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文明] 重裝突擊 作者:金屬裂紋 (已完成)

 
AresLo 2015-8-14 01:22:5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6 210838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55
正文20出生入死

“我X”葉飛忍不住罵娘,這他X的海盜也太狡猾了,他轉頭看姜力,“現在怎么辦?”

礦區的功能是采礦,只擁有初級冶煉設備,頂多能將礦石煉成與大量雜質混合的初級產品,但礦場卻不同,那里是數片礦區的冶煉中心,擁有各種精密冶煉設備,能夠依托失重環境制造大量特種合金,如果被海盜攻陷,等于讓海盜擁有高質量的冶煉力量。

官方注冊的礦區雖然多如牛毛,但僅僅是一個太陽系,對人類來說仍然太大了,官方顧及不到的空域廣闊無比,隨便什么地方弄個小礦場對海盜來說毫無困難。

X的海盜也想玩種田?葉飛不禁被自己的推測嚇了一跳。

“回登陸艇,用最快的速度返回戰艦,然后,盡快脫離干擾區。”姜利頭也不回地說,“趕快,別耽誤時間,我就不信,他們再快還能快過無線電波?”

說得對!只要及時通知礦場,海盜的計劃就無法實現。葉飛趕忙跟上,剛剛來到登陸艇外,不知道誰指著天空喊了一聲:“快看!”

漆黑的空中猛然爆出一團明亮的白光,游曳的青河號立即趕往爆炸地點。但與此同時,七八艘飛船突然出現在空中,徑直向突擊艦飛去。

出什么事了?

所有人的心里同時閃過這個念頭。

“不好,快,上艇!”姜利大聲呼喝,大家如夢初醒,飛快沖進艇內,不等艙門關緊,登陸艇騰空而起。

聲東擊西?調虎離山?

姜利的腦中剎那間閃過無數個念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青河號。

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群狼,青河號并不是戰斗力強悍的主力戰艦,火力肯定比民用飛船改裝的海盜船強,可是也經不住一群飛船的四面沖擊。

青河號已經發現情況不妙,先下手為強,向距離最近的海盜船發起了進攻。登陸艇的航程短得可憐,失去了青河號的支援,兩個戰斗組就得困在這兒等死!

這一點葉飛清楚,姜利清楚,劉曉東更清楚。

沒有空中支援,戰斗組只有龜縮在礦區建筑下固守待援才能爭取到一些時間,可海盜會給戰斗組留下時間么?二十幾套完整無缺怕戰斗裝甲,對海盜來說是一筆無法拒絕的巨額財富,簡直就是天上掉的餡餅,換成姜利是海盜,用人命堆也要把這二十多套裝甲拿下。

海盜船上并沒有有擁而上,其中四艘逼得青河號遠離爆炸地點,剩下的飛船齊聚爆炸點,不知道在干什么。

青河號情況不妙,姜利眼下顧不上炸點附近的飛船,他指著位置最威脅青河號的海盜船說:“快,那艘最大的海盜船,撞上去!”登陸艇最初是設計用來登陸敵艦的小型飛船,它的航程雖短,但加速性能極強,船頭用來刺穿戰艦外殼的尖銳撞角結實無比。

登陸艇的尾焰瞬間放大幾倍,超強的加速度將所有人死死地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看外形,炸點附近的海盜都是用貨運飛船改裝而來,船上的海盜顯然發現了登陸艇,急趕慢趕分出兩艘飛船想要攔截,可速度實在提不上臺面,頭還沒調過來,登陸艇已然越過炸點,葉飛還用艇尾的炮臺轟了海盜船幾發。

其中一炮好死不死正好打在海盜船的引擎上,倒霉的海盜船引擎炸了個稀里嘩啦,速度再降一籌。

登陸艇的火力雖弱,可也當不住海盜船是從毫無防御力的民用飛船改裝而來。

葉飛咬牙切齒:“X的,等老子有空了再來收拾你們!”

姜利嘴角直抽:“咱們的任務是掩護青河號,你惹他干什么!”

“嗨,摟草打兔子,順手的事兒。”葉飛嘿嘿直笑。

“你小子!”姜利無奈地搖搖頭。

短暫的沖突引起了其它海盜船的注意,尾部沖著登陸艇的海盜飛船急沖沖地轉向,將脆弱的尾部調離登陸艇的射擊包線,海盜飛船上的炮塔調轉炮口連連向登陸艇開炮。

炮塔的安裝絕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涉及飛船結構、動力、氣密防護等方方面面,就算是軍方,能夠安全改裝飛船的也屬于高端人才。海盜是一群亡命之徒,哪里去找這樣稀缺的人才?

海盜飛船上的炮塔直接焊在飛船表面,炮塔的后座力甚至影響了飛船的穩定——火炮技術簡單,成本低廉,是海盜的主力武器。

定向能武器對軍方來說也屬于高端裝備,除非海盜有本事打劫主力艦。

葉飛cāo縱登陸艇連轉了幾個圈,輕輕松松地避開了海盜的火力,逼近了最大的海盜飛船。將艇艏對準海盜飛船的側舷,突然按下發射鍵,登陸艇上僅有的兩枚導彈同時脫離掛架,向敵艦飛去。

絢爛的火光中,敵艦側弦炸開兩個緊緊相鄰的大洞。

姜利一聲大吼:“抗沖擊準備——”

此時登陸艇距離敵艦不過數百米,葉飛緊急制動,登陸艇的速度飛快下降,但距離太近了,艇艏“嗵”地一聲悶響撞入破洞,金屬與金屬劇烈摩擦,金屬板扭曲的刮擦聲傳遍全艇。

海盜的意圖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徹底打亂,青河號趁海盜分兵之機,一次性發射六枚導彈,直接轟掉了一艘海盜船,將包圍轟出一個缺口,借機加速沖破海盜的包圍。

雙方的實力對比如此清晰,齊曉東愣愣地望著扎入敵艦側舷的登陸艇一語不發。

“艦長,再不下決心就來不及了。”大副悄悄地提醒道。

齊曉東腰背挺得筆直,捏緊拳頭從牙縫里崩出幾個字:“撤?”他的肩膀瞬間垮掉,整個人像老了十歲。

“對呀,咱們只有一艘戰艦,而且全艦都是沒打過仗的新兵,絕對不是海盜的對手,難道為了十幾二十個人搭上戰艦?”大副理所當然地說。

齊曉東知道大副是對的,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外一回事,可他寧肯死在這兒,也不想背上逃兵的罪名。

“艦長!”大副提高了聲音,“如果再拖下去,咱們全得交待在這兒!你看看他們,才剛剛二十出頭,你忍心讓他們死在這兒嗎?”

齊曉東一下子愣住了,他環視一周,艦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的內心劇烈地掙扎,一個撤字怎么也說不出口。

大副急得直跺腳:“艦長……”

“我是個軍人。拋棄戰友,我做不到!當我被敵人包圍的時候,我希望我的戰友不會拋下我,當我的戰友被包圍的時候,我一樣不能拋下他們!”齊曉東突然挺起了胸膛,“我寧可死在這兒,也不想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凡是貪生怕死的,馬上站出來,我允許你們坐救生艇離開戰艦,是爺們兒的,跟我留下,哪怕剩下我一個,也要血戰到底!”

“艦……”

“閉嘴,從現在開始,你被停職了,衛兵,把他關進禁閉室。還有誰要和他一起?”

無人說話,大家臉上同時現出悲壯的表情。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都是大好的青chūn年華,可是誰讓他們是軍人?

大家都知道艦長完了,大副是上面送來鍍金的官二代,這一次無論勝敗,齊曉東的前途都完蛋了。

齊曉東大聲命令:“二副,上交通艇,全速向土星基地前進,盡快脫離干擾區請求支援,飛行官,全速前進,炮門全開,火力掩護!”

突擊艦的動力系統輸出功率有限,因此沒有裝備主炮,只有兩門大口徑舷炮,數門中口徑副炮和少量導彈。

剛剛一輪齊射已經打光了導彈,只能冒著敵人的炮火,憑借速度與和海盜周旋。

撞擊的震動恍若十級地震,將登陸艇中的所有人震得七葷八素,晃得七扭八歪,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葉飛面前的顯示器一陣亂閃,最終全部熄滅——為了保證登陸艇的結構強度,登陸艇沒有設計舷窗,所有外部影像都是通過攝像頭拍攝后傳入駕駛艙。

姜利一把扯開安全帶,舉起碩大的步槍發出震天怒吼:“突擊隊,前進——”

“戰無不勝!”

登陸艇艦艏大開,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戰士腳下猛蹬,飛快地飄進敵艦。

葉飛拎起狙擊步槍就追,可沒跑兩步又停住了。

狙擊步槍在登艦作戰中到底能起多大作用?那么狹窄的環境,狙擊步槍沒有沖鋒槍靈活,更沒有霰彈槍實用。

他干脆換上沖鋒槍,再背上一支霰彈槍,帶上足夠的彈藥大步追了出去。

這艘海盜船可能是由豪華客船改造而成,登陸艇直接撞進了一間客房,姜利組織人手堵住了房門,幾個突擊手輪番射擊,將海盜死死地堵在門外。

登陸艇與飛船的連接處由于劇烈撞擊而緊密地接合在一起,沒有引起飛船內的空氣泄露,也沒有影響飛船的照明系統,艦內燈火通明,兩個隊友在房間側面的艙壁上貼好塑膠炸藥,沖大伙打了個手勢。

所有人立即隱蔽,連門都扔在一邊不守了。

“轟——”

爆炸在艙壁上炸出一個兩米方圓的破口,兩個戰士抓著破洞的邊緣用力回扯,一前一后飄進隔壁,與此同時,門邊的戰士翻身沖出門外,走廊中的槍聲前所未有的激烈,槍聲漸漸沉寂后,一個隊友在電臺里報告:“清除!”

姜利輕聲道:“這里是飛船右舷,黑熊打頭,向艦橋突進,炮兵……”

“老波,這回你甭想讓我看家!”葉飛用屁股想也知道姜利想干什么,干嘛老是狙擊手看家?

登陸艇在這兒,必須留下人手守住登陸艇,這是全隊唯一的退路。

姜利眉頭一皺:“那好,廚子和猴子留下,其他人,出發!”

十個人沖進走廊,沒走出多遠就碰到了另一波海盜,打頭的黑熊連挨了幾槍,火冒三丈的黑熊端起機槍一通猛掃,連續的后座力推著他從隊伍最前面飄到了隊尾,后背撞上艙壁才算停下來,整整一隊海盜被他一個人壓得抬不起頭來。

幸虧大伙配合得熟,一看他的模樣就知道是什么后果,提前避開了黑熊的射界。

葉飛從腰上拽出磁扣拍在艙壁上,緊緊地將自己固定住——磁扣就是一塊電磁鐵,后面連著一條結實的導線,磁扣吸住艙壁后,導線就能將人緊緊地拽住,免得被后座力頂飛。

此時黑熊已經打光了一個彈鏈,海盜趁機舉槍還擊,用的還是經典的穆斯林射擊姿勢,只見槍不見人,不管能不能打到敵人,反正就是舉槍亂打一通。

不用瞄準鏡葉飛也是最好的射手,連著兩槍打在海盜的槍上,直接打壞了海盜的槍,對面的火力密度立即降下一截。

海盜的火力強或者弱對大伙根本沒有影響,累死他們也甭想打穿大伙身上的裝甲,問題是敵人火力密度強,滿走廊子彈橫飛,子彈打不穿裝甲,可彈頭攜帶的強大動能會把人推走,沖不上去怎么消滅敵人?

“干得好!”姜利毫不吝嗇地大聲稱贊,“噴子給我!”

葉飛摘下霰彈槍扔給姜利,姜利接槍后猛地躍起,步槍指著腳下突然開槍,雨點般的子彈乒乒乓乓地打在距離黑熊不過二三十公分遠的艙壁上。

黑熊嚇得趕緊跳開,裝甲打不穿,可他身后背的彈藥箱也沒那么結實,萬一挨上一槍,滿箱的子彈就全完蛋了,這還不算,要是手榴彈挨上一槍,不死也得脫層皮。

姜利利用步槍的后座力,像超人一樣頂著彈雨縱身飛向海盜的掩體,大伙驚得一齊瞪大了眼睛,連槍都忘了開。

幾個海盜發現槍聲停了,剛想看個究竟,頭頂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人影,海盜們下意識地抬槍,可是晚了,姜利先一步扣動扳機,霰彈槍轟然噴出幾十上百顆鋼珠,把幾個海盜打成了滿身是眼兒的篩子。

“清除!前進!”姜利回手就把霰彈槍背在自己背上,氣得葉飛連連問候他的直系女性親屬。

可這時候說什么都晚了。

眾人重新聚集在一起飛向前沖,海盜身上噴出的鮮血在空中聚集成一團團圓圓的血球,被從人經過帶起的氣流吹得四處亂飄,其中一些碰到大伙的身上,攤成一片片抽象無比的血跡。

全隊在姜利的指揮下快速推進,兵鋒直指艦橋。

雖然海盜不斷地攔截,但是和軍方嚴格訓練出來的精英相比,海盜的戰斗力就是渣,再多的海盜都是送菜,哪怕只有十個人,也不是海盜能對付的。

海盜頭子亨利·摩根是個大胡子的中年白人,長著一只陰險的鷹勾鼻。此時的他急得團團直轉。

脫離包圍的青河號不斷利用速度sāo擾,那艘突圍時被擊中的飛船連連中彈,已經救無可救,青河號正在正在尋找下一個目標,船長們紛紛來電,要求立即撤離。

兩方面的壓力令摩根焦頭爛額,海盜船的艦橋早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他把所有能調派的兵力全都頂了上去,可還是不起作用,突進飛船的敵人就像傳說中的神抵一般刀槍不入,他知道這次惹上了大麻煩。

摩根不是不想用人堆死這幫大頭兵,可飛船的設計強調的是空間利用率,別看內部空間挺大,但船內層層的隔艙將空間分割得七零八落,壓根找不到寬敞一點的地方,派的人多了施展不開,人少了又不是人家的對手。

他心里這個糾結就甭提了,眼瞅著就要沖進艦橋,摩根狠下心腸:“把雷神派出去!”

“船長!”下屬們一陣驚呼。

摩根蒲扇般的大手一揮:“管不了那么多了,亨瑞,看在神的份上,給我把他們全部留下!”

“遵命,我的船長!”高瘦的亨瑞敬了個巴頓式的搭額禮,興沖沖地飄出艦橋。

摩根深吸一口氣,默默祈禱著在身上劃了個十字。

一組即將沖到艦橋,前方的通道里傳出沉重的腳步聲,大伙不約而同地來了個急剎車。

大伙都半空飄著呢,哪來的腳步聲?

一個愣神的工夫,前面走出兩臺厚重得不像話的重型戰斗裝甲,簡直就像是兩臺人形坦克,直接將并不寬敞的通道堵了個嚴嚴實實。

姜利突然想起了什么,揮手大吼:“快,隱蔽!”

戰士們毫不猶豫地執行了隊長的命令,但還是晚了一步,人形重坦舉起了幾乎有拳頭那么粗的炮管,一炮正打在黑熊的槍上,轟碎了機槍后余勢未衰,又擊中了黑熊的胳膊。

黑熊一聲慘叫,胳膊麻花一樣扭曲得不成樣子,整個人在空中連轉幾圈直到撞上艙壁,才停了下來。

“掩護!”姜利舉槍急射,葉飛一把扯住黑熊的胳膊,把他拉進墻后,直到這時葉飛才發現自己拉的是黑熊受傷的胳膊。

黑熊疼得冷汗直冒,硬是咬牙忍著一聲不吭。

葉飛連聲道歉,扣住扳機給了敵人一梭子,可是子彈打在自己人的輕甲上都跟撓癢癢似的,又怎么奈何得了敵人的重甲?

“老波,那是什么玩藝兒!”葉飛摘下手榴彈扔過去,爆炸的火焰在封閉的走廊里噴出十多米遠,可是火焰散開后,兩臺重甲除了表面被熏了些煙灰,再無一絲異常。

姜利咬牙切齒:“他娘的,是美國人的雷神!”雷神是老美的現役主力護衛裝甲,因為自重超高,不能用來機動做戰,只能裝備主力艦,重型裝甲腳底設計了兩塊電磁鐵,在失重環境下可以像在地面上一樣四處走動。

“我X!”葉飛破口大罵,老美的裝甲,怎么會在海盜船手里?

難道海盜還能打劫老美的主力艦?開什么星際玩笑,海盜都能打劫主力艦,美國不早就被滅了十幾回?

事情再明顯不過,這伙海盜肯定是美國人在背后支持!

如今的世界已經不是中世紀私掠許可橫行的亂世,老美支持各種勢力四處搗蛋幾百年,缺德事干了幾大筐,還差這一回么?

姜利當機立斷:“撤!”,說完扔出兩顆手榴彈,走廊里立即被煙霧填滿。

兩個打不破的鐵烏龜豎在那兒,沒有重型火力啥都白扯,誰他奶奶的知道海盜手里居然有雷神?這不跟狗窩里蹦出只龍一樣扯淡么!

偏偏如此詭異的情況硬是被一組撞上了。

煙霧火力對雷神全無影響,雖然笨拙一些,但速度不比葉飛等人慢多少,眾人且戰且退,一路撤向登陸艇,途中又有兩人負傷,連姜利也挨了一記狠的,彈頭貫穿裝甲,在他的腿上鉆了個窟窿。

“廚子廚子,準備掩護,準備掩護!”葉飛一連后退一邊聯系留守人員,可連叫了幾遍,無線電里卻半點回音也沒有。

此時此地根本沒有半分干擾,葉飛一把抓住墻上的扶手固定住自己:“老波!”

姜利面色陰沉,心知于杰怕是已經兇多吉少,可是這話他不能說出來:“全速返回。”裝甲檢測到他的傷勢,已經自動注射止藥物止疼止血,并鎖死了腿甲,以免造成二次傷害,雖說戰斗力下降許多,但不影響他的指揮。

連扔兩顆大威力手雷稍稍阻擋敵人的腳步,一行人快速脫離戰斗沿原路返回,但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海盜又一次塞滿了通道,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發了狠的葉飛學著姜利的樣子猛沖猛打,用最快的速度清除海盜,身上不知道究竟挨了多少發子彈——連壓箱底的雷神都拿了出來,海盜可算是下了血本。

就連普通海盜手里也開始出現大威力武器,大伙的裝甲不可避免地出現損壞。

眼看只要沖過最后一個路口就能回到登陸艇上,偏偏這里的阻擊火力空前強大,連沖了兩次都失敗了,眼看雷神就要追上來,姜利一把扯住葉飛:“別沖了,距離這么近,無線電不可能失效。”

大家一齊看向姜利,雖然心里都清楚這個事實,可沒人愿意承認它。

“我再試一次!”葉飛不甘心地說。

“立即離開這兒,向左舷走,那兒有飛船的救生艇。”姜利說嚴厲地說,“這是命令!”

葉飛怒吼:“那就把廚子他們扔這兒不管?”

“如果他們還在這兒,前面能有這么多海盜嗎?”姜利低喝,“都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我他娘的比你更在乎他們的安危,但是我不能把你們派上去送死!”

選擇是痛苦的,但是身為指揮員,必須做出最有利于集體的決定,而不是為個把人的生命熱血上涌,置全體成員的安然于不顧。

“撤!”

從始至終,海盜只出動兩臺雷神,姜利賭的就是海盜只有這兩臺!

隊伍撤向左舷,臨行前葉飛啟動了登陸艇的自毀程序。

其它方向的阻擊火力弱了許多,根本攔不住大家的腳步,戰斗到現在,大家的彈藥都消耗得差不多了,甚至不得不抽出軍刀一路肉搏,殺出一條血路。

不知道是不是被一組的悍勇嚇退,海盜的阻擊越來越弱,眾人一路沖到左舷,十個人搶占了四艘救生艇,葉飛扯著姜利鉆進一艘救生艇,啟動了脫離程序。

四艘救生艇順利脫離,大伙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畢竟是頭一回上戰場,說不緊張是假的!

第一次真刀真槍的實戰就以失敗告終,葉飛掀開面甲,望著漸漸遠離的海盜船,心里說不清是個什么滋味兒。

“想什么呢?”姜利疲憊地靠在墻腳,身上滿是斑駁的血跡,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救生艇的加速度給艇中帶來了一點點重力。

葉飛輕嘆:“想廚子。”搭了大半年的伙,兩人間的交情非比尋常,如今落得個生死未卜的下場,他免不了有些兔死狐悲。

姜利沉默片刻,說道:“從古至今,當兵的都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討生活,生生死死的,習慣了就好。”

葉飛剛想說話,兩道火光突然在他眼中劃過一道大大弧。

“戰機?”葉飛瞳孔放大,他立即接通電臺:“棄船,快棄船——”

“什么?”姜利騰地站起來撲到窗邊,兩道火光已經撲向脫離的救生艇,隨后漆黑的宇宙間火光一閃——

姜利一拳捶在舷窗上:“該死的美國佬!”如果不是美國人向海盜提供裝備,今天哪能打得這么憋屈?

兩架戰機撲向第二艘救生艇,葉飛幾乎咬碎了牙,救生艇沒有武器,甚至在遠離飛船之前無法駕駛,他只能無能為力地眼睜睜看著同伴被撲殺,剎那間,仿佛有一千只一萬只螞蟻在啃噬他的心。

第二團火焰升騰而起,又在一瞬間熄滅。

哪怕在戰斗裝甲的保護之下能夠逃得一劫,漂泊在寂靜空虛的宇宙中,死亡的降臨僅僅是時間的問題。

“它沖我們來了!”姜利突然挺直了背脊,眼中露出解脫的目光。

“我他X的還不想死!”葉飛撲在駕駛臺上狠狠地扭轉方舟舵,可救生艇沒有半分回應,舷窗外,海盜的戰機已經沖來,葉飛“啪”地扣緊面甲,扯住了姜利一腳踹開救生艇門,艇內的空氣“嗵”地爆開,如同爆炸一般的沖擊波將兩人吹出艇外。

黑暗中一團火焰無聲無息地爆開,火光中,一架直筒式的宇宙戰機飛掠而過,葉飛甚至看清了機師猙獰的臉。(真空中沒有空氣,談不上空氣動力,所以有沒有機翼都不影響飛行。)

戰機直奔最后一艘登陸艇,葉飛急吼:“出來,快出來!”

“什么?”無線電里只有這一句回答,救生艇內的同伴沒能理解葉飛的意思,眼看就要來不及了,就在這千均一發之際,青河號巨大的艦影忽然掠過,艦腹副炮連連射擊,一連串炮彈逼得海盜戰機不得不放棄進攻飛向遠處。

青河號早就發現了這里的異常,但距離太遠,只來得及救下最后一艘救生艇。

救生艇安全了,葉飛和姜利卻浮在空中恍若孤魂野鬼。

黑暗中兩人甚至看不到對方的臉,只能憑著手上的感覺知道還在一起未曾分開。

與此同時,摩根的艦橋里迎來了兩個特殊的客人。

兩人正是留守的于杰和周何宇,他們仍然穿著戰斗裝甲,可是卻被一層又一層的高強度繩網捆得結結實實,瞅那厚度,比木乃伊還要木乃伊。

摩根笑得異常開心,這次不僅弄到一艘正宗的登陸艦,還抓到兩個活的,雖然有美國佬的支持,可也不是要什么給什么,就連好不容易弄來的兩臺雷神也是簡化版,兩套正宗的戰斗裝甲,足以彌補此戰的損失。

他輕咳一聲:“二位,是你們自己主動出來呢?還是我請你們出來呢?”他在請字上加了重音,顯然不會是什么好路數。

沒人出聲,摩根臉上露出一絲玩味:“放心,我不會害你們,你們的命很值錢,我相信你們的zhèngfǔ會給我一個非常合適的價錢。”

周何宇悄聲問:“怎么辦?”倆人無法行動,但裝甲的功能還在,可以通過電臺對話。只是試了幾次,也掙不開捆在身上的繩網。

“我也不知道。”于杰苦笑,“落到海盜手里還有好?咱們殺了他們多少人?”

“怎么,二位還沒考慮清楚嗎?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摩根的笑臉轉瞬間換成了惡狠狠的模樣,“我很喜歡你們這身……嗯,行頭,呵呵,我想你們還是主動點好,我的新玩具很貴重,我不想弄壞它們。”

訓練中也曾經有過類似的場景,但真正面對窮兇極惡的海盜,兩人還是有些不知所措,于杰一咬牙:“逃是逃不掉了,不能讓裝備落到海盜手里。”

周何宇沉默片刻:“我懂了。”

“轟——”一聲悶響,飛船突然間劇烈地震顫,船內的燈光忽明忽暗,摩根大驚失色,叫破了嗓子:“怎么回事!”

“船長——”剛剛返回船上的亨利接通了艦橋的通訊,“那條登陸船自己爆炸了!”

“見鬼!”摩根呆若木雞。

“干得好!”于杰哈哈大笑,“兔崽子,你當爺爺的東西是那么好拿的嗎?猴子!”

“收到!”

兩人同時啟動自毀系統,裝甲內冒出一陣青煙,除了供氧系統還在動作,所有的電子原件統統在過載的電流中燒毀,兩套造價高昂的動力裝甲,瞬間變成了回爐都嫌費事兒的鐵殼子。

“你們……我……!”摩根差點氣瘋掉,這東西沒有配套的電子系統,就是一堆廢鐵,還是賣都沒人敢收的那種。

摩根咬牙切齒:“把他們兩個給我弄出來……聯系我們的關系,看看我們的客人能賣出什么樣的價格。”兩個精英戰士的價值不比兩套動力裝甲低多少,雖然他恨不得將二個碎尸萬段再扔進太空,可是那樣做,等于一毛錢都得不到!

海盜追求的是利益,只要有利益,他們什么都肯出賣——死幾個人算什么?干海盜的哪個不是有今天沒明天?死了只能怨自己,身為船長,摩根要做的是替活著的人爭取利益。

“船長,那艘軍艦飛遠了。”

摩根臉色陰沉:“通知其他人,我們馬上就要撤了,他們走不走隨便!”這八艘海盜船并不屬于同一個集團,而是臨時聚集起來的盟友。

身為發起人,摩根的計劃之所以能吸引到那么多海盜加盟,靠的就是利益,如今計劃半途夭折,還不知道其他盟友會怎么做——吞并實力大傷的盟友,對海盜來說并不是件奇怪的事。

摩根接下來要考慮的,是怎么彌補自身的損失,保住自己在海盜中的位置。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56
21一線生機

海盜船漸漸遠離,青河號卻未趕來救援,飄浮在空寂的宇宙中,整個人仿佛融化在星空里。

“青河青河,我是炮兵,我是炮兵,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葉飛連續呼叫,但沒得到絲毫的回音。

完了。

海盜船跑了,青河號走了,只剩下他和姜利兩個孤魂野鬼無依無靠,早知道,還不如留在海盜船里呢,起碼還有點希望。

“隊長,咱們怎么辦?”除了維生系統,葉飛關閉了裝甲所有不必要的功能,盡可能延長電池的使用時間。

“我他娘的哪知道?”姜利直勾勾地盯著遙遠的星星,浮躁的心情突然間平靜下來,“要是電用光了,我就直接脫裝甲,死球的。”

沒有裝甲的保護,人體剎那間就會被宇宙的低溫凍成雕塑,此情此景,葉飛除了嘆息,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

“你咋想?”姜利輕聲問。

葉飛深吸口氣:“我還年輕,沒打算死在這兒。”

“隊長,你也太消極了吧?”黑熊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電臺里。

“就是就是……”大伙紛紛應和。

姜利一愣,隨即大怒:“他娘的,沒事都裝什么死!”

“呸呸,隊長你別咒我好不好,我還沒娶媳婦呢!”黑熊嘿嘿傻笑,“娘的,剩下一只胳膊,不知道誰家的姑娘能看上我。”

“得了吧你,就你,長得跟猩猩似的,長八只胳膊一樣沒姑娘看得上你!”葉飛忍不住刺了黑熊一句,這家伙代號都是黑熊,用后腦勺想也知道長得何等身形。

小姑娘嫁給他,洞房花燭夜,非被他壓扁了不可。

“我呸,老子肯定找個比你媳婦漂亮的,氣死你!”大難不死,黑熊不改牙尖嘴利的本色。

“哈哈,那你可要努力了!”葉飛大笑。

“混小子!”姜利笑罵,“甭聽他胡扯,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我給你介紹個最漂亮的,保證炮兵看了得紅眼病!”

“得,隊長,這可是你說的!”黑熊見桿就往上爬,笑得這叫一個開心。

“隊長,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其他人見狀,立即插秧子起哄。

“都閉嘴!”姜利大吼,“都誰在?報報數!”

耳朵里響成一片,他都聽不準到底有誰了。

電臺里從一報到了六,加上他自己一共七個人,剩下的三個肯定在那艘逃過一劫的救生艇里,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姜利頓時大呼上當:“他奶奶的,你們一個個屁事都沒有,老子傷心得差點掉眼淚,還他娘的給你們找對象,我還他娘的打光棍呢,虧大了我!”

黑熊低聲說:“嘿嘿,隊長你還別說,要不是炮兵喊那嗓子,沒準今天就真交待在這兒了。”

姜利一陣苦笑:“喊了有什么用,還是不在這兒等死?也好,大伙一起,也能做個伴兒。”他難得地幽默一回,可惜實在不是時候,說得大伙一陣尷尬地沉默。

都是熱血男兒,沒有人怕死,可是等死的滋味兒實在是難熬。

葉飛心中凄涼,難道就非得死在這兒?都說天無絕人之路,可是這人在天上,路又在哪里?

不甘心等死的他調動全部腦細胞超頻運轉,差點燒了大腦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雖說戰斗裝甲也有真空中的飛行能力,可是消耗的“燃料”是裝甲內的壓縮空氣,不等速度提起來,恐怕里面的人就先憋死了。

裝甲畢竟不是宇宙飛船……那是什么?

他一直扯住姜利的胳膊,他們倆誰也沒意識到兩人一直在不停地旋轉,此時正好換了個角度,葉飛忽然遠遠地看到了小行星上的礦區中樞!

“有救了!”葉飛大喊一聲,端地是爹死娘嫁人,絕處逢生喜從天降,八百年的光棍娶上了老婆也喊不出如此具有穿透力的吼聲。

“什么什么……”電臺里頓時亂成一團,明明已經陷入絕境,卻突然發現還有一線生機,大伙全急紅了眼。

“都把嘴閉上,聽炮兵說!”關鍵時刻姜利挺身而出。

葉飛興奮得想跳舞:“咱們可以往小行星飛,二組還在那兒,飛過去,咱們就有救了!”從外太空往地球飛那是找死,就算往月球飛,也是尸骨無存的下場,但小行星不一樣,它的引力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降落毫無困難。

電臺里一片寂靜,葉飛莫名其妙:“都怎么啦?”

黑熊郁悶地反問:“小行星在哪兒?”

“啊?”葉飛一愣,這才意識到,并不是所有人都長著一對兒視力超過2.0的望遠鏡。

姜利當機立斷:“所有人,向我靠攏!”

太空中無所謂上下左右,但能成為預備隊員的,全部都是能夠在失重環境下保持方向感的“異類”,將雷達的探測范圍調到最大,大伙終于發現了隊友的位置。

宇宙是立體空間,不是地表的平面,以平面圖像表示立體方向,最終結果只能是南轅北轍。好在瞳孔投影系統能通過調節光線,實現精確的立體視覺,為戰士們指引正確的方向。

大家啟動推進系統,一齊向姜利靠近,黑熊心疼地大聲報怨:“這他娘的是哪個龜兒子設計的推進器?老子回去非告他一狀不可,這得浪費多少空氣啊!”他身高體壯,消耗的空氣比其他人多得多,眼瞅著空氣儲備就快見底了。

空氣在地球上屁都不值,可到了太空,卻是保障生存的基本條件,不怪黑熊心疼。

葉飛故意用毫不在意地口氣說:“行了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礦區的庫房里還能沒有空氣儲備?少不了你的。”

“這可是你說的,一會兒我氣不夠用,你的先分我點兒!”

感覺黑熊不像開玩笑,葉飛有點愣神:“你不是說真的吧?還能堅持多久?”

“飛到你們那兒沒問題,不再浪費的情況下,堅持到小行星估計也沒問題。”

估計沒問題?葉飛差點暴走,估計就是很有問題!

姜利立即插進通話:“黑熊,你馬上關掉推進器,誰和黑熊在一起?”

“我!”

“帶著黑熊飛!”姜利眉頭緊鎖,“一會兒往小行星飛的時候,讓其他人帶著你們倆。”

姜利關掉電臺,把葉飛扯到自己身前,頭盔頂住頭盔問:“你有把握嗎?”

葉飛信心十足:“百分之百!”

棄船而逃的時候又慌又亂,大伙跳的方向也不同,幸虧還沒飄離雷達的探測范圍,否則非成了悲劇不可。

黑熊距離比較近,但為了節約空氣,兩人的速度不快,幾乎和另一組人同時到達。

大家同時減速,慢慢靠在一起,捉住同件的胳膊腿兒,一個拽一個串成了一串兒,再用勾索連在一起……七個人里倒有四個傷員,數黑熊的傷勢最重。

黑熊倒很看得開,還沒心沒肺地傻笑:“你們說,咱們像不像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什么叫像,根本就是!”大伙一陣哄笑。

七個人在無依無靠的宇宙中重新聚在一起,此情此景,令人即親切又滑稽,僅僅分開一小會兒,卻像幾個世紀般漫長。

姜利打斷了眾人的苦中作樂:“別鬧了,抓緊時間,炮兵,你打頭,馬上出發!”多呆一分鐘,就多一分風險,腳不踏實地的感覺實在危險。

“收到!”葉飛當仁不讓,誰讓隊伍里就他能找到目標!

啟動推進器,拉長的人蛇開始移動,但拖著六個人,僅靠空氣推進,實在力所難及,速度逐漸加快,穿著戰斗裝甲亂飄,絕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經歷,大伙慢慢沉默下來。

姜利覺得腿上的傷隱隱作痛,頭也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知道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趕緊囑咐道:“炮兵,我他娘的快不行了,從現在開始由你指揮,一定要把大家安全帶上小行星!”他所謂的不行不是指快掛掉,而是說快要進入強制休眠狀態。

裝甲的醫療裝置會一直監測傷勢,并自動做出止血鎮痛之類的簡單處置,如果傷員的情況不好,就會給傷員注射強效麻醉鎮定藥物,強制進入休眠狀態,阻止傷勢的進一步惡化,為治療爭取時間。

注射完畢后,哪怕用刀捅上兩記狠的,傷員也不會出現絲毫反應,傷處的皮肉甚至不會翻卷,活脫脫就像個死人一般。

“放心去吧,交給我!”葉飛給了姜利一個充滿信心的回答,隨即又問,“黑熊,你怎么樣?”

黑熊的右臂至少是粉碎性骨折,傷勢比姜利更重。

“我沒事。”黑熊的回答無精打采,他第一個受傷,止疼藥的效用已經開始消散,傷處撕裂般的疼痛不斷侵襲著他的神經。

“別硬挺,睡一覺吧。”葉飛利用剛剛到手的指揮權,強行命令黑熊的裝甲為其注射鎮定劑,黑熊還想反駁,話還沒能說出口就睡了過去。

“其他人呢?可以先睡一會兒,到站了我叫你們。”葉飛不改貧嘴本色。

另外兩個傷員都是輕傷,拒絕了葉飛的建議,葉飛也不強迫他們,覺得速度還是太慢,他掏出手槍,照著身后無人的方向就是一槍,黑暗中火光一閃,飄行的速度驟然加快,拴在眾人身上的勾索陡然繃緊。

代號剪刀的隊友朱志強忍不住吹了個贊嘆的流氓哨:“炮兵,我就知道你腦子活,這辦法真不錯,你悠著點別打著我們!”

“嘿嘿,放心吧。”葉飛沒敢居功,“這不是老波教得好么。”

步槍的子彈基本上光了,但手槍的彈藥基本沒消耗,葉飛連連開槍,利用后座力加快速度。這鬼地方除了星星什么也看不到,沒有參照,就看不出速度到底有多快,他只能緊緊盯著小行星,生怕一不小心飄過了頭。

打光了一個彈匣,葉飛覺得速度應該差不多了,收起槍慢慢一邊和戰友們聊天一邊等待,大概二十分鐘,人蛇漸漸飄接近了小行星。

飄行的速度有些快,葉飛怕撞到小行星上出危險,又用手槍好一通減速,感覺差不多了才啟動推進系統調整方向,慢慢向小行星靠近。

居高臨下,小行星上的情況一覽無余,葉飛目光一凝——發射井頂蓋大開,井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建筑破損了幾處,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二組的登陸艇不見了?

登陸時兩艘登陸艇分落建筑兩側,現在建筑周圍除了石頭屁也沒有一個。

這下壞了!

葉飛暗暗叫糟,他原本以為二組還在這里,有二組的幫助,無論救治傷員還是撤離都不是問題,現在看來,二組肯定是撤離了小行星,八成是撤回了青河號。

逃出海盜船時四艘救生艇毀了仨,只有一艘不知去向,青河號會不會以為大伙全都壯烈了?

青河號回到基地,肯定會把戰斗的經過上報,之后也軍方也肯定會派人搜索這個空域,甚至派出艦隊執行報復性打擊,另外礦區也需要重新維修恢復生產,救援是早晚的事,可大伙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嗎?

特別是老波和黑熊,二人的傷若是得不到及時救治,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

葉飛心念電轉,不管那么多了,先降下去再說!

他將速度調整得與小行星同步,波瀾不驚地慢慢落在建筑附近,解開磁鎖說:“剪刀,黑熊還有多少空氣?”

剪刀扯出一根數據線接到黑熊的腰間的數據接口上,讀取裝甲狀態:“不多了,最多十分鐘,我先勻點給他,但是最多只能再堅持半個小時,要是獸醫在就好了。”獸醫名叫任沐風,是一組中的衛生兵,因為只懂應急外傷處理,醫術不堪大用,因此被大伙戲稱為獸醫。

他的裝甲和其他人有一點不同,攜帶著大量應急藥品和額外的空氣儲備。現在獸傷了,獸醫卻在那艘飄走的救生艇上。

“我的空氣也不多了!”葉飛的目光落在建筑上,“礦區的倉庫里肯定有多余的儲備,帶上傷員,咱們進去!”

大伙沒有多說,拉著老波和黑熊跟在葉飛身后。

“炮兵,你有把握嗎?”剪刀不安地問。

葉飛信心十足地回答:“有!”其實他心里根本一點底也沒有,可是現在他已經成了全隊的主心骨,即使是裝,也要撐下去。

“剪刀,你們上一次進去,發現庫房沒有?”

剪刀回憶片刻:“好像沒有,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不過我們進去沒多久就碰上了海盜,一直打個沒完,也可能是我沒注意。”

“其他人呢”葉飛又問。

回答不是沒注意就是沒發現,葉飛頓時滿心的挫敗,必須加快速度,時間不多了。

時間緊迫,葉飛沒有選擇從氣密門進入,而是帶著大伙跳上屋頂,直奔中央發射井,站在井邊向下瞅了一眼說:“跳下去!”說完第一個跳進漆黑的發射井。

由于主要擔負突擊戰艦和打擊海盜的任務,陸戰隊的每一位成員都十分熟悉戰艦結構和各類空間站結構,礦區控制中樞的建筑群說穿了也是空間站的一種,這種依托于巖質小行星建設的空間站,通常會把倉庫和居住區之類的重要區域設在地下深處。而發射井一直通向空間站的最深處,跳入井中可以大大節省趕路的時間。

大伙不約而同地打開戰術燈,一語不發地跟著跳下,雪亮的燈光驅散了發射井中的黑暗。

葉飛第一個落到井底,他扔下的戰術燈居然還扔在地上,照亮了一片地面。

這東西還挺耐用!

葉飛撿起戰術燈,四下里照了照。

中央的發射臺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豎起了新的集裝箱,箱門大開著。幾具海盜的尸體四分五裂地倒在臺下,噴濺的鮮血被低溫凍結,還保持著剛剛噴出時的形狀,好像海底的珊瑚,又像藝術家手中的抽象畫,讓正常人怎么也看不出個名堂。

葉飛撿起海盜遺留的武器,敲碎凍結的鮮血,從海盜的尸體上摸出子彈,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不知道這兒還有沒有海盜,都找找看,挑能用的帶上,盡量補充彈藥。”

除了手槍之外,大伙的子彈消耗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不足以支撐戰斗,海盜的武器雖然簡陋,總比沒有好。

眾人依言而行,和海盜對戰的時候,激烈的戰斗讓大伙顧不上細看,重新回到這里,在陰暗的環境下看到海盜殘缺不全的尸體,不禁讓人有一種身在地獄般的錯覺。

低溫不僅凍結了海盜鮮血,還凝固了海盜的尸身,令他們保持著死亡時的表情,看在大家眼中,格外地驚悚。

不過所有人都是嚴格訓練出來的戰士,心里發毛不假,卻也只是因為海盜死得太難看,覺得心里不舒服而已。

天軍在這方面的訓練不多,大家接觸的少,說穿了,不就是一堆骨頭和肉么,有什么可怕的?陸軍特種部隊的隊員,哪個沒摟著墳地里的死人骨頭睡過覺?

妖魔鬼怪什么的,都是活人編出來自己嚇自己,信則有不信則無。

用最快的速度武裝完畢,葉飛一揮手:“剪刀,你們來過這兒,前面帶路,大伙多注意,看哪兒是庫房。”

剪刀說:“我們第一次來的方向是冶煉車間,那邊應該有礦石倉庫和成品倉庫,離發射井近,方便轉移運輸,其它的庫房會不會也在那里?”

“有道理,帶路!”葉飛大點其頭,除非是軍火庫,否則大多數情況下,庫房都集中在一起,即方便儲存也方便取用。

剪刀用戰術燈照了照,找到了來時的路,舉槍飄了進去。

葉飛緊隨其的后,大概是為了搬運方便,這里的通道又寬又高,通道里到處都是槍擊留下的坑洞,海盜留下的尸體也不少,不過都是被小口徑步槍擊斃,這里的海盜總算留了個全尸。

很快大伙進入又高又大的冶煉車間,此時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葉飛眉頭收緊:“沒時間了,我帶老波,剪刀帶黑熊,大伙電臺聯系,分頭找!”

如果在地面上,帶著兩個昏迷不醒的傷員是個大麻煩,按說先把人安置在這兒,回頭再接回來也行,不過葉飛總覺得心里不踏實,電影里被扔下的人總是出意外,鬼知道把人扔在這兒會出什么事,不管什么時候也不能拋下戰友,為防萬一還是帶在身邊的好,反正也不費什么勁兒。

四人分頭行動,葉飛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幾步就飄碰到了墻,他四下里觀察一下,找到了一扇門兒,門邊鑲著大幅的落地玻璃。

葉飛撬開門,一股氣流差點把他吹走。

這兒還有空氣?葉飛追悔莫及,早知道哪會這么冒失?

可現在后悔也晚了,他扯著姜利進入門內,門里是一間控制室,落地玻璃后面立著滿是按鈕和電腦的控制臺,其它三個方向都是墻壁,只有一面有個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門。

葉飛沒敢再冒失地打開那扇門,而是仔細觀察這間控制室——進來時的門是單層氣密門,說明正常情況下,這間控制室內外都是有空氣的環境,會不會有補充空氣的控制開關?他先在控制臺上找了一番,可是什么發現也沒有,全是他看得懂,卻不明白是什么功能的控制按鈕。

失望的葉飛又照了照墻壁,戰術燈掃過墻面,他突然發現墻上貼了一副似乎是工藝流程一類的圖。

葉飛一愣,這兒是控制室,會不會還有其它的圖表,比如建筑結構……光柱飛快地掃過墻面,最于在控制室的角落找到了一幅建筑平面圖,圖上赫然寫著:地下十五層平面圖,幾個大字。

找到了!

葉飛大吉過望,強忍著通知其他人的沖動,直接在圖上查找最中心的標注,立刻找到了冶煉車間和車間邊緣的控制室,也就是他現在的位置。

庫房,庫房!

葉飛緊緊握拳,緊張得心臟嘭嘭亂跳,一下子找到了儲存區,并確認了補給庫的位置。

對空間站來說,氧氣也是補給品之一,就算沒有現成的氧氣儲備,也有應急的過氧化鈉藥板或者其它制氧設備。

時間只剩下五分鐘,他把整副圖掃描一遍,記錄在裝甲的數據庫里,并利用數據鏈第一時間將圖傳輸給其他隊友:“快,我找到了建筑平面圖!”

“太好了!”電臺里傳來眾人的歡呼,剪刀大聲道,“我正在趕往庫房!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57
22絕處逢生(上)

“我馬上就到!”葉飛確認雷達上代表剪刀的光點,飛一般沖出控制室。雷達上幾個原本慢悠悠的光點都和他一樣加快了速度。

“找到補給庫了,庫門完好無損,沒有破壞!”剪刀傳來新的消息,電臺里一片歡呼。

葉飛大吼:“不管你用什么辦法,馬上把門弄開,咱們沒時間了!”

“沒問題,”剪刀的聲音帶著顫抖,“是氣密門……”

“撬開它!”大伙不約而同地吼道。

“正在撬……開了……X的!”剪刀一驚叫,頓時又揪緊了大伙的心。

葉飛干脆連開幾槍加快速度:“剪刀剪刀,什么情況?”

“沒事,門里有空氣,還是雙氣密,我等在這兒,大家快來!”

葉飛激動得差點蹦起來,一般來說,只有空間站通向外界的位置才會設置雙氣密門,空間站內部的氣密門都是單層,那里有雙層氣密門,難道是……避難所?

星際空間不是地面,到處充滿不可預知的危險,哪怕僅僅是外墻上一處微不足道的破損,都會造成空間站內的氣壓持續下降,因此無論是太空城還是太空站,任何一種外空建筑都會在最安全的位置設計一處放置大量給養的避難所,在出現緊急事件的情況下,可以有效保護工作人員的人身安全。

雷達上的光點向同一個方向趕去,葉飛拖著姜利最后一個趕到,此時他只剩下兩分鐘的空氣。

雙層氣密門中間的空間不小,可是塞進七個全副武裝的戰士還是有些窄了,大伙擠擠挨挨湊在一起,甚至還在頭頂掛了三個,才勉強全部塞進來。

外層的門無聲無息地關閉,咝咝的充氣聲響起,大伙懸著的心同時放回肚子里。

有氣就有希望,這個節骨眼兒上,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裝甲探測到外部的氣壓已達到正常水平,葉飛取下頭盔深吸口氣,嘿嘿一笑:“剪刀,一事不煩二主,開門吧。”

剪刀二話不說,一刀塞進門縫,用力撬動,內層氣密門緩緩滑開,一絲光亮從閃開的門縫里透了出來。

有人?

氣密門似慢實快,刷地開到極處,門里三個穿著招牌式補丁服的海盜盤坐在地,正捧著吃食大吃大喝,不想氣密門突然打開,一回頭,冒出七八個全副武裝的正規軍,驚得他們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雞,本能地就想抓槍。

可是三個海盜光顧著吃喝,槍倒是在身邊,可哪還來得及撿?

葉飛等人沒想到會在這兒碰上海盜,眼看海盜還想負隅頑抗,剪刀一馬當先,刀光一閃已劈碎了海盜的破槍,接著手腕一翻,擱到了海盜的脖子上厲聲高喝:“別動!”

與此同時,其他人飛快地出槍,槍口遙遙指住海盜們的腦袋。

在狹窄的空間里,步槍遠遠不如短小精干的手槍來得靈活,大伙剎那間不約而同地拔出手槍,不過三五米的距離,閉著眼睛也打不偏。

海盜們面色鐵青,在槍口的威脅下老老實實地放棄反抗。

葉飛撮撮牙花子,拔出空彈匣重新換上子彈,收起槍,沖剪刀一擺頭:“把他們押到角落里去,裝備都扒下來捆好,別留下隱患。”此前利用后座力加速的次數太多,海盜看不出破綻,可大家都發現葉飛的槍里已經空了。

幾個同伴一陣竊笑。

剪刀微微一笑:“我辦事你放心!走,都把手老實放頭頂上,別逼我動手。”對付幾個落單的海盜,真沒多少技術含量,哪怕拿著他們那些破槍也沒多少威脅,他一個人收拾三個綽綽有余。

檢測到外部空氣充足,裝甲開始自動抽取空氣補充消耗,大伙摘下頭盔扔在一邊,掃開海盜剩下的殘羹剩飯,重新弄了點吃的,疲憊地坐在一起慰問造反的肚皮。

那邊剪刀頓時急了,三兩下捆好俘虜:“哎哎,我呢,我呢!”

葉飛隨手扔了一包壓縮餅干:“有的是,夠你吃的。”

“切!”剪刀隨手將壓縮餅干扔在一邊,“誰吃這破玩藝兒,我要吃罐頭!”

“撐不死你。”葉飛干脆直接扔給他半箱火腿,堵住他那張破嘴。

這里是整個空間站的補給倉庫,吃的喝的應有盡有,不過大多數是脫水蔬菜,能直接食用的都是罐頭和壓縮餅干之類的應急食品,只占儲備的很小一部分,不過足夠大伙吃幾天了。

剪刀眉開眼笑,抱著箱子開始胡吃海塞,可沒吃幾口就呸呸地吐了出來:“X的,真難吃。”失望地扔下箱子,瞅著其他人嘖嘖有聲,“你們怎么吃得下?”

“有得吃就不錯了,先吃飽再說,誰跟你似的那么挑?”葉飛翻了個白眼兒,“你當是戰備食品呢?”

誰都沒想到一次普通的救援任務會拖得這么久,大伙身上都沒帶給養,想想軍用食品的營養美味,幾個人頓時覺得嘴里吃的像豬食一樣難以下咽。

土星軌道附近已經是中太陽系外圍,靠近外太陽系的空域,這里荒涼黑暗,對現在的人類世界來說壓根就是邊遠的不毛之地。

愿意到這兒來采礦的,無一不是走投無路的投機分子,就像幾百年前孤身前往深山淘金的淘金客一般,這些人的生活條件又能好到哪兒去?對他們來說,有一口吃的已經是不錯的享受,哪會有閑心挑挑撿撿?

這個世界,從古至今就從來沒公平過,即使進入星際時代也不例外。

人類步入太空上百年,太空食品也早就有了長足的發展,軍用食品更是營養、美味、高能量且方便食用,豈是這些廉價的食品可比?

“別裝了,老老實實吃點吧。”代號牙簽的同伴勸道,“先補補再說。”

剪刀無奈地嘆息,瞅瞅火腿:“這破玩藝兒,全是淀粉味兒,頂多摻點肉沫子,X的!”他回手撿起壓縮餅干撕開,“還不如吃這個呢。”

“就你話多!”葉飛回手又扔給他一瓶純凈水。

剪刀仰頭灌了一口,把嘴里干巴巴的餅干沫子送進肚皮,極端失望地瞅瞅水瓶子:“他X的,連水也這么難喝。”

“知足吧,你還能吃能喝,廚子和猴子他們倆……”牙簽話說到這兒突然一頓,難過地吐了口氣,“不知道他們倆是死是活,真他X的。”

牙簽大口大口地咬著干硬的壓縮餅干,咯得牙根都滲出了血。

大半年了,大伙一個屋子里睡覺,一個鍋里攪食,一起流血流汗互相扶持,每天看的都是這幾天臭臉,突然之間少了兩個,整個人的心就像缺了點什么,空落落的沒個著落。

同袍同袍,同寢同食,真上了戰場,救命擋槍都是平常,最是一等一的鐵關系,這人突然就沒了,哪能沒個念想?只是大伙全都憋在心里沒說,如今被牙簽一句話,把所有的念頭都捅出來罷了。

大伙一起沉默了,出師不利,受傷的受傷,失蹤的失蹤,被困的被困,連一仗都沒打完,一組人就散得七零八落,今后,還不知是個什么模樣。

“都吃都吃,”剪刀大聲叫嚷,“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餓肚腸,吃了這一頓,還不知道下一頓到底有沒有命吃呢,都別浪費。”

葉飛有意轉移大伙的注意力,笑罵:“就屬你浪費得最多,還好意思說!”

大家又開始慢慢進食,氣氛卻漸漸消沉。

人力有時而窮,葉飛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個扭轉氣氛的法子——連他自己的心情也憋悶得很,又怎么勸解別人?

填飽了肚皮,誰都沒心思收拾殘局,剪刀閑不住,飛上飛下滿地亂躥,咬牙切齒地翻個不停:“X的,老子就不信這么大的倉庫沒點好東西。”

葉飛眼角亂抽:“你不累啊,老實休息一會得了。”

剪刀充耳不聞:“好東西不少,夠咱們在這兒守一個星期了!來時用了四天,只要青河號第一時間把消息送回基地,四天后援兵肯定能趕過來,咱們哪也不用去,就在這兒等著。”

“等?”葉飛冷笑,“你等得起,黑熊和老波等得起嗎?”

剪刀頓時語塞,愣愣地看著昏迷不醒的戰友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梗著脖子說:“不等,不等你說怎么辦?”

“我要是有辦法,何苦呆在這兒!”葉飛雙手一攤,光棍無比。

“還不是要等!”

“剪刀!”牙簽瞪了他一眼,“你吃錯藥了是不是!”

“我吃錯藥了?你沒吃錯藥,你倒是想出個辦法來呀!”剪刀得理不饒人,“我就是看看有多少儲備,有錯么?”

葉飛深吸口氣說:“好了,你少抽風,愿意看你就看吧,牙簽,你們留在這兒,我出去看看。”

“你去哪兒?”牙簽不解。

葉飛勉強笑笑:“去找通訊室,看能不能聯系上基地,要是能聯系上青河號更好,用不了幾個小時,他們就能趕回來。”

牙簽瞅了剪刀一眼:“我和你一起去。”

剪刀沒說話,回身又開始翻找。

葉飛搖搖頭說:“你和罐子都受了傷,休息一會兒吧。”罐子是另一個傷員,他不愛說話,平時就像個悶罐子,所以得了這么個代號。

“就這么點傷,算個屁!”牙簽滿不在乎。

“再小也是傷,這還三個俘虜呢。放心吧,我自己能行。”葉飛信心滿滿地拍著胸脯。

牙簽瞅瞅角落里的海盜,最終點了點頭:“那好吧,你自己小心。”說著把備用的手槍彈匣遞了過去。

葉飛接過來帶在身上,沖他點了點頭,扣好頭盔,打開氣密門飄了出去。

通常來講,通訊室應該建造在建筑最頂層,最明顯的標志是高高豎立的天線,可是葉飛回憶了一下,好像從始至終就一直沒發現高大的天線。他穿過走廊直接趕到發射井,從井里一直跳出去,站在建筑頂部四下觀望,果然一無所獲。

這可怎么辦?

他找了一處破洞跳進建筑內部,試圖尋找第一層的平面圖,可是轉了半天,差點暈了方向,也沒能找到。

葉飛喪氣地想:難道通訊室不在第一層?

通訊室算是太空站的重要部門,不在第一層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盡人事聽天命,葉飛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此時為的,僅僅是無愧于心而已。

從一層開始,葉飛一直向下不斷地尋找,但始終沒有收獲,他不禁思忖,被炸的地方會不會就是通訊室?爆炸的威力很可能將高聳的鐵塔天線送入太空,如此一來,他的尋找自然不會有任何結果。

僅僅抱著一線希望努力堅持,可直到最后還是沒有結果,喪氣的葉飛終于死了心——哪怕只留下鐵塔,也能把裝甲的通訊系統接上去,起碼有三成的可能恢復通訊,現在倒好,一分一毫的希望也沒能留下。

再不甘心也只能認命,他垂頭喪氣地回到了避難所。

戰友們都睡下了,只留下牙簽值哨,看見葉飛回來,牙簽期待地問:“怎么樣?”

葉飛疲憊地搖搖頭,什么也沒說。

牙簽苦笑:“別想那么多了,休息一會兒吧,你也盡力了。”

“盡力又怎么樣?”葉飛反問,“老波和黑熊只能堅持四十八小時,這都過了三分之一,再不想辦法,他們就完了。”

牙簽無言以對,只有沉默。

葉飛長嘆,閉上眼睛躺倒在地,可翻來覆去地怎么也睡不著。

都說天無絕人之路,難道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剛剛他也找到了這里的醫務室,雖然十分簡陋,但各種藥品器具一應俱全,最起碼,可以做截肢手術……

但是截肢,哪是那么容易的?

大家都經過基礎的急救培訓,但如何截肢只是學習過,了解過截肢的過程,真讓葉飛動手,恐怕他也下不去手。而且兩人若是能得到及時救治,說不定還能保住肢體,就這么截掉算怎么回事?

可大伙困在這兒一點希望也看不到,現在不動手,等他們倆醒過來,還是一樣的結果,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葉飛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炸了。

一個聲音不停地在他的心里吶喊:不能放棄,不能放棄!

但是如何才能走出困境?

他騰地坐了起來,用力過猛,整個人飄起兩米多高,才慢慢地落下來:“牙簽,你睡會吧,我睡不著。

牙簽瞅了瞅葉飛,悄悄嘆了口氣,回身躺倒:“有事叫我!”

“放心吧。”葉飛輕輕地說。

葉飛滿腹心事,呆呆地坐著發愣,雖然經歷了一番由勝轉敗的血戰,可他到底還是個十八歲的孩子,姜利把領導一分隊的擔子交到他的肩上,但他哪里有過擔起這副擔子的準備?此時此刻,不過是趕鴨子上架,不得不為罷了。

可是既然責任已經交給了他,他就想做到最好,而不是得過且過,偏偏老天不給他這個機會,小行星是大伙唯一的出路,卻又是黑熊和老波的死路,一時間,葉飛也鬧不清把大伙領到這兒是對還是錯。

年輕的戰士陷入了無解的迷茫之中不可自拔,寬敞的避難所中,沉重的呼吸恍若驚雷。

內心焦灼的葉飛干脆站了起來,不斷地飄來飄去,試圖平靜自己的心緒,可是卻始終沒有半點成效,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在角落里的海盜身上,突然心中一動。

葉飛飄向角落,假寐的海盜頓時驚慌地睜開眼睛,用乞求的目光望著高壯的戰士。

板著面孔的葉飛面無表情,拎起其中一個拽到一邊,拔出手槍頂在海盜的額頭:“說,你們幾個為什么留下?你最好老實點說實話,一會要是你們的答案不一樣,我不介意把你們扔到外面去。”他當著海盜的面扳開了手槍的保險。

被槍頂住的海盜一頭冷汗,兩只死魚眼兒死死地盯住槍口,連連討饒:“我什么都說,什么都說,我們幾個留下是為了按發射開關,軍,軍爺,饒了我這條狗命吧!”這年頭,但凡有條活路,誰肯豁出性命去當有今天沒明天的海盜?干這一行的,大多是走投無路,如今既然成了俘虜,就沒有咬牙硬挺的必要,有什么說什么,沒準還能有條活路。

“飛船呢?”葉飛嘴角直抽,聲音冷得像冰。

還他X的軍爺,這小子電影看多了吧?就知道這幾個王八蛋不是什么好路數。

海盜具有極強的地域性,這三個俘虜都是白種人,操著一品詭異的普通話——利益于反鳥語神教幾代人的不懈抗爭,外語課早已經由不得不學的主科敢成了選修;而太空開發的先知先覺,更是極大的提升了國家的地位,現在凡是太空里撈食吃的,多少都懂幾句普通話,否則都不好意思說自己的工作在太空!

“把我們送來就走了。”海盜的回答毫不拖泥帶水。

“我他X的問你飛船什么時候來接你們!”葉飛一腳踹在海盜身上,把他踹出三米多遠,險些一頭撞在墻上。

“我說我說!”海盜用捆在一起的胳膊抱著腦袋團成一團,“本來說完事了就來接我們走……”

葉飛心中一抽,咬牙忍著不動聲色:“你們是誰的手下?”早知預料到這個答案,可是聽海盜們說出來,還是令他失望萬分。

雖說現下四個人還有兩個帶傷,根本沒有搶下一艘海盜船的實力,可是這沒有希望的滋味兒,真他X的讓人絕望。

海盜們眼神閃爍:“愛,愛德華·蒂奇船長。”

船長?似乎海盜從來都叫船長,只有海軍才叫艦長。

葉飛從沒聽說過這個人,也沒心思深究此人的身份,只是用槍頂了頂海盜的額頭:“最大那艘飛船,是誰的?”

“亨利·摩根,是亨利·摩根艦長!”海盜嚇得嗓子都走了音,“他的船最大,勢力最強,手下人也最多,聽說還有美國人的支持……”

“你的愛德華·蒂奇船長是誰支持?”

“我不,不知道……”

“嗯?”葉飛用力頂了頂,“不知道?”

“知,知道,也,也是美國人支持的!”海盜趕緊點頭,生怕眼前的大兵不個不滿意直接開槍。

葉飛嘴角一撇,心知海盜是胡說八道,反正他意不在此,也沒有深究。最起碼現在能確定那艘最大的海盜船的來歷。這一次一分隊算是栽了,但是全軍上下,就沒有吃了虧不找場子的傳統。海盜這一行,不出頭打劫就得等死,不怕他不露馬腳,到時候正好舊賬新賬一起算。

他直接把這個海盜扔在這兒,重新拽出一個拉到另一個角落,重新問了一遍,得到的答案基本相同。

最后那個海盜顯然沒有再問的必要,不過出于謹慎,葉飛還是耐著性子問了一回,這下全對上了賬。

他扔下幾個心驚膽戰的俘虜,叫醒了罐子:“頂一會兒,我出去一下。”

罐子聳聳肩,翻了個白眼,故作無奈地點點頭。他只是不愛說話,性格其實很活潑。

葉飛再一次離開避難所,再一次趕向發射井。發射井里一切依舊,他徑直走向發射臺上的集裝箱,戰術燈的光柱照在箱體上,映出一片赤紅色的顏色,沒費什么力氣,他就在箱體一側找到了個三米見方的門。

扭動門上的把手,很輕松地打開,葉飛小心地躲在門后,偷眼一看,門里黑漆漆一片,戰術燈一照,照出里面幾把橫放的座椅,確定里面沒人,他才鉆進集裝箱。

集裝箱內已經改裝得和登陸艇差不多,前面有控制臺,后面有緩沖座椅,顯然這是一艘改裝的小型飛船,而不是內外一層皮的集裝箱。

確定了自己的猜測,葉飛一顆心總算放回肚子里。

按正常來說,集裝箱應該裝滿了礦石后,在發射前運到發射井,但是海盜發射一次之后發射臺上怎么會又豎起集裝箱?

剛到小行星時,他只覺得哪里不大對勁兒,但是他急著找氧氣,就沒多想,直到碰上三個海盜,他才隱隱地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海盜改裝的集裝箱絕不止一個兩個,若不是青河號及時趕到,鬼才知道海盜會一次性投送多少人手搶奪礦場的控制權。

興奮的葉飛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避難所,一把揪起海盜,拎著海盜的脖子惡狠狠地逼問:“說,坐那玩藝兒多久能飛到礦場?”

“什么什么?”被葉飛驚醒的同伴不約而同地追問,“你找到飛船了?”

“不是飛船!”葉飛嘿嘿一笑,“但是能飛。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58
23絕處逢生(下)

不是飛船還能飛?這什么意思?剪刀急不可耐:“你就甭賣關子了,趕緊的。”

葉飛擺擺手:“先等等,我先審個俘虜。”

還審?大伙都不知道葉飛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能先把滿肚子的問題吞回去。這家伙的腦子不知道是怎么長的,哪來那么多問題?

葉飛抖抖俘虜的脖子,差點沒直接扭折嘍:“說不說!”這次他沒掏槍,而是抽出了半米長的軍刀抵在俘虜的脖子上。

大伙靜靜地看著,誰也沒說話。優待俘虜,那是戰俘,沒聽說過海盜還能在日內瓦公約上簽字的,充其量,海盜只能勉強算是恐怖分子的一個分支。

真急紅了眼,純戰俘也得歇菜,何況是幾個不受保護的海盜?

苦難令人成熟,如果放在戰斗發生之前,說不定還會有人站出來阻止,但是現在,大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

大半年的嚴格的訓練,嚴格地說只是讓這些從小泡在蜜罐子里的孩子學會了成長,而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戰斗,才讓這些懵懂青年開始真正地成熟,開始了從士兵向戰士的褪變。

沒有上過戰場的士兵永遠是新兵,只有經過血與火的洗禮,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

軍刀緊緊地壓在海盜的脖子上,鋒利的刀鋒切破了海盜的皮膚,一絲鮮血沿著刀鋒流下,在刀尖越聚越多,因為引力太低,足有乒乓球大小的血球始終沒能墜下,看上去就像惡魔施展的魔法。

被葉飛提在手里的海盜一動也不敢動,只是用乞求的目光注視葉飛——戰斗裝甲頸部設計有厚實的裝甲,正好把頭盔圍在正中,看起來像是腦袋縮進脖子里,讓人一下子聯想起狠毒的蝎子。

被這樣一具裝甲提在手里,脖子上還壓著鋸齒軍刀,海盜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褲襠一熱,居然嚇得失了禁。

葉飛惡心地一把將他扔出去:“沒用的東西!”說完軍刀平指,“你們倆,說,那東西多長時間能飛到七十四號礦場!”他記得廚子說過,接收坐標是七十四號礦場。

其中一個怯生生地站起來說:“一,一天。”明明是個男人,卻是一副蘿莉般的膽怯模樣,說多別扭就有多別扭。

大伙騰地全站了起來,居然真的找到了離開的辦法,這下老波和黑熊有救了!

葉飛用刀的側面“啪”地拍在海盜的臉上:“給我好好說話,滾一邊呆著去!”說完回頭看著大伙,“怎么樣?”

剪刀扁扁嘴:“還能怎么樣,咱們有得選擇么?”

“那好!”葉飛收刀,“馬上準備,成與不成,就看運氣了。”

黑熊傷在胳膊,老波傷在腿,誰也不敢保證他們倆能承受得了發射時的過載,只是眼下有得選擇么?

大家立即分頭行動,但第一件事還是審問俘虜!

原因無它,弄一門真正的電磁炮來大伙玩得溜溜轉,可這種發射井從沒接觸過,只能從海盜身上下手。

已經嚇破了膽的海盜只求活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竹筒倒豆子交待了個清楚。

據海盜交待,愛德華·蒂奇只有一艘由五千噸級的貨運飛船改裝的海盜船,手下只有百多個同伙,在海盜中只能算做中小勢力,不久前亨利·摩根船長突然向所有海盜發出了合作邀請,準備劫掠七十四號礦場。

得到消息的海盜就像聞到了血腥味兒的鯊魚,短短的時間內云集而來。

摩根船長的計劃得到了大多數海盜的認同,這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事件。為了施行計劃,一共裝備了四套改裝散件,成功搶到這顆小行星的控制權后,利用礦區原有的集裝箱進行改裝,具體的改裝內容他們這些小嘍啰說不出個所以然。

青河號抵達礦區驚動了海盜,還沒有完全做好準備的摩根匆匆下令進行發射,不想兩個戰斗小組快速介入,為了防止走漏消息,海盜們不得不分兵阻擊,遲滯軍方的進度。

可惜摩根太高看海盜的戰斗能力了,與一組遭遇的大隊海盜且戰且退,最后干脆撤進發射井,鉆進集裝箱一走了之。

三個人就是負責啟動發射的人員。

后來一分隊乘坐登陸艇起飛,他們三個又把第二個集裝箱送上了發射臺,等待其余的以馬到來,只是左等右等,海盜沒來,卻來了軍隊。

葉飛心中雪亮,他一個人就干掉了一隊海盜,一分隊收拾批,估計剩下的全被二分隊包了餃子,能等得到才怪。

這三個家伙倒也夠運氣,居然沒被發現。

仔細詢問了發射方法,葉飛立即要求大家準備乘坐集裝箱飛往七十四號礦場,三個海盜俘虜也要隨同前往,如同他們說的是假話,大家就一起玩完。

可安排好了一切,葉飛突然發現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步驟:誰來按發射開關?

他馬上把同伴叫到一起,四個人圍在一處,葉飛說:“必須有人按開關,但是誰留下?”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說話。

從不多話的罐子突然說了兩個字:“我來!”

葉飛搖頭:“不行,自己人,哪個也不能扔下,要走一起走,要死死一塊!”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不想丟下任何一個隊友。

捫心自問,葉飛絕不愿意一個人留在這個人憎鬼厭的鬼地方,將心比心,罐子肯定也不愿意留下,雖然罐子主動站了出來,可是身為負責人的葉飛又怎么能同意?

雖說只要和上級恢復聯系,支援部隊很快就能抵達,可是一旦分開,誰也不知道會出什么樣的意外。

“那怎么辦?把海盜留下?”剪刀雙手一攤,“開什么玩笑,萬一他們改改坐標,咱們就得在宇宙里一直飄著,直到餓死為止。要是他們再惡毒一點,直接把坐標對準木星或者太陽……”

聽到這兒大伙同時覺得一陣惡寒。

“我倒有個想法。”牙簽一逼冥思苦想的模樣,“發射井是弱化版的大型電磁炮,電磁炮怎么確定發射方向?”

大家都被他問得愣住了,剪刀呲牙咧嘴地給了他一拳:“少賣關子,趕緊說正經的!”都是當兵后玩過的東西,哪有不了解的?

電磁炮內壁由一層層的超導線圈組成,但超導線圈并不是以環繞三百六十度的方式鑲嵌在內壁上,而是事先纏繞完畢的柱狀線圈為基礎,根據炮徑的不同組合在一起。換個簡單點的說法,一門電磁炮,是由數個電磁線柱組合而成,最少兩個,多的十幾個,大型主力艦甚至有二十四個線柱組成的大口徑電磁炮,不僅用來發射炮彈,還可以用來彈射飛機。

通過改變其中一個柱圈的電流強度,可以改變炮管一側的受力大小,從而影響電磁炮的炮彈方向。

當然了,兩個線柱只能改變左右兩個方向,線柱越多,可供改變的方向也就越多。

可是這種時候,牙簽怎么會提起這個?

牙簽毫不在意地摸摸胸甲:“很簡單,發射井最少是八柱炮,咱們完全可以把發射井看成一門固定在小行星上的電磁炮,你們說這門炮有多大的射角?”

“那還用說,肯定沒多大,就算出膛速度慢,有三十度撐死了。”剪刀腦子里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一時間卻怎么也抓不住,“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罐子點頭微笑,顯然是明白了其中的關竅,葉飛一臉地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剪刀氣不打一處來:“你明白什么了?”

“這還不簡單!”葉飛嘿嘿直笑,“發射井是固定的,但是小行星每時每刻都在自轉,發射時能控制的角度又小,說明什么?”

“是啊,說明什么?”剪刀像說相聲,很配合地捧了一句。

大伙全被他逗笑了,笑得他臉色發黑,葉飛不再賣關子:“礦區和礦場之間的距離少說也有幾百上千萬公里,就是主力艦的炮長到了這兒,也不可能光憑數據和手感一炮打中那么遠的目標……”

剪刀一拍額頭,“咣”地一聲砸到了頭盔:“哎呀呀,你說我這腦袋,發射井肯定是程控發射,什么時候小行星轉得炮口能對準目標,什么時候啟動發射!”

“沒錯!”葉飛興奮地揮拳,“全都上船,我去啟動發射。”

既然解決了問題,大伙都沒和葉飛爭,全部進了集裝箱等待發射。

葉飛回到控制室,在控制臺上找到了海盜說的發射鍵,發射鍵旁的顯示器上能夠找到附近七八個礦場的坐標。

他呵呵輕笑著自言自語:“業務還挺多!”說著選擇了距離最后的七十四號礦場,按下了發射鍵。

顯示器一側表示充能的進度條飛快上漲,葉飛最后一點擔憂徹底放下。

想要順利發射,還要礦區的供電系統提供大量電能。

雖說經歷了一場戰斗,但雙方都沒動用重型武器,礦區建筑的損壞程度很低,位于地底深處的小型反應堆絲毫沒受影響,因而直到現在為止,礦區的能源依然充足無比,所以不必擔心發射井的能量不足。

他高興地搓搓手,正想離開,突然發現屏幕一角跳出了個飛快減少的倒計時,與此同時,屏幕上的選擇圖像,也變成了發射井中的實景。

我X!

葉飛大驚失色,這是發射的倒計時還是充能的倒計時?哪有這么巧的事?他連拍了發射鍵幾下,屏幕上的圖像卻絲毫沒有變化。

這下玩大了!

眼瞅著倒計時即將進入一分鐘,葉飛三魂升天七魄出竅,輔助動力全開,火燒屁股一股躥出控制室。

正常情況下,從控制室到發射井用不上一分鐘,可是葉飛一想到那些被電弧掃中立成飛灰的海盜,就有一股寒氣從尾椎骨一直沖到頭頂。

X的,老子才十八歲,還沒活夠呢!

葉飛腦子里轉著亂七八糟的念頭,一路飛奔,飛快地沖出車間進入通道,以他超過2.0的視力,已經能看到發射井里漸漸地亮了起來。

開始放電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葉飛再快三分,一溜煙沖進發射井,此時四壁上的超導線圈之間已有細弱的電弧游曳不停,他想也不想地沖進集裝箱,“咚”地一頭撞在箱壁上。

“我去,你干嘛?”剪刀嚇了一大跳。

“快,坐好,要發射了!”葉飛手忙腳亂地爬到了個椅子上,三兩下扣好安全帶。

這東西發射時的加速度可不是那么好玩的,稍有差錯,就能直接把人壓成肉泥。

“怎么可能?”剪刀一蹦三尺高,趕緊坐好,“X的,這東西到底行不行?我后悔了!”

“你丫是不是男人!”葉飛恨不得踹他一腳,“后悔也晚了。”

這時,若有若無的嗡嗡聲鉆進大伙的耳朵,葉飛一回頭,頓時嚇了個亡魂皆冒,集裝箱的氣密門居然還開著!

他一把扯斷了安全帶,飄向氣密門。

“你干什么!”剪刀大驚失色,“快回來!”

葉飛充耳不聞,極其靈活地踹在艙壁上借力,連續三四個轉折,恰好拉住氣密門的把手,將向內開的氣密門狠狠地合上,鎖死。

不關緊氣密門,裝甲自帶的空氣不可能堅持二十四小時,左右都是個死,怎么能不拼一拼?

耳中的嗡嗡聲已然十分明顯,腳下似乎開始晃動,葉飛騰地跳上離他最近的椅子,甚至來不及扣好安全帶,一股巨大的推力開始將集裝箱推向空中。

背后的推力是如此強勁,一壓再壓,幾乎要把人壓成肉餅,整個人深深地陷入椅子內,椅下的柱狀緩沖裝置逐漸壓縮,耳朵里全是金屬扭曲的聲音。

葉飛死死地扣住座椅的扶手,力量之大,已經將合金制成的扶手捏成了麻花,全身上下動彈不得,每一滴血液都流向同一個方向,眼前一陣陣地陷入黑暗,每一次心跳都如此而已地困難,心臟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攥緊,松開,再攥緊。

葉飛的大腦里一片空白,從未體驗過的感覺生不如死,他忍不住放聲尖叫,可聲音卡在喉嚨里,居然怎么也沖不出來。

一個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我會不會死?

此時此地,一秒仿佛一個世紀那樣漫長,持續的缺氧令葉飛的意識在清醒和混沌之間不斷徘徊,不知不覺間失去了意識。

等他醒過來,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緩沖座椅上滑了出來,正在空中飄來蕩去,全身就像被主力艦撞過一般無處不疼。

葉飛呲牙咧嘴地睜開眼睛,正好看到控制臺。控制臺上的顯示器正播放著箱外的影像,一片茫茫的宇宙,除了星光便再無其它。

沒進過太空的人,總會對神秘的宇宙有許多的憧憬幻想,可在太空里呆的時間長了,習慣了一成不變的單調星空,哪還有那么多的抒情感嘆?

說不清現下究竟在什么位置,葉飛也懶得深究,其他人都還軟軟地綁在椅子上生死不知,他趕緊查看同伴的情況,結果一切正常,他這才大大地松了口氣。

不過三個海盜已經死了兩個,尸體被安全帶緊緊地固定在椅子上,七竅流血,死前的表情異常的痛苦。唯一還活著的海盜也是生死不明,只剩下最后一口氣罷了。

葉飛倒吸一口涼氣,他X的從發射井噴出來到底有高的加速度?

人體能夠承受的最高垂直加速度紀錄是31.25G,水平加速度紀錄是46.2G,如果沒經過訓練,普通人承受6個G的加速度就會失去知覺。

中國軍隊的訓練強度之高聞名于世,陸戰隊隨便挑出一個大頭兵都是從成千上萬的新兵里選出來的佼佼者,其訓練強度之高遠超常人想像,想通過陸戰隊的訓練絕不是肯吃苦就行,更需要天生的體質基礎。

葉飛曾在高達44G的水平加速度訓練中保持清醒,很難說剛剛大伙是不是已經打破了人類承受加速度的極限紀錄。

幸虧戰斗裝甲有抗荷服的功能。

他一陣后怕,這要是速度再高一點兒,是不是大家也要和這兩個海盜一樣七竅流血死不瞑目?他奶奶的那個摩根船長真是夠狠,拿自己人的命這么玩。

葉飛不放心黑熊和姜利的傷勢,又仔細檢查一遍,確定兩人沒受影響,才悄然松了口氣。

他試著拍了拍最后那個海盜的臉:“喂喂,醒醒,你明白不?”海盜的腦袋在他的手里軟軟的左搖右晃,軟趴趴的脖子像抽了骨頭。

看樣子最后一個活口也只剩下時間的問題了,葉飛失望地嘆了口氣。

大伙這一趟的軍功妥妥的沒跑,抓沒抓到活的俘虜其實沒多大差別,可是對葉飛來說,活的海盜意味著大把的情況,意味著救出廚子和猴子的希望,怎么能讓好不容易弄來的俘虜死得這么沒有價值?

他不禁又想起了下落不明的獸醫。

無事可做的葉飛把死掉的海盜解下來扔在一邊兒,等待著同伴的蘇醒,大概半小時之后,牙簽第二個醒過來,葉飛嘿嘿壞笑:“睡得好不?”

剛剛醒過來的牙簽還不大清醒,順嘴回了一句:“吹哨了么?”得,他還當在基地呢。

葉飛大嘴一咧:“飯都吃完了!”

誒?牙簽終于回過神來,記憶潮水般涌回大腦:“我X,你狠!醒多久了?”

“不長,半個小時。”葉飛飄到牙簽身邊的座位邊往椅子里一窩,扣上安全帶說,“一個人呆著太無聊,正好聊聊天。”

失重的情況下,坐和站實在沒什么區別,坐著不扣安全帶,稍稍有點動作就會像水坑里極力掙扎的蝦一樣彈出去。

“你饒了我吧,我混身都疼,讓我再睡會兒!”說完閉緊嘴巴再不多說一句。

“小氣。”扒不開牙簽的嘴,葉飛只能悶悶地一個人呆著。

三棒子打不出個屁來的罐子第三個清醒,無奈的葉飛直翻白眼兒,好在沒多一會兒剪刀就蘇醒過來,慢慢地活動活動手腳,低聲道:“我X,X的全身都不對勁兒,這是在哪兒?電池怎么用光了?”

葉飛登時一愣,他剛剛還檢查過剪刀的情況,如果裝甲耗了電池,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回應。

剪刀摸索著掀開面甲,愣愣地說:“怎么還關燈?”

三個人急急忙忙飄到剪刀身邊,將他團團圍住,葉飛伸手在剪刀的眼前晃了幾晃,面罩下剪刀的雙眼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牙簽仍然不甘心,摸出戰術燈照了照剪刀的瞳孔,無神的雙眼沒有半分變化。

三個人全都呆住了,一股寒氣從心底冒了出來。

“剪刀……”葉飛喚了一聲,剩下的話憋在嗓子里,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剪刀比葉飛還要小兩個月,當兵的時候剛滿十八歲,難道他從此之后的一生都要在黑暗中渡過?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在葉飛的喉頭滾了又滾,卻始終無法將這個殘酷的事實說出來。

“你們怎么都不說話?”剪刀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瞪著上方,一眨不眨。

葉飛的胸口像堵了一座山,他艱難地拍拍剪刀的肩,好不容易說出句安慰的話,一出口卻走了調:“一會就開燈……”

剪刀委屈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涌出,飄在面罩下顆顆晶瑩圓潤,裝甲感應到面罩內的液體,立即啟動了清理程序,將淚水抽離。

葉飛眼眶里濕濕的,別過頭去不敢再看剪刀傷心的哭泣。

“剪刀,沒事,肯定是剛才沒注意磕到了,腦振蕩會引起暫時性失明,休養休養就好了。”牙簽連忙安慰。

少言的罐子故作輕松地說:“別怕,能治好。”

“就是就是!”葉飛趕緊說道,“現在醫療技術這么發達,別說你是暫時的,就是永久的,也能克隆一對兒新的給你安上,放心吧,醫療費全報銷。”

牙簽和罐子同時用責怪的目光瞪著葉飛,葉飛苦著臉咧咧嘴,貧嘴習慣了,一不小心就說了出來。

剪刀被葉飛說得一下子呆住,好一會才恨恨地罵道:“葉飛你個混賬王八蛋,老子都這樣兒了你還說風涼話!”

葉飛趕緊拍拍胸口:“好了好了,總算不像個娘們兒似的哭了,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傷算什么,別哭咧咧的。”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1:59
24轉危為安

“我……”剪刀氣不打一處來,憋了好一會兒也沒憋出個所以然,最后只罵出一句,“你給我等著!”

軍隊是男子漢的天下,能進陸戰隊的哪個也不是孬種,剪刀只是突然發現自己失明一時情緒失控,正常情況下,就算是突然缺了胳膊斷了腿兒,他也不會流一滴眼淚。

“嘿嘿,這才像個爺們!”葉飛捶了剪刀一拳,“別讓海盜看輕了咱們。”

牙簽和罐子猛地回頭,這才發現那個生死不明的海盜居然睜開了眼睛。

“這小子運氣不錯。”牙簽不懷好意地磨牙,“那兩個死透了?”

“死得不能再透了,七竅出血,跟重炮轟過似的。”葉飛說著飄到海盜身邊,翻了翻他沉重的眼皮,見光的瞳孔驟然緊縮,葉飛嘬了嘬牙花子,“不錯,沒準還有救。”

“不如殺了干凈。”剪刀的聲音陰森森地,受了失明的打擊,好像整個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現在還不能死,最少也得讓他活到咱們回基地。”葉飛眼中掠過一絲陰影。

只要回到基地,有得是辦法把海盜腦子里的情報掏出來,但首先要保證海盜活著。

兩瓶吐真劑灌下去,保證比狗都聽話,問一絕不答二。

除此之外,對付死硬份子,還可以使用記憶讀取技術!

記憶讀取技術是腦波控制技術延伸出來的副產品,只要進行一系列的腦波測定,就能通過刺激大腦,直接讀取大腦中的信息,不愁拿不到情報!

即使經過最嚴格訓練,對這種技術的抵抗力也十分有限,只是這種技術從第一天出現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共同抵制——誰心里還沒點見不得人的秘密?特別是公眾人物,更是對此深痛惡絕。

于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各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通過了嚴禁記憶讀取技術的法律,明確規定不得以任何理由將這種技術使用到任何人的身上,用這種技術取得的信息,哪怕送上法庭也不能視為有效證據,相關人員反而要受到法律的嚴格懲處。

更有甚者,甚至將這一條法律寫進了憲法。

而且大腦不是硬盤,強行讀取記憶,有超過一半兒的幾率造成記憶損毀,失憶甚至腦死亡,因此這種令人不安的技術甫一出現就被法律直接予以封殺!

當然了,背地里,各國情報部門從來沒放棄過使用這種技術,另外,法律上唯一的例外只有恐怕分子……海盜也算。

與記憶讀取技術被抑制的情況相反,相當于該技術母本的腦波控制技術因為能夠解放雙手,而且反應靈敏準確,得到了各國軍方的大力支持,如今已經十分成熟,廣泛應用到航空航天及各種平臺。

因為腦波控制技術在軍事上廣闊前景,至今為止,該技術仍為軍方控制,民用平臺十分罕見。

陸戰隊身上的裝甲就使用了這種奇異的技術,只要事先測定腦波,將相關數據裝載到裝甲的系統之中,才能保證裝甲及時對指令做出反應。戰斗裝甲每人一套,類似于綁定裝備,若是穿錯了,錯手錯腳的模樣堪比半身不遂,和二等殘廢有一拼。

葉飛打開自己的急救包,抽出一支強效麻醉劑給僅剩的獨苗打上半支,不想別的,只要他堅持到基地就成,至少要保證他的大腦活性。

裝甲的急救包位于腰后的甲片之下,裝甲會根據主人的具體情況自動注射藥品,為防萬一,急救包也可以取下后將藥品注射給其他人。

牙簽豎起大拇指:“夠狠,居然能想出這種辦法。”藥品的效果有多強大伙心知肚明,特別是麻醉劑,都是根據每個人的體重分別配置,半支的份量,夠把命吊住了。

“還行。”葉飛臉皮厚比地殼,毫不猶豫地接受了戰友的夸贊,“但愿這小子能挺過去。”

牙簽故意拆臺:“本來他沒準能挺過去,現在懸了。”

葉飛嘴一撇:“誰在乎?這種人,早死了早干凈。要不是門不能開,那兩個我早扔出去了。”

“不差這一會兒。”牙簽說。

葉飛飄回椅子,用安全帶把自己固定好:“聽你的,剪刀?你還好吧?哪兒不舒服?”剪刀一直沒出聲,讓他心里有點不安。

“放心吧,我沒事。”剪刀貌似平靜地說,“你們說,青河號是不是早把情報傳回基地了?”

“這可不好說。”葉飛嘆氣,“咱們全組都散了,沒一個能回去的,誰往回報?除非二組也知道這件事。”

“怎么可能!”剪刀嗤之以鼻,“發射井是咱們打下來的,他們從頭到尾就不知道在哪兒,怎么猜得到海盜的計劃?

葉飛一愣,心又提了起來。

T744礦區一直處在強烈的電磁干擾之下,行動組無法與戰艦取得聯系,戰艦知不知道海盜的計劃不好說。雖然二組成功返回青河號的可能性很高,可是剪刀的預測很可能出現。

牙簽比較樂觀:“要是他們能抓個活口,了解海盜的計劃不難。”

“怕的不是他們不知道,而是怕他們知道。”剪刀說。

“怎么跟繞口令似的?什么意思?”牙簽不明所以。

剪刀憂心忡忡:“如果礦場什么也不知道最好,咱們直接撞進去,直接鉆出去就安全了。相反若是情報傳開,不光礦場會戒備,說不定連附近的艦隊都等著摧毀從T744來的海盜呢。”

礦區可以由私人投資,但礦場擔負著為全國提供礦產資源的重任,是由國家出資興建的壟斷性質,駐有至少一個中隊的護衛,重要的大型礦場甚至還有航空兵駐扎,隨時可以轉為戰爭堡壘,屬于半軍事化的部門,一旦有了防備,摧毀個把集裝箱再容易不過。

之前只顧著考慮怎么才能盡快返回基地,誰也沒起到這一點,這下大伙全都傻了眼,葉飛又是愧疚又是自責:“都怪我。”

“別這么說,大伙都同意的。”剪刀輕聲安慰。

葉飛搖搖頭說:“我是老波指定的負責人……”

“說這個沒用。”牙簽道,“咱們坐著同一條船,還是想想怎么過這一關吧。”

土星軌道附近的空間冰冷而黑暗,無數小行星億萬年來默默地飄行在冷寂的空間中,直到遠征的人類打破持續了數十億的的寧靜。

沈鴻操縱著心愛的座機掠過基地上空,向基地塔臺報告:“短劍短劍,我是剃刀,即將進入巡航。”所謂的塔臺是地面上的說法,在宇宙里根本沒有那種高高的建筑,只是繼承了這個稱呼而已。

“短劍收到,祝一切順利。”

“剃刀收到。”沈鴻加大油門兒,F-440強勁的雙發引擎噴出兩道青白色的尾焰,戰機的速度飛快提升。

沈鴻無聊地執行千篇一律的巡航任務,巡航歸來的隊友在不遠處飛過,沖他擺了擺機翼,算是打了個招呼。瞅著艙外單調的景色滿腦子糊涂心思:今天是怎么了?巡航也用雙機編隊?

F-440,或稱為空殲-440,是空天兩用型重型制空戰機,天軍的主力戰機,與海盜那種簡單得可以稱之為簡陋的直筒式飛行器不同,軍用戰機依然沿用傳統的雙翼式氣動布局,以免需要進行大氣層內作戰時束手無策。

重型戰機代表著超強的打擊力量,但同時也代表著超高的消耗,最普通的一次飛行,各種損耗加在一起超過幾十萬,平時大伙玩模擬器的時候多,上機的時間少,一次性派出四架戰機巡航還是短劍歷史上的破天荒頭一遭。

短劍指的是建設七十四號礦場的小行星,它的直徑超過一百四十公里,和其它永久性外空基地一樣,這是一顆結構穩定的巖質小行星,不規則的外型像老鼠啃過的冬瓜。原本的編號和命名,在它被選為基地載體的同時成為了歷史,現在它的官方正式編號只一個,那就是七十四號礦場。

只有在這里工作的人,才會親切地將基地稱之為短劍,這個名字指的不僅是基地,也包括小行星本身。

大型空間站等于通向更遠空間的節點和橋頭堡,對國家而言屬于重要的戰略資源,因而所有國家都不遺余力地開拓發展類似的大型基地,不過想找到一顆適合建設大型基地的小行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

位于木星與海王星之間的冰凍小行星通常被稱為半人馬小行星,大多數半人馬小行星的結構類似于彗星,以水冰為主的松散結構先天不足,無法建設永久性空間站,而且這樣的小行星沒有穩定的軌道,其中一些甚至會闖入內太陽系,化身為代表惡運的掃把星。

在大型空間站駐扎足夠的軍事力量已經成為通用的慣例,沈鴻是基地航空大隊的飛行員之一。

“剃刀,遠程雷達探測到T744號礦區來的貨箱,干掉它。”

“啊?”沈鴻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改變航線迎向目標,“好好的貨箱為什么干掉?”

“少廢話!”大隊長突然插進通訊,“執行命令!”

“是!”沈鴻咧開大嘴吐吐舌頭,心頭盤算,難道又是一次學習?他馬上想到了自己的僚機,偷偷地切換通訊頻率,“叉子,這次給你個機會。”

僚機飛行員是個新手,壓根沒想到任務會落到自己頭上,頓時喜出望外:“真的?”

“那還有假,上吧,我幫你補槍!”沈鴻大咧咧地慫恿,“記著,只能用航炮,不準用導彈!”

“啊?”叉子一呆,滿臉苦像,“隊長,不要這樣吧……”

“要不我自己來!”

“別啊!航炮就航炮!”叉子趕忙答應,開玩笑,實彈射擊的機會,哪兒那么好找?

說話間機載雷達上出現了代表目標的紅色光點,叉子興奮地加大油門兒,全速迎了上去。

沈鴻嚇了一跳,趕緊加速,這小子,也太激動了,兩架戰機距離拉開,大隊長豈不是馬上就會看出端倪?

想到大隊長那對兒牛眼般瞪圓的眼睛,他就一陣惡寒,追上僚機指示:“急個屁,還沒進減速區呢,你給我消停點!”

“啊?”叉子一臉癟笑,趕緊減速。

與此同時,集裝箱里的幾個人突然覺得箱體一震,集裝箱的頭部四角突然噴射出減速的火焰,大家的身體突然前沖,若不是安全帶綁住,就得直接撞在前面的控制臺上。

集裝箱的速度飛快地下降,大伙不約而同地睜大了眼睛。

沈鴻的電臺里傳來叉子興奮地大叫:“我找看到它了,準備開火!”

“自由射擊!”沈鴻笑得陽光燦爛,露著兩排雪白的門牙自言自語,“這小子,跟我當年一樣精神。”

“精神個屁,換個頻道我就逮不著你了!”大隊長的怒吼震得沈鴻差點跳起來,趕緊回話,“大廚,不就是讓年輕人歷練歷練么,放心吧,沒事。”

“滾蛋,這是作戰任務,任務懂不懂!”代號大廚的大隊長怒不可遏。

“啊?”這回輪到沈鴻發呆,“不可能吧……”

“可不可能是你說得算的嗎?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給我消滅目標,立刻,馬上!”大廚的怒火幾乎穿過了電臺燒到沈鴻頭頂,他不敢再散漫下去,立即接通了僚機的電臺:“叉子,可以使用導彈,別的辦法也行,反正,你給我把貨箱干掉,不管用什么辦法!”

“真的?”叉子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一發導彈幾十上百萬,誰敢隨便給新手練手?他還從沒打過一次實彈呢。

“騙你沒人給我錢,趕緊的。”沈鴻不耐煩地催促道。

“保證完成任務!”叉子駕機直奔目標,解開航炮鎖定,面罩上的綠色的瞄準環穩穩地套住目標。

綠環變紅的一剎那,叉子興奮地大吼一聲:“開火……”

集裝箱里的幾個人拼命地呼叫電臺,試圖和戰機建立聯系,可軍事通訊哪有不加密的?

眼瞅著戰機撲過來,電臺里還沒有絲毫回應,幾個人絕望地閉上眼睛,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了。

F-440高速掠過集裝箱,叉子死死地扣住射擊鍵,完好無損的航炮卻絲毫不見動靜。再扣幾次,還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叉子,你搞什么鬼!”沈鴻怒火中燒,新兵蛋子就是靠不住,這么簡單的任務都能捅出簍子,這下壞了,又讓大隊長抓了個現行。

叉子莫名其妙:“儀表顯示一切正常,但是航炮沒有反應!”

“什么?”沈鴻差點沒把嘴氣歪,可這種時候訓斥叉子也沒有用,只能強壓怒火,“地勤是怎么搞的!”

“我再試一次!”叉子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小半徑急轉調轉機頭,重新瞄準了集裝箱。

葉飛等人緊閉雙眼等了好一會兒,居然沒有聽到半點異常,他悄悄睜開一只眼睛左右瞄了瞄,憋在肺里的氣一口吐出來:“X的,屁事沒有!”

“怎么會?”牙簽一臉地不可思議,“剛才明明進入攻擊狀態了,哪有人用這個開玩笑?咱不是飛行員,可怎么也是天軍,哪能進攻程序?”

天軍的空地配合遠遠比陸空軍更加復雜,大伙都受過專業訓練,判斷錯誤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零。

“就是,怪了。”連罐子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葉飛剛想說什么,戰機突然出現在顯示器上,機尾的尾焰清晰無比,他想說的話一下子忘了個干凈。

牙簽也呆呆地瞪著屏幕:“又,又來一次?”

“他不想干了吧?”葉飛臉色漆黑,這架飛機接連兩次以進攻姿態飛過,和陸戰隊的士兵連續兩次用上膛的武器指向戰友一般,足夠送上軍事法庭了。

戰機里的叉子差點沒石化,怎么又失敗了?

沈鴻氣得一個勁跳腳:“你他X的怎么回事,導彈呢!”

“就,就是導彈啊,我怕打不中,還來了個近距離發射,但是,沒反應。”叉子這個委屈就甭提了,好不容易得了個實戰的機會,戰機怎么就出了故障?偏偏儀表顯示一切正常!

叉子的腦袋幾乎陷入了混亂,四下瞅瞅,突然冒出個念頭:難道我開的不是戰機,而是模擬器?

“剃刀,你搞什么鬼!”大隊長的怒吼又一次響徹耳際,沈鴻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沒氣得背過氣去:“滾蛋,我來!”

大隊長一下子愣住了:“沈鴻,你不想好了是不是,連我都敢罵!”他連代號都忘了喊,絕對是動了真火。

沈鴻淚流滿面,心說我這是招誰若誰了?集裝箱進入有效射程,沈鴻干脆一次性開啟全部火力,瞄準目標后航炮導彈一齊開火,甚至不惜耗費電力,連機腹下的小型電磁炮也加入進攻行列。

不過是個集裝箱而已,一輪飽和打擊,肯定炸個滿天花雨……沈鴻的戰機掠過集裝箱,結果和叉子毫無二致,哪怕一顆炮彈都沒打出去,集裝箱仍然完好無損。

沈鴻差點了血。

叉子幸災樂禍,嘴撇得老高:看看吧,就知道說我,你自己上去還不是一樣!

箱子里的幾個人面面相覷,這他X的是怎么回事?也太詭異了吧?

不對啊!沈鴻的怒火瞬間消散,戰機的故障率哪有這么高?就算出故障,也不可能兩架戰機一起出問題,可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錯,令連續三次進攻徒勞無功?

不死心的他又轉了回來,可第四次進攻還是沒有效果。

塔臺也發現了問題不對,大隊長沒有再因為攻擊不力而喝斥沈鴻,而是和其他幾個人大眼瞪小眼。

“這什么情況?”大隊長死死揪著頭發,整個人像剛被雷劈過。

調度員茫然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啊!”

“我沒問你!”此時的大隊長像個一點就著的炮仗,“還有多長時間進入回收區?”

調度員瞄了一眼數據,趕緊回答:“四分鐘。”

足夠了!大隊長立即命令,“所有戰機緊急起飛,馬上把情況通報全基地,申請一級警戒!”

“是!”調度員嚇了一大跳,飛快地忙碌起來。

基地里立即響起了猙獰的警報聲,所有軍事人員立即奔赴戰斗崗位,拉屎拉一半兒的也不例外,非軍事人員馬上向避難所集中,整個基地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這是基地有史以來頭一回拉響級別這么高的戰斗警報。

繞著集裝箱飛了幾圈,幾次進攻都沒能奏效,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的沈鴻邪火亂冒,憋屈得無處發泄,掠過了集裝箱,卻悲憤地怒吼著按死了航炮的發射鍵不松手,機腹下突然噴出一串急促的火焰,十幾發炮彈飛離炮膛。

誒?沈鴻愣住,叉子愣住,塔臺里一直關注著情況的大隊長同樣愣住。

這什么情況?沈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鬧鬼了?

大隊長一拳砸在控制臺上,咬牙切齒地擠出幾個字:“再試一次!”他身邊的調度員嚇得一口咬住舌頭,頓時鮮血直流。大隊長一回頭又被調度員嚇得一蹦,“我靠,你僵尸啊!”

調度員無比委屈,囫圇不清地說:“還不是讓你嚇的。”

“趕緊處理一下!”大隊長也有點不好意思,連音量都下意識地減了許多。

調度員委委屈屈地去了,大隊長回頭再看戰機,沈鴻已經再次切入進攻航線,他不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仿佛駕機的是他而不是沈鴻。

沈鴻卻沒大隊長那么有信心,他覺得自己隱隱地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只是一時還抓不住頭緒。

果不其然,再次進攻又以失敗告終。

集裝箱里的三個大頭兵已經見慣不怪,卻不知道多少人在這一刻為沈鴻的失敗而扼腕。

“這仗沒法打了!”沈鴻駕機遠離集裝箱,重新和叉子組成雙機編隊,“隊長,這個貨箱到底怎么了?”

大隊長咳嗽一聲:“昨天接到的消息,說有海盜把這個東西當飛船,想偷襲礦場。”

“海盜?”叉子驚呼。

“坐人的?”沈鴻一愣,“里面有人?”

“有可能。”隊長也不敢說得太確定,“被海盜占去的礦區已經沒人了,這個貨箱是救援部隊撤離后發出來的。”

言下之意,除了海盜,里面不可能有其他人。

沈鴻腦子里轟地一聲:“你個笨蛋,里有我們的人!”

“不可能……我靠,怪不得。”大隊長一下子呆住,隨即大怒,“王八蛋,第二次罵我了了,第二次了,你等著!”
AresLo 發表於 2015-8-14 02:00
25短劍基地

叉子恍然大悟,什么狗屁故障,是敵我識別系統探測到了貨箱里的自己人,自動鎖死了武器系統!

他不禁一陣后怕,誤傷友軍,哪怕是執行命令不必負責任,良心這一關又怎么過得去?可是這里面怎么會有自己人?

他遲疑地說:“隊長,會不會是海盜劫持了咱們的人?”

“有可能!”沈鴻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這么簡單的答案怎么就想不到?

“現在怎么辦?”

沈鴻遲疑片刻說:“放它過去,咱們打……飛了這么半天也沒有反擊,讓陸戰隊收拾殘局去吧,幾個海盜能有多大戰斗力?”

“也對。”叉子對長機的論調十分認同。

這時大隊長恢復冷靜,下達了新的命令:“剃刀,基地掃描了貨箱,里面有七個人,六個能確認的己方信號,靠,你能開炮才怪……護航吧。”沈鴻和叉子的對話他全都聽到了,立即安排了信號掃描。

建立了初步的聯系,基地立即通過數據鏈取得了葉飛等人的身份代碼,調出了大家的檔案資料,同時了解到傷員的情況。

沈鴻眼角抽了抽,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吧,護航去。”這事鬧的,全亂了。

基地解除了警報,剛剛起飛的戰機返回降落,不明所以的非戰斗人員鉆出避難所,紛紛打聽到底出了什么事;軍事人員也不清楚事情的經過,個頂個莫名其妙。

全基地唯一的傷員就是那個倒霉的調度,傷是他自己咬傷的。

回收部門的飛船急急忙忙地升空,等待著集裝箱的到來,醫療部門以最快的速度就位。

兩架戰機一左一右伴著集裝箱慢慢飛,抵達短劍附近的回收區后,集裝箱內的電子裝置接收到了短劍發出的電子信號,啟動了制動程度,集裝箱慢慢地減速,自動調整速度,與短劍的速度同步。

一艘十多米長的拖船慢慢地飛過來,葉飛只聽見“嘭”地一聲悶響,拖船用老鷹捉小雞的姿勢緊緊地吸在集裝箱一側,帶著集裝箱飛向基地。

不過“小雞”未免太大了些,與背上的“老鷹”完全不成比例。

基地所有的建筑全部深埋于厚厚的巖層之內,小行星表面只有進出礦場的大型氣閘,拖船“提”著集裝箱靠近基地,箱中的幾人突然感覺到了些微引力。

氣閘內的空氣迅速抽離,外層閘門打開,拖船降入隔層,細長的機械臂鉗住箱體,拖船松開集裝箱自行脫離。

葉飛大大地松一口氣:“好了好了,總算到地方了,一會都別動,老實點坐著等。

“為什么?”牙簽納悶非常,“到自己人的地方了,還這么小心?”

葉飛勉強笑笑沒說話。

隔層內重新充滿空氣,內層閘門大開,一整隊陸戰隊員全副武裝地等在地面,機械臂將集裝箱慢慢放在包圍圈中央,一個戰士迅速上前,打開了氣密門,他身后的戰士立即沖進集裝箱,將箱內的人員團團圍住。

帶隊的軍官看清了箱內的情況,松了口氣垂下槍口說:“歡迎回家。”居然是六個身穿黑甲的突擊隊員!

連帶隊的少尉十分客氣,駐守基地的陸戰隊員,是那些能夠適應微重力環境,卻不能適應失重環境的戰士,主要任務是守衛基地。由于太空站都是以白色為主色調,他們的裝甲也以白色為主,而不是葉飛等人的黑色裝甲。

對這些半途淘汰的戰士來說,黑甲才是精英的象征,他們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會因為長期生活在微重力環境下而慢慢適應失重環境,因而進入精英部隊,就是姜利說的挖墻角。

葉飛慢慢解下頭盔站了起來:“謝謝,我是一等兵葉飛,戰斗組臨時負責人,我的隊友都受了傷,請盡快安排救治。”

“應該的,”少尉一回身,“快,讓醫療組進來……士兵,請把武器上交。”突擊隊的戰士,地位絕不能用軍銜衡量。

每個精英戰士都是天軍的財富,不容有失。

戰士們迅速撤離,醫療組十幾個人跳躍著鉆進來,十幾個人將傷員一個個帶走,連那個半死不活的海盜也不例外,有兩個還湊飄到葉飛身邊關切地問:“士兵,你怎么樣?需要治療嗎?”

葉飛拒絕了醫生的好意:“謝謝,我沒事。”

醫生簡單地檢查了一下,確定葉飛的身體沒事,對少尉點了點頭:“血糖有點低,吃點東西就好。”軍醫是位中尉軍官,很和氣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戰斗軍官那樣橫眉立目。

少尉點頭表示感謝,但目光卻投向了角落里的尸體。

葉飛抱著頭盔輕飄飄地跳下來,停在少尉身邊說:“這兩個,還有剛才抬出去那個是我們俘虜的海盜,我需要知道他腦子里的東西。”

少尉了然地點點頭:“走吧,先帶你吃點東西。”不該問的不問,少尉雖然對葉飛等人的經歷很好奇,但絕不會多嘴問一句。

葉飛等人的到來令整個基地混亂了好一陣,大略計算一下,直接經濟損失不下十萬,不過士兵只是在盡自己的職責,怪不到他們頭上,基地的指揮官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反正事出有因,損失只要報告歸類為戰損即可,用不著個人掏包。

基地在第一時間將情況上報土星軍區,軍區指示基地務必全力救治傷員,稍后會派飛船將人接走。

葉飛跟著少尉到了食堂飽餐一頓,吃完了抹抹嘴:“我再帶上幾份,去看看我的隊友。”

少尉沒有拒絕的理由,招呼炊事兵準備了一下,讓葉飛帶著,離開食堂的時候走廊拐角人影一閃,葉飛愣了愣,回頭瞅瞅,那人已經拐進了岔路。

“怎么了?”少尉奇怪地問。

“沒什么。”葉飛搖搖頭,“看到個人,挺眼熟的,說不定認識。”

“很正常,”少尉呵呵一笑,“陸戰隊員全是選拔突擊隊員時淘汰的,碰上個把熟人不奇怪,用不用我幫你把他叫過來?”

“還是不用了。”葉飛苦笑,“真是以前的隊友,這不揭人的瘡疤么!”

“呵呵,我們沒你想的那么不堪吧?”少尉綿里藏針。

葉飛連忙否認:“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算了,咱們先走吧。”

少尉笑了笑不再說話,兩人出了食堂直奔醫院,沿途的陸戰隊員看到葉飛,都會驚訝地打量一番,好幾次都忘記了向少尉敬禮。

少尉苦笑:“我這個少尉還不如你這個一等兵呢。”

“怎么會!”葉飛一點也沒覺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樣,“我就是運氣好一點吧。”

少尉開朗地哈哈大笑,拍拍葉飛的肩膀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基地的軍事人員不足千人,但非軍事人員有近五千人,幾乎就是一座小型城鎮,醫院屬于軍事設施的一部分,配備了幾名醫術還算不錯的軍醫。

葉飛到這兒的時候,醫生已經完成了初步的治療,罐子和牙簽正焦急在等在手術室外,看到葉飛立即迎了上來。

葉飛緊走幾步:“你們倆沒事了?”

“我倆都是小傷,簡單處理處理就好,”牙簽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葉飛心下一沉,腦中生出不妙的感覺:“怎么啦?”

牙簽神色凝重:“老波的大腿骨粉碎性骨折,神經也斷了,醫生說……必須截肢才能保住他的命。”

“什么!”葉飛一把抓住牙簽的胳膊,“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罐子扯住葉飛的胳膊緩緩地說:“麻藥快過勁兒了,來不及轉送土星基地……黑熊也是,而且失血過多,傷勢比老波還厲害,醫生正在搶救。”

強效麻醉劑有極強的副作用,很可能影響傷員的內臟功能,短時間內只能限制劑量使用一次。

葉飛沉默了片刻,把吃的交給牙簽:“剪刀呢?他怎么樣?”

“視網膜完全破碎,已經沒有治療價值了……移植解決不了排異反應,他沒法當兵了。”罐子平時話不多,關鍵時刻卻異常冷靜。

難道剪刀就這么完了?這一輩子都看不見了?葉飛狠狠地抓著自己的頭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要是他不出這個主意,剪刀的眼睛也不會受傷。

罐子沉默著,不知道如何安慰是好,牙簽苦笑:“別這樣,要不是你,老波和黑熊就沒命了,現在,至少他們三個還都活著,有撫恤金,起碼能保證生活不成問題……”

葉飛捂著臉,好一會才抬起頭來:“我想見見剪刀。”

“我馬上幫你安排!”一直旁聽的少尉立即通過腕部終端聯系了醫院,隨后葉飛在加護病房里見到了眼睛纏著紗布的剪刀。

雖然重力低得沒多大感覺,但剪刀還是躺在病床上,

脫下了戰斗裝甲的剪刀混身肌肉賁起,單薄的病號服根本遮也遮不住,熱情的女護士,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直接粘剪刀的身上。

少尉很客氣地和護士打了個招呼,說明了來意,護士不情不愿地跟著少尉一起離開了病房。

葉飛腳尖一點,跳到床前:“剪刀……”

“炮兵,你來啦!”剪刀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你一進門兒,我就聞到了裝甲的味兒。”

葉飛心下黯然,強忍悲傷:“剪刀,我對不起你。”是男人就要勇于承擔屬于自己的責任,有利益就上,有責任就退,那是小人。

剪刀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低低的垂著頭輕聲道:“別這么說,我這一對眼珠子,換老波和黑熊的命,還不值么?再說,當時我也同意了,怪只怪我自己的眼睛不爭氣吧。”

病房里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葉飛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剪刀的諒解并不能讓他心里的愧疚減少半點。

“得了,別跟娘們似的,當兵是我自己選的路,能怪得了誰?”剪刀重新露出一抹微笑,就像卸下了千均重擔一般輕松,“老波和黑熊殘了,不過我聽醫生說可以為他們安裝動力假肢,用起來和真的一樣方便,他們還能繼續當兵,只有我不行,他娘的,為什么沒有動力眼睛?”

剪刀故作輕松,可是卻讓葉飛更加難過,他回答不了剪刀的問題,更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剪刀,唯有默默地聽著。

都說快樂分享給別人,快樂就可以變成兩份,痛苦傾訴給別人,卻只會剩下二分之一,可葉飛的心上卻始終像壓了一塊石頭,剪刀廢了,他今年才僅僅才十九歲。今后等待他的是什么樣的人生,又是怎么樣的命運?

遠離戰爭遠離死亡,也許,離開對他反而更好吧。

懷著這樣失落的心情,葉飛離開了病房。

手術室的燈已經熄滅,牙簽正在手術室外等著葉飛,從食堂帶來的飯菜一口也沒有動。

葉飛振作精神:“手術完成了?”

“完成了,我帶你去看他們。”牙簽頭前帶路,兩人走向病房。

醫生和護士需要大量的專業知識,整個醫院從上到下,每一個人的軍銜都比他們倆要高出一截,但是無論是誰,都不敢小看這兩個面無表情的一等兵。

姜利和黑熊沒剪刀那么好的運氣,還有病床可以躺,剛剛做完截肢手術,兩個赤身裸體地泡在大號棺材一樣的玻璃罐子里,身上接著幾根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管子。

姜利粗壯的右腿只剩半截,慘白的腿骨在翻卷的皮肉外支楞著,兩只機械臂正在傷處鉗鉗點點,不知道忙什么;黑熊的胳膊也是一樣。

罐子正趴在玻璃上往里瞅,聽見腳步聲,回身點點頭算打過了招呼。

“醒了嗎?”牙簽問。

罐子搖搖頭沒說話,少尉笑笑說:“放心吧,就是藥勁兒還沒過。”強效麻醉劑的效果不是那么容易消退的,兩人的截肢手術,甚至不需要重新麻醉。

葉飛指著罐子里的機械臂問:“那是干什么用的?”

“正好我剛問過,”少尉說,“那個是用來清理傷口的,換機械假肢,需要神經信號控制假肢,所以必須在斷口處留下神經,這個工作比較精細,還是機械做起來更準確。等一切就緒,醫生會在神經斷口上連接信號轉換接頭……嗯,就是能把神經信號轉化為電子信號的東西。”

葉飛聽得云山霧罩,只弄明白了這是接續假肢的必要步驟,旁的什么也沒懂,心說還不如戰斗裝甲,直接用腦波就能控制。

突然他腦中閃過一道靈光——裝甲需要腦波控制的主要是電子系統,例如各種功能的切換、電臺頻率的選擇、輔助動力的開啟等等,肢體的動作仍然需要四肢來完成。可是如果能制造一套全由腦波控制的裝甲,是不是就像長出一層鋼鐵的表皮一般,大腦想到什么,裝甲就完成什么動作?

如此一來,殘疾與否絕對不會影響戰斗力,又何必在斷肢上安裝什么信號轉換接頭那么麻煩?

葉飛立即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聽得牙簽和罐子和狼一般兩眼放光,但少尉苦笑著搖了搖頭:“你的想法沒錯,但是實際上根本行不通,如果真是那樣,干脆把裝甲改成機械人,只留下大腦控制豈不是更好?”

“這怎么能一樣?”牙簽急于維護自己人,搶過了話頭,還想說什么,少尉沖他擺了擺手:“先聽我說完。”

牙簽張了張嘴,訕訕地閉上了嘴巴。

少尉說:“你的想法在技術上沒有問題,但是實際上很難行得通,因為受傷后,特別是重傷后還能在一線戰斗部隊服役的人并不多,特別是天軍。”

聽完這句話,葉飛一下子明白了少尉的意思。

天軍的戰場是宇宙,在四大軍種之中最為特殊,特殊的地方不在于裝備,而在于環境。

傷疤的強度和韌性都比較差,在承受較高的重力加速度或者低壓環境下,有可能造成傷口破裂。因此即使是空軍的飛行員,身上都不能有疤痕,而天軍的環境更加惡劣,承受高過載的幾率極高,一旦出現意外,甚至會直接暴露在真空環境下危及生命。

黑熊和姜利都是粉碎性骨折,集裝箱發射升空時的過載幾乎要命,腿部的碎骨肯定向下沉墜,不知道切斷了多少神經和肌肉,否則,姜利的腿說不定還能保住。

少尉瞅瞅治療艙中的兩人,輕聲說:“以他們倆的傷勢,即使愈合,也不可能和受傷前一樣,假肢除了能讓他們倆和普通人一樣運動之外,更重要的作用,是保護肢體斷端的傷處。”說著他一陣苦笑,“也就是你們這樣的精英部隊,換成其他部門,這樣的傷勢,唯一的選擇就是返回地面當個地勤。”

“什么意思?”葉飛沒聽懂。

少尉呵呵地笑:“陸戰隊招兵不易,表面上,上級會要求傷員離開一線部隊,不過只要傷員主動申請留下,上面肯定會立即同意,到時候,就看他們倆自己的選擇了。”

原來如此。

葉飛的目光投向仍舊昏迷不醒的戰友,心里突然間空落落的。

經過初步治療,傷員的傷勢都穩定下來,葉飛等人也在基地的安排下安頓下來,兩天后,土星基地派來的飛船抵達短劍基地,將一組的所有人一起接上飛船。

剪刀是在牙簽的攙扶下自己上的飛船,而葉飛和罐子,則一個抬著一臺治療艙,連人帶艙一起帶上飛船。

出來時活蹦亂跳,回去時卻成了殘廢……
AresLo 發表於 2015-8-16 03:25
25歸隊

更麻煩的是這種先例一開,以后還不知道會有多少海盜會把主意打到軍方的頭上,到時候,只會更加背動。

為了兩個士兵而冒這么大的風險,值得么?

于情于理,最后都只有一個結果,就是武力解決,用最迅速,最狂暴的打擊將捋虎須的海盜徹底消滅,行雷霆手段,震懾宵小。

歷史無數次告訴我們綏靖政策要不得,姑息的后果從來都是養奸。

葉飛知道這樣的決定是正確的,但是如此一來,廚子和猴子的安全怎么保障?慈不掌兵義不經商,他很清楚,上級絕不會因為兩個一等兵與海盜妥協。

他已經不想再和劉海鷹通話,隨口應付幾句就結束通訊。

回到船艙,葉飛的心情始終不能平靜,當兵的也是人,也是有血有肉有家人老小,怎么能說放棄就放棄?他想不通,也不可能想得通。

牙簽發現葉飛情緒不對,湊過來小聲問:“怎么樣?”船艙里除了僅剩的海盜俘虜全是自己人,沒什么見不得人的,只是他不想打擾其他人的休息。

姜利和黑熊已經清醒過來,不過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來,必須繼續泡在治療艙里。

葉飛緩緩地搖搖頭:“二組回戰艦,獸醫他們也沒事,廚子和猴子在海盜手里,基地還在研究怎么救人。”

“還研究?”牙簽驚愕萬分,“這都什么時候了……”

葉飛擺擺手:“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跟我說又有什么用?”

牙簽為之語塞,滿腔的憤懣最終只化做一聲長嘆:“現在怎么辦?”

葉飛瞇起眼睛,目光中掠過一絲陰狠,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等。”

牙簽默然無語,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葉飛了。

飛船疾速掠過空寂的宇宙,船艙中的幾個昏昏欲睡,換班的少尉飛行員打著哈欠從休息室中飄出來,小腹中鼓脹的感覺催促他趕緊處理處理個人衛生,可飄到了衛生間,他才發現里面已經有了人。

少尉咂咂嘴,一邊飄進另一扇門一邊自言自語:“幸虧有兩個廁所……”他一只手抓起導尿管扣住下面,另一只手開啟抽氣裝置后緊緊抓住墻上的撫手固定自己,免得被撒尿時的反沖力頂飛,做好全部準備后終于放松了括約肌,一股熱流沖進導管,被負壓滴水不漏地吸走。

雖說已經在天軍中服役了幾年,可少尉還是不大習慣這種麻煩的出恭方式,實在是太他娘的麻煩了,出任務的時候,他寧肯不吃不喝,免得總上廁所。

忽然間少尉似乎聽到了一聲短促的慘叫,他本能地固定了姿勢,側耳傾聽,可除了涓涓細流的水聲,似乎再沒有其它動靜。

少尉揉了揉臉頰,大概是剛睡醒產生的幻覺吧,疲倦的少尉咧開大嘴打了個哈欠……

“嗵!”地一聲悶響,嚇得少尉一個機靈,胳膊一抬,將扣住下面的導管拽了下來,點點余瀝立即沖破阻礙,在空中匯聚成團。

“我靠!”少尉手忙腳亂,提著負壓導管滿廁所吸取“逃逸”的尿液,好一通忙亂才解決麻煩,可還是一不小心,污染了褲子。

少尉大怒,這叫什么?讓人看見,不得以為他這么大了還畫地圖?

他沖出廁所,幾記重拳砸在隔壁的門上:“搞什么飛機!上廁所消停點!”

廁所的門無聲無息地滑開,赤裸著上半身的葉飛一臉平靜地探出頭來:“什么事?”

少尉一愣,從他的角度,能看到里面還有兩只赤條條的毛腿,肯定是個男人!少尉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如同被雷劈過一般頭皮緊炸,全身汗毛直豎,僵在原地支支唔唔地聳聳肩:“沒,沒事,你們繼續。”

葉飛挑挑眉毛,一語不發地關上門。

少尉咧咧嘴,一臉嫌惡地遠遠退開——X的太惡心了,居然讓他撞見兩個男人搞基,這下完蛋了,長了針眼還不得停飛?

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想到葉飛身上棱角分明,陽剛之氣十足的肌肉,少尉忍不住一陣羨慕。

丫的,這才是男人的身材,亮出來得勾引多少蕩婦?可惜了,居然攪基!

軍隊是男人的世界,雖然現在的軍隊,女性的比例正在不斷地提高,但一線的戰斗部隊,女人仍然還是熊貓級的稀有動物。偏偏軍隊最不缺的就是精力爆棚的男人,因而斷背之類的傳言從未在軍隊里消失過。

只不過親眼目睹還真他姥姥的是頭一回。

原本滿腔的怒火被這個小小的插曲吹散,少尉搖頭晃腦地鉆進駕駛室,很八卦地和搭檔分享自己的新發現。

廁所的門在葉飛身后關緊,他冷冰冰的臉像亙古不化的冰山,廁所的角落里,赤裸的俘虜遍體鱗傷,看到葉飛,像看到了貓的老鼠一般驚悚地混身顫抖,手腳并用地極力向角落退縮。

海盜的傷勢原本就不重,經過兩天的治療休養,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可現在的俘虜看起來就像被一百個大漢輪暴過的一般楚楚可憐。

葉飛一把揪住俘虜的頭發,將他的腦袋狠狠后掰:“我有幾句話問你,你說是不說?”

海盜一陣哀號,崩潰地連哭帶號:“我說我說,我什么都說——大哥,大爺,祖宗,您問什么我說什么,求求你別打我了……”

葉飛嘴角一抽,拍拍海盜的臉頰:“早這么說不就好了,敬酒不吃吃罰酒。”

海盜這個郁悶,心說你直接把我拖進來就是一頓沒黑沒白的暴揍,哪問過我一句話?可這話只敢在心里說說,真敢出口一句,少不得又惹來一頓老拳。

都說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這海盜遇見兵,也一樣的傷不起。

“說吧,你們的老窩在哪兒?不光是你那伙人,還有其他人的,凡是你知道的海盜窩子,一個不拉地給我說出來,你最好別隱瞞,也別打馬虎眼,不然的話我有的是辦法撬開你的嘴!”葉飛考慮了很久,才想這個先打后問的辦法,現在到了檢驗效果的時候了。

上午停電下午雷雨,全趕一塊去了,我瘋!

海盜徹底被這個大兵的毒辣手段嚇壞了,問都不問就是一通胖揍,臉打青了,嘴踹歪了,經典的熊貓眼也沒拉下,他哪還敢硬頂?

海盜為了不挨打,一分一秒也不敢耽擱,沒想到剛張開嘴,一個字沒說就先吐了三顆后槽牙。

海盜這叫一個欲哭無淚,含著滿嘴的鮮血,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出賣了自家的團伙,又毫不手軟地把另外幾個“鄰居”拉下了水,一邊說還一邊透過手指間的縫隙悄悄觀察葉飛的臉色,直到葉飛露出滿意的表情,他才慢慢地住了嘴。

葉飛捏捏海盜的臉:“算你識相,要是你敢撒謊,我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原本葉飛也沒指望能憑一頓好打讓這個俘虜筒倒豆子,既然得到了需要的情報,他沒有再折磨俘虜的興趣。

暴力手段是得到情報的必要步驟,他又不是貪戀血腥的虐待狂。

直到葉飛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幾近崩潰的海盜猛烈地喘息幾次,接著眼中淚花泛濫,隨即開始低低地嗚咽,一團團淚水在空中亂飄。

這他X的,海盜劫了飛船,也沒誰這么對待肉票啊,當兵的比海盜還像海盜,太他X的狠了……

葉飛若無其事地返回船艙,慢條斯理地套上裝甲,牙簽罐子不動聲色地圍了過來,葉飛沖他們眨眨眼:“萬事俱備。”

兩人偷偷松了口氣,一語不發地走開。

換班的中尉回休息室,路過船艙時用異樣的瞅了若無其事的葉飛一眼,悄悄繞了圈,遠遠地繞開葉飛。

他正好也想解決解決生理問題,推開廁所門,頓時嚇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瞧著窩在地上的海盜發愣——這叫什么?

遍體鱗傷地窩在廁所里,血球淚珠亂處亂飄……難道不光搞基,還用強搞?這他X的口味也太重了吧?混身冰寒的中尉趕緊換到另一間。

如果葉飛知道兩個飛行員腦子里都想了些什么,恐怕會把他們倆揍得比海盜還慘上十倍百倍。

兩天后,飛船抵達土星基地。

土星基地實際上是一座環繞土衛六運行的碟形空間站,空間站的勻速旋轉能夠在碟形的邊緣產生三分之一的標準重力,比月球的重力還高一倍。

土星基地歷史可以追溯到一個世紀前,直到目前為止,土星基地的前身是土星礦場,至今它仍然保持著人類航天史上的幾個紀錄,是距離地球最遠、規模最大、產量最高的的礦場,建造它的材料全部來自于土星的衛星和土星環。

駐軍和宣示主權僅僅是土星基地的次要任務,它的主要工作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那就是研究和改造土衛六!

土衛六是太陽系內唯一擁有大氣層的衛星,哪怕它的位置遠離宜居帶之外,仍是除火星外,唯一一個有可能被改造移民的星球。

從它被發現以來,對土衛六的猜測從未間斷,不過現在對土衛六的了解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雖然民間甚至官方都對改造土衛六的計劃充滿了質疑,不過這個計劃從未停止。

飛船抵達停機坪,劉海鷹早就帶著醫護人員等在停機坪下,飛船剛剛停穩,他就迫不及待地沖上飛船:“葉飛,傷員怎么樣了?”

葉飛指指治療艙:“一直泡在里面,不知道算怎么樣。”

劉海鷹沖后面一招手:“快,送醫療中心!”

四個跟在他身后的戰士飛快地跑進飛船,抬起治療艙就往下跑。

回到有重力的環境,一直在液體中飄浮不定的兩個人沉到了罐底,利益于先進的醫療技術,兩人的傷口都已經基本愈合,新生的皮膚粉嫩細白毫無暇疵。他們倆將在醫療中心安裝機械假肢,剪刀也將在那里開始進一步的治療。

兩個全副武裝的憲兵帶走了鼻青臉腫的俘虜,最后船艙里只剩下劉海鷹和葉飛等四人。

牙簽迫不及待地問:“隊長,什么時候出發救人?”

劉海鷹沉著臉搖搖頭:“上面還沒有動靜。”

“那怎么辦?”牙簽憤憤不平,“難道就這么等著?”

劉海鷹表情陰郁:“還能怎么樣?一組就剩下你們三個,而且還都是預備隊員,就算救人也輪不到你們幾個,再說,現在連海盜在哪兒都沒人知道,不等又有什么辦法?能找著海盜,不早就把他們全收拾了,還能留到現在?別想那么多,上面有上面的考慮,我也想早點把他們倆救回來,但我們是軍人,還用我再教你一次什么是服從命令嗎?回來了都給我消停點,別惹麻煩。”

葉飛表情木然;牙簽憤憤不平;罐子低頭不語。誰也沒接劉海鷹的話頭。

劉海鷹嘆了口氣:“都回去休息吧。”

“隊長,”葉飛叫住了轉身欲走的劉海鷹,“這幾天還有什么安排?”

劉海鷹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先休整幾天,等傷員的情況穩定了就返回月球基地,一組打殘了……可能要把你們拆開,分到別的組里。”說完,他大步走出了飛船。

“什么?”牙簽臉色一變,抬腿就想追。

從古至今,軍隊的戰術一直隨著技術的發展而變化,從戰車到騎兵,從方陣到散兵線。現在的戰士裝備了戰斗裝甲,單兵戰斗力前所未有的強悍。一個戰斗小組,頂得上幾百個傳統意義上的士兵。

戰斗小組是天軍的基本戰斗單位,解散戰斗小組,等同于撤消番號,意味著這支部隊的徹底消失,身為軍人,這是無法容忍的恥辱。

葉飛扯住了牙簽的胳膊,對他搖了搖頭:“別追了,追上也沒用,他沒那么大的權力。”

“那怎么辦?一組就這么散了?”

葉飛搖了搖頭:“那也不一定。”

牙簽眼前一亮:“你有什么辦法?”

“沒辦法。”葉飛說。

“得了,我還能不了解你嗎?少賣關子,趕緊的。”牙簽不依不饒,拽住葉飛不放。

葉飛露出個神秘的笑容:“等著吧,現在說就不靈了。”

“啊?”牙簽瞅著葉飛離開的背景莫名其妙,干脆回頭問罐子,“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嗎?”

罐子攤攤手,一臉無能無力。

葉飛提筆寫下幾個字:戰斗報告。然后困惑地撓撓頭,惱火地扔下筆,像具無知無覺的尸體一般癱在椅子里挺尸。

能歸隊的都歸了隊,原本以為一切到此為止,哪想到歸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書寫戰斗報告。

不僅是一組二組的直接戰斗人員,連青河號的艦員也不例外,每個人都要把從戰斗開始一直到結束中的過程詳細而客觀的書寫一遍,指揮員甚至要精準到戰斗中下達的每一條口令,而且必須手寫,不能借助打印或語音輸入設備。

葉飛一個頭八個大,不知道枉死了多少腦細胞。

打仗拼命就算了,還得受這份折磨,真他X的,到底應該怎么寫?

他瞅瞅滿面愁容的牙簽,再看看一語不發的罐子,最后瞧瞧呲牙咧嘴的獸醫,嘆著氣放棄了求助的念頭,可勁撓了撓頭皮,心說算了,直接寫吧。

提筆寫下幾個字:2192年11月4日,隨青河號離開土星基地,8日,接到戰斗命令……

用流水賬般單調的文筆寫完了全部的經歷,葉飛長出一口氣,屁顛屁顛地一溜小跑,把報告送到了劉海鷹的辦公桌上,之后得意洋洋地返回宿舍,立即被幾個隊友包圍。

“怎么寫的?快快,幫忙……”

“有什么難的?”葉飛大手一揮,把自己的報告重復了幾句,“就這么簡單,寫唄!”

“切,還當你有什么文采。”牙簽等人失望地散開,繼續冥思苦想,可最終,三個人還是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與葉飛相同的寫法——都不是好學生,裝什么大尾巴狼?

劉海鷹看到這幾份報告時,倒沒對平鋪直敘的筆法有什么意見,可這幾個人潦草無比的字跡卻讓他苦嘆不已,這字兒寫的,把他們自己叫過來,恐怕也只能連猜帶蒙才能看懂是什么意思吧?

無奈,他只好又把幾個人叫過來,仔細問了一遍,弄了個打印對照版附了上去,這才敢把報告交給上級。

直接把他們那雞撓狗刨的報告交上去,天大的功勞也得雞飛蛋打。

隨后兩個戰斗小組開始短期休整,每天只進行一些低強度的訓練,保持身體狀態,其它時間全部用來休息。

體質基礎都不錯,大伙很快就恢復巔峰狀態,可二組看一組的目光,總有那么點不尷不尬。

兩個戰斗組一齊參加戰斗,二組只和海盜打一場,隨后安全地撤回了戰艦,而一組不僅破壞了海盜的計劃,還打進了海盜船!如果海盜換了稍稍吝嗇點的主子,一組非活捉了海盜頭子不可。兩相比較,雖然二組齊裝滿員,可還是讓二組所有人覺得臉上無光,總覺得是自家的運氣不好,才讓一組得了這么大的功勞,因而看一組的眼神不止一分半分的不忿。

不怕你立功受獎,就怕你立了我也能拿到的功,這就未免太讓人眼紅。

兩個戰斗組之間似有潛流涌動。

兩天后,大伙正在宿舍里休息,突然一個黑大個走進宿舍,笑著沖大伙揮揮手,露出兩排大白牙。

“黑熊?”牙簽騰地跳了起來,幾步搶到黑熊身邊,摸了摸他看起來和正常人毫無區別的右胳膊,“你好了?”

柔軟而有溫度,表面和皮膚的觸感相似,只是要比正常的皮膚硬一些。

其他人也紛紛圍了上來,捏著黑熊的新胳膊瞅個新鮮。一起扛槍一起吃糧,又一起上過戰場出生入死,雖然只分開幾天,再見面卻無比的親切。

黑熊高興得嘿嘿直笑,屈伸兩下新胳膊:“算是吧,就是還不太適應,總覺得有點別扭,醫生說讓我多活動多練習,習慣了就和自己的胳膊一樣好用。”

葉飛好奇地追問:“覺得哪兒不一樣?”

“力氣大多了。”黑熊握緊了拳頭再松開,“捏什么碎什么,早上吃飯的時候還捏扁了不銹鋼餐盤,現在我連槍都不敢碰,怕沒拎起來再捏壞了。”

大伙的眼珠子差點沒從眼眶里掉出來,濃濃地羨慕怎么也掩飾不住,不過想到這是用一條胳膊換回來的,大家的熱情立即熄滅了大半。

“還有這個!”黑熊胳膊外擺,向前伸直,小臂上方突然裂開,從小臂內部伸出一支槍管,“使用標準的5.5毫米子彈,備彈240發,相當于一把輕機槍,不過穿著裝甲,除非拼命,我想不出什么時候能用上它。”

這回連葉飛的眼珠子都紅了,好像這兒不是宿舍,而是養殖場的兔籠。他不輕不重地捶了黑熊一拳:“你從今往后就不用再帶自衛武器了,多好!”

“誰說我不帶?”黑熊轉轉手腕,“除非在我的臂甲上開個洞,不然這個派不上用場,哪能不帶手槍?”

步槍習慣上被稱之為戰斗武器,而手槍因為使用的機會少,一般都是短兵相接時使用,所以被稱為自衛武器,一些老兵油子還會為自己準備一把非制式的大威力手槍,在關鍵時刻用來保命。

牙簽嘿嘿壞笑:“你別一使勁,再把槍捏壞了!”

“不可能,新胳膊比原本的力氣大,多適應一段時間就好。”黑熊一臉得意,“這個說是機械的,安上之后,還他娘的有感覺,和自己長的差不多少,真邪門兒了。”

此言一出,大伙一片嘩然,獸醫忍不住湊上來看了又看,突然抬起頭來十分認真地說:“要是安在正常人身上,多習慣習慣,是不是也行?”

“這么喜歡?”黑熊咧嘴大笑,“喜歡換給你吧,把你的胳膊切下來給我裝上!”

“那還是算了。”獸醫敬謝不敏,“能多一條胳膊最好,不行的話,我還是喜歡原裝的正版。”

大伙開懷大笑,葉飛瞄著獸醫的全身比了比:“給你也白扯,你往哪安?裝哪兒都影響平衡,再說了,這東西得接到胳膊原來的神經上,難道你的的神經比較多?”

獸醫訕訕地搓搓手:“也對,嗨,要是這胳膊上裝的是激光炮,我切了胳膊也換一個。”
AresLo 發表於 2015-8-16 03:26
26拯救計劃

“切了胳膊也不給你換!”劉海鷹瞪著眼睛走進宿舍,“你當機械假肢那么好換的?”

“隊長!”大伙同時轉身。

一組二組只是大家習慣的叫法,實際上應該稱之為一分隊和二分隊,指揮員稱為分隊長,兩組合在一起組成一個中隊,劉海鷹擔任中隊長,不過不管分隊還是中隊,都習慣地稱為隊長。

劉海鷹面無表情,沖大家點點頭說:“坐。”

大伙立即回自己的床上坐下,劉海鷹掃視了一周,放松了語氣說:“戰斗評估已經結束了,我剛剛拿到從月球總部發回來的結果,葉飛!”

“到!”葉飛馬上站起來。

“坐!”劉海鷹做了個向下的手勢,“你的表現最突出,記個人一等功一次,提前晉升上等兵,暫領一分隊隊長職務。鑒于大家在戰斗中的表現,一分隊記集體二等功一次,傷員每人一枚勇士勛章。回月球后,獎章再發給你們,相關的獎勵資料將直接裝進你們的檔案,恭喜你們。”

立功受獎是好事,可是在坐的五個人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葉飛突然站起來問:“隊長,老波呢?黑熊都回來了,他怎么不回來?”他從沒想過自己能頂替姜利的位置,安排他當分隊長,是不是姜利出了什么事?

劉海鷹轉開目光:“別擔心,他沒事。胳膊斷面不承重恢復得快,腿部的斷面剛愈合,還需要一段時間磨合才能適應假肢,磨出老繭之前,他的腿沒法像正常人一樣活動。”

“那剪刀呢?他怎么樣了?”葉飛追問。

“情況不是很好,土星基地的醫療力量為限,如果送回地球,說不定還有希望。”說著劉海鷹擺了擺手,“我知道你還想問其他人,其他傷員傷勢穩定,但是需要修養一段時間。”

“隊長,你知道我想問的是什么。”葉飛毫不退縮地瞪著劉海鷹,“隊長,請你看著我的眼睛。”

劉海鷹毫不退讓地和他對視:“上級決定拒絕海盜的要求,派突擊隊解救人質,還會出動至少兩個戰斗機中隊隨行……多虧了你們帶回來的俘虜。葉飛,我盡力了,但是,我只是個上尉而已。”

雖然早就知道是這么個結果,可真的聽到確切的消息,還是讓從伙從內心深處躥起一股邪火。

“隊長!”葉飛怒火中燒,“咱們的人被俘虜了,最安全的辦法就是花錢贖人,兩個突擊隊員還不值那點物資么?”

劉海鷹理解大家的感受,輕聲安慰:“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用物資換人是不錯,那點物資也確實比不上他們倆的性命,但是天軍用物資交換人質,傳出去,民眾會怎么想?輿論會怎么說?整個天軍會陷入多么背動的境地,這些你都想過嗎?別想那么多,他們不會有事的。都休息吧,準備準備,明天,咱們搭乘電光號突擊艦返回月球。”

劉海鷹轉身想離開宿舍,卻被葉飛一把抓住:“隊長,什么時候派人救他們?”

劉海鷹幽幽地嘆了口氣:“土星基地這邊沒有現成的突擊隊,上面準備從基地派一隊正式隊員來解決這件事,從月球到這兒……”說到這兒,他沉默下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宿舍。

葉飛心底冰涼,從月球趕到土星,少說得半個月,等他們到這兒,黃瓜菜都涼透了。

五個人沉默良久,牙簽輕輕地說:“炮兵,你有什么辦法,也該說了吧?”

葉飛微微搖頭:“還不是時候。”

“還不是時候?那還得等到什么時候?”

黑熊莫名其妙地摸摸腦袋:“你們倆說什么呢?”

葉飛看著牙簽,平靜地說:“現在不能說,不過必須從現在開始準備,我原以為咱們還得坐青河號回去……怎么換了個電光號?以前從沒聽說過啊。”

“這個我知道。”黑熊突然說話,“青河號被海盜打壞了,雖然損傷不重,但是沒十天半個月修不好。”

葉飛摸摸下巴:“我原來的計劃,得是坐青河號才行得通,牙簽,你和獸醫去打聽打聽,那個什么電光號是什么飛船,越詳細越好。”

“行,反正你也不說,我不問你了。”牙簽憤憤地和獸醫一起離開了宿舍。

黑熊好奇地問:“你們到底說的什么?”

“佛曰:不可說!”葉飛神秘一笑,氣得黑熊差點沒拿新胳膊揍他一頓。

“走,咱們也出去轉轉,看看能不能打聽出點有用的消息。”葉飛起身就走,惹得黑熊和罐子相視苦笑,怎么越來越看不懂這小子了?

吃完晚飯,五個人重新聚在一起,牙簽講得口沫橫飛:“我找了青河號的人,和他們聊了一會,聽他們說,青河號得大修一個多月,比咱們想的還長。土星基地一個蘿卜一個坑,抽不出人手送咱們,就撥了一艘新艦,讓青河號的艦員開著送咱們回月球。”

“新艦?”葉飛一怔,哪來的新艦?

“對,就是那個電光號,還是什么新式的高速戰艦,剛出廠沒多久,還沒來得及磨合,預定的乘員組也沒到位,青河號那幫小子樂得嘴都咧開了。”牙簽夸張地比了個咧到耳根的手勢。

葉飛揉揉眉頭,惱火地說:“咱們的裝備都在青河號上,怎么辦?”

牙簽回答道:“聽說得全搬到電光號上,不光是咱們的裝備,飛船上還要帶上一批補給物資,說是要順路給幾個基地送補給。”

“啊?”黑熊張大了嘴巴,“土星基地還往外送補給?”

土星基地是離地球最遠的基地,規模又這么大,應該是補給最難的地方,怎么還給其它基地送?

“沒見識了吧!”牙簽得意洋洋,“這么大的土星基地,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為的就是自給自足,這兒工業農業樣樣不缺,從來根本不缺物資,還能支援附近的基地,離地球這么遠,光一年省下的運費就能再建個十來艘戰艦,咱們能在外空把美俄的勢力壓得這么死,就是因為有土星基地。”

黑熊上上下下打量了牙簽幾遍,看得他混身為對勁兒,下意識地退后一步:“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就是奇怪,你是從哪兒知道這么多的?”黑熊抽了抽鼻子,滿臉好奇。

“切,這有什么難的。”牙簽揮揮胳膊,“我爸也當兵的,在這兒呆了七八年呢,比你知道的多很奇怪么?”

牙簽對土星基地的了絕不止這一星半點,表面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太空城,遠不像表面看起來這么簡單。

借助于土星環和數目巨大的衛星群,土星基地坐擁海量資源,金屬或非金屬材料堆積如山,每天往返于基地的采礦飛船不下數千,哪怕化工原料,也能從土衛六及土星的大氣外層收集一二,簡直就是坐擁寶山。

這里不僅有海量的工業資源,更有龐大的工業體系,是國家最大的外空工業區,能夠獨立建造所有級別的大型主力戰艦,多了不敢說,三五艘剛下線的空閑主力艦絕對是往少了說,甭說一艘高速戰艦,撥一艘空天母艦也毫無困難。

毫不夸張地說,給予土星基地足夠的人力和時間,它能毫無壓力地復制一個一模一樣的新基地出來!

回首往事,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風雨,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甚至先驅者的生命,土星基地才有了今天的規模,展露在大家面前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最最重要的,是由于占據的時間極早,土星及其全部衛星的開發權統統屬于國家獨有,而不像木星或者小行星帶那樣被數家平分,別管美俄還是歐盟,眼紅也沒用。

兩人越說樓越歪,葉飛不得不打斷兩人的拌嘴:“行了,先說正事,牙簽,你剛才說電光號是新式高速戰艦?”

“當然,還是實驗型技術驗證艦,還要順路做什么測試。”

“武器裝備呢?別是個空筒子。”獸醫憂心忡忡。

“應該不會吧,”牙簽也不敢確定,“說要測試,不打幾炮算什么測試?”

“有道理!”葉飛一拳捶在手心,“到此為止,從現在開始,誰也別再提這一茬,等著明天回月球。”

“回月球?”牙簽悲憤不已,“就這么回去?你不是有辦法么?”

葉飛不耐煩地拔開牙簽:“邊去,老實睡覺。”

“你,我還當你有什么辦法,用不著我了是不是?卸磨殺驢啊你!”牙簽恨不得咬葉飛一口,這叫什么事兒?

獸醫咧嘴大笑:“卸的就是你這頭驢,睡吧你。”

黑熊拍拍牙簽的肩膀:“放心吧,葉飛肯定他的想法。”他自覺摸女人都沒這么輕柔過,可牙簽的感覺卻像被氣捶砸了兩記重了,差點連骨頭都斷掉,頓時連聲慘叫,趕緊連滾帶爬地遠遠躲開。

這一夜,牙簽在翻天覆地的失眠中渡過,說不清到底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一早起來就頂了兩只熊貓眼兒,被大伙好一通取笑。

葉飛沒和大家摻和,一個人滿腹心事地穿上裝甲,眉頭不展地心事重重。

大伙的笑聲漸漸消失,一個個瞅著葉飛不知所措。

葉飛被任命為一組的臨時隊長,對大家來說根本沒什么變化,大伙更看重的還是他本身的表現和能力,可是印象中一向樂觀開朗的葉飛,今兒個怎么了?

要不是知道他是個純爺們兒,大伙非當他親戚來串門兒不可。

彌漫在葉飛身邊的低氣壓影響了大伙,大家再也沒有調笑牙簽的心情,默默地跟在葉飛身后出門集合,再默默地登上飛船。

電光號比青河號長出一倍有余,最明顯的特點就是類似于戰機的流線形優美艦型和尾部充滿了力量感的巨大引擎。

從始至終,葉飛的臉一直緊緊地繃著,不同的心思在其他人的心里翻來覆去,吃不準葉飛究竟搞什么。

登上戰艦的葉飛靜悄悄地站在舷窗后望著土星基地,眉宇間的凝重揮之不去,直到廣播通知即將起飛,葉飛才返回船艙。

電光號用與它的體積絕不相符的輕盈飄離地面,穿過氣閘進入太空,葉飛解開安全帶,重新回到舷窗后,巨大的的土星基地飛快地遠離,沒多久便隱入土星之后,再也看不清楚。

葉飛長長地吐了口氣,試圖讓自己的心跳慢上一點,可無論如何努力卻始終不見效果。他干脆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摸了摸自己的槍,拍拍臉頰強行擠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毅然返回船艙,徑直飄向劉海鷹。

劉海鷹發現葉飛的表情不對,頓時眉頭一皺:“葉飛,你怎么了?”

葉飛咬緊下唇搖了搖頭,停在了劉海鷹身邊:“隊長……”

“怎么?哪兒不舒服,怎么臉色這么差?”劉海鷹關切地問。

葉飛垂著腦袋搖了搖頭,微微抬起頭盯著劉海鷹,喃喃地輕聲說:“隊長,對不起……”

“什么?”劉海鷹沒聽清楚,下意識地將耳朵往前送了送。

葉飛動搖的決心瞬間堅定,一記手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切中劉海鷹的后頸。

毫無防備的劉海鷹哼了一聲,軟軟地昏迷。

所有人都被葉飛驚呆了,二組幾個戰士騰地跳起來:“你干什么!”

“別動!”葉飛一把捉住劉海鷹的胳膊,“我不想用槍指著自己的戰友,聽我說幾句話!”

從這個計劃在他的腦中成形開始,他的心里就像壓上了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他快要喘過不氣來,現在,他已經不能再回頭了。

“葉飛,你不要沖動,有什么話盡管說。”二組組長吳天偉制止了手下的騷動,緊擰著眉頭盯住葉飛。

想進陸戰隊,第一個條件就是身家清白沒有前科,而且不僅僅是戰士本身,包括祖宗三代都在調查的范圍內,哪怕曾經和國外有過一次聯系,也要調查得清清楚楚。一旦發現疑點,就會立即予以清退,吳天偉相信情報部門的工作力度,能留下的人,絕對不可能,也沒有機會背叛國家。

葉飛毫不退縮地與吳天偉對視:“吳隊長,我不想傷害任何人,也不想為難任何人,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救出我的隊友于杰和周何宇(猴子)。”

“上面不是安排人解救他們了嗎,你這樣就能救人?”吳天偉瞇著眼睛質問,心中大大地松一口氣,與背叛相比,事件的性質大大的不同,轉圜的余地大大增加。

“當然不止。”葉飛淡淡地笑了,“我早就從俘虜嘴里掏到了他們的位置,我要這艘戰艦!”

“什么?你瘋了!”吳天偉大臉色大變,“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的后果,你是在拿你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他怎么也想不到葉飛居然如此瘋狂,居然想劫持戰艦!他忍不住想掏槍直接斃掉這個膽大包天的預備隊員。

“我知道,但我沒覺得這么做有什么不對!”葉飛寸步不讓,“等上面安排的人到土星,還能救得了他們倆嗎?他們只是一等兵而已,值得花那么大的力氣去救嗎?我們是朝夕相處的戰友,如果我不救他們,他們還能活下來嗎?”

說出這些話,他的心終于平靜下來。

吳天偉沉著臉不說話,右手微動,不想黑熊突然舉起右臂,假肢中的槍口瞬間指住吳天偉:“別動,他不想用槍指著戰友,我不介意。”

最初的震驚消退,一組剩下的戰士們終于明白了葉飛的計劃是多么的瘋狂。

身為軍人,卻要劫持己方的戰艦,這無異于背叛國家。

直到此時,牙簽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什么也不肯說,怪不得他的表情那么糾結。

葉飛毅然決然:“吳隊長,請別讓我為難,我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我希望你們坐上救生艇返回土星基地,這一切都和你們沒關系,我只想救人。”

吳天偉沉默良久,終于放棄了掏槍的念頭:“好吧,我不贊同你的做法,但是能理解你的心情,二組,跟我走。”

葉飛緊抿嘴唇,輕聲道:“謝謝。”說完看著自己的戰友,強迫自己正視著表情精彩無比的隊友:“這就是我的計劃,我需要你們的幫助,誰愿意留下幫我?”

牙簽囁嚅著猶豫了半天,終于咬牙說:“葉飛,對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我,我得為我的家人想一想。”

牙簽的父親也是軍人,他不能讓自己影響到父親,更不能像葉飛這樣肆無忌憚。

“沒關系,”葉飛苦笑,“我能理解。”

他心底泛起微微的苦澀,連牙簽都選擇了拒絕,又有誰愿意幫他?

“懦夫!”黑熊恨聲大罵,“你不幫,我幫,反正我這條命也是撿回來的。葉飛,如果你不是為了救人,我一定親手干掉你,說到做到。。”

牙簽懦懦地張了張嘴,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葉飛弱弱地笑笑:“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機會的。”說著他將目光轉向獸醫和罐子。

獸醫臉色雪白,硬咬著牙說:“我幫你。”

罐子表情陰睛不定,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葉飛長長地出了口氣,四個人,應該差不多夠了:“黑熊,麻煩你送他們上救生艇……”

“我也留下。”突然二組站出一個人,吳天偉大罵:“姜宇飛,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還不給我回去!”

姜宇飛很開心地笑了:“隊長,我很清醒。”他對著葉飛淡淡地說,“如果哪天我當了俘虜,也希望有這樣的戰友來救我。”

吳天偉頓時語塞,滿腹的規勸,最終只化做一聲嘆息。他羨慕葉飛的勇氣,

葉飛心頭掀起了狂風暴雨,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時候姜宇飛會站出來……難道他是想接近之后控制自己?

想到這兒,葉飛的目光中立即帶上了警惕。

姜宇飛不禁為之莞爾:“得,我不過去。”

葉飛戒備不減:“黑熊,麻煩你送大伙上救生艇,其他人……和我一起上艦橋!”戰艦上,只有一組和二組攜帶戰斗裝甲,解決了二組,艦上再無其他武裝能夠阻擋一組的人馬。

幾個人全副武裝,快速沖向艦橋,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葉飛等人一口氣沖進艦橋,他大吼一聲:“打劫!”

齊曉東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家的陸戰隊員居然會劫持自家的戰艦,頓時怒發沖冠:“你們想干什么?”

葉飛先禮后兵:“齊艦長,我要劫持這艘飛船,請你配合。”

齊曉東差點沒氣得樂出來:“劫持還要我配合?你們幾個,吃錯藥了吧。”

廢話太多,葉飛懶得再詳細解釋,掏出槍來子彈上膛,卻沒指向任何一個人:“齊艦長,你看我像開玩笑嗎?我不想用槍指著自己人,請大家上救生艇返回基地,我要用這艘船救人。”

說到這兒,齊曉東一下子明白了葉飛的意思,全軍上下有些年沒發生過士兵被俘虜的事了,上面不曉得如何考慮的,一直沒給個明確的說法,知情的哪個不議論紛紛。

現在不是人命賤不如狗的時代了,誰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被海盜俘虜,上級卻一直沒拿出有效的解決方案,哪怕真的用物資贖回,也算上面重視士兵的生命,就這么晾著不管算什么事?

當兵的也是血肉之軀,也有親朋好友,如今不是戰爭年代,慈不掌兵那一套,早就是老黃歷了,誰敢草管人命?

連齊曉東這樣的下層軍官,也對此事的處理充滿了非議,只是無論如何,都無人想到這些士兵居然會使用如此激烈的手段。

齊曉東沒說話,葉飛卻等不及了,一旦消息傳回基地,所有的一切就全泡湯了:“艦長,請你馬上離開戰艦!”

“離開?”齊曉東苦笑著搖頭,“我是艦長,怎么能離開戰艦?我留下,你需要個熟悉戰艦的人駕駛飛船。”

“艦長!”早就嚇得臉色煞白的大副還想說什么,齊曉東胳膊一擺:“行了,我命令,全體棄艦!”

“艦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大副仍然試圖挽回,姜宇飛的槍口毫不猶豫地頂在了他的頭上:“你最好先搞清楚你應該做些什么。”

大副氣得七竅生煙:“我是上尉軍官,你個一等兵,敢用槍指著我!”他知道自己的手槍打不穿陸戰隊的裝甲,只能抬出軍銜壓人。

“軍官?”姜宇飛冷笑,“你這樣的草包,是怎么當上軍官的,上了戰場誰敢讓你指揮?算了吧,你還不如早點死了干凈!”說完槍口一頂,大副混身一抖,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總算他還有點膽子,沒嚇得當場失禁。

齊曉東嘿嘿一笑:“說得好,我他娘的忍你很久了,趁我還有理智,趕緊給我滾蛋!”

“獸醫,麻煩你送大伙上救生艇。”葉飛吩咐道。

“等等!”齊曉東叫道,“我一個人玩不轉這么大的飛船,有沒有人愿意留下?放心,一切結束之后,大可以將責任全推到我的身上。”

艦員們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離開了一大半,只有十來個人留了下來。

獸醫押送眾人離開艦橋,葉飛詫異地望著齊曉東:“齊艦長,為什么幫我?”事情有點太順利了,讓葉飛忍不住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做夢。

齊曉東笑了笑:“很奇怪嗎?其實沒什么奇怪的,我是一個軍人,純粹的軍人。”

葉飛納悶:“這和幫不幫我有關系嗎?”

“當然!”齊曉東說,“你們是為了掩護我的青河號,才主動進攻海盜船,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們倆又怎么會被海盜俘虜?嚴格地講,救他們也是我的責任。”

葉飛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齊艦長,可是離開了專業的艦員,他們幾個陸戰隊員還真不一定玩得轉這艘戰艦。
AresLo 發表於 2015-8-16 03:28
正文27峰回路轉

戰艦下方,一排排救生艇滿載人員脫離了飛船,剛剛脫離,大副就立即向土星基地報告的戰艦上發生的情況。

基地根本不相信大副的報告,這怎么可能?任由大副發誓詛咒,就是不信,直到吳天偉報告了同樣的情況,基地方面才意識到情況不妙。

吳天偉比大副早一步離開戰艦,不過他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拖著不與土星基地聯系,直到大副出現。

土星基地的通訊部門頓時一陣雞飛狗跳,一邊緊急上報,一邊聯絡電光號,可是所有的通訊卻如石沉大海一般毫無回應。

電光號艦橋,葉飛望著齊艦長的目光帶著不解的驚詫:“艦長,不回個話嗎?”

“回什么回,回話怎么說?”齊曉東嘴里說沒事,臉上的汗刷刷地往下淌。

劫持戰艦,這活真他媽不是人干的,壓力豈止山大,心窩里簡直是焚江煮海!

天軍歷史上還沒有過艦長棄艦而逃的先例,他沒有被釘上恥辱柱上的興趣,留在戰艦上,至少還能混個與戰艦共存亡的名聲。

“隨便你,我想和他們說幾句。”葉飛指了指通訊臺。

“你確定?”齊曉東搞不清葉飛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劫匪和苦主聊聊,還能談出感情?

“我沒開玩笑。”葉飛嚴肅地說。

通訊參謀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艦長,齊曉東重重地點點頭。

通訊參謀接通了土星基地的通訊,屏幕上立即跳出一位面沉似水的禿頂老人:“齊曉東,我需要一個解釋。”

老人肩上戴著兩顆金星,葉飛悄悄吐吐舌頭,居然這么快就驚動了土星基地的司令,站的是個中將啊,老子得爬多少年能混上兩顆金星?

齊曉東嘴角直抽,斜眼瞅了葉飛一眼,葉飛很自然地擋在了齊曉東身前,摘下頭盔說:“司令,你應該和我通話。”

徐世杰眉頭挑動,露出回憶的神情:“上等兵?你是葉飛!這兒什么時候輪到你說話?齊曉東,你給我解釋清楚。”

“難得您老能記住我這個小兵的名字。”葉飛根本不給齊曉東說話的機會,“我是劫持戰艦的策劃者和執行人,現在,這艘戰艦由我指揮。”

齊曉東臉頰抽了抽,終于忍住了沒說話,可滿心沮喪卻怎么也散不去。艦長才是戰艦上的絕對主角,今天居然淪落到連話都說不上的地步了?

徐司令終于正視了這個不起眼的小兵:“葉飛,你想干什么?”

走到這一步,豁出去的葉飛把所有的包袱全扔掉了,沖徐世杰嘿嘿一笑:“您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您是高高在上的中將,我呢,昨天還是墊底的一等兵,您用正眼看過我們嗎?”

“你什么意思?”徐世杰眉頭擠出深深的川字紋,開什么玩笑,全軍上下,幾百萬官兵,甭說一個不起眼的一等兵,到了他這個級別,低級軍官也難入法眼。更不可能記得一個一等兵的名字。

老頭在心里罵個不停,白羽鵬啊白羽鵬,你可給我找了個大麻煩!

葉飛冷笑:“對于你來說,小兵的命不算什么,但是對于我們來說,這條命就是所有的一切,你們不救人,我去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

“葉飛,你別胡攪蠻纏,救不救人你說得算嗎?”徐世杰強壓怒火,“現在回來,我可以既往不咎。”

硬的不行就先來軟的,無論如何先把戰艦弄回來再說,丟一艘戰艦,就算中將也要喝上一壺……早知道會捅出這么大的簍子,還不如直接把人換回來,海盜要的再多,能值一艘戰艦么?

徐世杰也是氣糊涂了,早讓他知道,還不直接把葉飛抓起來,哪能讓他順順當當地上飛船?

葉飛用力搖搖頭:“晚了,我會回來的,但不是現在……齊艦長,咱們別耽誤時間了,向這個坐標出發!”他看到雷達的邊緣出現了幾個綠點,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徐世杰臉色一黑:“葉飛,你要考慮考慮后果……”

“沒什么考慮的!”葉飛毫不客氣地打斷中將,“什么后果能人命比?我們服從命令,和海盜拼死拼活,差一點就把命送了,結果呢?我們得到了什么?晉職?立功?我不稀罕!我只希望,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王八蛋,能多一點人情味兒,多考慮考慮人命,而不是先顧著你們頭上的烏紗帽!”

如果被綁架的是平民呢?也許連營救的姿態都懶得做了吧,這支軍隊,已經不是純粹的軍隊了。

葉飛的話擲地有聲,震撼人心,徐世杰一臉呆滯,好一會才愣愣地低下頭,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你去吧,齊曉東,我命令你全力配合他的行動,這事兒,算我的。”老人家心中贊嘆,老部下后繼有人,不愧是葉語鳴的兒子。

說實話,白羽鵬跑來托關系的時候,徐世杰頗為不以為然,當兵吃苦,有什么可照顧的?哪想得到這小子但子居然這么大!

不過這也讓他打心眼兒里欣賞這個小兵蛋子,敢作敢當敢愛敢恨,這才是軍人本色,曾幾何時,他也曾如此地激情和熱血,只是歲月磨平了他原本崢嶸的棱角,如今剩下的,只有瞻前顧后的老朽之軀。

劫持戰艦,這樣的罪名對一個普通士兵來說槍斃也不奇怪,下半輩子的鐵窗生涯一準沒跑,而對他這個位高權重的中將來說,補一條命令完全不算個事兒,往大了說頂天是個濫用職權,了不起降級重當少將,他都半截埋土里的人了,有什么可擔心的?

而且如此一來就能打破原本魚死網破的僵局,以奉命出擊的名義將戰艦放走,即便實際上就是劫持戰艦,他這個司令官上下嘴皮一碰,隨便安上個什么樣的名義,還不是他這個司令怎么說怎么算?

界時事件的性質立即發生本質上的改變,表面上換個說法,立即多了無數轉寰的余地。原本能捅破天的大事就算壓住了,還會把因此事而承擔責任的一大串人全都撇清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對大家都有交待,最重要的是能保全這小子的命,這買賣,劃算得不能再劃算了——萬一把這小子逼得用戰艦換人或者是干脆入伙當了海盜,那他才真成了想哭都找不著地方。

一艘軍方的新式戰艦落到海盜手里,這事兒天軍總司令也甭想兜得住。

幸虧他早就過了頭腦一熱就熱血上涌的年紀,這些年的勾心斗角把心眼兒練的如同蜂窩,才能在這么短地時間內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變通法子。

“司令……”齊曉東驚愕地說不出話來,真真個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咋一句話,劫持就變了外派?

他忍不住斜眼瞅葉飛,這小子不是司令的私生子吧?

葉飛脖子一梗:“用不著!”

“葉飛!”齊曉東一下子急了,“你怎么能這么說話?”他急急扯住葉飛的胳膊,“這么大的責任你哪擔得起?你想下輩子都在監獄里過嗎?”

葉飛犟勁上來,壓根不聽勸:“我自己的決定,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擔著,用不著別人替我頂缸!”

徐世杰嘿嘿地笑了:“這小子,有種,你小子要是想順順當當的把人救出來,就甭說廢話,滾吧,這邊不用你們管了,我擔著!”

葉飛還想說什么,卻被齊曉東一把捂住嘴巴:“司令,電光號請求出發!”

“去吧,回頭我就把武器密碼傳給你。”徐世杰點點頭,切斷了通訊。

葉飛一把扯下齊曉東的胳膊:“你干什么!”

齊曉東瞪大眼睛:“我干什么?我還想問你到底想怎么樣呢,有徐司令幫你兜著,你小子就偷著樂去吧,還端上架子了,別不知道好歹。”

葉飛也知道自己這一回占了大便宜,摸了摸后腦勺還想端個姿態,可最后還是沒繃住咧開嘴樂了,整個艦橋的氣氛猛然間為之一松。

這事兒從頭到尾就像一場鬧劇,這小子太他奶奶的幸運了。

恰好此時,黑熊和其他人返回艦橋,留在戰艦上的人員這下算聚齊了,乘員組加上齊曉東這個艦長一共十二個人,人不多,好在電光號是實驗艦,自動化程度極高,三五個人開起來毫無壓力,還能余出幾個人替換。

葉飛這邊一共五個人,帶上重武器,對付海盜毫無壓力。

突擊海盜船的經歷,讓葉飛覺得十二人的戰斗組編制有一點大,在狹窄的飛船里不大施展得開,反而不如精干的三人或四人小組更加靈活機動。

五個人,足夠了。

計劃的第一超額完成任務,葉飛迫不及待地問:“齊艦長,我們的武器裝在哪兒?”

“我也不大清楚,”齊曉東想了想,翻出幾張紙遞過來,“你自己看吧,都在上面了。”

好家伙!

葉飛只看了一眼就嚇了一大跳,電光號上不僅裝載了青河號撤下來的武器裝備,還有一批補充給前哨基地的重型裝備,包括戰斗裝甲的重型戰斗模塊;六架F-440隕星式重型空天戰斗機及配套備件,其中包括兩架雙坐型還有訓練模擬器;兩艘登陸艇;彈藥無數。

毫不夸張地說,電光號攜帶的武器裝備,足夠打一場低烈度的局部戰爭!

媽的發財了!葉飛口水差點流出來,這還不算電光號本身的武器裝備——主炮是貫穿整個艦體的電磁重接炮,兩側翼要各有一門脈沖激光炮,還有導彈若干,十幾座小型防空炮塔,對付個把海盜,簡直就是大炮打蚊子。

葉飛暗爽不已,這么豪華的配置打海盜實在大材小用,太欺負人了!

“走,上貨艙看看去!”葉飛大手一揮,毫不客氣地將船上的物資竊為己有。

管他娘的那么多呢,反正有徐世杰擦屁股。

“誒誒,別走啊!”齊曉東叫住了興沖沖的葉飛,“你一聲不哼就想走?這么大的太陽系,我哪找海盜去?”

葉飛一拍額頭,趕緊把海盜老窩的坐標報給齊艦長。

齊曉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這個地方……不大好辦啊!”

“怎么?”葉飛只得再次停住腳步。

他看坐標,就是一串意義不明的數字,根本不知道坐標代表的具體意思,不知道齊曉東發現了什么。

“太遠了,這地方在海王星軌道之外!”齊曉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海王星和土星之間的距離平均在20天文單位,電光號的速度只是比同等級別的戰艦快上一些,巡航速度大概和中小型高速飛船差不多,以目前的速度,飛到這個地方最少需要一個多月!”

“這么久?不可能吧,海盜跑那個鬼地方去,能搶誰啊?”葉飛抓耳撓腮,等上一個月,啥都晚了,可是那兒偏偏是海盜的老窩,四處劫掠的海盜返回老窩是早晚的事,那里也是葉飛唯一一處能夠確認的目標。

他原本以為這個坐標位于T744附近,頂不濟,有個三五天也能趕到地頭,這下好,所有的打算放了空炮。

術業有專攻,此前葉飛從沒考慮過距離的因素。這下大伙全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葉飛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艦長,咱們的飛船,肯定比海盜的快吧?”

“那還用說!”齊曉東不悅地瞪了葉飛一眼,“在戰艦里也是一流的。”

“那就對了!”葉飛一拳捶在手心,“哪怕讓海盜先跑幾天,以他們蝸牛一樣的速度,咱們也肯定比海盜更早抵達,還有什么可猶豫的?”

“跑得快有什么用?咱們為的是救人,跑到海盜后面才是正理。”齊曉東說。

“先把海盜的老窩占了,守株待兔不成么?”

“也行。”齊曉東樂了,“反正也是你指揮。”

上等兵指揮上尉,他這個艦長也算是全軍的頭一份了。

葉飛想了想又補充道:“最好能先到T744礦區走一趟,從那兒開始追擊,沒裝半道上就能把海盜截住。”

異想天開!齊曉東一個勁地撇嘴,宇宙這么大,是真正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哪怕角度偏上零點幾度,航程遠了,也能拉出幾千幾萬公里的距離,哪是葉飛想的那么簡章?可是如果要詳細解釋宇航知識,就算說上三天三夜也只算剛入門兒,還是別扯那份閑蛋,這小子怎么說就怎么辦,把人送到地方,隨便他怎么折騰去吧。

齊曉東調出星圖仔細地琢磨,葉飛等人立即好奇地湊了過來。

星圖不同于海圖,海圖只是平面圖,星圖卻是立體圖象,滿滿的星體在齊曉東手指靈活的cāo作下不斷地放大縮小,轉換角度,看得葉飛眼睛都花了,也沒鬧清楚齊曉東在搞什么西洋景。

最后一顆亮藍色的星球定格在大伙的眼中,齊曉東指著這顆漂亮的星球說:“這是海王星,它現在的位置正好在我們和目標之間,我們的航線偏一點——”

不知道他cāo作了什么,星圖快速縮小,最后只剩下一堆意義不明的亮點,齊曉東指著其中的一個說:“這是我們,”又指著上面一點的藍色光點說,“這是海王星,”最后指著最上面的紅色光點說,“這是海盜老巢。”

說著他在圖上標出兩連接飛船和海王星的直線:“我們向海王星的方向前進,接近海王星之后利用它的引力加速,大概能為我們節省七到十天的時間。”直線經過海王星后劃了個弧,最終引向海盜老巢。

葉飛終于確定自己在這方面沒什么天份,異常干脆地說:“齊艦長,戰斗歸我們,飛行歸你們,咱們明確分工,什么時候到了地方,通知我一聲就行。”說完頭昏眼花地逃出了艦橋。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論起戰斗力,陸戰隊能甩艦員十幾條街,可論到cāo縱飛船計算軌道,成天抓槍桿子的陸戰隊員完全玩不轉。

目前整個電光號處于不設防狀態,大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過大伙離開艦橋后,不約而同地選擇第一件事熟悉裝備。

兩個戰斗分隊搭乘青河號的目的,就是完成一系列戰斗訓練,其中就包括外掛重型戰斗模塊的使用,可惜沒等學到這一課,一組就打殘了。

好在凡是能和戰斗裝甲扯上關系的裝備,用起來都不難,只要花一點時間適應一下就好。

花了一天的時間,大家就能將重型裝備應用自如,駕駛戰船用不著他們幾個,又沒心情訓練,葉飛干脆把庫房里那幾臺模擬器搬了出來。

飛行模擬器的內部設置與F-440戰斗機一模一樣,甚至可以說,能把模擬器玩熟,開真正的戰斗機也不是問題。不過葉飛壓根沒想這么多,他只是覺得幾臺模擬器接在一起,能像真正的空戰一樣激烈地對抗,是全艦僅有的消遣娛樂——對真正的駕駛員來說,模擬器除了熟悉座艙布局外毫無用處,不過無聊的大兵們樂此不疲,大呼小叫地當做空戰游戲一般鉆進去就不肯出來。

最開始還只是打發時間,可有了輸贏就想爭個高低,不知道是不是有天份,葉飛居然能十戰九勝,甚或架著模擬器,在緊密的星環中高速來往穿棱,裸地炫耀炫耀開戰機的技術。

每到這個時候,姜宇飛都會很不屑地撇撇嘴:“稀罕,又不是飛行員,模擬器玩得再好有個屁用?”

只有倒霉的黑熊旁邊站著干瞪眼兒看著,他倒是想伸手試試,不過直到目前,他還不能精確的控制假肢的力量,前幾天他和其他人一樣興致勃勃地坐進模擬艙,沒等空戰開始,就先捏碎了cāo縱桿,直接報廢一臺模擬器,打那兒以后,誰也不肯讓他再坐進去。

由于姜宇飛的鼎力支持,兩人間持續了大半年的緊張關系慢慢緩和,摘掉了有色眼鏡的葉飛,越來越覺得姜宇飛身上雖說帶著有錢人的壞習慣,但總體來說還是個不錯的家伙,不由地感到奇怪,他和白燁的性格應該很合得來才對,竟然為了個女人鬧得水火不容?

真是陰差陽錯。

想起了白燁,葉飛氣就不打一處來,都是天軍,憑什么陸戰隊就得一群人擠在一起住一間屋子,飛行員就能住單間?就這個,白燁沒少跟他炫耀,這回老子也會開戰機了,什么時候有機會,狠狠地收拾白燁一頓,讓他再猖狂!

其實葉飛完全沒必要和白燁爭個高下,這幾天和齊曉東聊天,大家才知道,突擊隊員的地位,并不比飛行員差到哪兒去。

軌道突擊隊,其實也是天軍陸戰隊的一部分,突擊隊員的選拔十分困難,因而數量一直不多,就拿葉飛等人來說,一個中隊二十幾個人分屬兩個戰斗分隊,兩到三個中隊組成一個大隊,再往上,直接就是天軍直屬的師級的指揮部。

而天軍的航空兵,通常是兩架戰斗機一個編隊,四架戰機組成一個中隊,再往上,就是八到十二架戰斗機組成的大隊,兩到三個大隊,就直接是天軍的航空兵師。

考慮到任務性質的差異,二者之間的編制組成十分相似。

頭一次聽說自己的地位和飛行員差不多,葉飛差點沒把嘴樂歪,心說白燁,讓你丫跟我顯擺,早晚讓你小子停電!

其他人也是一陣驚奇,獸醫摸著黑熊的胳膊感慨萬端:“怪不得,以前從沒聽說過還有這么逼真超值的動力假肢,不是精英,哪有這份待遇?”

“滾!”黑熊提著他的脖子,隨手就能把他甩出兩條街,不過最終也只是提著獸醫的胳膊狠狠地晃了幾晃。

總不能對自己人下死手不是!

獸醫嘿嘿直笑,離心機都坐過了,晃兩下算什么?

電光號向繼續向深空進發,距離太陽越來越遠,在土星看太陽,視力好的還能看到一個圓點,等到飛船接近海王星,太陽已經變成了燦爛星群中最亮的那一顆星星。

雖然得到了海盜老窩的坐標,但海盜趕在電光號之前回到老巢的可能性幾近于無,不僅因為海盜船的速度慢了電光號一大截,更因為想敲詐軍方一筆的海盜不可能跑那么快,于情于理都會在土星區徘徊一段時間,等待軍方的回應。

電光號的乘員分成兩派,一派主張直撲海盜老窩,以斬首戰術斷其后路,利用其老巢守株待兔或者尋找海盜船的位置,代表人物自然是膽大包天的葉飛;另一派則認為此行的目的是救出失陷的戰友,既然海盜不可能趕在戰艦之前回到老窩,那么即使占領了海盜的老巢,也救不到失陷的戰友,因而遠赴外海王星區沒有什么意義。這一派倒占了全部人員的三分之二。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兩邊都說服不了對方,不過除了葉飛掌握的坐標之外,再也沒人能找到與海盜有關的線索,結果爭論是葉飛輸掉,卻不得不按他的計劃繼續飛向海王星。

這段時間葉飛玩夠了模擬器,有事沒事就跑艦橋上溜達溜達,還美其名曰視查工作,氣得齊曉東恨不得揍他一頓,好在他還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知道自己動拳頭不是葉飛的對手。

電光號駛近海王星,艦橋上幾個人望著光學系統捕捉到的海王星實時畫面,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贊嘆。

齊曉東感慨萬千:“海王星,八大行星的最后一顆,它被人類發現已經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但對海王星來說,不過剛剛過了兩年而已。”為天軍艦長,這種天文常識對他來說不過是小兒科,“很多人都認為這里是太陽系邊緣,實際上也差不多,再往遠處走就是柯伊柏帶,還有人類從未涉足過的和奧爾特云和隨處可見的黃道離散天體,如果說內星系相當于太陽系的精華,那么從這里向外,就是整個星系的窮鄉僻壤。”

在整個天軍的歷史上,指揮戰艦飛抵海王星的艦長屈指可數,而且這還是指全體人類,而不僅僅是某一國的天軍。

有什么比開創軍史更能令一位軍人激動不已?此時此刻,齊曉東的腦子里全是史詩、頌歌之類的字眼兒。

葉飛咧開大嘴嘿嘿一笑:“俗話說得好,窮山惡水出刁民,怪不得海盜把老窩選在這個鬼地方!”

從太空望去,瑰麗的海王星恍若一顆飄浮在宇宙中的巨大藍寶石,確實充滿了神秘的吸引力,不過站遠點看個景就算了,他絕對沒有和巨型氣態行星近距離親密接觸的沖動。

再說了,他帶著大伙來這兒,又不是為了看風景。

齊曉東眼前一黑,差點沒氣暈過去,滿肚子的感慨頓時化做星光四散而去,老半天才恨恨地憋出一句:“和你這種人說話,真沒氣氛,有種將來找了女朋友,你還這么說話!”同行二十多天,滿飛船就這十幾個人,互相之間已經很熟悉了,不僅如此,齊曉東和他的艦員幾乎一個不拉地被葉飛拽上模擬器好好熟悉了一回戰斗機的駕駛技術。

得益于艦尾不同尋常的引擎布置,電光號經過二十多天的不斷加速,此時速度接近每秒1600公里,遠遠地將所有現役高速戰艦拋開一大截,甚至能夠和競賽飛船比肩。超高的速度,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完成了原本需要幾個月才能完成的航程。

葉飛絲毫不把齊曉東的詛咒放在心上:“說句大實話而已,為這個跟我分手,那樣的女人不要也罷。”

齊曉東干脆別開臉不理他。

戰艦的智能系統已經確定了海王得的位置,一條切入海王星引力范圍的新航線被計算出來,立即得到了齊曉東的確定執行。

速度帶來了便捷的同時,副作用同樣明顯。

首先就是燃料,真空中沒有阻力,普通飛船啟動引擎進入巡航速度后,可以關閉引擎,只保留調整方向所需的輔助動力;但是電光號的引擎在二十天里幾乎從未停過。

第二是人手,普通飛船的速度慢,完全可以用人工cāo縱的方式躲避阻擋在前進軌道上的障礙,比如意外出現的小行星等;但電光號的速度太快了,每秒1600公里的速度,快到人的速度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依靠艦載雷達提前發現障礙,提前預jǐng規避。

以這個速度繞地球的赤道飛一周也不過費時25秒,到鄰居家串個門兒,花費的時間都不止這一點。

電光號上的電子信息系統十分發達,以至于一公里長的戰艦,單純的cāo縱只需要兩個人,大型客船需要的駕駛員還不止這個數呢。

幸虧如此,否則齊曉東和留下的幾個艦員,壓根玩不轉這么龐大的戰艦。

似乎每秒1600公里的速度還不是這艘飛船的極限。

葉飛等人還不大明白其中的意義,但齊曉東十分清楚,電光號的出現,絕對是人類航天史上里程碑式的進步,簡而言之,將拉近太陽系所有星區之間的距離。

追求高速度的不僅是各方,民間對高速度的需求同樣旺盛。在人類的歷史上,交通越是便利,文明的發展速度就越是迅速,大航海時代,海船出航少輒數月,多則數載,但正是航海的需求,使得航海技術不斷進步,直接促進了重工業及相關科學技術的爆炸式發展。

人類進入宇宙時代的步伐與之相似,不過想把太陽系折騰成太陽村,估計再過一個世紀還是沒啥希望。

電光號漸漸進入海王星的引力范圍,前進的速度明顯加快,屏幕上的寶石藍行星逐漸放大,直到占據了半個屏幕。

海王星的身邊五道暗淡的天藍色行星環漸漸顯現,那是海王得的行星環,如此難得一見的景色,就連一向沒什么藝術細胞的葉飛也不禁多看了幾眼。

忽然前方的軌道上出現了一顆行星,登時嚇了葉飛一跳:“快躲!”

“躲什么,撞不上!你看著好像挺近,實際上遠著呢,智能系統怎么可能出這么低級的錯誤。”齊曉東老神在在,說完又興奮起來,“這是海衛一,海王星唯一的球體衛星!”

葉飛訕訕地笑笑,太陽系的行星不多,但是衛星不少,像這樣的小衛星,勾不起葉他絲毫的興趣,自然不會記在心上。

電光號飛近海衛一,遠遠地看到衛星表面突然像火山噴發一般冒出一股巨大的流體,流體越飛越高,竟然漸漸散入四周的太空之中。

電光號恰好從流體zhōngyāng穿過,嚇了葉飛一大跳,驚呼:“這什么玩藝兒?”仔細看,海衛一表面噴出流體的位置上,還是個錐形的山!

齊曉東哈哈大笑:“怕什么,那就是有名的冰火山,噴出來的是水、氨、甲烷甚至干冰和液態氮,很奇怪的現象,你在土星基地呆的時間短,土衛六上有一個噴甲烷的,土衛二上還有個間歇的,不過海衛一的還真沒幾個人見過。你小子挺有眼福啊!”

我X!

葉飛悲憤莫名,火山就是火山,冰山就是冰山,啥叫冰火山?可想想地球上那些高聳的冰山,再想想剛剛噴發的景象,葉飛泄氣地發現,冰火山這個矛盾的名字還真是再貼切不過。

艦員們爆出一陣不輕不重的哄笑,葉飛厚著不紅不白的臉皮轉移話題:“還要多久能到地方?”

齊曉東看了看戰艦現在的速度,十分肯定地說:“三天!”
AresLo 發表於 2015-8-16 03:29
28臟雪球

黑暗中,一顆巨大的臟雪球緩緩而動。

遠在外海王星區,微弱的太陽光不足以照亮虛空中的星體,這些以冰凍物質和塵埃為主要成份的彗星核,俗稱臟雪球的天體隱藏在黑暗中,恍若平靜的海面下隱藏的暗礁。

忽然間一個小小、表面冰晶一般晶瑩的小天體慢慢飛向這顆平平無奇的臟雪球,冰晶內部的電光號上,所有的人全部集中在艦橋中,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齊曉東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一眨不眨地緊盯著艦外的臟雪球,輕聲發布命令:“左舵三,減速二。”隱藏在冰晶下的戰艦悄無聲息地噴出一股氣流,稍稍改變航行的方向和速度。

姜宇飛小聲嘀咕:“這能行嗎?”

電光號飛越海衛一,意外地鉆進剛剛噴發出來的“冰巖漿”中,不想錯有錯著,戰艦圓滑流暢的表面,被凝固的冰巖漿層層包裹,最后居然變成一顆表面不規則的冰質小行星。

原本葉飛計劃遠離海盜老窩停泊,得到消息后立即改變計劃,電光號干脆以小天體的面目出現,直接飛到海盜老窩附近。

恰好海盜選擇的老窩是一顆質量和體積都比較大的臟雪球,雖然這個大小的臟雪球有衛星的不多,但捕獲一顆小天體充當衛星的幾率雖然很低,卻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不過電光號畢竟是鋼鐵建造的戰艦,質量上遠遠超過冰晶類天體不,齊曉東不得不以輔助力進行定位,否則臟雪球的微弱引力,還真抓不住電光號。

葉飛頭也不回:“不行也得行,如果暴露……就強攻。”走到這一步,葉飛已經無路可退,唯一的出路就是救回兩個戰友凱旋而歸,否則就要面對軍事法庭的嚴厲懲罰。

電光號恰到好處地切入臟雪球的環繞軌道,直到繞著臟雪球飛了七八圈,成為臟雪球心的一顆小衛星,艦橋上的氣氛才略略松動。

“這就行了?黑熊驚詫萬分。

太他娘的神了,說能切入環繞軌道,天軍的艦長,真不白給。

“還差一點!”齊曉東說,“戰艦質量大,繞行速度要比真正的冰質小行星慢一些。但愿海盜看不出來。”

若是戰艦的速度和真正的小行星一致,就直接超出了臟雪球的捕捉能力。

“現在怎么辦?”姜宇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礦區一戰,整個二組上演了極其失敗一幕,雖說并不是二組本身的錯誤,但和一組相比,頓時高下立判,姜宇飛骨子里憋著一股勁——誰說二組不如一組?

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葉飛,包括齊曉東也不例外。

葉飛被大家瞅得心里發毛,嘿嘿訕笑:“都看我干什么!”

“不看你看誰?”齊曉東是在場的所有人里軍銜軍高的人,但戰艦必須配合陸戰隊的行動。此行的具體計劃者和執行人卻是葉飛這個上等兵。

葉飛抓抓后腦勺:“我的計劃是,我自己一個人悄悄進去,看有沒有機會,你們就留在這兒等我,隨時準備支援。”

“什么!”黑熊第一個不干了,“這怎么行……”

“沒啥不行的,咱們跑這么遠,不是玩官兵抓強盜,為的是救人,我一個人目標小,被發現的可能也小,放心吧,有問題我第一時間叫支援。”葉飛自信地拍著胸脯,“我帶一門激光炮,再碰上雷神,讓它吃不了兜著走!”

上次被雷神打了個措手不及,葉飛心里同樣的不服氣。現在青河號攜帶的武器裝備全在電光號上,其中有兩套肩射式激光炮,強勁的輸出功率絕對能一舉燒穿雷神的烏龜殼。

可惜配套的高性能電池,只能支持滿功率射擊三次,即使這樣,體積也比裝甲用的電池大了一倍有余。

“姓葉的,你別有點好事只想著自己,大家跟你一起來,也是為了救人,不是為了看你一個人瞎忙活!”姜宇飛臉色漆黑,大有一語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勢。

葉飛暗暗頭疼,早知道不帶姜宇飛這個喪門星了,葉飛沒那份好言相勸的苦口婆心的心情,直言不諱:“我是一組的負責人,所有陸戰隊員里軍銜和職務都是最高,就這么定了。”現在不是窩里反的時候,換個時間地點,他不介意和姜宇飛好好理論一二,不過現在,他直接用命令的方式定下了行動計劃。

電光號繞著海盜基地所在的臟雪球運行,艦載系統早就把臟雪球上的情況掃描了一遍,確定了海盜老巢的入口所在,接習慣,眾人將其稱之為臟雪球的正面。

等戰艦繞飛到臟雪球背面,一個毫不起眼的黑點從冰晶般的戰艦表面脫離,緩緩飄向臟雪球。

因為懷疑海盜有美國人在支持,不曉得海盜有沒電子偵測設備,所以戰艦和葉飛之間一直保持著無線電靜默,從脫離戰艦開始,葉飛就只能靠自己。

電光號緩緩化做一個小光點,沒入臟雪球的地平線,黑暗中臟雪球的表面若隱若現,葉飛緊盯著激光測距儀,等距離臟雪球足夠近,他開啟了微光夜視儀。

眼中的一切瞬間變成鮮亮的綠色,失真的彗星核表面清清楚楚。

他的速度不快,被臟雪球的引力吸引,慢慢飄向彗星核表面,最終輕輕地落下。

葉飛覺得彗星核的表面有那么點像倒塌的冰川,到處是支零破碎的冰晶。

在零下二百多度的環境下,所有已知的氣體都會凝結成冰,這些冰晶的成份十分惹人懷疑。每每想到自己正站在一片干冰或者固態氮之類的東西凝固成的海洋之上,總讓他有一種異常不真實的感覺。

地面十分干凈,即沒有破碎的冰晶也沒有類似雪的松軟結構。

關閉微光夜視儀,彗星的表面讓他有一種置身于極地夜晚的錯覺,影影綽綽地看不真切,不知道是因為黑暗還是由于混雜了塵埃,所有的晶體都灰蒙蒙的,完全顛覆了他對冰的印象。

葉飛很想打開戰術燈照一照,看看這些平時難得一見的晶體究竟是什么顏色,不過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放棄這個誘人的念頭。

隨手掰下一枝成份不明的冰枝,盡管開啟了輔助動力,也費了葉飛一番不小的力氣,堅硬得超出他的想象。

他暗暗嘖舌,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寒冷和脆硬總是聯系在一起,越是寒冷的環境下,冰的硬度就越高,而常規金屬或其它材料的屈服強度則會急劇升高,當環境溫度低于韌脆轉變溫度,金屬材料就會變得異常脆硬,扔地能上摔成八瓣。

從火箭到宇宙飛船,相對于人類不過五千多年的文明史來說,人類步入太空的速度超乎想象,無論哪一種航天器,都要面對宇宙極端環境的嚴酷考驗,不管是數百度的低溫還是零下二百多度的超低溫,任何一點疏漏都會造成無法撫回的后果。

從某種意義上說,人類航天技術的發展高度依賴材料學的發展,軍事航天對材料的要求更是遠遠高于民用航天器,就拿葉飛身穿的裝甲來說,指部裝甲的厚度最多不超過三毫米,若是材料不過關,剛剛不僅掰不下冰枝,反而會將手心的裝甲戳破。

在這種環境下失去裝甲的保護,死亡只剩下時間的問題。

隨手扔掉冰枝,葉飛試著跳了跳,引力遠比想象中更小,若不是背后的激光炮重量幾乎與裝甲等同,難說他會不會因為用力過猛而重新飛回太空。

碩大的激光炮使得重心有些失衡,不過問題不大。

重新打開微光夜視裝置,注視著冰棱縱橫的詭異世界,葉飛腦中突然冒出個念頭:又剩下我一個人了。

隨即他就為自己的想法而啞然失笑,一個人又有什么有關系?陸戰隊,本來就是充滿了個人英雄主義的地方。

進入熱兵器時代之后,軍隊取得勝利,依靠的大多是團結合作,個人的勇氣雖然仍不可或缺,但遠遠不像冷兵器時代那樣,能夠憑借個人的武力影響整個戰爭的局勢。

不過陸戰隊卻與從不同,戰斗裝甲強大的火力和防護力,賦予了戰士遠遠超過任何古代名將的戰斗力,而這恰恰是個人英雄主義滋生的土壤。

別看一組只有十二個人,從編制上說,陸戰隊兩個戰斗組只有二十來人,實際上的編制卻與連相當,戰斗力則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以一己之力扭轉戰局,這才是陸戰隊的戰績。

甩掉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葉飛確認了一下位置,找到海盜基地的方向,輕輕一彈,就像學會了小說里的蓋世輕功一般飛出幾十米,落下時利用移動裝甲稍稍調整方向,盡量落在平整的地方,實在無處落腳,就干脆在冰枝上一點,立即又飛出十多米遠。

電光號在彗星核的另一側升起,光學系統捕捉到葉飛縱躍不停的身影,激光通訊裝置立即建立了聯系。

無線電容易暴露目標,激光通訊卻不會。

“炮兵,情況如何?”黑熊單手拎著幾乎和他一樣高的六管機槍,身后的背包里裝著滿滿兩萬發子彈,其他人同樣全副武裝,只待葉飛呼叫支援。

“一切正常!”葉飛回道,“我已經接近海盜基地。”

“有問題嗎?”黑熊又問,大家不約而同地支起耳朵,明知這種小兒科的潛入不可能難倒葉飛,卻還是忍不住生出絲絲期待。

“沒有!”葉飛毫不留情地戳破大伙的希望。

獸醫撇撇嘴巴:“好不容易來一回,連彗星核都不能親眼看看……”

“拉倒吧你,你當是來旅游的?”黑熊揮揮拳頭,“炮兵忙著呢,別占用頻道。”

“沒事,我已經到了,準備潛入海盜基地,快斷線了,等我的消息。”說完,電臺里再沒動靜。

彗星核的體積并不大,十幾分鐘的時間,葉飛飛出了幾十公里,接近了海盜老窩入口。

海盜基地毫無疑問地布置在彗星核地下,出口位于一座幾十米高的石山腳下,直接開鑿在一塊平整的巖石上。

海盜老窩的出口還沒奢侈到使用大型扭閘,僅僅是兩扇對開的氣密門,大概能容下兩輛大型卡車對開。

葉飛目測了一下,氣密門的大小相當于滾裝貨船的艙口,氣密門外的巖石似乎經過人工平整,起降大型飛船并不困難。

估計海盜船平時就落在平臺上,貨艙大門與氣密門對接。

葉飛心生感慨,當個海盜也不容易,這鬼地方,和軍方的基地差遠了,簡直就是草窩和五星級賓館的差距!

海盜找顆小行星落腳,相當于大航海時代的海盜找個海島藏身,可找個海島弄個山洞窩上幾年不算什么大事,外太空甭說吃喝拉撒,連喘氣都需要把氧氣運來,找顆小行星容易,落腳卻難。哪比得上大航海時代的前輩活的那樣精彩?

這年頭,當海盜真他娘的是個技術活,不光得懂航天,找小行星落腳得懂行星學;開鑿老巢得懂地質學;挖地洞是礦工的技術;沒準還得有一手瓦匠手藝,免得萬一基地質量不過關漏了氣,沒人和水泥糊墻。

葉飛心說,老子要不是想救人,就他娘的直接打穿這個破窩的外壁。

電光號已經離開了他的頭頂,通訊已然斷開,他靜靜地呆在原地,直到電光號再次飛到他的頭頂,重新建立聯系:“電光號,我需要戰艦掃描前方石山!”

“電光號收到,稍等。”齊曉東下令精確掃描石山,調侃道,“炮兵,你小子現在真像個賊。”

說話間掃描完畢,數據直接傳給葉飛的裝甲。

葉飛嘿嘿賊笑:“當賊怎么啦,一會我還要當回強盜呢!”

石山附近的掃描地圖接收完畢,不出所料,除了正面的大型氣密門,另外還有三處不起眼的暗門兒。

都說狡兔三窟,海盜比兔子還他娘的精,居然四窟。

掃描沒發現報警裝置,估計海盜以為躲到這里很安全,不可能被找上門兒來,所以沒費那個洋勁,也有可能是海盜缺吃少穿,沒那份閑心浪費物資。

葉飛悄悄地接近氣密門,拽下腰間巴掌大的定向地雷狠狠地插在地上,直接封死氣密門,然后陰笑著轉移目標,用炸藥和手榴彈將四個出口封死三個,這才滿意地飛向最后一個安全暗門兒。

姥姥的,葉飛恨恨地暗罵,老子讓你們一次死一窩!

“八字還沒一撇就先堵了人家的門兒,這小子夠狠!”齊曉東暗暗嘖舌,葉飛這小子,有能力有膽量更有魄力,難以置信他才剛剛十九歲!

不過話說回來,也只有這樣沖動熱血的年輕人,才會不管不顧地做出劫持戰艦的蠢事來,換成老于事故之輩,唯一會考慮的就只有利益得失,哪會做出這樣不顧首尾的決定?

大伙誰也沒接齊曉東的話茬,

齊曉東上尉軍銜在整個軍中只能算不大不小,現下全艦上下滿打滿算十來個人,軍官只有小貓兩三只,剩下全是大頭兵,哪個敢亂說話?

陸戰隊和艦隊隸屬不同,按說大家不必看齊曉東的臉色,不過在戰艦上誰也大不過艦長,也就是豁出一張臉皮不要的葉飛才敢嘻皮笑臉幾句——我軍強調全軍上下,所有人在政治上人人平等,可軍隊是個講階級的地方,口號喊是震天響,若是誰當了真,那才叫腦殘兼弱智。

葉飛繞到最后一個暗門兒,毫不見外地在氣密門上貼了塊遙控塑膠高爆炸藥。而后從裝甲頸部抽出一個瓶蓋大小的圓盤緊緊地按在門上,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貼在門上的東西叫聽音器,是個類似于聽診器的小玩藝兒,它將捕捉到的聲音源源不斷地送進葉飛的耳中,耐心地聽了兩分鐘,沒有任何異常的聲響,葉飛收回聽音器,抽出軍刀刺進氣密門的接縫。

T744一戰,廚子于杰開門的方式過于奇葩,回到土星基地后,葉飛曾專門抽出時間了查過資料,了解氣密門的結構。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由于早期航天時期受到西方國家的聯手排斥,獨立發展宇航技術的中國航天技術自成體系,配套的技術標準也有明顯差別。

西方國家率先向民間資本出售宇宙飛船之后,中方不甘其后,開始向民用飛船市場進軍,由于一直以來的嚴謹風格及深深的軍方背景,先行一步的中方在航天技術上同樣領先一步,因而迅速搶占了民用飛船市場的大半江山,相關的行業標準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獲得通過。

氣密門的行業制造標準,就是在這個時候由中方主導確定下來,這種氣密門簡單實用成本低廉,哪怕斷電,只要門的一側還有氣壓,氣密門就會在氣壓的做用下自動關閉。

然而這種氣密門的致命缺點就是一撬就開,可氣密門都是用在外太空,誰家的炮兵還能跑到外太空撬門?離著幾百上千公里就得被雷達發現,有什么可擔心?

此后百年,雖經西方國家不遺余力地詆毀排斥,但成本低廉的氣密門卻一直占據著整個市場的大半,無論太空站還是宇宙飛船,到處都能看到這種氣密門的影子,海盜獲得裝備的途徑有限,使用這種大眾化的裝備,哪怕海盜意外暴露,他們背后的主子,事后也能推得一干二凈,免得給自己惹一身麻煩。

葉飛暗暗腹誹,為毛自家戰艦上的氣密門,同樣的功能,卻沒這個一撬就開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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