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文明] 重裝突擊 作者：金屬裂紋 (已完成)

119 清剿（十五）

    讓葉飛停住腳不的不是中年男子軍人的身份，而是他居然努力睜大了眼睛，試著尋找腳步的來源！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中年男子的意識十分地清醒！

    葉飛已經見到了太多的屍體和如同癱瘓的幸存者，他趕緊蹲下，拉住男子的胳膊，將他高高地托起，脫離了與粘液的接觸，然而粘液已經腐蝕了他的皮膚，沾滿了粘液的肌肉裸露在外，粘液仍然在不斷地侵蝕他的身體。

    到了這個程度，哪怕是最好的外科醫生，也沒法治療他的傷勢，除非克隆一個新的身體，但是時間上根本就來不及。

    “剪刀，開戰術燈！”他不敢放下男子，裸露在外的肌肉碰到地麵，會是什麼感覺？

    剪刀聞言趕緊打開戰術燈——為了預防亮度太高損害男子的眼睛，他特意將燈光指向洞頂。

    男人的臉虛弱而蒼白，燈光令他的眼睛緊緊地眯起，好一會才讓眼睛適應光亮，艱難地動了動嘴唇：“突擊隊？”

    “打開我的麵罩！”

    剪刀趕緊把葉飛的麵罩托起，露出他年輕的臉龐。

    葉飛注視著男子的眼睛，輕聲呼喚：“中士……”

    中年男子突然睜大了眼睛，緊緊盯住葉飛的肩膀，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居然舉起胳膊，中指指尖頂在額角，敬了個異常艱難的軍禮：“少尉，我是不是快完蛋了？”他蒼白的臉漸漸地紅潤了一些，身上似乎也有了些力氣。

    葉飛的心咯噔一下，難道這就是回光返照？他呐呐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隱藏在麵罩後麵的臉，藏不住滿滿的悲涼。

    中士沾滿灰土的麵龐微微一笑：“沒想到還有機會見到你們……”

    “對不起，要是我們早來一步……”葉飛暗恨不已，隻要再早一分鍾，甚至半分鍾，都有可能救回中士的生命。

    “這都是命。”中士臉上現出一抹苦笑，“把我放下來吧，沒關係，我的胸口以下，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中士……”葉飛覺得自己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滿肚子的話卻怎麼也問不出來。

    這位仍然保持清醒的被俘中士，肯定了解到了一些外骨人的情況，可他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難道這個時候還要爭分奪秒地詢問嗎？

    “有什麼話盡管問吧。”中士堅定地望著葉飛，“我知道自己的情況，我的時間不多了，你要抓緊。”

    “謝謝你。”葉飛說，“我想知道外骨雜種都對你們做了什麼。”

    “外骨雜種？”中士眼前一亮，“確實是雜種。”

    他連喘了幾口氣：“我是打光了子彈，才被外骨雜種抓住的。”中士首先說明了自己被俘的原因，“被俘之後，外骨雜種用一種蟲子咬了我一口，嘿嘿，我把手槍塞進了那個雜種的嘴巴裏，打爛了它的脖子……那個蟲子沒有人控製，自己鬆了嘴。可能是因為這個，所以我才能保持一點清醒，而不像其他人那樣什麼也不知道。”

    “什麼樣的蟲子？”葉飛趕緊問道。

    “顏色和外骨雜種差不多，巴掌那麼大的東西，有個針頭一樣的嘴，紮進皮膚之後，很快就沒了感覺……我覺得咬我的時間明顯比咬其他人的時間短一些。”

    “還有呢？”

    “還有？”中士嗬嗬一笑，“沒有了，它們把我從上麵帶下來，我親眼看著它們把俘虜弄成了水包，然後把我們扔到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鬼地方不管……剛才突然跑回來，把我弄成這副模樣，然後，你們倆就出現了。”

    葉飛失望的眼神無法掩飾，可他還是很真誠地道了聲謝謝。

    中士灑脫地笑笑：“我知道沒幫上你什麼忙，嗯，這個地方我知道，嗬嗬，市區下的溶洞，它們還是鑿開了地下的排水係統，才這麼容易鑽到這兒。”

    “排水係統？”葉飛聽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頓時精神一振。

    “濱澤靠海，但是海拔很高，海邊沒有沙灘，全是懸崖。你也知道火星隻有一顆小衛星，這兒的海沒有漲潮落潮，這個溶洞一半兒淹沒在海麵以下，另一半兒剛好比海麵高一點兒。”中士的精神還算不錯，可是身上的肌肉已經被粘液腐蝕的差不多了，幾處嚴重的位置，已經露出了慘白的骨頭。

    “我知道的，隻有這麼多了。”中士慘然一笑，“把我放下吧。”

    “這些消息對我們很重要！”葉飛安慰道。

    他不忍拒絕中士的要求，輕輕地把他放在一塊還算平整的石台上。

    也許是鮮血衝淡了粘液，腐蝕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些。

    中士的眼睛一眨不眨，默默地注視著頭頂的黑暗，輕聲說：“有煙嗎？”他的肋骨間，收縮與膨脹交替的肺髒隱現。

    “剪刀，煙！”葉飛不抽煙，但是剪刀是個老煙槍。

    剪刀一愣，愧疚萬分：“我沒帶……”

    葉飛沉默，作戰的時候禁止吸煙，他原本也隻是抱著萬一的希望問這一句。

    中士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一聲長歎：“算了，嗬嗬。”他的表情沉寂下來，“少尉，請你滿足我最後一個請求。”

    “你說！”

    “給我個痛快吧，我，我的下半身好像有了感覺……”

    “好！”葉飛重重地點了點頭，拔出手槍對準了中士的額頭。

    他瞄準的不是太陽穴，曆史上有無數個打穿了大腦仍然存活的例子。他瞄準的是耳梢上方，子彈從這裏射進去，會立即切斷腦幹，一瞬間就能致人於死地……中士不應該再遭受更多的痛苦了。

    “你……還有什麼話要留下嗎？”葉飛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遺言這種東西，落到誰的身上都是沉重的負擔，很可能要為這一句話，而奔波忙碌，不得安寧。

    中士平靜地說：“我還有個妹妹，別把我的事說給她聽……沒別的了。”說完他閉緊了眼睛。

    “我明白。”葉飛說。

    一聲槍響，久久回蕩，中士的頭軟軟地垂下，終於從痛苦中解脫了。

    “啊——”

120 清剿（十六）

    葉飛瘋狂地吼叫，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可胸中積鬱的憤懣卻無處發泄，脹得他的胸膛幾乎要炸開。

    兩年多的軍旅生涯早就讓這個曾經的小混混成熟了許多，可是他畢竟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大孩子，有些事在書本裏看見，在新聞上聽說是一回事，可真真正正的發生在眼前，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而無能為力，這種讓人從心底感到無能為力的現實，讓這個年輕的軍官無所適從。

    沉穩的性格是豐富閱曆的沉澱，他的人生畫卷才剛剛展開，卻不得不麵對如此無奈的一幕——他與中士非親非故，即便漠中士的死亡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然而他也是軍人，幾次險死還生的經曆沒能讓他養成漠視死亡的習慣，反而更加地懼怕死亡。

    捫心自問，當死亡的腳步一步步地逼近，他做不到中士這樣從容不迫。

    “咱們走！”葉飛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怒焰升騰的雙眼射出惡毒無比的光。

    “去，去哪兒？”剪刀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連話都有點說不利索了。

    即使最優秀的演員，也不可能模仿出葉飛此時的表情，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仇恨。

    葉飛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向黑暗：“殺外骨雜種！”

    “等我！”剪刀趕緊追上去。

    說實話，對中士的死，他也覺得很憋屈，不過大概因為不是他親手送走中士，所以無論心理上還是感情上，都遠不如葉飛的感觸深。

    “頭兒，援軍到了！”耳機裏忽然傳來黑熊興奮的聲音，“還有一支醫療隊！”

    他隻顧著叫支援，雖然想著地下有幸存者等待救援，卻沒意識到需要醫療隊。

    葉飛大步流星地邊走邊說：“黑熊，馬上帶援軍沿著血管跟上來，幸存者留給醫療隊，要快！”

    “是！”黑熊離線，葉飛的步伐卻不曾經減慢半分。

    剪刀猶豫了一會，忍不住說道：“是不是等他們跟上來……”

    “不用，願意等你自己等。”

    剪刀暗暗咧嘴，心說你都這麼說了，誰還能留下等著？隻能無奈地跟上葉飛的腳步。

    葉飛也知道這個時候等等援軍是最穩妥的辦法，但是他沒法讓自己停下來。

    之前早一點點，中士會不會也能活下來？現在多爭取一秒的時間，也許就能多救一個人，悲劇已經上演了一次，他發誓絕不能再讓同樣的悲劇上演第二次！

    況且現在的外骨人根本沒有戰鬥力，僅憑兩個人可以收拾得一幹二淨，最重要的，來支援的是兩支滿編分隊！

    他這個少尉是破格指揮一個不滿編分隊，援軍的指揮員百分之百是中尉軍銜，如果正好是一個中隊，沒準還有一位上尉中隊長隨隊指揮，雙彙合一處，看似聲勢大增，可到那個時候，指揮權就會自動轉移到上尉手中，哪還輪得到他這個資曆淺薄的少尉說話？

    他沒有自縛手腳的習慣，更沒那份閑心和剪刀解釋——他現在隻需要剪刀服從命令，不需要手下知道命令下達的原因。

    再沿著血管走出不到一百米，便遇上三個廢棄的“工地”，幸存者加在一起超過三位數。

    剪刀主動呼叫援軍，說明一路的情況，援軍不得不派人聯係指揮中心，請求派遣更多的醫務人員。

    水聲越來越強，“血管”突然一轉，另一根稍細些的“血管”從黑暗中延伸出來，兩根“血管”並行著通向溶洞深處。

    葉飛突然停住腳步，緊緊跟在身後的剪刀差點撞到他的身上。

    “怎麼了？”剪刀退開一步，尷尬地咳嗽兩聲，納悶地問。

    葉飛沒有回答，緊走兩步摸了摸新出現的“血管”，突然打開戰術燈往血管壁上照了照。

    “顏色不同！”葉飛說。

    確實不大一樣，原本的“血管”內流淌著褐色的液體，雖然血管壁很厚實得很，但看上去卻是半透明的，可以大致看到血管內的情況。

    兩根“血管”看起來是一種東西，但是這根新出現的，裏麵淌的居然是透明的澄清液體。

    “用不用切開看看？”剪刀提議道。

    “不用。”葉飛說，“愛是什麼是什麼，跟咱們沒關係，加速前進……聯係援軍，讓他們沿路多布幾顆地雷和智能炸彈。”

    他一直開著超聲探測係統，剛剛探測到幾個近似於人形的回波，但轉眼就消失不見，很可能是外骨人在暗處窺視。

    超聲探測能在最黑暗的情況下保證突擊隊員的“視野”，但最大的缺點就是反應速度慢，所有的畫麵都是由單調的線條組成，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很可能無意中忽略目標。

    “收到！”葉飛雷厲風行的態度漸漸感染了剪刀，他馬上把葉飛的意思轉達給黑熊——除了直屬上級葉飛，他的通訊權限無法主動連接任何一個其它單位的軍官。

    即使雙方的頻率相同，通訊密鑰也會主動屏蔽多餘的通訊雜波，免得電台裏太吵雜，影響通訊質量。

    援軍的指揮官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居然一直也沒主動聯係葉飛。

    黑暗中外骨人悄然出沒，四周的情況不明，很難說到底有沒有危險，兩個人身上除了槍之外，其他的武器都用得七七八八，急需補充。

    另外一路走過來，葉飛也漸漸地冷靜了一些，考慮再三，沒有急著再往前走，而是不聲不響地放緩了速度。

    剪刀偷偷地鬆了口氣，跟著這麼一位情緒化的指揮官，沒有一顆堅強的心髒還真挺不住。

    兩根血管之間大概有十多米寬的縫隙，葉飛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走在兩條血管中間。——兩側的視線基本上都被擋住了，走在中間看不清周圍的情況，但外骨人同樣看不清血管中間的情況。

    突擊隊員可以毫無顧忌地破壞血管，外骨人好不容易弄出這麼大的陣仗，它們舍得麼？

    而且葉飛心裏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土星基地的時候，他就聽獸醫提起過，外骨人的眼球大異常，而且結構複雜，結合一路上的情況分析，外骨人百分之百擁有夜視……不，已經不是夜視了，溶洞的環境是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連星光都沒有半點，這是真正的暗視能力！

    嗯……是不是可以在這個角度上做點文章呢？

121 清剿（十七）

    援軍終於趕了上來，也許是早就從黑熊那兒得知了下麵的情況，也可能是和獸醫聯係過，兩支援軍捶攜帶了大量的通訊信標，沿途布下的的信標能讓深達百米的地下與指揮部保持聯係。

    除了通訊信標，他們還攜帶了許多體積隻有指肚大小，但亮度極高的應急燈，將一路之上的黑暗驅逐得幹幹淨淨，整個溶洞燈火通明。

    好在這兒是火星，不必擔心燈光帶來的生態環境劇變——地球的溶洞環境是獨立於地表生態係統的另類生態圈，生活著大量形態詭異的生物，強光對那些從祖輩開始無數代從沒見過光線的生物來說絕對是一場天災般的噩夢。

    但火星則不同，這個溶洞應該是火星形成早期，還擁有大量水的時候形成的，但是隨著火星地表水的緩慢散失，河道幹涸，海洋消失，地下水也不能幸免於難，僅有少量水凍結在地層下。

    沒有水，溶洞不再變化，千百萬年來一直保持原樣，直到人類的到來。

    雖然也曾有些可愛的傻蛋樂觀地估計火星溶洞也許還保存著原生的火星微生物，甚至小型生物，但是無疑，他們搞錯了，因而成了傻瓜的代名詞。

    明亮的燈光驅走黑暗的同時，也讓隱藏在黑暗中悄悄窺視的外骨人暴露出來，燈光下，脫掉甲殼的外骨人更顯蒼白，突擊隊員們毫不留情地給予外骨人毀滅性的打擊。

    凡是暴露出來的，絕不放走一個！

    不知道為什麼，兩支來援的分隊，很默契地跟在葉飛這支隊伍的後麵，沒有一分喧賓奪主的意思，兩個分隊長也很明確的表示，任務下達時，要求他們服從受援部隊的分派。

    指揮部考慮得很周詳，地下形勢不明，與其空降一個兩眼一抹黑的指揮官，還不如讓葉飛這個半吊子先頂一頂。

    在指揮上葉飛純粹就是個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的二把刀，可二把刀總比新刀要好那麼一點點吧？

    至於所謂的軍銜問題，在指揮部的大佬們眼裏，少尉和中尉的區別很大麼？

    麵對這種情況，葉飛顯然有些措手不及，他連自己這幾個鳥人都不大擺弄得明白，一下子又添二十多個，腦子裏直接就亂了套。

    深有自知之明的葉飛很明確自己的位置，以商量的語氣客氣地請兩個分隊各守左右兩翼，他自己帶著五個人走在前麵，算是個簡單的三角陣，至於兩個分隊長具體怎麼指揮，他一概不問。

    他的本意，隻是覺得能力不足以指揮這麼多的部隊，所以幹脆當個甩手掌櫃，可這一無意間的舉動卻贏得了兩個分隊長的好感。

    就算是上級跑來指手劃腳，擔任分隊長的基層軍官心裏也會隱隱地排斥，何況是個同級的分隊長？

    而且是個少尉分隊長，還是個剛剛破格晉升的少尉，最離譜的是三個分隊居然分屬三個不同的師！

    往深了說，兩個分隊長有一籮筐的理由排擠葉飛，就算不敢違抗命令消極做戰，心裏有點想法也是難免，現在，一切煙消雲散，三個分隊不僅相安無事，乍一看還有那麼點其樂融融。

    畢竟最難最危險的任務已經被葉飛的分隊做完了。

    援軍也和外骨人正式交過手，對付黑暗中的敵人完全不在話下，隊伍前進的速度很快，由於成本很低，援軍攜帶的大量應急燈被隨意地布設在隊伍經過的路線上，除了不時地開幾槍外，感覺居然像郊遊一般輕鬆。

    可是很少有人被這種假象蒙蔽，外骨人的戰鬥力如何大家心知肚明，脫了殼的外骨人越多，大夥心裏就越不塌實。

    “有情況！”走在最前麵的剪刀突然停住，胳膊指向前方的黑暗。

    葉飛拍拍猴子，猴子二話不說先扔了兩顆應急燈過去，應急燈落地激活，黑暗中驟然光明大放。

    舊有的血管仍然直線向前，但中途碰到的那個半透明的卻突然轉向，露出前方一大片凹凸一平的空地，那十幾個外骨人躡手躡腳地站在高低一平的山石上，似乎被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呆了，一個個愣頭愣腳，居然忘記了逃跑。

    葉飛也有點發愣，不過他愣的是這十幾個外骨雜種，身上有全套的甲殼！

    他還以為所有進入地下的外骨人全脫了殼呢。

    葉飛發愣，援軍卻是覺得脫了殼的外骨人才奇怪，看見自己熟悉的外骨人，二話不說，都不用經過大腦思考，手指就直接扣動了扳機。

    忽然炸響的槍聲驚醒了敵我雙方，外骨人像受驚的螞蚱，騰騰地跳開，但是已經被亂槍打死了一半兒。

    逃開的外骨人立即還以顏色，十幾個腐蝕球一齊扔過來，補充了大量彈藥的黑熊灑開滿天的彈雨，淩空打爆了一多半的腐蝕球。

    突擊隊員們不比外骨人好到哪兒去，和受驚的羊群般四下逃開，紛紛尋找掩體。

    溶洞的地麵本就高低不平，兩根血管中間的通道也是，可大家的距離實在太近了，這麼短的距離之內，根本找不到足夠三十個突擊隊員隱蔽的掩體，血管下有一個和散兵坑大小相當，裝滿了水的凹陷，一下子撲過去六個隊員，擠成了一個疙瘩。

    幸好外骨人倉促反擊，扔過來的腐蝕球沒什麼準頭，這才造成傷亡，隻有一個隊員的裝甲濺上了一點酸液。

    “散開，散開！”

    “進攻，進攻！”兩個分隊長都在歇斯底裏在大喊，找到掩體的突擊隊員立即用最強的火力壓製敵人，找不到掩體的能和隊友擠擠就將就一下，實在找不到的撒腿就往回跑。

    突擊隊的火力驚人，光加特林就有三台，而且溶洞的環境相對封閉，不管逃避還是躲閃都沒有太多的空間。

    外骨人隻要冒頭就難逃一死，但是腐蝕球和手榴彈一樣是拋擲武器，根本不用直線瞄準，盡管隊員們將火力優勢發揮到極限，卻仍然不能保證阻擊所有的腐蝕球，一顆腐蝕球恰好砸在一名突擊隊員的頭上，酸液覆蓋了半個上身，裝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

122 清剿（十八）

    隊員立即慌了神，掙紮著想摘下頭盔脫掉裝甲。

    葉飛亡魂皆冒，大吼一聲：“別脫！”穿著裝甲還能挺一會兒，如果脫下來，稍不留神沾在身上，想治就難了。

    在死亡星域的時候，不是他的反應快脫掉臂甲，胳膊直接就廢掉了——腐蝕球中的酸液大部分被低溫凍結，這才給了葉飛機會。

    可現在不一樣，溶洞裏的溫度在十八度左右，酸液可以全部發揮作用，萬一沾到裝甲最薄的手上，馬上就會將那一層薄薄的金屬腐蝕透！

    心慌意亂的隊員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被葉飛吼得一愣。

    趁著這個機會，獸醫猛地撲過去，一刀劃開身邊的血管，扯著隊員不容分說地塞了進去，兩隻手在隊員的身上好一通亂抹，堿性的褐血迅速中和酸液，腐蝕終於停止。

    流出的褐血沾了獸醫一身。

    葉飛眼中一亮，這不就是一層防禦腐蝕球的天然“護甲”麼？

    “快，把血管切開，所有人都鑽一下！”

    知道褐血是堿性的隊員們立即理解了葉飛的意思，獸醫胳膊一揮，直接劃出個三米多長的大口子，胳膊再一掄，切出個帳篷門兒一樣的半圓形大洞，稍稍凝固的褐血嘩嘩地淌下來。

    猴子最靈活，低頭就想往裏鑽，被獸醫一把扯住：“槍不能帶！”

    猴子趕緊把槍交到獸醫手裏，往血管裏一跳，打個滾又跳出來，嘿嘿地一個勁兒傻笑：“這下好了。”

    兩個分隊長被葉飛這幫人的舉動鬧了個一頭霧水，他們的隊員也好不到哪兒去，壓製的火力頓時減弱許多。

    “你們，這是幹什麼！”一個分隊長大怒，氣得語無倫次，“打仗呢這！”

    不是直屬上級，幾個人根本不買賬，剪刀用毫無感情的語氣頂了一句：“這東西堿性的——強堿性。”

    怒吼的分隊長頓時一愣，剩下的話再也吼不出來。

    那個被救回來的隊員就坐在一旁，心有餘悸地神魂不定。

    分隊長暗罵自己笨蛋，明明已經有個現成的例子，還鬧出這麼低級的錯誤。他馬上補救：“快快，都沾上！互相掩護！”

    別看突擊隊空降的時間不長，但是處處和外骨人戰鬥，已經有近四百人傷亡，傷亡比例已經超過投入總人數的十分之一！

    就整體而言，四百人的傷亡根本不算什麼，可自打突擊隊正式建立至今，傷亡總數也沒超過二百人，小半個師就這麼就沒就沒了，雖然說不上傷筋動骨，但是也虧了老本兒，韓劍這會兒哭都找不著地方。

    上麵早就下達了非必要情況下，優先考慮戰士安全的命令，這哪是酸堿的問題，這是救命啊！

    葉飛趕緊指揮自己的人馬頂到前麵壓製，二十幾個援兵在分隊長的指揮下有序地替換，有的等不及，幹脆就往低窪的地方一滾，照樣沾一身褐血。

    隻有那個搶到水坑的不動如山，獸醫劃開血管的第一時間，褐血就兜頭澆了他一身，接著又淌滿了這個小小的坑窪。

    有了這一層似有若無的保護，不敢說免疫腐蝕球，至少能爭取到足夠的反應時間，到時候隻要往旁邊的“血池”子裏一跳，鑽出來又是一條好漢！

    解決了後顧之憂，隊員們戰意高漲，火力再上一個台階——這場戰鬥結束，他們的槍大概都得換成新的。

    “手榴彈！”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幾個靠前的隊員立即扔出了幾顆手榴彈，將躲起來的外骨人崩了出來，三下五除二，幾下打死剩餘的外骨人，大夥拍掌相慶。

    葉飛也鬆了一口氣，他始終頂在最前麵連身上的褐血都是獸醫澆上來的。

    猴子扔出的兩顆應急燈已經在剛才的爆炸中崩壞，前方一片黑暗，十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扔出了應急燈，前方頓時一片雪亮。

    首先進入眼底的是十幾個被打死的敵人，破碎的外骨人屍體後是一片相對寬敞的洞廳，兩根血管一左一右，呈環抱形將洞廳包圍，洞廳的中部，一個高四米有餘，直徑不下十米的東西占據了大半個洞廳。

    黑熊撇了撇嘴，胳膊肘兒捅捅獸醫：“你看這東西，像不像個柿子餅？”

    獸醫為之絕倒：“飯桶啊你，就知道吃。要我說，嗯，看著像棋子。”

    “快拉倒吧你，就這形狀，上下不對稱不是象棋，頂上不鼓也不像圍棋。這麼大的棋子兒，你用吊車下啊！”黑熊嗤之以鼻，習慣性地抬杠。

    “你們倆行了！”葉飛一人給了一腳，“啥時候也管不住嘴。”

    其他人哈哈大笑，連葉飛也忍不住咧開了嘴，可笑到了半兒，剪刀臉上的笑容一收，突然舉起了步槍放聲嘶吼：“迎敵——”

    敵人在哪兒？大夥一片茫然。

    除了剪刀之外的所有人都冒出同樣的念頭，不過葉飛等人是純粹地不知道敵人在哪兒，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剪刀槍口指的方向——那個巨型外星物體。

    而援軍卻是懷疑所謂的敵襲是不是失誤，並沒有第一時間進入警戒狀態。

    假如他們知道剪刀有一對機械眼，絕不會如此怠慢。

    如同萬馬奔騰，洞中突然響起轟隆隆的聲音，不等大夥聽清聲音的方向，一群“全副武裝”的外骨人突然從“棋子”後一躍而出。

    更可怕的是隨後又跳出一波，再一波，轉眼就填滿了小半個洞廳，至少有三位數。

    “叭——”

    剪刀打響了第一槍，回音還未入耳，激烈的槍聲像海潮一般滾滾而來。

    沒有人下命令，所有人全力向敵人傾泄火力，第一排敵人像被鐮刀割斷的韭菜，齊刷刷地倒下一排。

    外骨人的甲殼強悍，哪怕換了穿甲彈，挨上幾槍也不是問題，壞就壞在人類這邊的火力密度太高了。

    曾幾何時，近戰夜戰、短兵相接等等因缺乏彈藥而逼出來的戰術是這支軍隊的主流，但是今天，已經不再需要那種被逼無奈，不得不用戰士的生命換取勝利的戰術。

    一層外骨人被消滅，另一層又整齊地跳出來，不僅如此，一波波腐蝕球鋪天蓋地的扔過來，地上，石壁上到處是酸液腐蝕冒出的青煙，雖然大多被火力阻擊，可砸在隊員頭上的還是不少，獸醫已經顧不上戰鬥，用血管皮做成皮碗，和另外兩個組的醫務兵一起，不斷地將褐血舀出來澆在戰士們身上。

    裝甲主體雖然沒有損傷，可表麵設備卻損失慘重。

    戰鬥剛剛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123 短兵相接（一）

    外骨人一層接一層地從“棋子”後跳出來，第一排被子彈打倒，第二排接著往前衝，哪怕隻是扔出一個腐蝕球就被打倒。

    屍體倒下一層又一層，可是仍然前赴後繼。

    盡管突擊隊的子彈比暴雨還要密集，可外骨人仍然憑著巨大的數量艱難、緩慢而又強硬地一米一米地向前推進，前麵的外骨人被擊中，後麵的直接接住頂在身前，它們竟然用同伴的屍體做掩護，就是為了能衝得更快一些。

    如果是人類，這個辦法百分之百地有用，那是因為人類的身體柔軟，子彈打入之後能得到有效緩衝，但外骨人則不然，它們身體表麵的甲殼在增加保護力的同時，也阻礙了子彈穿透，即使穿甲彈最終打穿了甲殼，巨大的機械衝擊力卻毫不浪費地全盤接收，。

    這就像在槍林彈雨裏頂著防暴盾牌，如同無數個錘子高高地揚起，再重重地敲下，想往前走？不後退就是燒過高香了。

    頂在最前邊的幾個人硬是咬著牙不退一步，葉飛的手指抽筋一般飛快地扣動霰彈槍，打空一個彈匣馬上就換下一個，動作快速準確得好像一台機器。

    霰彈槍突然一震，隻感覺到後座的力量，卻沒有上膛時槍機頂死的震動，葉飛立即意識到又打光了子彈，空倉掛機了。他下意識地摸彈匣，可是手卻摸了個空，這才意識到六個二十發的彈匣全部打光了。

    黑熊就站在他的身邊，加特林槍口的火焰噴出半米多遠，還沒打完一個彈箱！

    加特林能在一分鍾內將五千發子彈全部打出去，出膛的子彈連綿不絕，像火神的長鞭墜入世間，難怪加特林有個火神炮的外號。

    他的子彈打到哪兒，哪裏的外骨人鋒線就會出現一個明顯的凹陷，被高密度的子彈雨硬生生地壓進去，頂在前麵的外骨人甚至被子彈撕得粉碎。

    葉飛伸手摸來了黑熊的備用彈匣卡在槍上，剛推上子彈，一“盆”褐血便兜頭澆在身上。

    三個醫務兵甚至來不及端褐血，直接兜頭兜臉地舀著就往外沷，頂在最前麵的幾個人是重點照顧對象。

    葉飛嚇出一身冷汗，這要是一盆潑進槍膛可怎麼辦？可是他根本空不出哪怕一丁點的時間來提醒獸醫，更不敢減慢哪怕一丁點兒的射擊速度。

    層層外骨人倒下，湧上，再倒下。葉飛打光第三個摸來的彈匣時，加特林的火焰突然消失，剛剛不過一分鍾的時間，他竟然打光了九個彈匣，180發子彈，平均每秒鍾三發！

    對步槍或機槍來說，這個速度實在不怎麼樣，但換到霰彈槍上就要命了，隊伍裏隻有他和黑熊帶著霰彈槍，用的還全是穿透力最高的鏢彈，每發鏢彈打出去，細長的鋼鏢打到外骨人身上時，都能形成寬達四米左右的扇形攻擊麵，被擊中的外骨人個個身上插滿密密麻麻的鋼鏢，端地是萬箭穿心。

    黑熊的加特林一停，突擊隊的火力驟然下降一個級數，一直被死死壓住的外骨人就像被壓縮到極限的彈簧，突然間來了個彈力反彈，迅速推進十多米。

    才一分鍾麼？葉飛覺得剛剛那一小會像一年那樣漫長，手指幾乎因為迅速扣動扳機而轉了筋。

    “機槍——”他大吼一聲。

    援軍的機槍手像上足了發條的木偶般跳出來，加特林特有的悶響再一次響徹溶洞。

    加特林的超強火力建立在大量子彈消耗的基礎上，葉飛的隊伍人員不足，隻有黑熊一個人帶著兩箱子彈，援軍的隊伍裏還有副射手幫著多背一箱，即使是這樣，三個分隊加一起，也隻有八箱子彈，全力射擊，連十分鍾都撐不住。

    突擊步槍的彈匣容量隻有六十發，三個分隊所有的步槍同時射擊，火力密度也就是將將和一支加特林比肩。

    形勢嚴峻，援軍的分隊長已經向指揮中心申請了彈藥支援，可戰場不在地麵，補給箱不可能直接空投到戰場，子彈不是一時半會兒能送到的，因此一把加特林能撐住的時候，就不能浪費子彈。

    外骨人被重新壓住，但那失去了十多米，卻怎麼也搶不回來。

    “掩護——後退，後退！”葉飛打光了黑熊的最後一個彈匣，隨後扔掉腐蝕得不成樣子的霰彈槍。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前麵的洞廳麵積雖然不是很大，但足夠數百個外骨人展開攻勢，對人手稀少的突擊隊來說，在這種環境下的短兵相接十分不利。

    後退一段距離，外骨人的鋒線必然擠入相對狹窄的洞中，正麵展開的兵力將大大降低，有利有己方的防守，更有利於發揮火力優勢。

    隊伍邊打邊撤，葉飛將狙擊步槍調到12.7毫米，大口徑狙擊彈爆出震耳欲聾的轟響，碩大的彈頭至少射穿了四個外骨人，第一個中彈的外骨人被子彈崩得四分五裂。

    “槍榴彈——”一個分隊長大喊，嗵嗵聲頓時響成一片，十幾枚槍榴彈飛向外骨人，炸出一排耀眼的火焰。

    衝擊波被封閉的環境放大了幾倍，外骨人鋒線為之一窒，連頂在前麵的隊員也險些被吹倒。

    爆炸減緩了外骨人的衝勢，前麵的隊員終於能喘一口氣了。

    “再來！”又是一排槍榴彈。

    他們打出去的，其實就是多用途手榴彈，插在槍口打出去就是槍榴彈，用手扔就是手榴彈。

    然而手榴彈隻能阻擋一時，爆炸的硝煙還沒散盡，外骨人居然又衝了上來。

    戰鬥打到這個份上，除了保存實力的機槍手外，每個人至少打光了三分之二的子彈，再硬頂下去，就等著彈盡糧絕吧。

    “智能炸彈！”不知道是誰又喊了一聲，十數枚智能炸彈像變異的大號蜘蛛一樣從隊員腳下靈活地爬過去。

    隊伍且戰且退，扔光了手榴彈，用光了智能炸彈，八箱機槍子彈打光了六個，最後連定向地雷都用上了，一連退出兩百多米，外骨人還是沒完沒了地追在後麵。

    壞菜了！

124 短兵相接（二）

    所有人的心裏都一陣緊似一陣，幸虧所有的隊員都是老兵，都明白越是關鍵時刻越不能亂的道理，這個時候，越是慌亂，就敗得越快。可再這樣下去，也挺不了多久，已經有幾個隊員打光了子彈，舉著手槍聊勝於無地亂點。

    葉飛突然記起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他頭也不回地大吼：“誰有閃光彈！”

    沒人回答，一個分隊長蛋疼地回道：“這是作戰！”言外之意，作戰不是反恐，誰帶那種非殺傷性武器？

    葉飛隻是抱著萬一的想法問一問，原本也沒抱什麼希望。他摸出自己的鎂塊狠狠地甩出去，將狙擊步槍調到激光射擊方式，據槍射擊鎂塊。

    鎂塊是野外引火的必備品，雖然天軍一旦任務失敗，多數是迷失在太空裏而不是在森林中迷路，但這種生存裝備仍然是基本裝備之一。

    在如此緊張的戰鬥中，沒誰有心思注意別人的動作，但他剛剛一聲吼，還是成功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激光準確無比地射中鎂塊，高溫光束頓時燒穿了鎂塊，一陣光芒四濺，可預想中的強光卻沒有出現。

    葉飛心裏立即涼了半截，頓時垂頭喪氣。沒招了，頂一會算一會吧。

    幾個盯著葉飛的人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想法，一個分隊長湊過來，遞給葉飛一把應急燈：“用這個試試吧。”

    “啊？”葉飛一愣，腦子裏有點亂，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個分隊長挺有意思，頭盔後麵畫了兩道豎杠，明顯在學二戰的美軍。

    “沒時間解釋！”分隊長不容分說地將一把應急燈全扔出去，“打！”

    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是葉飛剛才的行動已經很明確地說明了他的想法。這個中尉應該不會在這種時候亂彈琴。

    光束準確無比地擊中一個剛剛點亮的應急燈，溶洞裏像突然多了顆太陽，驟然綻放萬丈光芒。

    裝甲的光學係統自動屏蔽了強光，但即便是這樣，大夥也被強光耀花了眼。

    更倒黴的還是外骨人，整個鋒線在光芒閃光的刹那間像超載的重型卡車踩下了急刹車，明明想要停下，卻還是按著慣性向前猛衝，立時一片人仰馬翻，不用開槍打，整個鋒線直接倒塌，幾十個外骨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扭曲著，蠕動著，可怖的大嘴張得幾乎撐開，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獸醫的探測器立即檢測到空氣中出現十幾種高毒性揮發物質。

    前排的外骨人倒下，後麵的外骨人卻沒受多少影響，揮舞著胳膊又衝上來。

    “再來！”兩道豎杠的分隊長睜開眼睛，頓時喜出望外。

    他早有準備，及時地閉上了眼睛。

    不是不想提醒大夥，而是全閉上眼睛，這仗就沒法打了，加上有裝甲本身的防禦機製，了不起就是眼睛花一會兒，不會造成任務傷害。

    唯一毫無問題的還要說是剪刀，他的機械眼根本不在乎什麼強光不強光，甭說這點亮度，直視太陽也沒有問題，還能分析分析耀斑和黑子什麼的。

    又一顆應急燈被引爆，又是撲倒一片外骨人。

    葉飛這個興奮就甭提了，他知道外骨雜種的眼部結構異常複雜，不過再複雜，也還是眼睛，基礎結構和地球生物差不多。

    他猜測外骨人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看清周圍的環境，是和夜行動物一樣擴張了瞳孔的結果，因此才想到了用強光破壞外骨人的視力這個辦法——他的心裏半點把握都沒有！

    蛇能“看”到紅外線，蚊子能看到紫外線，地球上擁有奇異視力的生物太多了，他心裏一點也吃不準外骨人會不會擁有某種不為人知的視覺。

    幸虧他賭贏了。

    隊員們的槍聲漸漸地稀疏，連續引爆了七八顆應急燈之後，外骨人選擇了暫時退卻，將數百個哀號的同伴扔在了前麵。

    葉飛長出一口氣，好奇地問：“這東西用什麼做的？”他都打算扔氧氣罐，再打一次試試了。

    中尉聳聳肩：“就是鎂什麼的，但是你別問我到底是怎麼做的，我也不知道。認識一下，我叫宋琦，五師的。”

    另一個分隊長也湊了過來：“我是魏武河，三師的。”他瞅瞅前麵三位數的外骨人，有點傻眼：“現在怎麼辦？”

    葉飛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別說三個分隊長，就算是戰士們也知道，剩下的彈藥無論如何也不夠再打一場的，能把外骨人逼退，維持個僵局已經是意外中的意外。

    他心裏實在是覺得古怪，從古到今，人類的曆史就一直和戰爭聯係在一起，從一盤散沙的衝殺，再到有組織的戰陣，進入工業時代後的排隊槍斃戰術等等，可以說戰爭的腳步一直都與人類的科技發展密切相關。

    進入熱武器時代後，似乎隻有在一戰的歐洲才出現過迎著機槍的大規模衝鋒，沒想到和外骨人的戰鬥，居然碰上了這種不要命的密集衝鋒戰術，好在突擊隊的火力強度還過得去，不然今天非交待在這兒不可。

    突擊隊是個極度燒錢，極度依賴後勤的軍種，在這個鬼地方，空中支援就是個笑話，可偏偏突擊隊最需要的就是空中支援——打得過的不需要支援，打不過的時候支援能夠左右戰局！

    “我和上麵請示一下吧。”宋琦說，“指揮中心，51121戰報，外骨人暫退，彈藥損耗嚴重，請求立即支援……敵人數量很多。”

    他將戰場記錄儀上的視頻截了一段發給指揮中心。

    “還有多少敵人？”指揮中心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接通訊的是調度主管，調了兩個分隊支援地下之後，她就一直在跟進，直覺告訴她這事兒還沒完。

    宋琦看看葉飛，葉飛搖搖頭說：“不好說，光我們眼前就有好幾百個。”

    三個人的通訊連接在一起，也能聽到宋琦和指揮中心的對話。

    指揮中心顯然是看到了視頻，直接回複：“馬上調整布置，支援地下，他們可能抓住大魚了！”

    三個人麵麵相覷，葉飛衝那粗大的血管努努嘴，心說現在才知道是大魚？真夠笨的。

125 短兵相接（三）

    氣氛仍舊緊張萬分，突擊隊員們一刻也不敢放鬆，小心翼翼地警備，敵人也好不到哪兒去，隔著外骨人大堆的屍體與敵人對峙，探頭探腦的三角形頭顱隱約可見——突擊隊員處於應急燈的包圍之下，燈火通明，外骨人則正好相反，寧肯呆在黑暗之中，也絕不暴露身形。

    它們也不敢靠近應急燈，在外骨人的眼中，原本隻是用來照明的應急燈根本就是人類的武器。

    鋒線上那些傷到眼睛四處亂爬的外骨人似乎被放棄了，摸索著四處亂爬，像市場上賣海鮮的小販裝滿筐的螃蟹。

    獸醫的探測器測到了上百種氣味分子，絕大多數聽都沒聽過，大概是氣味不具備指向性，也許是空氣中的信息在複雜，鋒線上的殘敵竟然有一部分不辨方向，往突擊隊的方向爬過來。

    隊員們毫不留情地予以射殺。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硝煙的味道，爬錯了方向的外骨人立即一個集體刹車，不約而同地轉向就跑。

    有幾個方向感差的，居然一頭撞上了洞壁！

    換成人類，即使沒撞出腦震蕩，也要暈上好一會兒，但敵人的甲殼連子彈都防得住，撞一下又算得了什麼？爬起來跟沒事似的匆匆爬開。

    被腐蝕球砸中上半身的隊員雖然沒受傷，但裝甲外的設備基本上全毀了，連麵甲都和頭盔粘在了一起，完全喪失戰鬥力，宋琦叫來醫療隊把他送走。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帶些傷，好在隻是裝甲傷。

    期待中的後援比預料中還要慢得多，三個分隊長協調了一番，隊員們終於可以輪番休息一會兒，一直頂在最前麵的葉飛分隊被安排在第一波。

    葉飛也不客氣，直接答應下來。

    他可以不為自己考慮，卻要想到屬下的隊員。

    剛剛找了個平整點的石台倒下，四周忽然一暗，葉飛騰地坐了起來：“怎麼回事！”漸暗的光線好像刺激了隔屍相對的外骨人，一陣不安的騷動。

    宋琦笑嗬嗬地隨手又扔出幾個應急燈：“沒事，這東西太小，頂多亮半個小時。”外骨人的騷動嘎然而止，重新恢複成小心翼翼地模樣。

    葉飛一頭倒下去，盯著怪石嶙峋的洞頂亂發牢騷：“這他娘的打的什麼仗，真憋氣。”他悔得腸子差一點打結，要是留下幾顆毒氣彈，哪用得著費這麼大力氣？

    宋琦有意好言相勸，可看葉飛的隊伍就剩下六個人，搜刮了半天腸肚也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他還以為葉飛的分隊一直都打剛才那樣的仗，傷亡了一半兒隻剩下六個人，壓根沒意識到這是一支不滿編的分隊。

    葉飛也就是嘴上痛快痛快，打了一下午的仗，體力消耗不大，精神消耗卻不小，腦袋一挨石頭，馬上就睡了過去。

    他是被黑熊叫醒的，看看時間，隻睡了十幾分鍾，不過整個人的精神卻好了許多。

    被叫醒的原因很簡單，物資送到了。

    葉飛暗暗納悶兒，這一回怎麼速度怎麼快了這麼多？

    後來他才聽黑熊提起，前麵的援軍之所以那麼慢，是因為地下二十四層通向溶洞的豎井裏已經沒有褐血緩衝。

    若是隻有突擊隊，直接索降就可以，但醫療隊卻不行，所以耗費了一點時間，在井口搭建一部簡易電梯。

    聽說支援抵達，原本還有點迷糊的葉飛馬上來了精神。

    送補給的是另外一個分隊，這下溶洞裏已經聚焦了四個分隊，總數一個大隊的兵力。指揮中心直接空降了一位少校，統籌指揮這支臨時組合在一起的部隊。

    少校二話不說，直接將四個分隊的機槍手抽調出來組成一支火力組。

    葉飛心說這是要反擊呐！

    別看是空降的指揮官，可誰也不敢小看這位作戰參謀，突擊隊和其它部隊有一個最明顯的區別，就是所有軍官都是從一線的戰士中提拔起來的，隻要戰事需要，韓劍這位將軍該空降的時候一樣要坐進空降艙。

    少校安排三個分隊做好反擊準備，葉飛的分隊戰鬥時間最長，留作預備隊，

    反擊的命令下達，三個分隊立即開始火力準備，在四挺加特林的掩護下，向外骨人鋒線後投擲了大量閃光彈。刺眼的閃光頻頻亮起，鋒線後隱藏的外骨人一片混亂。

    眼尖的葉飛一眼看到少校的腰上掛著兩枚毒氣彈，心裏一個勁地琢磨怎麼才能把毒氣彈變成自己的。

    有了充足的彈藥支持，戰鬥最終呈現一麵倒的態勢，外骨人堅持了不到一分鍾，突然腳底摸了油，轉瞬間逃得幹幹淨淨，留下一地傷兵。

    少校毫不遲疑地下達了擊斃外骨人傷兵的命令，凡是能動的一律補槍。

    戰士們誰也沒多嘴，毫不猶豫地執行了這條命令——少校很明確地說明，這是指揮部下達的正式軍令，而且是公開發布。

    我軍曆史上，至少是公開的曆史上從沒有過屠殺俘虜的記載，這條命令也算開了全軍的先河。

    考慮到敵軍是入侵的外星人，也沒什麼好奇怪。

    最後一聲槍響回蕩，少校帶著預備隊，也就是葉飛的分隊踏上外骨人的屍堆。

    戰鬥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才發現，外骨人的屍體將長達二十多米的洞底墊高一米有餘！

    就連親手製造這一切的戰士們都為之瞠目結舌。

    隊伍迅速越過幾乎堵塞的洞道，少校本想指揮隊伍追擊，可是卻鬼使神差地在巨大的“棋子”麵前停了下來：“這是什麼？”他本能地覺得棋子不對勁兒。

    沒人說話，葉飛等了片刻才站出來說：“外骨雜種的東西，不知道做什麼用的，上麵炸掉了一個，這個還沒來得及。”

    少校一直毫無變化的表情稍稍緩和：“裏麵是什麼？”

    “上麵那個裏麵全是液體。”葉飛說。

    多說多錯，不知道的幹脆不提。

    少校突然指著“棋子”說：“打開它。”

    幾個分隊長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最後同時將目光對準葉飛。

    “看我幹嘛！”葉飛被他們瞅得混身不自在。

    “你都炸過一個了，這個也交給你吧。”宋琦說。

    “你們就不能找個好點兒的理由嗎？”葉飛衝罐子打個手勢說。

126 蟲胎

    “這他媽的是什麼？”一直鎮定自若的少校像隻發情獅頭金魚，兩隻血絲滿布的眼睛瞪得幾乎跳出眼眶。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個個目瞪口呆地愣住，傻乎乎地不知所措。

    那個巨大的外星物體已經被罐子炸開了，這一次他控製得很好，崩開了外殼，卻沒有傷到內部的東西。

    隻見厚達二十公分有餘的甲殼裏呈蜂巢形分隔成七個六角形的格子，每一個格子都充滿了不明液體，液體中泡著和人差不多大小的乳白色半透明的東西，看上去就像一隻變異的特大號蟲子。

    這東西在生物學上到底屬不屬於蟲類還有待商榷，但在普通人哪分得清這個，習慣地將它劃歸蟲類的行列。

    其中的五個一動不動，好像被炸死了，剩下兩隻正在液體中緩慢地活動著半透明的節肢。

    “把這兩個給我拖出來，馬上送出去！”少校迅速恢複鎮定，他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外骨人屠殺了無數平民，就是為了給這個東西提供養料。

    他有一種立即毀掉這個東西的欲望，可人類對外骨人的了解實在是太有限，上麵肯定需要這個東西。

    幾個戰士靠過去，用磁扣附帶的纖維索將巨蟲套住，從巢中拖出來。

    巨蟲背朝下摔落在地，摔得水液四濺，蟲身劇烈地扭曲著——大夥直到這個時候才得窺巨蟲的全貌。

    圓滾滾的巨蟲乍一看像甲蟲，整個後背呈橢圓形，但它卻不像昆蟲那樣分成頭胸腹三節，整個背甲嚴絲合縫，就像個拙劣的鐵匠錯打成橢圓形的大鍋倒扣在地上。

    而且腿也不像地球物種那樣伸在身體之外，而是像蜈蚣一樣平均分布在身體兩側，從長度上判斷，所有的腿全部縮在身下，如果伏在地上，絕不會露出半點。

    要不是橢圓一側有個伸縮不定的頭部，恐怕連頭尾都難以分辨。

    巨蟲的甲殼接觸到空氣之後，乳白的顏色迅速變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半透明的甲殼很快就變成了墨綠色的硬甲。

    大夥還沒意識到這樣的變化有什麼意義時，巨蟲的身體突然一振，從仰殼的狀態翻過身來，綁住它的幾個戰士一不留神，居然被它拖倒在地。

    “綁住它！”少校大吼，七八個戰士同時撲了上去，這麼多人，連體重帶裝甲至少有兩噸重，可巨蟲的甲殼居然也能撐得住，還一鼓一鼓地試圖甩掉背上的戰士。

    “少校，這麼下去不行啊！”宋琦焦急地說。

    他心裏一直懸得慌，就怕這東西有威脅。

    少校當機立斷：“給我切了它的腿！”

    幾把軍刀馬上塞進了巨蟲的身下，一陣亂切，哪怕輔助動力全開，也費了不少的手腳，總算將巨蟲的腿全部切掉，即使這樣也不能讓少校放心，又指揮戰士們來了個五花大綁，小得與身體不成比例的腦袋上，不知道被誰扣了一片炸碎的甲殼，以防萬一。

    有了第一隻的經驗，第二隻就好辦了，直接在液體中就切光了腿腳，綁利索了再拉出來。

    已經死掉的也沒浪費，全部弄出來準備送上地麵。

    少校若有所思地看著綁成一堆的巨蟲，再瞅瞅堆積如山的外骨人屍體，突然把四個分隊長都叫到身邊，小聲說：“你們看，這些外星雜種，像不像在保護這個……嗯……蟲胎？”他想不出怎麼叫這個東西才最貼切，左思右想，倒覺得像個懷了七胞胎的**。

    不是每個人都習慣叫外骨人，很多人直到現在，仍然稱之為外星人。

    幾個分隊長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到了葉飛身上，這個問題，從頭打到尾的葉飛才最有發言權。

    葉飛覺得自己的資曆淺，原本不想先張嘴，可現實讓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先開口：“碰到這個，呃，蟲胎之前，戰鬥一直很輕鬆，到這兒之後，外骨雜種突然全冒出來。”他不說讚同與否，隻講戰鬥過程，雖然是想讓其他人自己判斷。

    “你小子。”少校了然地笑笑，“不管這些蟲子到底是幹什麼用的，總之不是什麼好事。我懷疑洞裏還有其它的蟲胎，留下兩個人看著蟲子，等工程隊來搬，其他人繼續前進。”

    “是！”

    戰士們立即行動起來，由於其它三個分隊都算得上齊裝滿員，連那個撤下去的，也換了一身新裝甲趕了回來，隻有葉飛的手下七零八落，最後留守的任務毫無疑問地交給了葉飛。

    葉飛簡單地考慮了一會兒，點了獸醫和剪刀的將。

    獸醫毫無異議地接受了命令，但剪刀卻鬧上了情緒，不願意呆在這兒看蟲子。

    葉飛不容分說，他有自己的理由——獸醫最了解外骨人，留下是理所當然，剪刀的視力最出眾，和獸醫配合再合適不過。

    而罐子擅長爆破，再遇上蟲胎大有用武之地，而黑熊的火力不僅葉飛需要，其它幾個分隊也很看重。

    隊伍迅速出發，臨行前葉飛悄悄地交待獸醫和剪刀，一旦有危險立即撤退，這幾隻破蟲子再重要，也比不上自家的兄弟。

    大隊人馬消失在溶洞深處，留下隨處可見的應急燈，照亮了大半個溶洞。

    兩人相視苦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隻有他們倆守著大堆的外骨人屍體，突然有一種深夜守墓人的詭異感覺。沒多一會兒，倆人就不知道聊什麼好了，獸醫故態萌發，又把主意打到了巨蟲的身上。

    剪刀懶得管他，隻要他不動那兩隻活的，隨便獸醫怎麼折騰——剪刀一直以為，獸醫的刀法不像個做醫生的，更像是飯店的二廚……還是沒出徒那種。

    溶洞係統異常龐大，岔路極多。隱藏在暗處的外骨人不知道有多少，少校不想犯分兵的大忌，始終沿著粗大的“血管”前進，碰到岔路就用炸彈和地雷封死，免得一不小心被外骨人抄了後路。

    葉飛和僅剩的兩個屬下成了少校的跟班，前麵自有其它分隊頂著。

    曲折前進了三四百米，隊伍又找到了一處蟲胎，護衛的外骨人不少，但數量少了很多，隻動用兩挺加特林就解決了戰鬥。

    這一回少校不想再要標本，直接命令罐子炸碎了蟲胎。

    可惜好景不長，再沿著血管往下走，血管居然通入了一汪水潭。

    突擊隊員不是蛙人，但少校一聲令下，所有人義無反顧地鑽進水中——有裝甲在，水裏火裏大可去得！

127 蟲胎（二）

    潭中的水質清澈異常，無論應急燈還是戰術燈的光芒都能照亮一大片水域，不過水下和溶洞裏一樣，除了石頭還是石頭，隻有“血管”懸浮在水中，隨著水流緩緩飄動。

    推進器噴出大量的氣泡，推動戰士們快速前進，可沒多一會兒就不得不停下。

    前麵已經沒有路了，而是一大片近乎垂直的石壁，懸浮的血管直接通入石壁中的一處岔洞，岔洞的直徑足夠全副武裝的隊員鑽進去，但謹慎的少校不是衝動的葉飛，根本不加考慮，直接否決了鑽進血管的建議。

    洞穴環境過於複雜，他不希望出現戰鬥之外的傷亡。

    葉飛知道溶洞的岩壁並不像想象中那樣結實，可是水的阻力影響了衝力，他悄悄試了試，沒有任何效果，遺憾地把沒說出口的主意又吞回肚子裏。

    就這麼退回去，少校都覺得不甘心，正琢磨是不是炸開岔洞，不知道哪個隊員突然一聲喊：“有亮光！”

    葉飛下意識地抬頭一看，果然發現頭頂隱約有一處不規則的光斑。

    “上去看看！”少校眼前一亮，第一個上浮。

    葉飛趕緊跟上，悄悄加強推進速度，不動聲色地超過少校，槍口朝下斜舉著霰彈槍第一個冒出水麵。

    槍管中的水嘩嘩地淌空，他緊張地四下亂看，直到隻剩下斷斷續續的水滴，懸在嗓子眼兒的心髒才回歸原位：“安全！”

    除非是經過特殊設計的水下槍械，普通槍械到了水裏就是個笑話，敢開槍？炸膛沒商量！

    別看突擊隊員的單兵戰鬥力冠絕三軍，但是在水裏，唯一的武器就是軍刀，還真不敢說是蛙人的對手。

    因此葉飛出水後第一件事就是倒空槍管裏的水，好在水麵附近沒有外骨人的蹤跡——腐蝕球在水下同樣會起效果。

    戰士們紛紛冒出水麵，第一時間在出口四周排列防禦隊形，直到所有人出水。

    水潭附近的空間很小，小型的洞穴很多，但沒有一個能容人通過，朦朦朧朧的亮光透過不遠處洞壁上幾個拳頭大的孔照進來，恰好投在水麵上。

    這是黎明的晨光！

    葉飛恍然驚覺，整整一夜居然在不知不覺間過去了。

    他的地理一塌糊塗，別說火星，連地球的地理概況都不是很清楚，壓根兒就搞不清濱澤市的地理位置。

    目前是火星當地時間淩晨四點，透過小洞往外看，火紅的太陽剛剛躍出地球線，映紅了天邊一抹浮雲，隱約間似有水聲。

    少校可沒那麼詩情畫意，指著洞壁拍拍罐子的肩膀：“炸開它。”以血管的走向來看，很可能通到了洞外。

    轟然巨響中，洞壁四分五裂，炸出個兩米多高，五米多寬的缺口，石塊唏哩嘩啦地紛飛四散，激起陣陣水花。

    不放心的罐子又引爆了一顆手榴彈，確認沒有塌方的危險。

    晨曦射入洞內，大家小心地湊到洞口邊緣。

    洞口恰好位於懸崖的底部，距離水麵隻有兩三層樓那麼高，一望無際的碧波汪洋一眼望不到頭，幾處礁石數座小島點綴其上，晨光映照水麵的陣陣波濤，粼粼波光閃爍不絕。

    因為隻有一顆小衛星，火星的潮汐很小，大海的波浪也比地球上小得多。堪稱寧靜而安詳。

    “我靠，海上日出啊，還是火星的！”宋琦小聲感慨一句。

    “沒什麼可看的。”少校一臉地不以為然，“葉飛，跟我下去！”

    少校騰地跳出洞外，直線墜入水中，激起好大一朵浪花。

    就這水平？比賽跳水肯定得零蛋！葉飛暗暗腹誹，緊跟著跳了下去。

    他入的水花比少校隻大不小。

    火星的水絕大多數來自於彗星，海洋中的鹽分很低，水質清澈無比，放在地球上，絕對是潛水的天堂！

    晨光透入水中，所有的一切一目了然。葉飛驀然瞪大了眼睛。

    起伏不定的海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遍布大大小小的囊包，粗大的血管縱橫交錯，將一個又一個蟲胎連接在一起，就像一片另類的田地，更可怕的是這片田地延伸出去不知道有多遠，在水下根本看不到邊際。

    水底的能見度原本就遠遜於水上。

    他不知道火星的海裏究竟有什麼，但原本絕對不是這副模樣。

    少校呆呆地愣在水底，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媽的。”火星的海洋生物，包括微生物全部來自於地球，經過一個多世紀的生息繁衍，火星的海洋早就不是當初的不毛之地，雖然由於含鹽度太低，海洋生物無法生存，但大量的淡水魚類是這裏的第一批定居者，其中不乏大型魚類。

    後期，經過基因工程改造的海洋動植物成功適應火星海洋環境，火星海洋的動植物進入多元發展時期，經過一百多年的發展，這裏大到各種鯊魚巨鯨，小到浮遊生物應有盡有，絢麗無比的淡水珊瑚每年吸引了無數地球遊客。（PS：現實中沒有淡水珊瑚這個物種。）

    然而現在，這裏卻什麼都沒有了，成群的魚類，遍地的嚇蟹全部消失不見，隻剩下醜陋的外星蟲胎和遍布海底的惡心囊包。

    葉飛落到海底，腳邊恰好有一個和腳掌大小相仿的囊包，他抽出軍刀好奇地挑開囊皮，皮內是一副薄薄的蝦殼，蝦殼下還有一副完整的魚骨。

    “倒他媽的不挑食。”他喃喃地自言自語。

    “咱們的麻煩大了。”少校一臉凝重，“難道外星人是兩棲生物？”

    葉飛沉默不語，溶洞裏那幾個蟲胎，放到海中連毛都不算，信念無往不利的突擊隊，最適應的戰場是太空，其次才是陸地，海洋根本就是突擊隊的禁區！

    他再無知，也知道火星駐軍根本沒有海軍這個編製，所有需要海軍的任務，全部由火星艦隊承擔，可是艦隊再強大，還能把海底一處不留地梳一遍嗎？

    火星和地球一樣，海洋麵積比陸地大得多，空投的外骨人大半落入海洋……想到這兒，葉飛不由地打了個寒戰。

    “少校！”宋琦突然在電台裏呼叫，“海麵上出現大批外骨人！”

128 再戰（一）

    “葉飛，帶著你的人上崖頂，布置火力支撐點，其他人，準備戰鬥！”少校麵向大海高舉步槍，海浪間時隱時現的青綠色幾乎遮擋了蔚藍的海水。

    “是！”葉飛立即帶著黑熊和罐子爬上懸崖。

    “指揮中心，01252呼叫，請立即空投重火力，重複，請立即空投重火力！”少校神色嚴峻，毫不猶豫地申請空投。

    懸崖距離水麵隻有五米，隻憑現有的武器彈藥，很難長時間堅持戰鬥，而且位於山洞中的隊伍得不到艦隊的支援。

    但是在山崖頂部建立火力點則不同，艦隊隨時可能空投大量的武器彈藥，居高臨下的強大火力，絕對是敵人的噩夢。

    少校心裏一萬個不願意防守山洞，但洞裏有醫療隊，還有俘虜的巨蟲，若是不管不顧地撤上懸崖，等於把山洞裏的醫療隊拱手送給敵人，這個責任不是一句指揮失誤就能解釋的，足夠槍斃他一百遍了。

    “指揮中心明白。”

    少校輕吐一口氣，望著遊到崖底的外骨人端起步槍：“準備——”

    洞口不過五米的寬度上集中了十個突擊隊員，每個人隻有半米的寬度，大家不得不把身體側過來，單手持槍。

    外骨人遊動的動作略顯笨拙，但爬上懸崖後，卻突然間靈動起來，第一波外骨人同時從長達百米的水線爬上懸崖。

    “開火！”少校站在洞口，槍口垂直向下打響第一槍，再往前半步，他就會掉進海中。

    洞口兩側各布置了一挺加特林，交叉火力橫掃敵軍，其他人則收拾漏網之魚，一時間爬上懸崖的外骨人下餃子一樣掉進水中，外骨人的鮮血染褐了海水。

    一時的失利沒有影響外骨人的攻勢，蜂擁而上的敵人數量絲毫不減，後麵的外骨人卻突然停了下來，極力將身體探出水麵後，猛地扔出腐蝕球。

    洞口隻比海麵高五米，實在是太近了。

    腐蝕球成片成片地砸進洞口，十個戰士無一幸免。

    “撤！跳進水潭裏！”少校高聲大喊，十個人像狗攆兔子一般快地跳進水潭。

    可光進水潭還不夠，一個機靈的戰士抽刀劃開了水下的“血管”，酸液立即被褐血中和。

    少校遊出水麵，第二波十個戰士也被腐蝕球砸了滿頭滿臉，恰好一窩蜂地湧過來，差點沒把他再砸回去。

    “後退，洞內布防！”少校及時大喊，總算將第三波人拉了回來，沒再被腐蝕球洗一遍。

    水潭和洞口間有三十多米的距離，足夠布下幾道防線，戰士們聚集在水潭邊嚴陣以待，幾乎就是剛剛做好戰鬥準備，大批的外骨人就湧入了山洞。

    “開火！”

    十幾隻步槍同時開火，將搶進洞內的外骨人打得屁滾尿流。

    在洞口布防，必須照看百多米長的戰線，但縮回洞中之後，隻需要守住五米長的洞口，無形中大大增加子彈的密度，而外骨人的數量再多，能一起擠進洞口幾個？

    然而三個分隊加在一起才三十六人，前兩波二十人被腐蝕球正麵砸中，所有人的武器都有程度不同的損傷，十四個人的槍徹底不能用了，其中包括一挺加特林。

    少校立即命令拆卸武器拚湊零件，看能不能再組裝幾支能用的，失去武器的戰士，隻能先用手槍頂一頂。

    少校這裏打了個火星撞地球，葉飛才剛剛爬上崖頂，馬上把坐標發給指揮中心。

    指揮中心早就做好了空投準備，得到坐標後立即發射——聯合艦隊的抵達，大大減輕了虎鯨艦隊的壓力，否則絕不可能如此及時地支援地麵。

    葉飛往下看了一眼，頓時嚇了一大跳。

    崖下的外骨人，像一大群急著回家的螞蟻一般撲向山洞，抱著團往裏硬擠，要不是還能收到下麵的電台信號，他非當失守了不可。

    情況緊急，物資著陸卻需要一點時間，葉飛不願意閑著幹等，趁著這個空檔，爬在懸崖邊向下射擊。

    向下開槍，姿勢實在是別扭。

    懸崖頂不像下麵，上百米高的懸崖，站在邊上往下瞅一眼都暈頭轉向，半個身子探出懸崖外開槍，搞不好就得掉下去。

    葉飛無奈地想到了這個笨辦法，腳上隨便勾住點什麼趴在懸崖邊，胸口以上探出去。這樣一來即不用擔憂不小心掉下懸崖，也不影響射擊……嗯，據槍的感覺還是不大對勁兒，平時都是端著，現在是努力往懷裏拽。

    葉飛和罐子還算簡單，最麻煩的是黑熊。

    加特林機槍都是提在手裏使用，握把的位置很精確，保證提在手裏的時候，槍管保持水平。

    可現在要的就是垂直向下，提著握把就沒法向下開槍，不提著握把，又沒法控製射擊的方向！

    最後黑熊一著急，硬生生地掰彎了握把，才算解決問題。

    即使有輔助動力幫忙，黑熊也累得險些虛脫，腎上腺素刺激的激烈心跳像舞獅時敲的鼓點。

    葉飛瞄準洞口連連開槍，狙擊步槍的12.7毫米彈頭每槍都能在爬上懸崖的外骨人中犁出一條通道。

    山洞裏的少校感覺糟透了，大量的外骨人湧入山洞，屍體快要把洞口堵死了，可還是不見它們停下，不知道頂了幾層屍體的外骨人一直在向前推進，子彈打穿一層屍體，卻不可能打穿所有人屍體。

    用不了多久，外骨人就會衝到水潭邊，再這樣下去，戰士們就得被外骨人趕下水潭！

    少校猛咬牙關下定決心，扔出一顆毒氣彈。

    詭異的氣體迅速充滿山洞，衝入洞內的外骨人大量死亡，效果立竿見影，推進馬上停止了。

    從崖上看，山洞裏突然冒出陣陣煙霧，爬到洞口邊緣的外骨人成群結隊地脫離懸崖掉入大海。

    天空突然劃過幾道火紅的烈焰，烈焰直奔懸崖而來，接近懸崖後卻忽然爆開，燃著火焰的外層爆散脫離，隻剩下內部的補給箱重重地砸在懸崖上。

    “快！”葉飛迅速爬起來撲向補給箱，掀開箱蓋，頓時一陣氣餒。

    補給箱裏靜靜地躺著兩挺加特林，剩下的空間裝滿了彈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