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文明] 重裝突擊 作者：金屬裂紋 (已完成)

79 新任務

    土星基地。

    人跡寥寥的空港裏走出十幾個年輕人，當先一位身高幾近兩米的壯汗手搭涼篷遮住眼睛，眯著眼睛望了望頭頂碩大的人造太陽，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他娘的，總算是出來了，再隔離下去，我腦漿子都得悶出草來。”

    說話的正是隔離一個多月的黑熊，離開住了四十多天的隔離間，感覺就像出了籠子的鳥兒一樣自由。

    用黑熊的話說，隔離隔離，比他娘的做牢還難受。

    “那好啊！”獸醫打趣道，“正好綠化綠化你的心靈，免得肌肉太發達，頭腦和身體的發育不均衡。”

    “切！”黑熊衝貓在葉飛身後的獸醫比了比中指，一副我不和你一般見識的嘴臉。

    葉飛驚訝地瞅瞅獸醫：“行啊，你小子什麼時候學會拐著彎罵人了？”連著幾個月在太空裏飄來蕩去，腳踏實地的感覺居然如此陌生，他忍不住跺了跺腳。

    獸醫嘿嘿直笑，做了個小意思的手勢。

    葉飛大笑：“你就躲吧，有種站黑熊麵前說去啊！”

    獸醫斜了黑熊一眼，見他沒有抓自己的意思，這才刻意提高了聲音說：“我才沒那麼缺心眼兒呢，避敵鋒芒，這是戰略，戰略懂不懂？”

    “邊上呆著去吧你。”黑熊不耐煩地甩了甩手，像是甩掉什麼髒東西一樣。

    “行了行了，趕緊走吧，別堵這兒。”齊曉東提著行李走了過來，“葉飛，我們要回艦隊報到了，你們呢？”

    “先到基地參謀部報到，突擊隊的飛船後天就到，應該是到時候再歸隊吧。”葉飛回答說。

    眼下土星基地沒有突擊隊駐紮，葉飛這支人員嚴重缺編的小分隊，將暫時由土星基地參謀部直接管轄，但命令上沒說突擊隊抵達後怎麼安排。

    不過葉飛的猜測八九不離十，突擊隊員除非身體條件不適合服役，否則絕不會在違反本人意願的情況下調離突擊隊。

    “那好，我們先走一步！”齊曉東衝葉飛伸出右手，“再見！”

    空港前的路上停著一輛大巴車，車門上漆著顯眼的艦隊標誌，不用問也知道是來接齊曉東還有其他艦員的。

    “再見！”葉飛握住齊曉東的手，在一起呆了幾個月，明明已經無話可說，可這一刻肚子卻突然像要湧出千言萬語一般。

    齊曉東一一和突擊隊員握手，接下來是二副，然後是其他艦員，並肩戰鬥幾個月，大夥都有那麼點依依不舍。

    “行了！”齊曉東說，“都別跟娘們兒似的，以後的日子長著呢。葉飛，有空來艦隊找我們聚一聚。”

    他不知道土星基地怎麼安排大夥，是不是還要回去開突擊艦，如果是的話，大家見麵的機會多著呢。

    “肯定的。”葉飛揮揮手，“你們艦隊可以我們有錢多了，不到你那兒吃大戶怎麼行！”

    眾人一陣輕笑，笑聲衝淡了離別的傷感，齊曉東大手一揮：“上車！”十幾個人登上懸浮大巴，一溜煙開走了。

    空港外隻剩下五個突擊隊員，黑熊左右看看，疑惑地撓了撓後腦勺：“接咱們的車在哪兒呢？”

    土星基地實在太大，空港左右一片荒涼，半個人影也看不到，更不要說是車了。

    葉飛歎了口氣，準備聯絡參謀部，就在這時，一個黑點在道路的盡頭出現，飛快地衝向空港，薑宇飛捅捅罐子，衝路上努努下巴，罐子白了薑宇飛一眼：“頭兒，那個是不是接咱們的？”

    自從挨了齊曉東一通數落，薑宇飛沉默了許多，不過骨子裏的傲氣卻沒有消散半點兒，為了不得罪人，他隻和不怎麼說話的罐子交流。

    葉飛聞言抬頭看了看：“可能是吧，小型運兵車，除了咱們和陸戰隊，應該沒別的單位有這種車。”他打消了聯係參謀部的念頭，準備等等看。

    敞篷的運兵車風馳電掣，開到空港前一個漂亮的一百八十度甩尾，穩穩地停在路旁，明明是底盤超高的越野車，居然開出了跑車的感覺。

    “這誰啊，這麼拽？”薑宇飛心理又開始不平衡了，在家裏的時候，他總是眾人的焦點，可到了部隊之後總是被人壓住一頭，看見這人車開得這麼拉風，他老毛病又犯了。

    不過這麼想的顯然不止他一個，難得地得到了大夥的一致讚同。

    不等車停穩，駕駛坐上騰地跳出個人來，離著老遠就哈哈大笑，一個勁地衝大夥擺手。

    大夥先是一愣，隨即看清了來人，葉飛大喜過望：“白燁？我靠，你怎麼在這兒！”他兩步衝過去，對著剪刀的胸脯就是一拳，然後使勁抱住白燁，狠狠地拍著他的後背。

    其他人麵麵相覷，獸醫突然打了個寒戰：“我靠，頭兒不是個斷背吧？”

    幾個人一齊瞅獸醫，看得他直發毛：“都看著我幹嘛！”

    “看你臉上有花！”黑熊刺了他一句，“頭兒是不是斷背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丫肯定是個腐男！你丫不是女扮男裝吧。”

    “放屁，我是帶把的純爺們兒！”獸醫大怒，若非不是黑熊對手，肯定大打出手上演全武行。

    被葉飛好一通拍的白燁毫不示弱，用同樣大的力氣可勁錘葉飛的脊梁骨，可他的力氣哪有葉飛那麼離譜，差點沒讓葉飛錘得背過氣去，趕緊一把推開他：“輕點兒，你想上軍事法庭怎麼著！”

    “不能！”葉飛信心十足，“我下手有準，保準隻斷骨頭不傷筋。”

    “去你的！”白燁哈哈大笑，“沒想到是我來接你吧？你小子行啊，才兩年多就混成少尉了，要不是你這回捅出這麼大的簍子來，我還不知道你也在土星基地呢。”

    “是沒想到，少尉不少尉的，也差你一個豆。”葉飛臉上笑開了花，“怎麼是你來接我們？”

    “嗨，身後有人好辦事兒，徐司令是老頭子的老上司，這點小忙算什麼。”白燁壓低了聲音嘿嘿奸笑，“我早就知道你在船塢艦裏，要不是因為隔離，早就找你去了。”

    由於葉飛等人掌握著外骨人的第一手資料，因此隔離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通訊也被限製住了。

    葉飛一愣，心裏像抓住了點什麼，一時之間卻又想不明白。

    白燁根本不給他細琢磨的機會，拉著他就往車上走：“行了行了，別在這兒晾著，先上車再說！”

    葉飛衝戰友們一招手，指著白燁說：“這是我哥，這都是我戰友。”

    白燁眼睛一掃，一下子瞅見了鐵色鐵青的薑宇飛，他伸胳膊勾住葉飛的脖子：“怎麼他也在你手下？”

    葉飛幽幽一歎：“這事兒說來話長……”

    “那你就長話短說唄！”事情過去這麼久了，想想當初的事兒，白燁也覺得自己在不成熟，現在他已經是中尉軍官，軍銜比薑宇飛高了好幾個層次，自然不會那麼下作，用軍銜壓人給自己找麵子。

    “陰差陽錯！”葉飛說了四個字，氣得白燁直瞪眼珠子：“這就完啦！”

    “不是你說長話短說麼！”葉飛嘿嘿直笑，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算你狠！”白燁一把將葉飛推上車，衝其他人招招手，“兄弟們，上車，今兒個我做東！”

    黑熊和獸醫立即像打了雞血一般振臂歡呼，搶著往車上衝，誰也不讓誰，沒想到恰好擠在車門框進退不得。

    葉飛一拍額頭，破口大罵：“老子這點兒臉，全讓你們給丟光了！”

80 新任務（二）

    從參軍到現在兩年多的時間，兄弟倆還是頭一回見麵，肚子裏不知道攢了多少話要說，可白燁請個假不容易，時間緊得很。

    風馳電掣地將葉飛送到目的地，剩下的時間剛好夠他趕回去銷假，倆人一共也沒說上幾句話，好在兩人都在土星基地，不必急於一時。

    五個人找到參謀部報個到，參謀部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閑工夫管這幾個突擊隊員，幹脆把他們安排到基地空閑的營房裏住下，之後便不聞不問。

    兩天後的早晨，五個人還蒙著腦袋呼呼大睡，突然有人敲響了房門。

    葉飛打著哈欠揉揉眼睛，強打精神爬出被窩：“誰呀？”

    沒人回答，敲門聲卻更急了。

    葉飛眨眨眼睛，疑惑地搓搓鼻子，一瞅時間，才四點半，頓時火往上撞：“誰啊，還沒到起床時間呢！”

    外麵的人隻管敲門就是不說話，氣得葉飛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把拽開門舉胳膊就想揍這個擾人清夢的家夥，可看清了門外的人，他頓時張著嘴巴愣住。

    精神熠熠的朱誌強笑嗬嗬地站在門外，滿嘴的白牙閃花了葉飛朦朧的眼。

    “少尉，一等兵朱誌強向你報到。”

    “剪刀？哎呀，怎麼是你？快進來！”葉飛一把將他拽進屋，“你不是回總部治眼睛去了，怎麼又回來了？你的眼睛沒事了？”

    剪刀的兩隻眼睛又黑又亮，朝氣十足，哪像受過傷的樣子。

    葉飛一通叫囔，吵醒了半夢半醒的隊友，一聽是剪刀，大夥一個個從床上跳起來，圍著剪刀好一通亂轉，黑熊捧著剪刀的腦袋左看右看，嘖嘖稱奇：“嘿，你小子，是不是傷的根本沒那麼重，直接在基地治好的？”

    剪刀極力掙紮，卻掙脫不開黑熊有力的機械臂，趕緊討饒：“行了吧，看夠沒有，我這兩隻眼睛，和你的胳膊一樣，換上假的了。”

    剪刀的話就像一盆涼水澆在大家頭上，屋裏頓時陷入沉默，連不合群的薑宇飛都呆住了。

    葉飛驚得下巴差點砸了腳麵：“不會吧，怎麼可能？你的傷有那麼重嗎？”

    剪刀苦笑：“甭提了，唉，說來話長，不讓我坐下再說？”

    “滾你的，還用我請你怎麼著，愛坐就坐唄。”葉飛死鴨子嘴硬，拉著剪刀坐下，“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對對，說說，我心裏癢癢著呢，可別長話短說。”黑熊搖頭晃腦地插嘴。

    大夥一陣哄笑。

    葉飛瞪了黑熊一眼：“別聽他胡扯，說正經的。”

    “其實也沒什麼，我的眼傷有點重，回總部之後，眼底神經已經壞死了，就算治好了，這輩子也不可能看清東西，所以我就裝一對兒假眼。”

    獸醫詫異地湊過來仔細瞅了又瞅：“真的假的？假眼裝在眼眶裏還能看見東西？真他娘的神了。”假肢聽說的多，人造的內髒也不少見，但是眼睛這麼精密嬌嫩的器官，也能換成假的？

    剪刀哈哈大笑：“你個獸醫懂個屁，這是最新的技術，能把視神經和光纖連接在一起，我現在這兩隻眼睛，不光有正常的視覺，還有夜視功能，還是微型望遠鏡，還能當顯微鏡，功能有的是，你就羨慕去吧！”說著露出猥瑣地賤笑，“可惜沒透視功能，嘿嘿。”

    “美的你！以後還得注意了，讓你小子看光了，那可是連毛孔都不放過。”葉飛笑罵，“別說誒，還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跟真的一模一樣啊！”

    黑熊撲哧一聲悶笑：“我靠，換上這麼強的眼珠子，看啥都一目了然，你怎麼找媳婦啊！”

    剪刀又羞又惱：“我視力好不好跟找不找媳婦搭得上麼？”

    “怎麼搭上不？”黑熊笑得前仰後合，“連人家身上的毛孔和細菌都能看清楚，半點毛病都藏不住，看見的全是缺點，能不嫌棄人家麼？”

    為了配合效果，他比了個滿身蟲子亂爬的動作。

    大夥全被黑熊的歪理逗笑了，剪刀摸摸腦袋，居然點了點頭說：“有道理，以後找女朋友，我絕不切換非正常視角。”

    “哈哈！”黑熊摸摸剪刀的腦袋，“你還當真了？”

    “有什麼奇怪的！”剪刀撥開黑熊的髒手，“我現在就能看見你鼻子上長了一堆黑頭兒，眼睛裏的眼屎有手雷那麼大！”

    “靠！”黑熊趕緊擦擦眼角，“你以後別他娘的看我！”

    “誰稀罕看你個大老爺們兒，我有那閑工夫瞅女兵去多好啊！”剪刀嗤之以鼻。

    笑夠了，葉飛想起了正事兒：“剪刀，你剛才說報到？”

    “對，嗬嗬，訓練隊已經解散了，所有合格的戰士都分配到二師和三師，基本上都是和熟悉的人組隊。我打聽你們的消息，隊裏說你們在這兒，我就申請過來了。”剪刀羨慕地瞪著葉飛，“他大爺的，我要是能跟你們一起去多好，說不定也混個少尉當當。”

    單人獨艦闖外星人老窩的故事早就傳開了，沒機會當主角，連個配角也沒混上，說不失落，剪刀自己都不相信。

    葉飛精神一振：“那感情好，咱們還在一個組裏。那個那個，咱們是預備二師一團二大隊三中隊二分隊，姥姥的這編製真別嘴，少尉軍銜我馬上就掛倆月了，三中隊長長什麼德行我都不知道。”這個編製可以簡稱為21232分隊。

    “又不是光你一個人不知道。”黑熊擠擠眼睛，胳膊肘一拐剪刀，差點沒把剪刀拐個跟頭。

    剪刀狠狠地衝黑熊揮揮拳頭：“急什麼，馬上就知道了。”

    “啥意思？”獸醫很配合地捧了一句。

    剪刀嘿嘿地笑了：“你們當我是自己來的？別傻了，突擊隊全體進駐土星基地，我坐的飛船是第一批，再過一會兒，大部隊就到了。”

    全體？所有人都傻了眼，葉飛急忙問道：“怎麼全來這兒了？突擊隊不是隻駐紮在月球基地嗎？”

    “我才是個一等兵，哪知道這麼多！”剪刀瞪著滿屋子的戰友，恨得咬牙切齒。

    除了葉飛破格晉升少尉，其他人全部提前晉升為一等兵，隔離的時候，正好兵齡滿兩年，大家自動晉升為下士，只有他比別人矮一級。

81 新任務（三）

    早飯還沒吃完，運載突擊隊的艦隊抵達土星基地，一隊隊突擊隊員離開空港，成建製地住進原本空蕩蕩的營區。

    提前住進營區兩天的21232分隊，毫無疑問地擔任了導向工作，不斷為新到的戰友指引方向，忙活了整整一天，總算能休息一會兒。

    除了剪刀之外，後續的突擊隊都是成建製抵達，全部齊裝滿員，隻有葉飛的隊伍加上剪刀才六個人，整整差了一半兒。

    葉飛也見到了傳說中的大隊長和中隊長，少校大隊長劉繼業，一位個子不高，身材橫壯的職業軍人；三中隊長居然是劉海鷹！

    一看是熟人，葉飛立馬就放心了，趕緊提出了補充人員的要求。

    劉海鷹大嘴一撇：“我哪有這個權力？天軍五個突擊師，不管正式的還是預備的，哪個都沒滿過編，每次新隊員訓練結束，幾個師長都因為爭人鬥得臉紅脖子粗，全武行也沒少上演。你想要人？沒門兒！”

    葉飛趕緊陪著笑臉：“隊長隊長，劉哥，你看算上我自己才六個人，怎麼也再給我補兩個吧？”

    “要人沒有，要命一條，你敢要麼？”劉海鷹幹脆耍起了無賴。

    “我要什麼命啊！”葉飛恨不得揍他一頓狠的，表麵上卻還得陪著笑，“我的好隊長，就不能幫幫老弟，想想辦法麼？”

    劉海鷹脖子一揚：“有個屁的辦法，有辦法，老子早把自己的隊伍編滿嘍，還用等你跑來哭窮？除非本人願意，要不，你別想挖到一個人！”

    葉飛一聽立馬急了：“那怎麼辦，就這麼幾個人……”

    “得了得了，幾個人怎麼著，還不是一樣上戰場？”劉海鷹一副你小子孤陋寡聞的模樣，“咱突擊隊，上戰場啥時候滿過編？你小子別跟我搗亂，不拆你的新編製補充別的組就不錯了，還想美事兒呢你。”

    葉飛頓時為之語塞，可不滿編，也沒有半編的吧？

    很久以後葉飛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他以為進駐營區的隊伍全都是齊裝滿員，實際上他認為的分隊，其實是中隊，整整差了一個級別。

    所謂的三中隊，也隻有兩個分隊，其中一支由劉海鷹親自帶領，十二個人，勉強算滿編，另一支就是葉飛和他的五個下屬。

    一個連的編製，加上中隊長本人，一共才十八個人。

    不過此時的葉飛根本不曉得突擊隊缺人缺到了什麼程度，準備回宿舍後立即發動所有人，看能不能挖來幾個熟人。

    剪刀第一個站出來：“那個，老波在一分隊，但是他原來就是一分隊的人，再說了，他原先是咱們的組長，要是他過來，還得聽炮兵的，能習慣麼？”

    葉飛一聽犯了難：“老波要是來了，我聽老波的，還是老波聽我的？就算他肯聽我的，我心裏也覺得別扭，這個先放放吧。”

    剪刀無奈地坐下，葉飛左瞅睡右看看，催促道：“沒有了嗎？都好好想想，以前的隊友、朋友，隻要能拉過來，別的咱不管！我就不信了，外骨人都是咱們發現的，憑這個還挖不到人！”

    “你讓我們怎麼找人啊！”薑宇飛難得地沒用衝人的語氣說話，“以前的隊友都是臨時編製，還有幾個留在隊裏都難說，再說了，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哪個組，想找也沒個頭緒，總不能撞大運似的挨個宿舍走，碰上誰算誰吧？”

    大夥不約而同地點頭，葉飛本想發動群眾，可是沒成想幾句話不到，唯一一條通路又被堵死了。

    “算了算了，撞大動就撞大動吧，碰上熟人都問下試試。”葉飛確立了挖人的方針，至於效果如何，隻有天知道。

    會議室。

    突擊隊連以上軍官數百人，一個不拉地全部在場，黑壓壓地坐滿了小禮堂，端端正正地一動也不動。

    葉飛坐在最前排，左邊是位中校，右邊居然是個大校！放眼全場，軍銜最低也是上尉，主持會議的居然是當初完成軌道空降訓練後，發傘徽的少將！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這位少將名叫張桐，正是突擊隊第一軍的軍長。

    不用問，主席台上一共三個將，肯定是三個軍長——突擊隊有一師兩軍，突擊一師是最早的那個全軍官編製的部隊，另外兩軍一共四個預備師，由於突擊一師的編製比較特別，因此一師的師長在編製上是一位少將，而不是大校。

    全場隻有他一個人掛著一毛一，頗有一點鶴立雞群的感覺。

    不過這感覺實在糟透了，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他的後背，好像有一窩螞蟻在他身上爬上爬下，總想扭扭身子蹭個癢癢。

    張桐掃視全場，清了清嗓子：“現在開始開會，首先通報戰情：今天淩晨兩點，基地收到我方的偵察機發回的數據，分析結果顯示，在外海王星區——”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打開大幅的太陽係俯視圖投影，在星圖的邊緣點了幾點，“這裏，這兒還有這兒，一共發現六處有可能藏有外星人基地的小天體密集區，而且無線電在這幾個星域的傳播距離很有限，電磁條件基本上和死亡星域類似，我們的任務，就是潛入這幾處疑似星域，確認是否藏有外骨人基地。老胡。”

    另一位少將接過指揮棒：“這一次是三國聯合行動，根據美軍和俄軍提供的信息，我們一共確定了二十一處疑似目標，正好一個國家負責七個，上級的要求很簡單，快捷、準確地完成任務！”他停下喝了一口水，接著道，“一旦確認目標立即撤退，不到萬不得已，不得與外骨人交火，由艦隊接手摧毀敵人的基地。老張，我講完了。”

    “好！”張桐瞅瞅台下，不知道為什麼，葉飛覺得這老貨的瞅的正是他這個小小的少尉。

    張桐收回目光：“任務目標都明確了吧，但是為了防止萬一發生直接接觸，下麵由和外骨人進行過近距離直接戰鬥的葉飛少尉，為我們講解講解和外骨人戰鬥的注意事項，歡迎。”說完帶頭鼓起掌來。

82 一級戰備（一）

    葉飛腦子嗡地一聲，差點沒當場暈過去，還上台講話？也不提前通知一聲，這不是趕鴨子上架麼？

    要是台下全是新兵蛋子，他絕不會有任何膽怯，偏偏台下全是軍官，再放得開，也有一種束手束腳的感覺。

    不過到了這一步，想推托也找不到理由，葉飛隻能梗住脖子，硬著頭皮走上講台。

    人老成精的張桐看得出葉飛的緊張，和藹地給了葉飛一個微笑：“放鬆，想到什麼講什麼，講清楚就行。”

    我他媽的講你孫女！

    葉飛心裏變著花的問候少將的女性後代，表麵上即嚴肅又認真，“叭”地立正敬禮，洪亮地回答：“是！”

    張桐滿意地點點頭，指著投影儀說：“你的戰鬥記錄都在裏麵，開始吧。”

    葉飛心說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豁出去了。

    他轉身向台下敬禮，開門見山地說：“外骨人的基地大概位於小行星聚集區的中心……外骨人的武器分為兩種，第一種是腐蝕球，我的左小臂挨過一發，外甲直接報廢，以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腐蝕球是外骨人的單兵和小型飛行器使用的武器；另一種是飛船裝備的凝固光束，想必不用我多介紹，大家都知道被擊中是什麼效果。”

    “咱們的5.5毫米子彈打不穿外骨人的王八殼，如果你的槍法好到槍槍打中眼睛或者嘴巴之類的要害，那就當我沒說。不介最好使用使用大口徑步槍，最好是狙擊炮，那玩藝最給力……根據土星基地的研究成果，外骨人對衝擊和震蕩的抵抗能力很高，手榴彈和槍榴彈的威脅很低，除非是近距離爆炸；但是它們對過載的承受力不怎麼樣……”

    葉飛本來就是個飛揚跳脫的性子，說得順了嘴兒，那一點點緊張早就不翼而飛，反倒口沫橫飛地開始大講特講。

    就在他講的興起之時，禮堂外突然闖進一個急匆匆的通訊兵，通訊兵直奔主席台，葉飛趕緊住了嘴。

    張桐眉頭擰緊，輕聲吩咐：“葉飛，問問他什麼事兒。”

    “是！”葉飛輕聲答應。

    他的心裏真犯嘀咕，這他娘的又出什麼事了？

    不管大會小會都是極其嚴肅的場合，哪是隨隨便便就能闖的？這個通訊兵要麼是真有急事，要麼就是腦子有病。

    “報告！”通訊兵敬禮。

    葉飛上前一步還禮：“什麼事？”

    通訊兵也不管葉飛的軍銜是不是最低，大聲吼道：“緊急情況，徐司令請胡師長、張軍長和韓軍長馬上到司令部，另外還有總部的命令，突擊隊全體立即進入一級戰備，登艦準備出發！”

    餘音渺渺，禮堂裏頓時炸了鍋，突擊隊昨天剛到土星基地，怎麼一天不到又要出發？看樣子，肯定是出了什麼意料之外的大變故，絕不是執行原有的既定任務！

    葉飛猛地回頭，不管出了什麼事，都不是他這個小小的少尉能插嘴的，隻能用求助的目光看著張桐。

    張軍長比任何人都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但不管心裏多焦急，表麵上卻仍然保持鎮定：“老胡，你看……”

    胡天偉隻是師長，但這個師長的含金量可比兩個軍長高得多，聞言，他立即站了起來：“全體注意，立即返回營區，組織登艦，等待命令，散會！”

    三個少將急匆匆地走掉，滿禮堂的軍官亂哄哄地跑掉，隻剩下葉飛不知道該怎麼辦，正猶豫不決，台下有人喊道：“葉飛，發什麼呆，趕緊跟我走。”

    葉飛一看，是劉海鷹，頓時像找到了主心骨。

    他不是個沒主見的人，不過這兒即有頂頭上司，又有頂頭上司的上司，上麵有的事做主的人，他老老實實地聽話就好，省心又省力。

    骨子裏，葉飛其實是個懶散的人，隻聽話不操心多好？

    轉眼禮堂如同狂風過境般一掃而空，剛剛安置下來的突擊隊重新沸騰起來。

    所謂一級戰備，按葉飛的理解就是在規定時間內全副武裝登上運載工具，隻要命令下達，立即就能出發。

    與之對應的還有二級戰備和三級戰備，一般來說，二級戰備，就是全副武裝呆在營區裏隨時準備出發；三級戰備，則是收攏人員，停止探親休假，所有人老老實實地呆在部隊裏等著。

    至於作戰計劃之類狗屁倒灶的事情，跟他這個剛剛脫離士兵級別的少尉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該誰忙活誰忙活去，他隻管吃飽了睡覺就成，啥時候有命令啥時候再說。

    返回宿舍，葉飛大聲呼喝：“快快，戰備了，馬上登艦……呃，猴子？”他好叫喚完了才發現宿舍裏多出一個人。

    所有人都笑嗬嗬地看著他，葉飛大怒：“合著你們都等著看我笑話是吧？趕緊給我動起來！猴子，你怎麼在這兒，你和廚子不是讓海盜抓住了嗎？”他一邊問一邊往身上穿裝備。

    猴子的裝備在身上穿著呢，不用像其他人那麼著急。

    黑熊得意洋洋：“上午我看見這小子，他還躲著我，你個球的，還想跑，讓我給逮回來了，你丫的好不容易回來了，不回自己人的組，上人家的隊伍裏混個什麼勁兒。”

    猴子尷尬地露出個異常苦澀的笑容：“當了一回俘虜，我哪有臉回來。”

    葉飛動作一頓，疑惑地問：“你怎麼逃出來的？”早知道，他何必劫持戰船，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哪是逃出來的，是海盜主動放我們回來，才回來沒幾天。”猴子失落非常，顯然不願多說被俘的經曆。

    “廚子呢？也放回來了？我靠，海盜居然主動放你們倆回來？吃錯藥了？”葉飛脫掉軍裝鑽進裝甲，甲片自動合攏。

    “放回來了，不過……”說到這兒猴子有點猶豫。

    葉飛大喜過望，一掌拍在猴子肩上：“回來就好，他在哪兒，你說你們倆，真夠可以的，不回自己的組，外麵瞎跑什麼！”他沒法不高興，又是兩個隊員，要是能把牙簽也找回來就更好了。

    “他回不來了……”猴子輕聲說。

83 一級戰備（二）

    “怎麼？”葉飛大驚失色，“廚子怎麼了？”

    “他沒事。”猴子咬著嘴唇說，“他覺得自己不適合再留在突擊隊，退出了。現在處於戰時狀態，軍長聽說之後，一怒之下把他送上了軍事法庭……”突擊隊隻要誌願者，哪怕現在的形勢危急，也一樣寧缺毋濫。

    如果是平時，像廚子這樣選擇退出的人，處理結果頂多是退出現役，可戰時狀態除非殘疾，否則根本就沒有退役這一說，如何處置完全看主管軍官的心情。

    心情好的時候調離原單位，心情不怎麼樣的時候，就會像廚子一樣被送上軍事法庭。

    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驚呆了，好一會兒薑宇飛才輕輕地說：“別擔心，就算上軍事法庭，也得按軍法處理，他這種情況，也就是調出突擊隊，最多調到陸軍，送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呆兩年。”

    葉飛背著身子搖了搖頭沒說話，迅速穿好裝備：“都準備好沒有？出發！”

    七個人彙合了一分隊，齊步跑向操場，以團為單位列隊，隨後登艦準備出發。

    突擊隊配屬的突擊艦有大有小，大型突擊艦能夠一次性裝載一個團的兵力，小型艦是青河號的同型戰艦，隻能裝載一個中隊。

    在局外人眼裏，突擊應當配屬空天母艦級的巨艦，第一艘最好能搭載一個師。但天軍本身傾向於配屬小型突擊艦，類似於青河號的小型戰艦機動靈活，聚可執行師一級的戰略任務，散則可完成分隊級的戰術任務，若隻有巨艦，豈不是連分隊級的小型任務，都要出動母艦級的巨艦？

    運送突擊隊抵達土星的艦隊，即有搭載團級單位的巨艦，也有分隊級的小型戰艦，葉飛和他的小隊很幸運，劉海鷹和他的直屬小隊登艦後，巨艦恰好滿員，於是七個人被分到一艘小型突擊艦碧泉號上。

    碧泉號比青河號還要低一個級別，隻能搭載一個分隊，葉飛以為還會搭載其它不滿編的隊伍，沒成想直到最後，飛船上仍然隻有他們七個。

    接下來就是焦灼而漫長的等待，無聊的葉飛靠著舷窗，瞅著外麵發呆。

    剛到土星基地兩天又要出發，他還沒找個機會和白燁好好聚一聚，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麵。

    他發現除了突擊隊的戰艦，空港裏的其它飛船也在做出發的準備，懸浮車來來往往，不斷將物資送上戰艦，其中最受矚目的就是四艘電光號的同型戰艦。

    鐵甲基地一役可謂影響深遠，外骨人的戰鬥方式令土星艦隊損失巨大，更重要的是以空天母艦為核心的戰鬥編隊方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質疑，與之相對的，則是要速度有速度，要戰鬥力有戰鬥力的電光號受到各方的交口稱讚。

    電光號的同級戰艦已被正式命名為虎鯨級，後續四艘戰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列入現役。

    原本新艦入役與葉飛這個突擊隊少尉軍官毫無關聯，不過好死不死，做為唯一一位指揮過虎鯨級戰艦戰鬥過的艦長，齊曉東低職高配，擔任其中一艘虎鯨級的代理艦長，一夜之間，座駕從突擊艦提升為主力艦，來了個三級跳。

    對天軍來說，突擊艦隻能算二線戰艦，連帶著突擊艦的艦長也低人一等，齊曉東這一次算是徹底地揚眉吐出一回。

    漸漸地空港裏忙碌的懸浮車越來越少，這是因為大多數戰艦都做好了出發的準備，突然空港內響起刺耳的警報聲，這是氣閘打開的先兆。

    寥寥幾輛懸浮車立即像受驚的兔子一般飛快地逃走，隨後艦隊啟航，戰艦一艘接一艘地飛入漆黑冰冷的宇宙。

    碧泉號緊隨著一艘巨型突擊艦，像大魚身邊跟了條剛剛孵化的小魚。

    巨艦裏裝的是二師一團，葉飛這支小部隊的團級上司。

    葉飛敏銳地發現，龐大的編隊除去突擊艦之外，還有至少兩個完整的空天母艦編隊！

    這個發在他的心中激起驚濤駭浪！

    土星基地的駐守艦隊實力強大不假，但滿打滿算也不過四個空天母艦編隊，鐵甲基地一戰打殘了兩個，才一個多月的時間，根本不可能修理完畢，也就是說，這一次出動的是剩下兩個完好的編隊！

    是什麼事，不僅需要出動突擊隊全部五個師，還得抽調土星基地的駐守艦隊？

    近朱者赤所墨者黑，在戰艦上呆久了，葉飛雖然還搞不清宇宙中的具體坐標，但大體分辨方向還辦得到，艦隊目前的航向根本不是外海王星區，而是南轅北轍的內太陽係！

    內太陽係本就是人類最核心的利益所在，各國天軍的主要力量聚焦於此，有什麼理由，需要將遠在土星的艦隊調回？

    葉飛忐忑不安地坐臥不寧，一向神經粗大的黑熊疑惑地問道：“炮兵，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葉飛猛然一驚：“沒事沒事。”他下意識地摸摸臉頰。

    “還說沒事，哪不對勁兒？趕緊休息休息！”獸醫也站出來，他比任何人都擔憂。

    大家都注射了外星病毒疫苗，效果好壞實在難說，萬一有個頭疼腦熱，他都會下意識地聯想到外星病毒。

    “真沒事兒，大夥都把心放肚子裏吧。”葉飛趕緊派磅寧心丸。

    就在這時，艦內廣播適時響起，三位少將一齊出現在屏幕上。

    張桐先敬了個軍禮，之後十分嚴肅地講道：“戰士們，大家是不是都在疑惑我們這是要做什麼去？現在，向大家通報剛剛收到的消息。”

    畫麵一變，切換成巨大的紅色星球。

    “幾小時前，我們收到總部的通報，一支外星人艦隊突然出現在木星附近，偷襲了木衛八的中轉基地，我方人員損失慘重，目前，基地已被外星人占據，據可靠消息，外骨人的艦隊正向木衛X前進。”

    木星的情況有些特殊，最外圍的木衛八由中方率先占領並建立中轉基地，其後，美、俄、歐盟及法德等國均插手其中，勢力錯綜複雜，涉及的國家組成八國聯軍還帶富餘，也是目前競爭最激烈的星域之一。

84 一級戰備（三）

    各國均在木星駐紮大量軍隊，可是誰也沒想到人類自己沒打起來，倒是讓外星人先開了頭。

    葉飛恍然大悟，眼下木星、火星位於太陽係的另一側，地球和土星則與之相對，四顆行星兩兩一組，恰好分處太陽兩側。

    外骨人偷襲木星的結果不好說，可一旦木星被外骨人占據，那麼就占據了進攻內太陽係的橋頭堡，將會以木星為跳板，進一步侵入小行星帶，兵鋒直指火星！

    火星做為人類唯一一顆改造成功的移民星，擁有極其特殊的戰略價值和政治地位，特別是火星擁有六億移民，一旦外骨人攻占火星，後果不堪設想。

    恐怕駐守地球的艦隊，現在已經開往火星——兩顆行星相隔三點五個天文單位，艦隊趕到火星需要十一天！

    而地球艦隊開往火星之後，地球的防禦力量下降到曆史最低點，抽調的土星艦隊，將成為地球防禦力量的一部分。

    葉飛一個人胡琢磨，張桐的話一直沒停下：“根據總部的命令，如果隊趕到火星後外星人仍然沒有占據木星，那麼突擊隊將繼續趕往木星支援，否則突擊隊則就地展開防禦；如果半途火星淪陷，那麼，不惜一切代價，把我們的火星從外骨人手上搶回來！”

    葉飛的心像掉進了涼水缸，拔涼拔涼地。

    土星與地球之間的距離，幾乎是地球和火星距離的兩倍，等艦隊抵達地球，黃瓜菜都涼透了，與其說艦隊是援救火星，還不如說艦隊是回防地球，免得老家被外星人一勺燴掉才是真的。

    和他有著同樣想法的戰士不在少數，但所有人都太悲觀了些，不過這是由於士兵和基層軍官對戰略形勢的誤解造成的。

    人類的軍事力量大多布置於內太陽係，簡單地說就是以火星和木星間的小行星帶為分界，雖然外星人來勢洶洶，但火星的防衛力量也不是紙糊的。

    擁有航天力量的幾大勢力之中，除中國擁有土星基地外，木星已經是探索的邊界，外骨人順利占據木衛八，很難說是外骨人的力量強大還是木八的防衛懈怠，想繼續擴大戰果，也不是那麼輕鬆的事。

    況且小行星帶是人類開發最早，礦區最多的空域，如果小行星帶中的駐軍全部回防火星，人類未必沒有一拚之力，挺到援軍抵達，並不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過眼下一切都是空談，具體的戰略部署還要看外骨人下一步的動向。

    張桐簡單地鼓舞了一番士氣，隨即宣布由於新式戰艦速超過普通戰艦，指揮部決定抽調精兵強將，先一步趕回地球。

    請戰書立即雪片一樣飛往臨時指揮部。

    抽調哪支部隊早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大夥心裏明鏡一般，請戰書不過就是個形勢不過關鍵時刻，需要的是個積極的態度。

    這就像古代行軍打仗，戰前爭奪先鋒官職務一般，若是敵強我弱，這個送死的差事九成會落到主帥看著最不順眼的將領身上；若是形勢一片大好，則多半由嫡係將領出陣，殺敵立功不在話下。

    一份份調令雪片一般飛到各艦，凡被抽中的部隊，立即乘坐交通艇飛向鶴立雞群的三艘虎鯨級戰艦。編隊中交通艇像沒頭的蒼蠅似地亂成一窩蜂，負責協調航道的軍官忙得焦頭爛額，恨不得直撞暈死拉倒。

    命令一宣布，葉飛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兒，畢竟他是唯一與外骨人下麵戰鬥過的突擊隊員，被抽調的可能性趨於無限大，但直到所有的命令宣讀過完畢，他也沒聽到自己的番號，頓時偷偷地鬆了一口氣。

    然而他高興得太早了，出發時土星基地位於土星的外側，編隊需繞過土星，才能飛向地球，在編隊途經已經更名為“外骨人研究中心”的船塢艦時，煥然一新的電光號脫離船塢艦加入編隊。

    葉飛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果然又是一番調動，張軍長第一個就點了葉飛的將。

    他恨不得衝到張桐麵前，拎住軍長的脖子使勁晃幾晃，質問這是為什麼！“

    軍法如山，葉飛毫無機會實現這份不現實的幻想，無奈地帶領同伴飛向電光號。

    不知道是不是受他的連累，劉海鷹和他的直屬隊也在抽調之列，交通艇上，葉飛見到了久違的薑利，他的腿完全看不出異常，比正常人還要更正常。

    薑利拍拍葉飛的肩膀，豎起了大拇指：“好樣的，我到現在還是個軍士，你小子倒混成軍官了！”說完他重重地一拳砸在葉飛的胸甲上，錚然有聲。

    雖然不是自己晉升，可親手訓練出來的兵當上了軍官，薑力臉上也有光。

    葉飛咧了咧嘴，露出個不知道算哭還是算笑的扭曲表情，其他人也紛紛和葉飛打招呼。

    劉海鷹的隊員，都是在訓練隊時訓練葉飛和其他人的教官班長，大家熟得很，很快打成一片。

    隻不過軍士們都免不了羨慕葉飛直升機式的“升官”，用揪耳扭臉彈腦瓜蹦的奇妙方式慶祝葉飛的晉升。

    葉飛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軍隊是個講資曆和等級的地方，不僅講軍銜，更講兵齡。絕不是普通人想的那樣，成了軍官就一定比士兵和軍士高上一等，還要看兵齡的長短。哪怕團長師長，私下裏碰上兵齡比他們更久的老資格軍士長，也一樣要恭恭敬敬地喊一聲老班長。

    兵齡這麼高的軍士長，指不定和哪個將軍是一個班裏摸爬滾打結下的交情，帶出來的兵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其中晉升軍官的更是不知凡幾，要論人脈，還真不好說誰的更強，哪個敢說沒有求人的時候？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資格再老的軍士長，也不可能和師長團長端著架子，平等對待說說笑笑是最普通的狀態。

    當然這是指私下裏，公事肯定還是要公辦，碰上作戰指揮什麼的，哪怕資格最老的軍士長，也要服從少尉軍官的指揮。隻是軍官向比自己兵齡久的軍士長下命令時，都會用商量的語氣。

    麵對十幾個軍士，葉飛除了抵抗就是躲避，那份狼狽就不要提了，最後還是薑利站出來，連踢帶打驅散了一幹無良戰友，拯救了無辜的葉飛。

85 一級戰備（四）

    煥然一新的電光號完全不見一個月前的狼狽，平整的外裝甲，流線的外型，哪能想得到一個月之前，這艘戰艦居然像月球的臉一樣滿是不平的坑窪？

    虎鯨級的設計原本就是想打造能夠獨立執行任務的綜合型戰艦，無論體積還是戰鬥力，虎鯨級都是鐵打的主力艦，除去本身的武器之外，還能夠搭載一個團的航空兵和一個團的突擊隊。

    土星艦隊抽調的航空兵和突擊隊員一起，將電光號的氣閘擠得滿滿當當。

    航空兵除了最重要的飛行員之外，各級指揮和地勤同樣必不可少，人數遠遠高於突擊隊。虎鯨級的氣閘雖大，卻不是為大量的人員往來設計的，因而效率並不太高。

    交通艇一艘接一艘地排著隊，將人員送往電光號，好在電光號雖不滿員，但絕對是齊裝，無論航空兵的戰鬥機還是突擊隊的裝甲都數量充足，抽調人員隻需要攜帶基本裝備登艦即可，隨後的整編可以在途中慢慢進行。

    重新返回電光號，葉飛說不清心裏是個什麼滋味兒，居然有一種近鄉情怯、久別重逢的感覺。

    媽的我還跟一艘戰艦有了感情？這個念頭他自己都覺得哭笑不得。

    一行人好不容易找到宿舍，剛剛安頓下來，就聽到門外有人喊：“葉飛在嗎？葉飛在哪兒？”

    聲音聽著耳熟，葉飛抻頭往外瞅，頓時一愣：“二副？你怎麼在這兒？”

    二副惡狠狠地瞪大眼睛：“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大夥都在，憑什麼我不行？還有，我現在是大副了！”

    “啊？”葉飛一臉地驚詫，連道恭，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指指二副……現在是大副了，又指指艦橋的方向，“我靠，你們回來開電光號了？”

    按級別來說，虎鯨級戰艦的艦長應該和主力艦一個級別，應當是上校，中校都屬於高職低配。

    之前聽說齊曉東破格指揮虎鯨級戰艦，葉飛還一直琢磨到底是哪一艘，沒想到居然還是電光號。

    話說回來，若不是齊曉東有指揮電光號殲滅外骨人戰艦的非常資曆，艦長的職務哪裏輪得到他？

    大副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一個勁地猛點頭：“沒想到吧？哈哈！”

    對麵的宿舍門一開，劉海鷹鑽了出來，疑惑地問：“誰找葉飛……”他一眼看到穿著白色軍裝的大副，頓時疑惑不已，“你是……”

    突擊隊的軍裝是黑色，航空兵的軍裝是藍色，隻有戰艦兵的軍裝才是白色！

    實際上海軍的軍裝也是白色，但海軍的人不可能跑到天軍的戰艦上來，所以不難分辨大副的身份。

    看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劉海鷹有點想不明白兩個人什麼時候認識的。

    “你好，我是電光號大副江磊。”大副首先敬禮，然後伸出右手。

    “你好你好！”劉海鷹脖子差點沒扭成脫臼，趕緊還禮，握住江磊的大手，心裏的疑問反而越發地亂成一團。

    大副是船長的助手，無論什麼樣的船，除去船長之外，就屬大副職權最高。這麼大的主力艦，大副最少也得是個中校吧？

    如果不在戰艦上，劉海鷹非當江磊是個冒牌貨不可。

    江磊似乎看出了劉海鷹的疑問，了然一笑：“土星基地比較缺人，所以……你懂的。”

    “噢，喔，明白明白……嗯，那個，請問你找葉飛什麼事？”齊海鷹還是滿腦子糊塗賬，上尉主力艦大副，豈不相當於上尉團長？看看人家，再想想自己，同樣是上尉，自己才不過是個連長的級別。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雖然全軍的上尉，一百個有九十九個都和他同級，可為啥這個最特別的好死不死讓他碰上了？

    想到這兒劉海鷹臉上發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江磊這個大副還帶著臨時的前綴呢，壓根兒沒想這麼多，笑嗬嗬地回答：“沒什麼，找老朋友敘敘舊。”

    “噢，那你們聊，葉飛，有事通知我。”說完飛快地縮回宿舍，關好了門才隱隱地覺得江磊十分麵善，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在青河號上一起呆了幾個月，不覺得麵熟才叫奇怪。

    突擊艦雖然是突擊隊的專用戰艦，但艦內仍然壁壘分明，突擊隊員很少到艦員的地盤，艦員也很少到突擊隊串門兒，隻有艦長和突擊隊的指揮官才會時不時地聯係一下。

    劉海鷹不喜歡亂躥，在青河號時，上艦橋的次數有限，身邊二副的江磊又一直麵向屏幕，劉海鷹能看到的隻有一個背影，所以隻覺得臉熟，卻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

    江磊和葉飛聊了一會兒，最重要的一句話就是交待葉飛有難處找艦長。

    艦內廣播通知所有人登艦完畢，江磊急匆匆地趕回艦橋。

    完成人員接收的四艘虎鯨級戰艦正式脫離編隊，排成單翅形加速脫離編隊，很快就把艦隊遠遠地甩開。

    四艘虎鯨戰艦上的突擊隊員初步安置之後，立即開始整頓編組，重新建立自上而下的指揮係統；航空兵的情況也差不多，沒有任何成建製的單位，必須重新建立完善的指揮體係。

    虎鯨級的速度比緊趕慢趕的土星艦隊快了一倍有餘，隻用了十來天的時間就抵達月球總部。

    十多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夠戰艦搭載的航空兵和突擊隊完成編組和初步磨合。

    航行途中，天軍總部不斷通報木星戰情，木星仍然牢牢掌握在人類手中，但外骨人的攻勢異常猛烈，誰也不知道木星還能守多久。

    小行星帶的駐軍已經全麵向火星收縮，火星的防衛力量上升了一大截，武力空前卻擋不住六億移民的恐慌，但凡有點門路和實力的，全都削尖了腦袋挖門子盜洞，想盡辦法也要離開火星返回地球。

    但恐慌是會傳染的，如果讓火星移民返回地球，不知道會引起地球多麼強烈的反應，沒人負得起這樣的責任。

    軍方幹脆封鎖了火星航線，任何飛船都不準離開，移民注定隻能留在火星上，等待勝利或者死亡的到來。

    原計劃，四艘虎鯨級隻需要打個過場，直接越過地球航線飛向火星，但半途接到總部的命令，要求編隊飛往月球總部。

    與此同時，編隊接到了總部發來的一段視頻信息。

86 木星形勢

    黯淡無光的星空中，一點白色的光芒閃現，隨即長長的慧尾由淡轉濃，彗星的形態越來越清晰。

    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飛快地跳躍，讓觀看的隊員們知道這是加速播放。

    突擊隊有通報戰情的傳統，這一次也不例外，所有人都被組織起來，觀看木星發回的視頻。

    屏幕視角一轉，半個屏幕被巨大的木星占據，木星標誌性的大紅斑似動非動，將彗星襯托得異常渺小。

    不安份的黑熊悄悄捅了捅葉飛的腰眼：“頭兒，不是戰鬥視頻麼？怎麼改記錄片了？不是放錯了吧？”

    “瞎說什麼，老實看你的吧。”葉飛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閉上嘴別說話。”

    黑熊鬧了個沒趣，訕訕地撓撓後腦勺。

    葉飛心裏也犯著嘀咕呢，屏幕上的彗星飛快地接近木星，他敏銳地注意到，彗星居然沿著一條明顯的孤形軌道運行。

    星體的運行軌道本來就是橢圓形，以弧形運行並不是奇怪的事，但這顆彗星的軌道弧度太過與眾不同，竟然漸漸接近木星。

    按它原本的軌道，隻會離木星遠遠地越過木星軌道。

    死亡星域中的外骨人基地不就是顆外層覆蓋著厚厚“冰雪”的小行星麼？他的眉頭慢慢收緊。

    視頻的拍攝者似乎也發現了彗星運行異常，他似乎認為這顆彗星是被木星的引力俘虜，一直用鏡頭跟蹤彗星，直到彗星收斂慧尾並準確地切入木星繞飛軌道，看上去，就像木星把彗星抓到自己身邊，為木星的衛星家族又添一名新成員。

    這時視頻中出現了一段解說詞：“彗星進入繞飛後軌道穩定，占據木星的幾大勢力同時把目光盯準了這顆新出現的衛星，將其命名為木衛六十七的同時，全部宣稱對其擁有主權。”

    聽到這兒，大夥爆出一陣哄笑，黑熊嘴咧得老大：“他們窮瘋了吧！”

    木星是各方勢力角逐最激烈的星域，其中木衛一雖然溫度較高，但因為火山運動強烈，沒有任何水源，不適合建立永久性基地，被所有勢力排除在外；而擁有少量冰凍海洋的木衛四、覆蓋在厚厚冰層下，最有可能存在液態水和原生生物的木衛二都在中方的控製之下；直徑最高的木衛三則為美俄雙方共有。

    除此之外，歐盟占據木衛六，勢力在木星範圍內，隻能算是可有可無；還有法國獨占木衛十四，是目前人類占據的，最靠近木星的衛星；最後是德國占據的木衛七，兩個老冤家實力頗為不欲，撇開了歐洲的盟國單幹。

    目前，人類占據的木星衛星，從外到內依次是木衛八、木衛七、木衛六、木衛四、三、二、一及木衛十四。

    這麼急著宣布新衛星的所有權，跑不了歐盟和法德這三方勢力，至於美俄這兩方不是不可能，但木衛三的直徑超過五千公裏，比水星還要大，夠兩個國家消化一陣子的，因而可能性不高。

    至於中方，已經有了木衛二和木衛四，占據了這裏的半壁江山，豈會把一顆小小的彗星核放在眼裏？

    眾人對黑熊的判斷大加讚賞，剪刀狂笑：“不是他們先打起來，被外骨人得了漁翁之利吧？”

    “怎麼可能！”獸醫搖頭道：“木衛八是咱們的地盤！”

    半徑五十公裏木衛八是位於木星最外側的衛星之一，僅次於半徑僅有十八公裏的木衛九，中方最早抵達木星時，放棄了體積較小的木衛九，在木衛八上建立了中轉基地，直到被外骨人摧毀前，中轉基地仍在使用之中。

    如果是被外骨人收了漁翁之利，怎麼可能第一個攻破木衛八？

    “好了好了，都把嘴閉上，老實看資料！”葉飛揮手道。

    畫麵一再放大，十幾艘飛船你爭我趕地飛向彗星核，畫麵上無法分辨飛船究竟屬於誰，但就在飛船接近彗星核的一刹那，紛飛的凝固光束凍結了飛得最快的那艘飛船。

    中國人和外骨人的大戰早就不是什麼秘密，可誰也想不到，外骨人居然會出現在太陽係另一側的木星，搶地盤的艦隊立即淪為了外骨人的獵物，十幾艘飛船，最後隻跑出四艘速度最快的，而且還是一直被外骨人追著屁股好一通攆。

    由於事發空域處於木星外圍，幾艘幸存的飛船一至飛往木衛八尋求幫助。

    可是中方的武裝力量大多集中於木衛二和木衛四，木衛八上隻有一座防衛力量不強的中轉基地，求助的飛船不僅沒能得到幫助，反而將禍水引到了木衛八！

    視頻的拍攝者就在木衛八上，發現情況不妙，基地立即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但所有人心知肚明，憑木衛八的力量絕不可能阻擋外骨人。

    基地中的無關人員迅速撤離，隻留下必要的軍事人員，木衛八在畫麵中漸行漸遠，隨後，外骨人的艦隊吞噬了木衛八。

    駐守基地的戰士一個也沒能逃出來，全部犧牲於中轉基地，另外，損失的還有即將送往木衛二的一批物資。

    外骨人乘勝追擊，逮住撤離的船隊不放，德國人直接放棄了位置靠外的木衛七，全體緊急撤離，歐盟稍作抵抗後同樣化作鳥獸散，幸運的逃出一部分人員。

    由於運行方位的不同，接下來要麵對外骨人兵鋒的是美俄共占的木衛三，同時也是66顆衛星中最大的一顆。

    兩國一直對中方獨占兩顆伽利略衛星而心懷不滿，因此木衛三上的軍事力量很強，兩國駐軍全力迎戰，加上來自木衛二的中方艦隊側翼牽製，終於扼製了外骨人前進的腳步。

    唇亡齒寒的道理中國人比任何人都更明白，一旦木衛三落入外骨人手中，木星就隻剩下中國占據的木衛二和木衛四兩顆衛星，與其到時苦苦支撐，莫不如全力支援美俄。

    雖然三國處於競爭狀態，但在對抗外骨人這一點上，三方是天然的盟友。

    事情很簡單，一旦木衛三失陷，美俄雙方同時失去支援木星的理由，隻有保住木衛三，才能保證美俄不放棄已經在木星占據的利益，保證美俄繼續向木星增兵，而不是全麵向火星收縮。

87 久別（一）

    至此，木星目前的情況一目了然，聯合艦隊在木衛三與外骨人對峙，大仗小仗打了十幾場。

    幸好三國在木星的實力均不弱於土星基地，外骨人雖然來勢洶洶，一時半會兒拿不下占據地利的聯合艦隊。

    視頻結束，宿舍裏陷入尷尬的沉默，好一會剪刀打破寂靜的氣氛：“他們能等到支援嗎？”

    “不好說。”一向腹黑的黑熊故作深沉，“要是我，就用木星拖住外骨人，把所有的艦隊集中到火星，如果外骨人始終拿不下木星，那就把艦隊拉過去，幹掉外骨人艦隊。”

    “否則就在火星呆著，以逸待勞對嗎？”葉飛皺著眉頭插話。

    雖然黑熊的論調讓他心裏很不舒服，但又不得不承認，這絕對是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

    如果說電光號和外骨人之間的戰鬥還能稱之為武裝衝突，那麼從外骨人出現在木星的那一刻起，雙方就已經進入了戰爭狀態。

    戰爭貫穿人類的曆史，戰爭的唯一目的就是戰勝敵人，為了這個目標，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以部分兵力緊緊地粘住敵人，然後集中優勢兵力一舉殲滅敵軍，本就是個十分常見的戰術，甚至上升不到戰略的程度，換成葉飛自己，恐怕也會有這樣做的可能。

    畢竟木星的利益再大，也高不過火星。

    “沒錯！”黑熊重重地點頭，“媽的，今天他們能拋棄其他人，明天一樣能拋棄咱們這些人……”

    “黑熊，別說胡話！”葉飛立即製止黑熊，警惕地瞅了瞅宿舍的門，“這話千萬別在外麵說。”

    “我知道，算了，甭說了，心裏別扭。”黑熊一翻身鑽進睡袋。

    艦上的人齊了，睡艙的位置有限，不可能天天都用，幾天才能輪到一回，平時隻能睡在睡袋裏。

    葉飛看了看大夥精彩紛呈的表情，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相信黑熊說的話有可能發生……我不敢說自己不怕死，大夥都知道，我幾次差點死掉，每一次，我都怕得快要瘋掉。可是我想說，如果真的需要有人去死，我寧可死的是你、是我、是穿著軍裝的士兵，而不是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我們是軍人，在軍人死光之前，不應該讓平民受到傷害。你們說，不是嗎？”

    “我他媽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沒什麼了不起的！”一直沒說話的猴子惡狠狠地說。

    “就是，當兵別怕死，怕死別當兵！”獸醫連聲應和。

    “誰怕死啦！”黑熊的腦袋蹭地鑽了出來，身子還在睡袋裏，看著像個剛破殼的雞蛋，“我是怕被人坑了，白白送死。”

    “要死也是我死你前頭，你怕個什麼勁兒。”葉飛一臉揶揄。

    “屁，聽明白沒有，老子才沒怕死！”黑熊脖子一梗，臉紅脖子粗。

    “行了行了，你們有完沒完，這才哪兒到哪兒就開始死啊活啊的，都別鬧了行不行，我才剛滿二十，還幾十年好活呢，大好的時光等著我慢慢浪費呢，死什麼死？”薑宇飛滿臉地不屑，一指葉飛，“特別是你，還大義凜然呢，好死不如賴活著，反正我是沒打算拚命，外骨人咱也不是沒見過，至於麼你們？”

    被薑宇飛這麼一說，沉重的氣氛頓時不翼而飛，大夥不約而同地笑了。

    “說得對，我也沒打算死，都把心放肚子裏，我肯定不下送死的命令。”葉飛嘻笑著說。

    “扯蛋，你下那種命令，誰聽啊！”剪刀一點麵子也不給，當著葉飛的麵可勁地撇嘴。

    甭管心甘情願還是不甘不願，當兵吃糧扛槍打仗是天經地義的事兒，牢騷歸牢騷，抱怨歸抱怨，大夥也就是嘴上痛快痛快，命令真的下到頭上，還不是該幹嘛就得幹嘛？

    “邊上呆著去，到時候我第一個派你送死去。”葉飛呲牙咧嘴，“散了散了，都睡覺，看見你們這幫混蛋我腦袋就疼。”

    葉飛扯著睡袋鑽進去，滿腦子亂糟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睡著。

    第二天清早，睡得迷迷糊糊的葉飛突然被黑熊的大嗓門兒驚醒：“回來了回來了，娘的，離這麼近，也撈不著回家看一眼。”

    葉飛猛地清醒過來，七手八腳地爬出來，舷窗外，藍色的地球如夢似幻，暗淡的月球靜悄悄地伴在地球身旁。

    舷窗跟窗子半點關係也沒有，其實就是一塊鑲在牆上的顯示器，能同步觀察到艦外的景象，免得船裏的人天天悶在小屋裏憋壞了。

    戰艦的外殼都是厚達數米甚至十數米的複合裝甲層，唯恐不夠結實，哪有主動降低強度，為了看個西洋景非得開個大洞的？那不是自己跟自己找不自在麼？

    屈指一算，足足有半年沒回來過了，大家都興奮得不得了——哪怕不能回家，遠遠地看一眼地球也好。

    虎鯨編隊徑直駛向月球，半小時後降入天軍總部的基地之中，開始補給武器彈藥和各種物資。

    由於說不準具體的出發時間，艦上所有人員被勒令不得離開，不過考慮到軍心士氣，上麵再三提醒不得泄露任何消息之後開放了通訊終端，允許戰士們與遠在地球的家人通話。

    戰士們的個人終端始終戴在手腕上，隻是參軍後，被軍方限製了通訊功能。

    這個消息頓時引爆了四艘戰艦，整個天軍除了月球總部，任何一個基地都不可能與地球實現同步通話，隻能通過視頻來舒緩思念之情。

    大夥立即開始拔打親友的電話，葉飛想了半天，悲哀地發現這麼大的地球，自己居然隻有白羽鵬一個人可以聯係。

    猶豫再三，他終於拔通了白羽鵬的電話，可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占線！他遺憾地想掛掉電話，不過畫麵一轉，白羽鵬直接把他加入了通話之中，開始三方通話。

    葉飛看到和白羽鵬通話的人，頓時嚇了一跳：“白燁？”

    “葉飛？”白燁也愣住了，大張的嘴巴能塞進兩個鴨梨。

    兩個人同時恍然大悟，指著對方異口同聲：“你也在戰艦上！”

    “我靠！”白燁說。

    “我更靠！”葉飛也說。

    “我靠你們倆！”大怒的白羽鵬說。

88 久別（二）

    “你在哪艘船上？”嘴快的白燁首先問道。

    “我在……誒，這個屬於保密範圍不？”葉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白燁又愣住了，期期艾艾地猶豫不決：“我也不知道。”

    “那別提這事兒了。”葉飛說。

    白羽鵬一頭霧水：“你們倆能不能說點兒別的？”他也是行伍出身，怎麼會不懂兩人的意思，隻是裝著不明白罷了。

    白燁一張嘴，葉飛馬上咳嗽一聲：“別忘了紀律。”

    白燁恨恨地瞪他一眼：“我就是想說有紀律！我還能不知道紀律！回頭我再找你算賬，十來天了，都不知道跟哥打個招呼。”

    “滾你的，我他娘的哪兒知道你也在船上？”葉飛毫不客氣，“少廢話，有話趕緊說，一會兒時間到了，看你怎麼辦。”

    白羽鵬的臉頰隱蔽地抽了抽，有心糾正葉飛，不準他說髒話，又知道軍隊裏都這個鳥樣，最終滿肚子的說教化做一聲歎息。

    葉飛這麼一說，白燁立即意識到時間有限，馬上轉回來和老頭子聊天，反正在一個艦隊，找起來容易得很，飛行的途中有大把的時間和葉飛磨牙。

    老頭子和白燁說話的時候很是心不在焉，眼神老是往葉飛這邊挪，看他神思恍惚的模樣，白燁滿肚子的話居然堵在了心窩裏，幹脆眼睛一瞪：“你有什麼話就說吧，葉飛又不是小美女，你斜什麼眼睛啊！”

    葉飛也早發現了白羽鵬的異狀，不過兩年多的軍旅生涯，已經讓他沉穩了許多。

    白羽鵬一點也沒有被兒子拆穿的尷尬，盯著葉飛嚴肅地問道：“葉飛，你是不是借的軍裝？”

    白燁先是一愣，接著回過神來哈哈大笑；葉飛一臉被打得慘敗的表情，指著肩膀上的軍銜反問：“很奇怪嗎？我哥都是少尉，我就不行？”

    “他是飛行員，你是突擊隊員，能一樣麼？”白羽鵬對天軍的事兒門兒清，少尉是飛行員的最低軍銜，可突擊隊員不一樣，晉升軍官有多難他又不是不知道。

    參軍入伍，沒有兩年甭想參加軍事院校的招生考試，再學個四年，至少也得六年才能掛上軍官的牌牌，葉飛參軍到現在，滿打滿算才兩年多，撐死是個剛入學的命，才哪兒到哪兒就成軍官了？

    哪怕直接晉升，也得送到學校裏深造一年，上回打電話的時候雖然是半年多前的事兒，可白羽鵬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年紀，清楚地記得葉飛戴著什麼軍銜。

    葉飛氣得七竅升煙，狠狠地瞪著白羽鵬：“我也是貨真價實的少尉軍官好不好！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借軍銜了！還有你，笑個屁啊！”

    白燁笑聲嘎然而止，一個勁兒擼胳膊挽袖子：“我招你惹你了！”賣單溜邊兒的還攤上事兒了？

    “你不惹我誰惹我？”葉飛幹脆耍起了無賴，反正他最小，有這個資格，“不知道跟老頭子解釋解釋啊你！”

    他自己也能說清楚，但是讓他自己來說，怎麼都有老王賣瓜的嫌疑。

    白羽鵬又把目光轉到白燁頭上。

    “成成，怕你了。”白燁搖頭晃腦地張了張嘴，卻沒發出半點兒聲音，想了想轉頭問葉飛，“我說，你這事兒能往外說麼？”

    葉飛一怔，也想了想說：“這個，我也不清楚，沒人告訴我說不能講。”

    “那也不能隨便說吧，那個什麼都來了，要是能宣傳，老頭子能不知道你？”航空兵的機密比一般的部隊多，白燁的保密意識比葉飛強很多。

    聽他這麼一說，葉飛也猶豫了，期期艾艾了好一會兒：“算了，反正你知道我也是軍官就得了。”

    “呦喝，你倆翅膀硬了是不是？行，我不問你們倆，一樣知道怎麼回事，稀罕！”白羽鵬居然耍起了脾氣。

    隨口聊了幾句家常，囑咐囑咐保重身體什麼的，白羽鵬首先退出通話，白燁問明白葉飛在哪艘艦上，說要再聯係聯係朋友，也掛斷了電話。

    葉飛退出通訊係統，心底突然升起一種說不清的感覺，是滿足，又是欣慰。

    同伴們有的還在打電話，有的已經退出通訊，葉飛和獸醫黑熊湊一起，在舷窗的地球上指指點點，看誰先找到新兵訓練時的基地所在，還有家在哪個地方。

    突然薑宇飛騰地跳了起來，“咚”地一拳狠狠地砸在牆上，兩隻眼睛像受傷的野獸般冒著危險的光。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明白他發什麼瘋，葉飛臉色一沉：“薑宇飛，你想幹什麼？”他是這組人的組長，無論碰到什麼事，都必須出頭，否則就會被其他人看輕，到時候，就沒法再指揮了。

    薑宇飛脖子上青筋直蹦，急促地喘息著，保持砸牆的姿勢動也不動：“我沒事。”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漏氣的風琴。

    “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一人計短眾人計長，說不定誰就能幫上忙。”葉飛勸道。

    自從被齊曉東罵過一頓，薑宇飛便沉默了許多，很少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和眾人的關係也緩和不少，可是仔細回想起來，從參軍開始到現在兩年多，倆個人在一起的時間超過一年半，還從來沒見過薑宇飛如此的“真情外露”。

    薑宇飛突然收回拳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葉飛：“你幫不上我。”

    黑熊“哧”地冷笑：“可不是，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哪幫得上你這個大少爺。”

    “黑熊，你閉嘴。”葉飛少有地嚴厲，“老財，是不是家裏出事了？我記得你家裏有個未婚妻……不管咱們以前是什麼關係，現在你我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戰友，有什麼不能說的？”

    聽到這兒，黑熊訕訕地閉上嘴巴，當兵的長年不在家，結婚的後院起火都正常，何況是未婚妻？

    沒有卿卿我我花前月下，能堅持兩年多才斷絕關係的女孩，也不多了。

    眾人看薑宇飛的目光頓時帶上無限的同情，有過同樣經曆的剪刀和罐子一齊湊過來準備安慰他。

    薑宇飛狠狠地搖了搖頭：“不是為她，一個女人，有什麼大不了的，我薑宇飛是什麼情況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倒貼的女人一大把，差她一個麼？”

    又來了，又來了，你丫顯擺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