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文明] 重裝突擊 作者：金屬裂紋 (已完成)

109 清剿（五）

    “啥？”葉飛如被雷擊，騰地站了起來，

    剪刀悲憤莫名，直接將自己看到的影像共享給所有人。

    大家眼前的景象一變，戰術燈照亮的凸起忽然變成幽幽的暗灰色，最外層的包膜下，人的骨架清晰無比，葉飛看到的，就是這個人的臉骨。

    這哪是什麼鼓包，根本就是個囊包！

    所有人都傻在當場，葉飛猛地回過神來：“獸醫，給我切開它！”

    獸醫一直自詡是最了解外骨人的人，但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聽到葉飛叫自己才回過神來，不知道從哪兒拔出一把手術刀來，一言不發地走過來，按視頻上的位置稍做考慮，下刀一劃，頓時劃開了外皮，內部粘稠的液體緩緩地流出來。

    虧他手上戴著那麼厚的手套，還能把小巧妙的手術刀應用得靈活自如。

    獸醫抖手扔掉了手術刀，刀身上粘了一點粘液，獸醫習慣性地隨手甩掉，不想甩到牆上的粘液居然將牆麵腐蝕得青煙直冒，嚇了所有人一大跳，

    獸醫瞅瞅完好無損的手術刀再看看牆壁，一臉地若有所思。

    “散開！”葉飛低吼著退開幾步，戰術燈卻始終照在劃開的囊包上。

    內部的人體隨著粘液一起慢慢地流出來——身上的肌肉已經化得剩不下什麼了，內髒全部混成一團，分不清究竟是什麼，兩個空洞洞的眼眶似乎在無言地控述他生前遭遇的痛苦，可是很快，已經變成半流質的大腦就從眼眶裏淌了出來。

    若不是骨架還保持完整，誰都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人。

    葉飛覺得胸前像被一座山壓住一般喘不過氣來，不久前，這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才幾個小時，居然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身為軍人，特別是上過戰場的軍人，無論多麼淒慘場景都應該不為所動，葉飛自認在戰場上碰到被碾成肉餅的人，也不會多眨一下眼睛，可眼前的一切，卻讓他的心狠狠地抽緊，鬆開，再抽緊。

    “它們到底想幹什麼！”猴子臉繃得緊緊的，牙齒咬得咯咯響。

    把人整個化掉……曆史上許多變態殺人魔都幹過這種事兒，但活生生地在眼前上演，卻是任何一個人都未曾想到過的。

    “狗日的外星雜種！”黑熊不知道罵什麼才能發泄自己鬱積的怒氣，恨不得申請軌道轟炸，直接推平了這個地方。

    所有人的腦子裏都亂成一團，葉飛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很震撼，很悲憤，很想殺人。

    殺外骨人。

    衝動是魔鬼，指揮員不是小兵辣子，不管什麼時候，都必須保持冷靜。

    葉飛連連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前進，消滅你們看到的任何一個外骨雜種！”外骨人？從今天起不再是了，它們不配稱之為人。

    “還有！”葉飛指著連接鼓包的那些電纜般的東西，“都給我切斷！”

    這東西遠看像電纜，近看更像血管，一想到裏麵流的東西是融化的人體，葉飛就有一種毀滅一切的欲望。

    “怎麼切？”黑熊恨不得直接用加特林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爛，“這裏麵是酸，除非直接用槍打。”

    “沒問題！”獸醫突然說：“裏麵不是酸，是堿，外骨雜種胃裏的消化液一樣。”

    酸和金屬的反應非常強烈，而堿卻隻能和有限的向種金屬反應，無論他的手術刀還是大家的戰術刀，都是用特種合金製造，絕不會被強堿腐蝕。

    用堿做消化液，用酸做武器，外星雜種也挺有創意。

    “聽獸醫的，用刀。”

    “是！”隊員們同聲低吼，拔出軍刀卡在槍口。

    別說是天軍，就算陸軍也早就不必豁出小命拚刺刀了，軍刀上留下個能卡在步槍上的孔，完全是習慣。

    突擊隊員的裝甲高壯，軍刀長，槍也大，裝在一起足有半人多高，隊員們提著步槍一通猛劃，將所有的“血管”通通割斷。

    葉飛不願意再看到平民淒慘的模樣，但獸醫不死心，又劃開了幾個囊包，結果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他這回才死了心。

    地下二十層，已經不再是普通的客房，而是辦公區，黑熊一路踢開走廊兩側的門，辦公室裏比走廊更可怕，水氣球似的囊包一層層摞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血管將它們一一連結在一起，可怕而又詭異。

    葉飛湊過來瞅了一眼：“算了，先扔這兒，回去的時候扔顆手榴彈吧。”

    黑熊點點頭，一刀切斷了與門外聯通的“血管”。

    越往前走，地麵上的“血管”就越密越粗，走廊盡頭扭結在一起的“血管”已經有半人高，占據了走廊的半邊。

    走廊盡頭的冷庫大門已經擠得變了形，葉飛連踹了幾腳才把另外半邊大門踹開，冷庫的製冷設備早就因為停電而罷工，寬敞的冷庫到處都濕漉漉地，反常地沒有囊包。

    但是冷庫中央，卻有一個直徑五米左右的碟形物體，所有的“血管”全部彙集到這個碟狀體的下端。

    “這是什麼？”剪刀走進冷庫，躑躅地裹足不前。

    黑熊陰沉著臉走進冷庫：“外骨雜種的東西，跟它們的飛船一樣的殼子。”剪刀和猴子沒能參加電光號的遠征之旅，從沒近距離接觸過外骨人的戰艦。

    “不管它是什麼，給我敲碎了它！”葉飛惡狠狠地下令。

    用平民的血肉供養，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古代傳說裏最惡毒的惡魔，也不過如此而已。

    “看我的！”剪刀掄起刺刀捅在碟狀物上，然而連捅了十幾下，差點把軍刀掰斷了，也沒能留下個印子。

    剪刀瞠目結舌：“這，這可怎麼辦？”

    “我來！”黑熊當仁不讓，加特林的六根槍管瘋狂地旋轉起來，火焰組成的長鞭重重地抽在碟狀體的外殼上。

    五千發穿甲彈隻打了不到一分鍾，密集的子彈硬生生地在堅硬如外星戰艦外殼的材料上鑽透了一個半米深的洞，最後幾百發子彈全鑽進了碟狀物內部。

    褐色微透明的粘稠液體從破洞慢慢地流出來。

    “黑熊，塞顆手榴彈，”葉飛說，“其他人，下一層。”

110 清剿（六）

    眾人轉身走出冷庫，跟在葉飛身邊的獸醫突然一把拉住葉飛：“停，有情況！”

    “什麼？”葉飛相信獸醫絕不會在這種時候亂說話，“防禦！”

    所有隊員立即趕到葉飛身邊，槍口向外圍成一圈。

    反葉飛圍在中央，不是因為他隊長的身份，而是因為他是狙擊手！狙擊步槍的射擊速度遠遠不如突擊步槍，不適合短距離的正麵衝突。

    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摩拳擦掌地期待著外骨雜種出現的那一刻，然而除去大夥壓抑的呼吸聲，再也聽不到任何其它的聲音。

    “獸醫，哪有情況？你到底發現什麼了？”仿佛害怕打破四擊的寂靜一般，黑熊刻意壓低的聲音隻能用耳語來形容。

    獸醫用同樣壓抑的聲音說：“我身上裝了個氣味探測器，剛才發現了幾種外骨雜種特有的氣味兒。”

    所謂的氣味探測器，就是檢測外骨人“說話”味道的儀器，為了防止誤報，這種儀器隻有在發現幾種外骨人“說話”時很常見，但平日生活中難得一見的物質時才會有反應。

    “準確嗎？”黑熊保留意見，“是不是鑿穿了那個破殼子弄出來的？”

    他的手榴彈還沒來得及塞進去。

    “小心點總沒錯。”葉飛為爭論劃下最後的句號。

    外骨人沒有聽力，大家不壓低聲音，也不會引起外骨人的注意，但關鍵在於大家需要聲音判斷敵人的位置。

    六個人保持防禦姿態三分鍾，卻仍然沒有任何動靜，剪刀疑惑地說：“會不會是劃開的血管……”

    “應該不會，這麼長的走廊都沒事，進冷庫才有發現，肯定跟那個沒關係。”獸醫說。

    “總不能一直這麼僵著吧？”剪刀說，“我連X光都用上了，還是什麼也沒看到……嗯，那個外星人的殼子我看不透。”

    戰艦外殼的材料，能被低能X光穿透才叫怪事。

    “掩護黑熊，炸了它！”葉飛說。

    “我去吧。”不愛說話的罐子毛遂自薦。

    他的代號之所以叫罐子，不光是因為不愛說話，還因為他喜歡擺弄威力強大的爆炸品。

    如果是黑熊，就隻能用手榴彈完成爆破，但罐子不知道弄了些什麼，互相摻摻塞進一個筒狀的管子裏，狠狠地捅進碟狀體的破洞，接著罐子像受驚的兔子般幾下蹦回來，裝模作樣的捂住耳朵——身穿裝甲，自然捂不住耳朵，他捂的是裝甲上的外置麥克風。

    一聲沉悶的爆炸，樓板劇烈地抖了幾抖，好在罐子將爆破威力掌握得很好，沒當場塌掉。再看外骨人的碟狀體，已經被爆炸掀開了，褐色的粘液崩得到處都是，還有許多崩碎的不明物體也跟著飛得到處都是。

    葉飛湊上去看了看，碟狀物剩下的一半兒像個超大號的盤子一般放在地上，裏麵的液體隻剩下淺淺的一層。

    獸醫用刀挑起一塊軟軟的組織仔細瞅了瞅：“這個，好像是外骨雜種的內髒。”不管裏麵原來是有什麼，現在都炸成了毫無意義的碎片。

    “你想說什麼？”葉飛問。

    “那麼多外骨雜種，不可能說不見就消失了吧！”獸醫老毛病又犯了，整理自己的思路，還想再說下去。

    葉飛卻把手一擺：“這東西怎麼來的我沒興趣，外骨雜種變成什麼我也沒興趣，我隻想知道它們在哪兒！”

    黑熊用肩膀頂了獸醫一下：“收起你那套吧，你是個突擊隊員，不是穿白大褂的老學究。”都這個時候了，不想著怎麼收拾敵人，還念念不忘研究這個研究那個，黑熊恨不得揍他一頓狠的。

    一行人離開冷庫返回安全通道，走到通道口的時候，葉飛本能地看了那個劃開的囊包一眼，突然發現淌出的粘液外層居然已經形成了凝固的外膜，和之前劃開的那層膜完全一致。

    他不動聲色地帶著大家鑽進樓梯間，有意滯後的獸醫看沒人注意他，迅速割開囊包，收集了一些粘液裝在瓶子裏帶在身上，急急忙忙地追上隊伍。

    地下二十一層。

    情況和二十層差不多，但是所有的“血管”彙集到一處之後，直接通向二十二層，而不是走廊盡頭的另一個碟狀體。

    葉飛本以為二十二層會有新發現，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除了一間倉庫裏發現了大量外骨人的甲殼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發現。

    似乎，一切的答案都在最底層。

    打開通向地下二十四層的樓梯間，仍然是剪刀走在第一個，葉飛端著霰彈槍緊隨其後，然而葉飛割破封住樓梯間的肉膜後，突然發現膜後麵有一個人形的東西。

    葉飛下意識地舉槍，結果那個人形的東西猛地一躥，撞開通道門鑽進了走廊。

    “那是什麼？誰看清了？”始終開著夜視模式，葉飛隻看清了人形的輪廓。

    如果是人，不可能在看到突擊隊員之後逃跑，可不是人，又會是什麼？

    獸醫跌跌撞撞地衝到前麵：“是，是外骨雜種！”

    “不可能！”黑熊一把抓住獸醫的胳膊，“你吃錯藥了吧你！”

    “沒有，我很清醒！”獸醫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用力甩開黑熊的大手，“這就是外骨人，剝掉了外甲的外骨人，周醫生他們解剖外骨人的時候，先剝的甲殼，我在邊上看到過！”

    黑熊再次伸向獸醫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突然想起了樓上倉庫裏滿滿的外骨人甲殼。

    其他人的臉色同時一變，不約而同地和黑熊想到了一起。

    葉飛嘿嘿陰笑：“正好，省得老子費手腳，滅了它們！”沒有了甲殼的外骨人，還叫外骨人麼？沒有甲殼，憑什麼和身穿“重甲”的突擊隊員鬥？

    葉飛索性打開戰術燈，一馬當先衝進走廊，燈光下，十幾個混身雪白的人形的東西飛快地逃跑。

    媽的，讓你們跑！

    心中的怒火已經攢得快堵塞理智的葉飛扣下扳機，四號霰彈中的120枚鋼鏢瞬間飛出槍膛，將十幾個外骨人光豬萬箭穿心。

    隊員們紛紛湧入，立即分散開，槍聲不絕於耳，失去了甲殼保護的外骨人和待宰的羔羊一般脆弱無力，戰鬥變成了一麵倒的屠殺。

111 清剿（七）

    脫掉甲殼的外骨人比兔子還不如，老鼠一般四處亂躥，然而沒有任何一個隊員會對它們心生憐憫，屠殺以最有效率的方式進行，褐色的血液流成了小溪。

    怒火中燒的隊員們機械地殺戮殺戮，還是殺戮。

    穿著開足了輔助動力的裝甲，哪怕是保險庫的防爆門也能踹出個腳印，這裏任何一扇門都擋不住大夥的腳步。

    黑熊平端飛旋的加特林，一腳踹開房門，看也不看先摟上火再說，暴風雨般的彈幕將門裏的外骨人撕碎，再撕碎。

    短短幾十米的走廊，至少幹掉了超過三位數的敵人，死在兩側房間裏隻多不少。

    葉飛衝得最快，習慣性地飛腳踹碎房門，門裏的脫甲外骨人卻沒有像前麵那樣躲避，而是飛身撲來。他抬手就是一槍，密集的鋼鏢將十幾個敵人穿成了爛肉，按說這一槍下去，就該全都死得不能再死，可是至少一半兒的外雜種居然又爬了起來。

    他這才發現這些外骨人居然是“披甲”的。

    媽的，穿上馬甲就打不死你們了！

    葉飛心中發狠，軍用半自動霰彈槍連連開火，將試圖站起來的外骨雜種再次擊倒，隻要發現哪人有動一動的跡象，就不管三七十二一地再補上一槍。

    “全體注意，都給我小心點兒。”葉飛發出警告。

    “怎麼了頭兒？”黑熊恰巧打空了彈箱，麵前卻還有兩個外骨雜種，他掄起加特林一記橫掃砸在外骨雜種的腰間，差點因為高速射擊而燒紅的槍管印在外骨人的嫩皮上，嗤地一聲輕響，燙出一縷青煙。

    胳膊粗的六根槍管深深地嵌入它的身體，燙傷的外骨雜種無聲地呐喊，混身劇烈顫抖。

    另一隻外骨雜種悍勇地撲向黑熊，黑熊挑著機槍一橫，兩個外骨雜種在半空撞在一起，撲過來那隻暈頭轉向地倒地地上。

    黑熊利落地反手抽出軍刀一記橫斬將粘在槍管上的外骨雜種攔截斷，倒地的外骨人還想爬起來，被他一腳踩爆腦袋，像熟透番茄被頑童踩爆般地悶響，隨後汁水四濺。

    葉飛拔掉打空的彈匣，換上個滿的：“碰上幾個沒脫幹淨的雜種，這一層和上麵不大一樣，都小心點兒。別單獨行動。”剛收拾掉的外骨人甲殼不全，缺東少西的，他試著拽了拽它們身上的甲殼，很結實，不像是穿上的，開啟輔助動力，使足了力氣使勁一扯，甲殼倒是拽下來了，可連皮帶肉的扯下來一堆。

    不是穿上的？

    碰上幾個穿一半兒的，居然還是沒弄明白外骨雜種的外殼到底是裝甲還是甲殼。

    他走出門外，等獸醫和黑熊過來彙合之後，才正了八經地互相掩護前進。

    黑熊背的兩箱子弱全打光了，隻能收起加特林，和葉飛一樣提著霰彈槍，他的個子高身體壯，在葉飛手裏看著還算順眼的霰彈槍，到了他手裏怎麼看怎麼像根燒火棍。

    黑熊也不大喜歡用這個，所以負責踹門，獸醫負責看著走廊，葉飛負責收拾敵人。

    也許是外骨人知道不帶甲殼的時候不是突擊隊員的對手，因此所有的外骨人都龜縮在房間裏，幹等著突擊隊員打上門兒來，越往後，剝成光豬的外骨雜種就越少，帶甲殼的則越來越多，但是從始至終，全身一片殼子不差的也沒碰上一個。

    如果換個時間和地點，葉飛沒準還真有心情仔細研究研究它們的殼子是怎麼回事，不過現在，他盼著外骨雜種的殼子越少越好。

    一路突進直至走廊盡頭，大概是建築結構的關係，每一層的走廊盡頭都是一間麵積巨大的庫房或者大廳。

    最底層的庫房，是酒店清洗床上用品和客人衣物的地方。

    通向這裏的“血管”比任何一層的都要粗大得多，站在庫房門外，葉飛突然有一種一切即將結束的感覺，不出意外，所有的答案都在最後這間庫房裏。

    洗衣間的大門被粗大的血管擠得四敞大開，不必黑熊再賣弄他蹩腳的腿法，葉飛背靠牆深吸一口氣，朝黑熊點點頭：“開始吧！”

    黑熊身體緊貼著地麵猛地躥出去，槍口始終對準門內。

    與此同時，獸醫緊跟著一個空翻躍出去，和黑熊形成一上一下的掩護態勢。

    黑熊滑到了走廊盡頭，挺腰翻身站起，獸醫重生地落在他和身邊，倆人同時愣在原地。

    葉飛心說你們倆發什麼愣啊，一步踏出，槍口謹慎地瞄準門。

    他愕然地放下槍口——門裏居然一個外骨人也沒有，從門外和天花板下垂下的粗大“血管彙集在一起，似乎，似乎是通入了地下！

    “剪刀，你那邊完事了沒？”葉飛覺得自己的腦細胞不大夠用了。

    剪刀挑槍托砸飛一隻半甲外骨人，掏出手槍一通連射打光了彈匣，外骨人連挨了三十發子彈，死得不能再死。

    突擊隊員裝備的都是擁有快慢機的戰鬥手槍，可以和衝鋒槍一樣連射。

    剪刀一邊給手槍換上新的彈匣，一邊回答道：“馬上就好，最後一間了。”

    “盡快完成，過來集合。”葉飛證據沉重。

    “怎麼？”剪刀聽出一絲不對勁兒，如果戰鬥即將結束，不該是這種語氣。

    葉飛輕歎：“過來看就知道了。”節外生枝，最標準的節外生枝！

    他就搞不明白了，外骨人哪來的這麼多花樣？

    “馬上到！”剪刀掏出一顆手榴彈衝兩位戰友招招手，倆人立即會意地跑出來，轟然的爆炸聲中，三個人迅速趕往走廊的另一側。

    此時葉飛已經鑽進了洗衣間，這裏的大型洗衣機早就變成了一堆毫無意義的碎片堆在角落裏，屋子正中的地麵上開了個直徑四米左右的大洞，粗大的“血管”正好把洞口塞了個嚴嚴實實。

    與其它位置不同的是，洞口以上的“血管”還保持著柔軟的形態，但“血管”與地麵接觸的部分，已經變成了和外骨人甲殼差不多的物質，葉飛拿刀捅了捅，根本紮不透。

    “頭兒！”剪刀帶著罐子和猴子站在門外，臉上的表情和葉飛他們差不了多少。

112 清剿（八）

    葉飛招招手：“看見了吧？地底下還不知道有什麼呢，罐子，能不能炸開它？”

    罐子湊近了研究一會兒，站起來搖搖頭說：“不好辦，炸開倒是不難，就是不知道底下是什麼，控製不好，下麵的東西就炸爛了。”

    他難得說這麼多話，聲音有一點沙啞。

    罐子的話令葉飛陷入了矛盾的掙紮。

    用大量炸藥爆破，很可能直接把下麵的東西炸得粉碎，如此一來倒是一了百了，最起碼完成了這棟樓的清剿任務，但清剿外骨人雖然是突擊隊的主要任務，但絕不是單純的從物質消滅外骨人。

    雖然沒有明確的命令，可身為基層指揮員，他很清楚了解敵人比消滅敵人更加重要，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前所未聞，能夠大大提升軍方對外骨人的了解程度，說不定某些關鍵性的發現還會對今後抵抗外骨人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在這個前提下，簡單地炸掉絕不是個好辦法，最好是想辦法看一看下麵到底有什麼。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戰場是最複雜，最危險的地方，任何戰前的計劃，隻能是計劃而已，再詳細的計劃也不可能將所有的意外全部考慮進去，如果計劃能夠囊括一切，那還要基層指揮員幹嘛？

    不僅僅是指揮員，包括所有的戰士在內，都需要靈活處置的機敏頭腦。

    軍人，絕對不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上級下達的命令就算是個合格的軍人，命令僅僅是戰略意圖，一名合格的軍人需要深刻理解命令的含義，或者說揭開命令表麵的意義，了解深層次的任務目標。

    因此軍人需要的不隻是服從命令，更需要根據實際情況及時調整目標的臨場機變！

    炸掉這裏，消滅地下的外骨人，僅僅是完成任務，可是如果能幫助上級更深入地了解外骨人……

    除了剪刀和猴子，隊裏其他人的軍銜是哪兒來的？葉飛為什麼能破格晉升少尉？還不是因為電光號發現，並且帶回了外骨人？

    破格這種事可一不可再，但是眼下就有一個機會！

    葉飛毫不隱瞞地把自己的想法和大家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寶貴險中求，大夥說說看，這事兒少數服從多數。”

    “我同意！”剪刀第一個表態，除了猴子，隨便挑出哪個，軍銜都高他一級，憑什麼啊？特別是葉飛這小子，居然混成了軍官，早就讓他眼紅得不得了，怎麼可能放棄機會？

    “我也同意，嘿嘿。“黑熊一向沒心沒肺，但他隻是懶得耍心眼兒，絕不是沒有心機。

    葉飛幾次險死還生才混成了軍官，黑熊自覺不比葉飛差到哪兒，就是沒他對自己那麼狠的勁兒。既然今個兒碰上了，跟著葉飛的想法走準沒錯。

    “還有我！”獸醫也不甘人後。

    他的理由比其他人簡單得多，就是想知道外骨人到底幹了些什麼。

    罐子雖然不說話，但臉上露出了讚同的表情。

    幸虧同組人可以在通訊時看到對方的臉，否則蓋在厚厚的麵甲下麵，誰知道裏麵是哭是笑？

    最後隻剩下猴子沒說話，但軍隊最講究團結，五個人都同意了，他這個絕對少數即使反對也是無效，哪肯和大夥頂著幹？

    全票通過，葉飛興奮地搓搓手，鐵掌的紋理互相摩擦，磨出一陣金屬音：“既然想了解下麵的情況，最好別破壞下麵的東西，罐子，能炸開樓板不？”

    罐子搖了搖頭：“不行，這都地下二十四層了，下麵就是地基，這麼高的樓，根本不知道地基有多厚，而且下麵很可能被外骨雜種掏空了，藥量根本沒法掌握。”

    葉飛一下子愣住了，罐子的爆破技術是計劃的基礎之一，炸不開樓板，怎麼知道下麵有什麼？

    總不能一點點往下挖吧？沒有專業的工具，在樓板上打洞就是個笑話。

    當兵的，特別是精銳兵種，個個都是破壞的行家裏手，說到建設完全是外行，盡管對地下的結構有著一定的了解，可是左思右想，還是沒能琢磨出一個不進行暴力破壞，就能打開樓板的辦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葉飛急得團團直轉，卻怎麼也想不出個辦法來，突然他的目光落在通向地下的“血管”上，眼睛突然一亮。

    “獸醫，我記得你說裏麵的東西和金屬不反應？”

    “當然！”獸醫說，“不是所有的金屬，主要指……”

    “少廢話，我管它到底怎麼回事，你就是裝甲會不會被腐蝕掉吧。”葉飛沒心情聽獸醫長篇大論，直接打斷他的話。

    “沒反應！”獸醫委委屈屈地說。

    “那就行了。”葉飛盯著“血管”抽出軍刀，“我從這兒下去！”

    “啊？”所有人看葉飛的眼神都變了，那裏麵的液體再差，也是有腐蝕性的，再不和金屬反應，危險性卻差不到哪兒去，誰閑著蛋疼泡那個東西裏麵？

    剪刀這下是真服氣了，怪不得這小子能破格晉升，能想出這麼詭異的辦法，這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麼啊？

    “就這麼定了，我下去，你們在上麵等我！”葉飛拉出磁扣固定在牆上，一刀劃開“血管”外壁，褐色的半透明液體嘩啦啦地湧出來，地上一些散亂的衣物緩緩地融化在液體之中消失不見。

    血管裏的淡褪色液體和囊包裏的液體並不是一種東西，囊包的液體粘稠，褪色伯基本上和水差不多，腐蝕性沒有粘液那麼強，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為防武器被腐蝕，葉飛把狙擊步槍和霰彈槍都交給其他人，又把黑熊的軍刀要過來，一手一把軍刀。

    隻有手槍藏在腿甲內部，有外甲保護，可以帶在身上。

    “我下去了，要是接到我發的信號，趕緊把我拉上來！”葉飛又囑咐了一遍。

    “小心！”剪刀說。

    “保重！”獸醫說。

    “壯士一去……”

    “滾！”黑熊話剛起個頭，就讓葉飛一腳踢開，笑罵：“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娘的，咒老子快點死是不！”

    黑熊嘿嘿直笑，摸著腦袋不說話，他這麼一頓胡說，倒把詭異的氣氛衝淡許多。

    葉飛站在劃開的破口邊深吸一口氣，一頭紮進了四米粗的“血管”。

113 清剿（九）

    葉飛沒入褐色的液體之中，隻劃了兩下就消失不見，磁扣連接的纖維索飛快地沒入其中。

    “血管”上割出的豁口足有近兩米長，但對直徑四米，周長十多米的“血管”而言，隻能算是個小傷口中。

    剪刀撮了撮牙花子：“來，兄弟們搭把手，把這玩藝兒切開！”說著提著軍刀開始切割血管。

    褐色的液體一直從割開的豁口向外流，雖然猜不出這東西究竟是幹嘛的，但是很顯然，下麵有什麼東西需要大量的養料！

    盡管在感情上很難接受，可是用強堿將人化掉，與胃酸消化食物何其相似？

    剪刀的提議得到了大夥的一致讚同，四個人一齊動手，將豁口擴大，液體嘩嘩地流得到處都是，被淹沒的外骨人屍體漸漸融化。

    戰鬥裝甲實在是太重了，有輔助動力的幫助，平時站在地麵也感覺不出來，可鑽進“血管”之後，裝甲的重量加上“血液”的流速，葉飛隻覺得自己下降的速度飛快，目光穿不透褐色的液體，所及之處全部是褐色。

    感覺不到下降的速度到底有多快，他無法判斷下降的具體高度，為了啟動推進係統，以最小的功率試著穩定位置。

    下降的速度還是很快，他加強調整輸出功率，裝甲背後冒出一串串氣泡，終於穩定了位置不再下降。

    褐色液體看起來和水差不多，身處其間，才能感覺到液體的粘度遠遠高於水，感覺就像是在粘稠的漿糊裏遊泳。

    他一邊操縱推進器，一邊暗暗自嘲：真滑稽。

    穩住了狀態不再下墜後，早就分辯不出方向的葉飛選定了一個方向，操縱裝甲慢慢靠近，直到輕輕撞到“血管”壁，隨手按一按，很結實。

    將頭盔緊緊地貼在“牆”上，費了好大的力氣，鏡頭才看到“血管”的模樣，是堅硬的幾丁質。

    酒店的地基這麼厚嗎？

    葉飛隻得減弱推進器的輸出功率，令裝甲再下降一段距離，沒想到仍是堅硬的血管。如此幾次三番，居然降到了底，腳下突然踏到了東西！

    看不清周圍的情況，他根本無從判斷自己的位置，突然靈機一動，開啟了超聲係統。

    葉飛不知道超聲波能不能在液體中傳播，不過實際效果還算不錯，超聲係統顯現出四周的影像，頭頂是天井般直上直下的“血管”，到了他站的地方，拐了個差不多九十度的彎，繼續向左側延伸。

    突然腰間一扯，磁扣連接的纖維索居然到頭了，他毫不猶豫地截斷了纖維索，繼續前進。

    不必再啟動推進器，他輕輕一跳，便隨著“血流”快速前進，每隔一段，就要再看看“血管”壁的情況。

    由於“血流”速度很快，每次停住，他的身體都要傾斜近五十度，才能保證不被“洪水”衝走。

    大概前進了二百多米，“血管”壁漸漸軟化，葉飛暗想終於有了新發現，趕緊把腦袋貼上去，但是由於光學係統的結構問題，鏡頭無法緊貼“血管”壁，捕捉到的畫麵十分模糊，隻能影影綽綽地看到外麵似乎有人影活動，究竟是人還是外骨雜種根本看不清。

    切開“血管”壁？

    葉飛猶豫了。

    他敢於冒險，但絕不冒失，外麵的情況一無所知，槍又放在了上麵，隻要有一隻“全副武裝”的外骨人，就夠他喝一頓的，怎麼辦？

    急中生智，他突然想起身上還有一副備用的狙擊鏡，頓時大喜過望，趕緊掏出來，將放大鏡倍數調到最低，然後緊緊地貼在“血管”外壁上。

    葉飛終於“看”到了外麵的情況，畫麵很黑，好在戰鬥裝甲的主要作戰環境是宇宙，那兒的亮度比這裏隻低不高。

    開啟夜視係統，他終於看清了畫麵。

    外麵是一座溶洞般的地方，一隻明顯帶有外骨雜種活動特征的人形物體，從角落裏拖出個軟趴趴的人形……應該就是個人，然後把人拖到一邊，外骨雜種伏下身體，腦袋幾乎湊到人的身上。

    葉飛寒毛一炸，難道它要吃人？

    他立即忍不住了，但不等他切開血管壁，那個外骨人便從口中吐出大量的不明液體，將人完全覆蓋後，施施然離開，重新拖取另一個生死不明的人。

    至少幾十個外骨人，做著同樣的工作。

    被液體包裹的人，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囊包，葉飛終於知道了囊包究竟是怎麼來的。一想到裏麵的人會慢慢地融化，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憤激的情緒，鬆手扔掉狙擊鏡，抽雙刀交叉下劈，狠狠地切在“血管”壁上。

    盡管“血管”十分地堅韌，但也要看怎麼比，突擊隊員裝備的軍刀，說是吹毛立斷，斬釘截鐵的神兵利刃也不過份，割裂“血管”壁綽綽有餘。

    雙刀下劈，一下子割開了一個十字形的巨大創口，葉飛隨著噴湧而出的“血流”一起衝出“血管”。

    所有的外骨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被“血流”衝得站立不穩倒在地上的葉飛胳膊撐地一翻身跳起，正好落在一隻發愣的外骨雜種身邊，隨手一刀將它劈成兩半，呆愣的外骨雜種們終於意識到了葉飛的存在，驚得像一群碰上貓的老鼠般四下亂躥，連鑽帶跑。

    右臂一甩，軍刀直接將一個逃跑的外骨雜種釘在了牆上，隨後大腿外側的護甲打開，葉飛抽出手槍連連射擊。

    打不穿烏龜殼子，脫了馬甲還收拾不了你們？

    葉飛將精湛的槍法發揮到了極限，每一槍都能命中一隻外骨人，用最快的速度打光三十發彈匣，換好新彈匣再想開槍，目光所及之處卻再也找不到任何一隻外骨人的蹤跡。

    媽的，跟他娘的兔子一樣快。

    他憤怒地收起手槍，拔下釘住外骨人的軍刀。

    這兒應該是一處天然溶洞，也許是因為深埋地下建造濱澤市的時候根本沒有發現，酒店正好位於溶洞的正上方。

    褐色的“血液”已經淹沒了他的小腿，幾個扔在低窪處的人已經與褐血接觸，渾身劇烈地顫抖，可就是倒在那兒醒不過來。

    他們還活著？

114 清剿（十）

    葉飛猛地被這個突然的發現驚得頭皮一炸，三步並做兩步，趕緊把泡在褐血中的人撈出來：“獸醫獸醫，聽到請回答！”

    這是他進入酒店之後頭一回碰上失蹤的活人，雖然看起來神智不清，但是他們還活著！

    看著像屠宰場裏的生豬一樣堆在溶洞角落裏的人堆，葉飛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麼滋味兒。

    但凡是個心理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對這一幕無動於衷，一瞬間，他腦子裏閃過了納粹集中營還有南京大屠殺。

    “我是獸醫，我是獸醫，請講！”葉飛的呼叫雖然因為信號不強而顯得斷斷續續，卻令留守的五人興奮不已，所有的擔憂一掃而空。

    在地下那麼深，能聯係上已經要燒高香了，誰還有心情顧及信號強弱？

    獸醫回話的信號質量同樣惡劣，耳機裏充斥著嘶嘶啦啦的靜電噪音，隻勉強聽個大概。

    “我發現了被外骨雜種劫掠的幸存者，但是他們的情況很不好……”葉飛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準確形容這些人的情況。

    聽說有幸存者，獸醫立即跳了起來：“我馬上下來！”雖說葉飛沒講完，但後麵的意思不難猜，隊伍裏隻有他一個人懂些醫術。

    “好！”葉飛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溶洞中四通八達的黑暗，“剪刀，我這裏需要你的支援，還有罐子，黑熊，猴子，你們倆馬上返回地麵，請指揮部立即支援……猴子，黑熊沒子彈了。”

    “我明白！”猴子一邊往外走一邊回答，很自覺地走在黑熊前麵。

    黑熊一臉不屑：“我還用人保護麼？頭兒，你也太看不起我了。”他幾下拆掉右臂的外裝甲塞進空空的子彈箱，機械胳膊的小臂上“叭”地彈出了內置式衝鋒槍。

    這還不算完，黑熊接著又掏出手槍握在手裏：“我這兩把可以同時射擊，還收拾不了幾個脫了殼的外星雜種？”

    手槍加衝鋒槍，火力密度比突擊步槍還要高，另外他還有支霰彈槍呢！以黑熊超人一等的力量，單手控製霰彈槍根本不是問題。

    猴子啞然，好家夥，加特林的子彈打光了，他居然還是隊伍裏最強的火力輸出。

    葉飛不容置疑地命令：“那就互相掩護！”突擊隊的傳統，是盡量不派單人執行任務，以提高安全機率。

    腳下的褐血越來越深，他不得不把隨意堆在一起的人往高處挪。

    都說死沉死沉，可見屍體的沉重，然而這些幸存者雖然呼吸很正常，但就是沒有反應，軟軟的和屍體沒什麼兩樣。

    更讓葉飛著急的是溶洞深處很可能還有更多的幸存者！

    切斷的“血管”上端已經不再向下滴“水”，下端的水麵也降入地下深處，乍一看，倒像個尺寸超大的不規則井沿。

    剪刀湊上去向下瞅了瞅：“水麵降下去二十多米了……裝甲沒問題，但是槍怎麼辦？”

    “你們倆看著辦，我先下去！”獸醫說完胳膊一撐跳入“血管”下端，片刻後井中傳來落水聲。

    下麵不知道多少人等著他救呢，哪有時間隨便浪費？

    獸醫跳進“血管”之後，根本不辯東西南北，隻能判斷出上下，於是卯足了勁兒往下遊。

    截斷的“血管”中，褐血已經不再流動，剪刀落下時，腳底很明顯地感覺到一層硬殼，褐血似乎也有類似於血小板的凝血功能。

    剩下剪刀和罐子大眼瞪小眼兒，罐子突然扯了扯“血管”上端軟軟的皮質管壁：“用這個把槍包起來！”

    剪刀眼前一亮：“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他純是有感而發，隨口說說而已，不想罐子很認真地回道：“這是智商問題。”

    “靠！”剪刀被他噎得差點沒背過氣去，扭頭給罐子一個後腦勺，“懶得理你！”

    他的心裏話其實想說看在出了這麼個好主意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見識。

    罐子揮舞著軍刀，切下大幅的管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將所有的槍械來了個大卷包，包好之後，碩大的包裹比罐子的個子都要高。

    為防止邊緣滲漏，剪刀用打火機大小的便攜式焊槍將所有的接縫燒結——每個突擊隊員都隨身攜帶著一些很實用的小工具，焊槍隻是其中之一。

    “血管”壁也是有機物，瞬間的高溫令其不可避免地出現粘連現象，這樣一來說算漏進一些液體也不會損壞槍支。

    “走！”剪刀主動扛起槍包跳進井中，在能見度不高的情況下，他的機械眼比其他人的肉眼占有更多的優勢。

    剪刀剪刀用磁扣將自己和罐子緊緊地連在一起，免得跑丟，這才開始下潛入血井深處。

    血井這個名字是剪刀剛起的，聽起來夠冷酷，看上去一點也聯係不起來。

    擔心褐血的凝結速度，剪刀不斷的加速，扯得罐子一個勁地猛翻白眼兒，暗罵剪刀搶著投胎。

    像一隻勤勞的工蟻般辛勤地爬上爬下的葉飛，適時將自己的經驗傳授給三人，三人加快速度，通訊越來越清晰，這讓大夥都振奮不已。

    可左等右等，最先跳下來的獸醫卻始終不見蹤影，葉飛這個納悶就甭提了，一再強調血管壁上有個向外湧出大量褐血的十字切口，可是說著說著，獸醫原本已經十分清晰的通訊竟然又開始模糊起來。

    葉飛頓時氣得差點摔倒在地：“獸醫，你遊過頭了！”

    獸醫委屈萬分：“頭兒，我也不想啊，你到底在哪兒出去的，我什麼也看不清！”他現在連哪個方向是剛剛通過的都鬧不清楚。

    葉飛險些崩潰，他也是冒蒙出來的，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指揮獸醫。

    不過看到血管的破口，突然計上心來：“獸醫，看褪血往哪邊流，你就往哪邊走！”說完他掄起軍刀，像掄斧頭的伐木工人一樣砍在“血管”壁上，從一頭一直切到另一頭，搞出個足有十多米長的巨大破口。

    褐血潮水般噴湧而出，溶洞中的液麵很快淹沒了葉飛的大腿，眼瞅著就要淹到高處擺放的人堆，葉飛頓時大急，為自己的衝動後悔莫及。不過很快他就發現液麵並沒有繼續升高，而是保持在這個高度。

115 清剿（十一）

    驚奇的葉飛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多餘的褐血全都流進了溶洞深處。

    他啞然失笑，一顆心又放回肚子裏。這裏是情況最複雜的溶洞，不遠處就有一條地下暗河，在這裏就能聽到嘩嘩的水聲，“血管”裏的褐血再多，存量也是固定的，不能和活水暗河相比，流光是早晚的事兒。

    到時候，不怕獸醫找不著方位！

    讓葉飛哭笑不得的是獸醫沒出現，剪刀倒是和罐子一起隨著“水”流衝了出來，要不是葉飛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罐子，兩個人沒準能隨著“水”流一路衝進暗河。

    剪刀和罐子知道獸醫“迷路”，可沒想到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沒出來。眼瞅著褐血的流速越來越慢，剪刀開著X光，沿著“血管”往下遊找，走出足有七八十米，才發現幹癟的“血管”中像沒頭蒼蠅一般亂躥的獸醫。

    “血管”中的褐已經流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和破中平齊，大概一米二三的深度，裏麵的獸醫，將塌倒的“血管”頂起了一個四處遊動的鼓包。

    剪刀是又好氣又好笑，破口大罵：“獸醫你笨到姥姥家了，就不知道把血管切開鑽出來？”

    獸醫回嘴：“我哪知道外邊是什麼地方，萬一正好是外骨雜種的大本營呢……”

    “營你個鬼，我他娘的正看著你呢！”剪刀撿起一塊腦袋大的石塊，準確無比地砸在獸醫的腦袋上。

    嗯……這麼點衝擊力，肯定砸不壞裝甲，完全沒必要擔心獸醫的安全。

    這下獸醫無話可說，一刀捅穿了血管壁，扯開一個大窟窿，訕訕地鑽出來。

    “笑個屁啊！”剪刀恨鐵不成鋼，“那邊等著你呢！”

    好幾十個跟全癱一樣的幸存者，還不知道救不救得回來呢，哪有時間在這兒蘑菇？

    獸醫被剪刀訓斥得惱羞成怒，一拍自己的軍銜：“少囉嗦，邊上呆著去，等你軍銜比我高了再得瑟也不晚！”說完大步走向葉飛。

    出了血管，雷達已經能接收到葉飛的位置信號了。

    剪刀一口氣悶嘴裏，險些憋出內傷。

    可不麼，按正常來講，他的軍銜比所有人都低一等，還真沒指使獸醫的資格，反過來，若是獸醫向他下達正式的命令，除非葉飛幹涉，否則他甚至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軍隊是個講階級和資曆的地方，官大一級壓死人絕不是句空話。

    剪刀心裏憋著勁兒，悶頭悶腦地跟在獸醫身後，一個字也不肯再說。

    都是同時入伍的同伴，就因為錯過了劫持事件而低人一頭，剪刀說心裏沒點想法那是騙人的。

    不過若時光回溯，葉飛劫持戰艦的時候，他會不會站出來支持呢？他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捫心自問，剪刀覺得自己很可能拿不出賭上前途的勇氣。

    想到這兒，他更加地沮喪。

    獸醫隻是不滿剪刀的態度，倒沒有打擊他的意思，轉頭就把這一茬忘到了腦後，看到葉飛的時候尷尬地一笑，趕緊跑向倒地的人群，隨便找了一位幸存者，仔細掃描她的身體情況。

    身為醫務兵，他身上的裝甲和其他人有些不同，最大的區別就是內置了一套掃描裝置，深入的檢查做不了，但是一般的外科傷害不在話下。

    葉飛一捂著臉搖了搖頭：“怎麼樣？”這小子，都什麼時候了，還記得先挑長相漂亮的大姑娘。

    獸醫很嚴肅地搖了搖頭：“很不好！”

    “怎麼？”葉飛神情凝重，救回完好無損的平民。和救回一群癱瘓病人是完全兩回事，如果是他自己，與其下半生跟植物人一樣，還不如死掉一了百了。

    獸醫換了另一個人掃描：“她的身體機能很正常，但是心跳很慢，血液的流速也比正常人慢得多……這個也是一樣。”

    “什麼意思？說具體點兒。”葉飛聽不懂這麼專業的解說。

    “我的意思是說……嗯，怎麼說呢？”獸醫很是撓頭，突然一拍腦門，“這麼說吧，有一種強效麻醉藥，使用後人就像死人一樣僵硬，沒有溫度，就像個死人一樣，但是藥效過後，會自己慢慢的恢複過來。他們現在的狀態，就像使用了劑量不足的強效麻醉劑……別看一點反應也沒有，實際上，他們的意識很可能是清醒的。”

    “你說什麼？”葉飛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扯住獸醫的脖子，“他們還有意識？”

    獸醫很鎮定：“有這個可能……他們的肌肉還有神經反射，說明他們有知覺，這一點和麻醉不一樣……”

    “外骨雜種，我，我操它十八輩祖宗！”葉飛胸口一悶，險些吐出一口鮮血。

    從二十層開始，滿地的囊包，每個囊包裏都有一個無辜慘死的平民，更可怕的是他們很可能是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被外骨人製作成囊包，想到他們之中的每一個都是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全身被強堿漸漸腐蝕融化，葉飛就陣陣地不寒而栗。

    他再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一拳砸在了洞壁上，留下個深達半寸的拳印，回身一腳踹在石筍根部，直徑半米有餘的石筍居然被他一腳從中踢斷。

    “頭兒，你這是幹什麼！”剪刀一把抱住葉飛，任他如何掙紮也不肯放手。

    “放開我，我沒事了。”葉飛迅速鎮定下來，雖然心中還是憋悶得難受，可他知道無論如何發泄，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一切，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殘忍的方法殺死每一個外骨雜種。

    無力相救，唯有報仇，以慰無數冤魂！

    從不迷信的葉飛此時此刻無比希望這個世界真的存在陰間，暗暗祈禱若死難者在天有靈，一定要看著他親手為他們報仇雪恨。

    “真的沒事了？”剪刀發現懷裏的葉飛放鬆了身體，長出了一口氣放開胳膊，“頭兒，你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葉飛不想在這個時候把真相告訴自己的隊友，一把撕開槍包，拎著槍走向溶洞深處，“罐子，你和獸醫留下，剪刀和我沿著血管往下走，我命令你們，幹掉所有的外骨人，一個也不要留下！”

116 清剿（十二）

    三個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葉飛這是怎麼了。

    葉飛虎目怒瞪：“都啞巴了，聽見沒有！”

    “是！”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戰，葉飛從沒像今天這樣失態過，可他的眼睛裏分明透著刺骨的凜冽殺氣。

    看到他的眼神，任何人都不敢懷疑葉飛的決心——那是一種拋開一切束縛，隻為達成目標的決然。

    如果一定要說什麼人曾經有過這樣的眼神，剪刀想到了堵槍眼的黃繼光；罐子想到了炸碉堡的董存瑞；獸醫想到了殉道的布魯諾。

    若非顧及溶洞深處的幸存者，三人毫不懷疑葉飛會申請核彈炸了這裏。

    “等我！”剪刀快步追了上去，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溶洞陰沉沉的黑暗中。

    剩下罐子和獸醫沉默無語，獸醫繼續檢查幸存者的情況，試圖找出異常狀況的原因，罐子則擔負起哨兵的責任，警惕地“注視”著無處不在的黑暗。

    僅憑他一個人，根本顧及不了那麼多的岔路，罐子幹脆在岔路上布在反步兵地雷，再把兩個人身上攜帶的二十四枚智能炸彈撒出去，布下一張無形的嚴密大網，隻要外骨雜種出現，就一定會引爆預設火力。

    幾乎是同一時間，黑熊和猴子回到了地麵，夜色中，失去了燈光照耀的城市死氣沉沉，抬頭仰望，滿天星鬥閃爍，可惜時不時爆炸的火光和橫貫天空的光柱破壞了這份難得的寧靜。

    累得像死狗一樣吐舌頭的兩個人根本沒那份小資的心情，即使體力遠超常人，又有動力裝甲的協助，一口氣跑上二十多層的樓梯還是讓他們倆疲憊不堪。

    黑熊緊喘了幾口氣，趕緊打開電台：“呼叫指揮中心，21232小隊呼叫指揮中心，我部需要支援，重複，我部需要立即支援！”

    “指揮部收到，21232，請繼續堅持，除了人員，有什麼困難都可以提出來。”總部的回答十分地明確。

    黑熊頓時大怒：“我們最需要的就是人！聽清了嗎？我們需要立即支援！”指揮中心的回答讓他火冒三丈，熊脾氣上來，不管不顧地一通亂吼，根本不管對方是比他的軍銜高許多的文職軍官。

    “士兵，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現在哪兒都缺人，到處都在呼叫支援，目前濱澤市沒有大規模戰鬥，不是優先支援的地區……”這個收到通訊的調試員是個很年輕的女軍官，雖然她沒上過戰場，但設身處地的想，她很理解一線戰士的情緒，耐著性子溫言安撫。

    四千個突擊隊員撒到一片大陸上，和一把沙子撒進海裏差不多，雖然突擊隊員依仗裝備精良，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可是這並不能改變突擊隊人員缺乏的事實。

    黑熊哪管什麼優先不優先，他隻知道自己的戰友還在腳底下拚命：“老子不管那麼多，那麼多外骨雜種闖進濱澤，你們就不想想它們哪兒去了！我再重複一遍，我們需要支援，立刻，馬上！”

    “士兵，我沒有權利給你調派援軍……”

    “那就叫個有權力的來，做不了主你磨嘰個什麼勁！”黑熊半點麵子也不給，毫不客氣地狠狠奚落調度員。

    女軍官委屈得眼淚汪汪，可她還是趕緊把通訊轉給了上麵。

    再委屈，能和拚命的戰士們比麼？沒有緊急情況，哪個戰士會這樣蠻不講理，不管不顧地和指揮部吼個沒完？

    通訊雖然轉了上去，但她並沒有離開線路，而是一直監聽通話。她監聽通話倒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隻是不想自己的委屈受得那麼不明不白。

    “我是調度主管。”主管說話簡單明了。

    突擊隊的指揮中心，也稱調度中心，因為突擊隊慣以小規模部隊執行特種任務，因此在指揮上主要依靠領隊軍官的臨場發揮，後方的指揮中心，主要任務是處理各個分隊的戰鬥協調，換句話說，功能有點類似於空軍的塔台。

    “我是突擊隊21232分隊，請求支援，立刻，馬上！別讓我再說第四遍！”黑熊急不擇言，一門兒心思地想把支援要來。

    目前地下溶洞的情況仍不明朗，鑽進酒店的外骨人不下千人，可連著幾層打下去，頂多打死幾百，剩下的肯定全部集中在地下。

    而且再笨的腦袋也明白，外骨人在這個時候突然鑽進地下，還脫掉了甲殼，肯定另有目的。

    主管幹調度這一行很多年了，什麼情況沒見過？根本不在意黑熊惡劣的態度：“什麼理由？說得通我就想辦法給你調支援。”嘴上說要聽理由，可手上卻開始尋找正處於待命狀態的部隊，準備下達支援命令。

    主管經驗豐富，戰士們失控的情況不是沒有，但是在等級森嚴的軍隊，戰士失去理智的情況很少發生，這個戰士敢這樣說話，肯定是急到了頂點。

    突擊隊員的單兵戰鬥力極其強悍，能急成這副模樣，基本可以判斷是碰上了極度危險的情況——支援不是想叫就叫的，在這麼緊張的時刻亂叫支援，事後是要上軍事法庭，以貽誤戰機的罪名從重審判，沒有哪個敢開這種要命的玩笑。

    主管暗暗腹誹，戰爭沒發生的時候五個師的突擊隊用不完的用，擴軍的方案年年都通不過預算審核，等外星人打上了門兒，倒是一個個對著突擊隊指手劃腳。

    這個想留下突擊隊守地球，那個想派出突擊隊主動出擊，一個個比軍神還要軍神，也不琢磨琢磨到底吃過幾碗幹飯？

    天軍就這麼點家底，居然哪裏都想伸一把手，國防部也就算了，國務院那幫搞政治的，摻和什麼軍事？

    黑熊立即把下麵的情況簡單地講述一遍，特別是找到了幸存者，還有外骨人製造囊包的過程——葉飛隻把視頻共享給黑熊一個人，黑熊為了增加說服力，毫不猶豫地把視頻發給了指揮中心。

    主管根本沒看視頻，她已經十分確定支援的必要性：“你們有幾個人？”

    “隻有……七個！”

117 清剿（十三）

    黑熊差點把薑宇飛摘出去，順嘴說成六個，想了想又趕緊補充：“還有彈藥也不多了。”

    “了解，我給你協調兩個滿編的分隊。”主管飛快地將命令發送到指定單位。

    這兩個分隊，是目前僅有的兩支未處於戰鬥之中的分隊，其中一隊還是中途撤消了原本的任務才空出來。

    黑熊沉默片刻，誠懇地說：“我不確定兩個分隊夠不夠用。”

    “什麼？”主管大吃一驚，“你開什麼玩笑！”

    火星任務之前，突擊隊從沒有過集中使用的先例，最多同時出動過一個大隊，兩個滿編分隊別看隻有二十四個人，但已經是一個中隊，半個大隊的人手，橫掃地球上的某些小國家也用不了這麼多人，居然和她說不夠用！

    “我沒開玩笑！”黑熊隻是懶得動腦，而不是不夠聰明，否則也進不了突擊隊，“我們這兒隻是其中一處，還有更我鐵外骨人不知道躲在哪裏……濱澤的情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主管沉默了。

    此前，一直不能確定闖入濱澤市的外骨人去向，由於其它方向基本沒有遭受外骨人襲擊，市民正在迅速撤退，導致指揮部過於樂觀地估計了濱澤的形勢，因而投入的兵力十分有限。

    如果真像和他說的一樣……不管外骨人究竟鑽進地底下忙活什麼，肯定都對人類不利。

    “很好，士兵，支援馬上就到，其它的不用你操心了。”被前線的士兵指揮了一通，主管心裏也很鬱悶，可她同樣擔不起貽誤戰機的責任，迅速將情況上報。

    指揮中心就設在虎鯨艦上，艦隊一直處於劣勢，聯合指揮部正為此焦頭爛額，接到請示之後，虎鯨艦隊突擊隊指揮官，預備二軍軍長韓劍第一時間點開了視頻，隨後做出最高指示，將能交給陸軍的陣地全部移交，全力支援濱澤！濱澤市內現有的突擊隊員，立即向21232分隊方向前進，掩護平民撤離的工作移交陸軍。

    老將軍一句話，調動了突擊隊總數的一半兒，各個戰區的近兩千名突擊隊員開始集結，準備開赴濱澤市，所有登陸艇都被調動起來，連駐軍的運輸機也沒放過，全部用來運送突擊隊員。

    僅從戰鬥力上來講，兩個師的突擊隊員堪比陸軍兩個集團軍，別說小小的濱澤市，整個軍史上，也沒有在這麼小的麵積上，聚集這麼強大軍力的先例！

    毫不過份地說，這麼多部隊，把整個濱澤市挖地三尺都夠用了——韓老將軍要挖的豈止三尺？

    這還不算，韓老將軍與領隊的柯龍柯參謀長進行了簡單的溝通之後，秘密授權航空兵在必要的情況下，可以使用核武器。

    視頻傳播的範圍十分有限，但指揮部的幾位將軍一個也沒拉下。

    幾位將軍年紀最小的也是奔六十的人，最大的甚至已經七十出頭，平日裏無論碰到什麼樣的變故，都能氣定神閑鎮定自若，可是今天，老將軍的怒火傾盡汪洋大海也澆不滅！

    不僅如此，這段視頻還發給了即將到達火星的聯合艦隊，佛羅西洛夫元帥年紀最大，而且嗜好伏特加，身體不是很好，血壓一升再升，氣得差點腦溢血，幸虧隨軍的醫生搶救及時——中國人最先抵達戰場，而且投入了全球規模最大的軌道突擊隊，居然得了這麼一個結果，那偉大的俄羅斯，又會是什麼結果？

    這位老元帥很清楚火星駐軍的實力，擋住外骨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四星上將阿諾德的臉色也十分地難看，為維持平衡的態勢，火星駐軍三足鼎立，三方的實力基本一致，中國人投入了四千人的地獄傘兵，卻還是讓外骨人突破了防禦，雖然也是中國的移民最多，防線更長的原因，可美國駐軍怎麼可能保護得了美國公民的安全？

    唯一的安慰就是美國人不禁槍，與其它兩個國家相比，哪怕是老弱婦孺，幾乎人手一支槍的美國公民遇上外骨人也有還手之力，而不是背動地一味挨打。

    虎鯨艦隊指揮部將視頻發給聯合艦隊的用意決不是打擊友軍的信心，兵法雲：哀兵必勝，在火星艦隊已經被外星艦隊打殘的情況下，這段視頻是激起聯合艦隊士氣的不二法寶！

    曆史上三個國家的軍隊都曾交過手，但無論怎麼誇大己方的勝利貶低敵人的品格，都不能抹殺一個事實。

    無論哪個國家的軍人都是職業軍人，都擁有軍人共同的品質：勇氣、犧牲，還有——

    榮譽！

    視頻在整個聯合艦隊公開，但是在聯合指揮部的刻意誤導下，視頻被誤解為外骨人食用被俘的人類……

    視頻立即激起了所有士兵的狂怒，士兵們可以漠視死亡，卻絕不能無視敵人吃掉自己的同胞！

    聯合指揮部的目的達到了，效果出奇的好。

    戰爭的性質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質的轉變，這已經不是哪個國家的戰爭，而是整個人類與外星人之間的生死之戰！

    對於一個把人類當成食物的外星種族而言，還需要再多說什麼嗎？

    聯合艦隊的每一個人，心裏都憋著一口氣，隻等殺進戰場，宰光外骨雜種。

    葉飛令黑熊發回視頻的初衷不過是希望指揮部予以支援，哪裏想得到最後居然因為這一段視頻搞出這麼大的亂子，更麻煩的是視頻的一角還有他的個人信息，雖說對士兵公開視頻時抹去了角落上的內容，可所有觀看過視頻的高層，卻全都記住了這個默默無聞的少尉——對這些高高在上的將軍來說，少尉不過是比普通士兵強一點罷了，說爛大街也絕不過份。

    在所有接到支援命令的突擊隊員趕赴濱澤市的時候，聯合艦隊終於趕到火星。

    火星艦隊雖然頑強抵抗，但無奈形勢比人強，此時已然十不存一，徹底地被打殘了，不是改造的火衛二要塞頂住了外骨人的攻勢，恐怕連這一點點骨血也剩不下。

118 清剿（十四）

   虎鯨艦隊由於采取了高速機動、擇機進攻的遊擊政策，四艘戰艦基本完好，艦載機雖說損失不少，但戰果同樣輝煌，外星艦隊的所有損失中，超過一半兒是由虎鯨艦隊及其艦載機造成的。

    另外一半兒中，還有五成是火衛二要塞的功勞，幾乎全軍覆沒的火星艦隊，隻拿下了戰果的四分之一！

    聯合艦隊的抵達，沒能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是將形勢重新拉回了勢均力敵的狀態，被壓著打的火星艦隊殘部總算能喘一口氣，

    然而火星艦隊的失敗非戰之罪，而是艦隊的老式戰艦無法匹敵外星人的飛船，盡管他們拚盡全力去戰鬥，甚至拚出了性命，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

    火星艦隊殘了，部分建製番號甚至全軍覆沒，連點種子都沒剩下。

    宇宙中爆發新一輪激烈的對抗，聯合艦隊的戰士們憋著一股勁兒和外星人死磕。

    視頻成功地激起了全軍的士氣，但也帶來了明顯的副作用，許多戰士會一時頭腦發熱，衝動地以傷換傷，甚至與敵人同歸於盡。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聯合艦隊也隻維持了個不勝不敗的僵持局麵。

    不管是忙成一團的地麵，還是亂成一鍋的天空，眼下都和葉飛無關，他與剪刀沿著“血管”一直往下走，又碰到了兩處“工地”，不過外骨人已經全中消失不見，大概是走的太匆忙，每個“工地”都扔下了幾十個俘虜。

    葉飛知道自己停下來也幫助為了這些平民，但一走了之又怕外骨雜種再跑回來禍害俘虜，於是將身上的智能炸彈和反步兵定向雷布置在“工地”四周。

    他不敢奢望這幾枚炸彈地雷能阻止外骨人，更重要的是在溶洞這種相對封閉的環境下，爆炸聲隻能沿著洞中的空間傳播，起到報警的作用。

    界時，再跑回來收拾賊心不死的外骨雜種也不晚。

    沿著“血管”再往下走，嘩嘩的流水聲越來越強，空氣中濕度也越來越高，“血管”似乎是通往地下暗河！

    忽然血管通進一條直徑隻有一米左右的小洞，兩人同時一愣，這可怎麼辦？

    剪刀連連切換機械眼的視覺模式，但是毫無用處：“不行，看不出有多厚。”機械眼本來也不是給他穿牆用的，能看出來才是怪事。

    葉飛倒轉刀柄敲敲洞邊，聲音又沉又悶，無奈地歎了口氣。

    “要不再鑽裏邊兒？”剪刀提議道。

    比了比小洞的直徑，葉飛搖搖頭說：“太小了，不穿裝甲說不定可以……洞口這麼大，裏麵說不定是大是小，萬一卡中間更麻煩。”

    “要不……繞路？”剪刀謹慎地建議。

    葉飛舔了舔嘴唇：“咱們冒不起這個險。”在溶洞裏迷路，就算是突擊隊員，也得看有沒有逃出升天的運氣，很可能直接困死在洞裏，連屍體都沒人收。

    溶洞這種地方，大洞套小洞，小洞連暗洞，地形最是複雜不過，別看水聲一直很清楚，但那是不知道經過幾次反射的回聲，河究竟在哪兒誰也說不清。貿然行動，稍有不慎就會迷失在洞裏，因此兩人行動的路線始終不離血管左右。

    “那怎麼辦？”剪刀心底暗暗鬆一口氣，“總不能回去吧？”

    不著邊際的黑暗總讓他有一種如臨深淵的感覺，令他打心眼裏不願意在這種地方多呆，能回去，哪怕呆在原地也比這樣亂走舒服得多。

    “讓我再想想。”葉飛的腦子就像灌滿了凝固的漿糊，遲鈍得堪比卡死的軸承。

    “要不……炸開它？”剪刀遲疑地說。

    在溶洞這種封閉的環境下擺弄炸藥可不是件簡單的事，稍有不慎，爆炸的餘波就有炸塌洞頂的可能。

    葉飛還是搖頭。

    剪刀焦躁地直轉圈圈：“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麼才行？”黑暗令人恐懼，狹窄令人壓抑，這兩樣，溶洞全都占了。

    葉飛往左右走了幾步，都是看不到頭的岩壁，轉回頭來瞅著小洞，抿著嘴不說話，突然恨恨地一腳踹在牆上：“咱們回去……哎？”他這一腳使足了力氣，洞壁居然被他踹碎了一大片。

    兩人麵麵相覷，洞壁原來這麼不結實麼？

    葉飛趕緊再補一腳，兩腳踹出了足有三十公分那麼深的坑。

    “我靠！”葉飛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娘的溶洞裏不都是碳酸鈣麼？大理石的成份，怎麼這麼脆？”

    上學時從來沒好好聽過講，還總是逃課的葉飛甚至記不起曾經上過地理這種奇怪的課程。

    剪刀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這個，火星的溶洞，能和地球一樣麼？”他也不比葉飛好到哪兒去，倆熊孩子笨到一塊兒去了。

    不管怎麼說，算是找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倆人你一腳我一腳，重重的撞擊聲堪比氣錘打樁，硬是把靠著血管的岩壁踹出個可以容人進出的大洞。

    突然剪刀一腳踹了個空，身子一歪，要不是按在血管上，非摔個仰麵朝天不可。

    “快，通了！”

    葉飛趕緊拉他一把，兩人飛快地擴大洞口，仔細一看，洞壁其實並不厚，不過才七十公分左右。

    七手八腳地鑽出破洞，剪刀一眼看到十幾米外的一隻白影：“有敵人！”他想也不想地抬手就是一槍，5.5毫米的子彈直接崩飛了它的半個腦袋。

    葉飛也看到了那個正趴在地上的外骨人，可惜眼神不如剪刀，慢了一步。

    十幾個外骨人被槍聲驚得四下逃躥，兩人的反應速度都不慢，可還是有一半兒的外骨人成功逃脫。

    葉飛打量四周，這裏儼然又是一處“工地”，剛剛那個外骨人倒下的地方，一個人已經被粘液包裹了大半個身體，粘液表麵已經開始固化，隻剩下胸口以上還露在空氣中。

    這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透過仍然半透明的粘液層，能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腐蝕一空，隻剩下幾件金屬掛件還貼在身上，胸口以上的部分，依稀看得出是件殘破的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