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文明] 重裝突擊 作者:金屬裂紋 (已完成)

 
AresLo 2015-8-14 01:22:5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6 210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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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金屬裂紋,男,吉林 - 白山,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科幻 > 星際文明

【內容簡介】:

  起點最純粹的星戰小說,沒有超能力,沒有魔法鬥氣,沒有肉身直入虛空的強橫身軀。

  這裡只有勇敢的士兵,堅強的戰士,機智的軍人和蕩氣回腸的鐵血軍魂。

  一部由士兵到將軍的傳奇,一部征服星河的史詩。

  人類由陸地走向海洋,由海洋走向天空,也必將走出地球,走出太陽系,走向神秘而未知的廣闊星空。

  地球是人類的搖籃,但人類不可能永遠被束縛在搖籃裡。

  ——偉大的航天先驅者:康斯坦丁·齊奧爾科夫斯基

【其他作品】:《甲殼狂潮》、《超時空悖論》、《致命潛伏》、《暗紀》、《末日之生死一線》、《耀斑》
本帖最後由 AresLo 於 2017-8-31 02:4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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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24
1難兄難弟

“你們倆個,可真行啊,想反天是不是!”白羽鵬怒目橫眉,不怒自威的臉龐扭曲得不成樣子。

白燁趕緊陪上笑臉:“爸,您消消氣兒,芝麻綠豆大的事兒,您這個副局長一出面,不就解決了嘛……”

“放屁!”白羽鵬桌子拍得啪啪響,“都把你們倆關進拘留所了,還叫小事?殺人放火才叫大事?有本事打架,別讓jǐng察逮住啊!老子生你養你,是讓你惹事生非的?我費多大勁兒才把你們倆保出來?這張老臉都讓你們丟盡了。”

拍完桌子拍臉頰,同樣啪啪響。

白燁訕笑不已,他的嘴角又紅又腫像掛了半條香腸,右眼眶還掛了個青黑的熊貓眼兒,笑起來很有一點狗腿子漢jiān的味道,那個難看就甭提了。

白羽鵬又好氣又好笑,指著白燁說不出話來。

為兒苦為兒累,為兒cāo勞到心碎,天下哪個父母不心疼自己的骨肉?白羽鵬看著他這副混賬模樣,是即生氣又心疼。

這孩子才屁大一點兒,就知道為了爭女人和情敵單挑,單挑也就算了,男孩子沒有不打架的,最可恥的是沒打贏不說,還正好被葉飛撞上,不明就里的葉飛哪能眼看著自家哥哥挨打?二話不說擼胳膊就幫忙,這可好,說好單挑結果變成了二打一,挨打的直接報了jǐng。

全局上上下下哪個不知道白燁是他的寶貝兒子,現在可好,讓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白燁訕訕地笑得可憐巴巴,閉緊嘴巴不敢回嘴,下意識地瞅了瞅一臉滿不在乎的葉飛。

葉飛雙手交叉背在腦后,鼓著紅腫的腮幫子抬眼望天,站在旁邊一歪著個身子,一條腿抖啊抖地滿臉不相干:“看什么看,我可是為了幫你才把自個兒套進去,他大爺的,早知道你那么爺們和人單挑,我就站邊上搖旗吶喊了,這回可好,壞了規矩,那幫王八羔子肯定看我笑話呢。”他好好的頭發染成了一叢五顏六色的亂毛,鼻孔上掐了個帶銹的環,衣服上掛滿了閃閃發亮的吊墜和亮片,晃晃身子亮瞎人的眼。

最過份的是他裸露的胳膊上左邊云里青龍右邊下山猛虎,小小年紀居然學人家紋身!

“你那叫幫嗎!”白羽鵬氣不打一處來,調門猛然提高八度,一臉地恨鐵不成鋼。

葉飛脖子一梗:“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他挨打我能不幫忙么?廢物點心,單挑還能讓人揍成這樣,換成我……”

“換你個屁!瞅瞅你現在什么樣子,還像個學生嗎!”白羽鵬要是孫猴子,準能無師自通地悟出七十二變,立馬變成一只狂怒的暴龍。

“我什么樣子?”葉飛嘴角一撇,不屑地嗤笑,“我這是沒人教我好,現在跟我說教?晚了!”說罷仰臉望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

白羽鵬滿面的怒容剎那間僵在臉上,白燁隱蔽地捅了捅葉飛的腰。

“你干嘛啊!”葉飛擰身躲開,“少跟我套近乎,早知道你和姓姜的王八蛋是為了女人打架,我連你一塊揍,我他媽丟死人了我。”

“閉嘴!”白羽鵬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鉛筆橡皮蹦起三尺多高,“葉飛,你別太放肆,你瞅瞅你像什么話。”

“我怎么不像話了?”葉飛毫不退縮地揚著脖子與白羽鵬對視,“沒爸沒媽的孩子都我這樣。”

“葉飛……”白燁趕緊扯葉飛一把,

白羽鵬憤懣得險些仰天長嘯,好不容易才壓下心頭的火焰,怒斥:“葉飛,不是你爸媽不想養你……”

“想養我他們哪兒去了?”葉飛毫不遲疑地反駁,“白叔,我知道你跟我爸關系好,但這事兒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事兒,您就甭cāo心了,還是先顧著我哥的親事吧,都決斗了,好家伙,真夠騎士的,我差點當自個兒穿越回中世紀了。”

白燁恨不得一頭撞地上,哪壺不開提哪壺,老頭子的注意力剛轉移,怎么又提醒他?

“少轉移話題!”白羽鵬目光如炬,“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有些事,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切,得了吧,這話我聽得耳朵都罷工了,您還是騙鬼去吧,那個成功率高。”葉飛不耐煩地揮揮手。

“哈!”白燁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恰好看到自家老頭子黑如鍋底的臉色,趕緊收起笑容,低頭肅立一旁扮乖乖寶。

“葉飛,你再敢說一句試試!”白羽鵬怒發沖冠,兩眼中火光熊熊。

葉飛腦袋一偏就想說話,白燁一把捂住他的嘴:“爸,爸你消消氣,葉飛他還不懂事……”

“屁,都十八了還不懂事,你從小就護著他,你能護著他一時,護得了他一輩子么?”白羽鵬痛心疾首,心里是又感動又難受,要怪只怪他從小太溺愛這個無父無母的孩子。

從小到大,白燁這個親兒子該打打該罵罵,可對葉飛,卻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比親生父母還要小心百倍,他卻怎么也想不到小時候乖巧懂事的葉飛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球,我用得著你們護著么?我自己也能混出名堂來!”葉飛使盡力氣扯掉白燁的手,急喘了幾口氣,“我靠,你想捂死我啊?打架的時候咋沒這么大的勁兒?

白燁的火也躥了出來:“你小子屬驢的?”

“閉嘴!”白羽鵬怒不可遏,“我沒時間管你,你當我這個jǐng察局長吃干飯的是吧?今天你看我管不管得了你!”

氣急敗壞的白羽鵬一個虎撲跳向葉飛,靈活的身手哪像年過半百?

白燁嚇了一跳,趕緊擋在二人中間撐開胳膊:“爸,爸,虎毒不食子……”

白羽鵬像拔小雞一般毫不費力地隨手將白燁拔到一邊:“邊去!”看也不看白燁一眼,直撲葉飛。

白燁連退三四步,毫無反抗之力,一屁股坐倒在地,摔得半天沒爬起來。

葉飛不屑地撇撇嘴,一閃身躲過白羽鵬的虎撲,邊躲邊說風涼話:“哥,你省省吧,我就奇了怪了,就你那小身板,還有勇氣和人家單挑?”

白燁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氣得暈死過去。

白羽鵬一臉驚詫:“吆喝,臭小子有兩下子,我還不信了,再來!”又是一個箭步。

葉飛呲牙嘲笑:“得了吧,您也老大不小了,可別累壞了身子骨,您老人家敢說是我對手么?”他在外面混了幾年,群架不知道打過多少次,拿刀子開片也干過不少回,端的是經驗豐富,不過他只是嘴巴臭,卻不是不識好歹,面對養大自己的白羽鵬,那是只能躲不能打,寧肯挨一頓揍也不能還手。

他混歸混,十八歲了,養育之恩勝于生育的道理怎么會不懂?再說了,出來混的,不孝是大忌,他可剛鬧出個大笑話,再傳出不孝的名聲,還怎么在道上混?

葉飛以為年老體衰的白羽鵬肯定不是對手,哪知道話音未落,白羽鵬半途一閃,重重地一腳踏在地上,居然硬生生改變方向,一把扯住葉飛的胳膊。

葉飛嚇了一跳,看清白羽鵬的動作就被抓住了?想甩胳膊脫身,可還不等他有所動作,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畫面再定格時,他已經倒在地了上,白羽鵬的大腳正踩住他的肋巴扇,一只胳膊反剪背后動彈不得。

我怎么倒地上了?動彈不得的葉飛腦子里只剩下這個念頭。

白羽鵬橫眉立目:“小樣兒,就你這兩下子還想跟我照量,也不問問你白叔我是干什么出身,就你這樣的,三綁一塊也不值我一個人的個兒!”說著一腳踹在葉飛的屁股上,“起來,你不是愛裝個豪爽么?別裝死。”

“爸!”白燁連滾帶爬地扯住白羽鵬的胳膊,“別,別呀!”

“滾!”白羽鵬心懷大暢,松開葉飛甩掉白燁,得意洋洋地坐回辦公椅,心里這個滿足就甭提了——牛刀小試,還算寶刀未老!

白燁趕緊扶葉飛,葉飛卻呆呆地倒在地上沒反應,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我怎么就輸了?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25
2可憐天下父母心

白羽鵬長出一口氣:“屁話少說,你們倆禍也惹得夠多了,回頭都給我當兵去。”

辦公室里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白燁瞅瞅自家老爺子,再看看葉飛,恰好和葉飛眼對著眼。

兩人一語不發地面面相覷,突然間哈哈大笑,笑得白羽鵬又拍了桌子:“笑什么笑!”

白燁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淚:“爸,您別逗了,這都什么年代了!還當兵?”

“就是,白叔,您嚇唬人,也換個花樣好不好!”葉飛連連幫腔,捂著肚子一個勁地揉……他一不小心笑岔了氣。

白羽鵬臉色漆黑:“誰嚇唬你們了。”他沒有半點開玩笑的神色。

“得了,爸,你可就我這一個兒子,虎毒不食子……”白燁一副嘻皮笑臉的樣子,壓根沒往心里去,配上他的熊貓眼和香腸嘴,那模樣說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葉飛嘿嘿直笑:“白叔,你裝得還挺像……”

“是么?”處在暴走邊緣的白羽鵬強壓怒火,“過兩天,我看你們倆還笑不笑得出來。”

白燁的笑容一僵,眼珠一轉,遲疑地問:“爸,你不是玩真的吧?”他總覺得白羽鵬今天哪兒不大對勁,讓人心里發毛。

“你說呢!”白羽鵬皮笑肉不笑地。

“別啊!”白燁騰地跳了起來,“爸,你可就我這么一個兒子,還指望我養老送終呢……”

葉飛仰望白燁,先是呆滯然后愕然,最后無法抑制地放聲狂笑,捂著肚子一個勁捶地板:“哇哈哈……養老送終,你還娶妻生子咧……”

“白燁!”白羽鵬氣得嘴皮子直哆嗦,“你欠揍是不是!”

甭看他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但是該打的時候絕不手軟,白燁從到大,挨的打數都數不完,沒啥舍不得的。

白燁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否認:“沒沒,哪能啊!爸,你看,我就是和姓姜的打一架,至于送我去當兵避禍么?”

軍隊有dúlì的司法系統,不是軍部人員,絕對插不上手。

“誰讓他爸是副市長來著,你搶女人也不挑挑對象。”葉飛盤腿坐在地上,唯恐天下不亂地煽風點火。

“屁話,送你們倆當兵,和人家有個屁的關系。”白羽鵬老臉一紅,“瞅瞅你們倆都什么樣子了,送進部隊好好管上幾年,省得從早到晚給我惹禍。”

白燁眼皮直跳,怎么越說越像真的?

葉飛嗤之以鼻:“好人讓我哥當去,出來混的,哪還能當上好人?”

“兔崽子,我還治不了你了是不是!”白羽鵬正在火頭上,一點就著,“劉秘書!”

“局長,您叫我!”一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推門走進白羽鵬的辦公室,他故意漏掉了白羽鵬頭銜上的那個副字。

白羽鵬用食指點著兩個孩子,硬起心腸說:“把他們倆送拘留所關幾天,過幾天我親自提人。”

“好的局長。”

“還有!”白羽鵬叫住了轉身玉走的秘書,房間指了指葉飛,“叫幾個人,把他弄干凈,這是什么鬼樣子。”

干凈兩個字,他刻意從牙縫里擠出來,特別有咬牙切齒的感覺。

“好的局長!”劉秘書二話不說,找來幾個膀大腰圓的jǐng員,不顧白燁和葉飛的激烈反抗,連拖帶拽地將二人帶走。

白羽鵬望著空蕩蕩的辦公室,捏著眼角,疲憊地嘆了口氣。

沒當過兵的人只聽說當兵苦當兵累,可究竟苦在哪兒累在哪兒,卻又都說不出個所以然。白羽鵬是行伍出身,怎么會不知道當兵的滋味兒?他是真不想讓孩子走他的老路,可是這倆孩子再不好好管一管,恐怕這輩子都要毀了。

軍隊那種地方最講紀律,是約束人鍛煉人的好地方,滿身的臭毛病不愁板不過來。

他愁眉不展地一個人呆地坐了好一會,輕輕地拉開抽屜,空空的抽屜里只有一個倒扣的相框,他珍而重之地取出來擺在桌子上,輕輕地撫去表面的灰塵。

照片上是一位笑得陽光燦爛的中年軍人,滿身的硝煙似乎仍未洗去,眉眼之間赫然與葉飛有八分相似。

白羽鵬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長長地吐出一道濃烈的煙柱,望著那張彌漫在煙霧后那熟悉而又遙遠的臉龐,半晌才掐滅了煙蒂,落寞地說:“老伙計,老戰友!是我姓白的對不起你,你把孩子托付給我,我把孩子帶大了,卻沒把孩子教好,我……我……唉!”年過半百的白羽鵬說著說著老淚縱橫,像個委屈的孩子一樣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淚水模糊了照片上那張燦爛的笑臉。

良久,白羽鵬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恢復平靜,擦干淚水收起照片,左思右想地仔細思考了一會,遲疑地拔通了電話:“喂,姜市長,我是白羽鵬。”

聽筒里姜得昌的聲音不緊不慢,即不熱情也不顯得疏遠:“喔,是老白啊,是為了孩子的事吧。”家里就一根獨苗,哪個不金貴?說不心疼那是假話,但是在官場上,什么事都講究個利益,孩子的事小打小鬧,總不能為了屁大點事兒,就以權壓人吧?

“對對,就是為這事兒,真不好意思,犬子疏于管教,讓您見笑了。”白羽鵬姿態放得很低,白燁確實戳到了他的痛處。

身為軍人剛正不阿,可身為官員,卻必須學會曲意逢迎,歲月這把殺豬刀,改變的豈止是容顏?

“誒,不要這么說,我那孩子也太胡鬧,要不是他媽護著,我早就好好管教管教了,吃點虧,長點教訓是好事,白局長不要有什么負擔。孩子的事,咱們大人就不要太干涉。”姜得昌打著官腔,自己兒子什么德行當老子的能不清楚嗎?

“是是,姜市長真是豁達。”

“兒孫自有兒孫福,過去的就過去吧。”姜得昌打著官腔,白羽鵬卻怎么也放不下心來……這事兒,真的就這么揭過去了?

海洲市在全國也算數得著的大城市,海洲城的副市長,大小也是個政治人物,不是來個人就能坐穩的,而政治人物最看重的自然是利益,堂堂副市長為了兩個娃娃之間的雞毛蒜皮出頭算怎么回事?傳出去豈不是太掉價,顯得他這個副市長太小心眼兒?

再者說,白羽鵬雖說是市局的副局長,可也是個有實權的,雖然沒有明確地投效姜得昌的隊伍,但同樣不是其他任何人的狗腿,屬于可以拉攏的中間派。

而且姜得昌身為分管治安的副市長,身屬法治系統內一員的白羽鵬,倒也勉強可以算是自己人。因為小屁孩兒的那點破事撕破臉皮根本得不償失,賣白羽鵬個面子給個不用花錢的人情,對雙方都有好處,沒準還能趁此機會和白羽鵬拉拉關系,趁機擴大擴大影響。

白羽鵬口中不斷稱是,心里卻膩歪得夠嗆,海洲官場誰不知道姜得昌是有名的妻管嚴,姜妻又是出了名的護犢子,管個屁啊管?

姜得昌的妻子姓符,名叫符清清,海洲城符氏家族的長女兼繼承人。姜得昌本是倒插門兒的入贅女婿,夫憑妻貴,靠裙帶和金錢關系打入官場,早年官職尚低的時候在家里說話都不敢大聲,如今位置高了,才敢稍稍頂兩句嘴,只要他老婆眼睛一瞪,立馬乖的像只哈巴狗,只差蹲地上汪汪叫兩聲應景。

說起來姜宇飛倒是家門顯赫,相比之下白燁差了不是一絲半點,僅僅是烈士遺孤的葉飛就更不要提了。

此事十幾年前就是海洲城官場里的笑談,自上而下盡人皆知。不過隨著姜得昌的官職越來越高,傳言漸漸銷聲匿跡。當然姜得昌本人也是很有能力的官員,單靠裙帶關系哪坐得穩副市長的寶座?

人的地位高了心思也重,說話都喜歡拐彎抹角,難得今天直接一回,兩人客氣幾句掛斷了電話,白羽鵬悄悄地松了一口氣,心說這張老臉算是賣了,可為了孩子,又有什么辦法?

哪怕心里恨不得將對方挫骨揚灰,表面上也得裝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狗屁的官場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就是這么表里不一。

只要能把矛盾壓下去,一群小屁孩子再怎么折騰能翻起幾朵浪花?然而解決了隱患的白羽鵬眉頭卻依然緊緊擰在一起。

政治是妥協的藝術,姜得昌考慮得長遠,這一關好過,但是符家有錢有勢,符清清又是遠近馳名的母老虎,她會任由寶貝兒子挨了打,卻不聞不問地善罷干休嗎?

白燁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葉飛是架秧子起哄,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倆熊孩子不曉得其中的危險,可他白羽鵬哪能不清楚其中的利害?

趁著還沒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這倆孩子該好好管管了。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28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25
2可憐天下父母心

白羽鵬長出一口氣:“屁話少說,你們倆禍也惹得夠多了,回頭都給我當兵去。”

3惡人自有惡人磨

“放開我——放開我——”凄慘的呼號在拘留所的走廊間回蕩不休。

兩個膀大腰圓的警員一左一右,用鐵鉗般在大手死死地鉗住葉飛的胳膊,任由葉飛將身子扭得像一條剪掉了尾巴的蛇,也無法掙脫二人的鉗制。

拘留所里仿佛攪開了鍋,不知道的還當是一夕之間穿越到了渣滓洞。

劉秘書一臉人畜無害的微笑:“小葉呀,這是何必呢?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結果都是一樣,你這樣不配合,到底還是你自己遭罪,我們也麻煩,還不如老實一點,你自己不受苦,我們也省得麻煩。”

“我呸!”葉飛一口唾沫吐在劉秘書臉上,“你個娘娘腔,少跟老子扯王八犢子!”

劉秘書僵著臉擦掉口水,混身的怒焰升騰:“敬酒不吃吃罰酒,拖過去!”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俺帶著笑容,你當誰好欺負么?

劉秘書年紀輕輕,眼睛上還戴著個文質彬彬的眼鏡兒,生就一副吃軟飯的小白臉模樣,平日里沒少讓寂寞的深閨怨婦騷擾,被葉飛揭開最痛苦的傷疤,劉秘書哪能不怒?

強壯的警員一個字的廢話也沒有,架起賴在地上不肯邁步的葉飛進了理發室,兩人相視一笑,一邊一個肩膀上一按,立即將葉飛固定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這樣兒叛逆的是孩子兩人見得多了,更光棍的也有得是,小屁孩子一個學人家混黑社會?

欠收拾!

“你們想干什么?你們想干什么——”葉飛像條離了水的魚一般臉紅脖子粗地垂死掙扎,可兩只大手就像兩座大山一般壓在他的肩上。

齊秘書慢條斯理地踱著四方步停在葉飛的唾沫射程之外,嘴角微微上翹:“想干什么,這還用問嗎?老周,看你的了。”

老周是個年過半百的禿頂獄警,滿面的溝壑,笑起來滿臉的皺紋全往一塊兒擠,夾死蒼蠅毫無壓力。

他猶豫地說:“劉秘書,咱可只會剃光頭,你先想清楚再說。”安排禿子給人剃頭,除了光頭之外,怎么可能還有其它發型?

光、光頭?葉飛愣了愣,突然意識到這倆人說的是自己,仿佛睛天一個霹靂砸在他的頭上,頓時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全力掙扎,兩個按住他的獄警只覺得葉飛的力量突然間增強幾倍,險些被他掙脫出去,惱羞之下,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硬是將葉飛的反抗死死地壓了回去。

“白局長親自交待,有什么可想的?”劉秘書漫不經心地瞥了葉飛一眼,拿著雞毛當令箭,“到了這地方不剃光頭剃什么呀,染頭發的有上您這兒來的么?再說了,你看看他滿腦袋的亂毛,不剃光還能留著?”

“老子留什么頭發,用不著你管!”葉飛不管不顧地抬腿就踢,可差著好幾米呢,他連屁股都抬不起來,哪能踢得到?

老周吧嗒吧嗒嘴,用力點點頭:“中!”說著舉起了推子,送了葉飛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小伙子,可要對不住你啦!”

全力掙扎出了一身透汗,幾近脫力的葉飛像得了哮喘病一般急促地喘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反抗過,掙扎過,最終,還是無力回天。

嘁哩咔嚓一通響,滿腦袋的七彩亂毛如深秋的落葉般紛紛落下,葉飛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自己變成了什么模樣,這一看不要緊,心疼得他心尖直抖,頓時一陣哀號:“我的頭發……”那聲音,比死了全家還要凄慘十倍。

劉秘書摸了摸葉飛锃亮的頭皮,摸著下巴滿意地點點頭,又指了指葉飛的胳膊:“這個也給他洗掉,不能留下一點痕跡。”

“姓劉的!”葉飛咬牙切齒,“你別落到我手里!”

劉秘書嘿嘿一笑,不輕不重地拍了拍葉飛的臉頰,一把扯掉了葉飛的鼻環:“真是個精力十足的孩子,我喜歡!”說著臉色一沉,指著葉飛的胯下說,“把下面的毛也給他剃干凈,讓他長長記性。”

葉飛疼得鼻涕眼淚差點一齊掉下來,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裝不出不屑一顧,干脆就咬牙切齒:“靠,有什么招兒,小爺我全接著!”如果把他目光里的怨毒化做雨水,諾亞方舟必將重現世間。

老周咧開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邊門牙的大嘴:“這個這個,合適么?咱也沒剃過這個啊……哈哈。”他差點當劉秘書要要切了葉飛的小弟弟出氣。

“哪能啊,那不成人身傷害了么?剃個毛算了。”劉秘書隨手扔掉鼻環,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揮揮手,那動作,下意識地模仿了開國大典上的太祖風范。

老周一愣:“怎么,還真剃啊?”

“當然了,你當我開玩笑?是不是下不去手?那我自己來。”劉秘書卷袖子就要動手。

“別,別!”老周急忙攔住,“還是我來吧。”

老周敬謝不敏,這倆人當面鑼對面鼓地吵了個彗星撞地球,萬一這個劉秘書頭腦一熱,手往下一偏……自家豈不是要擔上責任?

劉秘書見了臺階就下,沖兩個警員點點頭:“扒了他的褲子!”

“我X!”葉飛破口大罵,“日你祖宗!”

劉秘書嘴巴一撇:“給我把他的嘴堵上!”監獄嘛,對付犯人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應有盡有,老周回手就不知從哪兒掏了一副嚼子遞給劉秘書:“用這個吧,不傷嘴的。”

劉秘書從善如流,毫不手軟地把葉飛的嘴勒了個結實,完了瞅著葉飛嘻嘻直笑:“有本事,你再吵吵啊!”

兩個警員毫不手軟地扒掉葉飛的褲子,老周刷刷幾刀,一陣微風吹過,下面一陣清涼……葉飛的眼睛差點噴出火來,死死地盯住劉秘書。

“看我干嘛?”齊秘書哈哈壞笑,“我會害羞的!”

你丫的臉皮厚比長城,哪會害羞?開不了口的葉飛一個勁地在心里問候了劉秘書祖宗十八代,罵不出口,過過干癮也好。

惡人自有惡人磨,碰上劉秘書這種極品的悶騷變態,小混混也傷不起。

可瞪著得意洋洋的劉秘書,葉飛的不甘能填滿五湖四海,心思一轉計上心來,放松了全身的肌肉,腳跟隱蔽地互相一蹭,脫下了腳上的鞋。

鉗住他的警員早累出了一身臭汗,感覺到葉飛松勁兒,他們倆也樂得輕松,不約而同地收回了幾分力氣。

老周還在猶豫怎么下手,恰巧擋住了劉秘書的視線。

好機會!葉飛腳跟一抬做好裝備,猛然間向前掙脫,兩個警員嚇了一跳,一人一只胳膊又把他拽了回來——葉飛要的就是這松懈的一瞬間,坐回椅子的同時右腳一彈,他腳上那只臟得不成樣子的刷地飛了出去,正砸中毫無裝備的劉秘書面門。

劉秘書措不及防,只覺得半邊臉一麻,沖鼻一股萬年咸魚般的惡臭,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一看居然是葉飛的臭鞋,又羞又怒的劉秘書怒火攻心,差點得了心臟病,氣得他嘴角直哆嗦,指著葉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葉飛先是期待,接著狂喜,開心得無法控制地哈哈大笑:“我讓你狂,怎么樣,好聞吧?”沒想到這一腳這么準,絕對有世界級球星射門的風范,是不是可以考慮向體育界發展發展?

劉秘書的怒火傾盡四海之水也澆不熄,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把鞋扔在葉飛臉上的沖動,轉身摔門而去。

剩下老周和兩個警員面面相覷,三個人將目光集中在一臉得瑟的葉飛身上,其中一個警員擠擠眼睛:“周哥,正主都走了,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老周搖頭長嘆,“咱底下辦事的,得罪不起坐辦公室的,他怎么說咱怎么聽。小伙子,你可別怪大叔……”

葉飛一腳踢了老周一飛鞋,可惜角度不對……世界級的球星,丟球一樣是家常便飯。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29
4對策

鐵門咯啦一響,白燁無聊地仰面朝天躺在硬板床上,聽到聲音騰地跳了起來。

押走的警員送進來一個光頭的孩子,白燁一見大失所望,一頭倒回床上……嗯,這小子的眉眼,怎么那么熟悉?

白燁怎么琢磨怎么覺得不對勁兒,一翻身又坐了起來。

“想笑你就笑吧,別憋出毛病了,影響了小弟弟是一輩子的事。”葉飛惡毒地說。

“我靠!”白燁嚇了一跳,抱著葉飛的腦袋可勁一通亂摸,“你怎么變成這樣了?頭發呢?”

“去去去,你斷背啊,摸你的女人去!”葉飛一把掀開白燁的胳膊,他郁悶著呢,不勸幾句解解心結就算了,還一個勁地火上澆油。

“誰斷背,甭瞎說,”白燁不滿地橫了葉飛一眼,“頭發能剃,紋身哪兒去了?”

“我那本來就是貼上的……”葉飛悶悶地抱著腦袋,“我的彩發,我的莫西干……”

出來混,哪有不紋身裝點裝點身份的?一起出道的同伴哪個身上沒紋點龍虎豹之類的東西?他本來也想紋個真的,可事到臨頭,又怕疼,最后干脆弄了上百張一模一樣的紋身紙貼在胳膊上。

他換得勤快,居然沒被那群狐朋狗友發現破綻,這回可好了,一下子全都穿了邦,非讓那幫牲口笑死不可。

白燁聞言一愣,接著哭笑不得:“你呀你,我可真是服了!”

“哼!”葉飛別開臉給白燁個后腦勺子。

“得了,不就是頭發么,早晚長出來,至于么你。”白燁嘴上勸個不停,肚子里差點笑抽了腸子。

這小子,收拾干凈了還挺人模人樣的,有小白臉的潛力……是不是先給他物色個富婆?

葉飛欲哭無淚:“我的頭發,頂個禿瓢,讓我怎么出去?”出來混,進局子是家常便飯,哪回難友出獄弟兄們不湊份子接風?他這副鬼樣子,怎么見人?

白燁恨鐵不成鋼:“你這副鬼樣子就因為頭發?光頭有什么不好,外面混的,光頭有的是,還差你這一顆了?”說著拍了拍葉飛光亮的頭皮。

葉飛聞言一怔,突然間恍然大悟,一拍腦門滿血復活:“對呀,我怎么沒想到!”甭管莫西干還是光頭,乍一看都不像好人,區別很大么?

白燁呵呵直笑,拍了葉飛的光頭一巴掌:“臭小子,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該!”

葉飛摸著光禿禿的后腦勺子嘿嘿訕笑:“靠,以后洗頭方便了,比洗臉還容易。”

揭過這一頁,白燁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你說,老頭子不會這么狠吧?”他躺到硬板床上,枕著胳膊愣愣地盯著拘留室破舊的天花板,滿臉的哀怨像個獨守深閨的寂寞怨婦。

別看白燁到處惹事生非又不賣白羽鵬的賬,那是因為他知道捅了簍子有白羽鵬擦屁股,若白羽鵬真的撒手不管,頭一個炸窩的肯定還是他自己。

葉飛涼颼颼的頭皮無奈地說:“你行了吧,念叨這么多遍?我耳朵里磨出來的繭子都能耳朵眼堵死了,老頭子動不動真格的,我哪知道。”在這兒關了不到半天,這小子剛進來還鬧情緒喊兩句“我爸是白羽鵬”,剩下的時間就像霜打的茄子,除了念叨還中念叨,比滿嘴原版真經的天竺和尚還要繞嘴。

白燁猶不死心,偏頭盯著葉飛:“我還是有點擔心,沒見他生過這么大的氣……”

“那是你不爭氣!”葉飛騰地坐起來,“要是你生猛一點直接揍那個誰來著?”

“姜宇飛!”白燁盡職地提醒。

“對,姜宇飛!”葉飛一拍床板,“你把他揍得他媽都認不出來,我哪能出手幫忙?”

“呦呦,照你這么說,還全怪我了?”白燁氣不打一處來,“你當我愿意被關這兒么?”

葉飛懶得和他較真兒,干脆敷衍了事:“不怪你難道是我跟人家單挑的?得了,老頭子又不是頭回發火,你怕個什么勁?把心放回肚子里,睡一覺,一切就全都恢復正常了。”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有道理!”白燁眼前一亮,就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可隨即又變成了泄氣的皮球,“拉倒吧,甭忽悠了,我又不是頭一天認識你,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糊弄誰呢。”

十九歲的白燁認識葉飛十八年,倆人雖非親兄弟,可從小到大,好得穿一條褲子都嫌肥,比熟悉自己還要熟悉對方,哪還看不出葉飛的敷衍?

若非是熟悉到骨子里,怕是這一點點紕漏也難以發覺。

葉飛臉皮厚得堪比地殼,毫無當場拆穿的尷尬:“喲,我當你走火入魔了呢,嗯,不錯,離病入膏肓還遠,有救。”

“屁,老子正常著呢。”白燁呲牙咧嘴地威脅一番,“我是真覺得這一回不一樣,以前那是咱們年紀小,現在咱倆可都成年了,而且你就不想想老頭子是什么出身?把咱倆送進部隊再容易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越想越覺得危險。”

葉飛閉著一只眼睛斜眼瞅他:“直覺?”

“沒錯!”白燁大點其頭,一拳敲在掌心,“就是直覺。”

“拉倒吧,你又不是女人,哪來的直覺。”葉飛嘴角一撇,毫不猶豫、不遺余力地打擊白燁幼小而脆弱的自信。

白燁火冒三丈:“你丫再陰陽怪氣的我跟你急了,說正經的呢。”

葉飛哀嘆:“正經個屁,從小到大,咱倆誰捅的簍子少?你看著吧,老頭子那兒,用不上三天,肯定西風變東風,有驚無險。”

“人心難測,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白燁堅持己見,難得倔犟一回。

葉飛捂住額頭翻了翻白眼兒,有這么說自己親爹的嗎?挺身坐起來,板著臉用最嚴肅的表情正視白燁:“那你說怎么辦?有什么主意?”他左眉一挑,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打小,惹禍的主意十有八九是這個貌似忠厚的白燁出的,葉飛被白燁坑得多了,自然而然地戒心大起。

“還能怎么辦,有備無患,釜底抽薪唄!”白燁嘿嘿傻笑,不曉得肚子里又冒出了什么壞水。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30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29
4對策

鐵門咯啦一響,白燁無聊地仰面朝天躺在硬板床上,聽到聲音騰地跳了起來。

5暗渡陳倉

七天后,海洲征兵處體檢中心。

少說有五十幾平方的房間大得像間教室,和煦的陽光射入寬敞的落地窗,映在輕薄的窗簾上,現出一片金光。

年輕的中尉軍官表情玩味似笑非笑在站在房間正中,一眼掃過,每個人都有“他剛才是在看我”的錯覺。

“脫,一絲不掛。”軍官身后的窗簾擋住了窗外的窺視目光,一男一女兩位穿著白大褂的軍醫分立兩旁,虎視眈眈地一語不發。

“啊?”十來個小男生頓時炸了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個個驚得目瞪口呆手足無措,剛剛長出一點頭發的葉飛夾在人群里一個勁咧嘴,這他奶奶的也太直接了吧?

葉飛覺得自己倒霉透了,頭一項檢查就是傳說中需要脫光光的外科!

雖說早聽說有這么回事,可事到臨頭,心理關還是過不去。扭頭找白燁,身邊卻只有陌生的臉孔,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無助和彷徨。

一對兒難兄難弟怎么也沒想到,白羽鵬居然一連關了他們倆一個星期,甫一露面,就親自駕車把兩個倒霉孩子送到了體檢中心,那幫狐朋狗友就不必提了,沒個出去的準點兒,誰也不能天天盯著拘留所不是?

“脫吧,還等什么?”軍官呵呵輕笑,“怎么,還不好意思?用得著像小姑娘似的臉紅嗎?”

說完他還頗有深意地瞄了女軍醫一眼,眼底突然帶了幾分曖昧。

大伙一陣不安的騷動,毛剛長齊不久的愣頭小伙子們有的強作鎮定,有的滿臉羞紅,有的不知所措,就是沒有一個主動脫衣服,最后所有的目光同時集中在唯一的女醫生身上。

葉飛心底冰涼,他終于知道了劉秘書的險惡用心,心里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容貌靚麗、身材火辣的女醫生嘴角連抽,咬牙切齒地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都看我干什么,老娘兒子都比你們大,見過的男人裸體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你們幾個小蟲子嘰歪什么?趕緊脫,別耽誤時間。”

一番話說得所有人冷汗直冒,太彪悍了,這誰家的母老虎?

男軍醫嘴角抽了抽,費了好大力氣才忍住了笑。

女人的年齡是秘密,這個時代,八十的奶奶和二十的孫女看起來像對姐妹花絕對不是什么新鮮事,年輕人擇偶時更是要反復調查,免得一不小心找了個爺爺或者奶奶級的配偶。

實際上這個女軍醫陸妍剛剛畢業不久,連男朋友都沒有,又哪鉆出來兒子?她頂多是比這些年輕人大上幾歲,這樣說不過是氣得狠了,不想暴露實際年齡,省得這幫小兔崽子亂起哄。

剛剛就有個自制力差的小家伙,眾目睽睽之下居然可恥地硬了。

不過學醫的,因為職業需要“見多識廣”倒是真的,從皮到骨從里到外,每一分每一寸的結構,她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不脫敏,怎么干得了醫生這一行?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悉悉索索地動了手,有了第一個帶頭的,其他人似乎也不那么難為情了,不過到最后,大家不約而同地保留了最后一道防線。

軍官不滿地怒瞪重新排成一行的年輕人:“都聽不懂我的話嗎?褲衩脫掉!”

到這一步了,還有選擇嗎?眾人猶豫片刻,最后屋里多了十幾只雙手捂在腿間,極力隱藏保持最后一分隱私的光雞。

換作另一個時間和地點,眾人之中起碼有一半兒不介意和“超齡軍醫大媽”發生些跨越友誼的親密關系,甭管實際上到底多大,起碼表面上看起來年輕靚麗——估計大媽本人同樣不會介意。

軍官嘿嘿壞笑:“還捂著。”

男軍醫站出來目光一掃:“都站好,胳膊向前平伸,屈臂……”這下好,想捂也捂不住了,反正出丑也不是一個人,大伙一起松開了手,在男醫生的指揮下做著抬腿伸臂等各種簡單的活動,個個臉色難看得堪比豬肝。

軍官暗暗好笑,隊伍里一半兒人目不斜視地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正人君子,另一半則有意無意地偷偷瞄著陸妍。

不過因為人多,哪怕有過男女經驗的人,也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丑。同樣原因,在從眾心理的干預下,沒多一會,年輕的小伙子們就覺得不那么尷尬了。

所有人里,葉飛是最尷尬,最窘迫的一個——他下面的毛才長出一點點,和腦袋一樣是個光蛋,能不惹人注目么?連女軍醫都多瞅了他兩眼。

葉飛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人就是這么奇怪,小時候啥也沒有沒誰覺得不對,等十來歲開始發育,又都覺得不好意思,現在大伙全都擁有茂盛的森林,就他自己一片荒漠,那滋味兒,讓他無法形容。

男軍醫悄悄湊到中層軍官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哎,這小子不是個鴨子吧?”

中層眉頭一皺:“有這個可能。”說罷如箭的目光對準了葉飛,“你,過來!”

葉飛左看右看,卻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看自己,瞪大了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反問:“我?”

“對,就是你,可哪看什么!”中尉沖葉飛招了招手。

葉飛心中這叫一個翻騰,赤著腳蹭到中尉軍官的面前,老老實實地站在那里一語不發。

“這是怎么回事?”中尉指著葉飛的“荒漠”問道。

眾人當即爆出一陣哄笑,氣得葉飛像個煮熟的螃蟹,惡狠狠地威脅:“誰再敢笑,老子打得他媽都不認識他!”

“都把嘴給我閉上!”中尉威嚴的目光橫掃全場,“這不是你們自己家,都給我老實點。還有你,說話,這是怎么回事。”

葉飛很想說實話,可出來混的靠的就是面子,讓人知道他得罪了人被剃光毛,面子往哪兒擱?以后還抬得起頭來么?夾著尾巴做人?

中尉的神色越來越嚴厲,眼看就要爆發,葉飛靈機一動,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這個,前陣子起疹子,為抹藥剃掉了。”

中尉瞅了男軍醫一眼,悄聲問:“有可能嗎?”

男軍醫點點頭:“有這種可能。”

中尉回身沖葉飛點點頭:“沒事了,回去吧。”

葉飛一臉嘰嘰歪歪地回了隊伍,心頭大舒一口氣,靠咧,差點穿幫。

赤身裸體的量身高、量完身高量體重,像肥豬出欄一樣一個接一個地泡秤,之后男軍醫突然命令:“所有人向后轉,彎腰,手支在地上……腿伸直!”

大家習慣性地服從了軍官的指揮,直到屋里多了一片高高撅起來的屁股,用的還是最純正的爆菊姿勢。

軍醫顯然沒有那么邪惡,按照標準程序開始檢查有沒有人長痔瘡,看到女醫生的小腿走到身后,葉飛頓時松了口氣。

檢查的過程不僅僅是看,為看得更清楚,軍醫還要用戴著醫用手套的手分開屁股蛋……

讓同性的男醫生檢查,葉飛腦子里總是會別扭地憑空生出某些不當的斷背聯想,女醫生的檢查雖然令人尷尬,即使明知是位大媽,心理上也沒多少排斥。

葉飛身邊的難友長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可現在他的表情苦澀,眉毛眼睛幾乎擠在一起,說多痛苦就有多難受,兩人目光相碰,頓時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之感。

“好了,站起來吧。”仿佛過了一萬年之久才盼到這句話,大伙如釋重負,然而男醫生嘴角一抽,“面對我站好,兩腿分開,胳膊平伸……”

除了公眾浴室,從沒見過這么多小兄弟集體亮相,兩位軍醫很專業地從頭到腳細細檢查,即便是一點點模糊的疤痕和黑痣也要摸上一摸,再將位置記錄得清清楚楚。

身上摸摸就算了,最后居然還要捏捏蛋蛋,差一點就要拿放大鏡瞅個通透。

好死不死,這一回葉飛面對的還是陸妍,他長這么大,除了親娘之外,小弟弟哪在別的女人面前見過光?

葉飛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反應才好,干脆眼睛一閉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咬緊牙關當自己是塊木頭,愛咋咋地去吧……

然而失去了視覺,嗅覺和觸覺被放大了N倍,淡淡幽香縈繞鼻端揮之不去,葉飛差點當場出丑。

即使這女人是個大媽,那也是女人哪!此時此刻,他早把之前定下的對策拋出十萬八千里。

X的這是哪個腦殘安排個女人來檢查外科?

心情差到極點的陸妍恰好看到葉飛殉道般的表情,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手勁不由自主地加重幾分,疼得葉飛“哇”地大叫著跳開,捂住小弟弟揉也不是按也不是,惱火萬分地狠狠瞪住陸妍:“你干什么!哎喲,疼死我了,老子斷子絕孫,你負得起責嗎!”如果目光能夠化做利箭,此時的陸妍恐怕早已千瘡百孔。

陸妍滿臉通紅,斷子絕孫讓她負責?這叫什么屁話?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女軍醫的身上,凡是她檢查過的人臉上的表情仿佛劫后余生,即將被她檢查的則是一副刀山火海即將跳入火坑的悲壯,個個堪比敢死隊。

男軍醫眉心皺成一團,見狀立即詢問:“陸妍,你怎么回事?”他的聲音控制得很好,既能讓屋中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又不會泄露到外面的走廊上。

陸妍壓根不理他,納悶地瞅瞅葉飛再看看自己的手,一陣莫名其妙的疑惑:男人的要害是比較脆弱,可是也不會弱到這種程度吧?至于這么夸張嗎?

她鳳眼含煞柳眉倒豎,掃視一周最后落在葉飛身上:“跑什么,我不大點勁兒怎么摸得清楚,過來,別耽誤時間,有問題趕緊上醫院檢查去。”沒有人敢和她殺氣騰騰的目光對視,就連葉飛這個當事人也被她嚇得一愣,腦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個想法:難道我有什么問題?

涉及終身性福和子孫后代,葉飛腦門頓時見了汗,葉家就剩下他這一根獨苗,怎么敢不小心在意?趕緊乖得像只貓似的站回去,點頭哈腰地咬緊牙關任由陸妍搓圓捏扁,臨了還悄聲詢問:“大夫,我沒事吧?”那表情說多恭敬就有多恭敬,說多狗腿就有多狗腿……不就是讓女人摸兩下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陸妍對自己的機智暗暗自得,皺著眉頭裝模作樣地又檢視一番,終于在葉飛忐忑不安的期待中吐出兩個字:“沒事。”

葉飛提到嗓子眼兒的小心肝一下子落回肚子里,感激涕零地連聲道謝,惹得滿屋子人像看耍猴一樣瞅他,最后還是負責監督的軍官看不下去出聲阻止,才為這場插曲畫上句號。

好在接下來一切順利,葉飛走出外科檢查室的時候白燁恰好從隔壁的五官科出來,沖他一通擠眉弄眼:“我這邊一點兒問題也沒有,你怎么樣?”

葉飛苦笑搖頭:“甭提了,差點沒嚇死。”他簡單地把事情講了一遍,白燁的眼睛差點沒掉出來,“你小子,占大便宜了。”

“去你的吧,這么大的便宜,你占好了,我不稀罕。”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一聲高呼:“葉飛!”

白燁只好把話咽回肚子里,拍拍葉飛的肩耳語:“快去吧,別忘了我們的對策。”

葉飛點點頭走進五官科。

眼耳口鼻舌,頭一項檢查就是視力。

在醫生的指揮下用小木牌遮住一只眼睛,然后醫生指住一個缺口向上的C環投來詢問的目光。

葉飛暗暗得意,盡管看得一清二楚,手指卻故意指向下方。

醫生詫異地瞪了他一眼,葉飛扁扁嘴,送給醫生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再指向大一號的環,結果又錯了。之后不斷向上,可結果大同小異,就是沒一回正確的,直至指向圖案幾乎有半個拳頭大的第三行,葉飛才勉為其難地正確了一次。

醫生的兩條眉毛差點扭在一起,心說這小子心眼兒倒是不少,干脆一路向下指到最小那一行……哪怕是蒙,也該蒙對一回了吧,可葉飛硬是全指錯了。

醫生氣得一個勁兒搖頭,不耐煩地揮揮手讓趕走葉飛,提筆記下檢查數據:視力2.0!心說小樣的,讓你裝,看你裝到什么時候。

葉飛和白燁自以為能夠天衣無縫的瞞天過海,其實他們的拙劣表演早就穿幫了,要怪就怪他們倆選擇在視力上做手腳。

盡管已經進入二十二世紀,檢查視力卻依然采取沿用數百年的視力表,若是早個三五年,沒準就真讓他們倆蒙混成功,可惜前些年有個極度向往軍隊的鐵血生活的家伙,視力不達標的他挖門盜洞想方設法,用盡心思拿到了體檢用的視力表照片,硬是把整個視力表背下來通過了體檢,直到送進部隊才發現他是個大近視眼。

此事鬧得體檢中心十分背動,打那之后,視力檢查表面上毫無變化,實際上,在那個遮住眼睛的木牌牌里暗藏檢測視力的微型設備,負責檢查視力的醫生只是做做樣子,牌牌一舉到眼前,視力結果早就一清二楚。

之所以不撕開傳統方法的表皮,就是為了防備出現新的作弊手段,哪怕體檢中心內部了解此事的人也十分有限,沒想到誤打誤撞,今天居然起了相反的作用,揪出個假裝近視的來。

種豆得瓜,歪針戳中瘸馬,歪也有歪的用場!

自以為得逞的葉飛暗爽于心,連骨頭都輕了三兩,老頭子關系再硬有什么用?軍隊不是福利院,再怎么缺人,也不可能饑不擇食地收下視力0.15的睜眼瞎!

接下來翻看色盲檢查圖,一頁一頁辨認牛馬,幼稚得像在哄幼兒園的孩子;

然后檢查嗅覺,依次聞四個裝著透明液體的瓶子,葉飛聞到了醋、酒和香水,最后一個瓶子卻什么味道也沒有。

他狐疑萬分:“怎么沒味兒?”難不成他的嗅覺有問題?怎么從小到大從來沒發現過?

醫生呵呵直笑:“水能有什么味兒?”說完提筆寫下了嗅覺正常兩個字。

葉飛這叫一個崩潰,差點沒吐了血。煞有介事的弄個瓶子,裝的居然是水?體檢還帶這么玩人的么?

聽力的檢查方法是聽五米外的低語,然后準確復述;再被醫生指揮著像個傻子一樣原地左轉右轉,一通亂轉之后立即分辨東南西北,葉飛二話不說抬胳膊指出了正確的方向。

開什么玩笑,轉暈了,房間里的布置總不會變吧?

最后他還坐在離心機里可勁猛搖一通,搖得葉飛眼前紅一陣黑一陣地哇哇大叫,等一切結束走出離心機時,他的兩條腿比面條還要軟,撲在地上像懷了孩子的女人一樣不停地干嘔。

轉暈的葉飛稍稍清醒一點,敏銳地發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檢查方向感,能坐進離心機的更少,他心頭不由地冒出一連串的疑問。

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檢查不一而足,反正視力不合格已經能保證不被軍方選中,葉飛在剩下的項目上倒沒怎么耍心眼兒。

過猶不及,視力差就算了,聽力嗅覺統統有問題,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現實版的不打自招?

從古至今,無數人前赴后繼,證明了這個世界永遠不缺聰明人,自以為聰明最終只會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磕磕碰碰地忙活一個上午,才勉強走完了所有的體檢程序,從頭到腳從皮到骨查了個遍,只差沒分解成細胞分析的葉白二人相視苦笑,疲憊不堪地一起坐在走廊里。

白燁低聲耳語:“你怎么樣?”

“肯定沒問題,我的視力才0.15,嘿嘿。”

“你狠!”白燁豎起大拇指,隨即沮喪地說,“X的,咱想得太復雜,我檢外科時有個身上帶紋身的,那當兵的二話不說,直接就把他淘汰出局,你說咱何苦裝的那么辛苦,你那么多貼紙,直接在身上貼兩張不就得了。”

葉飛一口氣嗆在嘴里,恨恨地瞪白燁一眼:“又放馬后炮,關了七八天沒回過家,上哪兒拿貼紙去?算了,反正結果沒差別,就這樣吧。哎,不是全檢查完了嗎,啥時候才讓走啊,這都中午了,早飯就沒讓吃,我都快餓死了。”

“你個吃貨!”白燁恨鐵不成鋼,“少吃一頓能死啊!”

“人是鐵飯是鋼!”葉飛理直氣壯。

“葉飛——”走廊盡頭傳來中氣十足的召喚,葉飛剩下的半句話堵回了肚子里。

“到!”葉飛疑惑萬分,不是結束了嗎?又叫自己干什么。

接著白燁也被點到,兩人一起來到走廊盡頭的房間外,跟著點名的軍官進了門。

這是一間擠滿了人的會議室,十幾個同來體檢的同伴趴在會議桌上奮筆疾書,更多的軍官拿著難得一見的紙質文件上竄下跳,兩人坐到指定的位置上,軍官給二人分發了文件說:“填吧,填完就可以回去了……想好了再寫。”

葉飛拿著表格瞅瞅笑瞇瞇的軍官,疑惑不解:“我體檢通過了?”下意思地瞅白燁一眼,兩人目光相撞,同時看到對方眼中的疑問。

“當然沒有。”軍官立即否認,“驗血驗尿,哪有這么快。”

“那這個……”白燁晃了晃手里的表格,“不是體檢合格才填嗎?”

軍官理解地笑了:“當然不是,部隊是個大家庭,不一定需要什么樣的人,凡是想參軍的,不管體檢合格與否,都要填這個表,不能服現役,不是還有預備役嘛!”他的表情相當經典,怎么看怎么像誘惑小紅帽的大灰狼。

“怎么辦?”葉飛小聲問白燁。

倆人從小好得穿一條褲子,不過白燁大一歲,所以需要拿主意的時候,葉飛總是習慣聽白燁的。

白燁趁軍官回答其他人問題的機會指著表格低聲叮囑:“寫!反正也通不過,有什么大不了的,看見沒,我就往天軍上填,空天母艦艦員,空天戰機飛行員,最次也要當個艦炮手,他姥姥的,這么拽的部隊,真選我老子他媽的就認了……嘿嘿。”他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口水差點流出來。

每個男孩子都有個英雄夢,白燁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說戰斗機飛行員選拔是千里挑一,那么空天戰機飛行員則是在普通飛行員的基礎上優中選優,好中先好。一百萬人中也未必能出一個合格的空天戰機飛行員,他們個個體質強悍得堪稱現實版的超級英雄,絕對是能左右戰局的頂級戰略力量,也絕對是所有懵懂少年心中最崇拜的偶像。

駕著空天戰機縱橫宇宙俯瞰地球……哪怕是光想一想,都讓人口水直流。

“白日做夢!”葉飛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白癡,“就你,下輩子也甭想。”

白燁撇撇嘴:“我就是知道不可能才這么寫,要不我吃多了撐的填這種志愿?這不是給老頭子一個交待么,不是我不想,是人家不要。”

“夠奸詐!”葉飛呵呵傻笑,“咱倆不好填一樣的,這樣,你填飛行員,那我就選軌道突擊隊,咱倆一天一地,正好。就算真選上了,訓練的時候偷個懶,成績不合格直接就把咱送回來,老頭子一樣沒辦法。”

“夠狠,就這么辦!”白燁嘴角差點咧到耳根。

兩人雙掌互擊提前慶祝,提起筆來三下五除下填完了表格,最后簽下自己的大名,并且在軍官的要求在名字上按下通紅的指印。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32
6陰差陽錯

走出體檢中心大門,兩人不約而同地深吸一口氣,陶醉了半天才吐出來,葉飛感慨萬端:“自由的空氣是如此清新!”

白燁卻嘆了口氣:“你瞅,老頭子那邊等咱們呢……認識和他說話那人不?”白羽鵬倚著車正在和一位中年軍官說話,兩人的姿態十分隨意,一看就是熟人。

“不知道,沒見過……是老頭子的戰友吧。”葉飛看得清楚,他從沒見過這個軍官。

兩人面面相覷雙眼愣直,同時叫道:“壞了!”

白羽鵬看見兩個孩子磨磨蹭蹭的,寵溺地搖搖頭:“這倆小子,出來了還磨蹭什么。”說罷沖二人招招手。

軍官的目光十分欣賞:“這倆孩子不錯,體檢報告我都看過了,身體素質一流,心眼也夠用,是兩塊好料子。”

“可惜用的不是地方!”白羽鵬突然長嘆,“我把他們倆交給你了,別慣著,送到老部隊,再出來最起碼也有個人樣。”

“哈哈,老班長你就放心吧。咱那老部隊你還不知道嗎,就喜歡要調皮搗蛋的。”軍官朗聲大笑,露出滿口白牙,“那個就是語鳴的孩子?”

調皮倒蛋的兵不好管,但是管好了,個頂個拿得出手,越是拔尖的部隊,越喜歡調皮的兵,最極端的要數特種部隊,哪怕軍事素質再好,也非調皮搗蛋者不要——特殊任務需要特殊思維,腦筋打結循規蹈矩的老實孩子,不適合特種部隊的特殊性質。

白羽鵬面露難色,下意識地壓低聲音:“就是他……老吳,我求你個事兒。”

“有啥事你說,咱們誰跟誰,哪說得上求。”軍官拍著胸脯大包大攬。

白羽鵬壓低了聲音:“把他們倆留在陸軍……”

軍官驚愕萬分:“老班長……”

白羽鵬苦笑著擺擺手:“什么也別說了,難道我還沒點消息來源嗎?我就這一個兒子,語鳴也就這么一個根苗,不能再有閃失了,算我欠你個人情,?”這些年天軍的戰略重心一直在向外延伸,幾大航天國之間的摩擦不斷,隨時可能爆發激烈的武裝沖突。

普通民眾懵懵懂懂,白羽鵬好歹是軍人出身,聽到點風聲也不奇怪。

戰爭從未遠離人類!

軍官沉默片刻,用極端復雜的目光瞅著白羽鵬:“我……盡力而為。”

“好!”白羽鵬點點頭。

葉白二人恰好走過來,發現兩人的表情有些不對,不曉得兩人在說什么,都有點愣神。

白羽鵬唬著臉斥道:“愣著干什么,過來,叫吳叔。”

“吳叔。”倆人異口同聲,葉飛眼角一晃,好家伙,光板一星的少將軍官,可惜跟老頭子一樣是陸軍。

人類的足跡從陸地走向大海,再走上太空,軍隊也從單純的陸軍慢慢衍生發展陸海空天四足鼎立,不過各軍種的實際地位恰恰相反,號稱老大哥的陸軍在四大軍種之中的地位早就成了墊底的,反而是天軍后來居上,無論科技含量還是戰斗力相對于其它軍兵種都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陸軍已經淪為類似警察的部門,只適合混吃等死——葉飛和白燁的骨子里都帶著強烈的冒險因子。

吳濤擰著眉心點點頭,“老班長,剩下的事就交給我了,你就等消息吧。”開玩笑,關系兵等于麻煩的代名詞,過后就要把這倆熊孩子弄到自己的部隊里,光給笑臉不嚇唬住,以后怎么管理?

他的表情令葉白二人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四只眼睛同時望向白羽鵬毫無表情的面孔。

陸軍的少將那也是將軍,往部隊里送兩個殘次新兵很難么?

倆人的心像扔進三九天的寒冬,瓦涼瓦涼地。

“那成,我先帶他們回去等你的消息。”白羽鵬壓根沒關心過倆孩子填的是什么志愿,部隊那點事兒他還能不清楚?連改個志愿的手腕都沒有,還當個鬼的參謀長?

別看吳濤已經是正軍級,行政級別早就比白羽鵬高了一大截,可班長就是班長兵就是兵,當上了少將參謀長還是班長的兵,什么時候也不能忘了本。

吳濤又寒暄了兩句,徑直回了體檢中心,白羽鵬目送吳濤,隨后也帶著倆孩子上了車。

誰也沒注意到體檢中心側面的巷子里停的一輛懸浮車,駕車的中年人一語不發地望著白羽鵬和吳濤分別的身影,手指敲著方舟盤若有所思。

“爸,你看他們干什么?”姜宇飛一臉不滿,任誰枯坐半個小時不準下車,都會和他一樣鬧情緒。

“你懂個屁,以后給我消停點,你才多大就知道爭風吃醋?你早定婚了知道不,你能娶那個女人嗎?一點分寸也沒有。”姜得昌氣不打一處來,大家族的子女,有幾個能自己決定婚姻的?小打小鬧玩玩就算了,鬧出三角戀還大打出手算怎么回事?

大家族要的是面子,私下怎么著都無所謂,唯獨不能把事情鬧大,況且那個女孩子家里也不是省油的燈。

姜得昌一直知道白羽鵬有軍方的背景,但是不清楚關系究竟有多么深,哪成想誤打誤撞,居然在這里遇上白羽鵬和一位少將談笑風生。

他不大清楚少將軍銜對應的行政級別,不過用后腦勺想也知道至少比他這個副市長高兩個級別,可以想像白羽鵬和軍方的關系多么緊密。

姜宇飛滿不在乎,一臉的不相干:“我媽出馬,哪用得著這么費勁兒。”

“你媽懂個屁,她眼里除了錢還有什么?懂不懂什么叫潛規則?兒子,你也不小了,你得知道,這是個有規矩的社會,不管什么時候什么地方,都得按規則辦事,不然的話只能被所有人放棄和孤立。哪怕是國家領導也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你爸我才是個小小的副市長,有什么資本為所欲為?別鬧,聽話,到部隊里呆幾年,你爸我也是行伍出身,能坑自個兒親兒子嗎?”

姜宇飛沉著臉不樂意,卻沒繼續頂嘴。他很清楚,雖說姜得昌這個親爹沒有符清清那樣寵他,管他的時候也很少,可姜得昌的眼光比符清清犀利得多,每每一語中的,這些年姜家的發展,沒少借助他犀利的眼光。

所以姜宇飛明知當兵是個苦差事,卻還是聽從父親的建議來了體檢中心。

姜得昌是偷偷帶他來報名參軍,回家還不知道得鬧出多大的亂子。

回到家沒多久,白羽鵬就接到了吳濤的電話,電話里的吳濤欲言又止:“老班長,事情沒辦好,我對不住你。”

“什么?”白羽鵬下意識地望了兩個孩子一眼,“怎么回事?慢慢說。”

一起上過戰場的過命交情,白羽鵬相信吳濤絕不會無緣無故地說出這樣的話。

“我一回來就想馬上把事辦了,免得夜長夢多,可是檔案調出來一看,他們倆已經讓部隊接收了。”

“什么?不可能吧?這才多點時間?”白羽鵬驚得下巴差點脫了臼,他比自己家后院還要熟悉部隊,征兵部門的效率再高,也不可能剛填完志愿就馬上接收。

吳濤苦笑:“老班長,你還不知道我么?唉,這倆小子一個接你的班兒,另一個要進軌道突擊隊。”

“你說什么?”白羽鵬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他們倆體檢過線了?”

“過了,而且超出一大截!”吳濤萬分無奈,天軍是那么好進的么?這倆小子居然填了天軍的志愿。

志愿表上印著全軍所有的軍兵種,就算全填上也沒關系,不過有沒有是一回事,能不能進得去則是另外一回事!

全軍上下,任何一個特殊軍兵種都沒有直接招新兵的先例——說穿了,軍人的本職就是殺人,就是破壞。精銳部隊的戰士換個角度說就是殺人機器,任何一個有性格缺陷的士兵流入民間,都等于埋下一顆潛在的不定時炸彈!

因而特殊軍兵種在人員的選擇上從來都是寧缺毋濫,寧肯放棄,也絕不訓練有性格缺陷的戰士,這倆小子可真敢寫。

白羽鵬沉默片刻,最終滿腔的無奈化做一聲長嘆:“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看他們倆自己的造化吧。”

從前天軍的飛行員都是從空軍的飛行員中選拔,但是天軍和空軍畢竟是兩個獨立的系統,把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飛行員拱手送給天軍,空軍能愿意嗎?

所以近些年天軍也開始面向社會招收飛行員。

而特種部隊則要從一線部隊的優秀戰士中挑選。這些部隊的入選擇條件極其苛刻,直接結果就是這些部門永遠處于人員缺編狀態,對人員的渴求已經達到了不擇手段“搶”人的地步。

人員的稀缺迫使這些特殊部隊建立了各自的種子部隊,只要條件差不多就先把人定下再說,就算在訓練中淘汰,也能推薦到其它部隊去。

哪怕是從這些頂尖的部隊中淘汰的戰士,也是其它部隊搶著要的香餑餑。

能進這樣的部門,雖然不能說一步登天,但是少奮斗二十年絕不是句妄言。

吳濤嘆道:“我托托關系,照看照看這倆孩子吧。”一個陸軍少將,影響天軍的決定倒不是不可能,但是天軍的牲口個個出了名的護犢子,把這么好的苗子搶出來比虎口奪食還要難,而且還是不一定能奪得出來。而且從一名職業軍人的角度來看,把他們倆扔進普通部隊只能當兩年小兵辣子,不僅屈才,根本就是浪費了他們倆的天賦!

“你多費心吧,盡力而為就行。”白羽鵬掛掉電話,望著倆個孩子一陣長吁短嘆,瞅得倆人一陣忐忑不安。

葉飛捅捅白燁,白燁勉強擠出個難看的笑容:“爸,什么事啊?”

白羽鵬搖搖頭:“沒事,你吳叔的電話,你們倆全過了,明天把自己的事都處理處理,準備報到吧。”想想倆個孩子從小沒怎么離開過自己,白羽鵬突然覺得眼角泛酸,趕緊回身往樓上走。

“啊?”倆人異口同聲,呆呆地瞅著轉身離去的白羽鵬。

倆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老半天也不知道說什么好,最終葉飛打破了沉默:“白叔這關系,真是夠硬。”他還以為自己的體檢不合格。

“這下有罪受了,不知道老頭子把咱倆送進了哪個部隊。”白燁情緒低落,像曬多了陽光的葉子一樣蔫頭搭腦,連說話都那么有氣無力。

“我才冤枉!”葉飛滿腔怨念無處發泄,白燁好歹還為了個女人,他為了什么?簡直就是無妄之災,“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什么用,趕緊去跟你那口子道個別吧,也讓她知道知道你為什么才走到這一步。我他X的還不知道你為的到底是誰呢。”

白燁嘴角抽了抽,知道這一關過不去了,沖葉飛招招手:“跟我來。”

倆人進了白燁的臥室鎖好門,白燁拔通了一個電話,很快電話接通,一個女孩的投影落在墻上,葉飛摸著下巴好一通打量,女孩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除了還顯得青澀一點沒別的缺點,明眸善睞的模樣,將來指不定也是個禍水,怪不得白燁敢為了她和副市長的公子玩決斗。

白燁望著女孩緊張得結結巴巴,滿肚子的話硬是一句也說不出來,急得葉飛一個勁跳腳——你丫跟人單挑的能耐哪兒去了?

女孩看著白燁窘迫的模樣噗嗤一笑,恍若百花綻放:“你還好吧?聽說你讓警察抓去了。”黃鸝一樣的聲音動聽輕悅,聽在耳朵里,整個人都輕了二兩。

白燁這叫一個無地自容,有道是好事不出門糗事傳千里,本來就八字沒一撇,這下好,希望徹底降成了負數。滿心絕望的白燁這下反倒放開了,豪氣沖天的一揮手:“沒事,這不是出來了么!”

“嗯,看出來了。”女孩的笑容十分甜美,“你下手夠狠的,姜宇飛眼眶還黑著呢,你倒是一點傷也沒有。”

葉飛無聲地鼓掌,不停揮拳為白燁鼓勁兒。

“誰說的?我比他傷得還重呢,這是我體質好恢復得好,不像他那個軟蛋……而且,我的傷在這兒!”白燁捅了捅自己的心窩。

女孩白皙光潔的臉蛋驀然一紅,腳尖搓了搓地面垂著頭顧左右而言它:“以后別這樣了,多野蠻啊。”

葉飛嘴角抽了抽,瞅著白燁心說活該,讓你亂發騷,人家壓根不鳥你。

白燁可有可無地答應一聲,兩人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葉飛無奈地嘆氣,居然兩句話不到就冷場,恨不得當場罵白燁這個笨蛋一頓,這么追女人啥時候能上手?下輩子還得打光棍。

女孩臉上的紅暈消散了些,抬起頭輕輕地說:“還有事么?沒事我掛電話了。”

“有!”白燁條件反射般地回答,“我要當兵去了。”

女孩一愣,遲疑地問:“因為打架?”說著往畫面外瞅了一眼。

白燁沒注意到女孩的異狀,咬了咬牙說,“嗯。以后再想見你就沒那么容易了,你知道我想什么,能……給我個答案嗎?”

“什么答案?”女孩裝出來的疑惑連白癡都看得出來,偏偏害出去的白燁還一臉認真地解釋。

葉飛一把捂住臉,是誰說愛情讓人頭腦發昏來著?眼前就有一個。

女孩顯然也沒想到白燁這么直接,頓時不知所措地第二次看向畫面之外,這下白燁總算看出來了,他很想問問陪在女孩身邊的人是誰,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和于笑笑之間只是同學關系,說得曖昧些不過是追求與被追求的關系,他有什么資格,什么立場質問人家?

于笑笑猶豫了好一會才說:“我還小,現在不想考慮這些問題。”

葉飛贊嘆不已,多經典的回答啊!

白燁失望地勉強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說完掛斷了電話。

“這就完了?”葉飛驚愕地瞪大眼睛,“你居然主動掛電話?不像你能干出來的事兒啊!”

“還能怎么樣?”白燁一頭栽倒在床上,“你沒聽她說姜宇飛的眼眶么?他們倆肯定已經見過了,說不定她身邊那個人就是姜宇飛。”

“那又怎么樣?”葉飛旁觀者清,“她要是真和姓姜的有一腿,還能接你的電話?”

白燁惡狠狠地瞪了葉飛一眼:“屁,什么叫有一腿,別逼我揍你!”

“得得,怕了你了,為了女人連兄弟都要揍,你丫真沒良心,你自己呆著郁悶去吧,我惹不起還躲不起么?”葉飛搖頭晃腦地離開,還不忘刺一句:“戀愛中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你丫打得過我么?”

“我拼命總行了吧!”白燁沖飛的背景使勁揮了揮拳頭,回身倒在床上,呆呆地瞅著天花板,大腦一片空白,一顆心仿佛化散在天地之間一般沒個著落。

這就是失戀的感覺么?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33
7各奔前程

轉眼到了報到的日子,盡管心里萬分的不情愿,兄弟倆還是早早的收拾利落,裝好所有的個人物品裝備出發。

早在幾天前,白羽鵬就親自跑了一趟兵役局,把兩個人的行裝領了回來,如今哥倆身上穿著又肥又大的軍裝,怎么看怎么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異常的滑稽可笑。

可他們倆又哪里笑得出來?

這個國家是槍桿子里打出來的,軍隊有著異常特殊的地位,拒絕服兵役……那樣的后果無論白燁還是葉飛都承受不起,哪怕白羽鵬也一樣。

白羽鵬駕車送兩個孩子報道,一路上,三個人全都默然無語。

白羽鵬是不知道該說點什么,白燁是不想說,葉飛干脆是懶得說。直到三個人走到了兵役局的大門之外,白燁突然回身攔住了白羽鵬:“爸,你就別進去了,剩下的路,我們自己走。”

他的話里有掩飾不住的怨氣,白羽鵬默然無語,黯然點頭停住腳步,目送兩個孩子消失在人群之中,卻久久不曾離去。

“白局長,你也來送孩子嗎?”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白羽鵬的思緒,他抬頭一看,居然是姜得昌。

姜得昌居然和劉秘書一樣,故意省略了局長前面的副字。

白羽鵬望著剛從兵役局出來的姜得昌,驚愕地不知道說什么好,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姜市長,聽您的意思,也是來送孩子?”他也有意省略了市長前面的副字。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不過是動動嘴皮子就能換個好感,何樂而不為?

“是啊!”姜得昌搖頭苦笑,“這孩子也太不像話,看來咱們倆想到一塊兒去了。”

白羽鵬感慨萬千:“雛鷹長齊了羽毛,早晚會展翅翱翔馳騁藍天,兒孫自有兒孫福,做父親的,還是不要太干涉得好。”

“是啊!”姜得昌的臉上現出一抹迷茫,“唉,把孩子送走倒簡單,就是不知道回去怎么和家里交待呢。”

“怎么?”白羽鵬嚇了一跳,這還是那個聞名全市的妻管嚴么?居然敢瞞著符清清把兒子送到部隊?

“嗨,你看我說這個干什么,怎么樣,相請不如偶遇,有時間沒有,咱們找個地方喝一杯?”姜得昌主動提出邀請。

“固所愿,不敢請耳!”白羽鵬笑著答應。

他能不答應嗎?不答應就等于直接得罪了這位主管治安的副市長,答應了卻不一定代表他站到了姜得昌的隊伍之中。

往日人跡寥寥的兵役局里今天人流如織,一長串咨詢臺前擠滿了報到的年輕人,雖然吵鬧,但還算有秩序。

白燁和葉飛找了個人少點的隊伍排在隊尾,好一會才排到最前面,白燁報上自己的個人信息,負責接待的少尉軍官詫異地瞅了他一眼:“你就是白燁?”

這什么意思?白燁遲疑地點點頭:“我就是,怎么?”

少尉微微一笑:“沒什么,咱們海洲市,敢報名天軍飛行員的成千上萬,通過加上你,剛好數完十個手指頭,你說我看你奇怪么?”

“什么?”白燁被突然降臨的幸福徹底砸暈了,一蹦三尺高,“我要當天軍的飛行員了?”

他一把抓住葉飛的肩膀:“聽見了沒有,聽見了沒有,葉飛,哥要當飛行員了!”白燁無法發泄心中的狂喜,抱住葉飛的腦袋狠狠地親了兩口。

所有人都被白燁瘋瘋癲癲的大吼驚呆了,隨即人群一片嘩然,天軍的飛行員?無數艷羨的目光投向白燁,若是目光中的忌妒能夠換成糧食,恐怕今后一千年,全球也不會再出現一次饑荒。

葉飛一把推開白燁,狠狠地擦了擦臉頰,大吼:“你玻璃啊你!”

白燁毫不在意,扣住葉飛的肩膀:“聽見了么,你聽見了么!”

“聽見了聽見了,恭喜你夢想成真,沒裝于笑笑那兒又有指望了也說不定。”葉飛惡毒無比地揭開了白燁的傷疤,不過他心里倒是真為白燁高興。

媽的,回頭跟那幫龜兒子吹牛,有個在天軍當飛行員的哥哥,還不羨慕死他們?太有面子了。

白燁大手一揮:“甭理她,女人算什么!”

“切!”葉飛不屑地撇嘴,“你有種當她的面說給我看看!”

白燁嘴一咧,沒敢接茬。

“白燁?你還要不要入伍通知書了?”接待的少尉笑嘻嘻地打斷了興奮的兄弟倆,還不忘潑上一盆涼水,“準確地說,你只是被天軍的飛行學校錄取了,能不能通過訓練還要看你自己的努力,如果運氣不好,說不定明天就會被淘汰……不過我個人非常希望你能成為一名真正的天之驕子,來,握個手吧。”

“謝謝!”白燁連忙道謝,又手接過入伍通知書,“啊,還有!”他拉過了葉飛,“我弟弟葉飛,一起報的名。”

“我自己長嘴了!”葉飛呲牙咧嘴地甩開白燁的胳膊。

“別鬧!”白燁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既然扯上了一點關系,就該利用到底。

“葉飛?”少尉在鍵盤上敲了幾下,“找到了,葉子的葉是嗎?志愿是軌道突擊隊那個?”

“對對,就是他!”白燁忙不迭地點頭。

少尉微笑:“他也錄取了,天軍陸戰隊,努努力,有進突擊隊的機會,祝賀你們。”說完遞了一份通知書過來。

雖然附近不少人豎起耳朵偷聽,但這一次絲毫沒有引起人群的騷動,天軍陸戰隊每年進的新兵成千上萬,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過這小子敢填軌道突擊隊的志愿,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鉆進狹窄的投放艙從外空投入大氣層,是那么好玩的么?簡直九死一生好不好?

想到這兒,投向葉飛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憐憫。

“咱們走吧。”好面子的葉飛受不了身邊的氣氛,好像白燁是個寶,他卻是塊石頭一般,拉著白燁出了人群。兩個人報道的地方不一樣,葉飛先陪著白燁找到了飛行學院的報到處,接待的軍官收取了通知書,和藹地將白燁帶上了飛船。

整個海洲城只有白燁這一顆獨苗,不需要再等其他人了。

白燁一步三回頭,怎么都放心不下這個總是惹禍的弟弟,仿佛有滿肚子的話要說,話到嘴邊卻不知道先說哪句才好。

葉飛送給白燁一個安心的微笑,雙手卷了喇叭筒:“加油,我等你的消息——”

白燁舉著胳膊揮了揮手,身影終于消失在拐角后。

葉飛心底一陣空落落地失落,不禁喃喃自語:“我不會比你差的。”

他目送白燁乘坐的飛船消失在天際,默默地嘆了口氣:“就剩下我一個人了。”言罷回身走向自己的報到。

倆人從小一起長大,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如今各奔前程,年輕的葉飛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幾分惆悵和感懷。

今天是新兵集中出發的日子,海洲城的軍方航空站只有這一處,所有新兵都要在這里乘上飛船,分赴五湖四海。整個航空站里擠滿了即將遠行的新兵和前來送別的家人,大家三個一群五個一伙,各自說著離別前的話。

獨自一人的葉飛行走在人群之中,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都是十八九歲的年紀,在父母眼里還是半大的孩子,大多數新兵從小沒離開過家,更沒離開過父母,許多人說著說著就再也忍不住淚水直流,有些人強忍著不讓家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可剛一轉身就泣不成聲……

葉飛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大門,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而堅毅的影子。他一陣苦笑,心說算了,自己一個人走,總要少些傷感,多些堅強。

穿著一身軍綠色,提著簡單的行李,葉飛獨自找到了自己即將乘坐的飛船,登機口外的軍官檢查了他攜帶的行李,貼上了印著葉飛名字的標簽,將他趕上飛船。

這是艘只能坐百八十人的小型運輸船,船艙里的坐位已經坐滿了一大半兒,不少人仍用紅腫的眼睛望著舷窗外的候機樓,試圖尋找親人的身影。葉飛隨便找了個前面靠窗的位置坐下,望著白燁的飛船飛離的方向,空中僅剩一線殘留尾跡,他的心底對即將展開的前程充滿了迷茫和不安。

新兵不斷地趕來,飛船很快坐滿了人,一位穿著全套裝甲戰斗服的軍官最后登上飛船,雙掌下壓示意大伙安靜,態度和謁地說:“飛船馬上起飛,運輸船不是客船,都把安全帶扣好,否則后果自負,噢對了,嘔吐袋在坐位底下。”說完軍官坐到了最前方的坐位上,扣上了全覆式頭盔。

嘔吐袋?葉飛不屑地撇撇嘴,咱從不暈船,不管是天上飛的還是水里跑的!

一陣若有似無的轟鳴漸漸出現,接著飛船便搖搖晃晃地垂直起飛,頭一次坐軍方飛船的葉飛暗地里品頭論足,覺得除了噪音大之外,穩定性也不大好,得出的結論是比民航差得遠了。

飛船慢慢地升到半空,突然毫無征兆地加速,加速度將葉飛死死地壓在椅子上動彈不得,胸口仿佛壓了一座大山,每一次呼吸都要使盡吃奶的力氣。

這他媽的什么情況?葉飛努力調整自己的姿勢,張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仿佛過了一萬年之久才終于適應了加速度,覺得胸口的壓力小了一點。

葉飛有了閑暇,舉目四顧,船里的新兵們丑態百出沒什么好看的,偏頭往外瞅,舷窗外天空越來越清晰,穿過云層后沒多久,藍色的天空慢慢變成夜空一般的黑色,閃亮的星星布滿了天空,飛船好像靜止在空中一般。

葉飛慶幸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暗暗地評價:軍隊開飛船,真狂放,比過山車、蹦極什么的刺激多了。

不知不覺間轟鳴的引擎聲似乎小了許多,疾速飛行的飛船越來越慢,直到懸浮在半空一動不動。

葉飛暗暗奇怪,這又是怎么了?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飛船突然改變方向,由上升變成了俯沖,一頭扎向大地。

船艙里徹底失重,要不是安全帶拉著,所有人都會像失重一樣漂浮起來。

船艙里先是一靜,隨即不知道哪個一聲尖叫,頓時全船亂成一片,嚇壞的新兵們不知所措亂喊亂叫,冷靜點的伸手就想解安全帶,各種各樣的呼喊響成一片,葉飛使勁按了老半天沒解開安全帶,抬頭一看,忽然發現沒有一個人成功地解開安全帶。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軍用飛船的安全帶在飛行過程中無法解開?

姥姥!

葉飛幾乎當機的大腦艱難地冒出一個令他亡魂皆冒的念頭:難道是墜機!他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冷靜,可畢竟還只是個十八歲的大孩子,終于忍不住放聲尖叫,心臟仿佛一臺超負荷的水泵一樣險些停止運轉。

等他一口氣耗盡,驚魂初定的葉飛突然發現那個全副武裝的軍官如同廟里的泥菩薩一般穩穩當當毫無動靜……他是不是有點太鎮定了?

疑惑的葉飛眼角突然發現右前方飄浮著一條斷斷續續的淺黃色水帶,只有在失重狀態下,水才會這樣飄浮……水?

葉飛猛地意識到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液體是什么東西,胃里頓時翻江搗海……哪來的水,那是不知道哪個膽小鬼失了禁!

他吃力地探手從坐位底下抽出了嘔吐袋,一把套在頭上,寧可悶著,也比澆一頭尿惡心死強!

轉瞬間飛船又一次穿過云層,葉飛覺得下降的速度似乎慢了些,主要是又能感覺到重力,可舷窗外的大地越來越近,直到幾乎撞到地上,飛船才劃了個巨大的弧線重新改平,再次沖向天際。

終于能松口氣,葉飛哭笑不得地發現自己混身上下都被冷汗濕透了,而右前方飄浮的東西不曉得什么時候不見了,嗯……那邊坐的幾個新兵腦袋上濕淋淋的像剛洗過頭。

這叫什么事兒呀?葉飛訕訕地扯掉罩在頭上的嘔吐袋,鼻腔立即灌滿了尿騷味兒,惡心得他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他開始吃不準這一身到底是不是汗水。

本以為鬧了這么一出該折騰夠了,不想沒消停幾秒鐘,飛船又開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轉個不停,好像這不是船艙,而是一個沸騰的開水鍋,船里的也不是大活人,而是一窩自不由己的螞蟻。

所有人的身體都隨著飛船的轉向而晃動,葉飛咬牙切齒地數著飛船的方向,腦子里憑空劃出一條轉著圈亂飛的航線。

靠,這一通亂飛,嫌燃料多是怎么著?葉飛腦門兒青筋亂跳,心里挨著個問候這個駕駛員祖宗八輩所有的真系女性親屬。

抽風的飛行員換著花樣玩了半個多小時才消停,哪怕葉飛體質還算不錯,也被折騰得混身無力,差點癱在坐位上站不起來。

葉飛還算好的,超過八成的新兵吐了個天昏地暗稀里嘩啦,至少兩成的新兵半途失禁,所有人的身上都沾滿了亂七八糟的污物,分不清究竟是什么,也沒人想知道身上究竟有什么。

酸味、騷味和臭味兒混在一起,氣味比黑山老妖的千年裹腳布還要難聞,怪不得那軍官不等飛船起飛就扣緊了頭盔。

丫的早計劃好了吧?葉飛恨不得跳出來揍那軍官一頓狠的……就怕伸了手也打不過他。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34
8群毆

飛船終于穩穩地停在地面,葉飛爬出船艙,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他個妹子的,船里的空氣干脆沒法聞。

舉目四望,機場外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凡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是半人高的青草,對這些從小生活在城市中的新兵來說,這里干脆就和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沒什么區別。

孤零零的訓練基地突兀地安置在碧綠的草原中心,也不知道當初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訓練基地建設在這么個偏僻的地方。

剛剛恢復了一點力氣的葉飛迫不及待地第一個沖下飛船,飛船外接兵的軍官們滿眼驚訝,這小子居然還有勁兒跑?是不是折騰得輕了點兒?不對啊,這回可是熊飛那混蛋開的船,老熊“屠夫”的名號是白叫的么?那可是飛行隊出了名的光棍,出了名的欺負新兵從來不手軟。

大伙大眼瞪小眼,等了好一會滿船新兵才在軍官的驅趕下有氣無力的爬出來,這下大伙都琢磨出了一點兒味道——好苗子!

幾個領頭的軍官立即打起了小九九,各自盤算怎么才能把這個新兵拉到自己手下。

葉飛一個人站在一群軍官軍士的對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等喘勻了氣,才發現新兵除了他之外再沒一個活蹦亂跳的,所有軍官都用關了幾十年的老色鬼發現了裸女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

葉飛菊花一緊,頓時生出逃跑的念頭。

這些老兵和軍官身上穿著全套的輕型戰斗裝甲,胳膊底下夾著全覆式頭盔,暗綠色的亞光表面毫不反光,合體的設計極具力量感,仿佛站在這兒的不是軍人,而是十幾個健美冠軍。

戰斗裝甲,是軍隊的基本作戰裝備,簡單地說就是一身類似于盔甲的鐵殼子,內置動力及其它與戰斗有關的輔助系統,能把一個普通戰士的戰斗力提高一大截。

“呦,還有個能站住的?”飛船上下來個穿著緊身飛行服,胳膊底下夾著頭盔的中年人,他詫異地打量著葉飛,滿臉似笑非笑。

一看他這身裝扮,葉飛就知道他是飛船的駕駛員,在天上折騰了這么久的罪魁禍首。

葉飛熱血上涌火往上撞,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抬腿照著駕駛員的胯骨就是一腳,咬牙切齒地大罵:“讓你丫折騰……”丫的折騰完了不算,還敢說風涼話,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何況是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

X的,幸虧沒讓那幫王八蛋看見他這副鬼樣子,要不什么面子都丟光了。

所有在場的軍官同時變色,這小子有種,膽子真夠肥的,剛到部隊就敢跟軍官動手?

熊飛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很輕松地閃身躲過葉飛的進攻,不輕不重一記封眼錘砸青了葉飛的眼眶,接著腳下輕輕一勾就把葉飛絆了個四仰八叉。

飛行員的反應速度和身體素質在全軍都是數得著的,再說了,飛行員的主業雖然是飛行,但同樣是合格的軍人,即使沒有陸軍那樣精通徒手搏擊,好歹也練過幾天,哪是葉飛這樣的野路子可比?

葉飛一骨碌翻身爬起來,知道不是這人的對手,捂著眼睛直抽冷氣,驚疑不定地不知如何是好。

新兵們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不知道誰第一個意識到熊飛的身份,高喊了一聲:“就他開的飛船!”話音未落,已經沖出來二十幾號反應快的。

新兵們恨死了這個混蛋。

熊飛的臉頓時就變了色,眾怒難犯,他頭盔一扔撒腿就跑。

俗話說得好,好漢架不住人多,好虎架不住群狼,螞蟻多了啃死象。他身體素質再好也是肉體凡胎,對付三個五個不在話下,一下子堆上來二十個,就算是特種兵也一樣白扯,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可惜熊飛慌不擇路,正好跑向葉飛,葉飛一看形勢逆轉,強睜著紅腫的眼下,咬緊牙關合身撲上,一把抱住了熊飛的腰。

熊飛情急之下顧不得輕重,一掌切在葉飛的頸側,葉飛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他狠狠地咬了舌頭一口,硬是強撐著挺了過來,死活不肯松手。

熊飛再想出手已經來不及了,大群的新兵潮水般撲了上來,漫天的拳頭遍地的飛腳,登時兔起鶻落拳腳齊飛,沖不進去的就在外面插個空踹上幾腳,也不管踹到的到底是不是熊飛本人,出氣就好。

熊飛的慘號那叫一個撕心裂肺,所有的軍官都愣在原地,居然沒人生出伸手救援的念頭。

開玩笑,在場的軍官和老兵加起來捏一塊才十來個人,差不多一百個瘋狂的新兵,一比十的比例,怎么管?

新兵可又不是令行禁止的老兵,此時眾怒難犯,沖上去不僅救不出熊飛還要惹上一身騷……訓練還沒開始,軍官和軍士就被新兵暴打一頓,以后還有什么臉面管理新兵?

再說折騰了半天的新兵還能剩下多大的力氣?不輕不重的挺挺就過去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阿彌陀佛哈里路亞!

大家默契十足,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最后還是飛船上那個穿著全套作戰裝甲的軍官發現情況不妙,立即從船上沖了下來,一手一個扯開擠成一團的新兵,結束了短暫的混亂。

混亂持續的時候雖短,但拉了無數仇恨的熊飛卻很是受傷,嶄新的飛行服扯得又臟又破的堪比抹布,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腳,唱花臉都用不著再化妝,還連累抱住他的葉飛也受了不少波及。

看到熊飛狼狽的樣子,葉飛忍不住放聲大笑,這一口惡氣總算是出了,挨點打算什么?值了。

熊飛沒讓新兵們打暈,反而差點讓葉飛氣得暈死過去。

他的飛行服多少有些防護作用,除了臉上的傷重一點,其它都是不疼不癢的皮肉之傷,挨點打沒什么,關鍵是讓一群新兵給揍了,他熊飛丟不起這人。

溜邊看熱鬧的軍官們一看情況有變,立即沖了上來,連呼呼喝喝地將新兵們帶到一旁,兩個軍官直接把葉飛架起來塞到隊列里。

熊飛見狀只能咬牙切齒地記住葉飛的模樣,強行把氣忍在肚子里——他總不能沖到隊列里去揪人吧?那他就成了整個陸戰隊的公敵,他光棍不假,可那不是傻。

部隊是個講紀律的地方,隊列豈是可以撒潑的地方?新兵們可以用不懂來搪塞,他當了十幾年的兵,拿什么理由頂缸?

他心里這個恨就甭提了,明明是上面安排的任務,又不是他心理變態折騰新兵,憑什么就他挨打,其他人站邊上一點事沒有?

X的,熊飛心里發狠,這個場子遲早找回來。

“站好,都站好嘍,看看你們一個個的都什么樣子?這么點考驗就把你們打垮了?是不是男人?都站直……”十幾個軍官和老兵吆喝著整理隊伍,將近百人排成還算整齊的隊列。

新兵嘛,能站成這樣就算不錯了,站得橫平豎直,那就是老兵了。

一位上尉軍官站在隊列前,惡形惡狀地訓斥:“瞅瞅你們都什么樣子?一下飛船就惹事,有沒有點紀律性?這里是部隊,不是你們家!部隊是講紀律的地方,別告訴我你們連紀律是什么都不懂!”

隊列里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老子不干了!”

“對,不干了!”應者云集,眼看情況就要失控,一邊抱著膀子的熊飛一臉嗤笑,不屑地撇嘴。

讓你們不幫我,看你們怎么收場!

上尉不慌不忙,一聲怒吼:“閉嘴!”聲音竟然大得蓋住所有人的亂喊。

他瞪圓了眼睛橫掃隊列:“你說不干就不干了?當部隊是什么地方?我現在就站在這兒,你們誰愛走誰走,”說著話風一轉,“但是我問問你們,知道這么回去有什么后果嗎?”

新兵們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告訴你們。”風吹過深秋的草原,上尉的神情越發嚴厲,“逃兵、拒服兵役者,處以拘留,通報,罰款等處罰外,高考不準參加,高校不準錄取,經商不予注冊,出國不予審批,招聘不得聘用,情節嚴重的上法庭判刑,逃兵的紀錄要在檔案上記一輩子!走到哪兒帶到哪兒。不光是你們自己,連你們的家人都要受連累。如果發生了戰爭,不用審判就可以直接槍斃。都想想,還走是不走,想好了再說。”

一通不準加連累,所有的新兵都沉默了,大伙懷著各種各樣的目的來到部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就連葉飛這個滿肚子消極思想的后進份子也被上尉嚇了一跳。

一是留在部隊里吃苦遭罪,今后的苦難完全可以預見;二是回家被全社會拋棄,簡直就是用無形的牢籠把人圈起來,扔在那里任其自生自滅。沒有第三個選擇的二選一,怎么選擇還用說么?

太惡毒了。

絕大多數新兵還意識不到檔案上記一輩子的污點是什么概念,不過誰都知道犯事抓進警察局,無論事大事小今后都有了案底,不管走到哪兒都是警務部門的重點監視對象,甭說自由,連隱私都難保全。大伙剛剛只是一時的激憤,剛剛到部隊就跑回去,誰丟得起那個人?

至于經商出國什么的,對這些年輕人來說太遙遠了。

“很好!”上尉對新兵們的反應很滿意,“我告訴你們,軍人與老百姓最大的區別在于軍人有紀律,軍人不是鋼鐵,但軍人的意志比鋼鐵還要強、還要硬!你們當兵之前是干什么的與我無關,不管你家有多少錢,也不管你老子手里有多大權,到了這兒,是龍給我盤著,是虎給我臥著。我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服從,服從,再服從!”

上尉一邊訓話,一這在隊列前來來回回地踱著步,犀利的目光不斷刺入新兵的瞳孔:“就算殺過人放過火,到了我這兒也一律既往不咎。但是丑話說在前頭,部隊不是你家,誰吃飽撐的給我找麻煩,我就讓誰吃不了兜著走!”

中氣十足上尉腳步微頓,恰好停在葉飛面前,“明白了嗎?”

“明白。”回答聲稀稀拉拉參差不齊。

“都是娘們兒嗎?我沒聽見!”

“明白……”

“沒吃飽嗎?我聽、不、見!”

“明白!”近百個聲音不約而同地嘶聲暴吼,幾乎用盡吃奶的力氣。

“好,總算開始像個爺們兒了,之前的事算我話沒說清楚,既往不咎,但是從現在開始,再有類似的事件一律嚴懲不貸。廢話先說到這兒,別以為你們把飛船禍害完就沒事了。一排長,馬上組織班長分班,帶隊把飛船和他們自己收拾干凈。”

“是!”一名帶著學員軍銜的預備軍官站了出來,十幾個老兵一字排開,一排長取來新兵名冊,“我喊到誰的名字誰答到,然后我說幾班,就站到幾班長的后面,明白沒有?”

“明白!”

“好,潘虎”

“到!”一個新兵鉆出隊列。

“一班!”

“這兒!”一班長舉起了胳膊,新兵一溜煙跑到了一班長身后。

“李慶進,二班!”

分班有條不紊地進行,葉飛忐忑不安地等著自己的名字唱響。

“葉飛,五班!”

“到!”葉飛一路小跑站到精瘦的五班長身后,好奇地伸頭縮腦看前面幾個分到同班的戰友。

“姜宇飛,五班!”

誰?葉飛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他不由地一愣——沒那么巧吧?重名?

新兵的隊列里走出一個葉飛眼熟的身影,一只眼睛還有點發青,那人徑直走向五班,一排長暴喝:“跑步!”他趕緊跑幾步鉆進五班的隊伍。

葉飛兩眼發直,這不正是被他和白燁聯手揍了一頓的姜宇飛么!除了頭發剪短之外,哪兒都沒變,連熊貓眼都沒褪干凈呢。

姜宇飛擠到葉飛身后,皮笑肉不笑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咱們又見面了,真是有緣那。”

“閉嘴,不準說話!”五班長頭也不回地低吼。

姜宇飛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終訕訕地閉上了嘴巴,可他臉上的不忿連白癡也看得出來。

在家里,他的頭上頂著大家族子弟和副市長獨子的雙料光環,誰敢這么和他說話?姜宇飛惱火萬分地用怨毒的目光瞪著五班長的背影,不知道心里盤算著什么。

葉飛嘿嘿低笑,沖姜宇飛眨了眨眼,扭頭給他一個后腦勺,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裝做沒聽見。

姜宇飛暗暗握拳,恨不得立刻胖揍葉飛一頓。

他和白燁還算公平競爭,哪怕最后發展到武力解決也是放對單挑,可是這小子突然跳出來拉偏架算是怎么回事?讓他出了那么大的丑不說,還把這事鬧得盡人皆知,不得不聽從姜得昌的安排到部隊受罪。

奪妻之恨深似海,這仇結的可不小!

葉飛要是知道姜宇飛的想法,非罵他不可:你丫太自戀了吧,人家于笑笑明明是白燁的媳婦兒,啥時候成你老婆了?

分班后一排長立即分配工作,所有分工合作清理飛船上的污物,有新兵提出先收拾自己,立即挨了排長一通狠批。

新兵們的不屑顯而易見,正所謂十指不沾陽春水,這都什么時代了,清掃衛生還要人動手?家務機械人有沒有?幾十塊的破爛壞了都沒人送修,直接扔掉買新的。

可這里偏偏就沒有家務機械人,不僅是這兒,全軍也沒聽說哪個新訓基地還配備機械人打掃衛生,理由很簡單:新兵必須學會如何清掃衛生!

上戰場還能背著機械人么?

另外還有個原因沒人肯告訴這些初來乍到的新兵:用家務機械人,讓你們這些新兵蛋子閑著么?閑出事來算誰的?要的就是讓你們兩眼一睜忙到熄燈,沒空想旁的。

新兵們要是知道軍官和老兵如此厚黑,非再炸窩一次不可。他們拒絕的理由也很強大:從沒做過家務,根本不懂怎么打掃衛生!

大概統計一下,新兵里做過家務的掰著五要手指就能數過來,上尉又氣又惱卻又無可奈何,最后還是得老兵和軍官們一個個手把手的教。

別看軍官和老兵們當年都是這么過來的,如今換了位置,卻覺得連打掃衛生都不會的新兵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上尉覺得自己不像軍官,反而像個保姆……還是男保姆!

我容易么我!

上尉委屈地想。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35
9軍中之母

“一班負責刷前五排座椅;二班負責中間……五班刷艙壁……”一排長把所有需要清掃的區域安排給班長,隨即班長就分給了所有的新兵,葉飛也得到了一塊長五米,高兩米的艙壁,要求他刷得一干二凈。

一個班連班長帶新兵,一共才八個人,勞動量著實不小。

葉飛從小到大哪遭過這份洋罪?有心拒絕,可這里荒效野外的,就算跑,能跑到哪兒?在外面混的時候,到了別人的地盤上,也得老老實實地夾起尾巴,到了這兒,就是軍隊說得算,得罪誰也別得罪當官的。

他已經沖動地打過一架了,而且是當著一群軍官和軍士打的,已然當了一回出頭鳥,再不老實一點,恐怕就要被槍打了。

抱著識時務者為俊杰的念頭,葉飛蹲著一直忙活了半個下午,混身的骨頭差點累散了架,好懸沒吐血才算通過驗收——這他X刷的哪是飛船隔層,丫的鏡子都沒這么亮好不好?

他還算快的,有的人連一半的任務還沒擦完呢。

總算能休息一會兒,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該往哪兒去,葉飛干脆就站在原地休息一會,誰知他站了還沒半分鐘就惹來了班長的一通訓斥:“都干活呢,你站那兒干嘛?”

葉飛指著光可鑒人的墻面一臉無辜:“班長,我都擦完了!”

精瘦的班長眼睛一瞪:“收拾完了,就不能幫幫別人?”

“啊?”葉飛滿肚子委屈,“不是分工合作一人一塊么?”

“分工是一人一片,合作是大伙互相幫忙,有什么不對的?部隊是一個集體,你怎么能看著你的戰友忙活,自己心安理得的站邊上賣單兒?”

這樣解釋也行?

葉飛頓時傻了眼,滿肚子的話卻不知道怎么反駁。開什么玩笑,這小子看著憨厚老實,兩句話不到就把全班的人都綁在了一起,葉飛要是敢反駁,立馬就得成全班的公敵——誰不想趕緊完事休息一會啊!

“那,你就幫他。”班長沖姜宇飛一指。

姜宇飛這叫一個眉開眼笑,沖葉飛擠擠眼,心里這個解恨就甭提了:讓你丫手快,這回看你還長不長記性!

接下來他看班長的眼神都變得曖昧了許多,之前的不快一掃而光,心底不停地夸贊:好人吶!

葉飛一瞅姜宇飛就來氣:“班長,我幫別人不成么?”

“你想幫誰?”班長眉頭一挑,目光炯炯。

“我……”葉飛左瞅瞅右看看,剩下幾個人都用期待的目光望著他,選誰都要得罪其他人,最后不得不垂頭喪氣地湊到姜宇飛那兒,有一下沒一下地亂抹,用消極怠工來發泄不滿。

班長的眼角暗藏笑意,對葉飛的應付差事不予置評,嗯,看樣子這倆混小子的矛盾遠比想象中要深!

緊趕慢趕,總算趕在太陽下山之前解決了戰斗,上尉一聲令下,所有人重新集合。

此時的葉飛恨不能一頭倒在床上一覺睡到天亮。可眼巴巴地望著那一排排的宿舍樓,就是等不來休息的命令。

上尉站在隊列之前口沫橫飛地講了半個小時,把新兵們一下午的努力貶低得一文不值——雖然他說的基本屬實,可是有必要說得那么難聽嗎?

葉飛恨得牙根直癢癢,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差點領頭沖出去揍上尉一頓。

那幾個班長倒是氣定神閑,似乎很習慣這種動輒沒完沒了的長篇大論。

等上尉結束了廢話,葉飛站得腿肚子都快轉筋了,抬腿膝蓋一軟險些跪倒。

葉飛恨恨地詛咒:X的,小心點別落到我手里……此時此刻有類似想法的絕不止葉飛一個,如果目光能化做利箭,上尉恐怕早就變成了箭豬。

直到離開機場,剛來的新兵們才有機會借著夕陽的余暉瞧一瞧這座軍營。

坐落在草原上的軍營四面圍著高聳的護墻,十幾棟宿舍樓整齊地集中在營區一角,只占了營地的很小一部分,至少一半的營區是平整的操場,還有林林種種說不出功用的訓練場和訓練器械,最可笑的是營區一角居然還有一片小樹林!

這兒可是草原,從哪兒弄來的樹?

跟著剛混了個臉熟的班長回到宿舍,宿舍里兩個不認識的新兵一看班長回來,立即叫了聲班長,算是打過了招呼。

剛進門兒的新兵們又傻了眼——不足十五平方的小屋里硬是塞下了五套鐵架床,丫的還是上下鋪,平均一人不到兩平方!

這是宿舍么?養豬還要講究個讓豬的心情愉快,豬舍的居住條件都比這好一百倍!

都說軍隊有錢,都花哪兒去了?

新兵們的不知所措落進班長眼里,班長懷念地想起了自己當年。他隨意地分派床位,輪到葉飛的時候班長的眼神閃了閃,指著靠窗的床說:“葉飛,你睡下鋪,姜宇飛,你睡上鋪,你們兩個飛正好湊合湊合。”

“嘟——”走廊里一聲長哨,接著不知道什么人暴吼,“打飯!”

班長沖那倆個一直在宿舍里新兵招招手:“劉志強,李閻山,你們倆去食堂打飯。”

“是!”倆人齊聲答應,一路小跑沖了出去。

班長坐到角落里那張屬于他的下鋪上說:“你們先換身干凈的衣服,聽我講。我叫肖雨,從今天開始就是你們的班長。簡單地介紹一下,咱們五班和四班六班是二排,一二三班是一排,七八九是三排,合起來就是二連。從現在開始,不管上哪兒,都要和我說一聲……我必須知道你們在哪兒,一旦有事,讓我能找到你們的人。如果我不在,就和四班長或者六班長說,都不在就去找排長。”

“還有,聽見集合哨,不管你在干什么,必須馬上放下手里的事出去集合,誰還有問題?”

“我我!”一個長著娃娃臉的新兵舉起了手。

肖雨點點頭:“說吧,以后說話之前先喊報告,經過同意才能說話。”

“報,報告!”娃娃臉顯然不大適應,“班長,這要是上廁所呢?總不能不擦屁股吧!”

“你叫張大慶是吧?”肖雨中嘴角含笑,“你擦不擦屁股我不管,但是你必須在規定時間之內跑出去集合,特別是焦急集合,就是一連串短哨聲的時候。”

我靠,不是吧,玩惡心的?葉飛差點沒吐出來。

“別以為我是開玩笑!”肖雨神情嚴肅,“你們腳底下踩的是軍營,知道在什么情況下才緊急集合嗎?最簡單的,一是敵襲,二是自然災害,跑的慢了,沒命的是你們自己。”

新兵們紛紛露出不屑的目光,還敵襲,都多少年不打仗了?難道滿天亂飛的海盜能有本事進攻地球?

自打一個多世紀前幾大航天國開始向民間出售民用宇宙飛船,行星際商業航線逐漸發展起來,幾乎消失于人類歷史中的海盜居然在太空中死灰復燃,不過軍方從未放棄圍剿,小打小鬧的海盜始終不敢接近繁忙的商業航線,只敢在偏遠航線搶掠。

整個太陽系防衛最嚴密的地方就是地球,敢往這兒來?老壽星吃砒霜了吧!

“嘟——集合!”走廊里又是一聲大吼。

肖雨騰地站起來:“快集合,吃飯了!”說完第一個沖了出去。

全連在宿舍樓前按班排列隊帶到食堂,然后從一班開始進食堂,盡管大伙早就餓得前心貼上了后背,也只能強忍著一步步來,誰讓這兒是部隊呢?

一進食堂,飯香混合著菜香頓時撲滿了鼻腔,勾得葉飛食指大動,他一眼發現了瘦高的劉志強。

一共九個班,九張桌子擺成了九宮格,另外還有一張獨立于外的飯桌屬于連部。劉志強與李閻山正站在桌邊,桌上擺了滿了飯菜,葉飛被飯菜的香味兒刺激得口水差點流出來,大步沖到桌邊想也不想地一屁股坐下……和他有一樣想法的不在少數,姜宇飛坐在葉飛的對面,那個娃娃臉的張大慶緊挨著葉飛。

大伙摩拳擦掌,伸手就想拿筷子。

餓急了眼的新兵們絲毫沒注意到劉志強和李閻山還筆直地站在桌邊一動不動,李閻山的嘴角微微翹起,演黑社會大哥不用化妝的麻子臉上露出幾分譏笑。

“站起來!”肖雨一聲暴喝,“讓你們坐下了嗎!”

大伙像觸電一般騰地站了起來,悄然四顧,所有來打飯的新兵都老老實實地站著,凡是剛來的新兵全都和他們一樣挨了排頭。

葉飛覺得自己快要瘋了,連吃個飯也這么麻煩?

肖雨走到桌邊趕走了姜宇飛說:“坐那邊,這個位置是班長的。所有人記住自己的位置,今天坐哪兒,以后吃飯就坐哪兒!”

姜宇飛一臉灰敗,趕緊換個位置,心里這個氣就甭提了:你個小班長,還敢跟我吆五喝六的,咱們走著瞧!

下午剛生出來的那一點好感剎那間煙消云散。

他的眼角余光正好看見葉飛似笑非笑的臉,氣頭上的姜宇飛以為葉飛在笑他,差點氣炸了肺。

終于所有的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好,上尉和其他幾個軍官坐在一起,一坐下就開始吃飯,一排長最后一個走進食堂:“吃飯時都不準說話,現在聽口令:坐,開飯。”

所有人一起坐下,居然發出“轟”地一聲響。

大伙以為這就可以吃了,全都伸出手來端碗夾菜,肖雨眼睛一瞪:“班長開始吃了嗎?”

好幾只手僵在半空,大伙偷眼瞅瞅劉、李二人,果然穩坐釣魚臺,一動未動。

肖雨慢條斯理地端起碗,拿筷子夾起一口菜:“吃吧。”

大伙僵住的手總算取得了目標,可是卻再也不敢像剛剛那樣沖動得如狼似虎,全都放慢了動作,生怕再有什么地方搞錯了惹上一身的不是。

雖然軍隊的大鍋菜味道遠遠不能和家里比,可累壞的新兵們還是吃得噴香,劉、李一看盤子里的菜不多,就趕忙端著去添,搞得其他人凡是有點良心的都覺得不大好意思。

葉飛從小吃飯就快,連著吃完了兩大碗,打了個飽嗝,看看仍在和飯菜奮斗的同伴,不知道是應該坐在這兒瞪眼瞅著其他人吃飯還是自己先回宿舍。

肖雨看了他一眼,輕聲道:“自己先回去,呆在宿舍別亂跑。”

葉飛如蒙大赦,一溜煙跑回宿舍。

大伙陸續回到宿舍,都從海洲市來,互相聊上幾句,漸漸地熟悉一些,宿舍里的氣氛開始慢慢活躍起來,不過葉飛和姜宇飛之間除了大眼瞪小眼沒說過一句話,兩人眼中不斷閃現的電火花連最遲鈍的人也看得出。

肖雨不緊不慢地端著一摞臉盆牙缸最后一個回來,他一進門,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閉緊了嘴。

肖雨對新兵們的反應不以為意,坐到自己的床上說:“現在開會,部隊和你們在家時不一樣……姜宇飛,你坐那么遠干什么?上鋪坐下鋪,回來坐葉飛那兒。”

葉飛回來的早,姜宇飛不愿意和他坐一起,特意坐到了張大慶的床上,三個人擠擠挨挨。

“班長,我坐這兒就行了。”姜宇飛笑得十分勉強。

“讓你過去你就過去,哪兒來那么多廢話!”肖雨板著臉訓斥,“趕緊的,別耽誤時間。”

姜宇飛臉色發黑,像吃了蒼蠅一樣不甘不愿地坐到葉飛身邊。

葉飛心說你不樂意個什么勁兒,我還煩你呢!

倆人目光相撞,恨不得頂個牛先。

肖雨裝做沒發現二人間的暗潮洶涌:“首先,宿舍里的物品放置必須整齊劃一!”說著肖雨站起來親自示范床單怎么鋪,褥子底下不能壓任何東西,不管是紙片還是襪子。接著教大家怎么疊被子,還有疊好之后放到床的哪一頭。

大伙本以為說到這兒就差不多了,可實際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肖雨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先講床底下的鞋怎么擺,哪雙在左哪雙在右;再說牙缸要擺在洗臉盆正中央,牙膏頭沖上左傾,牙刷毛沖上右斜;香皂每次用完手必須用毛巾擦干凈再放回香皂盒,皂盒和臉盆里絕不能有水跡和毛發;衣服必須折疊整齊,胸前第二顆扣子沖外……

“先講這些吧,剩下的你們以后慢慢就全知道了。”

一群毛頭小伙圍著班長聽了個目瞪口呆,掰著手指頭數一數,十根手指壓根不夠用,丫的這得腦子進多少水,才能在床上床下這么點地方想出這么多花樣啊?這他X的是玩人呢吧?

肖雨指著自己領回來的臉盆牙缸說:“一人一套,馬上把我剛才說的落實下去,一會檢查。”

“啊?”哀鴻遍野雞飛狗跳,宿舍的面積本來就小,除去床占的面積,剩下的空間十分有限,七八個人擠在一起忙得團團直轉。

看班長示范很簡單,可換成自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葉飛的牙刷柄是圓的,不管想什么辦法,牙刷頭就是不沖上。

蹲他身邊的姜宇飛看到這兒,得意地把自己的牙缸送到葉飛眼前晃了晃,又沖葉飛挑了挑眉毛。

葉飛心里直罵,你丫不就帶了個方柄的牙刷么,有什么可顯擺的?

回頭找班長商量:“班長,你看我這個,也放不上啊!能不能沖下?”

“不行!”肖雨臉上醞釀著風暴,“全連都統一沖上,憑你一句話就改沖下了?我不管你牙刷柄是方是圓,也不管你想什么辦法,刷毛必須沖上。”

“班長,你這是強人所難!”葉飛騰地站了起來。

姜宇飛看葉飛倒霉就高興,掩不住的眉開眼笑。

“難嗎?”肖雨一個勁地告訴自己不能怯場,“我要是放住了怎么辦?”

肖雨只是個上等兵,只比葉飛早一年入伍,頭一回當班長,心里難免忐忑,特別是這個剛下飛船就敢打駕駛員的頭號刺頭,管不住這一個,其他人有學有樣,整個五班就砸在他手里了。

身為班長,能帶出好兵才是硬道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些剛入伍的新兵看出他底氣不足,否則蹬鼻子上臉,以后還怎么管理?

肖雨默默地給自己打氣,凌厲的目光直視葉飛的雙眼。

葉飛發狠詛咒:“你能放上,我就把牙刷吃掉!”他雙手握拳,胸膛急劇起伏,目光寸步不讓地和肖雨對視,如同一頭倔勁上涌的公牛。

X的,老子今天遭遇的罪比幾年加一起都多,真以為老子脾氣好不敢動手怎么地?

“怎么?還想我和單挑?”肖雨突然間笑了,“我不用你吃這個,以后老老實實的別惹事就行,部隊的醫療費多也當不住你天天浪費。”

葉飛冷哼一聲別開臉。

除去幸災樂禍的姜宇飛,大伙都有點不知所措,愣愣地呆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肖雨不以為杵,取來葉飛的牙刷,抽出綁在小腿上的軍刀,在葉飛呆滯的目光中將滾圓的牙刷柄一側削平,刷毛沖上,輕輕松松地放進了牙缸里。

肖雨收起軍刀,看著葉飛陰睛不定的表情說:“是不是還不服氣?”

不止一個人替葉飛叫屈,誰知道還帶這樣的啊?

出乎意料的是葉飛的呼吸漸漸平息,沉著臉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我服。”黑貓白貓,抓住耗子就是好貓,雖說肖雨的法子取巧,可事先誰也沒講不準動刀,又怪得誰來?

肖雨意外地看了葉飛一眼,心中對葉飛的評價頓時上升幾分。

他本來還琢磨著該怎么才能讓葉飛消停點,沒想到葉飛沖動歸沖動,卻不是簡單的沖動鬧事……嗯,血氣足是件好事,誰還沒點脾氣?

話說回來,肖雨一點也不覺得新兵群毆了熊飛一頓有什么不對,相反還十分解氣,誰剛參軍時沒挨過整?

“誰還有問題?”肖雨環視一周。

沒人說話。

肖雨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軍用多功能終端:“馬上八點半了,準備準備洗漱吧,所有人必須洗腳!”

大伙面面相覷,葉飛眉頭一跳,話到嘴邊又忍了下去。

張大慶的娃娃臉皺成一團:“班長,就一個盆?”

“一個盆怎么啦?”肖雨撇撇嘴,“又沒讓你用洗腳水洗臉,刷刷盆換換水不就行了?”

“班長,不是吧,這多臟啊!”張大慶哀號。

“你很干凈嗎?那就從現在開始學著不那么干凈吧。”

胳膊擰不過大腿,大伙心里都打定了主意不洗腳,這邊洗漱的哨聲一響,葉飛直接找上了張大慶:“兄弟,咱倆合做吧,用我的盆洗臉,用你的洗腳!”

大伙一聽頓時恍然,紛紛尋找合作伙伴。

張大慶一臉為難地看著盆中央的牙缸,總覺得把刷牙的家什放到洗腳盆里太惡心:“怎么不用你的洗腳?”

“也行!”葉飛爽快地答應,可不等張大慶再說話,肖雨就像電影里的變態一樣冒出來:“所有人必須用自己的盆,不準混用。”

宿舍里又一次冷場,恰好此時洗漱的哨聲響起,大伙垂頭喪氣地端著盆涌出宿舍。

葉飛一邊出門一在心里說:你還能跟狗一樣看著我們么?丫的心理變態吧,肯定是當初也被整過,如今想在大伙身上找平衡。

到了洗漱間才發現所有人都在一起洗漱,葉飛至少看到一個排長,隨便找了個水池,打開水龍頭抹了把臉,抬頭看到身邊的人居然是訓話下午訓話的上尉!

上尉滿嘴都是泡沫,正反反復復地刷牙。

我勒個去,大BOSS啊!

葉飛趕緊悶頭洗臉,差點把腦袋塞進水池里——冰冷的涼水激得他精神一振。

直到身邊換人葉飛才抬起頭來,該洗腳步了,可洗漱間里滿滿的都是人,根本看不到個頭不高的娃娃臉在哪兒。

人多水池少,一個不認識的老兵一直在喊:“接完水出去洗……”

這可怎么辦?總不能一直占著水池子干等吧?

隔著兩個水池子,一個老兵抬腿就把腳放進水池,接著水流打上香皂反反復復地搓洗一遍,算是洗完了腳,葉飛眉開眼笑,這不有辦法了?可一想到剛剛自己把臉塞進不知道多少人洗過腳的水也,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X的這叫什么事兒啊?葉子飛欲哭無淚,抹上滿臉的香皂連洗三遍,下定決心從今往后只接著水流洗臉。

悻悻地返回宿舍,大伙差不多都回來了,臉色好看的沒幾個,勉強牽了牽嘴角,葉飛連和姜宇飛斗氣的心思都沒有,把盆塞床底下就想上床,肖雨又跳了出來:“把盆里的東西擺好,八點五十吹哨準備就寢才能脫衣服上床。”

葉飛懶得跟他爭,一屁股坐在床上等著。

姜宇飛就坐在他身邊,倆人頭一回坐一塊兒沒頂牛。

直到哨聲響起,葉飛一頭栽倒在床上,姜宇飛吱吱呀呀地爬到了上鋪,葉飛嗅著新褥的氣味兒,瞅著頭頂的床板直發愣。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陌生的人,從沒哪一天發生過這么多事,也從沒哪一天像今天這樣漫長,身體上的疲勞還在其次,一切的一切令葉飛從心底感到疲憊。

昨天還睡在自己溫暖舒服的床上,今天躺的卻是硌人的硬板床,葉飛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想想從今天開始就要在這個鬼地方生活,他不禁為自己水深火熱的未來感到茫然:這日子,可怎么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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