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箭神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mk2258 2015-8-12 19:49: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27601
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14
第050章 有一種坑叫糞坑
    相逢意氣為君飲,少年們喝得東倒西歪,猶自不肯罷休,一個個舉著酒杯,到處找人喝酒。兩杯一碰,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一言不合,攥拳擼袖,大打出手,也是司空見慣。

    帳中熱鬧如市井。

    馮疾一直坐在角落裡,拒絕了任何人的勸酒,一個人獨飲。

    他本來不在帳中——胡來嫌他礙事,把他安排在別外了——聽說梁嘯來了之後,他不放心,便趕了過來。見梁嘯爛醉如泥的倒在少年之中,他又覺得自己有些多慮了。

    無非是來蹭一頓酒而已,難道梁嘯還敢在這麼多人面前對胡來不利?正面對陣,他也不是胡來的對手。

    放下了心事,馮疾看著少年們呼朋引伴,不禁想起了自己當年,一時唏噓。

    梁嘯雖然喝得不少,卻沒有醉,只是有些脹肚而已。一是這年代的酒太淡了,和飲料差不多,二是他一直控制著自己,趁人不注意,手指在喉嚨裡摳兩下,就將剛剛喝下去的酒全吐了。

    他只是裝醉而已。

    見帳內外人聲鼎沸,混亂不堪,連一直注意他的馮疾也放鬆了警惕,他找到了摟著一個婢女在角落裡談人生的荼牛兒。「牛兒,放放水。」

    荼牛兒很鬱悶,正待拒絕,卻見梁嘯的眼睛一瞪,頓時明白,怏怏不捨的將手從婢女的小衣裡收了回來,和梁嘯二人搭著背,出了大帳。

    「幹嗎?」

    「挖坑。」

    「挖……坑?現在?」

    「別說話,跟我來。」梁嘯留心四周,見無人關心他們,便帶著荼牛兒一直來到露天廁所旁。他拉著荼牛兒在坑邊蹲了下來,指了指那塊橫架在上面的木板,給荼牛兒使了個眼色。

    多年的兄弟,心有靈犀一點通,只需梁嘯一個眼神,荼牛兒就明白了,拿過木板,用力一掰,木板一聲輕響,裂開了一條縫,卻沒有斷裂。荼牛兒輕輕的用力,又將木板湊了回去,一點也看不出動了手腳。

    「這個坑也不錯,嘻嘻,都不用挖,他自己就挖好了。」荼牛兒意猶未盡的說道:「只是這麼做,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你聽我說。」梁嘯湊在荼牛兒耳邊,輕聲嘀咕起來。荼牛兒聽了,喜得眉飛色舞,摩拳擦掌。「行,行,沒問題,我聽你的。」

    「繼續說話。」梁嘯最後關照了一句。「胡來不來,你不准停。」

    荼牛兒兩眼放光,連連點頭,蹲在坑邊,開啟了話嘮模式。

    梁嘯屏息,側耳傾聽,很快找到了目標,輕笑一聲,手腳並用,悄悄的爬開了。

    離廁所二十餘步的草叢中,李蓉清靜靜的伏下身子。她一直在帳外等著梁嘯,等他落單的機會。見梁嘯和荼牛兒出帳,她立刻跟來了。聽著荼牛兒有一句沒一句的胡扯,她心急如焚。

    她必須殺死梁嘯,否則,她明天就會被梁嘯轉賣掉。

    原本她對梁嘯還有點歉意,可是被梁嘯輕薄之後,她的愧疚不見了。這種輕薄兒,死一個少一個。雖然做了幾個月的婢女,可是她對這個身份並不認同。她是個正經人家的女兒,如果不是因為窮,沒錢安葬父親,她不會成為侍婢。

    即使是胡來也沒這麼欺負過她,梁嘯一來,什麼便宜都佔了,連她最私密的地方都被梁嘯摸了個遍。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想到梁嘯那可惡的狼爪,李蓉清就又羞又怒,恨不得現在就撲出去,殺死梁嘯,將他推進糞坑,讓他死了也不能干淨。可是,荼牛兒就在梁嘯身邊,她不得不忍著,等待著出擊的機會。

    只要一剎那,她就可以取梁嘯的性命。她對自己的武藝很自信。

    李蓉清伏在草叢中,忍受著蚊蟲的侵擾,耐心的等待著。

    她並不知道,在她伏下身子的那一刻,梁嘯已經悄悄的回到了大帳。

    梁嘯大搖大擺的來到胡來面前,舉起酒杯,哈哈一笑:「多謝胡君款待,無以為報,借你的酒,敬你!」

    胡君本不想和梁嘯喝酒,可是身為主人,不能不失禮。再說了,他也希望將梁嘯灌醉,將他直接扔出去,免得在眼前晃悠,讓人心煩。他站了起來,接受了梁嘯的致意,一飲而盡。

    「再來,今天不醉不歸。」梁嘯又一次給胡來滿上了酒,接連幹了十幾杯。胡來承受不住了。他推開梁嘯,搖搖晃晃的向外走去。「我得去……放放水,喝得……太多了。」

    胡來叫過一個婢女,踉踉蹌蹌的出了大帳,直奔茅坑。梁嘯端著酒杯,又來到了馮疾的面前,死乞白賴的拉著馮疾喝酒。

    胡來來到坑邊,見荼牛兒一個人蹲在坑邊,嘴裡嘮嘮叨叨的說個不停,不由得有些怪異。「你在說什麼?」一邊說著,一邊撩起衣擺,踏上了木板。

    「喀嚓」一聲,木板斷裂,胡來措手不及,「啊呀」一聲驚叫,直挺挺的摔進了糞坑。

    「啪!」胡來撲在坑裡,好半天都沒動彈。

    婢女大吃一驚,連忙去拉胡來。荼牛兒適時的伸出援手,幫她將胡來從坑裡拽了上來。

    胡來被糊了一臉的大便,兩手都是屎,粘乎乎的,臭不可當,氣得快瘋了,剛準備大吼,荼牛兒眼疾手快,一把摀住了他的嘴,啞著嗓子說道:「不可聲張,若是被人看見了,可不好看。」

    胡來一聽,連忙閉上了嘴巴。他可不希望被人看見他一身大便的英姿。這要是傳出去,他以後還怎麼在廣陵城廝混?他壓低了聲音,對婢女怒喝道:「賤婢,還不去給我拿衣服?」

    婢女聽了,慌慌張張的走了。

    荼牛兒扶著胡來,提醒道:「胡君,光換衣服可不行,得去洗洗才行啊。這一身味……」

    胡來原本就喝得快不省人事了,腦子反應有些慢,也沒多想就採取了荼牛兒的建議。荼牛兒幫胡來脫下了臭哄哄的外衣,換上了一身短衫,向不遠處的邗溝走去。他抹了一把臉,甩落一手的大便,聞著刺鼻的酸爽,心裡在滴血。

    胡來看了一眼離他八丈遠的荼牛兒,已經猜到了端倪。不用說,這麼缺德的主意肯定是梁嘯出的。別看現在荼牛兒裝好人,下手的人肯定是他。

    小子,敢這麼玩我,你等著。

    胡來咬牙切齒,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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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居然有一位老書友對我說,他以為新書期推薦票沒什麼用,所以一直沒投。聞此噩耗,老莊唯有痛哭!
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15
第051章 借刀殺人
    李蓉清伏在草叢中,聽到露天廁所那邊的響聲,不禁一聲暗笑。

    不用說,肯定是梁嘯喝多了,沒站穩,摔到糞坑裡去了。一想到梁嘯一跤摔倒在糞坑裡,滿身惡臭,李蓉清心情大好。真是報應啊,這種混蛋,就應該去飲糞。

    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李蓉清悄悄的撥開草叢,見兩個身影迎面走來。前面一個身材粗壯如牛,嘴裡還嘀咕個不停,無疑是荼牛兒。後面一個身材略微修長些,應該是梁嘯。

    月色朦朧,又被野草遮擋,李蓉清看不清梁嘯的臉,只能憑身形和衣著來判斷。就在這時,她又聽到了荼牛兒的聲音。「阿嘯,你這次喝得太多了,下次可不能這麼幹……」

    確定無疑,那人便是梁嘯。李蓉清更不怠慢,握緊了短刀,縱身躍起,短刀閃電般地一揮。

    胡來聽得莫名其妙。梁嘯?梁嘯在這兒嗎?他睜著一雙醉眼,四處張望,沒看到梁嘯的影子,卻看到一個矯健的身影從草叢中躍起,接著就覺得脖子一涼。

    胡來心頭一驚,下意識的摀住了脖子,摸到了一片又濕又熱的液體。他怔了一下,然後就聽到了荼牛兒撕心裂肺的尖叫聲:「殺人啦——」

    「殺人了?」胡來眨了眨眼睛,轉身看向荼牛兒,想問問他叫什麼,眼前卻空無一人,荼牛兒已經一邊大叫著,一邊奔向了大帳。

    他幹什麼,誰被殺了?胡來想著,腿一軟,倒在地上。

    鮮血汩汩而出,很快浸濕了他身下的土地。

    聽著荼牛兒的尖叫聲,李蓉清鬆了一口氣,迅速跑回大帳,將短刀藏好,整理了一下衣服,定了定神,端起一壺酒向大帳走去,同時做好了驚慌的準備。

    李蓉清還沒進帳,就聽到大帳裡一片混亂,無數人在亂喊亂叫,透著說不出的緊張。

    她笑了,如釋重負。明天就可以恢復自由身,再也不用低三下四的侍候人了。窮依然窮,卻窮得有尊嚴,即使粗衣惡食,也比做婢女好。

    就在李蓉清撩起帳門,一隻腳已經跨進了大帳的時候,她聽到了一聲怒吼:「刺客,這分明就是刺客干的。他要殺的人不是胡來,是我!我就說有刺客,你們還不信,現在你們該相信了吧?」

    李蓉清愣住了。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她曾經跟著這個聲音的主人幾天,幾乎是朝夕相處。

    梁嘯沒死?我殺的是胡來?

    李蓉清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梁嘯的聲音還在響。「誰都不准走,刺客肯定還在這裡,搜每一個人的身,查看隨身武器,武器上有血跡的,很可能就是凶手。」

    李蓉清小腿一緊,連忙縮了回來。

    「梁君所言有理。」馮疾的聲音響了起來,「來人,立刻包圍營地,任何人不准出入。不抓到凶手,誰都不能離開,違令者,殺無赦。」

    聽著馮疾的聲音,李蓉清不由自主的一哆嗦。聽到紛亂的腳步聲和刀劍出鞘的脆響,她來不及多想,轉身就走。胡來死了,胡家絕不會罷休,一旦被馮疾抓住,她只有死路一條。

    在胡家侍從包圍營地之前,李蓉清憑藉過人的身手,逃離了蜀岡。

    馮疾面色蒼白,冷汗涔涔。胡來被人殺死在帳外,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後果也太嚴重,一向冷靜的他也有些承受不住。他冷眼看著突然清醒起來的梁嘯,看著一身臭氣的荼牛兒,心頭掠過一絲疑雲。

    這兩個人肯定和這件事有關,問題是梁嘯剛剛就在他的面前,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荼牛兒嫌疑很大,可眼下斷定他就是凶手,證據也嫌不足。如果是他殺了胡來,他不可能跑來大喊大叫。

    這是一個圈套,只是自己明白得太遲,胡來已經死了。

    馮疾指揮胡家侍從將所有人都控制起來,又趕到了胡來倒地的地方。顧不得胡來滿身的惡臭,馮疾仔細檢查了胡來的傷口。一看到那道嚇人的傷口,馮疾心裡咯噔一下。

    他已經猜到了是誰,而且也隱隱猜出了這背後的陰謀。

    他看了梁嘯一眼,卻見梁嘯也在看他,嘴角微挑,一臉譏諷。「馮君,是何物所傷?」

    「應該是刀劍。」馮疾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了出來。「而且應該是短刀短劍。」

    「那就趕緊派人搜查四周。短刀短劍易於攜帶,刺客殺人之後,也可能將武器扔掉。」

    馮疾叫過一個部下,吩咐了幾句。時間不長,部下來報,所有的婢女都在,唯獨那個叫李蓉清的不見了。問遍所有的婢女,都得到了同樣的證詞:胡來被殺身亡的時候,沒有人看到李蓉清。

    馮疾早有心理準備,聽到這個結論,他什麼也沒說。

    不管梁嘯在這裡面起了什麼作用,他都沒有證據指揮梁嘯,畢竟殺人的人是胡家的婢女,與梁嘯沒有一點關係。在座的人都看得出來,梁嘯和李蓉清是初次見面,而且相處得不是很愉快。

    馮疾很生氣,不僅是因為胡來的死,更是因為梁嘯對他的嘲弄。就在他的眼前,梁嘯借刀殺人,殺死了胡來,卻讓他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梁嘯離去。

    ……

    真相大白,驚魂未定的眾人紛紛散去。

    梁嘯和荼牛兒來到邗溝邊,荼牛兒脫得赤條條的,跳進邗溝,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洗去一身的臭味。

    「阿嘯,你怎麼知道胡來會來?」

    「我故意灌他的。」梁嘯坐在岸邊,仔細回想著剛才的經過,看自己有沒有露出什麼破綻。「他已經喝了那麼多,再灌十幾杯下去,怎麼可能不脹。」

    「那你怎麼知道刺客就在旁邊?」

    梁嘯笑了。「她一直在我們身邊,只是你沒注意罷了。」

    「究竟是誰啊?」荼牛兒一頭霧水。馮疾最後沒說刺客是誰,就讓大家散了,荼牛兒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沒法從馮疾那兒打聽,只好問梁嘯了。

    「就是那個叫李蓉清的婢女。」

    「是她?」荼牛兒停了片刻,突然想了起來。「就是你看中的那個?她居然是個刺客?看起來不像啊。」

    「刺客應該長成什麼樣?」梁嘯反問道。

    「呃……刺客嘛,見不得光,當然應該長得醜一點。她眉清目秀,是個蠻標緻的小美人,沒想到也是刺客。對了,阿嘯,你沒覺得她有些眼熟嗎,我們應該在哪裡見過她。」

    梁嘯撇了撇嘴。「你還記得那個在邗溝洗澡的女子嗎?」

    「原來是她?」荼牛兒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我說你怎麼突然要去見胡來,原來你是看中了她啊。唉,阿嘯,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我們倆一起看到的,你居然吃獨食,也不告訴我一聲。」

    梁嘯大汗。這也要一起?
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15
第052章 小心思
    淮南王府。

    劉陵下了車,提起裙襬,雀躍著奔入堂中,嬌聲道:「父王,女兒回來了。」

    淮南王劉安一手拿著一卷簡冊,一手提著一隻蘸滿硃砂的筆,正在認真校對,聽到劉陵的聲音,眼中浮現出掩飾不住的笑意。他放下書筆,站了起來,繞過擺滿簡冊的書案,迎了上去。

    「哈哈哈,我的女兒回來了,不知道給我帶回來什麼樣的好消息啊?一去便是幾個月,想必將江都國的英才都訪遍了吧?」

    「雖不中,亦不遠矣。」劉陵笑盈盈的說著,對一旁參與校書的門客們頜首致意,又讓侍女取來鞦韆模型,放在劉安面前。「父王,各位賢能,陵有一個小小的問題,要與諸君商榷。」

    劉安一聽,頓時來了興趣。他招呼著門客們聚了過來,要聽聽劉陵這次出使帶回來的問題。劉安是公認的賢王,才學出眾。這些親近的門客同樣是一方才俊,都有點眼高於頂,目中無人的氣勢。劉陵雖然聰明,他們卻還沒有放在眼裡。

    他們對劉陵這麼熱情,不過是出於禮儀,一談到學術問題,他們就沒什麼好謙讓的了。作為剛剛參與編著一部煌煌巨著的他們來說,天底下還有什麼樣的問題能難住他們,還是什麼東西是他們不知道的?

    成功的挑起了眾人的興趣和傲氣之後,劉陵亮出了梁嘯的那個問題。

    她知道這些人都是人才,學問淵博,但是她相信這個問題能難住他們。只有難住了他們,才能凸顯出梁嘯的高明。只有凸顯了梁嘯的高明,才能讓桓遠的拒絕顯得自然。能教出這麼高明的弟子,桓遠有足夠的資格擺譜,否則,淮南王府的面子往哪裡擺,又怎麼平衡這些人的心情?

    聽完劉陵的問題,絕大部分人都和劉陵一樣,根據常識給出了答案。即使是那些有城府一點的,也有些不以為然。這什麼問題嘛,拿這樣的問題來討論,太掉價了。

    劉安有些不安。派劉陵出使,他是頂著不小壓力的,如果劉陵不能圓滿的完成任務,他就有任人唯親,識人不明的嫌疑,對他的名聲有損。

    聞訊趕來的太子劉遷笑眯眯的不說話,看著劉陵怎麼解釋。對這個能幹的妹妹,他也是頗有微詞的。

    劉陵不慌不忙,撥動銅製鞦韆模型,在眾人的注視中,開始計時。

    片刻之後,堂上響起一片驚訝的議論聲。雖然這個問題只是一個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術,但明顯悖於常理的結果卻讓這些人很沒面子。如果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犯了錯,還有什麼臉面說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劉安也很意外,不過他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心情愉快地和門客們討論起來。

    爭論了半日,他們也沒討論出一個結果,只好來問劉陵。劉陵這時卻謙虛起來,承認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並沒有真正搞明白其中的道理。正因為如此,她才要趕回淮南,向諸位賢能請教。

    這時,門客伍被舉薦了一個人。在淮南王府數以千計的門客中,有一個叫陳國斌的怪才,據說是墨家子弟,書讀得不多,卻善於計算,對各種實用技術非常感興趣。他也許可以解答劉陵的疑問。

    劉安立刻讓人把陳國斌叫了來。陳國斌果然大感興趣,不顧失禮,追著劉陵問關於梁嘯的問題,然後抱著鞦韆模型,喜滋滋的去了。

    劉安把劉陵叫到內室,父女倆坐下,劉安收起了笑容。

    「桓遠為何不來?」

    「女兒不敢斷言。」劉陵搖了搖頭。「也許是記恨當年的事,也許是因為殘疾,自慚形穢,生怕受辱。父王,他已經廢了,不可能再統兵,將精力放在了教導弟子上。依女兒之見,不如著意籠絡梁嘯。」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就算是天才,又能強到哪兒去?」

    「父王,桓遠當年做將軍的時候,也剛剛弱冠。難道父王還沒有吳王的雅量嗎?」

    劉安沉吟不語。他想了很久,還是搖了搖頭。劉濞當年任命桓遠為將遭到了很多老將的反對。他如果任命梁嘯為將,只怕阻力更大。因為梁嘯一人得罪眾多門客,這不是一個聰明人應該做的選擇。

    「陵兒,此事再議吧。天子無子,一旦不諱,我有很大機會順利的繼承皇位,未必需要大動干戈。名將不如名士,這梁嘯又是如此年幼,恐怕當不得重任。」

    「父王,天子才十七歲,就算無子,等他不諱,至少也有二三十年。二三十年,可能會發生很多事。」

    「天子雖然才十七,可是他迎娶陳皇后卻已經有好幾年,至今未有消息。」劉遷從外面走了進來,順手關上了門,笑眯眯的說道:「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先帝諸子中,十七歲還沒有子嗣的,可不多呢。」

    劉陵沒有吭聲,她不願意與太子發生直接衝突。不管她多麼能幹,畢竟是個女子,富貴繫於父兄,與嗣君發生齷齪絕非明智。何況她也有她的小心思。她並不希望劉遷對梁嘯感興趣,她要將梁嘯收入自己的府中,隨侍自己左右。

    也不知道這個姣童現在在幹什麼,胡來有沒有找他麻煩。劉陵的心思有些飄忽。

    ……

    胡來遇刺身亡,梁嘯終於清靜了幾天,陪著桓遠看完了都試,旁觀了一次軍事檢閱。回到家後,他一邊用心練習射藝,一邊開始向桓遠學習兵法,生活簡單而充實。

    桓遠給梁嘯口授了一部兵法。與梁嘯知道的《孫子兵法》大不相同,這部兵法有一大半的篇幅是講騎兵的應用,特別推崇騎兵的機動性。梁嘯很奇怪,據他所知,騎兵的大量應用要在漢武帝討伐匈奴之後,是天生名將霍去病首倡,而霍去病現在還在他娘懷裡喝奶呢,怎麼會有人對騎兵如此推崇?

    桓遠沒說兵法的作者是誰,甚至不願意過多的講解,只是讓梁嘯死記硬背。

    梁嘯無奈,只得硬著頭皮背。好在這部兵法並不長,也就兩千多字,他只用了兩天時間就背了下來,然後有事沒事就開始琢磨這部兵法,希望從遣詞造句能夠找到一些線索。

    這部兵法和他讀過的漢代文章有些不同,裡面有不少古字和吳楚俗語,有幾分《楚辭》的味道。
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16
第053章 肉搏
    readx;    夜色降臨,小院裡漆黑一片,只有後院的西廂房亮著燈,梁媌坐在織機前,像往常一樣開始了每晚的勞作。家裡多了一個人吃飯,還要保證梁嘯長身體,開銷增大,全要靠梁媌這一雙手來勉強維持。

    窮學文,富學武。沒有一定的經濟實力支撐,是很難培養出真正的高手的。

    梁嘯跪坐在織機前,看著織梭在經線之間來回穿梭,漸漸的織出繁複的花紋,眼睛眨也不眨。

    經過幾個月的苦練,他雖然還沒有練出視錢如輪的視力,運動視覺卻有了明顯的提高,就連桓遠都覺得很意外。他學射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進步這麼快的。

    其實,梁嘯自己知道,他也許有點天賦,但更多的卻是來自刻苦和專注。專注可以讓人發揮出難以想像的潛能。來到這個時代,他除了學射,沒有別的出路,甚至沒有別的娛樂,只能將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學射上,進步又怎麼可能不快。

    「啪!」燈花跳了一下。

    梁嘯眼神一閃,歪著頭,看看油燈。陶制的燈盞中,燈油將盡。

    梁嘯一動不動,神色平靜,身體卻從跪坐變成了跽坐,整個人像一張緩緩拉開的弓,隨時準備一躍而起。梁媌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疑惑。梁嘯不動聲色的眨眨眼睛,站了起來。

    「阿母,我去取點燈油。」

    梁媌點點頭,繼續忙碌著。梁嘯轉身出了門,在門口站了片刻,沿著走廊,向前院走去,到東廂房取了燈油,又來到隔壁的廚房,打開了鍋蓋,取出了溫在灶上的夜宵。

    他們娘倆每天都要忙到半夜,不吃點夜宵,身體跟不上。雖然沒什麼大魚大肉,只是一碗米飯,加上一點豆豉,卻是他們健康的保證。

    梁嘯將飯擺在灶上,又點上一盞燈,卻沒有拿走,轉身出了廚房,輕輕的帶上了門。

    「飯在灶上,吃完就走。」梁嘯對著空空如也的前院,眼神微縮,聲音平靜,卻自有一分殺氣。「以後不要再來了。否則,我認得你,我的弓認不得你。」

    身後一片平靜,過了片刻,「啪嗒」一聲輕響,一個人從樑上跳了下來,「嗤——」刀刃磨擦刀鞘的聲音緩緩響起,空氣中多了幾分肅殺之意。

    梁嘯沒有回頭,只是看了一眼十步外的西廂房。西廂房沒有燈,房門緊閉。

    「我師傅就住在那裡。你和他對過陣,應該知道他的實力。如果我是你,就收起刀,吃了飯,馬上消失。」

    「我被你害成這樣,還能去哪兒?」一個沙啞的聲音在梁嘯背後響起,伴隨著一聲響亮的腸鳴。

    很顯然,這個不速之客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吃飯了。如果不是腹中空空,也不會被梁嘯發覺。

    梁嘯笑了一聲,慢慢的轉過去,推開了門,打量著屋中那個修長的身影。「你這人真有意思。是你先要殺我,我只是反擊而已。難不成我就應該伸著脖子讓你砍?」

    對面的人語噎,臉脹得通紅。她不是別人,正是一心想刺殺梁嘯,卻被梁嘯所騙,誤殺了胡來的李蓉清。她握著一柄短刀,就是她一直綁在小腿上,曾經被無忌摸出來扔在一旁的那把短刀。

    「誤殺胡來的事可以放在一邊。你非禮我的仇,我不能不報。」

    「你當時是婢女,我摸你兩下算非禮嗎?那有人睡了你,你豈不是要殺他全家?」

    「我和她們不一樣!」李蓉清怒視著梁嘯。「我只要還了錢就能恢復自由。可是你現在……」

    「你要自由,我就得死?」梁嘯反唇相譏。

    「我——」李蓉清再次語噎,無言以對。

    「好啦,聽我一句勸。吃了飯,趕緊走人,以後不要在我面前出現。你要是實在嚥不下這口氣,我讓你非禮一下,就算扯平了,如何?」

    梁嘯說著,解開腰帶,敞開衣服,露出了結實的胸肌。幾個月的艱苦訓練,他的肌肉很有型。他接著又解開了腰帶,露出了線條清晰的八塊腹肌。

    「你……」李蓉清頓時面紅耳赤,下意識的轉過身去。就在那一剎那,梁嘯一抖手腕,剛解下的腰帶甩了出去,纏住李蓉清握刀的手臂,用力一拉。李蓉清猝不及防,一下子撲進梁嘯的懷中,又轉了半圈,被梁嘯從背後緊緊的摟住,動彈不得。

    「放開我,放開我。」李蓉清用力掙扎。

    梁嘯從背後摟著李蓉清,李蓉清一掙扎,翹臀摩擦著梁嘯的小腹,梁嘯頓時起了反應。他又不敢鬆開李蓉清,生怕這個急紅了眼的女刺客順手給他一刀,只好厲聲警告。

    「別動!再動我不客氣啦。」

    李蓉清哪裡肯聽他的,掙扎得更加猛烈。梁嘯無奈,只得用力將她摟住,企圖將她制服。他的腰帶已經解了下來,掙紮了兩下,褲子便掉到腳踝處,根本邁不開步子,沒兩下就被李蓉清帶倒。兩人在地上扭打起來,李蓉清終究是女子,又幾天沒吃飯,終於被梁嘯制服,死死的壓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

    「放開我!」李蓉清感覺著臀縫中的火熱和堅挺,頓時想起了那晚梁嘯對她的戲弄,更是羞惱難當。

    「不放!」梁嘯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光了,用力壓住李蓉清,不敢有絲毫大意。兩人扭打了這麼久,李蓉清手裡的刀卻還在。一鬆手,自己的小命可能就沒了。

    「放開我!」

    「不放!」

    「哐!」廚房門打開了,梁媌出現在門口,一看梁嘯光著屁股,將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壓在地上,頓時傻了眼。「嘯兒,你們……」

    「阿母,快出去。」梁嘯一聽老娘的聲音,連忙叫道。他就是怕李蓉清傷害老娘,才把她引到廚房來的。沒想到老娘聽到聲音,還是趕來了。

    「嘯兒,不得無禮,快放開這閨女。地上涼,可不能凍出病來。」

    梁嘯聽著口音不對,回頭看了老娘一眼,發現老娘眼神詭異,既有得意,又有責備,還伸出指頭猛指他,一副你這孩子真是不講究的模樣。梁嘯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褲子已經不見了,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壓在李蓉清的身上,某個部位堅硬如槍,正頂在李蓉清的臀縫中。

    這時,李蓉清掙紮了一下,彈性十足的臀肉夾著他的命根子,一道酸麻由心底而生。

    梁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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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17
第054章 誰連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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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閨女,你看起來可不像是惡人,怎麼做了刺客」

    得知李蓉清的真實身份,梁媌雖然同意梁嘯將李蓉清捆了起來,卻沒有對李蓉清惡語相向。她拿來飯菜,放在李蓉清面前,見她被捆著,無法動彈,乾脆端起碗,親手喂李蓉清吃飯。

    李蓉清本來還想拒絕,可是見梁媌眼神憐憫,語氣溫柔,而自己又確實餓得前心貼後背,半推半就的張開了口,沒一會兒功夫,就將一大碗米飯吃得乾乾淨淨,一粒不剩。

    見李蓉清鬢髮零亂,一股酸臭之味,梁媌又打了熱水,替李蓉清洗起頭來。她一邊替李蓉清揉搓著頭皮,一邊和李蓉清拉起了家常。

    聽著梁媌關切的詢問,感受著梁媌手指的輕柔,李蓉清鼻子一酸,輕聲抽泣起來。梁媌嘆了一口氣,不再問了,仔細替李蓉清洗淨了頭髮,又拿來梳子,細心的梳理著。

    梁嘯見狀,悄悄的退了出來,來到桓遠的門前。「師傅,你睡了嗎」

    「進來吧。」

    梁嘯推開門。屋裡沒點燈,桓遠坐在床上,獨目閃著光,直直的盯著梁嘯。「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她」

    梁嘯聳聳肩,咂了咂嘴。「我覺得沒必要。」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婦人之仁」

    「知道。」梁嘯點了點頭。「我警告過她了,如果再來,我肯定會殺她,毫不留情。」

    「她有了防備,你下次還有取巧的機會嗎」

    梁嘯吸了一口氣,不知道怎麼回答桓遠。他知道桓遠說得對,放李蓉清走,自己就多了一分危險。李蓉清不是胡來,她是刺客,而且近戰功夫在自己之上。如果不是她餓得半死,如果不是他耍流氓,今天的結果很難說是什麼樣子。

    「師傅,我會小心,不讓她有得手的機會。」

    桓遠點了點頭,看不出他的臉色如何,卻能感覺到他並不生氣。「阿嘯,知道我為什麼不教你射禮嗎」

    梁嘯愣了一下,不太明白。正式拜師之後,他曾經請桓遠教他射禮,桓遠卻沒答應,只是說以後有機會再說。現在突然提到這件事,梁嘯不知道他究竟想說什麼。

    「禮是一種拘束,一種對強者的拘束。因為強者有傷害人的能力,如果不加約束,就會人人自危。有禮約束,各守其位,可以避免很多無謂的殺傷。」

    桓遠抬起頭,獨目炯炯。「可約束就是約束,會限制人求生的本能。對於強者,這些影響可以忽略不計,可是對於弱者來說,求生本來就不易,講禮,更是自縛手腳。」

    梁嘯皺起了眉。他明白了桓遠的意思。講禮是要有實力的,沒有實力卻要講禮,就是宋襄公。他現在沒有實力,卻有婦人之仁,自然也是尋死之道。

    可是,讓他現在去殺李蓉清,他還真下不了手。殺胡來,是因為胡來不依不饒,非要殺他,他只好奮起反擊。李蓉清卻不然,她是被他利用的工具,況且她本人也不是那種窮凶極惡型的,否則她不會再次被擒。

    一個會餓肚子的刺客,肯定不會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刺客。

    梁嘯仔細想了想。「師傅,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

    桓遠滿意的點點頭。「那好,你準備一下,我帶你去行獵。」

    梁嘯大喜,連忙答應。行獵相當於實戰,只不過對手不是人,而是動物。帶他去行獵,這說明桓遠對他的進步很滿意,讓他提前實際射擊的訓練了。只有經過實戰,才能迅速提高技藝。除了那些以射藝傳家的將門子弟,最可能出神箭手的就是山野中的獵戶。

    「嘯兒」梁媌在門外叫了一聲。

    梁嘯連忙向桓遠打了個招呼,匆匆的出了門。在他帶上門的那一刻,桓君的嘴角挑了挑,一抹笑意一閃而沒,隨即又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梁嘯趕到東廂房,見李蓉清已經洗過頭,頭上的污垢被洗淨,青絲如瀑,垂至腰際。吃飽了飯,氣色也好了幾分。一身半舊的衣裳,打了補丁,卻非常整潔,就像山野裡的一株野花,雖不繁花似錦,卻質樸爛漫。

    「這樣好,比穿錦衣的時候好看。」梁嘯離李蓉清八丈遠,抱著手臂,晃著腿,擺出一副輕鬆的模樣,眼神卻不住的瞟著老娘,讓她離李蓉清遠一點。

    女人就是女人,耳根子太軟。這是刺客唉,你以為是你女兒喂飯,洗頭、換衣服也就罷了,怎麼還將她的手鬆開了。她要是暴起傷人,那可怎麼辦

    「嘯兒,我想留她在家裡。」梁媌彷彿沒看到梁嘯的眼神。「她原本是好人家的閨女,為了葬父,才做了胡家的奴婢。現在誤殺了胡來,無家可歸,我們應該收留她。」

    「葬父」梁嘯瞟了李蓉清一眼,心道這套路很眼熟啊。

    「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是不是真的,明天去高陽裡一打聽就知道。」李蓉清怒道:「如果不是梁嬸,我還不願意留在這裡呢。我是好人家的女子,豈肯與你這個浪蕩子同室。」

    梁嘯急了。「嘿,你怎麼說話呢,我堂堂的小名士,怎麼就成了浪蕩子」

    「小名士」李蓉清冷笑一聲,眼神鄙視。「第一次,你還可以說我是胡家婢女,可以任你輕薄。今天又算什麼生死之間,你還想著那些齷齪事,不是浪蕩子,又是什麼」

    「我」梁嘯想起剛才那香豔的一幕,一時語塞。他看了一眼老娘,有點無地自容。

    梁媌笑了,輕撫李蓉清的肩頭。「閨女,我的兒子我清楚,雖然頑劣了些,卻不是惡人。你到我梁家來,必不會後悔。若你一時放不下心結,也不妨在此躲藏些時日。等風聲過了,是去是留,再作主張,如何」

    李蓉清低下了頭,抽了抽鼻子。「若是如此,便多謝梁嬸了。」

    「不行。」梁嘯斷然拒絕。李蓉清殺了胡來,胡家肯定會到處追殺他。他好容易好擺脫了胡來,可不願意再惹來是非。「阿母,我們還是給她一些錢,讓她遠走高飛吧。」

    李蓉清眉毛一揚:「你怕我連累你我還怕你連累我呢。你以為殺了胡來便萬事大吉,殊不知,真正要殺你的並不是胡來,胡來也不過是受人指使。」

    梁嘯一驚,突然想起了那個尖厲如沙礫的聲音。難道是他

    「究竟是誰」

    「王府中人。」
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18
第055章 故舊(第一更,求推薦!)
    梁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自己怎麼會和江都王府結了仇。這一個天一個地的,扯得上麼?

    難道是自己以前做過什麼事,只是後來忘了?

    梁嘯仔細詢問了李蓉清,奈何李容清也說不清楚具體是怎麼回事。她只知道那人身份尊貴,對胡來呼來喝去,胡來卻不敢有任何不悅。

    「也許馮疾知道。」李蓉清最後說道。

    梁嘯沒吭聲,將信將疑。他是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但從當時的談話中,並不能得出李蓉清所說的這個結論。王府中人,有事不便露面,讓胡來這樣的紈袴子代勞也是常有的事,未必就和自己有關。

    也許李蓉清只是想留在這裡,故意找個藉口呢。留在這裡,既有飯吃,還有機會報仇,兩全齊美啊。逃亡的日子不好過,你看她剛才髒得那樣,餓得前心貼後背的,再過幾天,說不定就躺哪個溝裡了。

    見梁嘯一臉的不屑,李蓉清大怒,起身就要走,卻被梁媌拉住了。梁媌瞪起眼睛,將梁嘯轟了出去,卻對李蓉清慈眉善目,搞得梁嘯很鬱悶。我的親娘唉,你是擔心你兒子找不到媳婦嗎,逮著一個姑娘就往家拉,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護著她。

    梁嘯聳聳肩,扔下老娘和李蓉清,回了自己的房間。倒不是他不擔心老娘,不過他清楚,老娘可不是沒主張的女人,說她是個女中豪傑也不為過。她敢收留李蓉清,自然有她的想法,不用自己太操心。

    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家老娘比自己還有魄力。一想到此,梁嘯就有些鬱悶。

    這大漢朝真是生猛的時代啊,連女人都這麼剽悍,巾幗不讓鬚眉,至少能頂半邊天。難怪漢武帝這位千古雄主都被奶奶竇太皇太后管得死死的,直到她去世才能大展拳腳。

    說起來,這位竇家老太太也沒幾年了吧。我可要抓緊時間,練好箭術,準備從軍征戰。

    ……

    第二天一大早,梁嘯和往常一樣,先在屋裡空手練了半個時辰,又拿起竹弓,向前院走去。一進門,他就吃了一驚,院子裡乾乾淨淨,就連他習射用的竹箭都擺得整整齊齊,斜靠在廊下。

    廚房裡炊煙裊裊,一個纖細的身影正在忙碌。梁嘯好奇的走了過去,倚在門旁,見李蓉清正在灶前添柴,紅紅的灶火映在她的臉上,紅撲撲的。

    「這麼早?」

    李蓉清瞟了他一眼,面無表情。梁嘯有些訕訕,轉身離開,準備開始每天的功課。

    「灶上水已經熱了,先洗臉吧。」李蓉清從灶後走了出來,掀起灶上的湯罐,舀了兩勺熱水,又從水缸裡舀了涼水兌勻,用手試了一下溫度,遞給梁嘯。

    「多謝。」梁嘯接過水,洗了起來。李蓉清轉身回到灶下,板著臉,專心致志的燒火,卻不看梁嘯一眼。

    梁嘯也沒說話,回到院中,開始練箭。他在前院練了半個時辰,射了三百支箭。按照前世的算法,相當於一分鐘五支箭,速度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基本上是除了撿箭的時間,都在連續不斷的開弓射擊。

    按照桓遠的說法,最好的箭手能一息之**出至少三箭,而且要保證全部命中。可是與常識相悖,最開始練習的時候卻不能太注重命中率,以免肌肉緊張,動作走形。等正確的射擊動作形成習慣,固定在肌肉裡,命中率自然會提高,達到意到箭到的奇妙境界。

    到了那時候,才算是真正進入了射藝的殿堂,就有資格學習射禮了。梁嘯現在最多是站在門外,有資格遠遠地看一眼。要想達到那一步,他還需要長期的艱苦練習。

    射完三百支箭,梁嘯放下弓,放鬆了一下身體,準備去為即將起床的桓君打水洗漱。李蓉清端著洗、瓢等用具從廚房走了出來,徑直向西廂房走去。

    梁嘯遲疑了一下,迎了上去。「我來吧,這些事每天都是我做的。」

    「從今天起,這些事由我來做了。」李蓉清腳步輕快的從梁嘯身邊走過,身上穿的雖然是梁媌的舊衣,略顯肥大,卻掩不住青春的曲線,看得梁嘯一陣眼暈,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天晚上的親密接觸。

    彷彿感受到了梁嘯的注意,李蓉清走得更快了。

    ……

    吃完早飯,梁嘯出了門,堵住了愁眉苦臉,如同赴刑場的荼牛兒,拉著他出了城,直奔城外的高陽裡。李蓉清被老娘留在了家裡,他必須去摸摸她的底,看她有沒有說謊。

    到了高陽裡,他幾乎沒費什麼口舌,就打聽到了李家的情況。

    一個留著花白鬍鬚的老漢告訴他,李家原本五口人,李蓉清是老大,還有兩個弟弟。李蓉清的父親叫李雲明,有一身不錯的武藝,早年在軍中服役時立過功,受過賞,還得了五大夫的爵位。

    不過返鄉之後,李雲明不安心種地,天天和一幫遊俠兒廝混,不僅將立功掙來的爵位賣了,連祖上傳下來的幾十畝好地也賣光了,家裡吃了上頓沒下頓,李蓉清的一個弟弟愣是被餓死了。李蓉清的母親一氣之下,帶著最小的兒子離家出走,只剩下李蓉清一個女兒家辛苦維持。

    幾個月前,李雲明被人殺死,橫屍野外。李蓉清沒錢安葬他,只好自賣到胡家,才將李雲明入土為安。

    梁嘯聽了,有些淒然,就連荼牛兒都有些唏噓。這就是一個標準的遊俠兒的下場。

    在梁嘯離開時,老頭又嘀咕了一句:「真是奇怪,怎麼天天有人來問李家的事。」

    梁嘯立刻意識到不對,連忙追問了幾句。這才知道在他之前,已經有好幾撥人來問過李蓉清。老漢就接待過兩撥,所以剛才才說得那麼順溜。

    老漢最後嘆了一口氣,說道:「蓉清那閨女是個孝順孩子,就是攤上一個不懂事的老子。胡家是什麼地方,那是虎狼窩啊。進了胡家,還能囫圇出來麼,真真是可惜了。」

    梁嘯不敢多留,帶著荼牛兒,匆匆離開了高陽裡。荼牛兒很好奇,一路不停的追問梁嘯的用意,梁嘯無奈,只得將李蓉清在他家的事說了一下。荼牛兒惋惜不已,學著老漢的口吻說道。

    「這閨女,真真是可惜了。」

    梁嘯沒理他,來到石裡,見到了一臉陰沉的鐘離期,把荼牛兒遲到的原因說了一遍。鐘離期聽了,眉頭一挑:「你說什麼,那天和你師傅對陣的人是李天明的女兒?」

    梁嘯很驚訝。「鐘離叔,你認識李天明?」

    「當然認識,李天明曾經是我的袍澤。」鐘離期眼神閃了閃,又道:「不過,我們幾乎沒什麼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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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20
第056章 不清不楚
    留下荼牛兒被鐘離期蹂躪,梁嘯回了家。他徑直來找桓遠,把查訪李家的事告訴了桓遠,又提到了鐘離期認識李天明的事,最後直言不諱的問道:「師傅,你是不是也認識李天明。」

    桓遠點了點頭。「如果不是認出了李天明的身法,那天我豈能讓李蓉清活著離開。」

    梁嘯無語。感情你早就知道啊,怎麼也不給我通個氣,你知道我差點死在這姑娘手裡麼?

    「鐘離期沒騙你,我們和他交往都不多。我們……」桓遠頓了頓,欲言又止。「上一輩的恩怨,你們做小輩的就不要問了。李蓉清是個好女子,你好好待她吧。我估計李天明也不會對她說那些舊事。」

    見桓遠這麼說,梁嘯也沒有再追問,轉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王府中有人要殺他。

    聽完梁嘯的轉述,桓遠沉吟片刻,反問道:「你怎麼想?」

    「我想搞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梁嘯已經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此刻一一道來,有條不紊。「以王府的權勢,要對付我一個普通百姓,居然還要假手他人,可見這人並不想聲張。既然如此,我想他應該不敢明目張膽的下手,只會像胡來一樣假借他事。我小心些,不給他機會便是了。」

    「你覺得你能躲得過去?」

    「師傅,我不是想躲,我只是不想做出過激的反應罷了。一旦亂了陣腳,反而容易露出破綻。師傅說過,不可勝在我,可勝在敵。我不給出他們機會,讓他們無機可乘,我才能慢慢查訪,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想殺我,又是為了什麼。」

    桓遠的目光一閃。「阿嘯,我有時候甚至懷疑你的年紀。就算是天生老成,你的表現也讓我吃驚。」

    「呃……」梁嘯無語,只得掩飾道:「是師傅教導有方。」

    「但願如此吧。」桓遠意味深長的看著梁嘯。「阿嘯,有城府是好事,可是權衡太多,難免暮氣。少年時不張狂,將來老去,雖然兒孫滿堂,爵封萬石,細細思量,卻沒有意氣風發的經歷,你不覺得遺憾嗎?」

    梁嘯歪了歪嘴,不以為然。意氣風發應該是掌百萬雄師,開疆拓土,而不是一擲千金,賣馬換醉。李天明倒是意氣風發,可是家破人亡,有意思麼?

    見梁嘯這副表情,桓遠沒有再說。「你準備如何防備?」

    「閉名謝客,習射養名。」梁嘯握緊了拳頭,嘿嘿一笑:「以靜制動,有備無患。」

    桓遠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

    時間悄悄的流逝,梁嘯的箭術一天天的在進步,手中的弓由三十斤的竹弓換成了六十斤的標準用弓,每天三百支箭的命中率也提高到了六成以上。

    最讓他開心的是隨著每天的練習,手臂上的熱流慢慢開始上行,雖然還沒有到耳朵,可是他的聽力卻有了明顯的提升,十步以內,即使是最輕的腳步聲也很難躲過他的耳朵。

    有李蓉清分擔了大部分的家務,不僅梁媌的時間多了起來,梁嘯也有空出城捉個魚,射個雁,摸幾窩鳥蛋,改善一下伙食。

    持之以恆的練習,充足的營養,梁嘯在短短的幾個月內便竄了一大截,身高七尺三寸,和桓遠並肩,已經初具男子漢的氣度。天天習射,他的肩膀比一般人要寬,再加上一對猿臂,看起來很有型。

    看到梁嘯的變化,不僅梁媌眼中的喜氣一日勝似一日,就連李蓉清的眼神也慢慢有了變化。不干活的時候,她常常看著梁嘯的背影發呆,又莫名的臉紅。開始梁嘯還經常回頭,後來習慣了,便不管她,由她看去,反正又不會掉一塊肉。

    只是他一直沒有像老娘希望的那樣和李蓉清同房。漢人習慣早婚早育,十五六歲就結婚生子的比比皆是,但梁嘯不願意在射藝大成之前分心。以他家的經濟狀況,多一個孩子會增加很多負擔。老娘已經夠辛苦了,他不忍心再增加老娘的壓力。

    他希望先立業,後成家。

    李蓉清在梁嘯的身份也因此變得含糊起來。她改口稱梁媌為阿母,稱桓遠為師傅,卻不知道怎麼稱呼梁嘯。好在梁嘯一心學射,和她交流的時候也不多,有什麼事也就是一兩句話。

    除了不能出門之外,李蓉清的日子過得很平靜,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沒有人來找她的麻煩,也沒有人來找梁嘯的麻煩,那個聲如沙礫的人彷彿放棄了,再也沒有任何動作。

    可是梁嘯卻越來越不安。他覺得這件事不會這麼容易過去,沒有消息,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對方比他更有耐心。在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之前,絕不肯輕易出手。一旦出手,必然勝劵在握。

    一明一暗,一貴一賤,形勢對他很不利。

    ……

    夜色下,完成了一天的訓練,梁嘯坐在葡萄架下的鞦韆上,輕輕搖晃著。

    葡萄葉已經被寒風吹落,只剩下虯結如蛇的老藤,盤旋而上。

    聽到遠處熟悉的腳步聲,梁嘯轉頭看了一眼,見李蓉清托著一件舊衣,從西廂房走出來,徑直走到他的面前,抖開手裡的衣服。

    「衣服改好了,你試試,如果不合身,我再去改。」

    梁嘯沒動,看了一眼李蓉清手裡的舊衣。「你每天看我,還能不知道我的尺寸?不用看了,肯定合身。」

    「誰看你了。」李蓉清紅了臉,上前扯了梁嘯一下。「快點,我還有一堆事要做呢,沒時間和你說閒話。」

    「哪來那麼多事?」

    「你當年沒事了。」李蓉清眉頭一揚,提高了聲音。「新年要到了,丁家那邊多要了不少貨,阿母要趕著做出來,才有錢給你們添置新衣。她沒日沒夜的忙,我怎能閒著,雙面錦我織不了,其他的事我得幫著吧。」

    梁嘯眉頭一挑,這才想起要過年了。不知不覺的,他到這個時候已經快一年了。

    「新衣啊。上次劉陵送的禮不是還沒怎麼動嘛,拿一點出來,每人添置一套新衣裳。平時省省也就罷了,過年嘛,總得有點新鮮氣。」

    「你還打算去淮南嗎?」

    「沒有啊。」

    「既然不打算去,那她送的禮還是不要動的好。將來退還給她,也不至於失了骨氣。」李蓉清走到梁嘯背後,將衣服披在他身上,比了一下。「大丈夫行於世,立身須正,苟且之財不宜得,窮也要窮得有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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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21
第057章 忠孝(求推薦,求收藏!)
    「你說話怎麼跟我阿母似的?」

    「我說得不對麼?」

    「對,對。」梁嘯苦笑一聲,往旁邊讓了讓,牽著李蓉清的手,讓她也坐到鞦韆上來。李蓉清有些扭捏,梁嘯乾脆跳了下去,攔腰將她抱起,放在鞦韆上,然後自己也跳了上去,用力晃動雙腿,蕩了起來。

    李蓉清嚇了一跳,本能的張開雙臂,抱住了梁嘯。幾個月來刻意保持的距離,在這一剎那間被突破了。

    「你這浪蕩子,又在作弄我。」

    「我如果是浪蕩子,會放著你這個美嬌娘獨守空房?」

    李蓉清脫口而出。「也許你另有所想呢?」

    梁嘯心中一動,順著她的話音問道:「另有所想?誰?」

    李蓉清自知失言,有點不好意思。她轉了轉眼珠,眼角挑起一抹戲謔。「比如說……那位叫劉陵的貴人。」

    梁嘯的眉毛挑了起來。「你知道劉陵是誰嗎?」

    李蓉清搖搖頭。「我沒見過她,但是聽胡來提過幾次,應該是一個女子。胡來對她朝思暮想,求之不得。」

    梁嘯愕然。原來胡來還有這心思,他倒是第一次知道。不過也正常,劉陵想拉攏胡家,也許會透露一點口風。胡來想攀高枝,做淮南王的女婿,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憑心而論,劉陵不論是長相還是能力,都是一等一的,比自家老娘強出不止一個等級。

    不過,他以為李蓉清會說胡來的妹妹胡成光。荼牛兒曾經說過,自己對胡成光情有獨鍾,也許是自己盜了胡成光,以致胡來要殺他滅口。

    「你在胡家那麼久,聽說過胡成光嗎?」

    「當然聽說過,據說是個小美人,胡家上上下下,都指望她呢。怎麼,你也喜歡她?」

    「我不知道。」梁嘯老老實實的說道:「牛兒說我喜歡過她,可是我自己一點也想不起來。被胡來襲擊之後,我忘記了好多事。」

    「這倒很有可能。胡家為了防你這樣的遊俠兒,在胡成光的身邊安排了好幾個高手呢。廣陵城上門求親的少年不知幾許,門笫和胡家相當的也有好幾個,都被胡家拒絕了。」

    「胡家想幹嘛,還想嫁入皇室不成?」

    「就算不嫁入皇室,至少也要嫁入王府。」李蓉清忽然愣住了。「不會是你真的盜了胡成光,壞了胡家的大事,又惹怒了王府的人吧?」

    梁嘯也愣住了。李蓉清的這個猜想很合情合理啊。如果胡家有意將胡成光嫁入王府,而他又盜了胡成光,豈不是同時得罪了胡家和王府?胡來和王府的某個人聯手要他的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他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連一丁點的印象都沒有。

    兩人討論了半天,也沒一個結果。最後李蓉清說道:「要不這樣,我去胡府看看。」

    梁嘯想了想,搖了搖頭。李蓉清剛才也說了,為了保護胡成光,胡家安排了好幾個高手。李蓉清的武藝是不錯,卻還沒不錯到能在胡家來去自如。她是殺死胡來的凶手,一旦落入胡家手中,只有死路一條。

    「不行,這太危險了,也沒有必要。」

    「可是……」李蓉清欲言又止。

    梁嘯心中一動。「怎麼,你靜極思動,想要出去走走?」

    李蓉清低下了頭。「我父親的週年快到了,我想去他的墳上祭拜一下,告訴他,我過得很好。」

    梁嘯撓了撓頭,非常為難。

    ……

    理智的說,梁嘯堅決反對李蓉清出門。胡來死了,胡家不可能放棄報仇。那些去高陽裡打聽李家的人很可能就是胡家安排的。李蓉清躲在梁家不出門,還略微有些保障,到李雲明墓前祭掃,卻無疑是自投羅網。

    可是從情感上說,梁嘯又沒法反對。這是一個孝比忠更重要的時代,不忠還有被原諒的可能,不孝卻必將為人唾棄。梁媌看中李蓉清,正是因為她的孝。梁嘯如果阻止她祭掃亡父,情理上說不過去。

    果不其然,梁嘯去和老娘商量,剛開了個頭,老娘就給出了意見。「嘯兒,妾也是人,也是父母所生。生時早晚侍奉,亡後四時祭掃,這都是人之常情。蓉清是個好閨女,若非家貧,何至於此?你切不可因此輕忽了她。」

    梁嘯聽著口音不對,狐疑的看著老娘。梁媌眼神一閃,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織梭。「嘯兒,你還記得去年曾在我家小住的父女嗎?」

    「誰啊?」梁嘯一頭霧水。

    梁媌無奈的搖搖頭。「胡來真是該死,害得你忘了這麼多事情。去年這個時候,不是有一對父女借住在我們家麼?父親叫梁蚡,女兒叫梁娥。你當時喜歡梁娥,要不是她也姓梁,你也許就將她盜了。」

    梁嘯汗顏。還有這事?看來自己以前真是個浪蕩子啊,看中哪個姑娘就去偷。

    「你知道梁娥去哪兒了?她被梁蚡送到王府裡去了。你當梁蚡不知道王府的凶險?若不是迫於生計,他也不會把女兒送進王府做姬妾。王府凶險,尚能衣食無憂,我家有什麼?你若不能好好待蓉清,我寧願將她認作女兒,也不肯讓她受了委屈。」

    梁嘯無奈,只得應了。沒辦法,這件事已經上升到政治高度了,如果不辦妥,不僅李蓉清會傷心,老娘也不能同意。他可以不在乎李蓉清怎麼想,卻不能讓老娘傷心。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老娘這麼嚴厲呢,簡直有點聲色俱厲了。

    梁嘯考慮了一番,決定先去考察一下地形。他向桓遠匯報了一下,約上死黨荼牛兒,帶著弓箭,在城門關閉之前出了城。

    大半年的折磨,荼牛兒也脫胎換骨了,比梁嘯略矮一點,卻比梁嘯寬一半,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不過,他的性格沒怎麼變,反倒有些報復性的話嘮,大概是和鐘離期在一起的時候沒什麼說話的機會,一遇到梁嘯,他就吧啦吧啦的說個不停。

    「阿嘯,你睡了她沒有?我師傅可說了,她爹手黑,不僅刀耍得好,還會用毒。你得防著她點,別讓……」

    梁嘯心情本來就不太好,聽了這話,更是惱火,飛起一腳,踹在荼牛兒的大屁股上。「大過年的,你能不能說點吉利的?」
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22
第058章 孤墳
    荼牛兒也不生氣,拍拍屁股,笑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嘛。你說你,我姊那麼溫柔的女子,你不要,偏偏收留一個刺客在家裡。這不是找麻煩嗎。你費了那麼多心機,好容易才擺脫了胡家,現在倒好,又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來了。」

    「你姊那也叫溫柔?」梁嘯沒好氣的說道。他眼珠一轉,突然想起了老娘提起過的梁蚡、梁娥父女。「唉,牛兒,我問你件事,你還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我們家住過一對姓梁的父女嗎?父親叫梁蚡,女兒叫梁娥。」

    「記得。」荼牛兒瞥了梁嘯一眼。「你看中了梁蛾,天天帶她出城玩。我說,你帶她玩耍的時候,沒趁機要了她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鄙視你啊。這同姓**可是……」

    梁嘯惱羞成怒。「滾!我有那麼急色嗎?」

    荼牛兒再次撇了撇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你知道他們父女後來怎麼樣了?」

    「不知道。他們又沒住我們家,你又不肯把梁蛾讓給我,我關心他們幹什麼。」荼牛兒遺憾的咂咂嘴。」其實,我和梁蛾真蠻般配的,只是梁蚡太勢利了,一開口就是幾十萬的彩禮,嘖嘖。」

    兩人一邊閒聊著,一邊向城西走去。

    高陽裡在城北,那裡的人通常不葬在金匱山,而且葬在一個叫吳王池的地方。吳王池是一個面積不小的湖泊,與邗溝相連,據說吳王夫差在這裡駐過水軍,真的假的,就沒人知道了。吳王池北,是一道不算太高的山岡,圍了吳王池半圈,有點像後世的太師椅,算是一塊風水寶地。

    梁嘯沒有直接去城北,而且是先取道金匱山。他走得也不急,走走停停,四處亂看。荼牛兒有些不耐煩,一連踹倒了兩根碗口粗的小樹。

    「阿嘯,我們究竟是來幹嘛的?」

    「你懂個屁。我這是在看有沒有人跟蹤我們。」

    「跟蹤?」荼牛兒來了精神,擼起了袖子。「會有人跟蹤嗎?會不會有架打,我這幾個月天天被我師傅揍,也該我揍揍別人了。」

    「我可不想有這個機會。」梁嘯哼了一聲。「有胡來那條命在裡面,可不是打一架這麼簡單,弄不好就是一場生死惡戰。你身手再好,能打幾個?」

    荼牛兒眉頭一挑,有些猶豫。「比我大的,最多三五個。沒我大的,十幾個也沒問題。」

    「你還真好意思,沒你大的也打。」梁嘯毫不留情的鄙視道。

    「嘿嘿,阿嘯,你是不知道,現在的小子壞著呢,比我們那時候還要淘……」

    兩人一邊不著邊際地扯著閒話,一邊轉到了金匱山。在金匱山呆到天黑,這才起程趕往吳王池。梁嘯很小心,如臨大敵,簡直有點神經過敏,惹得荼牛兒又一次又一次的撇嘴以示不屑。

    到了吳王池,上了北邊的山岡,看到一座座墳頭,荼牛兒才閉上了嘴巴。雖然盜過很多墓,無數次的睡在墳頭,可是荼牛兒對鬼神卻是堅信不疑,逢墳必拜,嘴裡唸唸有詞,也不知道念的是什麼咒語。

    按照李蓉清說的方位,梁嘯找到了李雲明的墳。這只是一座簡單的土墳,墳前有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幾個篆字。梁嘯手裡沒有火把,只能靠手摸。他摸了一會,覺得有些不對。他摸到了雲和明兩個字,但應該是李的那個字卻有些古怪,上面好像多了一筆,變成了季字。

    梁嘯不太肯確定。他對漢隸比較熟悉,對篆書卻沒什麼把握。他繞著墳,四處轉了轉,肯定自己沒有找錯。李蓉清說過,她父親是橫死,鄉里人不讓他葬得太近,她只能在東北角的卑位立墳,周圍沒有其他的墳。

    就在梁嘯狐疑的時候,百無聊賴的荼牛兒喊了一聲:「阿嘯,我去放個水。」

    梁嘯一驚,連忙趕了過去,厲聲喝道:「你放水就放水,叫什麼叫,怕人聽不見?」

    荼牛兒一臉的無所謂。「哪有人?連鬼都沒有一個。阿嘯,我覺得你現在越來越膽小了。」

    「小心行得萬年船……」

    沒等梁嘯說完,荼牛兒邁開大步,衝下了山坡,站在池邊,解開褲子,「嘩嘩嘩」的尿了起來。梁嘯很無語,只得跟了過去,也解開褲子放了一泡。尿完之後,梁嘯沒有走,又折下一根蘆葦,試了試水深。

    入手很軟,看起來水下淤泥不少。

    梁嘯沿著池邊向前,查看周圍的地形。

    他們離開之後,水面輕輕一陣晃動,一個黑乎乎的腦袋冒了出來,「呸」的一聲吐出含在嘴裡的蘆管,罵了一聲:「兩個小殺才,哪裡不好尿,偏在老子頭上尿。尿就尿吧,還捅老子的屁股。唉喲喂,痔瘡都捅破了,疼死老子了。」

    ……

    胡家。

    胡來的父親胡應負手站在廊下,看著躬身而立的馮疾,臉色陰沉,眼神不善。

    馮疾拱手低頭。「主人翁且寬心,這次一定一網打盡,為少君報仇。」

    胡應的語氣軟了些。「有把握嗎,要不要安排人幫你忙,以策萬全?」

    「主人翁,人多眼雜,萬一哪個口風不緊,洩露出來,怕是不妙。疾自承擔此事,就算是桓遠、鐘離期同來,也讓他們有來無回。」

    胡應點了點頭。「也罷,論武藝,馮君的確算得上翹楚。若能將此事辦妥,我一定不會虧待你,馮君富貴可期,切莫自誤。」

    「多謝主人翁。」馮疾再施一禮,轉身去了。

    一個嬌小的身影從後面轉了出來,看著馮疾消失在門外,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阿翁,阿兄的死,真和梁嘯有關麼?」

    胡應轉身看了一眼女兒。「成光,雖不是梁嘯親自下的手,卻和他有關。我胡家身為廣陵大族,兒子死了,總不能聽任凶手逍遙。不管他有沒有和那賤婢合謀,他都必須死。」

    「只是這樣一來,我家怕是要得罪淮南王了。」

    胡應冷笑一聲。「成光,阿翁自有分寸。得罪了淮南王,還有江都王嘛。你阿兄已經死了,尚翁主無望,我們又何必捨近求遠,非要巴巴的去攀附那個賢王。」
OSos 發表於 2016-2-17 10:23
第059章 別離
    梁嘯跳進後院,西廂房裡就亮了起燈。一聲輕響,門開了,一縷昏黃的燈光洩了出來。

    「阿嘯,是你麼?」

    「你怎麼還沒睡。」梁嘯快步走過去,順手掩上了門。李蓉清衣著整齊,顯然還沒有上床,一直在等著梁嘯回來。梁媌擁衣坐在床上,半閉著眼睛,正在養神。

    「你餓了吧,我去給你拿吃的。」李蓉清推門而去。

    梁嘯坐在老娘的床邊,舔了舔嘴唇。「阿母,我去看過了,那裡地勢平坦,無處可藏。一旦被人包圍,幾乎沒有逃生的機會。胡家多騎,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的。」

    梁媌睜開了眼睛,淡淡的瞟了梁嘯一眼。「阿嘯,你以為胡家要殺的人是蓉清嗎?不是,他們要殺的人是你。之前你箭術未成,可以暫忍一時,現在你箭術已有小成,還要躲到什麼時候?阿嘯,箭術當然重要,可若是沒有以身犯險的勇氣,你就算箭術再好,又能如何?」

    梁嘯皺起了眉。他不清楚老娘這什麼這麼執著,這簡直有點不近人情了,哪有母親逼著兒子去冒險的。

    「阿嘯,富貴險中求,你沒有生在權貴之家,沒有祖上的恩蔭可以繼承,沒有兄弟可以幫襯,除了冒險,你還有什麼機會?你願意像荼牛兒的父親一樣做農夫,還是願意像蓉清的父親一樣做遊俠兒?」

    梁嘯眉頭皺得更緊。老娘這幾句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他如果不敢冒險,確實沒什麼出路可言。吳王池是危險,可是戰場就不危險麼?

    「阿母,如果迫不得以,我殺了人,我們可能就沒法留在這兒了。」

    梁媌看了梁嘯一眼,伸手從褥子下面摸出幾塊竹片。梁嘯接過一看,苦笑一聲,將竹片還給老娘,躬身道:「既然阿母已經決定了,那我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我這就去準備。」

    「大丈夫,當如是。」梁媌滿意的點了點頭。

    梁嘯推門而出,回到自己的房間。李蓉清端著飯,就在外面等著,見梁嘯出來,連忙跟上。

    梁嘯進了門,將門掩上,坐在案邊,一聲不吭的開始吃飯。李蓉清坐在一旁,伏在案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梁嘯。梁嘯瞥了她一眼:「想看就多看幾眼吧,也許過兩天就看不著了。」

    「呸呸呸!」李蓉清連忙唾了幾口,紅著臉道:「阿嘯,你雖然不像別的遊俠兒一樣輕然諾,可是言出必踐,有勇有謀,我相信你能逢凶化吉,一路高昇,取富貴如拾芥。」

    「嘿嘿,沒想到你這麼能言善道。怪不得我阿母喜歡你。」

    「阿母喜歡我,不是因為我能言善道,而是因為阿母善良。」李蓉清托著腮,一時出神。「她看我時的眼神和我阿母一模一樣,就像是看她自己。我想,她年輕的時候肯定也吃了不少苦。」

    梁嘯眨了眨眼睛,沒有再問。老娘的過去是禁忌,誰也不能問,只能等她自己說。

    「你準備一下吧,阿母連路傳都準備好了。祭奠完你父親,我們就開始逃亡。」

    「逃亡?」李蓉清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情況會這麼嚴重,梁媌連逃亡用的通行證都準備好了。

    「不要這麼緊張。這件事其實和你沒什麼關係,胡家一直是衝著我來的。」梁嘯鬱悶的聳了聳肩。「雖然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

    ……

    「逃亡?」桓遠獨目一閃。「你們準備去哪兒?」

    「暫時還沒定,逃出江都國再說。」

    桓遠沉吟片刻:「既然如此,不如去江南吧。江南嶺深林密,適合藏身,而且民風剽悍,官軍不肯輕易入山進剿。當年吳王就是顧慮那一帶的民風,才在廣陵立都。那裡虎豹也多,正適合你習射。」

    梁嘯眼珠一轉。「師傅,你早就計畫好了吧?」

    桓遠一怔,笑而不語。

    「是不是吳王還有殘部在江南,夢想著反攻?」

    桓遠的眼神嚴肅起來,獨目炯炯有神的盯著梁嘯。「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梁嘯沒有回答他,只是搖了搖頭。「師傅,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計畫,也不知道你留在廣陵是不是有別的目的。但是我想勸你一句,不要有那樣的幻想了,天下一統的大勢已成,吳王在的時候都沒能成事,一點殘部更不可能有什麼結果。十幾年了,何嘗有什麼動靜……」

    「你別說了。」桓遠打斷了梁嘯。「人各有志,我不強求。既然你不願意跟我走,我們師徒的緣份也就盡了。阿嘯,你的射藝根基已成,只要不斷練習,弓力和射程都會慢慢提升,耳力也會越來越強,最後能到什麼境界,能不能成為真正的射聲士,就要看你的天賦了。」

    梁嘯嘆了一口氣,有些莫名的傷感。他想過會有一天和桓遠分道揚鑣,卻從來沒想過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他伏在桓遠面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

    第二天一早,梁嘯起來的時候,桓遠已經不在了。房門虛掩著,裡面整理得乾乾淨淨,和往常一模一樣,彷彿桓遠還坐在那裡,隔著門,準備聽梁嘯開始每天的功課。

    吃過早飯,梁嘯正準備去找荼牛兒,荼牛兒卻先找來了。他告訴梁嘯,他師傅鐘離期剛剛派人來對他說,從今天起,不用再去石裡習武了。至於原因,鐘離期沒有說。

    荼牛兒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習慣的來找梁嘯。

    梁嘯心知肚明,桓遠走了,鐘離期肯定也會走。是回江南找吳軍殘部,還是留在廣陵,找個地方藏身,繼續充當吳軍殘部的耳目,那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也不宜多問。

    「牛兒,我打算出去遊歷,你有沒有興趣?」

    「遊歷?」荼牛兒頓時來了勁。「去哪兒,淮南嗎?」

    「我想去長安。」梁嘯拍拍荼牛兒的肩膀。「我想去長安找機會。你如果願意跟我一起去,就回家收拾一下。路費什麼的,就不用你操心了,我阿母都準備好了。」

    「你阿母也要走?」

    「我們一家都要走。不過,這是秘密,你不能告訴任何人。要不然,我們就走不成了。」

    「一定,一定。」荼牛兒胸脯拍得咚咚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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