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箭神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mk2258 2015-8-12 19:49: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27600
mk2258 發表於 2015-12-14 09:15

第040章又​​來了(求推薦,求收藏!)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梁嘯回頭看了堂上的桓遠一眼,放下竹弓,走回堂上,坐在桓遠面前,翻了個白眼。

  “心亂了?”桓遠的獨眼瞥了梁嘯一眼,帶著同情的笑容,又閃爍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不,我只是覺得人心險惡。”梁嘯嘆了一口氣。“師傅,我覺得淮南就是個坑,還是不能去。”

  “為什麼?”桓遠獨目一閃。

  “論實力,現在的淮南不如當年的吳國。論形勢,如今的長安優勢越來越明顯。論領導才幹,吳王濞雖差,畢竟還是個悍勇之輩,做事果決,淮南王安卻是個書生。他如果安心著書,也許可以善終,卻偏偏有不臣之念,恐怕……”

  桓遠輕笑了一聲,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師傅,你是不是也這樣的認為的?”

  桓遠點了點頭。“阿嘯,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准你開弓的時候閉一隻眼睛嗎?”

  梁嘯一愣。我們在說你誤導我的事呢,怎麼突然跳到射箭上來了。從一開始練習開弓動作,桓遠就強調一個問題:不得閉眼,必須兩隻眼睛都睜開。這和普通的射箭動作有區別,梁嘯費了好長時間才適應過來。

  “同時保持兩隻眼睛睜開,是為了防止在瞄準的時候漏過周圍的情況,為人所乘。在戰場上,你需要面對非常複雜的情況,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導致喪命。這時候應該睜大眼睛,而不是閉上眼睛。”

  梁嘯點了點頭。他聽過類似的理論。

  桓遠不緊不慢的說道:“但是,在那麼多可能的目標中,你只能選擇有限的幾個目標,而不能被其他目標所迷惑,亂了方寸。一旦有所動搖,你就會無所適從。因此,眼睛要睜大,心卻必須堅定。”

  桓遠說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窩。“只有身心合一,才能一箭中的。”桓遠沉默了片刻,又說道:“習射必須全力以赴,只有孤注一擲,持心如矢,才有可能成功。三心二意,見異思遷,總想走捷徑,你是不可能成就真正的射藝的。”

  梁嘯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如果不是知道淮南王的結局,如果不是桓遠有考驗他的前科,他這就算是動搖了,實際上沒有通過桓遠的測試。

  “那……我……”

  “你雖然動搖,但是沒被眼前的目標所迷惑,心性尚可。不過,要想練成高深的射藝,你還需要時時磨礪自己,不可有須臾放鬆,方有望大成。”

  “多謝師傅教誨。”梁嘯鬆了一口氣,躬身一拜。

  “去吧。”桓遠揮了揮手,閉上了眼睛,神情間多了一份釋然。

  ……

  消除了疑惑,梁嘯重新開始心無旁騖的習射,每日早晚各拉弓千次,每一次都一絲不苛,認真揣摩。

  只有全力以赴,才有可以登堂入室,練就上層箭術,成為萬里挑一的神箭手​​。

  梁嘯的日子變得更加簡單。他幾乎是閉門不出,每天苦練箭術,就連吃飯睡覺都在不停的打磨自己的心志,離“行走坐臥,身不離弓”的要求越來越近。

  只有每天晚上臨睡前,他偶爾會坐在鞦韆上,隨著鞦韆的晃動放空自己。每當這時候,他就會不期然的想起那衣擺中一閃即沒的白,想起那道關於鞦韆的題。

  那個問題……沒那麼難吧?

  ……

  “阿嘯,今天不練射,我帶你去看看都試。”

  “都試?好啊。”梁嘯眼前一亮。他以前看資料的時候常看到都試制度,也就是郡國級的常規軍事演習,據說是西漢得以強盛的因素之一。到這個時代這麼久,他還沒看過。有機會看一下,當然求之不得。

  梁嘯帶了一些乾糧,陪著桓遠出了門,經過里社的時候,桓遠坐了下來,讓梁嘯去叫荼牛兒。荼牛兒和他一樣,要跟著鍾離期去看都試。

  梁嘯敲響了荼家的門,大聲叫道:“牛兒,牛兒,準備好了沒有?”

  門內傳來一陣殺氣騰騰的腳步聲,荼家的大門哐當一下打開了,露出荼花兒咬牙切齒的臉,兩條點成豆狀的眉毛一高一低。“喲,這不是青雲裡的小名士嗎,怎麼跑到我這悍婦的門口來了,也不怕壞了名聲?”

  梁嘯嚇了一跳,連忙換上一副笑臉。“喲,花兒姊,你打扮得這麼漂亮,這是要幹什麼去啊?有媒人上門?”

  “被名士下了悍婦的評語,誰還敢娶我?”荼花兒的眉毛跳動著,像戰鼓的鼓點,牙齒磨得咯咯響,像是即將出鞘的長劍。“梁嘯,你這齣言不遜,壞我名聲的小混蛋,看我今天不滅了你。”

  梁嘯一見大事不妙,轉身就跑。荼花兒高舉掃帚,緊追不捨,恍如追亡逐北的大將軍,風馳電掣。荼牛兒聞聲趕了出來,見狀連忙追趕,居然趕不上荼花兒。

  梁嘯一路飛奔,從目瞪口呆的桓遠面前經過,大叫一聲:“師傅,我在外面等你。”不等桓遠回答,一頭沖向里門。裡正王奉世站在門口,正躬著身,不知道和誰說話。梁嘯顧不上打招呼,繞過王奉世,衝了出去。

  一個錦衣少年站在門外,見梁嘯衝了出來,大吃一驚,下意識的伸手拔劍。梁嘯一見不妙,連忙轉身避讓,卻見一輛華麗的馬車攔在面前。他來不及減速,只好順勢魚躍而起,從車窗裡鑽了進去。

  “唉呀!”一聲驚叫,一個柔軟的身體被梁嘯壓在了身下,滾在一起。

  “大膽!”

  “哪來的狂徒!”

  怒喝聲此起彼伏,瞬間就將馬車圍住,劍光霍霍,如臨大敵。

  這些天刻苦習射,梁嘯的耳力大有長進,聽到那殺氣騰騰的怒喝聲和長劍出鞘的聲音,嚇出一身冷汗,手忙腳亂的爬了起來。“騷瑞,騷瑞……”

  “什麼?”被梁嘯壓在身下的人尖聲叫道:“狂且,把你的髒手拿開!”

  梁嘯這才發現手觸到感覺柔軟,彈性十足,不像是車內的飾物,連忙坐起,收回雙手,縮在身體兩側。他定睛一看,又驚又喜,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劉陵,你怎麼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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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5-12-14 09:17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5-12-14 09:17
   第041章驚喜不斷(求推薦,求收藏!)
  劉陵依舊一身男裝,只是有些散亂,原本裹得嚴實的脖子露出一點縫隙,一片白晳隱約可見。她雙臂抱在胸前,臉色緋紅,羞惱難當,正準備喝斥梁嘯,聽了梁嘯這句話,又有些意外,眼神也變得柔軟了許多,甚至還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歡喜。
  “你在等我?”

  “啊?”梁嘯一怔,眼珠一轉,連忙掩飾道:“你不是說弄明白了鞦韆,不,千秋的問題就會再來的嗎,我估計麼你最多一兩天時間就能搞懂,沒想到你用了這麼久。”

  “一兩天時間?”劉陵想起了這些天的辛苦,頓時覺得委屈萬分。為了解開這個謎題,她可是花了好多心思,絞盡腦汁,反複試驗,這才確認了這個明顯違反常識的結論。她興沖衝的趕來拜會桓君,沒想到還沒進門就被梁嘯鄙視了。她忍不住反唇相譏。“這個問題很容易嗎?”

  “不容易。不過,你這麼聰明,我覺得應該難不住你。”

  “我很聰明?”劉陵的眼睛彎了起來,露出幾分得意。

  “那當然。如果不聰明,能女扮男裝這麼久?”

  “嘻嘻。”劉陵掩唇,得意的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的瞟了梁嘯一眼,隨即又意識到不對,臉色一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女子?”

  梁嘯已經鎮定下來,知道這個問題是瞞不住的,遲早要暴露。與其擱在心裡,不如藉這個機會說出來。他撣了一下衣服,從車後爬了出去,下了車,才回頭看了劉陵一眼。

  “原本不知道,可是你在桓君門前行禮,我如果再看不出來,還練什麼射藝,這雙眼睛乾脆摳掉算了。”

  劉陵愣了一下。她一直想問梁嘯這個問題。在她看來無非兩個答案:知道,或者不知道。可是梁嘯在承認知道的同時還說明了他識破秘密的原因,這個原因又說得含含糊糊,不是那麼直接,她本能的要考慮一下樑嘯究竟在說什麼,一時忘了質問梁嘯。

  藉著這個機會,梁嘯下了車,掩在車後,偷偷看了一眼里門。

  荼花兒已經舉著掃帚衝了出來,不過一看門前的車馬儀仗和劍拔弩張的陣勢,豪氣頓消,“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連連叩首。

  “貴人饒命,貴人饒命,民女不是故意衝撞貴人的……”

  劉陵扶著窗棱往外一看,見一個衣著簡陋的民女跪在車前不停的磕頭,不解其意。“你是誰,為什麼要衝撞我的車馬。”

  荼花兒雖然凶悍,畢竟沒見過什麼世面。在她看來,能坐車的都是貴人,胡家已經是她惹不起的了,更何況是胡來都要侍奉的貴人。聽得劉陵問她,她更加緊張,結結巴巴的說道:“貴人,不是民女膽大,實在是……實在是梁嘯……”

  她說了一半,又想起來這位貴人是來拜訪梁嘯師徒的,自己說他們的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合適?一念及此,連忙閉上了嘴巴,再也不敢說一個字,只是磕頭。

  聽她提起梁嘯,劉陵回頭瞅了一眼隱在車後,做賊心虛的梁嘯,惡作劇心大作。她和聲道:“梁嘯怎麼了?莫非他欺負你?你不要怕,說出來,我替你做主。”

  “呃……”荼花兒眼珠轉了兩轉,吱吱唔唔的說道:“他污衊民女,說民女是悍婦,連累得民女嫁不出去,被家人嫌棄,被鄰里鄙視。 ”說完,又連連磕頭。

  劉陵想起她剛才衝出里門時的英姿,忍不住掩唇而笑。她擺了擺手,示意荼花兒退下。荼花兒不敢分辯,灰溜溜的退了回去。走了兩步,又蜇了回來。

  “又乾什麼?”胡來沒好氣的喝道。

  荼花兒膽怯的指指胡來腳下的掃帚。“我……我的掃帚。”

  胡來低頭看了一​​眼,腳尖一跳,將掃帚踢起,直向荼花兒的臉飛去。一到青雲裡,他的心情就不好,車還沒停穩就有人衝撞車駕,這要是怪罪下來,他這個侍從騎士可是失職得很。

  荼花兒原本就心慌膽戰,一見掃帚飛來,嚇得“唉呀”一聲,只知道擋臉,不敢去接。眼看著掃帚就要戮到她的臉上,荼牛兒趕到,一把接過掃帚​​,大吼一聲:“誰這麼大膽,敢欺負我姊?”

  胡來一看是荼牛兒,不屑的撇了撇嘴。“是你姊不知貴賤……”

  沒等胡來說完,荼牛兒大怒,掄起掃帚就拍了下來。胡來大吃,顧不得分辨,拔劍相迎。他和荼牛兒鬥過多次,原本並不把荼牛兒放在眼裡,可是他不知道荼牛兒這幾個月經受了什麼樣的錘煉,早就不是他知道的那個荼牛兒。劍還沒出鞘,掃帚就狠狠的拍在了他的臉上。

  “唉呀——”胡來慘叫一聲,連退兩步,“呯”的一聲撞在了馬車上。

  掃帚是竹枝做成,抽在臉上,雖不至於要命,卻也著實不輕。胡來的俊臉被抽出了十幾條血絲,慘不忍睹,更是疼得失聲大叫。荼牛兒一招得手,更不讓人,邁步而上,掃帚轉了一個圈,刺向胡來的胸口。

  “嗤嗤”兩聲輕響,雷被橫身攔在了胡來面前,手中長劍連閃,將掃帚削去兩截,只剩下一截竹柄。荼牛兒一見,吃了一驚,卻不慌亂,以竹代劍,分心便刺。兩人轉眼間交手數合,荼牛兒手中的竹柄被雷被劈成幾片,手中只剩下不至半尺,卻全身而退,瞪著一雙牛眼,上下打量著雷被,眼中全是喜色。

  “雷君不愧是淮南第一劍客,好劍法。”

  雷被驚訝異常。幾個月前,他在金匱山看到荼牛兒的身手,和現在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你師傅是誰?”

  “我師傅是……”荼牛兒話到嘴邊,又想起了鍾離期的交待和拳頭,咽了一口唾沫,硬生生的把後半句咽了回去。“不能說。”

  雷被啞然失笑,卻也沒有追問。他手腕一抖,還劍入鞘,讚賞的看了荼牛兒一眼。

  劉陵驚訝不已。她再次回頭看了梁嘯一眼:“他也是桓君的弟子?”

  梁嘯眨眨眼睛,搖搖頭。劉陵大奇,正欲問個究竟,桓君從里門內走了出來,一見門外的陣勢,不禁皺了皺眉。“你們怎麼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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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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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6-1-31 21:41
第042章失望而歸(第三更,求收藏!)
  桓遠這句話讓劉陵很不高興。
  聽了梁嘯的話,劉陵以為他們師徒一直在等自己上門,所有的矜持和拒絕不過是自抬身份。這樣的事很常見,一般來說,只要不過分,邀請者都會主動配合,畢竟被請的人越高潔,就越顯得自己禮賢下士。

  信陵君和侯嬴的故事,誰都聽說過。

  沒想到桓遠一開口還是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腔調,未免有些過了。雖說對淮南來說,桓遠是個人才,可對桓遠來說,淮南何嘗不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互相捧場可以,一味的自視不凡就沒意思了。劉陵本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又怎麼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冷遇。不過,她並沒有直言反駁,反而笑得更加熱情。

  “今天專程前來,是向梁君請教一個問題。桓君這是哪裡去,如不嫌棄,陵送你一程。”

  “不必。”對劉陵語氣中的疏離,桓遠一听就懂。“阿嘯,我在前面等你,你快點趕來。有些人是教不會的,你不要白費心機,耽誤了正事。”

  梁嘯強忍著笑。桓遠好耳力,人在里門裡,居然能將里門外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連他和劉陵在車裡的話都聽見了,不愧是​​射聲士。

  “師傅且緩步而行,我與劉君說一兩句話便來。”

  桓遠點了點頭,拄著拐杖,傲然前行。梁嘯給荼牛兒使了個眼色。荼牛兒咂了咂嘴,快步跟了上去。梁嘯卻站在車前,衝著劉陵拱了拱手,微微一笑。

  劉陵氣惱。在與桓遠的較量中,她再次完敗。看著梁嘯這副小人嘴臉,她恨不得轉身就走。不過,身為貴族,特別是背負著一個淮南王使者的身份,她又不能做得那麼失禮。

  劉陵下了車,一本正經的說道:“梁君前日所言,的確讓人大開眼界。原來這千秋盪得高與不高,用時並無差別。盪得高,速度快,盪得低,速度便慢……”

  梁嘯點點頭,一臉期待的看著劉陵。劉陵不僅糾正了看似正確,實則錯誤的常識,還能進一步得出自己的理解,對一個習慣了經驗主義的人來說,這非常不容易。史書上說劉陵父女聰明,倒是所言不虛。

  劉陵說完,見梁嘯一言不發的盯著自己,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臉。“我說得不對嗎?”

  “說得對,還有呢?”

  “還有?”劉陵一頭霧水。“還有什麼?”

  “這就是你全部的見解?”梁嘯大失所望。

  劉陵沒吭聲,但是她知道,自己又讓梁嘯失望了。不僅用時超過了梁嘯的預期,所得到的答案也不能讓梁嘯滿意。一時之間,她失落得甚至有些自卑了,說話也沒了往日的自信。

  “梁君,還有……什麼?”

  梁嘯微微皺眉。“既然用時與盪得高與不高無關,那又與什麼有關呢?”

  劉陵吧噠著一雙杏眼,臉龐微熱。為了確認用時與高度是否有關,她已經用盡心機了,沒想到這只是第一步。一看梁嘯這副失望的眼神,她就覺得很慚愧。梁嘯覺得她很聰明,她也覺得自己很聰明,可是……

  很顯然,她沒有自己想的那麼聰明,也沒有梁嘯以為的那麼聰明。

  莫非桓君不肯答應我,就是因為我太笨了,理解不了他們的用意?

  梁嘯不知道劉陵想多了。他一臉遺憾的搖了搖頭,欲言又止,只是拱了拱手,匆匆追趕桓遠去了。

  劉陵失落的站在馬車旁,看著梁嘯漸漸遠去的背影,沉吟半晌,嘆了一口氣。

  “回淮南。”

  雷被應了一聲,轉身去安排。胡來卻有些急了,捂著鮮血淋漓的臉趕到劉陵面前,躬身道:“劉君,何必因為一個囚徒和賤民而生氣,江都國廣有人才,劉君如果信我,我願為劉陵引薦。”

  劉陵怏怏的說道:“罷了,來江都已有數月,也結識了不少人才,也不急在一時。胡君,多謝你的款待。能與胡家相交,是我的榮幸,我一定會向淮南王舉薦你。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是隨我去淮南,還是休息一段時間?”

  胡來一心都在劉陵身上,當然想隨劉陵走。可是一想到梁嘯幾次拒絕劉陵的邀請,自己如果就這麼去了,豈不落了身價。更何況他現在滿臉是傷,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復,到了淮南也只會惹人恥笑,不如在家休息一段時間,養好了傷再走。

  聽了胡來言不由衷的推辭,劉陵也沒有多說什麼。她這無意識的冷漠讓胡來更加妒火中燒。

  劉陵回到胡家,收拾了一番,便起程趕回淮南。胡來與他的父親胡廣一起,將劉陵送出縣城。看著劉陵的馬車消失在濃密的樹蔭之中,胡來的心裡空落落的。

  “馮君,如何能解這口惡氣?”

  馮疾轉頭看看胡來,微微一笑。作為胡來的親信,他早就看出了胡來的心思,知道他不會放過梁嘯。之前答應不追究梁嘯,是給劉陵面子,現在劉陵走了,梁嘯又沒有答應劉陵的邀請,胡來自然不會再給梁嘯面子。他肯定會趁這個機會除去梁嘯,出這一口憋了幾個月的惡氣。

  “這些天國中都試,他們也許會去看。”馮疾輕踢馬腹,與胡來並肩而行,耳語了幾句。胡來聽了,連連點頭。“馮君,若能除掉梁嘯,我必不會忘了你的好處。”

  “不敢,受君之賜,為君解憂,乃俠者本份,義之所在。”

  ……

  廣陵城北,蜀岡峰下,一個數万人的營盤正在漸漸成形。各種各樣的旌旗分佈在不同的方向,營帳整整齊齊,井然有序。壁壘之間相隔一箭之地,高高的柵欄將營壘圍住。

  山坡上,桓遠據地而坐,用手中的拐杖在地上劃著示意圖。

  “用兵之法,首在立營。營盤嚴整,諸部各司其職,守其營盤,守則堅如磐石,攻則如臂指使。敵來,我自巋然不動,挫敵於營前;敵去,視其旗鼓,若旌旗不亂,鼓聲有序,則不可追擊,以免落入圈套。若其旌靡鼓亂,則披虛搗亢,追亡逐北。孫子云,不可勝在我,可勝在敵,就是這個意思。”

  梁嘯一聲不吭,豎起耳朵,將桓君說的每一個字都聽在耳朵裡。他現在知道桓君為什麼帶他來看都試了,這可是活生生的教材啊。

  在他後方十餘步,荼牛兒打了個哈欠,趴在樹上,昏昏欲睡,哈喇子順著嘴角往下滴。

  鍾離期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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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6-2-10 20:45
   第043章測試
  僅僅是紮營,桓遠就講了一個下午。也正是因為他的講解,梁嘯第一次知道了所謂的八陣。
  原本八陣並不是什麼神秘的陣式,和八卦更沒什麼關係,只是一種基本的布陣方式,紮營時也常用。

  陣式人人都會,扎得好不好,一看主將能不能挑選合適的地形。地形千變萬化,善於利用地利而不是墨守成規,是將領水平高低的因素之一;二看主將能不能知人善任。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有人善攻,有人善守,把他們安排到合適的位置,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戰鬥力,形成整力。

  “這就像一個人,腳板結實,用來走路。手指靈活,可以用來做各種精巧的動作。如果讓手走路,讓腳做事,那就本末倒置了。”

  桓遠停住了,梁嘯連忙送上水囊。桓遠接過水囊,一口氣喝了兩大口。說了半天,他的嗓子快冒煙了。

  “你記住了嗎?”

  梁嘯苦笑一聲:“最多記住了一半。”

  “能記住一半,就算不錯了。”桓遠笑笑。“你也不用擔心,現在只是給你打個基礎,將來你參加都試,有了切身體驗,就會真正理解了。”

  桓遠又喝了一口水,啞著嗓子道。“雖說兵不厭詐,但更多的是紮實功夫,並沒有什麼奇思妙想。名將出自行伍,是因為只有經過行伍,才知道那些看起來很簡單的一句話裡包含著多少先賢的智慧。阿嘯,你沒有機會做趙括,你也不能做趙括,將來從軍一定要踏踏實實,先為不可勝,而後可勝。”

  梁嘯用力的點點頭。“師傅,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去獵點野味。”

  桓遠搖了搖頭。“打獵的事交給你鍾離叔,你還沒到那一步,不要將好不容易練出的心境破壞了。”

  梁嘯無奈,只好走到鍾離期面前,將桓遠的話轉告給他。鍾離期臉色憂鬱,嘆了一口氣,一腳將荼牛兒從樹上踹了下來,拖著他打獵去了。

  梁嘯想了好一會,鍾離期的那一聲嘆息總在他耳邊迴響,讓他隱隱地有些不安。

  其實,他自己也感覺到了一些不對。桓遠今天說得太多了,就像要將肚子裡所有的東西都掏出來,一口氣塞到他​​腦子裡似的。這種緊迫感讓他非常不安,總有一種有事要發生的感覺。

  他走到桓遠身邊坐下,靜靜地陪著他。

  ……

  一輪滿月爬上了山坡,清冷的月光照在樹上,被割成零亂的亮斑,落在梁嘯等人的臉上、身上。

  鍾離期和荼牛兒收穫頗豐,不僅獵了一隻野豬,抓了兩條肥魚,還找到了一窩鳥蛋。這些戰利品全扔在荼牛兒背上,鍾離期手裡只拿了幾顆鳥蛋,上下拋玩,輕鬆寫意。他的手就像長了眼睛似的,不管鳥蛋扔得多高,都能穩穩的落入他的手中。

  荼牛兒一臉晦氣,兩隻手濕淋淋的,還有幾片蛋殼,像是剛捏爆了幾隻鳥蛋似的。

  “怎麼回事?”梁嘯迎上去,從荼牛兒背上卸下柴夥。

  “別提了。”荼牛兒悶聲悶氣的說道:“平白無故的又折騰我,非讓我手裡握著蛋和他對打,浪費了幾枚蛋不說,還白白挨了他幾下。”

  梁嘯安慰的拍拍荼牛兒。“牛兒,要不是你師傅這麼用心的教你,今天和雷被對陣,你能全身而退?”

  荼牛兒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嘿嘿乾笑了兩聲。梁嘯知道,這貨絕不是什麼良善,不知道肚子裡憋著什麼壞水要報仇呢。勸阻他也是為他好。以他的實力,使壞只會被鍾離期虐一頓,不可能有別的結果。

  “牛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嗯哪。”荼牛兒用力的點點頭,不懷好意的瞟了鍾離期一眼。

  生了火,烤完野豬和魚,鍾離期先回去了。他是裡正,負有一里之責,不能露宿城外。桓遠卻沒有走的意思,抹抹嘴,意猶未盡的說道:“今天不回城了,就在這裡夜宿。阿嘯,牛兒,給你們一刻鐘時間,去找個地方躲起來。一刻鐘之後,我去找你們。如果被我半個時辰內找到,今天就別睡了,繞城而行至天明。”

  梁嘯和荼牛兒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爬了起來,一溜煙的向遠處奔去。

  開玩笑,現在剛剛入夜,繞城步行到天明,那不得把腿跑斷?

  桓遠聽著漸漸遠處的腳步聲,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笑罵了一聲。

  ……

  梁嘯拖著荼牛兒一口氣跑出兩里路,在東向的山坡上停了下來,找了一塊巨石,撥開下面茂密的野草鑽了進去。

  “幹嘛不跑遠一點?”荼牛兒不解的問道:“我們跑得越遠,他越不容易找到。”

  “廢話。要讓他找不到還不簡單?我倆直接跑回城去,找個地方躲起來,別說半個時辰,就算是到明天早上,他也找不到我們。”

  “對啊,為什麼不?”

  “牛兒,你師傅揍你揍得還不夠啊,還沒開竅。我師傅讓我們躲起來,是為了勝負嗎?他這是測試我們藏身的能力。你不要想做小密探嗎?小密探最重要的本事就是善於藏身。即使是藏在敵人面前,他們也不知道你的存在。只有這樣,你才能打聽到消息,才能一擊得手。”

  “對對對。”荼牛兒悄然大悟,讚歎不已。“阿嘯,還是你聰明,怪不得我師傅總夸你呢。我說,我姊的事,你再考慮考慮?真的,做妾也成。”

  “閉嘴。”梁嘯大怒。“再提你姊,我跟你絕交啊。”

  荼牛兒無所謂的聳聳肩,不以為然。梁嘯正準備再說,突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不由得一驚,連忙閉上了嘴巴,心裡暗道:“師傅,這就是你不地道了,說好的一刻鐘,你怎麼不講信用呢。”

  他正在腹誹桓遠,突然眉頭一皺,伸手按住了荼牛兒,豎起一根手指,擋在嘴邊,示意荼牛兒別說話。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聽出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更不是桓遠特有的腳步聲。粗粗一聽,至少有三個人。

  天都黑了,誰會到這兒來,難道和我們一樣,是來觀摩都試的?

  就在這時,一個梁嘯熟悉的聲音在他們的頭頂響了起來。

  “為什麼不讓我自己動手?不親手宰了這賤民,此恨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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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05
第044章 遇險(求推薦票!求收藏!)
    這個聲音,這個語氣,梁嘯都熟得不能再熟。

    除了胡來,還能有誰?

    梁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胡來,這就是你的不對啦。不管我以前怎麼得罪了你,你兩次欲置我於死地,我都忍了,你還不依不饒,非要我的命不可?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子,兔子急了也咬人。你真要這麼幹,可就不能怪我了。

    梁嘯凝神屏息,仔細傾聽。

    他聽到了四個人的腳步聲,三個人很正常,第四個人卻有些古怪。他似乎是踮著腳尖在走路,聲音非常輕,就像蜻蜓點水一樣,不注意聽,很容易忽略過去。

    而且他一直沒有說話。

    三個人說話,梁嘯聽出了兩個人的聲音:一個是胡來,一個是胡來身邊的箭手馮疾。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尖厲而略帶沙啞的聲音,就像沙礫刮過陶碗,又有點像惡狗的牙齒啃咬獵物的骨頭,透著說不出的殘忍,讓人不寒而慄。

    梁嘯從來沒聽過這個聲音。

    「胡來,別總想著你那點破事,耽誤了我的事,你不要怪我不給你胡家面子。」

    梁嘯很詫異。這人究竟是誰,居然敢用這樣的口吻和胡來說話。胡家可是廣陵屈指可數的豪強,胡來更是個橫行廣陵城的紈袴,這人難道比胡來還要霸道?

    梁嘯正在側耳傾聽,仔細辨認,忽然聞到了一股臭味。他愣了片刻,連忙伸手捂著鼻子,轉過頭,對荼牛兒怒目而視。荼牛兒一手捂著鼻子,一手在鼻前用力猛扇,一臉得意的壞笑。

    梁嘯哀嘆。真是豬一樣的隊友啊,居然這時候放屁,而且這麼臭。

    巨石上,那個刺耳的聲音再次響起。「什麼味,這麼臭?」

    馮疾不緊不慢的說道:「這裡常有狼狐等野獸出現,它們都喜歡藏獵物,可能是壞了,才如此惡臭。」

    「也可能是有人在這裡解手。」胡來也說道:「那些賤民常這麼幹。」

    那人哼了一聲,跳下巨石,腳步聲漸漸遠去,越走越遠。

    聽得腳步聲消失,梁嘯連忙鑽出草叢,向相反方向逃去。荼牛兒跟了過來,得意的笑道:「阿嘯,怎麼樣,我一屁退千軍。」

    「得了吧。」梁嘯沒好氣的說:「你也不看看什麼時候,差點害死我。」

    「這是什麼話,屁乃人身之氣,豈有不放之理?」荼牛兒眉毛一挑,不服氣的說道:「我師傅說,屁多是氣至臟腑的表現,這說明我這段時間的苦練有效果,一日千里啊。用不了多久,我就是真正的高手了。」

    「屁的高手。」梁嘯罵道。

    荼牛兒笑嘻嘻的,正準備還嘴,突然伸手一推梁嘯,將梁嘯撥得一踉蹌,險些摔倒。梁嘯大怒,正準備罵,卻見荼牛兒擋在他的身前,雙腿微分,身體前傾,雙手一前一後,如臨大敵。

    梁嘯吃了一驚,伸頭一看,只見前方不遠處,一棵大樹後面,隱隱綽綽的有一個人影。

    梁嘯倒吸一口冷氣,想起了那個腳步聲特別輕的人。不會是胡來派來的刺客吧?

    時間彷彿一下子凝固了。梁嘯屏住了呼吸,第一次有生死一線的感覺。他盯著那個身影,慢慢的爬了起來,伸手在地上摸了一下。沒找到石頭,他就抓了兩把土,準備迷了那人的眼,創造逃跑的機會。

    雖然雙方相隔數步,他卻能感覺到那人身上的凜厲殺氣,就像一張拉滿的弓,隨時都有可能射出必殺的一箭。面對這樣的人,梁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對手,只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就在梁嘯心跳如鼓,兩腿發顫,隨時準備撒腿逃跑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桓遠說過的話。不可勝在我,可勝在敵。既然那人遲遲沒有出手,顯然是沒有必勝的把握,否則他早就衝上來了。

    這說明自己並不是想像的那麼弱。

    想通了這個問題,梁嘯迅速冷靜下來,心跳雖然很快,卻不再慌亂,只是讓他更加警覺。腿也不顫了,慢慢的恢復了知覺,就連聽覺都好了起來,荼牛兒的呼吸,周圍的蟲鳴,一一入耳。

    梁嘯聽到了另一個弱不可聞的聲音,就在他身後三五步。

    梁嘯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太陽穴呯呯亂跳。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啊,居然被人前後夾擊。這人跟在身後只怕有一會了,自己居然一點也沒發現,真夠大意的。再走兩三步,說不定就要背心一涼,一命呼吸。

    梁嘯緊張萬分。他長長的吸了兩口氣,又慢慢地吐了出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頭不動,只是轉動眼珠,四下查看了一下情況,發現自己和荼牛兒站在一片小樹林的旁邊,左前方不遠就是兩棵雜樹。雜樹不高,卻枝葉披拂,垂至地面,足以給行人造成麻煩。

    梁嘯悄悄的伸出手,拽了拽荼牛兒的衣角,壓低了聲音。

    「牛兒,兩棵樹。」

    荼牛兒點了點頭,不動聲色應了一聲。他們是多年的死黨,伏擊別人和被別人伏擊的事都沒少幹,梁嘯一開口,他就知道什麼意思。

    「走!」梁嘯突然喝了一聲,轉身用力扔出了手裡的泥塊,然後四肢著地,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衝向了那兩枝雜樹。荼牛兒低吼一聲,轉了半圈,背對雜樹,雙手握拳,保持警戒,連退幾步,退到雜樹前,翻身倒地,一個懶驢打滾,從橫生的樹枝下面滾進了樹林。

    兩人的動作雖然難看,卻很熟練,而且配合得非常默契。

    躲進了樹林,荼牛兒揮掌劈下兩根手臂粗的樹枝,遞給梁嘯一根。「阿嘯,你先走,我斷後!」

    「等等。」梁嘯接過樹枝,卻沒走。他隱在樹後,指著左前方的那棵樹,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牛兒,那人……好像是我師傅。」

    「呃……是嗎?」荼牛兒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埋怨道:「你師傅這是干嘛呀,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閉嘴!」梁嘯轉過身,指了指右前方。「那裡才是敵人。」

    「那裡?」荼牛兒睜大了眼睛,四處張望。「那裡還有人?在哪裡,在哪裡?」

    就在這時,離梁嘯原來位置不足五步的草叢裡,一個纖細的人影站了起來,手持狀如長劍,卻漆黑無光的武器,一步步的向後退去。一直退到百步之外,才突然轉身,消失在茂密的野草叢中。

    梁嘯目瞪口呆。聽到這人的腳步聲,他立刻明白了。這就是那個與胡來同行,卻一直沒有說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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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05
第045章 我要殺人
    「看那人身形,應該是個擅長行刺的遊俠。」

    「遊俠?」梁嘯很惱火。這種背後下黑手的人最多就是個見不得光的刺客,怎麼還是俠?

    「遊俠良莠不齊,魚龍混雜,有專為人解困紓難的,也有謀財害命的,不能一概而論。」桓遠瞟了梁嘯一眼。「你們這些挖墳掘墓的混小子,也不是經常自稱遊俠嗎?」

    「呃……」梁嘯顧左右而言他。荼牛兒卻坦然自若,不以為然。

    「我剛才聽到了馮疾和胡來的聲音,這人是和他們一起的嗎?」

    梁嘯點了點頭,唾了一口唾沫。「這仇看來是沒法解了,必須得死一個人才行。」

    「你打算怎麼辦?」桓遠淡淡的說道。

    梁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他雖然討厭胡來糾纏不清,恨不得宰了他,可是真要具體到怎麼宰,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前世的他別說殺人了,連雞都沒宰過,最多在網絡上充好漢,做做浴血沙場的英雄夢。這一世麼,雖然頑劣,殺人的事好像也是第一次。

    更重要的是,殺人的後果很嚴重。殺了胡來,他娘倆就只剩下一個選擇:逃亡,等待大赦。雖然老娘說得輕鬆,可是梁嘯很清楚,逃亡並不是件輕鬆的事。人生地不熟,什麼都要從頭開始,更重要的是,他學習射藝的過程不過避免的要中斷。

    梁嘯之所以一直想息事寧人,就是因為他不願意落到這步田地。他寧願先忍一忍,等將來功成名就,回頭再和胡來算賬。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更何況他又沒死。

    可現在看來不行,他想息事寧人,胡來卻步步緊逼,連刺客都派出來了。再忍下去,遲早會送命。

    怎麼才能幹掉他,又不暴露身份,不影響現在的生活?

    梁嘯冥思苦想。

    荼牛兒沒心沒肺,倒在一旁的草地上呼呼大睡,不時的抬起手,照著自己的臉或屁股來一傢伙。時值中秋,蚊子非常多,他們又沒什麼蚊帳、驅蚊貼之類的神器,只能靠手來趕蚊子了。好在他們都是野慣了的孩子,這點問題根本不是問題,連梁嘯有時候都驚訝於自己的適應能力,居然能在這個時節夜宿於野外。

    「師傅,你說我該怎麼辦?」梁嘯向桓遠湊了過去,並肩而坐。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桓遠淡淡的說道:「胡來明明可以正面出手,卻三番兩次的暗殺,應該也是有所顧忌。既然如此,你不妨再挖一次坑,讓他自投羅網,死得無話可說。」

    桓遠抬起頭,看著已經升到樹梢上的明月。「你上次在金匱山挖的坑,挖得不錯,很有高手風範。」

    「師傅,你損我哪?」

    「不,我是在誇你呢。你雖然經驗不足,險些被人抹了脖子,可是心思縝密,謀定而動,也是個優勢。人嘛,有長有短,這很正常。有自知之明,懂得揚長避短的人,才能活得更久。」

    梁嘯想起剛才被人跟蹤卻惘然不知的糗事,臉有些熱。不過,得到師傅的贊同,他也覺得用計似乎更合適。既然胡來有所顧忌,不敢明火執仗,那我為什麼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那麼,這坑該怎麼挖呢?這裡可不是金匱山,不知道具體的地點,怎麼挖坑?

    「師傅,這坑……挖在哪兒比較好?」

    桓遠瞅了梁嘯一眼。「自己想。」說完,一翻身,枕著胳膊,打起了呼嚕。梁嘯氣得直翻白眼,卻又無可奈何,只好一邊對付蚊子,一邊冥思苦想。

    山坡下,軍營裡也漸漸地安靜下來,只有巡夜的士卒敲著刁斗,在營壘之間往復巡邏,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一切。不過,畢竟只是演習,他們並沒有派出巡邏隊到營外的山上來,否則梁嘯他們根本不能呆在這裡。

    梁嘯不期然的想起白天桓遠的講解。行軍的第一個要務就是紮營,特別是在交戰的時候,選擇在哪裡紮營是一個很有技術含量的活。既要安全,又要便於出擊。誰能先搶佔有利地形,就先勝了一半。

    搶佔有利地形?梁嘯心中一動,若有所思。

    ……

    遼闊的江面上,一艘樓船正逆水而行。

    夏汛已過,江水漫漫,水多卻不甚急,南方漸息,北風漸起,正適合大船逆水上行。

    樓船很平穩,船上雖然身影幢幢,卻沒幾個人說話。甲士們手持武器,站在各自的位置上,警覺的目光注視著四周,提防著任何可疑的跡象。

    劉陵一手支頤,一手撥弄著案上的銅製鞦韆模型,眼神飄忽,嘴角帶笑。

    這裡沒有外人,是她的私人空間。她換上了一身輕薄的絲衣,在明亮的燈光下,絲衣泛著柔和的光,白晳的身體若隱若現,粉紅色的抱腹隨著呼吸起起伏伏。

    「看到你在桓君門前行禮,我如果再看不出來,還練什麼射藝,這雙眼睛乾脆摳掉算了。」

    梁嘯帶著三分得意的笑容又一次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劉陵無聲地笑了起來,雙手摀住了微熱的臉。

    原來他是這樣發現我的身份的。他這是說我的身材嬌好嗎?劉陵眨了眨眼睛,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她撥弄了一下銅製鞦韆,恨恨的說道:「狡童,我一定會搞清楚千秋中蘊藏的天道,看你還敢不敢輕視我。」

    鞦韆晃動起來,一下又一下,來回往復,彷彿永遠不會停息。

    劉陵盯著鞦韆,眼神發亮,就像梁嘯家庭院中的葡萄。不經意間,那甜中帶著微酸的味道又在劉陵的口腔中氾濫起來。劉陵滿口生津,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這味道……真是不錯呢。」劉陵捂著紅紅的臉,呻|吟了一聲。「不知道這狡童在幹什麼,他大概還不知道我已經離開了江都吧。唉,應該給他提個醒才對,胡來對他的恨可深著呢,千萬要小心才好。」

    一念及此,劉陵連忙坐了起來,揚聲叫道:「雷君?」

    雷被的聲音在艙門外響起。「翁主,有何吩咐?」

    「派人給梁嘯送個信,讓他小心提防胡來和馮疾。」

    雷被沉默了片刻,說道:「翁主,桓遠乃是萬里挑一的射聲士,沒有幾個人能偷襲他。」

    劉陵臉上飛起兩朵紅雲,小嘴微張,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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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夥兒別嫌老莊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莊不會打廣告,只有在這裡嘮叨兩句了。新書期,數據很關鍵啊。
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06
第046章 耳聽八方
    梁嘯雖然喜歡看歷史,本質上卻難脫工科男的習性——特別注重量化。原本對掐指一算,計上心來這類神乎其神的故事就不是很信服,聽了桓遠的解釋後,更相信兵法首先是一項嚴謹的科學,沒有那麼多花哨。

    所以,他在觀賞都試,聽桓遠講述與統兵有關的理論餘暇,拖著荼牛兒在蜀岡四周轉起了圈,用自己的腳去丈量地形,看看哪裡適合挖坑。

    荼牛兒對此很不解。他更願意找個地方埋伏起來,等胡來經過時跳將出來,一棍掄倒。

    對此,梁嘯不屑置評。

    如果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當然是荼牛兒的辦法簡直有效,而且更解氣。可他現在不僅僅是為了反擊,更是為了鍛鍊自己的思維。如果不能從打群架的思維模式裡解脫出來,昇華到兵法的層次,他永遠是個大頭兵,不知道死在哪次戰役中,成了炮灰。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是要當將軍,首先要有將軍的思維,只憑一腔血氣是做不了將軍的。

    梁嘯對荼牛兒的抱怨置若罔聞,冒著秋老虎的酷熱,頂著一頭汗珠子,耐心的四處偵察。

    恍惚間,梁嘯有一種剛剛畢業時跑工地的錯覺。

    對梁嘯的辛苦,桓遠不怎麼關心,他大部分時間都躺在樹蔭下,遙遙的看著熱火朝天的營盤,看著營盤中央那桿大纛出神。鐘離期每天都會來,檢查一下荼牛兒的功課,和桓遠說幾句話,然後也看著那桿大纛出神,眼神中帶著一種久別的神往和淡淡的落寞。

    相反,倒是胡來對梁嘯比較關心。

    胡來也來看都試,陪著他的就是馮疾。不過胡家的實力絕非梁嘯等人可比,他幾乎將半片山坡包了下來。梁嘯在山坡上來回轉悠,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他想幹什麼?」胡來覺得很可笑。「他莫非還想像在金匱山一樣,靠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伎倆逃生?」

    馮疾眼神閃爍,沒有說話。

    胡來卻有些興奮。「這賤民就是賤民,連這點規矩都不懂,田獵之時,這裡會被封鎖,就算他挖再多的坑也無濟於事。萬一傷了哪位大人,就有他的好看了。」

    馮疾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少主,田獵也許是個機會。按照慣例,田獵時要清場,如果有人闖入圍中被田獵的士卒誤傷,生死不論。」

    胡來眼睛一亮:「那我們可不可以趁著田獵的機會,將他趕入圍中,造成誤傷的假相?」

    「少主高明。」

    「哈哈哈……」胡來仰天大笑。過了片刻,他又說道:「不過,我還是希望能親手殺死他。讓那女人抓緊點,連一個賤民都殺不死,還大言不慚地自稱高手。再不出手,我另外找人做。」

    ……

    接連幾個晚上,梁嘯都覺得自己身後跟著一個人,連睡覺都睡不踏實,眼睛雖然閉著,耳朵卻一時豎著,生怕被人摸到跟前,一刀割了脖子。

    說不怕是假的,梁嘯本來想和桓遠商量商量,讓他出手將那人趕走。可是一看桓遠那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估計說了也沒用,只好自己打足精神,保持高度警戒,並且把那隻小弩帶在身邊。

    弩不是弓,不會影響他正在練習的開弓習慣。

    不知是因為那一夜與桓遠的對峙讓他見識了桓遠的本事,還是因為梁嘯手上的小弩產生了威懾效果,那人一直沒有靠得太近,保持在三十步以外。如果桓遠在附近,他會離得更遠。

    當然,除了那一夜之外,梁嘯一直沒有再次看到那人,只是憑感覺,覺得有這麼一個人。對他的這種感覺,荼牛兒將信將疑,有時不免有諷刺幾句,說梁嘯是自已嚇自己,實際上根本沒有這麼一個人。刺客一刺不中,立刻遠遁,哪有像這樣沒皮沒臉的綴著的。

    梁嘯承認荼牛兒說得有道理,不過他還是不敢放鬆。萬一遇上一個牛皮糖似的刺客,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行走江湖,安全第一,日子雖然艱辛,他還不想死。

    高度緊張的生活也不是一點好處沒有,經過幾天的煎熬,梁嘯發現自己的目力和眼力都有了明顯的提高。特別是對背後的動靜特別敏感,一有風吹草動,他就能感應到。幾次荼牛兒從背後趕來,還有五十步外,他就知道了,搞得荼牛兒羨慕不已,屁顛屁顛的跑去告訴鐘離期,要學這本事。

    結果鐘離期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一腳把他踹出三丈遠。

    荼牛兒很受傷,抹起了鼻子,被梁嘯狠狠地鄙視了一番。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你哭個什麼勁。倒是桓遠有些看不過去,斥責了鐘離期兩句,對荼牛兒說,你真想學,就問梁嘯吧。

    荼牛兒大喜,纏著梁嘯要學。梁嘯無奈,只得把空手開弓的方法告訴了他。荼牛兒興致勃勃的去練,還沒練到半個時辰就厭了,找個地方躲了起來,呼呼大睡。氣得鐘離期滿山找他,要再踢他兩腳。

    梁嘯生怕鐘離期一怒之下把荼牛兒踹廢了,連忙主動請纓,去找荼牛兒。

    鐘離期很鬱悶,對桓遠說道:「將軍,讓我也教梁嘯幾天吧。牛兒這個笨蛋,教得我火大。他如果能有梁嘯的三分靈性,我就開心了。」

    桓遠笑笑。「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梁嘯悟性好,有望以箭術揚名天下,但畢竟不是一通百通的天才。貪多不得,練普通武技太可惜了,還是專心射藝吧。牛兒雖然悟性差一點,卻天生神力,有近戰天賦。他和梁嘯在一起,互相補益,相得益彰,將來必不會毀了你的名聲。」

    「但願如此才好。」鐘離期嘆了一口氣。「將軍,希望他們不會像我們一樣投錯了主君,蹉跎了歲月。這可是一步錯,步步錯啊。我看梁嘯好像另有主張,他會聽將軍的嗎?萬一將來……」

    桓遠眉梢一顫,眯起了眼睛,欲言又止。過了片刻,他輕聲說道:「我們有我們的命,他們有他們的命。人可以與人斗,卻不能與天斗。是友是敵,孰勝孰負,各安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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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08
第047章 主動出擊
    蜀岡其實就是一個小土坡,梁嘯忙了兩天,幾乎踏破了每一個角落,也沒找到什麼合適的地形。

    梁嘯很撓頭,撓得頭皮屑楊花一般亂飛。平時幾個月不洗頭也不覺得頭癢,現在不知怎麼注意起個人衛生來了。越撓越癢,越癢越撓,最後實在沒辦法,梁嘯托著荼牛兒去邗溝洗頭,順便讓自己清醒一下。

    洗完頭,兩人披著頭髮,坐在岸邊的蘆葦叢中,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牛兒,你有沒有覺得這兩天人越來越多了?」

    「啊,有嗎?」荼牛兒一臉茫然。「我沒覺得啊。」

    梁嘯嘆了一口氣,對鐘離期同情不已。荼牛兒就是塊榆林疙瘩,怎麼揍也不開竅啊。這兩天,陸陸續續地有人來看都試,荼牛兒居然沒一點沒注意,也不知道他那兩雙大牛眼究竟看什麼了。

    「嘿,那誰啊?」荼牛兒看到了什麼,一軲轆爬起來,扒開蘆葦,向遠處看了一眼,扭頭用力的向梁嘯招手,一臉興奮。「阿嘯,阿嘯,快來,快來,有好看的。」

    梁嘯跟了過去,伏在荼牛兒身後一看,頓時也興奮起來。

    茂密的蘆葦叢中,一個年輕女子蹲在水邊,看起來像是剛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落的布衣。布衣半濕,貼在身上,玲瓏的曲線半露,細腰一握,圓臀如梨。一頭漆黑油亮的長發,半披在肩上,露出修長白晳的脖子。黑白相襯,如玉一般光潔。

    她扭著身子,正在擰濕漉漉的頭髮,就像一隻扭頭梳羽的天鵝。雖然衣衫樸素,卻青春逼人。

    「誰家的姑娘,眼生得很。」

    「城西高陽裡的。」荼牛兒眼睛目不轉眼,一副恨不得將那女子吞到肚子裡的感覺。「我以前看過她洗澡,就是這樣子。你看那腰,多有彈性,一看就知道特軟。你看那胯,一看就知道能生。」

    「下流!」梁嘯鄙視的瞪了荼牛兒一眼,用肩膀拱了拱他。「讓讓,我看不到。」

    荼牛兒也不爭辯,樂呵呵的往旁邊讓了讓。這種事,他們以前沒少做,而且經常是一起做。「阿嘯,你不是一直說小閨女比大閨女好看麼,今天怎麼突然改性了。」

    「我說過嗎?」梁嘯隨口應了一句。「她叫什麼?」

    「好像是姓李,叫什麼清,很古怪的一個名字。」荼牛兒撓著頭。「不像我們普通百姓家的女子。」

    兩人說得正熱鬧,那女子彷彿聽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見草叢中兩個披頭散髮的小子正盯著她,嚇得一激零,一躍而起,只看到蘆葦一頓亂晃,人便不見了。

    「你看你看。」荼牛兒很失望,埋怨道:「看就看唄,問什麼問,結果嚇跑了,屁得沒得看。」

    梁嘯沒吭聲,眼神卻有些鬼怪,起身跑向高處,在漫山遍裡的野草中搜尋著有人經過的蛛絲馬跡。

    那女子縱身一躍的身姿,他似曾相識。

    荼牛兒奔了過去,見梁嘯抻著脖子還在看,嘿嘿笑了起來。「真喜歡看?過些天,讓我姊洗給你看吧。雖然比這女子差一點,卻也能看。」

    梁嘯沒說話,直接一腳把荼牛兒踹了下去。

    ……

    梁嘯繞著蜀岡轉了一圈,確認他的判斷沒錯,蜀岡上的人的確是多了起來。不少人和他們一樣,是來看都試的,只是他們對紮營之類的東西不感興趣,想看的是最後的田獵,所以來得遲了些。

    原本清靜的蜀岡熱鬧起來,儼然成了城中少年的一次集體出遊,梁嘯的計畫也徹底落了空。

    梁嘯有些鬱悶,特別是當他看到桓遠戲謔的眼神時。因為對都試流程的不熟悉,他白白辛苦了兩天。

    見梁嘯心情不好,桓遠反過來安慰他。「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沒有人可以算無遺策,也沒有人可以佔盡上風。勝不驕固然難得,敗不餒卻更加可貴。」

    梁嘯點了點頭,看著山頭越來越多的帳逢,再看看自己簡陋到無以復加的棲身之處,不免憤慨。

    這根本就是一場不公平的較量嘛。

    不能力敵,就必須智取。梁嘯托著腮,動起了腦筋。桓遠見他沉思,沒有多說,自顧自的發呆去了。

    梁嘯想了很久,直到夜色降臨,山坡上點起了篝火,胡來等人的高聲談笑伴隨著酒肉的香氣順風傳來,他突然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牛兒,我們去會會胡來。」

    荼牛兒正在烤打來的野味,一邊吮著手指頭上的油,一邊問道:「怎麼,最後還是要來硬的?」

    「是啊,我想看看,你挨了鐘離叔那麼多揍,有沒有長進,能不能打敗胡來。」

    「打敗胡來?」荼牛兒翻著眼睛,一時沒明白梁嘯的話。

    「是啊,他能向我們挑戰,我們也可以向他挑戰。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次我們主動出擊。」

    「好咧!」荼牛兒大喜,將烤得半熟的野味交給鐘離期,一躍而起,雄糾糾氣昂昂地走了過來。梁嘯看了桓遠一眼,桓遠微微一笑,卻不說話。梁嘯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氣,和荼牛兒一起向胡來的帳篷走去。

    鐘離期一邊翻著野味,一邊說道:「將軍,他這是打算幹什麼,讓牛兒把胡來打傷?」

    桓遠淡淡的說道:「應該不會這麼簡單。否則的話,他不用想這麼久。」

    ……

    胡來正與一幫少年飲酒高會,談笑風生,見梁嘯和荼牛兒走來,不免有些意外。

    這些天,他們雖然沒有什麼直接接觸,可是暗地裡的較量卻一點也不少。他派刺客跟蹤梁嘯,梁嘯也在滿山轉悠,準備給他挖坑。在這個關鍵時候,梁嘯來找他算哪般,求和嗎?

    胡來笑了起來。如果梁嘯真是來求和的,無異於給他送了一道下酒菜,他肯定會笑納的。能有機會羞辱一下樑嘯,他自然不肯放過。

    「隱居養名,不肯出山的梁名士不請自來,不知有何貴幹啊。」胡來笑呵呵的說道:「我這裡可沒為你準備位置,要不,你同我家的僕人一起吃點?」

    少年們會意地笑了起來,笑得很大聲,生怕胡來聽不到他的笑聲似的。

    梁嘯微微一笑:「沒什麼,牛兒拜了師傅,學了三拳兩腳,想和你交交手,看看有沒有長進。」

    胡來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轉向荼牛兒。「你向我挑戰?」
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13
第048章 人不如馬
    挑戰有時候等同於挑釁,是看你不爽,想揍你一頓的另一種說法。

    至少對胡來來說,他是這樣理解的。比武較技這種事情只可能發生在好朋友之間,或者身份相近的人之間,大家逗個樂,活躍一下氣氛。貴賤不同,有什麼好比的,除非有仇,想藉著比武較技這樣的名頭下黑手,或者是要在眾人面前揍你一頓,差辱羞辱你。

    之前胡來向梁嘯挑戰,屬於前者;而今天荼牛兒向胡來挑戰,則屬於後者。

    所以胡來很不舒服,很沒面子,一點也沒掩飾,全在語氣中表現出來了。

    荼牛兒後知後覺,只知道待會兒要和胡來幹一架,擼胳膊,捲袖子,又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這一口唾沫就像是吐在了胡來臉上,讓胡來更加生氣,鼻子都快冒煙了。

    看到胡來發怒,梁嘯心中暗喜。看來主動出擊還是有效果的,至少胡來沒有心理準備。他特意瞅了一下胡來的身後。馮疾不在這裡,卻有幾個年輕的婢女在一旁侍候著,角落裡不乏有調笑聲、喘息聲。

    那個姓李的女子赫然在列。見梁嘯的目光掃過去,她下意識的低下了頭,沒敢和梁嘯對視。

    梁嘯環視一週,將在場的人看在眼中,心中更是大定。這些少年大多屬於西北幫,家境比較好,卻並非每個人都是胡來的死黨,心目中還有公平正義的位置。在金匱山的時候,不少人曾對胡來的行徑表示不屑。

    畢竟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憧憬著一諾千金、仗劍天下的時候,還沒太多的利害觀念。

    即使是與梁嘯鬥得不死不休的胡來,也是鬥氣的成分居多。

    「是的,要向你挑戰。」梁嘯收起了笑容,用鄙視的眼神盯著胡來,不緊不慢的說道:「胡來,我記得金匱山一戰之後,你曾經說過,我們之間的恩仇已解,從此兩不相欠。」

    胡來尷尬不已,眼神有些躲閃起來。

    周圍的少年們聽了,不少人放下了酒杯,豎起了耳朵,就連牆角摟著一個胡家婢女的粗壯少年都將不規矩的狼手縮了回來。他們都聽出了梁嘯的來意,荼牛兒來挑戰,絕不是要打一架這麼簡單。

    成功的吸引了眾人的注意,梁嘯豈能讓胡來矇混過頭,提高了聲音,追問道:「胡來,是與不是?」

    當著眾人的面,胡來無可抵賴,只得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派刺客來殺我?」梁嘯大聲說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才是丈夫行徑。派人刺殺,算什麼英雄?胡來,既然你言不由衷,那我們今天就做個了結,決個生死。」

    聽到此處,眾人才知道梁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不禁對胡來的做法大為不齒。言而無信已經夠不要臉了,居然還派刺客,這豈止是不夠磊落,簡直是無恥。別說那些與胡來關係一般的人,就算是一向傾向胡來的人此時也有些不悅。

    一時間,帳中人的目光齊唰唰的投入胡來,讓胡來無地自容。

    胡來頓時亂了方寸,結結巴巴的說道:「什麼刺客?你在胡說什麼?」

    梁嘯眉頭一挑:「你不知道?」

    胡來慌亂之下,哪裡注意到梁嘯言語中的陷阱,一聽梁嘯不是那麼堅決,立刻沿著梁嘯的暗示往下說。「當然,我說話算數,既然說與你兩不相欠,就是兩不相欠,絕不會再反悔,更不可能做出派刺客這種事。」

    「當真?」梁嘯的語氣更加猶豫。

    「當真。」胡來臉色通紅,卻拍著胸脯,大聲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些朋友都可以見證,我胡來雖然不算什麼英雄,卻也不敢食言自肥。梁嘯,我們之間的恩怨已消,刺客什麼的與我無關。」

    梁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顯得有些侷促。「那我可能是誤會你了。」

    胡來徹底鬆了一口氣,故作豪爽地大笑道:「你的確是誤會我了。不過,說開了也就罷了。梁嘯,既然來了,不妨一起坐,喝兩杯?」

    胡來只是客氣一下,卻不知梁嘯是有備而來,就算他不邀請,梁嘯也不會就此離開。他說了句客氣話,梁嘯立刻順風上,一屁股坐了下來,大聲道:「正當如此。既然我們恩仇已消,那就共飲一杯,一笑泯恩仇。」

    胡來的臉抽搐了一下,話已出口,不好反悔,只好示意婢女上酒。梁嘯環顧一週,很自然的對那個李姓女子勾了勾手指。「這個不錯,讓她給我倒酒吧。」

    婢女是主人的財產,侍酒時被人調戲,甚至被安排暖床,都是很正常的事。這時候的吳楚風氣開放,別說是婢女,就算是已經被納入房中的妾都可以送人。梁嘯看中了這個婢女,讓她倒酒,倒也不算失禮。

    胡來雖然不舒服,卻也不好推辭,只好使了個眼色,讓李姓女子上前為梁嘯、荼牛兒倒酒。梁嘯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搭在李姓女子的腰間輕佻的捏了一下,壞笑道:「這小蠻腰,真是不錯呢。胡君,我家還缺個暖床的婢女,不知你肯否割愛?」

    李姓女子頓時紅了臉,卻不敢發作。

    胡來對梁嘯的急色倒不意外,只是撇了撇嘴。「她是我家的贅子,你想要她,倒也不是不可,只需要將她欠我家的錢還了就行。也不多,就五千錢。」

    贅子就是人質。欠了錢,還不起,就到債主家做贅子。如果在指定時間內還不了,贅子就會成為奴婢,運氣好的也可能成為贅婿。在漢代,贅婿和奴婢沒什麼區別,都是被人看不起的賤民。一個奴婢的價格是一萬到兩萬錢之間,五千錢的確不算貴。

    「這麼多?」梁嘯吃了一驚,戀戀不捨的鬆開手。「我可沒這麼多錢,有這麼多錢,我還不如買你那匹白馬,練練騎射呢。」

    「馬?」提到那匹白馬,胡來頓時精神煥發。他眉毛一揚。「我那可是正宗的天水良駒,十幾萬呢,比她貴多了。這樣的好馬在廣陵可不多見,就算你想買,我也不能賣給你啊。」

    「人還不如馬?」梁嘯有意無意的瞟了李姓女子一眼。李姓女子的頭低得更低。

    「你以為呢。」胡來根本沒有注意到梁嘯的挑撥,得意的哈哈大笑。

    -
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13
第049章 醉翁之意
    梁嘯不僅厚著臉皮留了下來,而且得寸進尺,談笑風生,大有喧賓奪主之意。

    雖說吟不得詩,作不得賦,可梁嘯也是久經沙場的段子手,生冷不忌的玩笑張口就來。他幾次拒絕淮南貴人的邀請,如今是小有名氣,很多人都以為他會端著名士的譜,沒想到他依然這麼活絡,自然是歡喜不禁。

    沒用多久,梁嘯就成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少年們聽得津津有味,就連一旁的胡家侍婢們都聽得小臉紅紅,卻又捨不得離開。

    敬酒的人一個接一個,梁嘯很快就喝高了。他一邊打著飽嗝,一邊斜著眼睛,四處尋找那個李姓侍婢。好容易在人群中找到了她,梁嘯一把摟住,幾乎掛在了她身上,隔著衣服捏了一下她的椒乳,大聲大氣的叫道:「胡君,茅房在哪裡,我要她陪我去,捨得麼?」

    婢女痛得悶哼一聲,眼淚都快下來了。旁邊的少年們卻心領神會的壞笑起來。在這樣的場合,婢女被拖到僻靜處就地正法都不稀奇,佔點便宜更是平常事。梁嘯的舉止不僅不失禮,反而博得了少年們的一致認同,成了同道中人的象徵。

    遊俠嘛,不僅要有好武藝,好酒量,還要放得開,迂腐拘謹的儒生可沒人喜歡。

    胡來也喝得不少,但他主要是因為心情不好。花錢置辦酒席,卻成了梁嘯的主場,胡來實在高興不起來,正坐在主席上喝悶酒,突然聽到梁嘯叫他,努力看了兩眼,這才發現梁嘯醉得快神智不清了,猶不忘佔那侍婢的便宜,不禁鄙夷的哼了一聲。

    賤民就是賤民,沒見過真正的美人,一看到有點姿色的婢女就把持不住,也不知道自己調|戲的是什麼人。嘿嘿,跟蹤了幾天都沒找到機會,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了,真是天意啊。

    胡來給侍婢使了個眼色,故作豪爽的哈哈一笑:「有何不可?不過梁君手下留情,可不能不辭而別。」

    少年們哈哈大笑,看中誰家的婢女,偷偷的帶走,也是他們常幹的事。

    婢女看到了胡來的眼色,強忍著梁嘯的怪手肆虐,扶著梁嘯出了帳。

    胡來不像梁嘯等人,內急了,隨便找個地方就解決。他在帳篷外挖了一個坑,坑上架了一塊木板,當作臨時的廁所。離開的時候,讓人將坑一填,來年野草再生,幾乎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因為是露天的,為了避免臭味,這個糞坑離大帳有幾十步遠,安置在山腳下的野草深處。婢女扶著梁嘯下了山坡,偷眼見四周無人,便藉著彎腰的機會,將手伸進了裙襬,想摸出綁在小腿上的短刀,結果了梁嘯。

    她的手剛摸到短刀,突然覺得兩腿間一熱,多了一隻手。她嚇了一跳,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梁嘯的手不知什麼時候也伸了進去。

    「你……」婢女臉色通紅,厲聲喝道:「你想幹什麼?」

    「嘿嘿,你真漂亮。」梁嘯大著舌頭,話都說不清了,身體搖搖晃晃,隨時有可能一頭栽進糞坑。為了保持平衡,他緊緊地拽著婢女的另一隻手,剩下的那隻手在婢女的兩腿之間亂摸。

    天氣尚熱,婢女除了足衣,裙裡並沒有穿褲子,光著兩條腿,被梁嘯摸個正著。她惱怒異常,一心想將梁嘯推進糞坑,卻又怕被梁嘯拽進去,沾一身穢物,只得耐著性子和梁嘯周旋。

    「嘖嘖,真滑。」梁嘯一臉陶醉,人醉得三迷五道,手指卻靈活得不像話,婢女遮擋不及,手忙腳亂,一愣神,短刀被梁嘯摸著了,拔了出來,湊在眼前細看。

    「咦,這是什麼東西,**的,亮晃晃的。」梁嘯努力的睜著惺忪的醉眼,歪著頭,仔細辨認。

    婢女大驚失色,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唉呀,沒用。」梁嘯似乎醉得太厲害了,居然沒認出是刀,順手將短刀扔在一旁,再次將手伸進了婢女的裙襬亂摸起來。婢女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是哭笑不得,亂了方寸,原先的刺殺計畫也和短刀一樣,被拋到了一旁。

    「幫……幫我……找找。」梁嘯大著舌頭說道:「我……我找不到小鳥了。」

    看著借酒使性的梁嘯,婢女氣得銀牙咬碎,恨不得將梁嘯直接推進糞坑,奈何梁嘯雖然醉了,手勁卻特別大,抓得她手臂生疼,使不出勁。眼看著又有人出帳,往這邊走來,只好忍著羞,將手伸進梁嘯的衣擺,摸索起來,很快就碰到了一個火熱堅硬的物事。

    「籲——」梁嘯倒吸一口涼氣,睜大了眼睛。

    婢女緊咬牙關,低聲斥道:「快點,有人來了。」

    「我……我尿不出來。」梁嘯嘿嘿笑道:「好……好舒服!胡來……是不是經常讓你這麼做……」

    「閉嘴!」見有人靠近,婢女終於忍不住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你再羞辱我,我就殺了你。」

    「嘿嘿,不逗了,不逗了。」梁嘯大笑著,推開婢女,轉過身去,自己尿了起來。

    一個少年摟著一個婢女走了過來,看了梁嘯一眼,會意的一笑,拉著婢女向旁邊的草叢走去。那婢女紅著臉,咯咯的笑著,有意無意的瞟了梁嘯身邊的婢女一眼。

    這婢女羞愧難當,卻無法解釋。她想找到自己的短刀,趁梁嘯小解的時候結果了他,四下看了一眼,卻什麼也沒發現。她很是詫異,卻不好多說,只好扶著解完手的梁嘯,忍受著他的非禮,回到大帳。

    見梁嘯一臉滿意的回來了,婢女卻衣衫不整,滿面潮紅,胡來很是惱怒,狠狠的瞪著婢女。婢女紅著臉,低著頭,將梁嘯送回位置,就像躲瘟疫一樣的走開了,再也不願意接近梁嘯半步。

    胡來將她叫到身邊,低聲喝道:「李蓉清,你怎麼回事,還想不想贖身了?」

    「我……」李蓉清又羞又惱,咬著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請主人稍容片刻,奴婢今晚一定殺了他。」

    「今天殺不了他,明天就將你賣了。」胡來惡狠狠的說道:「滾!」

    李蓉清無地自容,狠狠的瞪了梁嘯一眼,退出了大帳。

    梁嘯雖然東倒西歪,滿嘴酒氣,卻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暗笑,捻了撚手指,在心裡讚了一聲。

    「不愧是習武的,手感真不錯,這緊致……嘖嘖。希望你殺人的手藝也能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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