「王縣長,您要多注意休息啊。」

  王思宇點點頭,夾著煙輕輕抽上一口,覺得這煙挺辣,低頭一看,是華西捲煙廠出的玉山牌香煙,一包才三塊五,就伸手從桌上的夾包裡摸出兩包大中華,丟給小韓,微笑道:「拿去給值班的同志們去抽,他們也很辛苦。」

  目送著小韓出了辦公室後,王思宇抬手看了腕上的手錶,可不是嗎,已經到淩晨了,這才又記起自己還沒有吃過晚飯,就覺得腹中饑腸轆轆,開始「咕嚕咕嚕」地叫個不停,就把書從背後抱過來,在剛才看過的地方夾了張紙條,做好記號,戀戀不捨地把它放到檔案櫃裡,把桌上的一堆材料擺好。

  收拾妥當,剛要去關燈,就聽得門外傳來「啪啪」的拍門聲,王思宇心說今晚上還真見鬼,怎麼還沒完沒了了,皺著眉頭把門打開,卻見李青梅手裡拎著飯盒,笑吟吟地站在門口。

  「李主任,您這是?」王思宇瞥了眼她手中的飯盒,微微一愣,肚子很不爭氣地發出「咕嚕」一聲。

  「王縣長,我剛剛在青羊人論壇上看到了一個帖子,說您第一天上班就加班到深夜,真是太讓人欽佩了,我是來給您送夜宵的。」李青梅信手把前額的秀髮理了下,語氣輕柔地道,王思宇見她穿著一件貼身小衫,胸前波峰高高地挺起,似乎沒有戴束胸,那對飽滿的乳房竟隨著呼吸顫微微地顫動著,王思宇就覺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心裡癢得要命,竟然生出上去摸一把的衝動。

  但現在的問題是胃裡更難過,王思宇點點頭,微笑著把她讓到屋裡,李青梅把飯盒放在辦公桌上,王思宇就拿著筷子往嘴裡一頓劃拉,吃得那叫一個香甜。

  王思宇一邊吃著飯,一邊在心裡犯迷糊,不時用眼角的餘光瞄著李青梅,見她表情裡竟有種洋洋得意的感覺,就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他知道這位眼前這位漂亮少婦的老公是張振武,而張振武應該是魏明理的左膀右臂,是絕對的心腹,他讓老婆給自己當助手,那是不可能懷著什麼好心思的,估計是想在自己身邊安個釘子,隨時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不過這位李主任也太敬業了吧,居然大半夜的打著送夜宵的名義來盯梢,就算國家安全局的職業特工也沒這麼敬業吧?

  這位李主任不會是特工片看多了吧?

  總之李青梅這個靈機一動的創意是徹底把王思宇搞糊塗了,吃飯的時候就皺著眉頭,不停地琢磨著李青梅這麼做的動機,越想越迷糊,表情裡就帶著一絲煩悶。

  李青梅剛開始還在那洋洋得意,為自己抓住了千載難逢的機會而暗自竊喜,在她看來,這麼晚送來夜宵,王縣長肯定會被感動得一塌糊塗,不說熱淚盈眶吧,起碼也得連聲道謝,可看王思宇的表情卻有點不對勁,越吃眉頭越緊,李青梅在心裡就有點惴惴不安,難道是飯菜不合胃口?

  看王思宇皺著眉頭撂下筷子,李青梅就有點緊張,趕忙從兜裡摸出一包紅塔山,抽出一根畢恭畢敬地遞過去,「啪」地一聲為他點上,王思宇這疑心就更重了,下午還說過堅決不為領導點煙的,這才幾個小時啊,怎麼突然就變卦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有陰謀啊!

  王思宇捏著煙狠狠地抽上幾口,表情嚴肅起來,學著周松林的樣子,左手拿起一管簽字筆,輕輕地敲打著桌面,更是用目光盯住李青梅的俏臉,想從她的神色間看出點什麼來。

  事情完全沒有按照預定方向發展,王副縣長現在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李青梅就有點慌,忙說:「王縣長,我送您回去吧。」

  王思宇點點頭,兩人就關燈鎖門,一前一後下了樓,上車之後王思宇就假裝眯著眼睛打瞌睡,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李青梅,見李青梅也不時地通過倒視鏡打量自己,王思宇就覺得不對勁,這個女人今晚的表現太反常了,難道是魏明理在市里吃了虧,想用美人計來對付自己?

  搞個仙人跳,讓張振武給自己來個捉姦在床?

  王思宇琢磨著就是這麼一回事,想要釋放和解信號太簡單了,哪裡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就是這麼一回事,一想到美人計,他就忍不住悄悄在李青梅的身上來回打量了一番,就覺得這個漂亮少婦不但相貌出眾,眉宇間更有一種天然媚態,尤其是雪白的頸項,極為誘人,王思宇就在心裡直敲鼓,暗想等會她要是真勾引咱上床的話,咱能不能挺住?

  王思宇其實也就是隨便那麼一想,可沒想到下面那玩意就開始舉手投票了,強烈要求被勾引,王思宇心裡這個氣啊,馬勒戈壁的,這輩子算是戀上人妻這口了,棉花堆裡失火,這算沒救了!

  車開到政府招待所門口,王思宇就沖李青梅點點頭,下車之後沒有走,站在原地等李青梅下來施展美人計,結果李青梅很令人失望地把車開走了……

  當然,王思宇並不知道,李青梅比他還要失望,忽然覺得肩上的擔子沉重了許多,她終於發現,原來這位年輕的副縣長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搞定的,看來自己還是要多花費點心思啊。

  第二天是週六,王思宇九點多鐘才起來,吃完早餐後打開手機,發現裡面存了六條短信,都是張倩影發來的,他趕忙回過去,兩人就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短信大戰,張倩影一個勁地跟他聊最近的一部電視劇如何如何好看,多麼多麼精彩,哪集哪個鏡頭讓她流了多少眼淚。

  王思宇可沒心思跟她扯那個玩意,他就跟張倩影玩黃的,拐彎抹角地吃豆腐,結果張倩影那卑鄙、無恥、下流、臭流氓、臭無賴、色狼、色鬼、色棍、淫棍、色情狂等貶義詞就滾滾而來,王思宇是豁出去了,不管她怎麼罵,就只用大殺器對付她:「嫂子,我想X你!」

  張倩影繞來繞去就是繞不過這句話,索性也放了賴,「有本事你就來青州X我!你現在過來我就讓你X個夠。」

  王思宇一聽來了精神,說你等著,我這就回去幹你,夾包就往出跑,張倩影就忙發短信說我不在青州,去省城公幹,正在路上,王思宇是堅決不信,死活要回青州,最後沒辦法,張倩影把電話打過來,王思宇果然聽出她是在車上,這才泄了氣,無精打埰地返回來,張倩影就在短信裡笑話他沒出息,大早晨的就想著幹壞事,王思宇則回了一條:「嫂子,我想你了。」過了好半天,張倩影才回復道:「我也是。」這場激烈的短信大戰就這樣草草收尾了。

  回到房間,王思宇正躺在床上發呆時,外面卻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他喊了聲:「進!」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就推門進來,那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門邊,滿臉堆笑地道:「王縣長您好,我是政府招待所的所長郎鵬飛。」

  王思宇看著他那張臉就有種沖上去打上一拳的衝動,強壓住心頭的怒火,皺起眉頭道:「呃,是郎所長啊,稀客啊,有事?坐下說吧。」

  郎鵬飛一聽這話,那張圓臉上就掛不住了,掏出紙巾一個勁地擦汗,他又不是瞎子,當然能看得到,這屋裡別說沙發了,連個板凳都沒有,除了一張單人硬板床,就是地板了,自己既不能坐床上,也不能坐地板上,王縣長這話太硬了。

  他這心裡就開始一個勁地後悔,人家跟魏縣長的事自己往裡摻和個啥勁,本來他給王思宇準備的房間還是不錯的,但那天招待的時候他見王思宇和魏明理起了衝突,就想給常務副縣長賣個好,直接把喝醉的王思宇丟到幾年都不怎麼用的小倉庫裡了。

  他今天早晨帶上禮品,屁顛顛地去到魏明理家裡邀功,可結果反被魏明理劈頭蓋臉地來了一頓臭駡:「你他媽的也不照照鏡子,你算個什麼東西,我跟王縣長之間的事情也是你個王八羔子能插手的?你算老幾?

  我們兩人鬧得再凶,那他娘的也是統治階級內部矛盾,哪能輪到你這種被統治的貨色插手?我草你媽了個臭逼的,你要不把王縣長伺候好了,我讓你在青州市都混不下去。」

  魏明理是屬￿實幹派幹部,理論水平不高,一掉書包就容易走樣,不過罵人水平那真是沒的說,這頓臭駡下來,郎鵬飛的心臟病險些當場發作,捂住胸口就跑回來了。

  「王縣長,我是過來負荊請罪的,前幾天我到外地出差,不在所裡,結果您看這事鬧的,王縣長,您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在六樓的貴賓間,要不咱們這就過去看看?」

  王思宇見他這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再結合昨晚李青梅的異常表現,就知道這是魏老二在向自己發出和解信號了,心想宰相肚子裡能撐船,自己要有度量,沒必要為這點小事糾纏不清,於是就沒有難為郎鵬飛,點點頭,說那咱們走吧,郎鵬飛趕忙扭頭向門外招招手,幾個服務員就進來幫王思宇拿行李。

  到了六樓,打開房間,王思宇跟著郎鵬飛走了進去,眼前豁然開朗,這間房間的裝修那叫一個豪華,棚頂吊著純白色的歐式水晶吊燈,顯得既時尚又高檔,牆壁是淡淡的粉色,紅木地板被擦得鋥亮,地板中間鋪著一大塊紅色的地毯,窗子極大,縐縐折折的淺藍色床簾垂在兩旁,陽光從外面折射進來,將所有光潔的豪華家具全部點亮。

  屋子裡面沙發茶几書櫃無一不是全新的,上面放著不同樣式的花籃花瓶以及各種樣式別致的擺件,就連電腦都是最新款的,牆壁上還掛著一個液晶電視。

  王思宇的眼睛瞄來掃去,就盯著臥室裡的大床了,好傢夥,差不多有兩米二的寬度,他不好意思躺上去,就一屁股坐了上去,整張大床頓時上下顫個不停,那真叫一個舒服。

  「王縣長,您看這裡還滿意嗎?」郎鵬飛眼巴巴地望著王思宇,生怕這位王縣長還不滿意。

  馬勒戈壁的,當然滿意了,再不滿意只能去住別墅了,王思宇拍拍床墊,面無表情地點頭道:「還成,湊合著住吧。」

  郎鵬飛趕忙把名片和鑰匙都交過來,殷勤地道:「王縣長,我就先不打擾您休息了,以後在生活起居方面有什麼需要儘管打招呼,我一定會努力做好服務工作。」

  王思宇見好就收,忙起身握住他的手,用力搖了搖,一臉輕鬆地道:「郎所長太客氣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郎鵬飛嘴裡忙不迭地道:「不麻煩……不麻煩,以後如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還請王縣長多多批評。」說罷趕忙關上門退了出去。

  王思宇一頭躺在大床上,感覺這張床怎麼就這麼舒坦呢,仿佛置身在波濤之中,顫微微地,他在上面打了兩個滾,又量了量尺寸,坐起來捏著下巴想了半天,自言自語道:「這麼好的大床,一個人住真是浪費,這要是能來個靚妞就好了。」

  剛說完,房門就被敲響了,「噠、噠、噠,噠噠噠!」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20
第七章 重生之嫂子風流

  街邊的小餐廳裡,張倩影正揮動著兩隻纖纖玉手,在盤子裡撿些新鮮的貝殼,撥開之後將鮮嫩的細肉丟到嘴裡,吃得香甜,她面前的盤子裡,已經夾滿了菜,王思宇靜靜地趴在她對面,笑呵呵地凝視著她。

  張倩影穿著緊身黑色開衫,低領中袖,胸前露出瑩白如脂的肌膚,兩隻蓮藕般光潔的小臂也露在外面,腰上束著一條窄窄的絲巾,上面點綴著一排亮鑽,不時發出一抹奪目的毫光。

  原來昨晚快下班的時候,張倩影聽說有採訪車到青羊,要呆上兩天,就想著過來看看王思宇,本來早晨十點多就能到,可沒成想在路上出了點岔頭,就遲到了一個小時,好在路上和王思宇對發短信,才不至於太過無聊。

  「味道不錯。」張倩影見王思宇盯著她猛看,就有些羞赧,眨了眨睫毛,就拿起餐巾紙抹抹嘴唇上的油漬,就背上粉紅色的包包,伸出右手打了個響指:「逛街,go!go!go!」

  王思宇笑著跟上去,柔聲道:「還是回去休息吧,路上那麼顛簸,一定很累了。」

  「我哪有那麼嬌氣,怎麼,不想跟我逛街?」張倩影白了王思宇一眼,就瞄到街口一個賣棉花糖的攤位,下意思地伸出小舌頭舔了下薄唇,就笑嘻嘻地奔了過去,兩人站在那裡等三四分鐘,才一人舉著一大蓬鬆軟的棉花糖,順著街道走下去。

  望著行人豔羨的目光,王思宇心裡美滋滋的,就忍不住捉住了張倩影的左手,輕輕搖盪,誰知張倩影低頭嘻嘻笑了幾聲,就掙脫他的掌握,王思宇老實了一會兒,就又心裡癢癢地,悄悄勾住她的一根柔嫩的尾指,這回張倩影倒沒有反對,兩人就這樣勾著手指一路走下去,不知不覺中,就到了青羊橋,寬廣的青羊河如同一條玉帶般將縣城分成兩段,而遠處的青羊山則如同正在河邊飲水的羔羊。

  「景色好美。」站在橋頭,一陣微風拂過,張倩影的黑髮就在風中揚起,王思宇笑了笑,輕聲道:「人更美。」

  「嘻嘻,在拍嫂子的馬屁嗎?」張倩影眸光流轉,俏臉上泛著一絲紅暈,美豔不可方物。

  「拍就拍!」王思宇一時心頭火起,忍不住抬手向她豐盈的翹臀上輕輕拍去,張倩影咯咯笑著閃開,把著橋上的鎖鏈歎道:「可惜縣城太窮了,小宇你要好好幹,讓這裡的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讓我拍下,我就好好幹。」王思宇面容憊懶地追過來,張倩影抬腳就在他屁股上來了一下:「討厭,大白天的不許耍流氓!」

  王思宇就嘿嘿笑著,捏著下巴歎氣道:「看來還得再等上幾個小時了。」

  張倩影卻張開臂膀,仰頭沉醉在風裡,閉上眼睛道:「看在你賠嫂子逛街的份上,就獎勵你一下。」

  王思宇一時情不自禁,猛地把她抱在懷裡,用力親了下去,張倩影頓時一慌,忙用手臂去推,卻掙脫不開,緊閉的牙齒就在瞬間被撬開,一根舌頭就侵入進去。

  「唔……」她在王思宇的懷裡奮力掙紮了好一會兒,終於失去了抵抗,軟綿綿地倚在王思宇的胸前,仰起下頜熱烈地回應著,兩隻舌頭一刻不停地挑逗著、纏繞著、吸吮著……

  良久,王思宇才「啊!」的一聲抽回舌頭來,大聲抗議道:「會咬斷的。」

  張倩影滿臉羞紅地氣哼哼道:「就是要咬斷,臭流氓,不理你了,把人家逛街的興趣都攪沒了,回去啦。」

  王思宇的腦海中立時浮現出房間裡那張大床來,高興得差點歡呼起來,娘了腿的,早知道吃完飯就該把她親了。

  回到房間內,王思宇已經大熬不住,正準備來個餓虎撲食,把張倩影給撲倒在床上,可惜張倩影雖然沒練過武術,舞功卻著實了得,還沒等王思宇把動作做出來,就輕輕巧巧地轉過身子,巧笑嫣然間,一隻圓潤小巧的盈盈玉足就已恰恰抵在王思宇下頜上。

  「乖,白天有正經事要幹。」張倩影笑眯眯地收回腿,起身走到旅行包前,拉開拉鍊,小手在裡面一通捯飭。

  王思宇「咕咚」一聲咽下口水,不住地在心裡祈禱,賊老天啊,你快點黑下來吧,老子急著要幹不正經的事啊……

  正捏著下巴滿腦子齷齪念頭時,卻見張倩影從包裡拿出兩件拉丁舞專用服裝來,喜滋滋地道:「小宇,兩個月後市里有一場拉丁舞大賽,我已經報了名,你要做我的搭檔。」

  「兩個月?」王思宇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搖頭道:「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別說拉丁舞了,就是的士高我都跳不好,絕對不行。」

  「那好,我去找別人做搭檔。」張倩影說完就掏出手機,做出一副要撥號的樣子,王思宇趕忙一個箭步沖過去,一把奪過她的手機,隨手扔到床上,拍著胸脯表態道:「給我一個機會,還你一個奇跡,兩個月就兩個月,別說拉丁舞了,就是芭蕾舞我都能跳好!」

  張倩影聽完就抿著嘴吃吃地笑,半晌才抱著衣服走進洗浴間,王思宇搖頭抱怨道:「又沒外人,怕什麼羞嘛。」

  等王思宇換完表演服,張倩影也從浴室裡面出來了,王思宇一見到她穿得如此暴露,當即皺著眉頭蹲下去了,好半天沒站起來。

  「小宇,你怎麼了?」張倩影見狀有點慌,趕忙走過來輕聲問道。

  「呃,肚子有點疼。」王思宇趕忙敷衍道。

  「不會是吃壞肚子了吧,要不去醫院看看?」張倩影也蹲下來,滿臉的關切,王思宇這眼睛就沒地方放了,飽滿的酥胸,纖長的美腿,蜂腰上那一段柔美白皙的嫩肉……

  「沒事,忍一忍就好了。」閉著眼睛喘了半天的氣,王思宇才緩緩站起來,一邊聽著張倩影的講解,一邊在旁邊比劃著,總算他還不笨,加上心情舒暢到了極點,所以在張倩影的精心指點下,竟然也跳得似模似樣,一個下午就把基本動作全學會了,只是兩人在練習的時候,王思宇肚子疼了N次。

  晚飯是在招待所的二樓餐廳吃的,自從王思宇和張倩影坐在那裡,餐廳裡的客人和工作人員眼睛都沒閑著,一直盯向這裡,張倩影就有些後悔,覺得自己給王思宇添麻煩了,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青羊縣的副縣長,上任之初,工作還沒展開,倒傳出風言風語,那可就不太好了。

  王思宇是一點都沒在乎,咧著嘴巴一直傻笑,這就要天黑了,終於可以幹點不正經的事兒了,這一下午的罪總算沒白遭,這就叫苦盡甘來啊。

  他是不把別人的議論放在眼裡的,甚至還巴不得這些人裡有大嘴巴,把事情描得黑黑的,傳到上面,上面知道後一紙調令把他給調走,再說了,假如真在這種事情上栽了跟頭,那不能說他王思宇沒本事,只能說老頭子這專職副書記白當了,這點事都擺不平,還幹個屁啊。

  招待所的郎所長也是沒眼力架,見王思宇在餐廳吃飯,就樂顛顛地跑過來,一頓請安,王思宇氣得直皺眉頭,心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連個眉高眼低都看不出來,這時候來獻什麼殷勤啊。

  張倩影卻趕忙抓住機會,和郎所長一頓寒暄,還把聲音放得極大,似乎要讓餐廳裡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王副縣長的叔伯姐姐,她是王思宇親姑姑的女兒,看起來這段時間在宣傳部進步挺大,居然在眨眼間就把家譜都編出來了,聽得郎所長一愣一愣的,忙不迭地在旁邊點頭稱是。

  王思宇端著碗是一個勁地往嘴裡扒拉飯,心想這也太狠了,晚上就要亂倫了。

  回到房間裡,張倩影就說等會接著練,王思宇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把就把張倩影抱在懷裡,一邊揉著她的酥胸,一邊把嘴巴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咱別跳舞了,咱們還是姓焦吧!」

  張倩影就咬著手指吃吃地笑,「姓焦什麼的最討厭了。」

  王思宇見她笑顏如花,媚態橫生,就再也把持不住,三五下就把她剝得精光,抱著張倩影一腳踹開洗浴間的門,「媽逼的,嘿咻之前先來個鴛鴦戲水。」

  放好水,張倩影就躺在浴缸裡,不敢睜開眼睛,羞慚慚地把身體團成一團,只聽得「嘩啦」一聲,就知道王思宇也已經進來了,隨後一隻大手就在自己的身上摸來摸去,張倩影就閉著眼睛往出推,兩個人就在浴盆裡把水揚得到處都是,正玩到開心時,張倩影去捉王思宇的手腕,卻一不小心抓到了那裡,嚇得她「呀」地一聲,趕忙撒手,跳出浴缸,拿起毛巾匆匆擦了下身子,就光著小腳丫往出跑。

  王思宇擦好身體後拉門出去,卻不見張倩影的人,就知道她又在玩捉迷藏的遊戲,徑直走到窗前,掀開窗簾就把正捂嘴竊笑的張倩影捉住,牽著她的小手硬給拉到床邊,抱著就倒了下去,張倩影伸開修長的玉腿緊緊纏住王思宇的腰,一雙小手卻擋住自己的俏臉,嬌喘連連。

  王思宇快速的準備好,下身輕輕一挺,張倩影忙用雙手捂住嘴巴,怕聲音太大,被外面聽到,不一會兒,指尖就漏出絲絲縷縷婉轉纖細的嬌啼……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20
第八章 驚聲尖叫

  「真的死了嗎?」

  波濤洶湧的大床終於恢復了平靜,思緒卻依然處於混亂之中,猶如傾瀉在枕邊的那頭淩亂的秀髮,千絲萬縷糾纏不休,張倩影微微抖動著睫毛,依然在體會高潮過後的餘韻,不知過了多久,腦海中突然閃過無數片段,那些曾經被選擇性遺忘的點點滴滴,竟又都重新聚集起來,如潮水般湧動過來。

  那是一家不太大的飯店,參加婚禮的客人不多,只有七八桌,沒有攝像,沒有鮮花,也沒有童男童女,是雅莉客串的司儀,她和趙帆挽著手,挨個桌子敬酒,趙帆指著一個清秀的大男孩說:「他叫王思宇,是我最好的朋友,在華西大學讀書,這次特意趕回來參加咱們的婚禮。」

  那是第一次見面,在兩人碰杯的瞬間,她敏感地發覺,這個大男孩握著杯子的手竟在微微抖動,雖然轉身離開,但她依然能感覺到,背後那道目光的追逐,「嘻嘻嘻,一個早熟的大男孩。」

  新婚之夜竟然無比尷尬,平時一貫自誇神勇的趙帆,竟然聳動了不到五分鐘,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再也無法振作起來,那天夜裡兩人嘗試了四次,都沒有成功,自那以後,趙帆似乎有了心理陰影,每次都是戰鼓敲得震天響,卻又草草收兵。

  她曾經嘗試過很多辦法,藥物治療、心理醫生、情趣內衣,凡是能試過的她都試了,但全無反應,而再後來,從趙帆的手機裡,她知道趙帆開始出軌了,但她其實並不怪自己的丈夫,也許是自己的問題,趙帆的出軌,或許只是為了在別的女人身上,找回他作為男人的自信。

  後來呢,似乎沒有太多深刻的記憶,直到自己從文工團辭職的第三天,對門的王阿姨的病情加重,在醫院去世了,參加葬禮那天,她注視著那個默默流淚的大男孩,心裡就有些疼痛,他太可憐了,似乎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別的親人了。

  她開始留意他的生活,並和趙帆一起關心他,時常端過去一些可口的飯菜,雖然她不會做飯,但她能夠幫助他洗衣服,收拾屋子,傾倒垃圾,這個外表乾淨整潔的大男孩,總是把房間弄得亂遭遭的,只要三天不清理,屋裡就無法下腳。

  再後來,為了感謝她的熱血幫忙,這個大男孩經常買些精美的小禮物送給她,這讓她很開心,畢竟她很寂寞,每天教完孩子們兩個小時的拉丁舞後,剩下的時間都是獨自呆在家裡,平淡如水的日子裡,沒有任何驚喜,這種期待就顯得格外珍貴。

  每次見他背著包從外面回來,她都有種搶過皮包,翻出禮物的衝動,不知是從那一天開始,她就真的開始那麼幹了,自那以後,他買得就更加勤快了,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總能給她以意料之外的驚喜,他們兩個人似乎都很熱衷於這種遊戲,玩得不亦樂乎。

  只是這遊戲到了最後竟然走了樣,竟然變成了肉體上的追逐……

  「大壞蛋,不管我怎麼掙脫,都逃不過你的魔爪,你個大壞蛋!」張倩影失神地望著棚頂,過了半晌,才輕輕側過身子,用纖長的手指在王思宇的胸口輕輕地劃弄著,夢囈般地輕聲道。

  「你逃不掉的,這輩子都別想逃。」王思宇用力地把她抱緊,張倩影感到有些窒息,只好如遊魚般滑了上來,伸出瑩白如脂的雙臂,反把王思宇抱在懷裡,用纖細的指尖輕輕撥弄著王思宇的鼻子,柔聲道:「不逃了,不逃了,這輩子都不再逃了……」

  「嫂子,我還想要!」王思宇說出了一句讓她目瞪口呆的話。

  張倩影登時愣了一下,飛快地向王思宇的下身瞟了一眼,就覺得該逃的時候還得逃,掉過身子扭動著纖腰就「蹭蹭」地往床下爬,雙手都已經快落地了,兩腿修長的玉腿卻被王思宇牢牢捉住,硬生生地給拉了回來。

  「不行,天啊,絕對不行。」她下半身已經懸在半空,雙手還搬著床沿不肯撒手,雙腿連蹬帶踹,撅著嘴巴嗲聲求饒道:「臭小宇,好弟弟,求求你啦,你就饒過嫂子吧!」

  「不行也得行!」王思宇滿臉壞笑地撲了過去,兩人在床上轉了兩圈翻了三五個筋斗,最後各自擺了個POSS,同時停手,決定通過友好協商來解決問題。

  「嫂子,先把手鬆開好不好?」王思宇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低聲哀求道,他的兩隻耳朵已經被張倩影的小手揪住,被擰成了一個U字型。

  「你先鬆開!」張倩影嗔怒道。

  她那兩條白生生的纖長玉腿,已經被王思宇架在肩頭,動彈不得。

  「你先鬆開,你鬆開我就鬆開。」王思宇眯起眼睛測算著距離,應該還有半尺遠,若是以迅雷不及盜鈴之勢從中路帶球過人強行突破……

  張倩影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手上微微用力,王思宇趕忙中止了軍事冒險的想法,繼續友好協商。

  「我就放進去呆會兒,我不動還不成嗎?」王思宇耷拉著腦袋做出巨大讓步,張倩影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就眨巴眨巴眼睛,終於點頭道:「不許耍賴啊,說不動就不能動!」

  王思宇如同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正色道:「絕不耍賴!」

  張倩影終於鬆開纖纖玉指,在半空中打了個響指,「go!go!go!」

  隨後閉上眼睛,「吧嗒」一下倒在床上,左手輕輕扳住床頭,右手抓起床單一角,咬緊牙關,擺出一副準備慷慨就義的架勢。

  王思宇滿臉都是邪惡的笑意,將身子悄悄湊過去……

  「別動!」

  「我沒動!」

  「明明動了!」

  「我真的沒動!」

  「討厭,又動了!」

  「錯覺,一定是錯覺!」

  「錯覺你個大頭鬼,就是動了!」

  沒過多久,大床就開始「吱呀吱呀」地晃動起來,張倩影嬌喘吁吁地顫聲道:「現在……怎麼說……」

  「不是我在動,是床在動……」王思宇低聲分辨道。

  「臭流氓……臭無賴……」

  那聲音顫微微的,叫得人心裡癢癢的,王思宇就忍不住低頭去吻她,兩隻嘴唇就速度粘合在一起,張倩影這次沒有躲閃,反而報以熱烈的回應,良久,張倩影才戰慄地掙脫他的嘴唇,低低地吟唱起來。

  大床上再次如波濤翻滾,不知過了多久,張倩影已是醉眼迷離,快活到極點,上身猛地從床上彈起,拼勁全力發出一聲尖叫,之後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隨著這聲尖叫,站在外面的李青梅扶著門板軟綿綿地滑了下去,徑直坐在地上,衣衫濕透,大口地喘著粗氣,她手中的保溫桶早已應聲脫落,滾出四五米外,重重地撞到牆角,乳白濃稠的養生雞湯一汩汩地噴射出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21
第九章 太公釣魚

  三五分鐘後,李青梅的呼吸漸漸勻稱起來,緩緩從地上站起,雙腿卻仍然有些酸麻,耳朵裡似乎仍在回蕩著那一聲尖叫。

  「幻覺,一定是幻覺。」瞥了一眼地上的保溫桶,她沒有去拿,而是慌慌張張地跑下樓去,發動車子急慌慌地往家趕,因為有些神不守舍,桑塔納在拐彎的時候刮倒車棚外側的一輛自行車,隨後一排自行車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嘩啦啦」地倒了下去。

  本來李青梅是想早點把熬好的雞湯給王思宇拿過去的,但五點多鐘的時候,洋洋的奶奶突然過來了,說是他爺爺想孫子想得厲害,想把洋洋接過去呆兩天,週一早上直接給送到學校。

  但洋洋卻來了執拗勁,哭著喊著就是不去,沒辦法,李青梅只好哄著他上了車,三人先到街上的玩具店裡買了一些小玩具,洋洋這才安靜下來,坐在後座上,美滋滋地拿著一柄玩具衝鋒槍,不時對著車窗外的行人掃射。

  送到婆婆家裡,李青梅又陪著公公扯了會閒話,臨要走的時候洋洋又是一陣哭鬧,沒辦法,她只能把他哄到床上,講了好幾個小故事,足足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才算把孩子哄睡,這才返回家拿保溫桶裝了雞湯,匆匆忙忙地往招待所趕,這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

  到了王思宇的門口,她怕屋裡有別的人,被人撞見容易搞誤會了,畢竟自己是有夫之婦,這麼晚到別的男人家裡來,肯定是惹人懷疑的,她就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聽臥室裡的聲音。

  她剛把耳朵貼過去,就聽著裡面有個女孩在尖叫:「嗚嗚嗚……快停下……嗚嗚嗚……會爆炸的啊!」

  李青梅頓時腦子「嗡」的一聲,感覺一股熱流直接從腳心瞬間沖到頭頂,全身上下酥軟難當,想要離開,耳朵卻不聽使喚,仿佛門板上有莫大的磁力,將它牢牢地吸附在上面,而當聽到最後一聲尖叫後,李青梅就再也支撐不住身體,跌坐在地上,那桶用來搞定王縣長的雞湯,也全都浪費了。

  回到家裡,坐在沙發上好半天,李青梅還覺得雙腿有些麻木,全身上下更是濕漉漉的,內衣帖在身上好不難受,就趕忙脫了衣服,赤著身子走進浴室,沖洗一番後,就躺在浴缸裡發呆。

  洗完澡後,擦乾身子,李青梅緩緩從浴室走出,站在鏡子前面,她雖然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但身材包養得極好,看起來只有二十七八的樣子,鏡子裡映照出白皙而豐腴的胴體,稍稍轉動身子,打量著鏡子裡優美動人的曲線,李青梅滿意地笑了笑,走到衣櫃裡,將那件緞面睡衣披上,走到電腦旁,抬手按動了開機鍵。

  半個小時候,張振武打回電話,醉醺醺地說:「魏老二恢復狀態了,今晚大夥都喝了不少酒,正張羅著通宵打麻將,看來今晚上肯定是回不去了。」

  李青梅早已是習以為常了,就點頭說:「知道了,但你要注意休息,總這麼熬身體很容易垮掉。」剛要掛斷,張振武就在那邊又笑著說:「老婆,青璿表現不錯,今天魏老二說了,改天把日子定了,提前過禮。」

  李青梅聽了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覺得妹妹太可憐了,為了振武能夠再上一步,把終身的幸福都給搭上了。

  掛上電話,她如同往常一樣,把「梅子黃時」的ID掛在青羊人論壇上,就開始去找些東西看,可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時心裡靜不下來,無論看什麼都覺得索然無味,就關了電腦,走進臥室,早早地上了床。

  周日的上午八點,吃過早飯後,王思宇就被張倩影拉著出了門,外面的陽光極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兩人依舊是勾著手指,相互依偎著漫步在青羊河邊,望著悠悠碧水和堤岸上剛剛冒尖的嫩草,呼吸著早晨的新鮮空氣,兩人的心情都是格外的舒暢,不時地說笑嬉戲。

  玩得正開心時,不想張倩影接了個電話,就皺著眉頭說自己的哥哥從春江市趕來看她,本來想搞個突然襲擊,卻沒想到撲了個空,看來自己要馬上離開了。

  王思宇知道因為父母當初極力反對張倩影的婚事,所以她和娘家人關係一直很緊張,三年間一直沒有來往,只是這個哥哥自小疼她,兄妹間感情極好,所以時常會找機會過來探望她。

  雖然不捨得,但沒辦法,王思宇只能垂頭喪氣地陪她到招待所裡取了東西,又買了些水果,直接送她到車站,上車前,張倩影一個勁地叮囑王思宇,要記得練習拉丁舞,王思宇微笑著點頭道:「你放心,我們肯定能拿第一。」

  回到招待所,剛剛推門進屋,就接到了縣政府辦公室主任葉華生打來的電話,問他現在是否有空,鄒縣長打算約他去城郊的魚塘釣魚。

  王思宇正好閑得沒事,就一口答應,雖然很明顯鄒海縣長想釣的不是魚,而是他這個大活人,但王思宇還是對自己有信心的,只要縣長大人不對他使用美人計,其他的誘餌,王思宇是決計不會上鉤的。

  葉華生見王思宇沒有絲毫的猶豫就一口答應下來,心裡就覺得有戲,忙說:「那您在招待所等著,我五分鐘之後就到。」

  上了車,王思宇發現車裡除了葉華生外,還坐著兩個人,在接風宴上都是見過面的,個子高些的那位是分管科技的副縣長謝榮庭,而身材魁梧的那位則是縣長助理耿彪,毫無疑問,他們都是緊跟鄒海的人,四個人寒暄了幾句後,就都坐在車裡不動,小車緩緩開出招待所大院,向城郊的魚塘駛去。

  葉華生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不時地揪著小鬍子望向倒視鏡,想偷偷觀察這位年輕副縣長的表情,以便從他的神色中窺視出什麼來。

  王思宇見狀就抱著膀子眯上眼睛,做出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心說你要喜歡就慢慢相面好了,咱不告訴你生辰八字,你能看出個屁來啊,難不成你也是國家二級卜卦師?

  眯著眼睛坐了一會,心裡就有些忍俊不禁,這位葉大主任的形象太雷人了,外面套著一件唐裝,腦袋上梳著中分,下頜還留著一搓小鬍子,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娘娘腔,活脫脫一個師爺的形象。

  到了地方,幾個人下了車,王思宇抬眼望去,就見這裡其實就是一個不大的水泡子,約莫能有兩畝地大小,小魚塘邊上蓋了幾棟磚瓦房,周圍用柵欄圍上,前有雞舍後有豬圈,三四個農村大嬸模樣的人正在忙活著。

  見小車停穩,魚塘老闆趕忙殷勤地跑過來,把四個人讓進屋子裡,裡面早已擺了一桌子水果零食,四個人坐下,老闆小心翼翼地陪著說了幾句閒話,就趕忙悄悄退了出去。

  魚塘老闆剛剛離開,葉華生就咳嗽了一聲,笑著說:「王副縣長,鄒海縣長可能要晚點過來,咱們先在這坐會。」

  王思宇點點頭,閒扯一會兒後,葉華生就把話題引到魏明理身上,說這人狼心狗肺的,最沒良心,以前鄒縣長對他那麼好,現在見鄒縣長遇到了點困難,就跟瘋狗一樣硬咬,拉幫結夥地跟鄒縣長打對台。

  桌上另外兩個人也就跟著隨聲附和,也說了好多魏明理的壞話,特別是耿彪,嗓門放得老大,擼起袖子罵道:「那狗娘養的最不是東西了,老子早晚要臭揍他一頓。」

  王思宇在旁邊笑眯眯地聽著,既不插話也不點頭,他知道這是眾人先在台前唱唱大戲,試探他的反應,假如自己在情緒裡露出對魏明理的不滿,那鄒海縣長就會很熱情地把橄欖枝伸過來,反之,則會相對謹慎一些。

  王思宇現在是打定主意,在立足未穩的時候,不能先排隊,這種時候摻和到他們中間是極不明智的,特別是魏明理已經向自己釋放了和解信號,那更不能輕起戰事,自己要做的只是踏踏實實地幹幾件實事,那些蠅營狗苟勾心鬥角的事情,沒必要參與進去,畢竟自己和其他副縣長不同,上面也是有人的,只要把態度拿穩,想必兩方面都不敢把他逼急了。

  葉華生見王思宇穩坐釣魚臺,不肯上鉤,就急出一腦袋汗來,忙把那天接風宴上的事情又翻出來,說那三個傢夥肯定是魏明理授意的,故意想讓王縣長你難堪,王思宇見他是真急了,就微笑道:「酒桌上的事情哪能當真的,我剛到縣裡來工作,很多事情都不太瞭解,不便於發表意見,況且工作上的分歧,還是應當面鑼對面鼓地擺在檯面上敲,魏縣長是縣委常委,是咱們的上級領導,我們在私下裡議論他不太好。」

  這樣三個人臉上就有些難看,沒有想到王思宇會把話說得這麼絕,其實王思宇是存了一勞永逸的心思,乾脆一次性就把門關死,不給對方軟磨硬泡的機會,現在把話點明白了,總比以後做仇強,心說只要你們兩邊不惹到我,我王思宇就騎定牆頭不放鬆,任爾東南西北風。

  葉華生見冷了場,就說出去方便一下,過了一會,就拿著電話略帶歉意地說:「鄒縣長臨時有事情,今天來不了了,我們先去釣好了。」

  四個人走到小魚塘邊上的涼棚下,拿著魚竿下好餌,就把魚線甩了出去,其他人都有些漫不經心,把魚線甩進去後就不時地低聲聊天,半天也沒釣上來一條。

  四個人裡只有王思宇神情最為專注,他本來就是來釣魚的,這裡的魚也挺給王副縣長面子,好傢夥,一會一條,一會一條,把個王副縣長給樂的,都合不攏嘴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22
第十章 騎牆

  週一上午九點二十,王思宇推開會議室的大門,來參加每週一次的縣長碰頭會,因為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議,所以王思宇特意提前了十分鐘,在橢圓形的會議桌邊,撿了最後面的位置坐下,等了大半天也不見有人進來,心裡就有些納悶,昨天葉華生明明通知的是九點半開會,怎麼到現在連個鬼影都沒有。

  正猶豫著是不是先出去看看,會議室的房門卻被推開,一位穿著黑西裝的中年人睡眼惺忪地從外面走進來,這位仁兄王思宇以前倒是沒有見過,這人約莫有四十二三歲,長得濃眉大眼,相貌堂堂,就是有些禿頂,另外面容裡透著一絲的疲倦。

  那人見王思宇已經坐在那裡,神色間就有些驚訝,站在門邊遲疑了一下,就夾包走過來,默默地坐在王思宇的上首位,兩人都沒說話,只是用眼神交流下,彼此點點頭,這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王思宇忽地想起來,那天的飯桌上,據說只有一位負責和銀行口聯絡的成副縣長沒有出席,看來應該就是眼前這位仁兄了,只是現在還不清楚他是哪邊的人。

  諾大的會議室裡,就只有這兩人這麼坐著等,等到九點四十的時候,葉華生他們三人才緩緩走進來,揀左邊的位置依次坐好。

  又過了兩三分鐘,魏明理才和張振武領著幾個人說說笑笑地走進來,他坐好後就遠遠地沖著王思宇笑了笑,王思宇也點頭微笑,心想扯虎皮當大旗這招果然有效,魏老二應該已經知道杜峰出手搞他了,但到底是秘書的意思,還是老爺子在敲打他,那就不是魏老二能搞清楚的了。

  其他人都到齊後,鄒海才慢悠悠地走進會議室,坐好後,也沖王思宇笑笑,打趣道:「王縣長來得好啊,這回咱們可有八個副縣長了,這就叫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啊,咱們大夥群策群力,爭取今年再上個臺階。」

  王思宇笑了笑,沒說話,他知道,以青羊縣的規模,最多設置五個副縣長,就算是自己的編制在市里,不占縣裡的名額,那最多也應該是六個副縣長,一個貧困縣放八個副縣長,肯定是不合理的,但這也不是青羊縣一家的問題,華西省這些年一直是官多為患,中央三令五申要求減副,但落實到地方,就成了減副膨脹再減副再膨脹的惡性循環。

  「王縣長,你今天第一次參加縣長辦公會,講兩句,咱大夥呱唧呱唧!」

  魏明理趁著鄒海喝茶的功夫,把話題搶了過來,他話音剛落,身邊那幾個副縣長就跟著熱烈鼓掌,鄒海放下茶杯微微點頭,葉華生等人就也跟著鼓起掌來。

  王思宇忙謙讓道:「我年輕資歷淺,來這裡是向各位領導取經的,以學習鍛煉為主,可講不出什麼道道來,只是有一樣,我一定會努力完成鄒縣長和魏縣長交待的任務,把本職工作幹好。」

  鄒海瞥了魏明理一眼,笑了笑,點著一根煙,搖頭道:「王縣長太謙虛了,你是市里下來的幹部,理論水平高,不像我們這裡有些縣裡幹部,經常講話鬧笑話。」

  魏明理知道鄒海在諷刺自己,也不生氣,半眯著眼睛嘿嘿笑道:「王縣長,你也別謙虛,你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要看這人有多大能耐,就得先看看他的酒量怎麼樣,我看王縣長一個能頂三個。」

  鄒海聽了哈哈一笑,就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彈了彈煙灰道:「王縣長啊,明理縣長是最欣賞能喝酒的幹部了,他常說宰相肚子裡能撐船,縣長肚子裡得能裝酒,在咱們這的副縣長裡面,他的酒量可是坐頭把交椅的,這次你來了,可要滅滅他的威風,改天你們在酒桌上較量下,我看乾脆這樣,定個彩頭出來,誰贏了誰當常務副縣長,輸了的光腚子到下面村裡放牛。」

  屋子裡的人聽了就是一陣哈哈大笑,魏明理端起杯子喝口茶,抬起右手,把前額上的頭髮用力地向後抹了抹,蹺起二郎腿,咧著嘴巴爽朗地笑道:「鄒縣長這個提議不錯,我看就這麼辦,改天我就跟王老弟好好喝一頓,反正我是不怕去村裡放牛,我魏老二就算是再從村長幹起,不出三年,還能當上副縣長,沒這個底氣,還幹什麼工作啊,你們說是不是?」

  魏明理話音剛落,他身邊那幾個副縣長忙點頭附和道:「對對對,魏縣長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

  王思宇見他們兩人鬥氣,就微笑著不說話,既然人家喜歡玩隔山打牛的把戲,那自己就老老實實地做回山好了,他拿眼睛在會議桌上掃了一圈,突然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鄒海和支持他的人手裡拿的都是不銹鋼杯子,而魏明理等人則握著水晶杯,兩邊涇渭分明,很好區別,只有坐在旁邊這位老兄沒有帶茶杯,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耷拉著腦袋,好像在閉著眼睛打瞌睡。

  「莫非這位老兄跟自己是一夥的,也是騎牆派?」王思宇心中大樂,打開夾包,伸手從裡面掏出一個裝滿茶水的卡通杯來,上面還印著喜洋洋與灰太狼。

  王思宇的杯子是方晶留下來的,他原來的杯子早已經被那小丫頭丟進了垃圾桶,此刻見周圍眾人投過來詫異的目光,王思宇泰然自若,喝上一口茶水,還吧嗒吧嗒嘴巴,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會議正式開始後,鄒海先從提包裡面拿出一疊文件出來,都是上級發下來的最新精神,要在會上學習體會。

  其他副縣長手頭都有這些文件,只王思宇這邊還沒有拿到,葉華生就把自己那份拿過來,放到王思宇的桌子上,鄒海咳嗽一聲,環視四周,就開始字正腔圓地做起報告來,王思宇也和其他人一樣,正襟危坐,手裡拿著一支簽字筆,不停地在文件上畫道道,時不時還得咳嗽一聲,拿起杯子喝口茶。

  文件內容太多,鄒海又講得太慢,每講上一小段還要停下來,喝上一會茶水,最要命的是,他還總是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體會,有時不小心就離題萬裡,然後再兜個大圈子繞回來。

  王思宇聽得就有些不耐煩,就把文件翻過來,在背面的空白頁上畫了些個古裝小人,一個是鄒海騎著赤兔馬輪著青龍偃月刀對著魏明理來個力劈華山,而魏明理則駕著烏騅馬舞著丈八蛇矛槍沖上去格擋,旁邊耿彪等人各捏著十八般兵器殺作一團,只有他自己坐在高臺上羽扇綸巾雄姿英發,而旁邊那位打瞌睡的副縣長則伴作童子摸樣,站在旁邊小心伺候著。

  王思宇畫工極好,人物的面目特徵抓得非常准,不時抬頭看看,這些人就全都被他畫了下來,正玩得高興時,鄒海的報告就讀完了。

  接下來的幾個議題都非常順利,基本上是鄒海講完,魏明理再補充幾句,然後大家就舉手通過,事情就算定下來了。

  王思宇的分工也終於明確下來了,的確如李青梅所言,協助常務副縣長魏明理做好招商引資方面的工作,並且分管工業和工業經濟運行,分管單位有青羊工業小區、工業運行辦、中小企業局、國有企業改制辦公室。

  在最後一個議題上,鄒海和魏明理產生了重大分歧,那就是今年青羊的經濟發展方向問題,這個需要先在縣長辦公會上討論,達成共識後再上常委會,常委會上如果能夠通過,就可以在全縣三級幹部會議上落實,這個議題才是今天的縣長辦公會議的焦點所在。

  魏明理的態度是維持原有的發展模式,繼續堅持農業立縣的發展模式,在全縣14個鄉鎮推廣塑料大棚,爭取把青羊早日建成輻射周邊的蔬菜和瓜果的生產基地。

  鄒海則力主改變原有的發展思路,提議還是應該立足長遠發展,工業富縣才是重中之重,過去兩年的經驗證明農業發展對於青羊的經濟撬動影響有限。

  圍繞著這一問題兩個陣營的人爭論不休,張振武最先發炮,他皺著眉頭發言道:「鄒縣長的出發點是好的,理論上也是行得通的,但沒有考慮到青羊的地域特點,青羊縣沒有豐富的礦產資源,重工業一窮二白,輕工業更不用講了,大多數製造業都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被淘汰,全縣三十多家工廠倒閉了七成,剩下的不到十家企業,開工率大都不足百分之五十,一年裡幹半年歇半年,在這種情況下大談發展工業簡直是天方夜譚。」

  王思宇聽了不禁暗自點頭,這個張振武看來確實是個人才,他是分管教育的副縣長,但對工業口上的情況也很熟悉,但轉念一想就覺得其實很正常,畢竟人家的老婆李青梅在工業口幹了兩年。

  葉華生見張振武發言了,就揪著小鬍子反擊,說你們搞農業立縣都搞了兩年多了,結果縣財政保工資後,從牙縫裡擠出來那點資金都被你們拿去搞大棚了,這倒也沒什麼,可第一年你們根本就沒有掌握足夠的技術,高溫高濕的大棚裡極易發生蟲害,你們不管,打著考察的旗號到外面玩了兩個月,回來後就照貓畫虎,最後搞到蟲害嚴重,好幾個試點鄉鎮損失嚴重,菜農天天到縣委縣政府來鬧,最後還是補償了人家一大筆損失費了事,第二年蟲害的問題解決了,也來了個大豐收,可去年菜價大跌,黃瓜居然賣出了白菜價,外地商販不願意下來收購,蔬菜只能爛到菜地裡,不然自己出去賣連運費都得搭上。

  分管農業的副縣長是魏明理的人,他聽了就冷笑,轉動著水晶茶杯嘲諷道:「把錢投到農業上,起碼還能看到苗從地裡鑽出來,要是投到工業上,機器一響,就全他娘的打水漂了,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再說了,以前物流不暢是影響蔬菜銷售的一個最大瓶頸,現在高速正在修建中,等秋收時應該可以開通,農業立縣是根本,不容置疑。」

  縣長助理耿彪把手裡的不銹鋼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鐓,擼起袖子道:「投到你們農業上是只看開花不見結果,搞了兩年的農業非但沒增加財政收入,反而倒虧了五百多萬,有那錢還不如直接發給農民當補貼好了,你們現在幹的這事根本不遵循市場規律。」

  魏明理這邊就又有人站出來反駁道:「發展農業才是硬道理,就算再不濟也能解決老百姓的穿衣吃飯問題,咱們縣雖然窮得名聲在外,不也沒有因為饑餓死人的嗎?這靠的是啥?還不是靠著農業!」

  王思宇聽他們唇槍舌劍,爭得面紅耳赤,手底下就不停,那張白紙上,一會是這位副縣長端著機關槍打了一梭子,一會那位副縣長冒出頭來放出一支冷箭,就覺得這次的辦公會有意思,在市里沒見過,這次算是長見識了,他知道,表面上看這是在爭論走哪條路的問題,實際上是在搶財政資金的配置權。

  七雙筷子三塊肉,誰看著都眼紅,不爭不搶那倒奇怪了,不過王思宇揣測鄒海應該還有別的想法,不然工業歸自己這邊分管,他沒道理去和魏明理去爭得臉紅脖子粗,畢竟自己現在還不是鄒海的人。

  王思宇閉上眼睛稍一琢磨,就找出端倪了,他突然想起前段時間項中原在市里大會小會上高談闊論,大講工業強市,工業富市,想必是鄒海摸准了項市長的調子,挖空心思想打一手工業牌,可惜這魏明理在底下不配合,跟他唱起了反調。

  王思宇就覺得可笑,其實問題很簡單,鄒海只想要個調子,把調子定下來後,估計下面的活該怎麼幹還會怎麼幹,他求的無非是項市長的賞識,至於青羊縣的工業,積弱難返,要想盤活存量培植財源,必須爭取到大量的資金投入,僅靠縣財政和省市撥的那點專項扶持資金,翻騰不起啥浪花來。

  王思宇把事情想明白了,心裡就更踏實了,坐在那裡喝著茶水畫著漫畫,看著兩邊人爭論,而他旁邊那位穿著黑西服的副縣長則比他還安靜,乾脆就閉著眼睛倒在椅子上打瞌睡,要不是會議室裡吵聲太大,恐怕他早就打起呼嚕來了。

  「還是騎牆派好啊,舒坦!」王思宇不禁感歎道,另外他挺佩服身邊這位仁兄,滿屋子裡的人就剩他們兩人騎牆,自己是新來的還有情可原,這位仁兄能保持中立這麼久,沒有點道行是不成的。

  等大夥吵得有點累了,鄒海就用力地敲了敲桌子,屋子裡就暫時安靜了下來,一個個都跟著鬥紅眼的公雞般,等著下一波的進攻,魏明理倒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頭不抬眼不斜,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的水晶杯,仿佛那不是茶杯,而是一隻魚缸,裡面養著幾條小金魚,正在撒歡地折騰。

  「王縣長,你來談談。」從會議開始後,縣長鄒海就一直在留意王思宇的表現,發現他不停地在紙上圈圈點點,神情非常專注,這時見他停下了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就想聽聽這位新來的副縣長的意見,畢竟從人數上來講,自己這邊明顯落了下風,即便是動用政府一把手的權利,強行通過,那到了常委會,魏明理再放上一炮,自己就落了個獨斷專行的罪名了,看那傢夥一反常態,擺出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似乎就是設好了圈套讓自己鑽。

  見鄒海點名,滿桌子的人都把目光投向王思宇,都想看看這位年輕的副縣長會贊成哪一種方案,就連魏明理也把眼睛離開了水晶杯,笑吟吟地把目光轉過來,只有王思宇旁邊那位依舊嘴角淌著清亮的口水,睡意正濃。

  王思宇見周圍的目光都掃了過來,略一思量,就提筆在文件背面唰唰地畫了兩個渾圓飽滿的大乳房,隨後以異常沉穩的語氣發言道:「我同意大家的意見,工業和農業都很重要,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23
第十一章 和稀泥的藝術

  王思宇的一句話講完,除了他身邊那位睡得正香的老兄外,其他的副縣長們不禁都皺起眉頭,紛紛投來鄙夷的眼神,覺得這個年輕人沒啥水平,就知道喊口號,以縣裡的財力物力,專攻一項都吃力,每年的資金缺口都極大,你還嚷嚷兩手都要抓,要真那麼簡單還爭論個屁啊,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啊,我們還想三產一起抓呢,縣裡哪有那個條件啊!

  鄒海聽完也是皺皺眉頭,舉著茶杯半天沒說出一句話,心裡暗自琢磨,這個小王縣長還是太年輕了,缺少在基層工作的經驗,說出的話太不靠譜,不過仔細想想,人家畢竟是剛剛來到青羊,很多情況都不太熟悉,自己剛當上副縣長的時候,也曾經鬧出過笑話,那還是已經在當了三年鄉黨委書記以後的事呢,他剛剛從市委辦公室下來,對政府這塊的業務不熟悉,肯定是要需要一段時間適應的。

  想到這,鄒海就拿著茶杯仰脖喝上一口,「咳咳」咳嗽兩聲,站出來圓場道:「嗯,王縣長的提議不錯,只是以青羊目前的實際情況,工業和農業發展很難做到統籌兼顧,不過你的思路還是不錯的,值得肯定,將來時機成熟的時候,我們可以再就這個提議進行討論,好了,其他人還有什麼意見,如果今天達不成共識,那麼……」

  他話還沒有說完,魏明理就把面前的水晶杯向前一推,笑吟吟地做了個打住的手勢,鄒海被他這麼突然打斷,後面準備好的詞就給忘了,就臉色陰沉地皺著眉頭問道:「魏縣長有什麼意見?」

  魏明理打了個哈哈,二郎腿悠蕩了幾下,就笑著擠耶道:「鄒縣長,你讓人家王縣長把話說完嘛,我倒是很想聽聽他是怎麼兩手一起抓,還能兩手都要硬的,人家是市里下來的幹部,水平比咱們這些土山炮要高。」

  原來魏明理這人在基層幹的時間太長,自認為是實幹派,他最討厭從上面下來的年輕幹部,四六不懂還誇誇其談,竟講些不著邊際的話,在他看來,沒在鄉裡幹過工作直接當副縣長,那純粹是瞎扯淡,所以即便王思宇不是周松林的人,他也不會對這個娃娃官有什麼好印象。

  但上次喝酒的事讓他不敢低估王思宇,就覺得這人夠狠,自己打了人一拳,結果被人家給踹回來一腳,再加上張振武一直在他身邊苦勸,說小不忍則亂大謀,不要把這人推到鄒海那邊去,魏明理這才決定跟王思宇暫時和解,但這次一聽他在會上講話露了底,就忍不住又起了輕視之心,打算讓他當眾出醜,心想反正牛逼是你自己吹出來的,當眾挨打也怪不得別人。

  他這話講完,身邊幾個拿著水晶杯的副縣長就都笑了,他們只聽魏明理那陰陽怪調的語氣,就知道魏明理看王思宇鬧笑話,這才來幾天啊,就敢在這種會議上信口雌黃,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只有坐在魏明理下首位的張振武皺皺眉頭,心想這魏老二又來糊塗勁了,會前咱們怎麼商量的,你在會上少說話,就擺弄杯子,那樣還顯得高深莫測,其他的事就讓我們來,這下可好,魏老二又沒管住大嘴巴,萬一讓這姓王的當場丟了臉,甩手回了青州,三號老闆不發怒才怪,他趕忙在桌子底下拿腳尖輕輕點了魏明理一下,魏明理明白他的意思,但在會上憋得太久沒說話,他就覺得心裡悶得慌,此時正在興頭上,就沒有理會張振武的提醒,反而把屁股抬起來,拉著椅子向前移了移,張振武心裡這個氣啊,可沒辦法,只能耷拉著腦袋拿著簽字筆在文件上一頓劃拉。

  鄒海見魏老二這時候跳出來,心裡暗暗高興,臉上卻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沖王思宇遞個眼神,那意思很明顯,你看,我是想給你小王縣長臺階下,可這魏老二在底下撤梯子,這就別怪我這當縣長的沒照顧你了,你要聰明就順著我的話說,直接來一句我還不太熟悉青羊的實際情況,就可以從容過關了。

  他是有心拉攏王思宇這個外援的,而且王思宇的來歷他也已經通過青州市政府辦的那個老同學打聽到了,市委周副書記的心腹愛將,進三號老闆辦公室有時候都不用敲門,根子硬得很,他就盼著能借助王思宇搭上周松林這條線,畢竟跑了好幾次市里,項市長的態度都很曖昧,並沒有給他交底,鄒海就有點遠水解不了近渴的感覺了,這邊魏明理步步緊逼,那邊項市長還沒接上頭,加上常委會上粟遠山大權獨攬,他的日子已經是一天比一天艱難了,這些日子他算是徹底看明白了,「上面沒人當的就是寡婦官,隨便跳出個潑皮無賴都敢踹你的門,以前那些人前人後巴結你的人,現在都脫了褲子排著隊來日你。」

  王思宇留意到鄒海的眼色,就心領神會地對他笑了笑,隨後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繼續說道:「當然,青羊的實際情況我還不太瞭解……」

  鄒海聽到這就會心地一笑,心說這小王縣長倒聰明,很上路,端起杯子瞄了魏明理一眼,輕輕嘬了一口茶水,杯子還沒等放下,就聽王思宇又講道。

  「據我所知,青羊縣去年的工業增加值跌至4700萬元,全縣兩個重點國有企業帳面資產僅有6400萬元,負債總額卻高達3個億,在財政收入這塊的貢獻只占百分之十二,我粗略地計算了一下,要想盤活企業存量,至少需要8000萬的資金,這對於一向捉襟見肘的縣財政來說,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僅靠縣裡投入是肯定不成的,那是杯水車薪,我們在保障工教人員工資和黨政機關正常運轉後,很難拿出太多的錢來進行大型的工業項目投入……」

  聽到王思宇侃侃而談,直接擺出數字來說話,周圍這些副縣長都不禁都愣住了,鄒海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聚精會神地傾聽,而魏明理則把身子前傾,轉過頭來,豎著耳朵聽他講下去,看神情似乎怕漏聽了每一個字,顯得比鄒海更加專注。

  「但是!」王思宇加重語氣說出這兩個字,就稍稍停頓了下,表情變得愈加莊重起來,眼角的余光見周圍人的注意力全聚集在自己身上,就連剛才一直在酣睡的那位老兄不知什麼時候也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盯著自己,一種成就感不禁油然而生。

  他緩緩轉動手中的卡通茶杯,眼睛盯著桌面,腦海中回憶著前幾天在網上查到的一篇槍文,慢條斯理地講道:「要想把青羊的工業發展起來,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要借助外力,要積極爭取上級單位的大力支持,但怎麼個積極爭取法呢?靠跑關係嗎?

  當然不是,就算你上面有天大的關係,人家也只能幫你一次,治標治不了本,我個人認為,要想取得上級的支持,我們必須首先要做出宏大的計劃,設定好發展藍圖,要讓上面看到,只要投入到位,我們青羊的工業肯定能夠實現二次振興,成為帶動整個青羊經濟的火車頭,上面的信心不是來源於鄒縣長,也不是來源於魏縣長,而是一份詳細的工業振興計劃路線圖,只要按圖索驥,就能完成這個計劃,假如我們自己都沒有信心,連個大力發展工業的調子都不敢喊出來,那誰還會對我們有信心?省裡市里的資金支持、政策扶持更加沒辦法向我縣傾斜……」

  鄒海聽得眉飛色舞,不住在本子上寫上幾句重點,他當然知道,王思宇的話完全是在支持他的觀點,只是選擇的角度不同,避重就輕,躲開了現實不利因素,而大談宏偉藍圖,這就使問題更加簡單了,鄒海覺得自己之前太急功近利了,想傾盡全力做出姿態,保持跟項市長的高度一致,做工業強縣的急先鋒,從而觸及到了魏明理的核心利益,把簡單的東西複雜化了,其實在爭取到資金之前,只需要把口號喊得響亮些,再做出一些像樣的規劃性文件,完全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葉華生在旁邊揪著小鬍子不住地點頭,心想這個王縣長厲害啊,我怎麼之前就沒想到呢,不過想到了也沒用,這話只能通過他的嘴裡說出來,現在兩邊的人掐得厲害,早就對人不對事了,看來王縣長保持中立的姿態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魏明倫聽到這裡,就覺得有王思宇談得有些寬泛,有假大空的嫌疑,況且市里資金也不寬裕,青羊是全省著名的貧困縣,銀行方面早就喊出「不貸青羊的款了」,誰又有本事從省裡拿到錢呢?

  他是個出了名的炮筒子,心裡有話藏不住,要不是因為這個毛病,上面有當市委常委的哥哥,怎麼會在鄉黨委書記的位子上被壓了十三年,他聽著聽著就撇撇嘴,皺著眉頭打斷王思宇的發言,大聲質問道:「按你的說法……」

  「啪啪!」鄒海見魏明理跳出來搗亂,趕忙用力地拍了兩下桌子,不滿地道:「明理縣長,你讓人家小王縣長把話說完嘛。」

  魏明理聽到這是剛才自己擠兌鄒海的原話,頓時沒了話說,撓撓腦袋就把手放下來,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嘴裡含著茶水含混不清地嘟囔道:「接著說,接著說……」

  王思宇的情緒沒有受到幹擾,正在興頭上,也學著鄒海的樣子,重重地敲了幾下桌子,特意把聲音拔高了幾個分貝,並拉長聲音道:「但是……—」

  眾人一聽到這兩個字,趕忙又豎起耳朵,知道接下去的話題才是小王縣長要強調的重點。

  王思宇拿著筆桿磕打磕打桌面,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到青黑色的筆桿上,隨後指尖稍稍發力,刹那間,簽字筆就輕巧地落在拇指上,繞大拇指逆旋,隨後沿著五根手指上下紛飛,左右盤旋,只眨眼間,就完成了一套漂亮的「托馬斯全旋。」

  眾人正看得眼花繚亂間,見他又將筆桿捏在手中,輕輕地敲打兩下桌面,面帶微笑侃侃而談道。

  「振興工業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固本培元去弱扶強,從我們青羊的實際情況出發,縣財政的扶持方向還應該是以農業為主,像我們這樣資源匱乏的貧困縣,只有農業是可以信賴的,起碼能夠維持我縣人民的基本生活保障,這個確實是立縣之本,不能動搖。」

  魏明理頓時一愣,暗想這小子怎麼突然幫著自己說話了,他拿眼睛瞅瞅旁邊的張振武,張振武的氣還沒消,把臉扭到別處,沒搭理他,魏明理咕嘟咕嘟喝了兩口茶,盯著水晶杯看了半天,才砸吧出點味道來,莫非他之前講的那些東西都是在敷衍鄒海,現在談的內容才是重點,人家小王縣長是一片好意,你看這事鬧的……

  他轉頭和負責農業的高副縣長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點點頭,就面帶微笑地認真聽下去。

  王思宇這時進入狀態,滔滔不絕地把網上那篇槍文中記得清晰的部分都講了出來,記得不太清楚的地方就直接跳過,反而讓眾人覺得他的發言很有跳躍性,當他雲山霧罩地把話講完後,在場的人也都聽明白了,所謂兩手都要硬不過是幌子,實際上是打著振興工業的調子繼續抓農業,這其實是一項折中的方案,給了鄒海面子,魏明理則拿到了裡子,雙方各有所得。

  正當大家微微點頭之際,王思宇已經將槍文背完,開始自由發揮了,他見自己背後剛好掛著一塊小黑板,就轉身拿起粉筆在上面唰唰地畫出一個赤裸著身子的女人來,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解說道:「這青羊縣就像是個大美人,青羊山這裡是頭部,青羊河以東十三個鄉鎮是左邊的乳房,要立足當前,大力發展農業;青羊河以西這片原有的工業小區要放眼未來,發奮圖強,爭取在幾年內發展成上規模的工業園區,把右邊的乳房做大做強,兩個乳房一起產奶,才能哺育二十七萬青羊人民,連接青州市和春江市的兩條高速公路就好像我們青羊縣的兩條大腿,我堅信,在鄒縣長和魏縣長的帶領下,青羊縣終有一天能夠甩開雙腿,邁出大步,走向美好的明天。」

  話音剛落,鄒海和魏明理迅速交換了下眼神,兩人帶頭鼓掌,會議室裡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王思宇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在掌聲中頻頻點頭,暗自松了一口氣,嘴唇微動,輕聲默念道:「裝B成功。」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23
第十二章 半年之約

  「大家怎麼看?」

  寬敞明亮的縣長辦公室裡,鄒海站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手裡握著一個放大鏡,正在弓著身子細細地查看桌上的一件瓷器,那是一件小巧秀氣的花瓶,花瓶口部像極了九品蓮花的花瓣,整個花瓶色澤勻稱淡雅,暗刻如意雲紋,通體散發著幽暗的藍光。

  葉華生坐在沙發上揪了半天的小鬍子,點頭道:「厲害,看似放蕩不羈,實則眼光獨到,我們兩方面的人都在爭勝,只有他一個人在求和。」

  鄒海點點頭,伸手小心翼翼地把花瓶拿起來,倒過來,在白釉底上照去,只見瓶底以篆書寫著「大清乾隆年制」六個字,他把眼睛眯成一條縫,仔細地按筆劃看去,半晌才籲了一口氣,把花瓶放下,搖頭道:「退回去吧,假的,胎質紋飾都沒的說,但這個‘隆’字不對,應該是民國期間仿製的天藍釉。」

  葉華生點點頭,他知道以前鄒海在市文化局蹲了四年的冷板凳,跟著一位古玩行家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他說是贗品那肯定沒錯,臉上多少有些不自然,訕訕道:「這傢夥居然敢拿假貨來糊弄人,回頭要好好收拾他下。」

  原來葉華生前幾天通過關係打聽到,青州的項市長酷愛古玩,尤其喜愛瓷器,就給鄒海出了主意,讓他投其所好,花點錢弄件好瓷器送去,可鄒海還是有顧慮,怕送貴重瓷器反而壞事,所以就囑咐葉華生幫著挑件價格不太高,做工又很精細的小玩意兒。

  鄒海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搖頭道:「這件工藝也算不錯了,不認真看還真瞧不出來,也不能怪人家。」

  葉華生走過去,把花瓶放在一個古色古香的檀木盒裡,抱在懷裡坐回到沙發上,鄒海點著一根煙,緩緩吐了一口煙霧,輕聲道:「耿彪,你也說說。」

  耿彪搖頭道:「不過是個耍小聰明的傢夥,看樣子沒啥膽子,不敢跟魏老二死磕。」

  鄒海聽後笑了笑,搖頭苦笑道:「那是你不知道他以前都幹過什麼事,我也是前天才知道,大元兄原來就是毀在他手裡的,當初還是個小科長的時候就敢暴打市委三把手的寶貝兒子,耿彪,你膽子大,你敢打嗎?」

  耿彪聽了一愣,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才漲紅了臉搖頭道:「我不敢打。」

  鄒海點點頭,彈了彈手中的煙灰,摸著鼻樑道:「你是咱們幾個人裡脾氣最暴的,你都不敢打,別人更不敢,凡是當官當了一定年頭的都不敢打,但他王思宇就打了,你說他會怕魏明理?我覺得不像,這只能說魏老二做的事沒觸及到他的底線而已。」

  榮謝庭在旁邊擺弄了半天的打火機,見鄒海把目光投過來,就笑笑說:「後生可畏,今天在會上我一直在觀察他,發現這人深不可測,幾乎每個人在發言的時候,他都不停地在文件上做摘抄,兩個半小時的會議我就沒見他停過筆,前面大家討論得無論多激烈,他都沒有說一句話,結果到最後您一點名,他出來乾淨利索地就把兩邊的爭論給擺平了,這樣厲害的年輕人,我還是頭一次見過,你們看他最後那段發言,一般的人誰敢做那種比喻啊,要是放別人身上,我就覺得輕佻,但他幹出來,我就覺得高明,當時我看了下張振武的表情,也是透著欽佩。」

  鄒海聽後把煙頭掐了,丟在煙灰缸裡,又端起茶杯往煙灰缸裡加了些水,輕聲道:「是啊,不是人才三號老闆能重用嗎,這麼年輕就得到上面的賞識,必然有過人之處。」

  葉華生揪著鬍子皺眉道:「既然拉不過來,就想辦法讓他和魏老二鬥,他要真是三號老闆的心腹愛將,那上面總不會不管吧?」

  鄒海搖頭沒吭聲,心想誰不想玩借刀殺人的陰招啊,但魏老二也不是傻子,就算他是,張振武可不是,那傢夥精明著呢,周副書記肯定心裡有數,不然怎麼會把自己的人扔到老魏家人的眼皮底下,自己要真這麼幹了,那就是在算計上級領導,人家既然能當你的領導,又怎麼會被你這點小把戲迷惑,這個老葉啊,有時候竟出餿點子,還是不堪大用啊。

  沉默半晌,鄒海抬手揉了揉額頭,輕聲道:「別在他身上做文章了,就當他是過路的神仙,敬起來,他喜歡騎牆,就由他去,當務之急,是趕緊順著他會上講的思路,把那份工業振興計劃做出來,要抓緊,把政府辦的幾個筆桿子都組織起來,一定要做把這項工作做紮實了……」

  會議結束後,王思宇回到辦公室,從檔案櫃裡找出青羊縣裡幾家上規模的企業資料,坐在那裡一邊喝著茶水,一邊仔細研讀,他的想法很簡單,想搞好整個青羊的工業那是天方夜譚,不過集中精力盤活一家企業,那倒是可以嘗試下,與其成天琢磨去搬走一座山,還不如先想辦法把腳邊的石頭挪走。

  正看得專注間,辦公室的房門突然被推開了,王思宇抬頭看去,只見魏明理也沒敲門,就這樣大大咧咧地就走進來了,門也不關,在屋子裡兜了一圈,從兜裡掏出煙點上,慢悠悠地坐在沙發上,架起二郎腿,瞅著王思宇直樂。

  王思宇見他不按規矩走,也就不跟他講規矩,端起杯子喝上一口,也沒言語,低頭接著看資料,假裝眼前沒這個人,魏明理等了半天見王思宇沒搭理他,就嘿嘿笑道:「是挺牛的,我從老大那聽說過你,王培生那案子其實是你辦的吧?乾淨利索,那事給老周加分不少。」

  王思宇摸不清他的來意,就笑了笑,盯著魏明理的眼睛道:「魏縣長不是過來給我唱讚歌的吧,我可承受不起。」

  魏明理夾著煙狠抽上一口,皺著眉頭道:「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也不跟你藏著掖著的,你剛來的時候吧,我是想收拾你下,不過也就是想讓你難受下,老周現在是市里的三把手,把他得罪了對我們老魏家也沒啥好處,我這次過來就是想問你要一句話,是站在老鄒那邊還是跟著我幹。」

  王思宇見他把話說得這麼開,索性也就不賣關子,搖頭道:「你們愛咋折騰咋折騰,別牽扯到我,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爽快!」魏明理把煙頭丟在地上,用腳使勁踩了踩,擼起袖子,拍著沙發墊道:「要不這麼辦,咱倆聯手,把鄒海拱下去,回頭我當縣長,你坐我現在這個位置,怎麼樣?如果老周跟我哥一起出手,收拾他鄒海跟玩似的。」

  王思宇笑了笑,搖頭道:「我還是剛才那句話,不想重複。」

  魏明理瞪圓了眼珠子瞅了王思宇半天,好像在看個怪物,半晌才伸出大拇指道:「有種,那就這樣,半年之內,我跟鄒海之間的較量你別攪合進來,你那攤子事我也不給你添亂子,等我把鄒海推下去,招商引資那攤我也全交給你,那塊油水多。」

  魏明理說完話不等王思宇張口,轉身就走,望著他的背影,王思宇就覺得這傢夥挺狠,骨子裡帶著一股子虎氣,確實比鄒海那廝更適合掌舵。

  吃過午飯,王思宇繼續回到辦公室,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看材料,期間李青梅進來過一次,問是否需要通知下面的幾個局領導開會,王思宇想了想,就說還是應先熟悉情況,並且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季度會議太多不好,還是應該真抓實幹。

  說這話的時候,王思宇的眼睛在李青梅窈窕的身段上瞄了幾眼,就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忙拿起卡通杯猛灌了幾口茶水,之後也不抬頭,拿著鉛筆在一張紙上勾勾抹抹,圈圈叉叉。

  李青梅坐在沙發上找了幾個話題搭訕,試圖先跟這位王縣長拉近些關係,可王思宇每次都是看了她一眼,就繼續低頭寫材料,李青梅見他這麼忙,就不好意思打擾,趕忙找了個由頭,起身告辭出去。

  李青梅走後,王思宇悶著頭拿著鉛筆描了半天,把白紙捧起來,小心地吹淨上面的鉛粉,一張李青梅的裸體肖像就躍然紙上,王思宇舉起杯子喝上一口茶,就拿筆在落款處題了「折梅人」三個字。

  他將白紙疊好,打開檔案櫃,從裡面取出那本《豔史通鑒》,把它小心地夾在書頁裡,找出上次讀過的記號,抱在手裡專心看下去,不時還在精彩處畫上波浪線,這樣就能把書看薄了,下次重新溫習時,就可以直奔主題,省略了那些不必要的鋪墊。

  下班之前,王思宇分別去了趟魏明理和鄒海的辦公室,一來算是拜拜碼頭,表達下對領導的尊敬,二來是申明自己打算深入基層,到下面的企業裡做調查研究,以便儘快進入工作角色,把工作做紮實了,所以最近幾個月的縣長辦公會,自己就不再參加了,涉及到工業方面的決定,就請兩位領導直接拍板,自己決無異議。

  魏明理自然知道王思宇的意思,就打個哈哈說你:「放心下去調研,回頭我安排一下,叫李主任把別的活都推了,讓她幫你坐辦公室,雜七雜八的活你就交給她來做,她以前跟老趙幹過兩年,工業口的業務很熟,最適合當你的左膀右臂,這半年內你願意去市里就去市里,願意在縣裡就在縣裡,只要你不幫著鄒海對付我,其他的你隨便。」

  王思宇點點頭,心裡琢磨,這個魏老二手可夠長的了,政府辦的工作不通過葉華生這個主任,直接就能給安排了,怪不得葉華生一看到魏明理就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這事放在誰身上都受不了,這也太霸道了點。

  到鄒海那邊也很順利,聽完王思宇的話,鄒海就笑著點頭道:「王縣長,你是掛職幹部,編制還在市里,一般的事情你自己看著拿主意就成了,我贊成你的觀點,多下基層跑跑有助於瞭解實際情況,就像項市長剛上任時講的那樣,我們的幹部要眼睛多往下邊看,腿要多往下邊跑……」

  出了鄒海的辦公室王思宇直搖頭,暗想這位縣長大人是太想在上邊找個人依靠了,這還沒抱上項市長的大腿呢,就開始念三字經了。

  下班後,在回招待所的路上,王思宇不經意間,看到張振武的小車突然停在道邊一個煎餅攤前,張振武下車後從錢包裡拿出十塊錢扔在地上,那個黑瘦的中年攤主就彎腰把錢撿起來,隨後拿出幾大疊煎餅遞過去,張振武把煎餅撕得粉碎,一把把地揚在那人的臉上,最後坐回小車上,揚長而去。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24
第十三章 未來老公

  「在水一方」是青羊縣城最大的洗浴中心,門臉拓得很寬,兩人高的大牌子立在六樓的樓頂上,門口站著四個穿著保安服裝的年輕女孩,這是老闆馬天樂的最新創意,他管這個叫制服誘惑,這是他最新發明的促銷手段,果然推出後效果不同凡響,門前立時多了很多小車,從車牌上看,公安、財政、工商、稅務、交通、銀行、……

  各個機關單位的都有,所以馬天樂被人稱作是二縣長,說如今青羊當官的白天都到大縣長那開會,晚上都到他二縣長這消費。

  馬天樂聽了這話卻高興不起來,外人都看他風光有面子,在青羊地面上很少有擺不平的事,但很少有人知道,這位馬大老闆其實只是個打工仔,一個月的工資才兩千多塊,這在青羊雖然算高薪了,可在青州根本算不上啥,這家洗浴中心真正的主人是魏軍夫婦,魏軍是魏明德家的老麼,常務副縣長魏明理的親侄子,不過那兩口子在市里還有別的買賣,根本忙不開,就雇了他來經營,畢竟馬天樂以前在廣州幹過很多年的馬仔,業務上很熟。

  馬天樂看著「嘩嘩」的票子從手邊過,卻從來都不敢動半點心思,魏軍的名字聽起來不咋地,但他的外號太響亮了,在青州幾乎是家喻戶曉,提起魏三魏瘸子,又有幾個不知道的呢,小九哥已經在年前被青州市局的刑警大隊給剷除了,現在只有龔老太爺才能與魏三分庭抗禮,那還是因為魏三把心思都放在生意上了,不想惹事,畢竟家裡有個當大官的伯伯,他怕自己幹的那些事拖大伯後腿,不然以魏三的狠勁,青州的地下只能容下他一個君王。

  馬天樂規規矩矩地站在六樓的小浴室門口,浴室裡面傳來嘩嘩的水聲,青羊如假包換的二縣長魏明理正帶著幾位副縣長正在裡面洗澡,他這個冒牌貨就只有在門口站崗放哨的份了。

  魏明理此時正挺著大肚子趴在長椅上,他旁邊是五十二歲的趙國慶,兩人正舒服得呲牙咧嘴,兩個全身赤裸的搓澡女工正用力地為他們擦試身體,因為是盲人,所以她們並不知道身體下的男人是什麼樣的身份,只是知道這兩個男人不太老實,一雙手總在底下摸來摸去,本來十分鐘的活愣是幹了半個小時,但這裡是貴賓房間,無論客人做什麼,她們都得忍耐。

  「馬勒戈壁的,呸!給臉不要臉,等我收拾完姓鄒的,第一個把他搞下去,什麼JB東西,在老子面前還敢裝蒜。」魏明理罵罵咧咧地道。

  趙國慶搖頭道:「老魏啊,你得聽軍師的,不能胡來啊,大局為重。」

  張振武躺在池子裡,腦袋枕在池邊,眯著眼睛歎道:「你最好現在就跟他幹,反正三號老闆把他派到這來,就是讓你老魏來當磨刀石的,說白了,沒准你整他整得越凶,三號老闆就越開心呢,那叫摔打,明白不,怎麼才能練成好鋼?那得千錘百煉。」

  魏明理聽後皺皺眉頭,點頭道:「不錯,振武說的有道理,我不能讓那老傢夥稱心如意了,不過老大錯過這次機會,估計以後也就沖不上去了,時間不夠用了,我就是憋著這口氣,整王培生那次,老大費了多大的勁,結果被他姓周的從半路上撿了便宜,一號老闆嘴上說不偏不倚,可實際上還不是向著他,那次姓王的在醫院打了柳大元,老大想用這事做點文章,硬讓一號老闆給壓下來了,馬勒戈壁的,為了一號老闆,老大跟姓程的姓柳的拼得多凶啊,結果到頭來一點好處都沒撈著。」

  他說這個話題,浴室裡的人就都不敢接茬了,這種話也就這天不怕地不怕的魏老二敢說,其他人連接話的膽子都沒有。

  後背搓完後,兩個搓澡工到池子裡舀了盆熱水,嘩嘩地沖過去,隨後兩人又去打上香皂,沖乾淨身子,也慢悠悠地下了池子,魏明理就笑著沖張振武道:「振武,這小子已經答應兩不相幫了,你說下一步該咋幹,想好了嗎?」

  張振武點點頭,從腦袋後面的煙盒裡摸出一根煙,點上後狠吸上一口,輕聲道:「鉤子已經下好了,先從他身邊的人突破,這種事情你不要參與進去,我會安排底下的人做好,你要做的就是常去粟老大那去表決心,我怕他不放心你,畢竟姓鄒的已經被他整老實了,上面也沒了依靠,用他當這個二把手其實最合適不過,你不同,你上面有人,幹好了就能威脅到一把手的位置,我現在最怕的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粟老大明面上踩姓鄒的,實際上是在作秀,引我們上鉤,假如這件事情上我們犯了大錯,他就能坐收漁人之利。」

  魏明理哈哈大笑,拍了拍張振武,大聲對浴室裡其他三個人喊道:「軍師牛B不?」

  那幾個人都連聲應道:「牛B,還是軍師腦袋瓜子夠用,深謀遠慮啊。」

  張振武笑笑,搖頭道:「我算哪根蔥,跟老粟比,螢火蟲而已,每次看到他我這心裡就直突突。」

  魏明理點點頭,歎了口氣道:「在青羊我誰都不服,就怕那老東西,他要發火還好點,我就怕他笑,馬勒戈壁的,笑得那叫一個瘮人。」

  幾個人披著浴巾出來,馬天樂忙點頭哈腰道:「二爺是碼磚還是放炮?」

  魏明理嘿嘿笑道:「先放炮再碼磚,我今天玩護士,振武你呢?」

  張振武摸摸鼻樑回道:「警察。」

  魏明理就笑著擠兌道:「我還以為你要玩老師呢,聽說你把你兒子的班主任給玩了,照片都他娘的被傳到網上去了。」

  張振武嘿嘿乾笑了兩聲,搖頭道:「哪有那事,不是我幹的。」

  趙國慶已經等得心癢難耐,忙把馬天樂拉到一邊,低聲道:「我還是要空姐,就是上次那個長腿光屁股的,讓她穿空姐衣服來。」

  另外兩個人也都報了職業,馬天樂拿筆在菜單上勾好,剛想走,又被張振武叫住,輕聲囑咐幾句,馬天樂這才匆匆跑下樓,推開五樓的一間房間,拿著菜單對著滿屋子的鶯鶯燕燕喊道:「要護士兩個,空姐一個,豹女一個,女警一個,女警別穿內褲,辦事前要記得反抗……」

  王思宇此時正在網上查資料,在百度上敲出「貧困縣發展工業的思路。」結果一下子出來二百多頁相關信息,他就一頁頁點進去,把自認為有用的信息都來個CTRL+V,把這些東西都整理好後,他點著一根煙細細查看,就覺得發展工業的幹法雖然千差萬別,但真正的核心只有一樣,就是政府轉變職能,從約束管理變為實心實意為企業服務,為他們排憂解難,而且落後地區的企業最大的問題就是轉制問題,許多成功的案例都是在於倒下一批國營企業,站起一批民營企業,包袱越是捨不得丟下,就會越背越重,王思宇感覺自己的思路忽然就豁然開朗起來。

  正看得專注時,只見QQ頭像閃動,好友亮晶晶發來一個笑臉,「小宇哥哥,你還沒休息啊?」

  王思宇忙道:「好妹妹,你可是到關鍵時刻了,不能總上網,要抓緊時間學習啊,考不上北大清華那樣的一流學府,我是不會理你的。」

  亮晶晶打過來一行555555,又丟來幾隻帶血的匕首圖案,最後發來一支玫瑰,就匆匆下了線,王思宇不禁哭笑不得,這個小丫頭啊……

  沒一會,手機忽然響起,接通後傳來方如海的聲音,他把聲音壓得極低,「小宇啊,剛才是我讓小晶上會電腦的,她最近拼命的學習,我看著有點心疼啊,回頭你有空常給她打打電話,勸她注意休息,我跟她雪瀅阿姨勸她都不聽,現在她就聽你的話……」

  王思宇聽後看看表,才發現此時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了,就覺得心裡有些歉意,忙說:「老師你放心,我一定讓她注意休息,這事交給我辦,您不用擔心。」

  方如海聽了就哈哈一笑,說:「小宇其實我還真想讓你當上門女婿,現在提這話還早,以後看咱爺倆有沒有那個緣分吧。」

  王思宇半天沒吭聲,方如海又打聽了一下他的近況,王思宇就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還把他的一些想法也都跟方如海簡單描述了下,方如海在那邊沉吟道:「你的思路是對的,不要被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捆住手腳,跳出來,專心幹點實實在在的事,你現在的位置如果做好了,還是能為老百姓幹點好事的。」

  王思宇點頭道:「我就是這個意思,以前有那個心思沒那個能耐,現在既然有機會了,就把心思沉下來,幹點正經事。」

  兩人隨意聊了一會,王思宇就掛斷電話,想了想,就撥通了方晶的手機,「小晶,聽說最近你學得很累,不太注意休息,這樣非常不好,我都告訴你好多次了,要注意勞逸結合,現在別學習了,去上床睡覺。」

  方晶在那邊憋著小嘴道:「哼,本大小姐現在喜歡學習,我就不休息,憑什麼聽你的呀,討厭死了。」

  王思宇就笑著打趣道:「你不聽小宇哥哥的話了?」

  方晶把小腦袋瓜搖成撥浪鼓,頂嘴道:「不聽不聽就不聽,沒人疼沒人愛的,累死得了。」

  「我以你未來老公的名義命令你,馬上給我滾回床上睡覺!」王思宇大聲吼了一句,就把手機丟在床上。

  方晶嚇得吐了下小舌頭,掛斷手機後,咬著嘴唇發了一會呆,忽地「咯咯」笑了起來,羞答答地從書房走出來,懶洋洋地喊道:「雪瀅阿姨,我不學了,幫我放水,我要洗澡澡啦。」

  陳雪瀅幫她放好洗澡水,方晶就脫了衣服躺在浴缸裡,輕輕地往臉上撩水,沒過幾分鐘,小手就停了下來,從光溜溜的身上滑下去,閉著眼睛安靜地睡去。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24
第十四章 要命的誤會

  週三早上七點半,縣政府大院門口停下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轎車,車門打開後,縣工業局局長田忠實挺著個大肚子從裡面走出,他看看手錶,見時間還早,樓上的辦公室不見得能開門,就站在院子裡的公示欄前看了會報紙,磨蹭了約莫有十幾分鐘,見上班的人已經稀稀落落地從四處趕來,就背著雙手一步三搖地邁步進了政府辦公樓。

  沒走多遠,他的腳步就停了下來,目光停留在一樓的政務公開欄前,他走上前去,拿著手指尋著領導照片一路指去,很快就發現主管工業的副縣長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人居然是個二十四五歲的清秀後生,怎麼看都覺得像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田忠實就站在那裡「咳咳」地咳嗽兩聲,扭頭見四下裡沒人注意,就清了清嗓子,對著照片微微鞠了個躬,啞著嗓子低聲道:「王縣長,您好。」

  「您好,王縣長。」

  似乎是感覺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笑意不夠誠懇,田局長就又重新演練了幾次,但效果都不太好,主要是這位照片上的副縣長太年輕了,在他面前擺出這種低姿態,田忠實總覺得心裡怪怪的,不管怎麼練,都拉不下臉來,前前後後伺候了那麼多領導,就沒一個這麼年輕的,看起來跟二丫的歲數差不多。

  田忠實在工業口已經幹了三十來年,從一個小科員幹到現在身兼數職,歷任工業副縣長都很倚重他,副縣長換了一茬又一茬,他這局長卻雷打不動,靠的不是他後臺硬,也不是真本事,而是一身高深的拍馬屁的技巧,不管分管工業的領導是張三還是李四,他都能給伺候得舒舒服服地,領導舒服了,他也就舒服了。

  這位田局長在單位等了足足兩個禮拜,也沒等到分管工業口的副縣長召見,這心裡就急慌慌的,不知道對方打的是什麼主意,暗想這位新來的副縣長架子夠大,看來是等著咱主動過去彙報工作呢,他就趕忙讓辦公室搞出一份像樣的工作計劃,外帶買了兩條中華煙放在包裡,為了顯示誠意,他沒去單位,早早地就跑到這邊來了,打算儘快把新領導搞定。

  敲開分管工業的副縣長辦公室,卻沒看到新來的王縣長,只發現李青梅正拿著抹布在屋裡做衛生,她把桌椅沙發擦得光亮亮的,一塵不染。

  按照魏明理的安排,李青梅現在實際上已經是王思宇的專職秘書了,這其實是張振武出的主意,他和魏老二講的是要對王思宇加強監督,不能掉以輕心,以防節外生枝。

  但實際上,張振武心裡卻在打著屬￿自己的小九九,魏明理有勇無謀,跟著他幹,自己恐怕最多只能坐到常務副縣長的位置,將來要想再進一步,就得換條大船,眼下的王思宇就是現成的登船梯,只要拿下他,不愁進不了周副書記的視線,以自己的頭腦,要是上面能找到依靠,又何必給別人當幕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後撈不到骨頭吃,只能喝點肉湯。

  他存了這個念頭,就不停地提醒李青梅,說千萬要把他搞定,此人絕非池中之物,人家掛職期滿,調回市里,肯定會被委以重任,你把他搞定了,能省去我努力十年。

  李青梅聽得就直迷糊,心想振武這話是啥意思,難不成是在暗示我,讓我也把小王縣長迷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想起那天偷偷聽到的一聲尖叫,她的心就慌慌的,說:「振武,我已經試過好多次了,他還是在提放我,我看自己是搞不定了,你再想別的辦法吧。」

  張振武一聽就急了,忙不迭地勸道:「老婆你要沉住氣,他現在是對你的身份有懷疑,所以不敢信任你,你要想辦法取得他的信任,要慢慢地感化他,一點點地來,只要時間長了,肯定能搞定。」

  李青梅聽了這話就覺得心裡不是滋味,這裡面的意思已經有點曖昧了,好像只要能搞定他小王縣長,自己可以不擇手段,看來老公已經成了官迷,為了升官連老婆都豁出去了。

  其實她是想多了,張振武雖然做夢都想往上爬,但絕對沒有想過靠戴綠帽子升官,再怎麼說,他也是個知識分子出身,這點骨氣還是有的。

  李青梅這心裡不高興,在臉上就顯露出來了,張振武瞧出她神色異樣,心裡也是不太好受,讓老婆出馬去搞定別的男人,他心裡也覺得不舒服,但這種事情只能兩口子去辦,別人根本指望不上,但他自己這身份特殊,沒辦法在這時候舍了魏老二,跑過去向王思宇獻殷勤,所以這事只能由李青梅來辦。

  他琢磨老婆這麼生氣,可能是不願意低聲下氣地去幹那些伺候人的活,就趕忙開導她,輕聲道:「你看我現在幫魏老二辦事,得罪了不知多少人,我知道天天都有人在咒我早死,將來有朝一日失了勢,肯定被人報復,到時候你怎麼辦?洋洋怎麼辦?人在官場只能進不能退,就是這個道理。」

  李青梅耳朵根子軟,聽他這麼說,也就沒了主意,原本她就想偏了,這樣一來,更是錯上加錯,以為張振武是鐵了心讓自己去勾引小王縣長了,心裡雖然難過,但轉念一想,反正妹妹都已經犧牲了,實在不行,自己也就豁出去了,這女人只要肯豁出去,沒有搞不定的男人。

  她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就擔心張振武算計得不准,自己白白搭了身子,就趕忙又追問一句:「搞定他真有你說的那麼重要嗎?」

  張振武就算打破頭都不會想到,自己的老婆會把事情想到那種地方去,就用力地點點頭,很肯定地說:「我看人很准的,要不是眼瞅著就能撈到常務副縣長的位子,我現在就想倒過去,在他沒發跡的時候投奔過去,以後一輩子都不愁了,等人家已經飛黃騰達了,想去巴結的人都得排出二裡地,哪能輪到咱們。」

  李青梅這才下定了決心,乾脆就把辦公桌搬到王思宇的辦公室,暗想再試上幾個月,爭取通過努力工作討得他的歡心,實在不行,乾脆就使美人計。

  可惜王思宇不知道她的心思,否則早就一路飛奔回來,強烈要求中計了……

  「田叔,你來啦,快坐。」李青梅把抹布放到一邊,拿毛巾擦了手,笑吟吟地為他端上一盞茶,就坐在下首的長條沙發上,理了理額前的髮絲,瞄了眼田忠實腋下鼓鼓囊囊的黑包,抿嘴笑道:「是來向王縣長彙報工作的吧?他最近沒來上班。」

  「哦?」田忠實咪上眼睛,心裡就有些高興,他是知道很多掛職幹部都是不專心工作的,常年離崗的很多,掛職不掛崗,再說青羊這窮地方,估計市里來的人也呆不下去,這樣更好,沒了上面的指手畫腳,他田忠實過得更滋潤。

  「青梅啊,我是來給王縣長送材料來的。」說著田忠實從包裡掏出材料放到王思宇的辦公桌上,又把兩條中華煙拿了出來,剛要放到桌上,李青梅卻在旁邊說話了。

  「田叔,王縣長不在,這煙你得拿回去,不要讓我作難,萬一他不喜歡別人送禮,我會被領導批評的。」

  李青梅瞥了眼田忠實手中的煙,趕忙輕聲制止道,她現在是一門心思要搞定小王縣長,所以做事謹慎得很,生怕因為極小的失誤,給領導留下很壞的印象。

  「好,好,青梅啊,那我就不叫你作難了啊。」田忠實把煙重新裝到包裡,端著茶水坐在沙發上,見李青梅抄起拖布彎腰擦地,他就趕忙把腿架起來,一邊喝茶,一邊看著李青梅綠色長裙下,那渾圓挺翹的美臀搖來蕩去,他的心也就跟著直晃蕩。

  田忠實和李青梅相識兩年多了,一直垂涎于李青梅的姿色,不過有那賊心卻沒那賊膽,張振武的老婆誰敢惦記啊,他是知道的,以前有個不識相的副主任借著酒勁,跑到李青梅的辦公室裡說了幾段黃篇子,結果險些被開除公職。

  看著李青梅把地擦得乾淨,田忠實趕忙把目光收回來,表情換成了一種長者特有的慈祥,微笑著從兜裡捏出一支煙,捏著緩緩地轉了幾圈,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兩下,這才把香煙穩穩地夾在指間,慢吞吞地點上火,深吸一口後,擺弄著手中的打火機,鼻子裡噴出一股青煙,沖著李青梅微微一笑,和聲細語地問道:「青梅啊,你給田叔透個實底,小王縣長是不是回市里了?」

  「這個我也不太瞭解,總之他最近十來天都沒到辦公室了。」李青梅這話說得含糊,她是知道王思宇還在青羊縣的,但具體每天都去哪,就不太清楚了,前兩天趁著彙報工作的時候,她也很好奇地打聽了下,王思宇的回答讓她很困惑,「我現在鑽到鐵扇公主的肚子裡去了。」

  李青梅仔細聽去,電話那頭似乎還有機器的轟鳴聲,就知道應該是個工廠,她不禁就有些肅然起敬,就沒有想到,這句話裡其實還有其他的意思,更不會想到,說完這句話後,道貌岸然的王副縣長臉上露出的那種極為猥瑣的表情。

  田忠實坐在沙發上跟李青梅閒聊,想通過她打聽一下這位小王縣長的嗜好,李青梅倒不是不想說,但她實在也是對王思宇所知有限,自從她搬到這件辦公室以後,王思宇就從沒進來過,一直在底下搞調研。

  兩人正扯著閒話,王思宇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李青梅忙走過去,接起來聽了一會,放下後就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掏出記事本記了下來,田忠實在場,她不方便給王思宇打電話,把記事本放回抽屜後,李青梅就說要出去一趟,田叔你慢坐。

  田忠實忙站起身告辭,站起身子後,不經意間目光就瞄到王思宇的辦公桌,在那層透明軟膠墊下面壓著一張宣紙,宣紙上是狂草字體,寫的是:「當官有風險,入仕需謹慎。」

  田忠實一邊往出走,心裡就一邊嘀咕,這字上寫的是要謹慎,可這筆法怎麼會那麼張揚呢?

  他當然不知道,王思宇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在模仿方如鏡的筆法,不光如此,他還在每天早晨起床後,對著鏡子修煉方如鏡眼神中的無形劍氣,他悟性頗佳,如今已經略有小成……

  出了縣政府大院,田忠實就上了轎車,司機開車就往工業局方向去,開到半路田忠實就琢磨著不對,上面的材料雖然是準備齊全了,可下面的企業也得轉一圈,不然萬一哪天這位小王縣長心血來潮,直接跑下面企業裡開個現場辦公會,到那時候自己一問三不知,那可太被動了。

  「老張,掉頭,去造紙廠。」田忠實皺眉吩咐道。

  造紙廠在西南方向,下了公路之後就是土道,路況很不好,那地方是郊區,沒有直達的線車,小車開到一個小山坡的時候,路面很窄,偏偏前面還有個小年輕擋著路,他騎著自行車左扭右拐的,不專心趕路,反而拿著手機在打電話。

  田忠實看了就生氣,司機狂按了一通喇叭,年輕人才閃開一條道,田忠實把腦袋伸向窗外,對著後面的年輕人就罵了句:「傻叉!」

  再次回頭時,卻見那人遠遠地沖他亮出中指。

  「工業局的車!」王思宇費力地蹬著自行車,眯著眼睛看了眼桑塔納的車牌,就不由得充滿自信,虎軀一震之後,眼神裡射出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王霸之氣,「小樣的,田大膀子,看老子還朝之後怎麼收拾你。」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3 21:26
第十五章 副廳級奶牛

  正牛皮哄哄的時候,腳底下突然一陣輕鬆,自行車居然在他信心爆棚的時候掉了鏈子,王思宇只好翻身下來鼓搗,這輛永久牌自行車是他花了十五塊錢,從市場一個賣雞蛋的老太太那買回來的,本來圖的是就是一個省錢,可錢是省了,卻多費了不少的力氣。

  自行車是挺便宜,但一分錢一分貨,騎上它跑了不到半裡路,卻掉了三次鏈子,把個王副縣長氣得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這東西是個死物,它可不管你是王縣長還是王省長,想啥時候掉鏈子就啥時候掉鏈子。

  青羊縣是個貧困縣,工資待遇比別的地方都要低,王思宇調到這來雖然當了副縣長,但工資卻比在市委辦公室當科長時低了二百,王思宇現在窮得很,平時省吃儉用的,不為別的,就想在今年入冬以前,攢錢給張倩影買件像樣的貂皮大衣。

  車子修好,看看表,已經是八點二十了,還有十分鐘就要遲到了,他趕忙蹬著自行車往坡上趕,王思宇現在的身份是青羊縣乳品廠的一名普通工人,在液態奶車間的前處理工段行走,月薪三百,沒有加班費,不過前天工段長李大能耐說了:「小王你好好幹,我準備下個月提你當副班長。」

  王思宇當即拍著胸脯表態:「李哥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幹,決不給你丟臉。」

  王思宇是李大能耐給招到工廠裡的,他那天下來玩微服私訪,一不小心就玩過了頭,剛巧在工廠門口看到招聘啟事,他就報了名,跟著十幾個人亂哄哄地走進去面試。

  李大能耐當時正急著跟維修工修理機器,沒時間一一面試,他急慌慌地往人群裡瞅了瞅,一眼就看中了王思宇,用手指著王思宇,對旁邊的人事科長說:「這小子這架子端得挺大啊,怎麼瞅著比咱們廠長還牛B呢,領導他應該挺有成就感,就是他了。」

  李大能耐當時是不知道啊,最牛B的人是他自己,一句話說出來,王思宇當天就被一擼到底,直接從副縣長變成臨時工。

  青羊乳品廠是青羊縣的老牌國營企業,註冊資產一百二十萬元,八幾年乳品行業火爆的時候,廠子效益頗佳,是青羊縣裡最紅火的企業之一,曾是當年青羊縣國有企業中的五朵金花之首,青安牌奶粉曾經連續七年被評為省級知名品牌,著實風光了一把。

  可好景不長,隨著市場競爭的急劇惡化,外加工廠管理不善,內外交困之下,乳品廠已經瀕臨破產邊緣,奶粉車間每月只開工五六次,不是為了生產小袋奶粉,而只是為了消化無法處理的過剩奶源,液態奶車間稍稍好些,每天都在運轉,只是生產量不到原有產能的百分之三十。

  王思宇之所以選擇先從這家企業著手,是有著現實的考慮的,一方面這家工廠原有的一百五十餘名正式員工,在幾年前就早已各奔他鄉,另謀生路去了,現在工廠的員工,除了幾個留守的管理層外,職工多以臨時工為主,所以假如能夠實現改制重組,就變相避開了高額買斷工齡的費用,即便需要補償,也有足夠的緩衝時間,這是其一。

  另外一條最重要,但不能對外講,自從被周妖瞳算准了一些事情後,王思宇就也有些迷信了,有天下午他就找出從周妖瞳那搶來的《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坐在辦公室裡一頓研究,雖然看了個稀裡糊塗,他還是決定試一試,捏了幾個銅錢在辦公桌上丟來丟去,擺弄了三四個小時,最後將上百次卜卦結果進行統計分析,按照概率推算出,這第一炮要想打響,就得在西南方向下手……

  這事王思宇下定決心隱瞞一輩子,絕對不能讓上級領導知道,包括周松林,否則年輕有為的王副縣長肯定會被立即踢出革命隊伍,永不錄用。

  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五分鐘,收奶間門口已經停了三輛奶槽車,王思宇趕忙沖進換衣間,換上藍色的工作服、戴上兜著頭髮的白色工作帽、蹬上黑色的膠皮靴,稀裡嘩啦地沖過消毒池,拿消毒液洗過手後,直接跑進車間裡的原奶化驗室。

  化驗室的小胖姑娘已經等得著急,正倚在門口四處張望,見他過來,趕緊遞過取樣器,輕聲提醒道:「王大哥你要小心,聽說奶販子裡有人要整你。」

  王思宇點點頭,來不及多說話,就急衝衝地跑到外面,攀上奶槽車,打開擰緊的螺栓,掀開蓋子,用車上自帶的耙子在裡面上下翻動,把滿滿一罐的牛奶充分攪拌均勻了,將取樣器伸進去,取了奶樣倒進杯子裡,再把蓋子扣上,螺栓重新擰好,跳下車來,拿著冰涼的杯子奔回化驗室。

  這樣往返幾趟,十分鐘內就把三個奶樣取好,王思宇趕忙在幾個大罐中間跑來跑去,把一條條不銹鋼管道上的蝶閥擺好位置,拎著膠皮管子跑出去,站在外面等,不到三分鐘,化驗結果就出來了,全部合格。

  王思宇當然知道,這化驗結果不準確,通過這段時間的摸底,他已經把原奶化驗室裡的情況摸透了,這裡一共九個化驗員,有六個收奶販子的錢,工廠的化驗室主任林希敏就是其中之一,據說她家靠著每個月近萬元的灰色收入,已經在青羊買了五六棟房子,但因為她是廠長的兒媳婦,所以沒人敢過問。

  喊了小班長,兩人配合著將鮮奶打入奶罐,隨後跟著生產線走,一會打開這個閥門,一會關上那個按鈕,計算著時間,嚴格按著工藝要求操作。

  一直忙到中午的時候,王思宇親自操作一台殺菌機,把殺菌後的鮮奶打到架在半空中的高位罐裡,後包裝的女工們此時也已經疊完紙箱,就陸陸續續地從小板凳上站起來,走到傳送帶兩旁,而機手調試了一會機器,就把高位罐上的閥門打開,開動機器進行灌裝。

  隨著包裝機「嘎啦嘎啦」地一陣響動,一袋袋鮮奶被包裝出來,輸送到傳送帶上,眾女工便站在傳送帶兩邊,分別將印著青羊純鮮奶字樣的塑料袋奶放進紙箱裡,封裝好後又擺在棧板上。

  王思宇正幫著幾個女工裝箱,化驗室的小胖姑娘就急慌慌地跑來,說有三號罐裡的五噸原料奶已經壞了,我們主任已經填好報損單,你可以去放掉了。

  王思宇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大概是上午收的原奶裡面有一罐是壞掉的,結果交叉污染,導致整罐鮮奶全部報廢,這樣的事情已經多次發生了,要不怎麼說工廠虧損嚴重呢,這樣幹下去,想不虧損都難。

  不過現在還不是解決問題的時候,王思宇忙跑到原奶間,扳開三號罐底下的閥門,一罐白花花的牛奶就嘩嘩地流出來,順著排水溝淌了出去,這時候李大能耐手裡握著管鉗子跑過來,氣得扯著嗓子罵:「林希敏我草你媽了個逼,你個小騷貨,這一下又放掉了八千多,有你在一天,這廠子算沒好了。」

  幾個前處理的工人聽到他的罵聲,趕忙跑過來,兩個人拉著他往回走,邊走邊勸,另外兩個扯著黑色膠片水管,幫著王思宇沖洗地面。

  前面拾掇利索,王思宇就拿著大飯盒蹭蹭地往後院食堂跑,進了食堂後,發現正有幾個人揪著食堂管理員在那嚷嚷,走過去一打聽,原來這傢夥也學會了撈錢,從化驗室裡偷了西紅柿香精和雞蛋香精,做好湯後放涼了就往裡勾兌,結果被人給發現了。

  王思宇這個氣啊,怪不得這些日子湯裡邊看不到東西,味道還他娘的挺純正,感情這老東西也玩起技術創新來了,那幾個工人就撕吧著要動手,王思宇就坐在椅子上拿勺子敲飯盒,在旁邊煽風點火,大聲喊著:「揍他!揍他!幹死這狗日的!」

  這時候廠裡的劉秘書從外面跑進來了,大聲喊著:「都停手,夏廠長說了,誰敢打他老姨夫,誰就馬上滾蛋,我看哪個敢動手!」

  那幾個人聽了這話,就只好鬆開手,食堂管理員這才重新抖起威風來,跑進裡屋,對幾個盛飯的吩咐道:「剛才那幾個要動手的,別給他們飯吃,馬勒戈壁的還反了天了,餓死那幾個狗日的……」

  就著鹹菜,簡單地吃了兩個饅頭喝了一碗粥後,王思宇就開始四處轉悠,到製冷機房跟老張頭聊上一會兒,到鍋爐房老李頭那坐上半個小時,再去化驗室轉悠幾圈,什麼電工機修工搬運工啊,逮誰跟誰聊,總之除了那個做衛生的啞巴外,這些天凡是能說話的他都跟人家混得挺熟。

  等覺得腦袋快記不住聊天內容的時候,王思宇就打著上廁所的幌子跑出去,從冰水池旁的大石頭底下掏出一個記事本,躲到公共廁所裡一行行地把通過聊天得來的重要信息全部記錄下來,這些都是寶貴的第一手資料,按化驗室裡那幫老娘們的話說,這叫原始數據。

  不過這樣做有個極壞的副作用,現在幾乎全廠的工人都知道了,這位新來的小王什麼都挺好,能說會道的,幹起活來手腳也麻利,連氬弧焊都敢擺弄,用不了多久,就是第二個李大能耐,就是一樣不好,年紀輕輕落下了腎虛的毛病,總是一趟趟的上廁所,所以除了小胖姑娘外,其他的女工總是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王思宇,有鄙夷的,也有同情的……

  到了晚上下班的時間,王思宇正騎著自行車從郊區往縣城裡趕,騎到半路,離著老遠就發現養牛戶孫二麻子牽著頭奶牛亂蹦亂跳,王思宇這個納悶啊,這二麻子咋還與牛共舞了,看那動作,比跳拉丁舞還勁爆。

  來到近前才發現,原來是那頭黑白花奶牛折騰得歡實,直撂蹶子,任憑二麻子怎麼用力拉韁繩,它就是不肯消停下來。

  「大花這是咋了?二麻子?」王思宇下了車,走過去跟二麻子一起把奶牛制服。

  「二道奶沒擠乾淨,憋的,小王,我把住後腿,你幫著擼擼。」二麻子說完扔給王思宇一瓶凡士林,隨後一屁股坐到地下,抱住奶牛的兩條後腿。

  王思宇趕忙把凡士林抹在手上,充分潤滑後,蹲下身子,捏著大花的兩個大奶子就擼了起來,大花這下安靜下來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尾巴搖來蕩去,一副很爽的樣子,不時還「哞哞」地叫上幾聲。

  「大花啊,你比縣委書記都牛B啊,還得我王副縣長親自給你擼奶,你他娘的莫非是副廳級奶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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