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帝師 作者:今晚又打老虎(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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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鳶 2015-7-24 14:24: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2 408973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4:44
第070章 大水沖了龍王廟

  方才還嘈雜不已的天班突然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江夏,而江夏此刻仍舊天一腳地一腳地踹那個說他是「阿貓阿狗」的年輕人,並且每一腳都是照著他的頭招呼的。

  吏部右侍郎梁儲的孫子被人打了?

  整個天班的人已經開始在想這個新來的傢伙究竟會怎麼死,吏部侍郎梁儲,與吏部尚書曹元系出同門,二人都是當朝太傅李東陽的弟子。前不久李東陽被東廠廠公劉瑾翻出了一樁文字獄案子,原本以為李東陽要就這樣完蛋了。

  但是卻沒有想到,最後皇上不僅將赦免了李東陽所有罪名,並且還重重的懲罰了劉瑾,責令其自己去午門領了二十大板。據說那二十大板皇上還特意派人監督,沒有一板敢偷偷放水,打得劉瑾接近一個月沒能下得來床。

  京師之中,李東陽的名頭一時無兩,自大明開朝以來,能夠從文字獄中完完全全脫身而出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他一個了。雖然現在李東陽已經致仕,但皇上仍舊為其保留了太傅的名銜,僅這一份榮寵就歷來罕見,再加上李東陽本身就是四朝元老,門生故吏遍佈天下,就算他不再在朝中任職,朝廷之中又有誰膽敢不給他三分薄面?

  這傢伙打了李太傅一系重要人物的孫子,看他怎麼死。

  「啪啪。」江夏拍了拍手,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道:「今天就先打到這裡,我勸你最好想一想怎麼哄我開心,否則以後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五補付奉過你的,五咧咧是梁儲(我不會放過你的,我爺爺是梁儲)。」被打的這人勉強站起身來,他臉腫的跟個豬頭一樣,所以說話也含糊不清。

  不過江夏倒也聰明,他基本上猜到了這人說的是什麼,他大咧咧地說道:「老子等著你來不放過我,回去告訴你爺爺,就說是當朝太傅的親傳弟子江夏打的你。」

  「嘩……」

  「我就說嘛,這傢伙能夠進入咱們天班,又敢肆無忌憚的打梁文涵,肯定大有來頭,原來背後是李太傅在撐腰。」

  「聽說李太傅不允許他的家人進入官場,他現在致仕了卻不回鄉目的就是要教導一個徒弟,原來這人就是李太傅的徒弟。」

  「就是就是,我剛才見到汪博士居然親自帶他前來我就知道他身份不簡單,那汪博士雖然人膽子小了一點,但卻好歹是個五品官,等閒人他會親自帶到教室來?」

  聽見周圍眾人的討論聲,被打的梁文涵也愣住了。他含糊不清地問道:「你……你是李爺爺的弟子江夏?」

  梁文涵突然記起來,這幾天自己爺爺梁儲在吃飯的時候特地跟自己交代過,說過幾天就會有一個李爺爺的親傳弟子到國子監讀書,讓自己好生結交照顧著,沒想到就是眼前這個人。

  「什麼叫‘你爺爺的弟子’?你罵人是吧?」江夏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捋袖子,作勢又要打人。

  梁文涵趕緊擺手道:「不不不……你師父是我爺爺的老師,我一向稱呼你師父為‘李爺爺’,不是罵人不是罵人。哎呀,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打了一家人,我爺爺還專程跟我說讓我照顧你呢。」

  「啊?我師父是你爺爺的老師?」江夏頓時也臉紅了,原本還想殺雞儆猴來立個威,沒想到一出手就打了自己人。

  江夏抓著後腦勺尷尬地說道:「那啥,我不是故意的,我……」

  「沒事沒事,不打……不相識嘛。」梁文涵笑著說道,可是剛一發笑就扯動嘴上的傷口,所以痛的直吸涼氣。

  江夏扶著他坐下笑著說道:「既然都是自己人,那這事兒就算是我江夏對不住你了,改明兒請你喝酒賠罪。」

  「不用不用,算起來該我請江兄才對。」梁文涵抱拳說道。

  江夏看著他那一個豬頭真心想笑,不過又不得不憋著。聽見梁文涵叫自己江兄,江夏立刻搖了搖頭道:「文涵,你這稱呼不對啊。我師父你是爺爺的老師,那你爺爺和我一樣就都是我師父的弟子,那麼我和你爺爺就是同輩。按照輩分,你似乎該叫我……江爺啊。」

  梁文涵頓時呆住了,大家年紀相仿,若是真叫江夏為江爺,那他梁文涵以後在國子監不用混了。

  梁文涵剛剛露出難色,江夏卻拍了他一下笑著說道:「開玩笑的,哈哈哈……咱們交咱們的,不管什麼輩分。我生於弘治二年五月初十,咱們兩個誰大?」

  梁文涵笑著說道:「你大,江大哥。」

  「梁兄弟。」江夏哈哈笑道。

  說完,江夏再次走到講臺上,他目光掃了一眼底下的人。講堂裡的監生突然全都下意識地在位置上坐好,江夏此刻才來自我介紹:「在下名叫江夏,今日第一天前來國子監報到,今後還請各位師兄多多關照。第一次與各位師兄見面,還請給位師兄給在下一個面子,今日于天香樓設宴請各位師兄便飯,大家好好認識認識。」

  「好!」

  江夏一說完,底下頓時響起激烈的掌聲。在這學堂裡面的都是些識貨的人,那天香樓是什麼地方?京師裡面數一數二的青樓,在那裡設宴請這麼多人,少了不說至少得一千兩銀子候著,誰也沒想到新來的這個江夏不僅背景深厚且出手闊綽,剛才還覺得他有些囂張跋扈的人此刻全都改變了看法,全都覺得他為人還算可以。

  江夏說完以後提議大家都自我介紹一下,以便相互認識。這一次天班的人全都是十分配合,紛紛起身自我介紹。整個天班的確是超級衙門官二代的聚集之地,這裡面有國公爺家的孫子,有六部左右侍郎家的孫子,也有通政司通政使家的孫子以及都察院左右都禦使家的孫子。這些年輕人雖然都還沒有成長起來,但未來的前途絕對無可限量,若是江夏能夠與這一班人交好,那這些人未來必定能夠成為其一張不可想像的人脈關係網。

  大家自我介紹完了以後,相互間便開始互相談論起來,一時間整個天班學堂又開始吵吵嚷嚷。

  突然間一個兩臉紅腫的傢伙帶著一群人走進了天班,此人一進來便用他來尖銳的聲音對著江夏叫道:「狗雜碎,有本事你跟我出來。」

  江夏扭頭過去一看,此人不正是先前在集賢門那裡被他打過的劉青雲嗎。

  江夏正準備開口說話,梁文涵卻搶先開了口,他一下站起身來對劉青雲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天班也是你能大聲嚷嚷的?」

  「我乃是沐陽侯府家的三公子劉青雲,你這個豬頭又是誰?我警告你別多管閒事,惹怒了小爺我連你一起揍。」劉青雲身後跟著十幾個護衛,每一個都是沐陽侯府家裡的好手,所以他底氣充足。

  這劉青雲比江夏先進國子監沒多久,本身又一直在玄班讀書,再加上讀書期間基本處於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狀態,所以對天班並不是十分瞭解。殊不知他那一句「豬頭」頓時把梁文涵給惹怒了。

  梁文涵二話沒說拎起坐下的板凳便一把扔向劉青雲大聲吼道:「老子爺爺是吏部右侍郎,你沐陽府算個什麼東西?」

  梁儲這麼一說話,接下來天班的其餘人也開始紛紛扔板凳,只聽見他們七嘴八舌地叫著:「老子爺爺是戶部左侍郎,你沐陽府算個什麼東西?」

  「老子爺爺是禮部右侍郎,你沐陽侯府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老子爺爺是通政司通正使,麻煩你告訴我,你沐陽侯府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啊?」

  「老子爺爺是……」

  那一連串官名,隨意一個說出來都足以將劉青雲給震住,而全部說出來直接將他震的無言以對。先前沒注意之下幾根板凳恰好扔到他身上,頭上被砸出了一個大包,接下來劉青雲帶著那一種護衛就灰溜溜地逃跑了,梁文涵啐了一口道:「什麼東西,天班也是那小小侯府能夠撒野的地方?江大哥,要不要兄弟帶人追出去再幹他一次?」

  「幹他一次?」江夏默默地將位置往一旁移了移,弱弱說道:「原來……原來你還有這樣的愛好,算了,他罪不至死,饒他一次吧。」

  劉青雲離開以後天班的人又將扔出去的凳子收回來,沒一會兒汪如海海帶著書本前來開始授課。一開始江夏還認真地聽著,可是聽了半天江夏發覺只不過是在敷衍地念著《中庸》而已,並且同樣一段話他搖頭晃腦的至少念了三次以上。

  江夏發現學堂裡的其他人要麼早就開始呼呼大睡,要麼就已經自己玩兒自己的,沒一個人在聽課。而江夏呢則發覺汪如海講課的水平和李東陽那完全是天與地的區別,於是乎也開始自己玩兒自己的。

  而此時此刻,國子監集賢門那裡突然來了一群人,這群人身穿士子布衫,手拿摺扇,一副才子打扮。為首的五個人被一群人簇擁著,後面一條白布打著橫幅,上面寫著:「國子監浪得虛名妄稱天下學府之最,荀文學社五大才子前來挑戰,國子監可敢戰否?」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4:44
第071章 迎戰

  在大明朝國子監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學府,這源自於它的歷史,源自於受皇上關注的程度,同時也源自于裡面學生的成分。在國子監內有一個學堂叫彝倫堂,那裡乃是皇帝講課時專用的學堂,裡面不僅裝飾華麗,並且還專程設有龍椅,足見國子監在大明分量之重。

  即便現在國子監已經今非昔比,但是國子監裡讀書的人依舊有一股天生的自傲感。這就好像一個貴族和一個平民一般。貴族再落魄,他也絕對看不起比他更有錢的平民,這優越感與生俱來,無法詳細解釋。

  在大明國子監雖然是最高學府,但卻不是唯一的官辦學府。根據明朝科舉制度,要想參加科舉必須入官學讀書。如此一來需要進入官學的士子就太多太多了,官學根本就容納不了。於是乎大家就想出了另外一個辦法,那就是允許民辦學院掛名在官學下面。比如這個荀文學社,它其實是由京師之中四大民辦學院組成的,算是一個民間性質的自發聯盟,同時也算得上是京師士子的一個聯合體。

  類似於這樣的學院十分熱衷於來挑戰國子監,原因十分簡單。用一個簡單的比方就是,貴族看不起平民,而平民很多時候更加看不起那些只知道好吃懶做蒙先祖福蔭的貴族。所以平民很想去將貴族踩在腳下,一方面證明貴族不如自己,另外一方面也從側面印證自己其實才是真正的貴族。

  不過之前都是一兩個人前來挑戰,無論輸贏都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但是這一次不同,居然是以荀文學社的名義前來挑戰,而看那人數,恐怕整個荀文學社的人來了有三分之二之多。

  由於聲勢浩大,所以國子監附近地百姓,以及街道上看見了跟過來的百姓已經越來越多。此刻集賢門的大門口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而人數還在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大約越演越烈之勢。

  看見人數越來越多,荀文學社的人更加得意起來,他們大聲叫著:「如何?國子監可敢派人一戰?」

  此時此刻國子監內早已經鬧翻了天,由於祭酒沈雲不在,所以兩名司業立刻派人去叫所有博士到博士廳商議對策。

  此時此刻汪如海正在給江夏他們講《中庸》,一名老師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喘著大氣叫道:「汪……汪博士,大事不好了,荀文學社的人前來挑戰,兩位司業大人叫你趕緊去博士廳商議對策。」

  「挑戰而已,隨便派個人去應戰不就行了嗎?」汪如海滿不在乎地說道。

  這名老師搖了搖頭,他道:「恐怕沒那麼簡單,這次不同以往,整個荀文學社的人幾乎全都來了,並且京師裡的很多百姓也跟了過來。前來挑戰的是荀文學社五大才子,不容易對付。若是這次我們輸了,市井之中必然會有傳言,到時候風聲傳到皇上耳朵裡,恐怕我們所有人都會……」

  汪如海聽到這裡臉色也是一變再變,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書道:「走,馬上去博士廳。」

  汪如海離開,整個天班頓時吵翻了天。都察院左都禦史的孫子夏鳳雛興奮地說道:「啊哈,這下有好戲看了,我可聽說現在京師裡面的才子就已荀文學社那五位風頭最勁,他們那些名頭是怎麼說來著?七步成詩孫墨文、丹青生花王千尋、鐵畫銀鉤莫忠宇、絕對無雙李雲清最後還有一個……是誰來著?」

  「智多如妖何隱鋅。」一旁的戶部左侍郎家的孫子王文博說道。

  「這一下國子監肯定是頂不住了,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清楚,國子監根本就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才子,那些博士呢一個個也只是會死讀書的窮酸書生,說起丹青書畫,吟詩作對他們……哼。」禮部右侍郎家的孫子姜翰林不屑地搖了搖頭。

  「咱……咱們怎麼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荀文學社再厲害又怎麼樣?咱們國子監是他們能夠來挑戰的?」坐在江夏身旁的梁文涵大聲說道,他說的正氣凜然,但那副豬頭模樣的確讓人想笑。

  江夏一下站起身來,他點點頭道:「文涵說得沒錯,咱們都是國子監的人,不管咱們自己再怎麼不行也絕不能讓人踩到頭上來,走,出去看看。」

  江夏這麼一說頓時得到所有人的支持,天班的人紛紛起身道:「對,江大哥說的對,那荀文學社的人也太囂張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居然膽敢來挑戰咱們國子監,還真當咱們國子監無人嗎?走,出去看看。」

  說完,江夏領著天班一眾人出了教室。

  江夏他們剛剛出去,其餘教室裡聽見了風聲的人也跟著往集賢門那裡走。

  而此時此刻博士廳那裡兩位司業正愁眉緊鎖,他們想了半天也沒能找到一個能夠前去應戰的人。問便了所有的老師,全都害怕輸了既傷名聲又可能擔責任,所以沒有一個人願意出頭。

  而江夏這邊,他們一走出去隨即跟上的人越來越多,最後卻是浩浩蕩蕩一群人走到了集賢門。

  集賢門那裡因為有吳剛和袁大林擋著,所以荀文學社的人暫時沒能進得來,不過門外此刻已經站滿了人,整個街道已經無法通行。

  江夏帶著一群人走出國子監,一名荀文學社的士子拍著手笑道:「好啊好啊,國子監的縮頭烏龜們終於出來了,都說說吧,你們是誰來應戰。」

  江夏看了那人一眼,很明顯他並非五大才子之一,不過他那句「縮頭烏龜們」卻把江夏也罵在了裡面,江夏豈是一個甘於吃虧的人,他指了指那人,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手指頭。

  那人愣了愣後問道:「幹嘛?」

  江夏一臉無害地笑著說道:「我來告訴你我們是誰應戰。」

  「好。」那人走過來。

  突然之間江夏一把抓住他的頭髮,然後右腳一下將他掃在地上,「砰砰砰砰……」江夏對著他的頭就是一頓猛踩。

  「你幹嘛?怎麼出手打人啊?幹嘛?」

  江夏突然一下從袁大林的腰間抽出長刀,他刀鋒指著被他一頓猛踩的人,然後大聲說道:「都給我閉嘴,再上前一步我讓他血濺此處。」

  荀文學社的人紛紛停住了聲音,沒有一個人敢往前。

  而站在江夏身後的天班眾人則覺得大為解氣,就連梁文涵也忍不住說了一句:「江大哥這性格還真是不錯,解氣啊……」

  「別說話,這當眾對士子亮刀子可不是小事兒,搞不好要挨板子的。」王文博低聲對梁文涵說道。

  而此時站在正中間,明顯是五大才子之一的其中一人往前走了一步道:「我們都是讀書人,學的是孔孟之道,講究以德服人,為何閣下如此暴戾?此等行徑恐怕是在給國子監抹黑吧?」

  「你是?」江夏問。

  「在下李雲清。」李雲清微微對江夏抱了一拳,臉色明顯有些不善。

  江夏笑著說道:「此人辱駡皇上,我等身為皇上的子民難道還要坐視不理嗎?」

  「他哪裡辱駡皇上了?」李雲清微微一愣。

  被江夏踩在腳下的那人也大聲叫道:「放屁,我根本沒有提皇上半個字。」

  「哼!」江夏冷哼一聲,用刀片輕輕拍了拍那人的臉道:「你方才是不是說了這句‘國子監的縮頭烏龜們?’。」

  「是又怎麼樣?我罵的是國子監,與皇上有什麼關係?」

  江夏冷冷說道:「沒關係?咱們國子監是大明最高學府,國子監的監生都有一個稱號你知道是什麼嗎?」江夏一回頭對眾人說道:「兄弟們,告訴他們我們的稱號是什麼?」

  這一下國子監的人全都明白過來,他們齊聲吼道:「天子門生!」

  這一聲吼出,江夏腳下之人頓時嚇呆了。江夏笑著說道:「聽清楚了嗎?咱們是天子門生,是皇上的弟子。你說皇上的弟子是縮頭烏龜,那在你心裡皇上是什麼?你不僅不尊皇上,更加不尊大明歷代君王,因為國子監自大明朝開國之初,監生就已經是……」

  江夏左手一舉,這次沒用他說國子監的人又齊聲吼道:「天子門生!」

  這一下荀文學社的人不說話了,五大才子不說話了,被江夏踩在腳下的那人更是嚇得簌簌發抖。

  江夏將腳移開,笑得十分和煦:「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立刻跪著磕頭道歉,我沒叫停你不准起來;二是由我將你交過錦衣衛好生審問,看看你方才究竟是何心思。你自己選吧。」

  錦衣衛,那地方進入了還能出來嗎?此人二話不說,立刻爬起來開始磕頭道:「我錯了,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

  江夏嘴角含著笑意,而其餘國子監的人也覺得大為解氣。

  此刻國子監士氣已起,江夏指著那李雲清道:「剛才你想幫他出頭,那你就先來,你不是那什麼掘人墳墓李雲清嗎?」

  「是絕對無雙李雲清。」李雲清面色鐵青的糾正道。

  「管他呢,你不是要比嗎?劃出個道道來吧,你江爺接著。不過話說在前頭,誰若是輸了誰就跪在旁邊磕三個響頭大叫三聲‘我服了’,如何?敢不敢比?」江夏漫不經心地說道。

  站在江夏身後的梁文涵忍不住偷偷在江夏耳朵旁邊說道:「江大哥,那李雲清對對子在京師是出了名的,你跟他賭這麼大不划算啊。」

  江夏搖搖頭道:「放心吧,他不敢賭的。」

  「賭就賭。」李雲清聽了江夏的話後一口答應下來,他道:「我們兩個各出一個上聯,我出的你對出來就算我敗一局,同理你的也一樣。一個對聯過後,若是平局就繼續比,若是有了輸贏那就按賭約行事。」

  「好。就依你。」江夏笑著說道:「你先來吧。」

  李雲清不假思索就說出了一個上聯,這個上聯乃是他以往遊歷岳飛廟時偶然所得,一直都只有上聯沒能想出下聯,所以李雲清現在說出來,想要給江夏一個下馬威。

  「孤山獨廟,一將軍橫刀匹馬。」

  這上聯一說出來,全都開始沉思起來,其餘四個才子眼睛則是一亮再亮,眼神中也紛紛透露出思索之色。

  梁文涵有些滿不在乎地說道:「這對聯才那麼一點字,聽上去也不是很難嘛。」

  王文博搖了搖頭,眉頭緊鎖道:「難,這個上聯其難無比。你想想,那上聯是‘孤山獨廟,一將軍橫刀匹馬。’那個‘孤’字,‘獨’字,‘一’字以及‘橫’字和‘匹’字,全都是‘一’字單數,等於整個對聯就是由‘一’字變言而成,這對聯可說是絕難啊,要想對出來恐怕不易。」

  江夏聽後也笑了笑說道:「喲呵,果然不愧是掘人墳墓李雲清啊,這麼精妙的一個上聯居然在這片刻間就想出來,厲害厲害啊……」

  李雲清作弊被江夏一言點破,他臉也不由得紅了紅,不過李雲清仍舊強撐著說道:「怎地?對不出來可以認輸。」

  江夏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聽好下聯。」

  「兩岸夾河,二漁翁對釣雙鉤。」

  江夏此言一出,所有人腦海中思索一遍後頓時發出低呼聲,這個下聯可說是妙極啊,對上聯不僅工整,更加貼合其內在妙處。

  兩岸夾河,二漁翁對釣雙鉤。

  這其中「兩」「夾」「二」「對」「雙」,都是「二」字雙數,等於就是「二」字雙數的變言,對其上聯真是奇妙無比。

  「好!」國子監的人頓時爆發出一陣叫好之聲,而周圍圍觀的群眾也忍不住跟著叫好,不少人還紛紛說著:「果然不愧是國子監啊,這麼快就對出下聯,看樣子還對的很不錯。」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李雲清一聽江夏的下聯冷汗都掉了下來,他想了三年多一直沒能想出下聯,而江夏卻只用了幾句話的時間就已經對出下聯,並且還如此工整,這代表著什麼?

  這代表著此人對對子的功力完完全全在自己之上,甚至超越自己很多很多……

  江夏笑著看向李雲清,他淡淡說道:「你的上聯我對出來了,那現在是不是該我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4:44
第072章 再戰

  李雲清號稱掘人墳墓……額,錯了,叫「絕對無雙」。這個名頭絕非是浪得虛名,當初京師號稱「對王」的石一句就曾經敗于李雲清之手,自那一戰成名以後李雲清多逢挑戰亦從未嘗過敗績。

  但是這一次不同,當李雲清看著江夏嘴角露出的那微微笑容心中就已經開始有了隱隱的不安。

  孤山獨廟,一將軍橫刀匹馬。這麼一副可稱絕對的上聯,對方居然輕描淡寫的就對了出來,這等對對子的功夫絕非等閒。若說以往李雲清對著誰都是滿懷信心,那麼現在他的信心已經開始動搖。

  李雲清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江夏伸出右手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閣下請出上聯吧。」

  江夏想了想後,簡單地說出了五個字:「煙鎖池塘柳。」

  五個字的對聯,這看上去似乎並不難。

  站在江夏身旁的梁文涵都有些擔心,他略帶著急地說道:「江大哥這是怎麼搞的?怎麼這對聯的字數越說越少了,方才那李雲清好歹還說了十來個字,江大哥倒好,直接就給出了五個字。如此簡單不是故意放水嗎?」

  「啪!」王文博終於忍不住拍了一下樑文涵的腦袋,他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為對聯是字數越多就越難?」

  「難道不是嗎?」梁文涵弱弱地問道。

  王文博壓低聲音道:「你好好想想江大哥的那則上聯,‘煙鎖池塘柳’。我的天,我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絕妙的上聯,這樣的上聯若是那李雲清能對出來我王文博就把頭割下來給他當凳子坐。」

  「有這麼神?你快說說,那區區五個字的上聯有什麼玄機?」梁文涵趕緊追問道。

  王文博笑了笑分析給梁文涵聽:「你想啊,煙鎖池塘柳,這雖然只有五個字,但是每個字的偏旁部首都各不相同,而聯在一起則恰好湊齊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如果李雲清想要對出對仗工整的下聯,那麼也得找出五個字,偏旁部首也得是‘金木水火土’,同時字面意思還能說得過去,這恐怕是難比登天啊。」

  聽了王文博的分析,梁文涵也低著頭盤算了一下,他喃喃自語道:「煙的偏旁部首是‘火’,鎖的偏旁部首是‘金’,池是‘水’,塘是‘土’,柳是‘木’。嗤……」梁文涵微微吸了口氣,驚道:「沒想到還真是金木水火土,江大哥厲害啊,難怪是李爺爺的弟子。」

  再看李雲清,他果然如同王文博預想中的那樣愁眉緊鎖。他用手咬著食指指尖不斷地想著,而江夏也含笑站在一旁沒有催他。最後反倒是周圍被他們荀文學社吸引過來圍觀的百姓不滿地吵嚷起來。

  「哎呀,行不行啊,不行就認了吧。你看看人家,對你的對聯那可是只用了一溜煙兒的功夫,再看看你,這恐怕一盞茶的時間都過去了吧。」

  「就是就是,就這速度對出來恐怕也得算輸。」

  「對啊,難道考慮一下等年底把年飯吃了再說下聯?」

  聽著百姓們的議論,李雲清終於放棄了掙扎,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只好長歎了一口氣對江夏說道:「我想不出下聯,你……贏了。」

  「哦。」江夏點了點頭。

  見李雲清沒有反應,江夏問道:「怎麼?這就完了?」

  李雲清臉一紅,他自然明白江夏說的是什麼意思。按照約定,李雲清輸了可是得跪在地上磕三個響頭大叫三聲「我服了」。這一條件李雲清自然很難接受,若是他真的照做了恐怕這輩子都別想再在京師裡面抬起頭來。

  李雲清尷尬地說道:「能……能不能換個條件,這個實在是……實在是有點有辱斯文。」

  「辱你個頭啊,願賭服輸。若是我輸了你會放過我不?」江夏乾脆地指著地面說道:「你跪是不跪?」

  說著,江夏右手手中那柄鋼刀微微抬了抬,李雲清這才想起來這傢伙不僅是個讀書人,更加是個動不動就動刀子的莽夫。君不見,那旁邊一直磕頭認錯的傢伙現在已經磕到暈過去了嗎?

  李雲清咬著牙,他正準備下跪的時候突然他身旁一名白衣男子扶了一下他,男子十分瀟灑地抖開摺扇,扇面上寫著三個大字「孫墨文」。

  李雲清扭頭過來看了孫墨文一眼,叫了聲:「孫兄。」

  孫墨文微微點了點頭後對江夏拱手行了一禮道:「這位兄台,方才雲清兄的確是輸給了你,按理說他的確是該履行賭約。不過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兄台能夠答應。」

  「你都說了是不情之請,這個詞的意思是不好意思提出的不合理要求。你既然自己都知道是不好意思提出的不合理要求你還希望我答應,你臉皮倒也夠厚的。」

  「你……」孫墨文臉色一紅,他沒想到江夏是屬蚊子的,只要有個縫就能叮上一口,自己方才那一句「不情之請」只不過是客氣的話而已,卻不曾想被江夏抓住就是一陣譏諷。

  站在江夏身後的國子監監生們紛紛笑出了聲。

  而此刻圍觀的群眾裡面同時爆發出一股叫聲,「墨文加油,我們支持你。」「墨文,我們好喜歡你的詩,加油加油。」「墨文,你好英俊啊……」

  江夏往四周一看,心中頓時大吼一聲:「納尼?這個長的好像棒槌一樣的傢伙居然還有粉絲?有粉絲就算了,居然還有……女粉絲?」

  江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髮型,雙手後負下巴微抬,他斜上四十五度角看著天空,裝腔作勢地說道:「什麼不情之請,你說吧。」

  孫墨文先對那一種粉絲揮了揮手,這個動作又一次引發連串尖叫聲。然後孫墨文這才風度翩翩地說道:「在下想和兄台再賭一把,若是我輸了。我與雲清兄一起下跪,高呼‘我服了’,若是兄台輸了我也不要求兄台下跪。只希望兄台能夠免掉雲清兄的賭約,同時高呼三聲‘我服了’,如何?」

  「你倒是會佔便宜,我贏了只不過是多贏了一個賭約,而我輸了不僅要輸出去一個賭約,反而還得再搭上三聲‘我服了’,你家是地主出身的吧?你爹是不是叫周扒皮?哦,不,李扒皮。」

  孫墨文臉一紅,按照江夏的說法這的確對江夏不是很公平,他正準備開口改賭約但江夏卻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我們堂堂國子監不和你們這些小書院一般見識,怎麼比,畫出個道道來吧。」

  孫墨文想了想後道:「這樣,我們請在場的七位姑娘出來分別寫七個題目,然後你我其中一人任意去選一個題目,雙方共同在七步之內按照題目做出詩句,然後讓大家評判詩句的優劣,如何?」

  江夏也沒過多糾纏,點點頭道:「好,依你。」

  孫墨文笑了笑,轉身過去對著圍觀群眾裡面姑娘最多的方向行了一禮道:「在下想請七位姑娘。」

  「我……」「墨文,選我……」「墨文,一會兒你做出來的詩能不能寫下來送給我珍藏?」

  看著那孫墨文如此出風頭,江夏心中暗暗道了一句:「現在先讓你囂張一會兒,等一下看我怎麼打你的臉。跟一個穿越者比詩,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嗎?」

  沒一會兒,孫墨文挑出七名姑娘,然後七人分別寫下了一個題目折疊好。

  接著孫墨文和江夏推脫了一會兒,最終由孫墨文去挑了一個題目。展開一看,題目十分簡單:「桃花。」

  孫墨文看著江夏微微笑道:「兄台對這個題目可有異議?若是沒有那咱們就開始如何?」

  「可以。」江夏點了點頭。

  孫墨文點了點頭,搖著摺扇走了幾步之後先行對江夏拱手道:「兄台,在下就先來獻醜了。」

  孫墨文張口便念誦道:「千葉桃花勝百花,孤榮春軟駐年華。若教避俗秦人見,知向河源舊侶誇。」

  「好!」孫墨文詩句一念出,周圍荀文學社的人立刻叫好,而孫墨文的那些「粉絲」們更加是叫好連連。

  就連江夏也不得不承認這孫墨文有兩分本事。

  短短時間內能夠作詩出來已經十分不易了,關鍵是他做詩的同時還能來裝個逼,這更加讓江夏嘆服。

  方才孫墨文那首詩的頭兩句大概意思是說他太過優秀不被外人所理解,後兩句則是說他想要歸隱山林,不再過問俗世的紛紛擾擾。

  很明顯這是「藏在AC之間不突兀」,裝的一個好B。怎麼看他孫墨文也不想是如此高風亮節之人嘛。

  不過孫墨文如此強悍的實力倒是讓國子監的人紛紛擔憂起來,他們害怕江夏無法應對,又希望江夏能夠再一次爆發奇跡將孫墨文打敗。

  孫墨文念完詩以後先擺擺手制止了他那群「粉絲」的呼叫聲,然後十分有風度地對江夏說道:「如何兄台,若是覺得還未思考好在下可以多給兄台一點時間。」

  江夏看向孫墨文微微一笑,搖搖頭道:「不好意思,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也有了一首詩還請孫兄指點。」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4:44
第073章 接著戰

  若論及桃花詩,若論及借詩抒發自己看破風塵嚮往自由和歸隱心情的桃花詩,古往今來還有哪一首能比得過它?

  相信很多人一提到桃花詩就會想到這一首——《桃花庵歌》,唐伯虎于晚年寫下的經典。

  如今的唐伯虎還是蘇州有名的風流才子,自然沒有這樣的心境去寫這麼一首經歷世事滄桑以後看破紅塵的《桃花庵歌》。而恰好,江夏隨手將其無恥的剽竊了。

  孫墨文聽見江夏說他也有了一首詩,忍不住眉毛挑了挑。所謂術業有專攻,孫墨文原本估計江夏在對對子上面造詣如此之深,那麼肯定吟詩上面下的功夫不會太深。他沒想到江夏居然也能夠在七步之內成詩。

  如今就看大家的質量怎麼樣了,孫墨文對自己的詩文十分有信心,所以他笑了笑道:「哦?想不到兄台也有了佳作,那就請兄台說出來讓大家鑒賞一下以分高低吧。」

  江夏微微一笑,朗聲念誦出來。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這首詩一出,整個集賢門門口全都安靜下來。周圍原本還吵吵嚷嚷不懂得分辨此詩好壞的百姓們見大家都沒說話,於是也順應著氛圍安靜下來。

  靜,極致的靜。靜到連大家的心跳聲和呼吸聲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好!好詩啊,此詩該當流傳千古。」戶部左侍郎的孫子王文博興奮地大聲叫道,然後忍不住帶頭鼓起掌來。

  緊接著整個國子監都鼓起掌來,就連剛才大喊著支持孫墨文的那些姑娘們也紛紛討論著。她們和一般不通文墨的百姓不同,對於詩詞她們有自己的賞析能力。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好有風骨,好瀟灑啊……」

  「就是就是,還有這一句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如此隨心所欲的生活真是令人嚮往啊,我決定了,一定要將這首詩繡在我的枕頭上,每天晚上枕著入睡。」

  「唉……也不知道這位公子叫什麼名字,如此有才氣卻從不張揚,這才是真正的才子,既內斂又低調。你們看,其實他長得比那孫墨文英俊多了。」

  「對對對,還高挑很多呢。」

  聽著旁邊那些姑娘們的討論,江夏那腰杆挺得更加筆直。他淡淡地看向孫墨文,笑著問道:「孫兄,在下方才獻醜了,你給指點一二?」

  孫墨文拳頭捏得很緊,骨節都有些發白。他沒有想到,萬萬沒有想到,被稱作是紈絝權貴聚集之地的國子監居然還隱藏著如此高手,他不想承認自己敗了,但是卻又不得不承認方才江夏所著之詩比他好很多。

  孫墨文歎了口氣,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兄台果然厲害,在下……敗了。」

  「啊?敗了?」江夏笑眯眯地說道:「敗了還站著幹嘛?」

  ……

  此時此刻的博士廳內,兩位司業和一眾老師都沒能想出應對之策,此刻其中一名司業馬朝怒了,他大聲吼道:「怎麼?區區五個後輩就把你們給嚇著了嗎?若是咱們在龜縮在這裡不出去迎戰,整個國子監就會淪為笑柄,若是此事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大家都不會好過!」

  「馬……馬大人。」一名國子監的護衛突然跑進博士廳。

  馬朝本就心情不好,此刻見到一個小小護衛居然敢擅闖博士廳,馬朝當即大聲斥道:「叫什麼叫?誰讓你進來的,這博士廳是你能隨便進的嗎?有什麼事就說,沒看我正煩著嗎?」

  這名護衛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一陣罵,他愣了愣後這才說道:「外面荀文學社的人和咱們國子監的人比起來了。荀文學社已經輸了兩局,那個孫墨文和李雲清都跪在咱們集賢門門口磕頭呢?」

  「什麼?」馬朝差一點下巴沒掉在地上,他驚聲問道:「你有沒有搞錯?荀文學社的人輸了兩局?我們國子監贏了?」

  「小人在門口盯著呢,看得清清楚楚,一點沒有弄錯。」護衛回答道。

  馬朝興奮地拍了下手,大喜道:「好!天助我也,諸君隨我一同先去看看。」

  「是,大人。」所有老師也都松了口氣,然後跟著馬朝一起出了博士廳。

  在經過那護衛身旁時,馬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是這一次咱們國子監大獲全勝的話你這個月的月例銀子漲三倍。」

  護衛一聽頓時大喜,對著馬朝離去的背影大聲叫道:「多謝馬大人。」

  國子監門口,孫墨文和李雲清最後實在不能再賴賭約,所以最後還是跪在地上磕了頭,大叫了三聲「我服了」,整個國子監的監生們紛紛覺得爽快無比。

  等到孫墨文和李雲清起身,五大才子中有兩位也一起站了出來。其中一人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如此辱他二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有本事就與我比試一局,賭約不變。」

  「還有我,賭約也不變!」

  江夏抬頭看了看二人,開口問道:「你們二位是?」

  「丹青生花,王千尋。」

  「鐵畫銀鉤,莫忠宇。」

  「名頭倒是挺響亮的。」江夏淡淡的應了一句,其實他也很想把自己的名頭抬出來威風一下,不過見周圍人太多,為了保持自己良好的形象所以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否則江大爺那「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一夜七次鋼板戳穿金槍不倒小郎君」的名頭說出來恐怕得嚇死在場很多人。

  「原來是生雞的王千尋和淫蕩的莫忠宇啊,真是失敬失敬。」

  「是生花和銀鉤!」莫忠宇重重地糾正道。

  江夏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名字只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就算你們叫‘殺人狂魔’或者‘奸雞大俠’也改變不了你們一會兒會輸給我的事實。想怎麼比,劃出道道吧。」

  「就比書法和丹青,方法十分簡單。一會兒我們還是讓方才那七位姑娘寫七個題目,抽取一個各自作畫,以一炷香的時間為限。我畫完以後會請莫兄在畫上題字,而你就自己在書畫上題字。咱們一次性比試丹青和書法兩樣。」王千尋道。

  江夏看著他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低聲:「知道一個一個的來打不過現在就來二比一了,我終於明白你們荀文學社什麼最厲害了。」

  「江大哥,他們什麼最厲害?」梁文涵忍不住湊過頭來問道。

  江夏微微一笑,「自然是臉皮功夫最厲害咯,基本已經到了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境界。」

  「哼!牙尖嘴利也沒用,若是不敢比就直接說出來。」莫忠宇冷哼一聲道。

  江夏笑了笑,搖頭道:「你們一會兒輸了不要哭鼻子就好。」

  說完,江夏一抬手道:「來人啊,備齊文房四寶長桌宣紙。」

  「快,趕緊去準備。」

  聽見附和的聲音,江夏轉頭一看,見到是國子監的一眾博士以及先前他見到的司業大人,江夏趕緊對他們行了一禮叫道:「學生江夏,參加各位老師。」

  「嗯。江夏,記得認真比試,切不可喪了咱們國子監的威風。」司業馬朝說道。

  江夏點點頭道:「司業大人放心,學生定報國子監名聲不失。」

  說完,前去拿文房四寶長桌宣紙的已經過來。

  在集賢門外大家擺好桌子和文房四寶,江夏前去七個姑娘手中取了一個題目。打開一看上面寫著五個字「深山藏古寺」。

  得到題目以後,江夏和王千尋各自開始思考起來。

  王千尋想了一會兒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宣紙,相信熟悉畫畫的人都知道構圖是畫畫之前最重要的一個環節。特別是中國畫對於構圖講究佈局經營,好的構圖能給畫面帶來生動的氣韻,這是繪畫的骨骼所在,也是鑒定其一個人畫功是否大成的因素所在。

  王千尋盯著畫布,很明顯是在想如何構圖。

  而江夏這邊呢則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仿佛他腦海中已經開始出現一幅圖像。

  突然間,江夏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這一抹笑意把王千尋嚇了一跳,他還以為江夏已經成竹在胸了。

  其實只有江夏自己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當初做的一個千局。

  那一年十八歲,為了去千一個國內有名的黑心收藏家他扮作一名二世祖在那收藏家所開的賭場裡大輸特輸,最後簽下一張過百萬的高利貸欠單。

  最後無奈,江夏假做是從家裡偷的一副名畫出來,那畫正是一代大師閻立本的《步輦圖》。這幅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可以說是價值連城,不過江夏交給那收藏家的卻是自己憑記憶所畫的贗本,除了字張是從一副唐代畫作上揭下來特別製作而成的以外,其餘全是假的。

  但是最終,這幅畫居然騙了那收藏大師兩千多萬。

  江夏還在幻想之中,突然梁文涵叫道:「江大哥快一點,他都要畫完了,時間不多香也快燒完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4:44

第074章 誅心之言

  江夏睜開眼睛便看見那香已經燃過三分之一,這一下江夏終於開始急了起來。他一下從桌上拿起大大小小七八支畫筆,然後一起開始作畫。

  從江夏開始作畫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發現他的氣質變了。

  變的……認真起來。

  認真對於很多人來說本就是應該有的一個本質,若凡事不認真處理對待,那麼做人又怎麼可能成功?

  但是江夏不同,認真這一種感覺在他身上出現,不得不說有一種深深的違和感,仿佛他天生就應該那副跳脫散漫,嘴賤無恥的模樣才對。

  「呼……」江夏剛剛開始沒多久,王千尋已經收筆完成了作畫。他最後看了一眼後自覺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王千尋讓開,莫忠宇他其特意留下的地方題字。

  寫完以後二人共同審視了一邊面前的畫,不得不說這幅畫的確是難得的上佳之作。

  畫的主題是「深山藏古寺」。為了貼合這個主題王千尋畫了一座直入雲霄的高山,在半山腰那裡有一座古寺的屋頂露出了一半,的確切合深山藏古寺的主題。

  再看王千尋的話,他所畫的山山勢陡峭既險又雄。雖然只是一幅畫,但是看一眼就讓人感覺到了有一股險峻一意。

  但凡是內行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王千尋在繪畫一道的確是下了苦功的,他筆意圓融,線條遒勁,不僅構圖佈局大氣磅礴,就連一些細微之處的細節也畫的栩栩如生。果然不愧是丹青生花,當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再看莫忠宇的字,懂行的人一看那字就會明白莫忠宇學的是蔡體。北宋四大家,蘇黃米蔡,這其中蔡指的就是蔡京。

  也許不少人聽見蔡京這個名字會說,蔡京?那不就北宋的大奸臣嗎?的確,蔡京是奸臣不錯,但他更是一個書法家和文學家。

  蔡京的書法一開始師承蔡襄,徐季海。後來又改學沈傳師,接著又改學歐陽詢,再然後又學了「二王」,即王羲之和王獻之兩父子。中年時期蔡京書法大成自成一體,大有集百家所長的感覺。

  莫忠宇在蔡體上應當是下過苦功的人,其字基本有八分形似,四分神似。且莫小看那四分神似,就僅僅是這四分神似,基本已經可以說是一個一流的書法家了。

  兩者一畫一字,配合起來相得益彰,使得王千尋那畫越發的趨於完美。

  再看江夏這邊,所有人都一邊緊張地看著香,祈禱它燃慢一點,一邊緊張地看著江夏,希望他再快了一點。

  最後江夏將筆一收,感歎道:「還好,終於完了。」

  他話剛說完,那香也剛巧燒盡。所有圍觀的人都松了口氣。

  比試書法和丹青,江夏、王千尋以及莫忠宇都不需要外人來評判,他們自己會去定高下。若說什麼作弊和不認,那不會,因為那是對書法和丹青愛好者的一種侮辱。

  江夏與王千尋、莫忠宇十分有默契的換了位置。

  王千尋和莫忠宇剛看江夏那畫作的第一眼就被震住了,既然是深山藏古寺,那麼江夏那畫也少不了有山。不過江夏的山實在是太過於大氣磅礴,王千尋只是看一眼就全身顫抖起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丹青功力和江夏的相比相距太遠,那界限太過於明顯了。

  而莫忠宇則更加是震驚到無以復加。

  江夏的字,所用的字體,他竟然沒有看過。這一次江夏依舊用的是董體,此刻董其昌都還沒有出身呢,這世間自然也沒有董體一說。

  董其昌的書法飄逸之中不失厚重,有大氣磅礴之勢卻又有清秀健雅之美。關鍵其自成一體,可稱是一代大師。江夏對於董其昌的書法瞭解深厚,故而基本有九分神似。如今一寫出來莫忠宇頓時以為這個字體是江夏自創的。

  自創字體?這絕對是大師級的書法家才能做到的事。莫忠宇眼中頓時黯淡下來,他知道自己也敗了。

  不對!突然間莫忠宇雙目一亮,他激動地說道:「他敗了,他敗了。」

  江夏看著莫忠宇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湊在一旁觀看的王文博問道:「江夏敗在何處?」

  王文博這麼一說,這四周的人這才知道這一位能吟詩作對,又精于書法繪畫的翩翩佳公子名字叫江夏。

  「江夏……」周圍的姑娘們已經暗自將這個名字記住。

  莫忠宇興奮地說道:「我們比試畫作的題目是‘深山藏古寺’,你看看他這畫,哪裡有一座寺廟?定然是他沒了時間,所以沒畫寺廟。」

  王文博聽後微微一驚,掃了一眼整幅畫確實沒有見到寺廟。他眉頭微微皺起來,心想難道真是江大哥弄遺漏了?

  王文博看向江夏,希望江夏能夠用他的巧舌如簧解釋一二。誰知道江夏卻沒有辯解,而是將目光投向王千尋問道:「王兄,你認為如何?是否是我輸了?」

  王千尋深吸了一口氣,捏著拳頭十分艱難地說道:「我輸了。」

  「為什麼,王兄,他明明沒有畫……」

  「夠了。」王千尋長歎一聲,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般:「沒有寺廟勝有寺廟,什麼叫無聲勝有聲,我終於明白了。」

  說著,王千尋指了指畫的其中一個地方,然後又指了指另外一個地方。

  周圍圍觀的人順著王千尋指的地方看過去,莫忠宇這下頓時也愣住了,王文博則是眼睛一亮。他點點頭道:「果然巧妙。」

  的確,江夏沒有在畫上畫寺廟,只是畫了一座大氣磅礴的高山。

  但是他在半山腰上畫了一個和尚在瀑布前面打水,同時又畫了一個人跪在山腳下虔誠地看著山上。

  和尚打水是為什麼?自然是為了洗衣做飯。他出現在這山的半山腰上打水,很明顯是告訴了眾人那山裡面有一座寺廟。

  而那個山腳下跪著的人更是證明了這一點,並且他虔誠的模樣還說明那山中的寺廟必定還是一座十分靈驗的寺廟。

  看見那和尚和那朝拜之人,所有人不僅知道了山中藏有寺廟,同時還都興起了想去一窺究竟的心情。整幅畫因為這個設置不僅貼合主題,更加是像被畫活了一般。

  王千尋和莫忠宇全都無力地跪在地上,二人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高呼了三聲:「我服了。」

  「啪啪啪啪……」見到王千尋和莫忠宇這樣,所有人都明白這一次荀文學社敗了,並且敗的十分慘。

  人家國子監一個人,而荀文學社五個人。如今剛剛必過四場,荀文學社四場全敗。接下來還剩下一個號稱智多如妖的何隱鋅。

  從一開始江夏就有注意到此人。

  他與其他四個才子不同,其他四個才子站在那裡無一故作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四人手中的摺扇也是時而收起時而展開,仿佛在故意引人注意。

  而何隱鋅此人不同,從一開始他就站在四人後面半步的地方,手中的摺扇是握在手中從未展開過。交鋒開始到現在,他沒有開過口,也沒有說過話,只是在默默的觀察。

  江夏從還在當乞丐的時候就明白一個道理,喜歡叫的狗不要人,不叫的狗一咬人就是下死口。

  如今李雲清、孫墨文、王千尋以及莫忠宇全都敗了,唯一還能夠為荀文學社挽回一點點顏面的就只有何隱鋅一個人。

  江夏饒有興趣地看向何隱鋅,淡淡地問道:「如何?你要不要也來和我比一場?」

  「隱鋅,看你的了。」

  「隱鋅,去跟他比。比……反正他肯定比不過你。」

  智多如妖這自然是一個褒義詞,但是卻無法用一個標準去衡量,故而也無法去比較。所以當孫墨文他們慫恿何隱鋅去和江夏比的時候,他們卻想不到讓何隱鋅去和江夏比什麼。

  面對孫墨文他們的慫恿,何隱鋅似乎完全不為所動,他搖了搖頭後對江夏躬身行了一禮道:「江兄高才,精通吟詩作對丹青書法,在下佩服。」

  「客氣。」江夏也拱拱手還了一禮。

  別人開口就誇你,你總不能惡語相向吧。

  江夏掃了孫墨文他們一眼,笑著說道:「那什麼掘人墳墓、七步倒地、單雙不分以及鐵鉤生銹都已經敗了,你不想替他們挽回一點顏面?」

  「不想。」何隱鋅十分乾脆地回答,他笑著說道:「我們五人雖然被好事者冠以五大才子的名銜,但我何隱鋅自認不如四位兄長,他們各有一技之長,唯獨我不學無術。既然四位兄長都敗了,我又何必出來獻醜。」

  聽見何隱鋅這樣說江夏心中對他卻有了一點佩服來,此人的確是個聰明人,果然不負智多如妖之稱。

  何隱鋅明確表示不會和江夏比,又贊其餘四人各有一技之長,同時又說自己不如四人。這樣他不比四人也不會怪他,若是他比了反倒有問題。

  試想一下,何隱鋅如果比敗了必然名聲受損同時也會被荀文學社的人輕看,而比勝了又會得罪敗了的四個人,讓那四人認為何隱鋅踩著他們的失敗上位的,從而被孤立。

  原本江夏還以為這件事就這樣完了,誰知道何隱鋅卻還添了一句:「不過恕在下直言,在下對公子是極致佩服的,但卻不太佩服國子監。」

  「哦?此話怎講?」江夏微微皺起了眉頭。

  何隱鋅淡淡一笑道:「若是我沒有猜錯,閣下必是剛入國子監不久。閣下也不必否認,在下敢斷言在場所有博士裡面能說出你是何方人士的人少之又少。」

  這一下國子監的博士們全都臉色微變,江夏今天才來,誰知道他是何方人士。

  江夏也只好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沒錯,我的確剛入國子監。」

  「哼。」何隱鋅輕哼一聲,笑著說道:「看看,兄台剛入國子監不久,那麼證明所學技藝並非在國子監所得。那麼這一次比拼的勝敗也只是我們幾個人敗給了兄台,並非敗給了國子監。恕我直言,國子監除去兄台我敢說再無一人敢出來迎戰,若是有……贏了我四位兄長我在集賢門磕一百個響頭,可有人敢接招?」

  厲害!江夏心中暗道一聲,五大才子裡面,恐怕也就這個何隱鋅最難纏,簡單幾句話居然就將這場比鬥的失敗轉移了注意力,改變了性質。其隨機應變的能力以及細緻的觀察能力,足可說是恐怖。

  何隱鋅如此一說,國子監自然無人膽敢出來接招。何隱鋅略微不屑的笑了笑,他搖搖頭道:「果然如我所料。」

  說完,何隱鋅又看向江夏道:「兄台,恕我直言勸你一句。你於國子監就好像是一隻仙鶴落於雞群之中,整日與這些人為伍,恐怕兄台的才情造詣會不進反退啊。若我是兄台,我就會考慮是否換到咱們荀文學社來,至少這裡有通道中人相互競爭切磋,于兄台的學問也會大有裨益。」

  誅心之言,誅心之言啊。

  江夏有些動怒了。這何隱鋅也太陰險了一些。

  一句「仙鶴落於群雞之中」這句話乍一聽似乎是在誇江夏,實際上就是在分化江夏和國子監的人。日後國子監的人會怎麼看江夏?哦,你是仙鶴,我們都是土雞,那我們還能在一起快樂的玩耍?

  再來何隱鋅還當眾挖角,這又是在分化江夏和那些博士們的關係。一個學生比自己還強,那不是打他們這些當老師的臉嗎?

  江夏笑著搖了搖頭,他已經感覺到身後的氛圍有變。江夏淡淡吐出兩個字:「放屁!」

  何隱鋅微微一愣,江夏直言道:「你知不知你自己愛亂放屁?」

  何隱鋅沒想到江夏說話如此直接,他躬身問道:「江兄何處此言?」

  江夏微微一笑,他指了一下身後的眾人後轉身看著何隱鋅問道:「你以為你們比我身後的這群國之未來,社會精英強嗎?我可以告訴你,大明的未來靠的是他們,而非你們。一群只懂的詩詞歌賦請琴棋書畫的人還敢稱自己是什麼才子,真是笑掉大牙。讓我來告訴你們,你們這群人和咱們國子監的監生們區別在哪裡!」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4:44
第075章 真正的國之未來

  「區別?」何隱鋅淡淡一笑道:「區別在哪裡用不著閣下來說,我們自然清楚。國子監的監生只懂得玩耍逸樂,不修聖賢之理,不學琴棋書畫,又豈能和我們荀文學社的人比?」

  「放屁!」江夏再一次這樣說何隱鋅。

  何隱鋅終於有些忍不住了,他眉頭緊縮,壓抑著憤怒道:「那還請江兄說說,我們究竟有哪裡比不過這群國子監的監生。」

  「哼!你們基本沒有一個地方能比的過。」江夏伸手一指李雲清道:「你不是號稱五大才子之一嗎?你不是要比嗎?那就來比一下。」

  江夏伸手一把抓過王文博,「文博,你跟他比!」

  王文博微微一愣,他在天班裡學問算好的,但是要他跟李雲清比,恐怕他還有一段距離。王文博有些為難地看著江夏低聲道:「江大哥,這……」

  李雲清淡淡一笑,撣了撣衣袖道:「好啊,那就請兄台聽好我的上聯。」

  「等一等。」江夏突然制止住。

  「怎麼?不敢比了。」李雲清嗤笑一聲。

  江夏搖搖頭道:「你除了對對子還會什麼?誰說要跟你比對對子了?我要文博跟你比的是《大明稅法》!」

  「大明稅法?」王文博一聽頓時眼睛一亮,他可是戶部侍郎的孫子,對於大明稅法那真是再熟悉不過了。聽見江夏說是比這個,王博頓時有了自信,整個人都挺起了胸膛。

  若說不比對對子,就算比琴棋書畫李雲清也不會懼怕國子監的監生,但是突然聽見江夏說比大明稅法,李雲清頓時有些犯難了,他哪裡知道大明稅法是什麼樣子的,所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家裡納稅什麼的哪裡用得著他操心過。

  「怎麼?不敢比了?」江夏扭頭對王文博道:「文博,你先說一段大明稅法給他聽聽。」

  「好。」王文博點點道:「我大明田賦實行的是兩稅法,即按賦役黃冊所載之田,按畝徵稅,分夏秋兩次交納;輸納日期,夏稅不得過八月,秋稅不得過次年二月。所謂黃冊即是以裡為單位,按丁糧多寡為序……」

  說起大明稅法,王文博立刻開始侃侃而談,說的條理分明。說到後面來王文博一時興起甚至還填了幾句自己對於大明稅法的看法,並且指出兩稅法推行至今已經不太能夠跟得上大明的賦稅現狀,急待革新。

  聽王文博這麼一說,江夏都嚇了一跳。對於大明稅法他是知道的,現在的兩稅法由於官員和地主勾結,同時賦役典冊缺乏更新所以大明現在偷稅漏稅十分嚴重。這個問題在之後的萬曆年間由張居正推出《一條鞭法》才得以緩解。

  「好了。」江夏制止王文博繼續說下去,他扭頭看向李雲清等人說道:「如何?你們五個人裡面有誰能上來比?」

  「還有,你們不是要比嗎?梁文涵,你出來告訴他們大明六部職要,還有告訴他們承宣佈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又各自有何職責。」

  「是!」梁文涵激動不已,他身為吏部侍郎的孫子,這樣的問題他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基本上這些就是從小到大耳濡目染的事情。梁文涵頂著一顆紅腫的豬頭,挺直腰杆走上來說道:「六部分為禮部、吏部、戶部、兵部、刑部以及工部,他們分別的職要是……」

  與王文博相同,梁文涵也是說的條理清晰,周圍的人一聽就懂是什麼意思。

  他說到一半的時候江夏制止他繼續說下去,同時江夏看著李雲清、何隱鋅等五人問道:「如何?還要比下去嗎?」

  「這……這才子比拼,一向比的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哪有比這些的?」李雲清不服氣地說道。

  江夏笑了兩聲,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問一問你們,爾等讀書所謂何來?不用你們回答,我替你們告訴大家。說高尚一點叫做為民請命,替百姓謀福祉。說直白一點,就是為了當官。

  你們這些人,琴棋書畫是學的不錯,四書五經也背的很熟。但是這樣就可以當官了嗎?

  你們一個個不懂稅法,那麼當官以後又如何徵稅?你們一個個不知地方官員職要,不懂大明官場上下隸屬關係。那麼當官以後你們又如何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我仿佛看見了你們當官之後的樣子,一個個亂征苛捐雜稅,終日只知踏青遊樂吟詩作對,于江山社稷無貢獻,于百姓民生無裨益。我想問問在場的各位父老鄉親們,你們希望要這樣的官嗎?」

  「不希望,不希望……」周圍的百姓早已經被江夏他層層推進的道理所吸引,於是紛紛大喊起來。

  琴棋書畫吟詩作對這些對於百姓來說無非是閒暇時的一個笑談而已,他們更加關注的是賦稅、是民生。如今荀文學社和國子監一比,很明顯國子監的人更懂得這些。此刻原本還是來湊熱鬧的百姓慢慢地就有了支持的對象,那就是國子監一眾監生。

  江夏雙手虛壓,百姓們的喊叫聲慢慢低下去。

  江夏一指身後眾人,正氣凜然地說道:「聽著,你們這些荀文學社所謂的才子們。我身後站著的這些人才是大明的未來,才是大明的希望。你們在學琴棋書畫以圖博得佳人一笑,博世人冠以才子之名時,我身後的這些人卻默默的在學習大明賦稅,大明刑法,大明官職職要。

  他們從來沒和你們爭名奪利,他們也從來沒跟世人說過自己的辛苦。他們仍由你們說是紈絝敗類也默默堅持著,從未反駁。這是為什麼?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所做的一切是有意義的,是在為大明的未來而努力。

  你們這些什麼狗屁倒灶的才子還敢來國子監挑戰,會點什麼酸溜溜的詩詞歌賦就以為了不得了。我可以很負責的說,你們給咱國子監的監生們提鞋都不配,若是大明未來的官場都是你們這樣的人,大明還有何希望?天下百姓的民生福祉還有何保證?」

  「滾!」江夏大吼一聲,伸手指著身後牌匾上的「集賢門」三個大字道:「你們不配站在這三個字下面,都給我滾!」

  「滾!滾!滾……」

  國子監的監生們也終於爆發了。他們從來沒有一刻覺得原來自己那麼了不起過,他們也從來沒想過,原來自己才是真正的大明未來。進入國子監,這些監生原本只是想鍍一層金,以後好混進官場當個官。在監生們的心底裡,他們其實也知道自己是不如像荀文學社這樣的學院士子。

  但是現在經由江夏這樣一說,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心裡被注入進了一股氣。特別江夏將他們說的是多麼高尚啊,從不爭名奪利也不辯解反駁,只是默默學習默默奉獻。啊,我自己都自己感動了,一眾監生心裡默默想道。

  此刻國子監一眾監生看著江夏的背影,頓時覺得那背影好高大,好令人崇拜。

  梁文涵站在江夏身旁緊緊地握著王文博的手,他激動地說道:「文博,從來沒有,從來沒有……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有用過。原來那些所謂的士子也只不過是狗屁而已,江大哥說的太對了,讓他們當官就是禍害大明。」

  王文博也激動地點著頭,他顫抖著嘴唇道:「我也這樣覺得,江大哥說的真是太好了。我真恨我自己這麼晚才遇到他,我覺得他說的我茅塞頓開啊,我決定了,從今天起要好好努力,爭取向江大哥所說的那樣,為大明的未來而努力,為百姓們謀福祉。」

  「沒錯!江夏說得沒錯,我們國子監的學生是最好的,我們教導的不是一群紈絝子弟,而是大明真正的未來。」司業馬朝也激動了,連帶著那一群博士們也是鬥志昂揚。

  此刻不僅國子監的監生們在叫荀文學社的人滾,就連周邊的百姓也在叫他們滾。誰都覺得江夏說的太有道理了,詩詞歌賦能夠治理天下嗎?琴棋書畫能夠讓賦稅減輕嗎?

  只有懂賦稅的人才會去減輕賦稅,只有明白自己該做什麼的人才會把事情做好。百姓們不明白什麼大道理,但是只需要明白這些淺顯的道理就已經夠了。

  荀文學社的人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麼觸犯眾怒的,他們在百姓們的叫喊和推攘下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離開。而先前還圍觀著的姑娘們則紛紛感歎著:「我覺得那江夏真是說的太好了,原來我們以前一直都誤會了國子監的人,原來他們才是真正的才子。」

  「就是,不過我覺得我已經心系江夏了。只有像他那樣的男子才是我夢寐以求的,會吟詩作對,又精通丹青書法,還能夠匡扶社稷,能夠為百姓謀福祉。啊……他真是太完美了。」

  聽見這一聲感歎,江夏立刻用一個略帶三分憂鬱的眼神瀟灑地望過去,那一看才發現說這話的人居然是悟能二師兄的近親,江夏趕緊將頭一縮,大聲說道:「兄弟們,咱們回學堂裡去,繼續努力讀書!」

  「是!努力讀書!」國子監一眾監生們齊聲應喝道。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4:44

第076章 青樓風波

  按照約定,國子監天字號班所有人在放學以後就跟著江夏浩浩蕩蕩的殺到了天香樓。

  這群國之棟樑,大明的未來自進入天香樓那一刻起就興奮的不得了。由於時間還早,天香樓裡的人也不多。江夏付了大筆銀子以後老鴇一下安排了三十多個姑娘過來,幾乎每個天班的人身旁都有一個姑娘陪著。

  俗話說兄弟的情誼之中有四種關係是最好的,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分過贓,一起嫖過娼;兄弟情深,如是也。

  江夏與天班眾人是同窗這個已經無須多說,方才又帶領大夥兒同仇敵愾打過勝仗,現在又一起來青樓玩樂,按照上述的條件四中已經有三,江夏和天班眾人的關係自然是好到不能再好。

  酒菜上桌,王文博帶頭站起身道:「兄弟們,我王文博這輩子很少佩服人,今日得見江大哥,我覺得我王文博服他。江大哥,文博敬你一杯,以後你就是我大哥,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兄弟但凡皺一下眉頭就不是男子漢。」

  江夏也趕緊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太客氣了,都是自家兄弟,誰有事都自然會相互協助,哪裡談得上什麼吩咐不吩咐的。」

  「江大哥說的有理,不過我梁文涵從此以後也認准江大哥你是我大哥了。江大哥,我梁文涵也敬你一杯。」梁文涵站起身來說道。

  江夏對梁文涵道:「文涵,你先等一下,待我與文博喝了再說。」

  江夏和王文博一杯飲盡,然後江夏給自己倒了杯酒後端起酒杯態度真誠地對梁文涵說道:「文涵,這杯酒該我敬你。我們兩個本來系出同門,但當哥卻……還好你寬宏大量,你這份胸襟哥哥佩服。哥敬你!」

  江夏將酒杯往前一推,梁文涵聽後心中頓時一股股暖流趟過。

  不得不說雖然江夏才進入國子監一天,但是他實在是太耀眼了。首先身份背景雄厚不說,同時性情耿直殺伐果敢,然後又文采斐然一人獨退荀文學社五大才子,讓荀文學社的灰溜溜地離開。

  如此不得了的人物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自己道歉,梁文涵心中哪裡有一丁點介懷,特別是江夏還說了一句「我們兩個本來系出同門。」這更是讓梁文涵臉上有光。

  梁文涵鼻頭有些酸酸的,他將酒杯推過去和江夏碰了一杯道:「江大哥,反正我梁文涵認定你這個哥了,這輩子都不會變。」

  「好兄弟。」江夏重重地點點頭,然後將杯中的狀元紅一飲而盡。

  緊接著,禮部右侍郎家的孫子姜翰林也端著酒杯走過來對江夏說道:「江大哥,我姜翰林也服你,我敬你一杯。」

  「我也服你,我敬你一杯。」都察院左都禦史家的孫子夏鳳雛說道。

  這些人一開頭,局面頓時一發而不可收拾了,整個天班的人幾乎每個人都過來認了一下大哥,然後紛紛向江夏敬酒。也得虧江夏的酒量是經過特別鍛煉的,所以喝了半天倒也沒醉。當然,這也是因為天班總共還不到三十個人,所用的酒杯也不大,否則江夏最終還是頂不住。

  隨著國子監天班的人開始喝開來,天香樓裡的客人也越來越多。天香樓不小,大廳有十來桌。但是二十多個天班的學子們叫了三十多個姑娘,一下就占了七八桌。剩下的幾桌也早早的被客人們占了。

  一名三十歲左右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名十八九歲的青年男子走進天香樓,二人衣著華麗氣勢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于大富之家。而在他們二人身後同時還跟著八名護衛,護衛身上穿著的是上等蜀錦,更加可以證明這二人的家境不錯。

  進入了天香樓,天香樓的老鴇立刻笑靨如花地迎上來,很明顯這是兩名熟客,老鴇直接一姓相稱:「哎喲,毛三少爺和毛六少爺來了,真是稀客稀客,好久沒看見兩位少爺了。」

  很明顯毛三少爺就是那個中年男子,而名外那個毛六少爺就是十八九歲的年輕男子。

  毛三少爺掃了滿滿當當的大廳一眼,微微皺眉道:「還沒有上等的廂房?」

  老鴇面露難色,搖搖頭道:「喲,今個兒真不巧,廂房都已經滿了。您看大廳這裡還有兩桌,兩位少爺和各位大哥們是否委屈一下?」

  毛六少爺看了看老鴇所說的大廳兩桌位置,那兩桌位置設置在樓梯下面,即偏僻又狹窄。毛六少爺不悅地說道:「那樣的位置是我們坐的嗎?」

  說著毛六少爺掃了一眼大廳後指著江夏他們天班的那些人道:「那些人是一起的吧?去叫他們挪兩桌過去,給我們空出兩桌位置來。」

  「這……」老鴇頓時愣住了,她雖然不知道這兩位毛少爺是什麼身份,但是能夠猜到二人的身份非同小可,是不能得罪的。不過那些個年輕人雖然是生面孔,但看衣著服飾也絕非普通人家,若是貿然上去這樣說法肯定會得罪人。

  老鴇這一愣毛三少爺頓時不悅了,他低聲吼道:「還站著幹什麼?去啊!」

  老鴇被毛三少爺這麼一吼頓時嚇了一個激靈,她立刻走過去,到了江夏他們坐的那一桌。

  之前他們喝酒的狀況老鴇看得很清楚,所以她知道江夏是這群人的主心骨。

  老鴇笑盈盈地走過來,端起桌上一杯酒對江夏說道:「這位公子真是生的好生俊俏啊,妾身敬您一杯。」

  「不用說了,讓我們換位置是吧?去告訴他們,不可能。什麼東西,大爺坐好的位置是他一句話說換我們就會換的嗎?滾滾滾,不要掃了大爺的雅興。」

  那姓毛的兩人說話聲音不小,所以江夏他們早就聽見了。此刻見到老鴇前來說項,梁文涵直接來口拒絕。

  梁文涵聲音也不小,很明顯那兩位姓毛的少爺也聽見了。那毛六少爺二話不說便走過來一把抓住梁文涵胸前的衣襟怒瞪雙目沉聲喝問道:「你剛才說誰是‘東西’?」

  「喲呵?說你是‘東西’還錯了,難道你不是個東西?」梁文涵冷笑著說道。

  「欠教訓!」毛六少爺舉起手就準備給梁文涵一巴掌,可是突然間江夏閃電般踢出一腳,毛六少爺頓時被踢出去撞到另外一桌上。

  那一桌也是國子監天班的人坐著的,其中都察院左都禦史的孫子夏鳳雛二話不說抓起桌上的白瓷酒壺一下就砸在了毛六少爺的頭上。同時夏鳳雛怒駡一聲:「你個二大爺的,小爺我從出生到現在還沒見到有人敢在咱們這群人面前如此囂張的。」

  說完,夏鳳雛這桌的人全都站起來對著毛六少爺一頓猛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江夏的影響,他們踩毛六的時候也照著他的頭招呼。

  「都站著看戲啊,還不快上!」毛三大吼一聲,然後與身後八名護衛一起沖上去。

  江夏抄起身後的板凳便沖了上去,誰知道剛剛靠攏就被人一腳踢得倒飛回來。

  是高手!江夏胸中氣血一陣翻騰,這一腳的力量至少是七小鼎的力量。七小鼎,這樣的實力已經不可小覷。江夏情急之下真氣一下回歸到丹田之中。

  「江大哥,你怎麼樣?」王文博和梁文涵著急地問道。

  江夏大罵一聲:「我草你個全家女性的!」

  說完,他抄著板凳一下躍起。

  砰!板凳砸在一名護衛的頭上,凳子頓時破裂開來,這名護衛也被砸暈在地。然後江夏反手扣住一人的手腕,用力一拉膝蓋一抬一個窩心頂至少斷其三根肋骨。

  天班眾人這才發現原來江夏竟然是個高手,他們紛紛激動了,梁文涵更是怪叫了一聲:「大哥是文武雙全啊!幹他們!」

  有江夏這一個高手在前,幾個護衛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毛三少爺一見情形不對,立刻轉身帶著一名護衛轉身就跑。

  一邊跑那毛三少爺還一邊叫著:「你們等著,老子馬上帶人過來!」

  「老子等著你!」梁文涵跳著大聲吼道。

  老鴇沒想到這些人說開打就開打了,她哭喪著臉走過來,一臉驚懼地說道:「各位少爺啊……」

  江夏從懷中取出一大疊寶鈔道:「別說了,損壞的東西我們照價賠償!」

  說完,江夏低聲對王文博和梁文涵道:「情況有些不對,那幾個護衛不是庸手,咱們要小心。」

  「嗯。」王文博和梁文涵點了點頭。

  再說那毛三少爺,此人雖然長得魁梧但卻沒有想到如此懦弱,一打起架來居然二話不說留下親兄弟自己先跑了。他帶著那名護衛跑出天香樓以後很快便遇到一隊五城兵馬司的巡邏士兵。

  明朝五城兵馬司就相當於現在的北京市衛戍區及公安局,專門負責管理京師治安。這個部門是個六品衙門,隸屬於兵部管轄。

  見到這一隊巡邏士兵,毛三少爺立刻跑過去掏出自己懷中的令牌大聲喝道:「我乃兵部主事毛天甯,我父親是兵部尚書毛文舉。如今我六弟被歹人所傷,爾等速速跟我前去拿人。」

  巡邏士兵的隊長聽見此言後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立刻應命:「是!」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4:45
第077章 逆轉總是很快

  毛天寧在兵部的職事是個主事,這是一個正六品的官職,算起來和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的品級相差不多。但實際上兩者還是相差甚遠,毛天寧這個主事隸屬於兵部武庫清吏司,主要的職責是記錄武器裝備數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實權。而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就不一樣了,這相當於京師裡的公安局局長,可謂是大權在手比一般的四品官含金量都還要高。

  如果毛天寧僅僅只是一個主事肯定巡邏隊帶隊的隊正不會理會他,但偏偏毛天寧還有一個身份是兵部尚書毛文舉家的公子。這個身份恐怕大明朝能夠置之不理的人一雙手就能數過來。

  「快!快一點。」毛天寧帶著人往天香樓跑,這一隊人馬只有二十個人,但是全都配有佩刀,量天香樓的那群小子也不敢反抗。

  沖進天香樓,毛天寧頓時看見他弟弟毛天靜正頂著一顆又紅又腫的腦袋在大廳的一塊空地那裡做學青蛙跳,很明顯他已經跳了不斷的時間,此刻正滿頭大汗氣喘吁吁。至於其他的護衛則全都被打翻在地,沒有一個人能爬的起來。

  見到毛天寧帶人前來,毛天靜立刻大叫一聲:「三哥!」然後跑了過去。

  「就是他們,拿下,把他們全部拿下!」毛天寧一把將毛天靜拉到身後,然後指著江夏他們大聲吼道。

  梁文涵一下跳出來,他大聲吼道:「我爺爺乃是吏部侍郎梁儲,你們誰敢動我半根寒毛?」

  「我爺爺是戶部侍郎王聞之,有膽的就動我一個試試。」王文博也跟著跳出來道。

  當然,夏鳳雛也不甘落於人後,立刻大聲叫道:「我爺爺是都察院左都禦史!」

  緊接著,其他人也紛紛嚷嚷起來,一個個大聲叫著「我爺爺是……」或者是「我爹是……」

  不可否認,天班的每一個人的家庭背景都不容小覷,每一個的背景抬出來都可以嚇倒一大片人。但是這世間的事全都是過猶不及,如果說這麼一群人裡面有那麼一兩個人家裡的大人是朝中一品二品的大員可能巡邏隊的人和毛天寧還會相信。但是這麼多人每一個家中的大人都是三品大員,這又怎麼可能?

  當然,可能是可能,不過毛天寧不相信而已。他冷笑了兩聲道:「謊話都不會說,照你們這樣講朝中三品以上大員全都是你們的爺爺或者老爹咯。」

  「本來就是!」天班的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回答。

  毛天寧微微一笑,轉身看向身旁的巡邏隊隊正問道:「隊長,你信嗎?」

  原本那隊正還在半信半疑,可是此刻見毛天寧如此篤定的模樣隊正頓時有了計較,他沉聲道:「來人啊,全部拿下!」

  聽見那隊正如此一說,整個天香樓裡天班的人都愣住了。這是出了神馬情況?一個小小五城兵馬司的隊正居然真敢對他們下手?

  「我看誰敢動我!」梁文涵一把抄起板凳大聲吼道。

  「鏘!」二十個巡邏士兵全都從腰間抽出佩刀。

  隊正大喊一聲:「誰敢擅動,以拒捕罪論!」

  「慢!」江夏沉喝一聲,他向前跨出一步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這裡這麼多人,又不是每一個都動手打了人的,不至於全部都帶走吧?」說完江夏看著那隊正冷冷說道:「即便你不相信我們的身份,但至少也能感覺我們家境不算差。抓幾個主犯就算了,何必全都得罪呢,有些人可保不住你一輩子。」

  隊正聽後心中也有權衡,他看了身旁的毛天寧一眼。毛天寧想了想後指了幾個人道:「方才動手的就有他們幾個,先把他們抓回去治罪吧。」

  毛天寧大概指了王文博、梁文涵、夏鳳雛等六個人,當然那其中還有江夏。

  江夏轉身對天班的眾人說道:「你們先走,回去扳救兵來五城兵馬司救我們。」

  「好!江大哥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受任何損傷的。」天班眾人也沒有多扭捏,沒被毛天寧點到的人紛紛離開。

  江夏看了梁文涵他們六人一眼,笑著說道:「走吧,咱們先去五城兵馬司衙門裡看看,等出來了咱們再來這兒好好喝兩杯。」

  「好!聽大哥的。」梁文涵和王文博等人頓時覺得心中豪氣干雲,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江夏等人跟著五城兵馬司的人出去,毛天靜看到梁文涵頓時怒出心來,他抬起一腳就踹向梁文涵,誰知道江夏的速度更快,抬起一腳就將毛天靜給踹飛了出去。

  「你幹什麼?」毛天寧大吼一聲。

  其餘巡邏隊的人也紛紛拿刀圍著江夏。

  江夏冷冷地對那隊正說道:「五城兵馬司可是朝廷的衙門,不是哪個私人的。況且五城兵馬司只有抓捕之責,並無處罰之權,沒有經過順天府衙門審判我看誰敢動我們半根寒毛!」

  巡邏隊的隊正其實心裡也在犯嘀咕,雖然那麼多權貴子弟聚在一起是有些不太尋常,可是江夏他們能夠如此篤定,看上去很是有恃無恐,不會他們方才所說的身份都是真的吧?

  想到這裡,隊正對著毛天寧行了一禮道:「大人,要不有什麼事等到了衙門再說,這大庭廣眾之下還請不要讓我難做。」

  毛天寧狠狠地瞪了江夏一眼,然後點點頭道:「好!等到了衙門我在跟他們好好玩一玩。」

  江夏一行人跟著毛天寧他們到了五城兵馬司衙門,進入衙門以後毛天寧直接去內堂見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蔣奉。

  蔣奉和毛天寧本就是認識的,一見其前來立刻熱情款待。

  很快毛天寧將方才天香樓發生一切簡單跟蔣奉說了一下,蔣奉聽後立刻拍著胸口表示要幫毛天寧出氣,於是換好官服十分氣派地走到了衙門正堂。

  五城兵馬司的衙門不同於順天府的衙門,這裡主要是用來審訊犯人所用,所以正堂是封閉的,不會有百姓來看,並且堂外的操場上還豎立了幾個木頭十字刑架,很明顯這個地方經常動用刑罰。

  蔣奉走出來後江夏他們七個人正昂首站立著,看見七人見了自己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仿佛等同自己沒有存在一般。蔣奉大怒,當即拍了一下面前的長案喝道:「大膽狂徒,見了本大人居然膽敢不跪?」

  王文博看了一眼蔣奉,他淡淡說道:「你確定要我們跪?我希望你一會兒不會後悔。」

  「小子口氣倒是不小,來人啊,給我掌嘴十下再說!」蔣奉輕描淡寫地說道。

  要知道衙門裡的掌嘴可不是用手抽,而是用一塊半尺長的木塊抽,那木塊裡面夾著鐵板,若是抽十下恐怕臉都全爛了。

  聽見蔣奉要掌自己的嘴,王文博也嚇了一跳。江夏突然往前跨了一步道:「等一等。」

  蔣奉微微一怔,江夏抱拳行禮道:「大人,方才打人一事全都是我一人所為,有什麼處罰我也願意承受。若是大人想要處罰沒有問題,但我想還是等我在狀紙上簽了名,然後再處罰這樣好一些,這樣打起來才不會被人說是濫用私刑嘛。」

  「呵呵。」蔣奉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你小子倒是挺識相。也好,處罰先暫且記下,師爺去定狀紙吧。」

  「是!」衙門裡一個師爺模樣的人走過來開始詢問江夏他們事情的經過,當然師爺所問的每一個問題都十分具有引導性。

  就在這個時候,京師裡可鬧翻了天。

  天班的每一個人都回到了家裡,一進屋就找到各自家中的老爺子開始哭訴自己所受的委屈,他們說話倒是很有技巧,首先說了今天國子監和荀文學社的事兒,然後才說了去天香樓慶祝的事兒。

  而最先接到消息的人不是天班那些監生家裡的老爺子,反而是住在李府裡面的李東陽。

  對於江夏,李東陽可以說是十分緊張,所以儘管他知道鐘彬會暗中保護他,但也派了君揚去暗中保護。君揚下午的時候先回來跟李東陽說了一遍江夏在國子監一人獨退荀文學社五大學子的事,聽得李東陽連連點頭。然後晚上君揚急急忙忙地跑回來,直接就報告了天香樓的事兒。

  李東陽一聽姓毛,他立刻拍了下桌子沉聲道:「肯定是毛文舉那老匹夫家中不爭氣的老三和老六,給我備馬車,立刻去五軍兵馬司!」

  在五軍兵馬司門外,鐘彬想了一下後還是沒有直接闖進去。不是他不敢,而是他擔心自己這樣闖進去會讓江夏猜到自己的身份,然後順藤摸瓜就猜到了朱厚照的身份。

  恰恰朱厚照下過嚴令,不允許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

  鐘彬想了一下後決定立刻去錦衣衛召集人馬,讓錦衣衛的人出面處理此事。

  五城兵馬司衙門裡面,江夏還在刻意的拖著時間,蔣奉終於等的不耐煩了,他大吼一聲:「好了!不要在枝末細節上掰扯,直接讓他簽字畫押了再說。」

  師爺點了點頭,指著狀紙上一處空白的地方讓江夏簽名。

  江夏拿起毛筆停頓了一下,然後突然他在上面揮筆寫下幾個大字——「放你娘的屁!」

  師爺一看頓時大怒,他拿著狀紙展示給蔣奉道:「大人,您看這……」

  蔣奉一看,頓時怒了,大聲喝道:「反了,來人啊!」

  「大人!」衙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名士兵,他戰戰兢兢地說道:「李……李太傅來了,說我們抓了他的……他的弟子。」

  「什麼?」蔣奉頓時一怔,他驚訝地看向江夏他們。

  江夏興奮地拍了下手道:「好啊,師父來了!」

  「大人!不好了……吏部右侍郎梁儲、戶部左侍郎王聞之、都察院左都禦史夏淵明一起趕來了,說我們抓了他的孫子……」

  「什麼?」蔣奉頓時愣在了原地,整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王文博、梁文涵以及夏鳳雛也興奮地拍了下手,異口同聲地說道:「好啊,爺爺也來了。」

  「大人……大理寺寺卿、刑部左侍郎、鴻臚寺寺卿……」

  聽見那一串串名頭,蔣奉直接被嚇暈了過去。而躲在偏廳聽情況的毛天甯和毛天靜則直接嚇呆了,二人對視了一眼,毛天靜問毛天寧:「三哥,現在怎麼辦啊?」

  「走!馬上回家找爹……」毛天寧道。

  二人約著從後門出去,可是剛剛打開後面就遇到了鐘彬帶領著的錦衣衛,鐘彬抬頭看向毛天甯和毛天靜道:「兩位公子,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毛天寧還沒料到錦衣衛也會插手,於是強自說道:「我……本公子去哪兒關你何事?」

  「拿下!」鐘彬凜然喝道,他身後的錦衣衛一下沖過去將毛天甯和毛天靜拿下,鐘彬笑著對毛天寧低聲道:「你膽子不小,皇上交代要好生保護的人你也敢惹。」

  五城兵馬司衙門外,一輛輛馬車彙聚於此。馬車上的人下來以後紛紛在相互打招呼,此時眾人一下看見李東陽,雖然他已經致仕了但曾經文官之首的餘威還在,眾人全都上來給李東陽見禮。

  李東陽笑著問眾人為何前來,一眾大臣各自說了下自家的子弟怎麼怎麼了。然後眾人齊聲問向李東陽是為何前來,李東陽笑著說道:「我的愛徒江夏正在裡面,他入讀國子監以後你們的賢孫分屬同窗,你們別忘記讓他們好生親近一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一眾大臣笑著說道。

  沒多久,江夏他們七人放了出來,五成兵馬司外等待著的天班眾人立刻迎了上去詢問情況。見到這樣的情況,梁儲呵呵一笑道:「看來不必我們交代,他們就已經很親近了。」

  「哈哈哈……」朝中一眾老臣頓時大笑起來。

  緊接著不知道是誰提議繼續去天香樓喝酒,天班眾人立刻附和。一眾老臣們也沒反對,他們年輕的時候不也常流連於那種地方嗎。大家相互告辭離去,而離開之前都說了一聲不要忘記明天早朝上參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和兵部尚書毛文舉一本。

  一個是濫用職權,一個是管教不力。

  天香樓,國之棟樑、大明未來們又來了,見到這些人如此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天香樓的老鴇哪裡還能猜不到發生了什麼。

  江夏直接拍出銀子包下整個天香樓,在天香樓的大廳,天班眾人舉杯同慶,不知道是誰提議了一句:「要不我們一起聯合起來,組成個什麼派系,以後京師之內誰還敢跟我們狂妄?」

  「這主意好,大家聯合起來,萬一以後進了官場也好相互間有個照應嘛。」

  江夏看著興奮附和著的眾人,他心中大為意動,這群年輕人都不明白他們這個提議意味著什麼。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4:45
第078章 天驕

  明朝黨派之爭始來有之屢禁不絕,尤其以明末的時候最為嚴重,眾所皆知的譬如東林黨、閹黨、浙黨、昆黨等等……

  朋黨派系出現的原因有很多,但歸根究底無外乎是為了爭取到更多的話語權以及政治資源,為自己代表的利益團體爭取到更多的利益。

  如今正處於正德年間,得益于孝宗一朝的吏治清明,所以黨派之分倒還沒多少嚴重,不過也不是無跡可尋。比如曹元和梁儲,他們二人私下稱李東陽為老師,公事上是李東陽的鐵杆支持者,算起來他們三人也算是一個黨派。再比如兵部毛文舉和五軍都督府兩位都督之間的默契,那也算是一種黨派的現象。

  如今在天香樓的大廳之中,國子監天班眾人提出成立一個派系或者組織,這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要知道這些人的家庭背景都十分深厚,幾乎每個人家中都有一位乃是大明朝官場中的大佬。另外這裡的人多數都是家中的三代子弟,他們的父親多數也是在朝為官,即便沒有為官的那也是富甲一方,這裡面牽扯的龐大人脈關係實在難以言清。

  江夏敢說,如果天班眾人真的形成了一個派系,他日這個派系成熟起來必然是皇上第一個要剷除的對象,因為這個派系實在是太可怕了,能量已經大到可以威脅皇上皇位的地步。

  當然,這些江夏自然不會說出來,他一直都明白一個道理,風險的大小往往和收益是成正比的。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引導一下這個還未成雛形的派系,爭取將風險降到最小,而把收益擴展到最大。

  提及聯合組成一個組織,天班眾人都興奮起來,特別是經歷過今天的事後他們才發現,原來大家聯合起來可以做的事有很多很多。

  提及組織,首先要做的是兩件事,一是定一個名字,二是定一個領導人。

  大家暫時沒有提領導人的事兒,反而七嘴八舌的取著名字。

  有的說叫「猛虎」,聽著霸氣。有的說叫「萬貫」,象徵著有銀子。還有的說叫「天班」這樣有一定的紀念意義。不過說來說去也沒想到了一個合適的名字,於是王文博拍了拍手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爭了,咱們這裡最有才華的人自然首推江大哥,我們還是聽聽江大哥有沒有什麼好名字吧。」

  王文博此言一出眾人立刻附和,梁文涵更是嚷嚷道:「對對對,我就聽江大哥的,江大哥說叫什麼名字我就支持什麼名字。」

  「對對對,江大哥說。」眾人紛紛說道。

  江夏見大家如此熱情頓時微微笑了笑,他想了想後道:「我心裡倒是有一個名字,但是也談不上好壞,反正說出來大家一起商議嘛。我是這樣想的,咱們既然是出自于天班,而大家又在家中備受呵護,那咱們就應該努力,爭取成為家人的驕傲。所以這個組織的名字我提議叫‘天驕’。」

  「天驕?」眾人嘴裡紛紛念了一下,然後一個個眼睛都亮了起來。這名字聽著既好聽又霸氣,天班眾人都是年輕人,聽著自然是喜歡。

  梁文涵第一個舉手道:「我支持江大哥這名字,天驕,聽著真是帶勁。」

  「嗯。我也覺得不錯。」王文博道。

  緊接著一個個都說不錯,於是名字就這樣定了下來,叫做「天驕」。

  名字定了,接下來就是挑選領導人。

  這個話題剛剛提出來,梁文涵就有些不悅地說道:「難道這事兒還需要商量嗎?當然是江大哥,除了他你們誰做這個領導人我也不服。」

  「我也這樣覺得。」王文博點點頭道:「雖然我才認識江大哥一天,可是他的確讓我折服。且不說他文武雙全,見識廣博出手豪爽了。關鍵是他夠義氣,你們是不知道。先前在五城兵馬司衙門裡面那個指揮使想要煽我耳光,江大哥二話不說就替我出頭,從那一刻起我王文博就認定他這個大哥了。」

  「我也是,我夏鳳雛也認定他這個大哥了。」

  雖然只是一天,但江夏的表現的確太過耀眼,耀眼到令人折服。梁文涵、王文博、夏鳳雛他們三人本就是天班眾人裡家庭背景最為雄厚的三家,他們三人都選擇支持了江夏,那麼其他人就更加沒有話說了。

  緊接著姜翰林他們也紛紛選擇了支持江夏,如此一帶動,天班眾人也都選擇了支持江夏。

  江夏看著眾人笑了笑,他點點頭道:「我很感謝大家如此看得起我,天驕新立,我年紀比大家虛長一些所以就當仁不讓先坐這個領頭之位了。不過這個位置我並非是一坐就坐到永遠,咱們每三年投票選擇,覺得我做得不好的咱們就重新換人。」

  「我就覺得江大哥你好。」梁文涵笑著說道。

  江夏淡淡一笑,沒再提這個話題。他長身而起,對著眾人抱拳行了一禮後道:「各位兄弟,也許大家還不明白咱們‘天驕’組織代表著什麼,也許你們附和成立這個組織或者加入這個組織只是為了好玩兒。但是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天驕絕非想你們想像中那麼簡單。至於它未來究竟會發展到什麼模樣,我也估算不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既然是一個組織,那咱們就應該有屬￿我們自己的規矩和組織機構。我們的規矩現在暫時只定三條,第一、凡是加入天驕的人都是自家兄弟,兄弟就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兄弟有難,大家必須出手相助;第二、決不能出賣組織或者出賣兄弟,更加不能有任何內訌;第三、要注意保密,這件事我們自己知道就行了,千萬別說出去,就算是自己家裡人也不能說。」

  「為什麼啊江大哥。」姜翰林問道。

  江夏說道:「大家想過我們的名字沒?天驕,這個名字對於我們來說含義是明天家人的驕傲,但是若傳到有心人耳朵裡,這個名字就不得了了。所謂天之驕子,那形容的是當今皇上。若是有心人借此陷害我們,恐怕大家都會有麻煩。」

  「的確的確,這足以掀起一場文字獄,必須得小心一點。」夏鳳雛點點頭道,他爺爺是都察院左都禦史,對於這方面的問題他要瞭解深刻很多。

  「那我們換個名字不就得了嗎?」梁文涵有些迷糊地說道。

  王文博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他搖搖頭道:「這根本就不是換不換名字的問題,而是咱們這個組織太搶眼了。大家想想,咱們組織裡哪個人走出去不是能夠在京師裡面呼風喚雨的,聯合在一起肯定會遭人忌憚,所以不管我們換什麼名字,想整我們的人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整我們。」

  江夏欣賞地看了王文博一眼,王文博此人心思相對要縝密很多,他能看出這個環節就代表著這小子是個可造之材。

  「好,那我們約定,誰也不說出去。」梁文涵道。

  天班眾人也紛紛附和。

  由於今天場地不便,所以暫時無法做太多的事兒,大家約定明天在春風樓裡集合,再討論天驕的具體細節。敲定了這些事以後,眾人便開始開懷暢飲起來。在場包括江夏在內一共二十八人,就是這二十八個人組成了天驕的雛形。

  夜已深,天班眾人各自離去,守護在天香樓外的各家護衛各自帶著自家的少爺回家。江夏搖搖晃晃地從天香樓裡走出來,每一個離開的人都沒忘記跟打一聲招呼,即便已經醉倒不省人事的梁文涵嘴裡也沒在不停地說道:「江大哥,我走了,走了,明天別忘了,春風樓見,春風……」

  江夏跟每一個人揮手道別,見到大家都離開以後江夏站在天香樓的門口左左右右地看著。他也有些醉了,站在馬路旁邊就在那兒不停地擺著手叫道:「出租車……出租車……」

  「駕!」伴隨著一聲策馬的聲音,一輛馬車停在了江夏跟前。

  江夏迷迷糊糊地說道:「咦?這裡是羅馬嗎?怎麼我叫出租車來了一輛馬車?」

  鐘彬看了江夏一眼,他眉頭微微一皺,明顯覺得醉了的江夏有些麻煩。不過他也不能不管江夏,於是跳下馬車去扶江夏。

  江夏迷迷糊糊地看著鐘彬,亂七八糟地說道:「帥哥,你怎麼穿著古裝啊?你在拍戲嗎?攝像機在哪兒?」

  「你再發酒瘋我就把你打暈!」鐘彬冷冷地警告道,他哪裡知道這句話立刻刺激了江夏。

  「打?」江夏立刻挑開,學著李小龍的模樣擺著架勢道:「我會Chinese功夫,你來打一個試試!」

  鐘彬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微微歎了口氣後自言自語道:「是你逼我的。」

  說完,鐘彬朝著江夏走過去,他手剛剛伸到江夏後頸處準備一記手刀將其打暈。突然江夏胃裡一陣翻滾,然後張開一口一臉污穢物全都噴在了鐘彬臉上。

  沉默!寂靜!

  死一般的沉默!

  死一般的寂靜!

  「啊!!!」一聲怒吼劃破夜空,「江夏,我要殺……」

  鐘彬一句「殺了你」後面的兩個字還沒說出來,扭頭看過去的時候江夏已經躺在地上香甜地睡著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5-7-24 14:45
第079章 敲詐(一)

  清晨。朝陽。薄霧。鳥啼。

  昨晚喝得爛醉的江夏原本是不可能這麼早醒的,但是他做夢的時候一直夢到自己在海上漂泊遇到了大風浪,承載著自己的木船在海裡搖啊搖啊搖……終於船翻了,自己掉進了海中,就在快要溺死時上帝傳來一聲呼叫。

  原來上帝真是個女的。

  江夏帶著這樣的念頭睜開眼睛,神智快速恢復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先前是在做夢,而之所以會做那樣的夢恐怕是因為崔如霜一直在搖自己,而自己聽見那聲上帝的呼叫原來也是崔如霜發出來的。

  「江大哥你終於醒了,我給你熬了醒酒湯要不你先喝一點?」崔如霜關切地問道。

  江夏搖了搖頭,昨夜飲酒過度,此刻仍舊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似乎全都換過了新的,江夏不由得看向崔如霜問道:「這身衣服是你給我換的?」

  崔如霜俏臉一紅,低聲道:「是我和妹妹一起給你換的。」

  看著崔如霜那害羞的樣子江夏笑著打趣道:「有什麼好害羞的,遲早都是要讓你們看的。不過可得記住,看過了就得負責。」

  聽見江夏這麼一說崔如霜更是羞澀不已,她紅著臉跑出了房間,在出房門的那一刻她說道:「快起來吧,太傅大人在候客廳等你半天了。」

  見到崔如霜離開,江夏又在床上賴了幾分鐘,然後才起床。

  一番洗漱過後江夏穿上一身全新的衣服走出去,來到候客廳以後江夏見到了李東陽和君揚。

  李東陽坐在椅子上品著逍遙山莊裡的極品龍井,而君揚則站在角落處,若非有心注意恐怕一般人很容易將他忽略掉。

  江夏對君揚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而君揚只是下巴微微往下點了一下,然後便沒有了其它反應。也不知道是不是練劍的高手都是這樣冷酷,一個鐘彬一個君揚,二人都擅長使劍都一樣那麼酷。

  裝酷可恥……

  江夏在心裡默默念了一遍這四個字以後走到李東陽身前行禮道:「徒兒參見師父。」

  「嗯。」李東陽將手中的龍井放在一旁的小放桌上,然後說道:「酒之一物適當飲用就好,切勿過度,否則容易傷身,切記。」

  「是,徒兒記住了。」江夏道。

  「嗯。」李東陽微微應了一聲後道:「昨日將你和其他幾人一起抓進五城兵馬司衙門的人是兵部尚書毛文舉家的老三和老六。如今兩人都還被關著,放不放出來主要得看你的態度。一會兒毛文舉會過來找你,你準備一下看看怎麼跟他說吧。」

  兵部尚書的兒子。江夏最初聽見這個的時候倒還是有些驚訝,昨天雖然他猜到了毛天甯和毛天靜的身份背景不簡單,但卻沒有想到二人的身份背景竟然如此厲害。不過更讓江夏感到意外的是李東陽的態度,他那句「放不放出來主要得看你的態度」,這句話至少包含了兩層意思。

  第一、這很明顯是一個暗示,暗示江夏一會兒等毛文舉來了要好好敲詐一番。第二、這同時是一個表態,意思是咱們背景比兵部尚書大,根本不用怵他,也不用給他多少面子。

  得到這麼一個暗示,江夏頓時興奮地點了點頭道:「是,徒兒記住了。」

  「好。國子監那邊我已經讓君揚去為你請了假,今天就不必過去了。為師不方便和毛文舉見面所以得先走一步。」

  李東陽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

  江夏躬身道:「師父慢走。」

  送李東陽離開以後江夏回到逍遙山莊吃了個早飯。飯剛剛吃完韓於就跑來跟江夏說:「江兄弟,有個人自稱是兵部尚書,如今在逍遙山莊門外想要進來見你。」

  江夏微微頷首,一點不為所動地說道:「讓他進來吧,我在這兒等他。」

  「好。」見到江夏說的如此輕鬆寫意,似乎完全沒將兵部尚書放在眼裡,韓於心中暗自心驚。

  沒一會兒一個看上去年紀五十多歲,身材比較高大魁梧的男子帶著兩名護衛走進逍遙山莊在韓於的帶領下來到待客廳見到江夏。

  韓於為那男子介紹了一下江夏後就退了下去,江夏裝著傻明知故問:「閣下是……」

  「在下毛文舉,在兵部任尚書一職。」毛文舉對江夏說道。

  他的語氣十分客氣,這讓江夏更加相信李東陽是完全可以壓得過毛文舉的。當然,實際情況自然並非如此。

  李東陽都已經致仕了,哪裡可能還壓得過武官之首毛文舉,就算是李東陽沒有致仕的時候,毛文舉也沒見得會給他多少面子。

  他今天之所以會對江夏如此客氣乃是因為先前所經歷的一切。

  今日早朝剛一開始朝中不少官員便站出來參奏毛文舉,說他管教不力,縱容兒子濫用職權。一群文官發力,毛文舉直接被噎到一句話也沒能說得出來。

  然後皇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斥責了毛文舉,並免掉了毛天寧那兵部職事的官位。

  早朝散去,心中不服的毛文舉前去乾清宮求見朱厚照。朱厚照見了毛文舉,毛文舉在朱厚照面前一臉委屈地說那些文官以多欺少,還投訴錦衣衛越權將他兩個兒子給抓了。

  說完這一切以後毛文舉跪在地上求朱厚照為他做主,朱厚照卻淡淡地笑了笑,告訴毛文舉他說的一切自己早就已經知道了。

  他告訴毛文舉自己可以下旨讓錦衣衛放了毛天甯和毛天靜二人,但是首先得毛文舉先讓被抓進五城兵馬司的七人消了怒火,並且朱厚照還特別點出,尤其是江夏的怒火,必須消除,否則他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江夏是誰?

  毛文舉自早朝散了以後就離開派人去調查了一下此人。他掌管兵部,論消息的查探能力不比錦衣衛和東廠差。很快消息就傳了回來。

  江夏此人原本是群芳閣的老闆之一,後來群芳閣在太傅李東陽的示意下被順天府關閉。而這裡特別注明了一條消息,群芳閣的幕後老闆乃是劉瑾。

  原本毛文舉以為這江夏是劉瑾的人,結果接下來的消息更加讓毛文舉心驚。群芳閣被關以後江夏開了逍遙山莊,而那個逍遙山莊的宅子卻是前工部侍郎施為贈送給張永的。

  這讓毛文舉徹底糊塗了,這劉瑾和張永相互之間不對付是朝中眾所皆知的一件事,怎麼他們二人都和這個江夏牽扯上了關係?

  徹底讓毛文舉明白一切的是最後一條消息,有傳言皇上經常出入逍遙山莊,與江夏交情甚好,逍遙山莊疑有皇上的股份。

  這一條消息險些沒讓毛文舉吐血,這是什麼錯綜複雜的關係?劉瑾的合夥人用張永的宅子和皇上合股做了一門生意。然後他還拜了當朝太傅李東陽為師。

  而劉瑾和張永是對頭,張永和李東陽是對頭,李東陽和劉瑾、張永兩個人都是對頭,但他們三個人和江夏的關係則全都十分不錯……

  理不清頭緒毛文舉也就沒有再去理會,反正他現在明白江夏此人的背景非同小可,此人只可結交不可以得罪。

  於是乎毛文舉思慮過後回家取了一件寶物,然後便急急忙忙地帶著人前來逍遙山莊見江夏。

  如今見了面,江夏的年輕還是讓毛文舉大感意外。而江夏也沒故意甩臉子給毛文舉看,反倒是十分客氣地請毛文舉入座,然後讓人送了茗茶糕點過來。

  江夏對著毛文舉客氣地說道:「在下經營一點小本生意,卻不想竟然引得尚書大人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啊,一會兒還萬請大人給小店題幾個字以作紀念。」

  「好說好說,實不相瞞,老夫這次前來是在向江公子賠罪的。」雖然江夏態度客氣,但是毛文舉一點沒敢拿捏,也跟著十分客氣。可以當今天下除了面對皇上的時候毛文舉如此客氣過,也就現在對江夏有這麼客氣了。

  「賠罪?」江夏繼續裝傻:「我與毛大人素不相識,毛大人何出此言?」

  果然不是個簡單角色。毛文舉心中暗道一聲,他才不相信江夏不知道他來是為了什麼呢。就算皇上沒說,那至少李東陽肯定是跟他說過了的。

  毛文舉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實不相瞞,昨晚在天香樓與公子發生矛盾的兩位,正是老夫家中那不爭氣的老三和老六。今日前來,老夫就是替他們二人前來向公子賠罪的。」

  「啊?昨晚那兩位是……令公子?」江夏做出一個誇張的驚訝表情。

  他搖著頭道:「哎呀呀,沒想到,完全沒有想到啊。兩位公子一點沒說他們的家世身份,如果是早知道就肯定不會發生這些事兒了。大人放心,既然您都親自出面了這面子我一定給,我可以表示我現在絕對沒有責怪兩位公子。」

  「嗯?」毛文舉沒想到江夏竟然如此好說話,這跟他的預想有些出入。

  正當毛文舉暗暗欣賞江夏會為人處世的時候江夏卻皺著眉搖了搖頭道:「哎呀,可惜昨天晚上兩位公子得罪的可不是我一個人啊,而是國子監天班所有二十八個人啊。就算我沒什麼,其他那二十七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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