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先秦] 春秋我為王 作者:七月新番 (已完成)

 
飛雪月 2015-8-16 02:55: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3 1556463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3-17 17:34
正文 第1221章 大結局


    ”墨翟。“    溫縣行宮殿內,趙無恤看著這個麵容樸實、手腳粗糙的年輕人,不慍地說:”中原有禁令,盡廢天道教,不許教徒出沒傳教,你可知?“

    墨翟用清朗的聲音回複道:”鄙人已非天道教徒。“

    五年前南黨作亂,南子被賜死,子商被放逐扶桑,生死不知,一直被趙無恤視為隱患的天道教也盡數被廢,宋地夷為郡縣。其中,信奉明鬼、尚同的一些工匠雖然沒有偕同南子作亂,卻也被殃及池魚,南逃楚國。這兩年來,這些工匠群體不再自稱天道教徒,而以”墨家“自居,首領為巨子。

    而帶領這群人產生變化的,便是眼前的墨翟了,他被稱之為墨子,這個學派褪去宗教外衣後,倒是在楚越有了不小影響力,甚至反饋到了中原。

    在如此環境下,墨翟也產生了原本天道教中不曾有的”兼愛“”非攻“等理念。

    引薦墨子來見趙無恤的魯班輕咳一聲,說起了緣由。”臣先前在蜀地為陛下造船和各種器械,打算造成後,用它攻打楚、越,此事天下盡知。墨子聽說了,就從楚國起身,行走了十天十夜去見我。“

    當時,墨子一照麵就請求魯班:”北方有曾經欺侮過小人的仇家,希望能借助公輸子之力殺之!願意獻給你十鎰黃金!“”趙律規定,不可私鬥複仇,更何況。“魯班很高傲地說道:”我奉行義,決不殺人!“

    他身居高位,若不是看在墨翟的父親是故人的份上,是不會見他的,更不會因為一點金子而動心。

    孰料,這對話卻落入了墨翟的語言陷阱裏。

    按照這邏輯,楚越這二十多年一直在安心種田,沒有得罪中原,的確沒有什麼好理由去討伐,魯班奉行義,不殺一個人,卻造出利器去殺害眾多的百姓,不能稱之為明……

    魯班一向訥於言而敏於行,哪裏說得過這個伶牙俐齒的家夥,便用皇帝一心要滅楚越作為搪塞,誰料墨翟乘機請求覲見趙無恤。”陛下聽聞墨翟之名時,曾經問過臣下他的事跡,於是,臣便將他帶來了。“”哦?“趙無恤來了一點興趣,他高高在上,問墨翟道:”兼愛,非攻,這便是你的主張吧?你想要以此阻止朕伐滅楚越麼?好啊,你試試吧,朕想知道,聞名南方的墨子有何口才,能動搖朕的決心。“

    墨翟一笑,連稱不敢,卻很有試一試的打算,他對趙無恤說道:”現在這裏有一個人,,舍其文軒,鄰有敝車,而欲竊之;舍其錦繡,鄰有短褐,而欲竊之;舍其粱肉,鄰有糠糟,而欲竊之。敢問陛下,這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趙無恤卻不答,隻是含笑看這個年輕人的表演,最後墨翟隻能自言自語地補充道:“這人一定患了竊疾。”

    無恤接上了話:”善,你是不是想說,昊朝直接統治的地方,方圓萬裏,楚國越國的地方,方圓三千裏,這就象文軒與敝車相比。昊朝城郭遍地,鄉邑相望,裏閭人煙繁盛,而楚越之地,地廣人稀,煙瘴從生,就如同錦繡與短褐相比。昊朝富有天下,有冀州、豫州、兗州、徐州、雍州、梁州的膏腴土地,而楚越雖有魚鱉繁盛的雲夢澤,三江五湖,然與昊朝比起來,就如粱肉與糟糠相比。是這樣麼?“

    能言善辯的墨翟有些發怔,半響才回應道:“原來陛下深明這道理,然也,從這三方麵的事情看,我認為陛下進攻楚越,與有竊疾的人一樣。南方楚越兩國為陛下藩屬,一向畢恭畢敬,朝貢覲見不敢怠慢,並謹記陛下的遺願,推行教化,使得百濮群越也開始效仿中原章服。然今陛下先拔巴蜀,開棧道,修大舟,欲樓船東出討伐兩國,兩國戰栗惶恐,不知何罪……“”大江寬廣,楚越雖為小國,卻亦有兵甲十萬,水師長楫近千,陛下以北方不習水性之人赫然討之,隻怕既不符合王者懷柔天下的道義,也無法取得成效,反倒要讓南北兩邊都死傷慘重,空耗國力啊。”

    “墨翟啊墨翟,難道你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麼?*之內,皇帝之土;人跡所至,無不臣者。楚越既然是朕的藩屬諸侯,他們的土地也自然應該歸於天子所有,本應該納土入朝,卻遲遲不來,這不是心存異心是什麼?於是朕便決定收回荊州、揚州的土地,讓九州同風,有何不可?這便是朕的理由,縱然沒有這理由,有公輸子為我製造的水陸器械,必取楚越!”

    墨翟笑了笑,沒有說話,還是魯班有些尷尬地對趙無恤說道:“臣無能,墨子來見我時,我二人已經演練過攻守之術,臣九次陳設水戰和攻城用的機巧器械,墨子九次抵拒了我的進攻,臣的進攻手段已盡,而墨子的守禦辦法還有餘。”

    這是令人驚奇的事情,要知道,魯班號稱是攻城大師,在水戰器械的製造上也很有造詣,今日卻棋逢對手了?

    趙無恤問道:“你與朕一起鑽研的技術,也不能敵他?”

    魯班老臉微紅:“不能,投石機、弩砲等,均被他想辦法抵消,如今楚越兩國已經學會了這些器物的製作和防禦之法……”

    這就奇了,這墨子,果然是一個可以比擬甚至超過魯班的匠才啊……

    趙無恤頓時生出了一絲愛才之心,然而魯班卻走到趙無恤麵前,突然壓低了聲音道:“陛下,楚越若有此子,隻怕攻取不易,臣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此患……”

    “你想要殺了他?何必呢。“

    趙無恤卻不理,反問道:“那兩樣東西,你沒有泄露出去吧?”

    “國之機密,臣豈敢外泄!”

    趙無恤頷首,對墨子直言道:“既然如此,墨翟,那朕便與你說一說,必須伐楚越的理由,不單單是因為朕一統九州的誌向,也不單單是因為中原已經沒有地方安置朕的子子孫孫。”

    “朕聽說,你一直在楚越倡導弭兵休戰,兼愛非攻,但你可否知道,這世上國與國,邦與邦的戰爭,因何而起?”

    墨子拱手:”昔日諸侯兼並,無非是為了土地、人口。然今中原所轄各郡縣人口,已超過兩千萬,萬家之邑隨處可見。而楚越縱然已開放了江南、閩地,加一起,也不到四百萬,不論土地人口,中原都不缺,何苦征伐呢?“

    趙無恤道:”征伐,不是因為人口太少,而是因為有些地方,人口已經有些多了……按照現在下去,人口會繼續滋生,而土地遲早是裝不下這麼多人……“

    ……

    墨翟一怔,卻聽趙無恤說道:”在中原,有這麼一句古話,百畝之田,勿奪其時,數口之家可以無饑矣。“

    在農業社會,年輕人成年後的主要就業方向是務農,每個人的理想是擁有一塊自己的土地,老婆孩子熱炕頭,過上田園詩般的日子,一家溫飽,一生足矣!

    這是理想的小國寡民狀態,然而,人口增長是指數型的,理論上沒有極限。趙無恤建元初期,中原人口總計才一千五百萬左右,土地多、人口少,政府給每家一百畝地,還可以敞開供應。但隨著人口總量的增加,到近幾年,算上隱戶,人口已達到兩千五百萬左右。像是河東、鄴城、河內等地,土地供應就出現了僧多粥少的局麵。

    現如今,他還能通過開辟淮北淮南、巴蜀這些地方,通過官府的強製移民安置人口緩解危機。但繼續發展下去,再過一百年,當中原人口突破五千萬時,問題就要接踵而至了。

    在中國,曆朝曆代,人口好像總有一個天花板,超過這個天花板就會爆發各種戰亂,導致人口銳減,接下又是緩慢的盛世中興,開始另一個循環周期。

    讓這個上限增加的,還要靠高產作物的引入,可一旦氣候發生劇烈變動,小冰河期到來,天花板就再度降回來。

    一般而言,人口引發的周期是如此演進:第一階段,王朝興起,人口稀少,人地比例很低;第二階段,戰亂之後,人均收入快速越過生存水平,人口加速繁衍;第三階段,隨著人地比例大幅上揚,馬爾薩斯陷阱凸顯,人均收入降低,王朝治理水平的降低,往往很容易導致極低的人均收入水平被推低到生存線之下;隨後,第四階段社會崩潰,天下大亂。

    昊朝現在處於第二階段,趙無恤估計,自己還能活十來年,到孫兒輩時,就將遞進到第三階段了……

    如此,一個輪回重新開始,所謂“治亂循環”。

    攔在趙無恤麵前的最大敵人,並不是五年前的南黨,也不是現在還割據南方的楚越,而是這個治亂循環的死結。

    有兩個能夠解決問題的辦法,一是不斷開辟疆土,尋找更多的耕地,通過殖民手段將人口分散開來,近代歐洲就是依靠向美洲的殖民,緩過了一次17世紀普遍危機。

    其次,就是發展科技,讓土地能產出更多的糧食,讓過去不能開辟耕地的地方能夠種地。

    趙無恤打算兩手都要抓,他準備在自己還在世的時候,解決掉楚越,為子孫免除後患,同時也提前開發南方,等到百年後中原人口達到一個上限時,人口才能暢通無阻地湧入廣袤的江南……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墨翟,你一直想要阻止戰爭,殊不知,阻止了今日的殘殺,也阻止不了明日、後日的,反倒會更加慘烈!”

    見墨翟若有所思,卻仍然麵帶猶豫,趙無恤知道看不到後世兩年前中國曆史循環死結的他,是不會感同身受的,遂道:”看來靠王道的法子,是說服不了你了,那,便取兵道罷。“”魯班!下去準備,將那兩件利器展示給墨翟看看。”

    魯班有些發慌,連忙道:“陛下,此乃國之重器,豈可輕易示人?”

    老邁的趙無恤掃了他一眼,魯班連忙噤聲,下去籌備去了。

    墨翟心中有種隱隱的不安,卻又不知道是為什麼,趙無恤讓他來到溫縣水邊的宮榭同坐,對他說道:”你主張視人之國,若視其國;視人之家,若視其家;視人之身,若視其身。這就是兼愛?“”然,若人人相兼愛,交相利,則縱然諸侯並列,天下仍能大同,否則,即便以霸道強行一統,天下,人與人之間,依然會相互為仇,生出動亂來……“他抬起頭看了趙無恤一眼,輕聲說道:”就像,五年前在宋國發生的事一樣。“

    那是趙無恤心裏的一道疤,同時也是墨子心裏的痛,南黨之亂,天道教徒舉事,又陸續被鎮壓,那一次大亂,死了許多人,其中不少還是墨翟的同鄉好友。”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你不可能愛所有的人,想要保全一切,最終卻隻能失去的更多,有時候啊,就應該忍受短痛,這才能避免長痛……“

    他以一個老人的身份,而不是帝王的身份告訴墨子:”凡事,都不要妄想十全十美!“

    ……

    說話間,魯班已經受趙無恤之命,將該籌備的東西籌備好了。”來,墨翟,來看看,這兩樣東西,你可有辦法想出守備之策來?“

    墨翟與趙無恤站到臨水台榭上,麵對浩浩大河,他看到河麵上有幾艘帆船,其中靠內的那艘大船是空的,而其他幾艘小船全副武裝,上麵站著水手,他們正在迅速靠近目標船隻,似乎是要進行一場作戰演戲……

    下一刻發生的事情,讓墨翟目瞪口呆。

    他看到,沒有任何征兆的,從小船上噴灑出一種粘稠的火焰,這些火焰有的直接落到大船上,遇物既燃。有的則落在水中,但是奇怪的是,他們非但沒有被水淹滅,反而更加凶猛的撲向大船。

    眨眼的功夫,那艘被圍攻的船隻便周身被點燃,緩緩往河內沉沒……”這是……“墨子擅長守城舟戰之術,對於如何防禦火箭煙矢已經頗有心得,然而麵對這種神秘的綠色火焰,卻有些束手無策。”這叫做’野火‘,是江南舟師即將裝備的神器,無所不燃。你覺得,楚越之人雖然擅長水戰,但若遇到這種武器,會怎樣啊?”

    想到那種如同鬼神一般,用水也澆不滅的綠色火焰,墨子一陣心悸,想道:“若我在船上,所做的事隻有屈膝下跪,祈求昊天和鬼神的拯救……”

    見他默默無言,趙無恤一笑,又讓墨翟去乘車,和他一起去溫縣郊外看看。

    車子才行駛至半道,墨子便聽到了驚天動地劇烈響聲,接下來便是地表的微微顫動,馬匹也驚慌不安地發出了嘶鳴。

    “這又是什麼?”他知道自己的不安來自何處了,魯班果然隱藏了真正的神器。

    等下了馬車後,他發現自己被趙無恤和魯班帶到了一個塵土紛飛的丘陵下。

    ……

    這裏有一個戒備森嚴的軍營,需要重重查驗才能進入,哪怕是皇帝親臨也不例外。進到裏麵後,隻見各色各樣的人忙忙碌碌地走來走去,或搬運著一箱接一箱的東西,也不知是什麼東西,但墨子能聞到空氣中充斥著一股刺激的奇異味道,似乎是碳和硫磺?但又不太像。

    更有一些人,則用馬車牛車拉著黑乎乎的沉重圓球,皇帝經過時,還示意墨子摸一摸。

    “是鐵球……”墨子心中越發不解起來,但也隱隱猜到了可能:莫非剛才的巨響,是用鐵彈替代石彈,再用更大號的投石機或弩砲打出去?

    趙無恤也不回答,隻是讓魯班在前開路,一行人抵達了一處寬敞的校場。

    在這裏擺放著的,是數尊巨大的青銅器……

    它像是放橫的尊,又似是大瓶,斜斜翹起的一頭眾空,一頭似閉合,口徑三寸,重量當在七八百斤左右,幽黯深沉的金屬色澤,看起來深沉內斂,顯得神秘兮兮。

    其中一尊已經被架在木台上,它的前方,是一堵新築起的高牆。

    和方才在大河上看到的一樣,這也是一處演戲場地。

    墨子心中突突直跳,他不知道自己會看到什麼,卻見趙無恤對魯班說了一句”開始罷“,然後就怡然自得地看著魯班和工匠兵卒們擺弄那青銅巨器。

    墨翟看到,一些麵色嚴肅的工匠從神秘木箱中取出了黑色的粉末狀物體,用器皿取好自己想要用的量後,放入青銅器的尾部,又引了一根粗線出來……

    當兵卒將一顆十斤重的鐵彈放入青銅器中後,又有另一批工匠拿著測量距離和角度的尺子和弧尺,量了一會,點了點頭,位於青銅器後方的士兵便舉起火把,點燃了那根粗線……

    引線滋滋作聲,轉瞬就沒入了炮膛內,還沒等墨翟反應過來,他就聽到了一聲如同雷鳴的巨響!”轟隆!“

    墨翟驚得腳尖一顛,整個人一下高了兩寸多,而耳朵、頭顱,乃至於張開的嘴巴,都在聲浪裏顫抖。

    趙無恤和魯班已經習慣了這場麵,都用軟木堵住了耳朵,唯獨墨翟怔怔地在原地,半天以後才呀了一聲,定睛向前看去……

    他看見那青銅器的開頭正被一陣白色的青煙所籠罩,他知道,那顆鐵彈,已經不在裏麵了。

    那它在哪?

    放目看去,墨翟目瞪口呆。

    卻見前方三百多步外的那堵牆,已經被砸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大洞……

    鐵彈飛了,三百步,不,還不止,按照他的目測,那可是三百五十步啊!

    相當於一裏地的距離,哪怕最強大的少梁砲、弩砲,也射不了這麼遠吧?而且這器物的體量,隻是墨翟仿製的那些少梁砲的十分之一……”這是……“耳中的嗡嗡聲依然沒緩解,墨翟需要張大嘴才能緩解這種症狀。”這是火炮,是炮,不是砲。而且,這才是較為初期的版本,往後,將愈來愈遠,威力愈來愈來越大!“

    趙無恤有些自豪地撫摸著青銅大炮,仿佛這才是他最為喜愛的兒孫。”我曾經以為,我便是能以一貫三的王,無上至尊,可到了後來,才發現,我自己也是凡人一枚,也是血肉之軀,也會犯下錯誤,也會悲憫,也會死去……“”我曾經想啊,百年之後,我能夠給後人留下什麼呢?“”罵名,美名,知我罪我。讚譽我一天下的,毀譽我不能安定後宮導致人間慘劇的,凡此種種,誰知道呢?”

    “我想留下的,是一些能打破曆史周期律的利器,它們可以用來裝備武器,開疆拓土,這是霸道兵道的做法。當然,也可以炸山開路,帶領華夏進新紀元,這是王道的做法。”

    火藥、希臘火、青銅大炮,這就是魯班和學宮的格物工匠們,花費二十年為他做出來的神兵利器!

    這也是他驅趕西秦、陳氏朝鮮,乃至楚越開發四境,卻不擔心他們能夠反撲的最大依仗。

    趙無恤露出了笑,對墨翟說道:“當年管夷吾在召陵,指著諸侯聯軍對楚人說,以此眾戰,誰能禦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今日,朕也要將這句話重複一遍,汝,能禦否?楚越,能敵否?”

    “不能。”墨翟是守城的行家,有許多種備城門之法,然而今日,麵對這名為“火炮”的武器,卻無計可施。”既然不能,那你回去之後,便可以告訴楚人越人。或是歸降,或是遷徙,離開九州。”

    “楚人若是不願意做我的子民,就效仿他們的祖先,篳路藍縷,以啟山林,去蒼梧之南的嶺南之地吧,亦或是西如滇池,去尋找白勝建立的西楚投靠,好好開發南中和麗水之西的未知之地。越是若是不願意做我的子民,就離開吳和會稽,乘著他們的大舟,去海外探索新的地區吧,也許,一個又一個的富饒島嶼,在等著他們……至於你,墨翟,你若是願意放下成見,回到中原,利用你的聰明才智,利用學宮這些年研究出來的新式器物,為世人創造更好的未來,這才是真正的,天下大同!“

    人都是會死的,朝代都是會亡的,隻有曆史滾滾向前,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而他,隻是其中一朵浪花罷了,雖然這座浪花,已經改變了整條河流的走向,原本曲曲折折,現在,或許能一路暢通無阻,奔流入海……

    這就是他趙無恤的一生,這就是這個故事的終點……

    (全文完,謝謝大家的陪伴、訂閱、打賞、推薦票。有很多話想說,但是這幾天真的是燈枯油盡,打不動字了。還有一些番外,基本是秦楚的事情,中原反正我是推演不下去了,累得要死,先歇息一天,以後每隔一天更新一篇番外吧。最後,就是新書四月初開,依然是春秋戰國的題材,名叫《戰國明月》,書是建了,但要到4月1號才能搜到,這應該是一本純粹的爽文了,七月在此用性命保證,哈哈哈。)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1 00:02
番外1 《史記.西秦世家(上)》白話譯文

  PS:關於結局的問題,七月已經認識到自己錯了,寫的太自我太偏執,忽略了讀者們的感受,在這裡道歉,儘管罵我吧。這件事傷到了很多人,七月也做好下本書被很多老讀者抵制,撲街的準備了,不過答應的番外,還是會認真補完的,新書,也會認真設定,盡量把作者自己的意志抽離,不扭曲角色們的命運。

  ……

  秦厲共公趙刺,是秦悼公的兒子,昊元前15年,七歲的他被立為太子,隨後便被送到鄴城做人質,被高皇帝作為養子撫育長大。

  昊元前3年,高皇帝已經滅亡鄭國,準備討伐秦國,就把趙刺帶在身邊,讓他進入灞上秦國軍營勸降。時值秦悼公去世,趙刺便在軍營內繼承秦國君位,這便是秦厲共公。他下令三萬秦軍不得抵抗,全部歸降高皇帝。之後,又在白帝祠與昊高帝舉行了盟誓,從此以後,趙與秦並為一家。

  高皇帝能兵不血刃進入雍都,有趙刺的許多功勞,為了獎勵他,就讓他繼續做秦國的國君,去隴西勸說秦國的公族們不要抵抗,這樣的話可以繼續作為昊朝的諸侯存在下去。

  在西疇,趙刺借助巫祝,用天命作為理由,說服了秦人不要東進,而是隨他西征。

  當時,昊朝佔領了岐陽和肥沃的河渭平原,在那裡建立了西京長安,而秦人卻只能在貧瘠的隴西重新開闢領土,四周都是不懷好意的戎狄。秦人沒有因此氣餒,在秦厲共公的領導下,他們先後滅亡了綿諸戎、豸原戎,又攻伐諸羌,以羌人作為奴隸,或者自己使用,或者送到東方與昊朝貿易,交換鐵器和書籍。

  (《史記集解》引《湟中記》註:羌人的首領叫無弋爰劍,爰劍在秦厲公時被秦國抓住,當了奴隸。後來爰劍得以逃回,但秦國人追得很緊,他藏在巖洞中,秦人放火燒他,有個像虎一樣的怪獸突然出現,為爰劍擋住了火,爰劍才得以活下來。逃出來以後,又在野外和被割掉鼻子的女子相遇,於是結成夫妻。女子對自己的模樣感到羞慚,就披下頭髮蓋住臉部,羌人因此將披髮作為習俗。爰劍夫婦一同逃到河曲,當地羌人們見到爰劍沒有被火燒死,感到驚奇,以為爰劍有神明保護,都對他敬畏,於是就侍奉他,推舉他作為羌人的酋豪。黃河、湟水一帶缺少五穀,禽獸很多,羌人以打獵為業。爰劍教羌人種田養牲畜,終於為羌人敬重和信任,投奔他的曰益增多,在當地繁衍了十七個部落。)

  等到昊元32年(公元前444年),高皇帝在一統中原、巴蜀、於越、荊楚後駕崩了。這時候,秦厲共公已經完全征服了隴西之地,秦的人口也回升到了五十萬,向西打到大河,在河邊建立了一座名為「金城」的城塞。

  雖然高皇帝已逝,但秦厲共公對昊朝的恐懼卻沒有減輕絲毫,昊元33年(公元前443),秦厲共公在位三十五年去世,他認為自己導致了秦人被迫離開雍州祖宗之地,是罪人昏君,死前特地讓史官給他一個「厲共」的惡謚。並且留下了祖訓,子子孫孫都要以趙為氏,全力西進,不得東向……

  ……

  秦厲共公的兒子秦躁公記住了父親的遺命,向東繼續作為昊朝的藩屬,貢獻不絕於道。然後又將金城作為新的都城,越過大河,進入了河西。

  當時,在河西祁連山下,有一個名叫月氏的遊牧國家,隨牲畜遷徙,與草原胡人的風俗相同。有能射箭的戰士數萬人,以為自己強大而輕視西秦。昊元41年(公元前435年),月氏在武威被秦軍大敗,月氏王被殺死,他的頭顱被秦躁公砍下來做成了酒碗。月氏人被迫西逃,從祁連山南側逃亡西域,這些人後來被稱為大月氏,也有一小部分月氏人沒有離開,就依靠於南山羌族,稱為小月氏。

  秦躁公佔有了河西走廊後,在這裡建立郡縣,昊元47年(公元前429年),秦躁公在位十四年去世。

  ……

  因為秦躁公無子,死後他的弟弟秦懷公繼位。這時候,河曲的羌人十七部在無弋爰劍子孫的帶領下再度強盛,不但接納了來投奔的小月氏,還襲擊了秦的國都金城。

  秦懷公認為,羌人近在咫尺,是秦國的心腹之患,於是就全力進攻羌人,與羌人作戰先後達八次,斬殺四萬人,奪黃河九曲和湟中地。羌人因為害怕秦國的兵威,便紛紛向西、向南遷徙,他們走出賜支河曲,最遠的再向西行有幾千里遠,地勢越走越高,進入了群山羌塘之地,跟其他羌人部族相距極遠,不再往來。而遷往岷山附近的羌人,則成為犛牛羌,白馬羌,先零羌,在昊朝蜀郡以西的雪山草地間放牧犛牛,種植青稞為生。

  昊元51年(公元前425年),秦懷公在位四年去世,他的長子秦靈公繼位。

  ……

  秦靈公時,秦國繼續向西開拓,進入了瓜州。

  瓜州位於祁連山以北,傳說是古三危地,舜帝流放共工於此,共工的子孫為昆戎國,由好幾個部落組成。

  昆戎遊牧在瓜州與祁連山一帶,東與月氏隔著一條弱水河相鄰,弱水以西是昆戎草原所在地,弱水以東是月氏領地。月氏被秦國擊敗,西遷途中洗劫了昆戎,昆戎遭到重創,只能借助秦國人的力量驅逐月氏。過了二十年,秦靈公來討伐,大破昆戎,國民四散逃亡,昆戎亡國,其中一個叫烏孫的貴族帶著餘部天山遷徙,到了那裡以後就以烏孫為部落名。

  秦靈公雖然有開疆闢土的功勞,但又因為荒淫無度,信任巫蠱,惹怒公族,遇刺而死,去世後得到了一個惡謚。

  昊元61年(公元前415年),秦靈公在位十年後遭公族刺殺而死,他的長子趙師隰不得繼位,出奔去了昊朝。公族庶長們擁戴了秦懷公的兒子悼子繼位,是為秦簡公。

  ……

  秦簡公時,又向東北佔領了張掖以北一千里的居延海,居延海水草豐美,是西北胡族的駐牧地,得到這裡,秦國開始接納因昊朝開邊建立九原郡、朔方郡,從陰山逃亡過來的胡人,國力大增。

  昊元76年(公元前400年),秦簡公在位十五年後去世,其子秦惠公繼位。

  ……

  秦惠公時,西秦疆域達到最大,東以隴山與昊朝為界,西至大漠,受西域南道諸國進貢,向南跨越祁連山,擁有河湟、青海,統治諸羌,向北抵達居延海,籠絡胡族,人口達到兩百萬,車騎步卒十萬。

  昊元86年(公元前390年),秦惠公見西秦國力強盛,周邊都是荒蠻沙漠,無法再拓展疆土。加上此時昊朝第四代皇帝去世,南方有七個侯國舉事叛亂,於是秦惠公便聯絡胡人,攻克了昊朝的靈武郡。

  昊元87年(公元前389)年,秦惠公想要乘著昊朝內戰的時機,奪回雍州祖地,次年帥十五萬大軍東出,進攻隴關。

  隴關守軍只有三萬,主將叫做吳起,吳起是東郡人,曾經到過臨漳學宮,在曾參門下求學,又去琅琊國做過軍隊的小吏,後來又雲中郡做官,娶了一個胡人女子為妻。

  之前九原、朔方胡人反,雲中郡守想任用吳起為將,而吳起娶的妻子卻是胡人,因而雲中太守懷疑他。當時,吳起一心想成名,就殺了自己的妻子,用來表明他不會對胡人手軟。太守終於任命他做了將軍,率領軍隊攻打胡人,把胡人打得大敗,徹底平定了九原和朔方。

  儘管吳起為人猜疑殘忍,殺妻求將,遭到同僚不齒,但昊朝素來以軍功定爵職,加上雲中太守李克為他說話,說吳起雖然貪戀成名而愛好女色,然而要帶兵打仗,就是司馬穰苴、孫武再世也超不過他。於是吳起來後來做到了隴阪司馬的位置。

  吳起做了隴關的司馬,因為邊關條件艱苦,所以他跟最下等的士兵穿一樣的衣服,吃一樣的伙食,睡覺不鋪墊褥,行軍不乘車騎馬,親自背負著捆紮好的糧食和士兵們同甘共苦。有個士兵生了惡性毒瘡,吳起替他吸吮濃液。這個士兵的母親聽說後,就放聲大哭。有人說:「你兒子是個無名小卒,將軍卻親自替他吸吮濃液,怎麼還哭呢?」那位母親回答說:「不是這樣啊,往年吳將軍替他父親吸吮毒瘡,他父親在戰場上勇往直前,就死在敵人手裡。如今吳將軍又給他兒子吸吮毒瘡,我不知道他又會在甚麼時候死在甚麼地方,因此,我才哭他啊。」

  在吳起在隴關守備了十年之後,昊朝內亂,西秦來攻,靈武郡失陷,北地郡也岌岌可危,旁人都覺得守不住,但吳起認為,秦人雖然來勢兇猛,但隴關有大炮,可以守住。他還利用了從鄴城運來,卻因為容易炸膛,速度也不如弓箭,過去卻一直不為將帥兵卒所喜愛的火槍,在隴關一戰裡,利用大炮和火槍重創秦軍。

  隴關一戰,秦軍一半的人戰死,連秦惠公也被炮彈所驚,秦國的東出被阻止,還被反攻丟掉了靈武,秦惠公畏懼吳起,再度向昊朝稱臣,並將都城從金城遷到了武威。

  昊元89年(公元前387年),秦惠公舊傷發作而死,他的兒子被立為國君,這就是秦出公。

  ……

  秦出公繼位時才兩歲,由母親主持朝政,重用宦官與外戚。

  之前,西秦試圖乘昊朝內亂奪回雍州,在隴關大敗,在昊朝平復叛亂後,吳起就請求在雍州增兵,以討伐秦國。

  吳起用兵如神,又利用了新的戰法和火器,只花了一年,就奪取了秦的隴西、湟中。又一年,攻入河西,西秦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大多數人跟隨秦出公投降,剩下的一路敗退,退到了最西邊的瓜州。

  吳起兩年內西征兩千里,幾乎打下了整個秦國,昊朝在這裡建立了隴西、西寧、金城、武威、酒泉五個郡,吳起還在酒泉以西建立了嘉峪關,秦國還剩下二三十萬人在瓜州苟延殘喘。

  ……

  昊元91年(公元前385年),在瓜州鳴沙山月牙泉,秦國剩下的公族在這裡集會,準備新選出一位國君,帶著秦人尋找一個出路。

  這時候,秦靈公的兒子,流亡到昊朝已經二十九年的趙師隰回來了,月牙泉大會上,他被推舉為秦國的新國君,這就是秦獻公……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1 11:54
番外2 我老秦人路在何方?

  PS:咳,好像鬧了個烏龍,申請完本後連章節都發不了了,在資訊編輯應該怎麼辦,番外暫時先在qq群和貼吧更新吧

  昊元91年(公元前385年),瓜州。
    
  瓜州位於祁連山以西,傳說是古三危地,舜帝流放共工於此,共工的子孫為昆戎,世代有其地。
  
  位於瓜州鳴沙山下的沙井,是一處少見的沙漠湖泊。當年昆戎人以沙井作為飲馬的地方,等到秦人西征,將昆戎趕走後,見這湖泊宛如月牙形,就把沙井改名為「月牙泉」,在當地建立祭壇,祭祀代表水德的黑帝高陽氏,祈求月牙泉永不枯竭。


  或許是秦國巫祝的祈求應驗了,無論風多大,飛沙卻從未將月牙泉掩埋住,堪稱奇跡。
  
  因為和西域的戈壁沙漠很近,瓜州十分酷熱乾燥,在大西北的烈日下,水就跟金子一樣珍貴,人們狂熱地搶奪和守護著水源,誰擁有了水,誰就擁有了權力。
  
  這樣一汪清泉,簡直是人們心中嚮往的聖地!
  
  而此時此刻,秦人也把月牙泉視為希望,他們要在這裡舉行的公族大會。

  西秦是一個等級分明的國度,最高級的自然是公室的公子公孫,其次是支系的嬴姓公族,再次是普通的國人,他們構成了西秦的主體,不事生產,全職作為武士征戰。因為在與昊朝的戰爭裡大量戰死或投降,國人只剩下三萬人。然後,便是氐、羌、月氏、昆戎、西域胡等被征服的部族,他們數量龐大,但只有奴隸的地位,為秦人耕地或者放牧狩獵。
  
  奴隸是兩條腿的畜生,沒有資格參與任何集會、公議,這一日,當數百公室公族之人,上萬西秦國人匯聚到月牙泉時,正值日落,西方的天空彷彿一片金紫色的織錦,雲層綻放出鮮紅光彩。高高的沙山下,月牙泉也同樣閃爍著亮光,泉水碧綠,如翡翠般鑲嵌在金子似的沙丘上。
  
  秦的公族國人們在泉水邊下跪,低下頭輕輕飲用一點清水,緩解下乾涸的喉嚨,然後便在人群裡尋找孰識的人,交換各自的信息,以及對這次公議的看法,但更多的,還是對來自昊朝吳起將軍的畏懼……
  
  那些轟鳴後飛到他們頭頂,在人群裡翻滾砸出一條血肉之路的鐵球;如同竹子被烈火灼燒時發出辟辟啪啪聲音,噴射鐵砂和濃煙的管狀武器。都讓秦人談之色變,在這些新式武器和長矛組成的可怕方陣面前,秦人這九十年積累的驕傲和自信蕩然無存,被打得節節敗退。
  
  一時間,嗡嗡聲不絕於耳,且多半是沮喪和迷茫的情緒,直到銅鼓和號角齊齊響起,才讓所有人噤聲,向水邊的祭壇看去。
  
  泉水邊的祭壇上,秦人的大巫祝張開瘦骨嶙岣的雙手,讓銅鼓與號角平歇下來,秦人們也自覺或坐或跪,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天地間,唯有風吹過沙丘的呼呼聲響,那是任何凡人都無法阻止的吶喊。
  
  大巫祝滿意地點了點頭,提高了聲音,好讓每個人都注意聆聽。
  
  「吾等來自東方,卻無法回到東方。」
  
  「惠公惹怒了昊朝皇帝,皇帝派遣吳起來伐,奪了我秦人隴西、湟中、河西之地,西陲宮沒了,金城破了,武威張掖也丟了,連吾等的新君,也跟著他母親出降了!」
  
  老公族們紛紛唾棄那位懦弱的「太后」。
  
  大巫舉目望天:「秦人危矣!秦國危矣!」


  「還望大巫為吾等指出明路!」秦人們眼中含淚,齊聲高喊。秦人從始至終都很信奉鬼神,加上深入西北,羌胡異族也各自有自己的信仰,於是為了與之抗衡,保存禮樂,秦人的昊天上帝崇拜,便被強化了,巫祝的地位也日益尊崇。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大巫提醒大家:「現如今,秦人必須團結,視彼此為兄弟,才能有生路。不然,縱使不被昊朝吞併,吾等也會被低下的胡羌賤種推翻!故而,秦人需要新的君主,繼承先君事業,帶領吾等前行!」
  
  「新君將帶領秦人復興!」秦人篤信著這一點,他們歷史上遭遇了太多挫折,但是秦非子、秦襄公、秦穆公、秦厲共公,一代代明君為秦國找到了新的出路。
  
  「然也,老秦不會滅亡。」巫祝的聲音如若隆隆的浪濤。
  
  「但惠公已無子嗣,國君和太后投降時更未留下遺詔,君位空懸,有能者居之!今日召集公族國人來此,便是要遵循古制,從公室的公子公孫中,推選出一位新君!」
  
  沉默的人群騷動起來,秦國的傳統是父死子繼,如今要推選一位新君,實屬絕境下的不得已而為之。於是大家面面相覷,探察別人的打算,如今秦國的公族按照氏族劃分,有十餘家,其中以孟、西、白、躁、懷、屠六家最強,不過他們是小宗遠支,無法覬覦君位,有繼承權的,僅有三代以內的公子公孫,所以擺在大家面前的候選人,其實只有兩人。
  
  他們分別是秦簡公的兩個孫子,秦惠公的侄兒,公孫康和公孫改。
  
  如今的情況是,誰能帶領秦人找到一條出路,說服十餘家公族,誰便能坐到君位上!

  長長的沉默之後,大巫重複道:「我再問一次,誰願成為秦人的君主?」
  
  「我!」一個聲音從人群中響了起來。
  
  ……
  
  「我可為君!」
  
  公孫改自幼缺乏耐性,在大巫話音剛落後,終於在自己的部屬鼓勵下站了起來。
  
  他生得高高瘦瘦,頷下留著一點鬍鬚,眼神中充滿了自信,這自信來源於他的實力,這是一位擁有實權的公孫,在吳起攻秦時,他駐守在居延海,手下有三千騎兵,在張掖一戰折損過半,但實力尤存。
  
  公孫改開始講話,他的話語三句不離居延海,他講到居延海的富饒,講到北面的戈壁山脈和東南面的沙漠可以阻止昊朝的入侵,秦人應該轉移到那裡去,避開昊朝的鋒芒。
  
  等到公孫改說完後,十餘家公族卻面無表情,對於他們而言,這不是一個好的出路,居延海雖然不錯,但終究只是一隅之地,還比不上瓜州呢,這麼多秦人,怎麼擠得下?
  
  公孫改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的哥哥,身材十分高大壯碩的公孫康便站了起來,滿是挑釁地看了公孫改一眼,邁步走到了眾人面前。
  
  「居延海根本裝不下所有秦人,去那裡是死路一條。」他抨擊了弟弟的提議,然後展現了自己的計劃。
  
  「秦人需要一片更為廣袤的土地。」
  
  他拍著自己的胸脯,炫耀道:「吾乃樓蘭國之婿,一旦昊朝西進,便可以帶著秦人西出,去樓蘭尋求庇護。而後再借樓蘭為跳板,去進攻崑崙山以北的綠洲城邦,且末、精絕、扜彌、于闐、豎沙、莎車……南道諸邦本就是秦人的藩屬,向吾等進貢。如今去奪了他們的城邑,佔據他們的綠洲,將男人盡數殺死,女人納為己有,各個綠洲雖小,但每一個都能養活數千到數萬人,靠著小麥為食,靠著貿易絲綢和玉石,足以立國。」
  
  公孫康承諾,等打下南道諸邦後,每一家秦國的氏族,都能做一個綠洲的城主。
  
  這個建議顯然比去居延海的提議更讓人心動,也更符合秦人們的想法,居延海距離吳起修築的嘉峪關,還是太近了,指不定哪一天,昊軍就會殺來……
  
  嘰嘰喳喳間,勝負即將分曉,然而就在這時候,卻又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公孫改之言,自尋死路也;公孫康之言,飲鴆止渴也!皆不足取!」
  
  所有人都詫異地看了過去,卻見在秦國最大的一個氏族孟氏聚集的地方,有一個身披黑袍,用兜帽遮住容貌的人站了起來。
  
  他分開人群,緩緩走向前方,一邊將兜帽放下,露出了他的真容。
  
  這是一位飽經風霜的中年人,髮髻上戴著鶡冠,鬍子修剪成了幹練的短鬚,腰間帶劍,步履踏實。
 
  「他是誰?怎敢口出狂言?」
  
  年輕一點的公族和國人有些莫名其妙,紛紛去問孟氏的老族長,然而孟氏卻笑而不言,只是旁邊的另外兩個大族西、白二族心照不宣。
  
  雖然時隔多年,但大巫還是認出了這個人……
  
  「公子連……趙師隰……」他喃喃說道,想起了那個秦靈公遇刺的猩紅之夜,一位弱冠之年的公子倉皇出奔,向東逃到了昊朝,那時的大巫還只是一個年輕的童僕,只能在次日一遭擦乾淨金城殿堂裡的血跡。
  
  「二十九年,你可算是回來了……」
  
  「沒錯,我回來了。」
  
  趙師隰掃視四周,心中萬分感慨,朝思暮想要回到秦國,卻沒想到,是在這種時候以這種方式回來的。
  
  孟氏的族長對他點了點頭,趙師隰深吸一口氣,大聲宣佈道:「我回來,是為了拿回本屬於我的東西,秦國的君位!」  本帖最後由 kelvin12354 於 2017-3-21 11:58 編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3 14:44
番外3 上帝之鞭

  「公子連!?」隨著趙師隰的自曝身份,眾人也想起了這位因為秦靈公末年時,跑到昊朝的公子,不由色變。

  在那場政變中,秦靈公一系被他的叔父秦簡公一系趕下台,兩族誓不兩立。但礙於眾公族在場,加上秦簡公、秦惠公一系因惹怒昊朝招致討伐丟了隴西、河西,簡公一系的子孫們不敢妄動。

  「公子連!」這時候,本來有希望獲得君位的公孫康跳了起來,指著趙師隰罵道:「你是暴君靈公之遺毒,不是已經投靠昊朝,做了秦人的叛徒麼?此番昊軍西伐,只怕就是以你為先導的吧!」

  此言誅心,老公族們議論紛紛,秦國對於叛族之人從不心慈手軟。

  「哈哈哈哈。」

  趙師隰大笑起來,用手捶著自己的胸膛,對著月牙泉祭拜的帝高陽起誓道:「師隰忠於秦國之心,天地可鑒。二十九年來,我有家不能歸,不過是寄居於昊朝而已。不錯,我到過東京西京,見識過昊朝的富裕自信;也曾出入學宮,聽九流十家的辯難;還遊歷大江南北,感受天朝上國的巨大……」

  「在遊歷期間,我算是明白了,當年秦厲共公為何會對子孫留下』決不可東出『的遺言。只可惜啊,後世子孫不聽,偏要去惹怒沉睡的玄鳥,現在,它已經展開翅膀了,秦人的國度毀滅的時候也到了。此時此刻,在昊朝皇帝和吳起將軍眼裡,可不會區分甚麼靈公之族、簡公之族,吾等,都是他們槍炮和長矛方陣下的螻蟻!」

  一席話說得身為秦簡公一系的公孫康無言以對。

  這時候趙師隰又話音一轉,說道:「當然,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師隰今日歸來,是想要帶秦人找到一條新的出路,而不是算舊賬的……」

  「你?你在昊朝呆了二十九年,連秦國是甚麼樣子都忘了,卻妄談來引導秦人?」公孫康不甘心,繼續嘲笑師隰。

  師隰一笑,要論嘴皮子,在臨漳學宮裡見識過大場面的他,可比這群西北沙地裡長大的漢子強多了:「厲共公七歲就被送去鄴京做人質,不也在回來後帶著秦人打下了千里山河麼?」再度將公孫康噎住後,他轉視月牙泉邊眾人道:「不錯,我是離開秦國很久了,但,我也通曉天下大勢!」他指著腳下的土地,厲聲道:「瓜州,萬萬不可停留!吳起只是因為補給線太長,兵力一時半會調撥不過來,才沒有繼續進攻。實際上,他已經向昊朝的皇帝請求,在隴西、金城、湟中、武威、酒泉五郡新增加一個大州,就叫做涼州!加上昊朝已經在北疆設置的朔州,在東北設置的幽州,在百越之地設置的交州,昊朝已經擁有十三個州!」

  「等到了明年或後年,涼州成為昊朝的刺史部後,吳起就會繼續西征,征服居延海,征服瓜州,不打到白龍堆沙漠邊緣,他是不會停下征服腳步的!」秦人一片沉默,雖然這在預想之中,但真真切切地得到消息後,他們的心徹底絕望了。

  大巫問道:「師隰,你方才說,去居延海是自尋死路,既然你知道昊朝下一步進攻的方向,吾等便信了這句話。但你又說公孫康所建議,秦人分散去西域南道綠洲各城邦之舉為飲鴆止渴,此言何意?」

  「很簡單,綠洲各邦,都是小國寡民,最多的人口不過一萬,最少的僅有數百,秦人的氏族分散到綠洲上雖然也能活,但只是苟延殘喘而已,更別提向外拓展了。若二三子想要的,只是在一代人之內在綠洲作威作福,一代人以後被昊朝各個擊破收服,納為藩屬的話,但去無妨……」

  「但那樣的話,秦人的活力,就會像沙漠裡被乾涸沙子慢慢搾乾的乾屍一般,自縛手腳,風一吹就煙消雲散了!」

  「他說的有道理。」一直與公子連有聯絡,迎了他回秦國的孟氏老族長站了起來:「若是老夫的子孫只能在一小片綠洲裡種著麥子,每日盯著那少許的水度日,連酒也不能暢快的喝,肉不能大塊地吃,那還遷徙作甚,呆在武威或者瓜州,做昊朝的順民不就行了。」響應聲陸續響起,公孫康氣得臉色發紅,他絞盡腦汁想出來的主意,卻被師隰貶低得一文不值,頓時不忿地說道:「既然你有本事,那你來說,想要做秦國的國君,光抨擊他人之想可不行,還得說出自己的看法!」師隰也不急,待秦人咋呼呼的聲音平息,才大聲說道:「吾等可以去西域北道!」

  ……

  近五十年來,東方的昊朝和西方的波斯之間,兩大帝國開始發生貿易關係,絲綢、香料、瓷器、寶石、黃金、染料,長長的駱駝商隊通過西域往來,其中有兩條重要的交通線,分別是南道和北道。

  南道是指崑崙山以北的綠洲諸邦,從瓜州出去後,跨越白龍堆沙漠,經樓蘭、于闐到達莎車、疏勒。至於北道,則是天山以南,出瓜州往西北行,經由伊吾(哈密)、車師(吐魯番)、龜茲、姑墨,到達疏勒,和南道匯合。

  「南道或者北道,有何區別?」公孫康很是不滿,在他看來,這個選擇與自己的路線並無差異,只是距離更遠,而且伊吾、車師被月氏殘部佔據,等待秦人的是彎刀而不是樓蘭人歡迎的美酒。

  「當然有區別。」

  師隰說道:「秦人西行後,先攻克月氏殘部,取得伊吾和車師,比起南道的小邦,這兩處更為富饒,在天山雪水澆灌下,地宜五穀、桑麻、蒲萄,皆膏腴之地,可以供給十萬人休憩。」

  「昊朝對西域絲綢之路、玉石之路上的貿易早就垂涎三尺,隨時可能西進,奪取這些地方,故而吾等不能久留。當從車師附近的天山山口北上,進入金山和天山之間的盆地,那裡,就是秦人未來繁衍生息的好地方!」公孫康一愣,秦人也紛紛交頭接耳,打聽師隰所說的去處究竟在哪。西域的地理特徵是「三山夾兩盆」,最北部為金山(阿爾泰山),中部為天山,最南部為崑崙山系。天山和崑崙山系之間為塔里木盆地,金山和天山之間為後世的準噶爾盆地。以天山為線,又可將西域分為南北兩部。

  南部意味著綠洲和沙漠,而北部意味著高山和草原。

  南部的綠洲小邦雖然地盤小,但能夠耕種,然而師隰所說的那處盆地,就秦人公族所知,根本就是一處蠻荒之地,沒有城郭,沒有農耕,只有一群塞種牧民,還有被他們驅出河西後,跑到那裡的月氏人、烏孫人生活。

  「天山以北無耕地城郭,秦人怎麼活!?」有人如此質問道。

  師隰道:「秦人在隴西河西,本就是半耕半牧,去了天山之北縱然無耕地,又何患之有?穿上胡服,用騎兵的騎射之術,畜牛羊,逐水草而居即可!」

  一時間,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

  「瘋了,他瘋了。」指著趙師隰,公孫康開始唾罵起來。

  「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我秦人雖然地處西鄙,卻從始至終都歸宗於昊天上帝、帝少昊、帝高陽,和昊朝治下的州郡百姓一樣,是華夏之族!如今師隰想要讓秦人放棄農稼、服章這些固有的東西,而襲用異族胡人的服裝,這是在背離秦國和華夏的傳統,我寧可死也不會追隨!」

  「迂腐。」

  師隰反駁公孫康:「你所說的都是世俗的偏見,是昊朝為了他們的天下大一統而宣揚的想法。衣服,是便於應用的東西;禮義,是便於行事的禮節。因此聖人考察風俗而因地制宜地製作服裝,根據行事的便利而制定禮儀,都是為了讓民眾便利。夏、商、週三代的服飾都不盡相同,卻能擁有天下;當年昊高帝首倡狄服騎射,打造了一支縱橫中原的騎兵,倘若他也食古不化,如今坐天下的,還是昊朝皇帝麼?」

  「你!」公孫康說不過他,啞口無言。

  「要想建立蓋世功業的人,必然會遭到庸人流俗的議論和反對;有獨到見解的人,必然會遭到一般人的不滿。」

  師隰傲然,在昊朝內部蟄伏二十九年,細細研究這個國度和他崛起的歷史後,他自認為,自己就是那個能解救秦人的聖賢!

  「所以,習俗只有按照形勢演變,禮法只能跟隨世俗推移,這也才是聖人治國之道,再說了,非要稽古的話,秦人一開始,不就是這麼過來的麼?」

  師隰閉上了眼睛,說道:「我在有關秦國的史書上看到過,秦人,曾經被叫做『東方牧犢兒』,意為從東方遷來的牧民。」

  「沒錯,吾等的先祖伯益與大禹、後稷同時,卻是以牧養牲畜而聞名的,那時候的秦人,還不是過著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即便是到了周朝時,先祖非子和他的部眾也是為周天子牧馬。」

  「如今的秦人,在昊朝的驅趕下,猶如浮萍一般,是沒辦法在一個地方好好紮下根來的。吾等佔了一個地方,繁衍生息上一兩代人,而昊朝又擴張到了吾等國度邊緣。到時候打不過昊軍,還不是要流著淚告別家園,倉皇出奔,尋找新去處。而故土,只會便宜了後續遷徙來的昊朝移民和屯軍,這就是當年昊高帝放任秦人在西部開邊的險惡用心,驅虎吞狼之策!」

  「既然如此,那吾等索性就暫時放棄城郭,放棄耕地,放棄笨重的輜重,騎著駿馬,輕裝上路,走的遠遠的!去天山以北,去到昊朝百年內擴張不到的地方去!」

  「這個提議,夠不夠我戴上秦伯的冠冕,夠不夠二三子俯首拜我為君主呢?」

  一席話說完後,周圍已經一片緘默,只能聽到風吹過沙地的沙沙聲。秦人們,包括有心支持趙師隰的孟、西、白三個家族也有些猶豫,雖然師隰的話很激勵人心,但秦人要做到轉變和犧牲,實在是太大了……

  成,則逆境而起,不成,則族亡氏滅……

  最後,卻是大巫先發話了。

  「我聽說,謀事如果猶豫不決,就不會成功;行動如果瞻前顧後,就沒有成果……」

  他高高舉起雙手,疾呼道:「秦國已經不絕如縷,這時候,既然稽古不化救不了秦國,循規蹈矩也救不了秦國,那,就索性瘋狂一場罷!我想,能逃離昊朝統治的河西隴西,來此聚會的秦人,沒有懦夫罷?」

  然後他走下祭壇,在趙師隰面前跪下來,低下了他的頭。

  「我願奉師隰為君!」

  「吾等願奉師隰為君!」效仿大巫,秦人紛紛下拜,在月牙泉畔圍成一圈,唯獨公孫康帶著他的部眾,默默離開了這裡……

  「師隰,秦伯!」

  「師隰,秦君!」

  成千上萬個呼聲響起,呼喊著趙師隰的名,呼喊著他們的新國君,為他戴上了君侯的冠冕,雙手奉上秦君長鋏……

  趙師隰在無數雙黑眼睛的注視下,在沙海和清泉邊,說出了他的為君誓言。

  「昊天上帝、先祖帝高陽在上!我趙師隰,嬴姓趙氏宗族子弟,秦靈公之子,乃當今秦國之君主,今日在此立誓,此生當克己勤勉,自強不息!率我老秦子民西出瓜州,北越天山!」

  「我秦人雖離故土,變換服飾,但這顆華夏之心卻不會變,吾等,就是昊天上帝手裡的長鞭!」

  一手持劍,一手持鞭,趙師隰大聲說道:「一甲子前,吾等在厲共、躁公、懷公帶領下,抽打了月氏、烏孫,逼迫他們去了天山南北,如今,吾等將繼續揮鞭西征,策六駿騎射,征服天山,征服塞種行國,讓西域南道北道的綠洲小邦們來臣服吧,獻上他們的蒲萄酒和麥餅吧!諸位信我一言,強取,勝於苦耕!」

  ……

  

  「強取勝於苦耕!」

  喊著這句被奉為國策的口號,在新君趙師隰的帶領下,秦人在兩個月後,便再度開始了西征。他們捨棄了城池耕地,拋棄了不必要的輜重、奴隸,只帶上了所有能用的馬匹,以肉乾和酪漿為食。

  這支在逆境中被迫遊牧化的秦人十餘萬人,自瓜州西出,經由數百里戈壁,抵達伊吾。

  戈壁灘沿途條件惡劣,道路艱險,夏日酷暑難耐,冬日狂風呼嘯,更有頑抗的月氏殘部,但在秦人的劍鋒下,卻無從抵抗。

  征服伊吾後,秦人得到了飲水和食物的補充,他們痛飲葡萄美酒,大嚼胡瓜,劍上血跡未乾,接著又殺向了車師。

  在車師,他們見到了巍峨高聳,終年積雪的東天山。它對於東方來的旅者來說,猶如海角上的燈塔。當秦人在浩瀚無際的沙漠和荒原上,遠遠看到那飄著殘雪的白色山峰時,一切艱難困苦,鞍馬勞頓,霎時間就煙消雲散……

  因為他們的君主承諾過,只要越過天山山谷,就到了一望無際的草原,再往西,更是一片廣袤的伊犁河谷,那裡,就是昊天上帝為他們指定的應許之地……

  之後十年間,秦人挾伊吾、車師兩戰大勝之威,擊敗了在準噶爾盆地遊牧的塞人各部,在這裡紮下根來,建立了他們的金帳篷,豎起了玄鳥大旗。秦人的騎兵不斷出天山南下,襲擊龜茲、姑墨、疏勒,逼迫他們向秦人進貢糧食,而被秦人再度擊敗的月氏、烏孫,也被迫融於秦人中,與他們合為一體。

  二十年後,也就是昊元110年(公元前365年),昊朝打下了被秦人放棄的伊吾城,果然開始經略西域。涼州刺史奉昊朝皇帝之命,在伊吾建立西域都護府,以大梁人龐涓為第一任西域都護,招攬西域南道的樓蘭、于闐等邦歸附。秦人也知趣地放鬆了對西域南部的壓力,重心開始西移,這一次,他們的腳步終於趕在了昊朝擴張的前頭。

  趙師隰晚年時,秦人已經擊敗了分裂中的塞種大國伊塞克,殺死塞王,奪取其駐地,在西域的邊緣的熱海(吉爾吉斯坦伊塞克湖)建立了一座叫「赤谷城」的都邑。

  《史記.西秦列傳》載:「獻公時,秦人奪天山谷地,又西侵至伊列,敗塞人,治赤谷城,去西京長安八千九百里。戶七萬,口五十三萬,勝兵十餘萬……西域三十六邦,秦最為疆國……」

  在秦人的逼迫下,西域的民族遷徙開始了,塞人大量流入西面的波斯帝國邊境花剌子模、巴克特裡亞等郡,而秦人那「昊天上帝之鞭」的名號,也傳到了波斯波利斯,引起了阿塔薛西斯三世的忌憚。之後,又由波斯內戰裡做過僱傭兵的色諾芬傳回希臘,出現在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的筆下,Ch'in(秦)的名號廣為西人所知。

  昊元113年(公元前362年),赤谷城中,臥於病榻之上的趙師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喚來了他的兩個兒子,長子趙虔和次子趙渠梁,問了他們二人一個問題……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5 12:09
番外4 衛先生真乃秦國大救星

  PS:番外就圖一個好玩,不要跟七月談邏輯,也不要在意一些歷史人物為甚麼還會出現。

  ……

  昊元120年(公元前356年),距離中原萬里之遙的河中草原,秋霜白露,草木枯黃。

  位於錫爾河、阿姆河流域的河中地區,是波斯帝國統治的邊緣地帶,原本有一系列東伊朗語系的塞人建立的小國,如康居等等,這片地區在古波斯神話中,屬於農耕的「伊蘭」世界(波斯帝國本身)與遊牧的「圖蘭」(斯基泰人、馬薩格泰人)世界對峙的中間區域。然而,現如今,在波斯人和斯基泰人對峙兩百年後,一支外來的力量插入了這裡。

  潺潺流淌的錫爾河畔,聳立著數以千計的圓頂土屋、帳篷,再往外,高籬環繞,草木枯榮的寬闊馬場上奔跑著無數良駒、牛羊,這就是西秦的夏都卑闐城,一座沒有城牆沒有邊界的「城市」。秦人和他們的塞種奴隸正在簡陋的柵欄和帳篷間忙碌著,準備進行一年一次的回遷儀式。每逢秋天,他們就會從河中地區的夏都回到熱海附近的冬都赤谷城去,好讓剛剛產仔的牲畜越冬。

  位於這座「城市」最高點的,是秦君的宮殿,說是宮殿,但過去三十年間,已經習慣遊牧生活的秦人為了方便遷徙,只建造了一個寬敞的木頭架子,屋頂是一塊絲織的大帷幕,掛起可擋霎時風雨,收下能迎無盡長空。

  宮殿頂端的絲織帷幕今晚已被捲起,石砌火盆裡,烈焰高高騰躍,空氣中充滿烤肉和發酵的馬奶酒味道。低矮的桌上擺滿菜餚,還有大塊大塊的肉,衣著暴露的塞種、月氏女人靈動舞躍、穿梭其間。

  秦君趙渠梁坐在最高處,他一改過去的胡服辮發形象,穿上了一身中原地區的華美服章,他梳著髮髻,戴著冠冕,正親熱地在金帳中,與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攀談。

  「前日我胡服箕坐而見,實在是太過無禮,西域鄙陋之俗,還望衛先生勿怪。」

  名為「衛鞅」的中原士人笑道:「豈敢,秦獻公改易秦國的章服制度,也是為了讓秦人適應茫茫大漠和雪山草原的環境,入鄉隨俗而順俗制宜,根據實際情況制定禮儀,這是為了利民強國,只要能強國存族,還有甚麼是不能做的?」

  「衛先生所言,正是渠梁想說的!」

  趙渠梁激動地站起身,移席到衛鞅對面,對他說道:「不瞞衛先生,七年前,公父彌留之際,曾經將我和長兄公子虔從外面召了回來,問了吾等一個問題……」

  ……

  回憶起那一日的情形,趙渠梁只覺得就在昨日。

  當時,白髮蒼蒼的秦獻公讓兩個兒子跪在床前,說「汝等出赤谷城東望,看到了甚麼?」

  公子虔和趙渠梁說,他們看到了高聳入雲的蔥嶺……

  秦獻公又說,「我秦國的出路,就在蔥嶺之上,汝等知道是甚麼麼?」

  公子虔性格剛烈,他搶先回答,說秦國未來要繼續做一個遊牧的行國,縱橫蔥嶺東西,天山南北,與昊朝爭奪西域。而趙渠梁覺得,蔥嶺未來將是秦人和昊朝的天然屏障,只要昊朝不越過蔥嶺向西擴張,秦人也不要東出,而應該向西方拓展。

  「於是,公父就選擇了我作為秦君……」遙想當年,趙渠梁感慨萬千。

  「秦君的看法是對的。」

  衛鞅笑道:「以昊朝現在的情形,能羈縻西域南北諸道城邦已經是極限,想要越過蔥嶺以西,除非孝武帝再世,否則沒有哪個昊朝皇帝會做此徒勞無功之事。」

  昊朝自從建立以來,已經經歷了六代人,各有拓展。昊高帝趙無恤自不必說,先是橫掃中原,晚年又破楚逐越,一統天下,堪稱千古一帝。

  他的兒子,昊孝文帝趙偃在位時,曾東征陳氏朝鮮,想將這個小國抹除,遭到挫折後開始變得保守,勤修內政,倒也治理得九州同風,讓昊朝的統治徹底穩固下來。鑒於第一次東征朝鮮失敗,孝文帝先把韓氏膠東國遷到半島南部,稱韓國,又遷燕國到遼東,利用這兩國不斷擠壓朝鮮,最終導致了田氏朝鮮的覆滅,田氏最後一支後人逃到了鯨海對面的蝦夷地。如今一甲子過去了,田氏已有了起色,與昊高帝之子子商帶著那三千男女建立的小國「出雲國」一起,成為扶桑島上唯二的文明城邦。

  到第三代皇帝昊孝武帝趙徹在位時,仗著孝文皇帝的積蓄,就開始折騰了,他北定草原,南伐百越,又通過蜀郡派兵南下,開西南夷,將在滇池建國的白氏西楚打跑。西楚小國西遷到了西洱河、哀牢,然後鑽入深山叢林不知所蹤。而後孝武帝又開科舉,以格物、律法、禮樂三科取士。

  孝武帝用兵太久,國內凋敝,導致了他死後昊孝宣帝繼位時,南方長江流域有七侯國作亂。這場大亂在鬼谷子協助下平定,恰逢秦惠公攻隴關,吳起反擊,奪取了涼州。

  到了前代皇帝昊惠帝時,在位日短,除了建立西域都護府,派龐涓開西域外,無所作為。

  「昊惠帝數年前去世,今帝更是碌碌無為,一心守成,昊朝已過百年,奢靡滋生,連取士也開始**不公了,鞅本是春秋時的衛國公族之後,學格物、律法、禮樂三術,誰料卻因為賄賂不夠,而屢試不第,只能做一小吏。鞅滿腔熱血,無處發揮,中原太平,也無我用武之地,不知秦君處可願意讓鞅施展一番?」

  趙渠梁並不嫌棄他在中原混不下去才來西域,能跑到萬里之外尋求建功立業的人,不都是不得意之輩麼?他是想做一番大事的,自然是來者不拒,便笑道:

  「先生能獻上中國秘藏百年之久的火藥和青銅炮,光是這一點,就已經是秦國的大功臣,足以獲得百里之地作為封地了!」

  ……

  衛鞅笑了笑,他可不是空手而來的,他之所以西奔到秦國來,跟他與學宮一批格物學派的士人偷偷用土法造火藥,違反昊朝律法被緝拿脫不開關係。趙渠梁哪管他那些秘方是哪來的,興奮地握拳道:「有了火藥和青銅大炮,我就不擔心打不下大宛西面,波斯人那石頭築成的居魯士城了!」

  渠梁繼位七年以來,遵守他在秦獻公面前的承諾,徹底放棄了在蔥嶺以東的領地,做出了不與昊朝競爭的架勢,雙方休兵,甚至還開始了貿易往來,共同瓜分絲綢之路的利潤。

  其後,他先向西進軍,收服河中地區的塞人各部落,在錫爾河畔建立了夏都,再驅趕塞人去進攻費爾干納盆地,薩迦人建立的大宛城。

  按照他之後的想法,然後便要西大宛為基地,入侵波斯的花剌子模、巴克特裡亞兩個屬邦大郡!

  「衛先生可知波斯情形?」

  衛鞅道:「曾經在鄴城臨漳學宮讀過昊高帝時,柳下越所寫的《西行記》,以及十年前,一名墨家子弟所寫的《大昊西域記》,都提到過波斯,說其是西方大邦,疆域人口堪比中國,當為西方之天子。但具體情形,鞅就不甚清楚了。」

  「大抵不錯,但那柳下越所見的波斯,已經是百年前的舊物了!」

  這之後,趙渠梁就說起了波斯帝國的近況。一百年前的希波戰爭耗費了波斯帝國的國力,這個老大帝國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先是埃及獨立了,接著,波斯宮廷發生小居魯士和阿塔薛西斯二世的宮廷鬥爭,隨後發展成內戰,希臘僱傭兵也捲入了這場內戰。

  一年前,在位時間極長的阿塔薛西斯二世死了,波斯再度動盪不安,各郡總督往往兼任軍事首長,與中央對抗,這正是秦人襲擾其邊郡的大好良機!

  在趙渠梁眼裡,不管是巴克特裡亞還是花剌子模,這兩個波斯的郡都是膏腴之地,若秦人能征服那裡,何苦再回蔥嶺以西吃沙子?

  他唯一的阻礙,在於秦人拋棄輜重,從瓜州往西跑了幾千里路後,整整兩代人已經徹底遊牧化,在草原上能靠著馬鐙和馬蹄鐵稱雄,然而面對高大厚實的巴克特裡亞邊塞居魯士城,卻有些束手無策,所以過去兩三年間,秦人都是看準時機跑進去搶掠一番後,就只能無奈地退回來,他們無法佔領那裡。

  如今有了衛鞅獻上的火藥火炮,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但衛鞅卻不這麼看,他說道:「秦君以為,能馬上取江山,能馬上治江山焉?」

  ……

  趙渠梁一愣,問道:「此言何意?」衛鞅道:「過去三十年間,秦人在西域天山蔥嶺間遊牧遷徙,打下一座城邑燒殺擄掠就走,當時是為了躲避昊朝追趕,迫不得已。現如今卻不一樣了,敢問秦君,你是繼續做蔥嶺以西的一介流寇,其興也勃,其亡也忽呢?還是想建立一個赫赫大邦,建立一個能夠與昊朝比肩,傳遞十代、幾十代的西方華夏?」

  趙渠梁深受震動,避席道:「自然是後者!但渠梁愚鈍,還請先生教我馬下治江山之法。」

  衛鞅道:「其實並不難,在中國,商湯、周武、昊高,三者都是逆上造反取天下,奪取後卻順勢懷柔守天下。而當年吳王夫差、楚白公勝,都是因為窮兵黷武而遭致滅亡,昊孝武帝也差點因為如此而導致國家覆滅。文武並用,才是長治久安的方法。」

  「所謂的文,就是制度!」

  「制度?」

  「不錯。」衛鞅指著趙渠梁身上的華服道:「前日秦君穿著胡服,我便一言不發,今日改穿華服,我便滔滔不絕的原因就在於此。要想長治久安,就必先有一套合適的制度,夏朝的時候,周人祖先不窋失官,於是奔於戎狄之間,幾百年來一事無成,直到太王時,重新建立宮室制度,這才有了後來的六百年周朝……」

  「秦人的經歷與不窋時的周人何其相似啊,雖然竄入戎狄,秦君現在也以塞人、月氏之長自居,秦人漸染胡俗,肉為食,酪為漿。但畢竟是華夏貴胄,昊天上帝的子孫,古往今來,只聞以夏變夷者,未聞以夷變夏者。如今秦國已在蔥嶺以西站穩腳跟,又征服了薩迦人所居的大宛城,還想向西方、南方的波斯邊郡繼續拓展。這些地區雖然與中原有水土差異,但都是農耕之地,且有自己的文字、神祇。」

  「臨漳學宮近來有一種理論,文明高者,必然同化文明低劣者。到了城郭農田里,胡服辮發那一套就不適用了,若不想百年之內,秦人淹沒於胡人塞人的海洋裡,忘了自己的文字衣冠,忘了自己來自何方,秦君就必須更易秦制,恢復華夏禮樂,讓異族變成秦人,而不是秦人變成異族!」

  「衛先生真是秦國的大救星啊!」衛鞅的話,正中趙渠梁下懷,他其實是出生在昊朝境內的,跟隨秦獻公西遷時已經記事,也依稀記得中原的繁華文明,心嚮往之,如今也很想讓秦人也建立一個如中國一般的國度……

  ……

  在接下來的六年間,依靠衛鞅從中原帶來的火藥和大炮,原本在居魯士城前一籌莫展的秦人開始發威,連續攻城略地,也不再搶完就跑,而是步步為營,逐漸吞併了整個波斯的邊郡巴克特裡亞。

  昊元126年(公元前350年),在將秦人的大本營從河中草原遷到農耕城郭相望的巴克特裡亞藍氏城後,趙渠梁便請衛鞅為他劃定國策。衛鞅作了《衛君書》24篇,獻給趙渠梁,每奏上一篇,趙渠梁都稱讚叫好。

  衛鞅的策略,基本上是為秦人劃定了一條從遊牧行國迅速轉化為農耕**君主國的道路。

  首先,採取南北面官制度,在北部的河中、天山以西草原地區,設置北面官,又稱之為五部翕侯制,治宮帳、部族、屬國之政,但各部翕侯的兵權歸於秦君。南面官則治大宛、巴克特裡亞等地,設置郡縣,將城郭裡的波斯人和塞人編戶齊民。秦君也會按照過去三十年的傳統,進行四時巡守,以保證對草原翕侯的控制。

  其次,制定法律,這一點倒是不用愁,雖然過去三十年裡,秦人在遊牧遷徙中丟了衣冠,但他們效仿昊朝的法律卻一直保留著。

  第三,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因為秦人人口不過二三十萬,其餘七八十萬均是塞人、薩迦人、烏孫人、月氏人、西域胡等,為了防止秦人被同化,便定下了秦人高高在上的「國人」地位,並且要恢復華夏衣冠。

  有趙渠梁帶頭,在秦人力恢復衣冠倒是不難,但衛鞅卻不滿足於此。昊元130年(公元前346年),波斯帝國的統治越發衰竭,秦人乘勢攻下了西北面的花剌子模,消滅了波斯人在這裡羸弱的統治,還征服了古國赫瓦裡澤姆。

  眼看秦人已經徹底在這片土地站穩腳跟,衛鞅便請求趙渠梁在藍氏城頒布了一道名為《易服令》的法令。

  「秦君尊重波斯人、塞人信仰,但所有秦君南面官治下的貴族,百姓,也要遵守秦國的規矩!」

  「凡今之後,以一年為限,河中郡、大夏郡、火尋郡(花剌子模)、大宛郡三處城郭里閭,若有再著波斯衣帽、長袍者,是身在本國,而心在波斯。自今以後,犯者俱加重罪!」

  在苛刻的秦法下,一年之內,這些被秦人用大炮征服的地方,統統改了服飾,當然,後人也考證說,這是衛鞅和趙渠梁為了讓他們囤積在府庫裡的麻布、葛布能夠賣出去。

  過了一年,又一道更加令人不滿的《束髮令》又從藍氏城的秦宮裡發了出來。

  「各郡一年內使城郭里閭百姓效仿國人,盡行束髮,遵依者為我國之民,遲疑者同逆命之寇,必置重罪;若規避惜發,巧辭爭辯,決不輕貸!」這是一道嚴令,只能執行,不許違抗。在衛鞅看來,被秦人征服的兩百萬波斯人、塞人是否束華夏髮式,絕不僅僅是一個頭發問題,而是一個政治問題!他其實把束髮髻作為的「良民證」使用!同時,也是為了防止不到三十萬的秦人,慢慢湮沒在海量的被統治者中。

  這項法令引發了不少人的抗議,但在「束髮則留頭,不束不留頭!」的殘暴口號下,大多波斯人和塞人還是默默遵守了,束髮也比被殺好,最遺憾的,就是各地的理髮師紛紛失業……

  昊元138年(公元前338年),秦國的疆域已達五千里,北至康居,東臨蔥嶺,西抵奄蔡,南至健陀羅,蔚為大邦,成了東西方貿易的樞紐,一些中原學者通過這裡前往波斯希臘,希臘的學者亞里士多德也到過秦國遊歷,還教授了秦國太子駟一些時日的數學和自然科學。

  在幾乎征服了整個中亞地區後,趙渠梁去世了,他被尊為秦孝公,而衛鞅也年過六旬,處於彌留之際……

  看著滿屋子穿著中原衣冠的妻妾兒女,其中不乏因為混血而有金髮碧眼高鼻樑的小子。

  但衛鞅卻欣慰地說道:「縱然百年之後,秦人已盡為胡容,相貌不似中國。然中原衣冠,章服之美,依舊能傳承下去,老朽和君上想在這蔥嶺以西建立一個西方華夏的想法,也會由後人延續下去……鞅死而無憾矣!」……

  昊元139年(公元前337年),秦孝公和衛鞅死後第二年,也就是秦國的新君趙駟元年。

  這一年,阿塔薛西斯三世之子阿勒西斯全家也被謀殺,庸碌無為的亞美尼亞總督被眾人擁立為王,史稱大流士三世。大流士三世在位期間,各個地方總督擁兵自重,中央與地方的矛盾也深刻的激化,波斯帝國東有秦國,西有馬其頓希臘,內憂外患不斷,這個老大帝國已經走到了盡頭……

  又過了三年,昊元142年(公元前334年)春,23歲的秦君趙駟帥十萬之師,帶著大炮、長矛、騎兵組成的新式軍隊,開始向波斯高原進發。

  幾乎同一時刻,在愛琴海對岸,同樣是23歲的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也率約3萬步兵、5000騎兵、160艘戰船組成的聯軍,在小亞細亞登陸,東征波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7 22:02
番外5《亞歷山大,去征服另一半世界吧》

  《見字如面》第二期,昊元2017年3月27日。

  主持人:「用書信打開歷史,親愛的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歡迎收看《見字如面》,我是北燕衛視的主持人小翟,首先給大家介紹兩位我們今天的拆信嘉賓,一位是來自秦京大學中文系的許教授,另一位是鄴城大學文學院的楊教授,歡迎您們。」

  「上一期的《見字如面》欄目播出之後,大家的反響非常的棒。其實不管是私人信件也好,公開信件也好,真的是把我們帶回到了一段無比真實又生動的歷史中,兩位印象最深的信件是哪一個呢?」

  許教授:「我印象最深的,是趙無恤的那封信,昊高帝趙無恤在彌留之際,給他第一位皇后樂靈子寫了一封信。不光是因為寫信的人是中國第一位皇帝,創建了第一個大一統皇朝,而且還是一個千年皇朝,對世界影響很大。同時,這也是一封寄往黃泉的信,已經是一個老人的趙無恤,在信裡細數了他的懊悔和遺憾。我聽完之後才發現,原來這位皇帝身上,也有最普通的人情。」

  楊教授:「我也是,或許是因為是女性的緣故,聽完以後不免心有慼慼,對趙無恤和樂皇后的關係,只想到的一個詞,那就是『人生若只如初見』。」

  主持人:「帝王也有人情,的確是這樣,其實今天要跟大家分享的第一封信,也是一位帝王寫的,就是征服了波斯,將巴比倫城改名秦京的秦惠文王。而收信人則是另一位帝王,那就是奠定了歐洲歷史的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對這兩位人物,兩位教授有沒有甚麼看法。」

  許教授:「如果大秦還在,我也算一個秦人。秦惠文王趙駟,首先他是一個出類拔萃的帝王,當時的情況是,秦國經過秦獻公的遊牧化西遷,秦孝公對中亞的征服和重新定居,恢復華夏衣冠,已經是蔥嶺以西數一數二的強國。而這時候,與秦相鄰的波斯帝國,卻在日益衰落。於是秦惠文王就想征服波斯,昊元142年(公元前334年)春,他帶著十萬軍隊出發了。因為擁有衛鞅從昊朝帶去的火藥和大炮技術,秦人很容易就打進了波斯高原,不過就在這時候,他發現,覬覦波斯的,不止他一個人。」

  楊教授:「秦惠文王的這個競爭對手,就是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馬其頓是希臘的一個北方城邦,在斯巴達,雅典,底比斯陸續衰落後,馬其頓卻強大了起來。在亞歷山大的父親腓力二世時,馬其頓已經是全希臘的霸主,不過腓力二世卻突然遭到刺殺,20歲的亞歷山大繼位,成了馬其頓國王,他立刻開始鎮壓希臘各城邦的反抗,徹底統一了整個希臘。」

  「同樣是昊元142年(公元前334年)春,以波斯人刺殺了父親,並且要解放小亞細亞希臘城邦為名,亞歷山大帶著不到5萬人的軍隊,渡過達達尼爾海峽,進攻波斯帝國。」

  許教授:「有趣的是,趙駟和亞歷山大,這兩位一東一西的國王,他們不但同一年開始出征波斯,細細算起來,他們也是同一年出生,還曾經拜過同一位老師,也就是希臘的哲學家亞里士多德。亞里士多德先受菲力二世之托,教導過亞歷山大,等到他帶著一些弟子去東方遊歷時,就到了秦國的都城藍氏城,教過當時還是秦國太子的趙駟波斯語、數學、自然科學。可以說,這是一對素未謀面的同門師兄弟。」

  「最開始時,這對師兄弟面對的是同一個敵人,擁有號稱百萬大軍的波斯帝國,他們同一年出兵,很可能是事先約好的。」

  「亞歷山大因為出發的更早些,最先遇到了波斯的軍隊,在格拉尼庫斯戰役裡,他獲得了首勝,佔領了小亞細亞,隨後向敘利亞北部挺進。途中,波斯皇帝大流士御駕親征,從腹地徵調大軍去迎敵秦國也對波斯有很大威脅,但是大流士二世決定先解決看上去更弱的亞歷山大。然而伊蘇斯戰役裡,亞歷山大以少勝多,打敗了大流士二世。」

  「亞歷山大沒有窮追,而是回身繼續向南征服地中海沿岸港口,從推羅城進入埃及。接著亞歷山大在埃及停留一段時間,讓軍隊稍有喘息之機,並建立今天埃及著名的港口城市亞歷山大。在那裡,亞歷山大被譽為法老,稱之為太陽神阿蒙之子。經過在埃及的修整後,他才率軍返回亞洲,向波斯腹地進發,和大流士作最後清算。」

  「不過這時候,亞歷山大發現,波斯已經滅亡了,攔在他面前的敵人,是扛著玄鳥黑旗的秦軍。」

  主持人:「當時亞歷山大一定很驚訝吧。」

  楊教授:「是的,他沒想到秦國的軍隊戰鬥力這麼強,這麼快就擊潰了波斯主力。在昊元145年(公元前331年)的波斯波利斯戰役中,號稱百萬的波斯軍隊與十萬秦軍對峙,雖然波斯人在戰前做好了充足準備,卻在秦人大炮的轟擊下潰敗,大流士三世也在戰役裡被殺死,秦惠文王進入巴比倫城,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滅亡。」

  主持人:「所以這時候,原本是軍事同盟的亞歷山大和秦惠文王反而成敵人了。」

  許教授:「沒錯,亞歷山大派使者去巴比倫,想按照之前所說的,和秦國瓜分波斯,其中兩河地區的歸屬引發了爭議。」

  「認為自己兵力強大的亞歷山大進軍巴比倫,沒想到卻在巴比倫以北的高加米拉慘敗。雖然馬其頓希臘人擁有西方世界無敵的重步兵方陣,還有戰力不俗的夥伴騎兵,然而面對秦人的青銅炮,還有夾用火槍的長矛大方陣,還有裝備了馬鐙和馬鞍的突騎兵,馬其頓人沒有勝算,甚至連這支偏師的統帥,亞歷山大的愛將托勒密也被俘虜,馬其頓人只好撤出兩河地區。」

  楊教授:「秦惠文王雖然在戰場上贏了,可這時候的秦人人口只有不到三十萬,卻要統治中亞和西亞的兩千萬波斯人、塞人、阿蘭人、埃蘭人,各地都有反抗出現。面臨這種情況,秦惠文王很清楚自己首先要鞏固統治,他也不想追擊亞歷山大,他雖然只有25歲,但比亞歷山大要成熟很多,所以他就給亞歷山大寫了一封信。」

  許教授:「這封信,可以說是古典時代沒落之際,軸心時代到來之時,兩個帝王的對話,同時也是今天世界格局演變的一個伊始。」

  主持人:「所以許教授才強烈推薦這封信給欄目組,政治煙雲過去了,文章卻留了下來。」

  楊教授:「不過可惜的是,因為當時秦國的史官制度還不完善,這封信的中文文本沒能保存下來,已經散失。現在這封信,是根據亞歷山大帝國羅馬宮廷檔案的希臘文版本翻譯過來的,所以跟現代的白話文很接近。」

  主持人:「說了這麼多,我們也很好奇秦惠文王作為一個驕傲的勝利者,會給自己的師兄和競爭對手亞歷山大說些甚麼話呢?接下來,有請這封信的演繹者,張涵予!」

  ……觀眾掌聲……

  張涵予:「這封信的題目是《亞歷山大,去征服另一半世界吧》,秦惠文王趙駟,寫給亞歷山大的信,昊元146年(公元前330年)。」

  「亞歷山大,你好,雖然素未謀面,但你的名字,我已經聽說很多次了。」

  「我們有一個共同的老師,亞里士多德,他在藍氏城的時候,教導我希臘的哲學、邏輯學、數學,這讓我意識到,原來除了華夏之外,世界上也不全然是野蠻人,至少在我看來,你們希臘人,要比波斯人文明許多。」

  「亞里士多德最早跟我說過關於你的事跡。他說,你和我同一年出生,天資聰明,從幼年起就酷愛詩歌,尤其是《荷馬史詩》,鍾情於阿喀琉斯和海格力斯的傳說。沒錯,亞里士多德翻譯出了這史詩的篆字譯文,我也讀過他們的事跡。不過這些所謂的希臘英雄比起我華夏的先輩,遠遠不如,也許有機會的話,你可以來我的王庭做客,聽一聽誇父逐日、刑天舞干戚的故事。」

  「這之後,從你的愛將托勒密那裡,我又聽說了另一些關於你的事。」

  「托勒密說,你非常聰明,非常勇敢,對於榮譽和危險非常熱心,對於宗教非常謹慎。你最善於選擇正確的行動路線,不管情況是如何的模糊,你的猜想總常常是正確的,對於如何集中一隻軍隊和如何裝備它,都十分在行。而尤其善於提高部隊的精神,使他們產生新希望。憑著你的大無畏精神,剷除他們腦海中一切害怕危險的觀念。對於一切在不確定環境中所應做的事情,你都是以最大的果敢精神行之,你最善於作出預測和把握敵情,不讓任何人有時間患得患失。正是因為這些特質,在這幾年的奮戰中,你從未打過一次敗仗。」

  「可是,亞歷山大,在高拉米加,你卻輸了。不管你在統一希臘時是多麼所向無敵,也不管你的士兵在格拉尼庫斯和伊蘇斯多麼神勇,但是在高加米拉,你就是失敗者。你那些穿著銅盔甲的重步兵,在我猛烈的炮火下被撕裂成碎片,看似無敵的長矛和盾牌,也敵不過我大秦勁弩的射擊。在強秦面前,你那些能讓戰爭走向勝利的特質,沒有起到半分作用!」

  「你的士兵大多數死了,剩下的投降,最後連托勒密也向我屈膝,於是我便讓他替我送給你這封信。」

  「首先,讓我告訴你我的夢想是甚麼,我想奪取萬王之王的稱號,把反對我的敵人斬盡殺絕,放縱秦人搶奪他們所有的財產,看著他們親屬痛哭流淚,騎他們的馬,**他們的妻子和女兒……」

  「亞歷山大,你覺得我殘暴麼?但這只是對待野蠻人如此,其實,我也有一顆高尚的仁慈之心,我願意與世界上一切文明的種族和國度共享新的時代,這其中也包括希臘人,是的,即使到了現在,我也並不覺得你是我的敵人。」

  「反過來,讓我們來看看你的夢想。托勒密說,你的夢想是征服,征服世界!而當你征服到天涯時,你便會回轉,去征服另一半的世界。」

  「但是現在,我可以明確無誤地告訴你,我已經贏得了巴比倫,贏得了波斯波利斯,統治著從蔥嶺到奄蔡的萬里疆土。伊蘭世界(波斯)和圖蘭世界(遊牧中亞),都已經歸屬於我。東方,已經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了!現在,亞歷山大,請當自己已到達天涯了罷,掉轉頭,去征服另一半的世界吧!」

  「小亞細亞和埃及,可以暫時留給你,但是不要再來東方,管好你的雙腳,不要再踏上兩河的土地,不要讓亞里士多德留給我的好印象消耗殆盡。否則,希臘人又將面臨大軍的討伐,這一次,強秦可不像波斯人那樣好打發!」

  「言盡於此,我是秦國的王,伊蘭和圖蘭的萬王之王,向你,馬其頓和希臘人的王問好。當然,作為我親愛的師兄,你也可以稱呼我的希臘名,這還是亞里士多德為我取的,nicholas,來源於你們希臘的神話,意思是勝利的人,多麼名符其實啊,不是麼?」

  「最後,請接受那些波斯宮婢作為禮物吧,望身體安康,一切無恙,你的尼古拉斯趙駟。」

  張涵予:「謝謝大家。」

  ……掌聲,經久不息的掌聲……

  ps:沒錯,就是安利《見字如面》的,這節目很不錯,主題曲超級好聽,演繹者最喜歡張涵予和蔣勤勤,不過我討厭楊雨,老搶話……下一期番外在29號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9 15:05
番外6 《史記.西楚世家(中)》白話譯文

PS:下一次番外在31號,另外,七月的新書《戰國明月》4月1號在起點發佈

  昊元前1年(公元前476年)
  
  白勝在郢都江漢之濱屠殺楚國縣公貴族數百人後,就帶著樓船兵卒、惡少年八九千人,渡過大江南下,本想要去長沙,卻被楚國的江南縣公阻礙,於是便向西進入沅水,沿著河流往上遊走。
  
  當時在沅水一帶,被楚人稱之為黔中,黔中有百濮雜居,濮人是南蠻的一種,最初在楚國西南。楚國的先君楚忿冒時與濮交戰,到了楚武王時於是始開濮地而有之,於是濮人就跑到了江南沅湘之地。他們沒有君長,各自在山林水邊以邑落相聚,多達成百上千個部落,隨意才被稱之為百濮。
  
  昊元元年(公元前475年),白勝在黔中征伐百濮,每到一個部落,都將男人殺得一個不剩,擄掠女人為奴婢,並爭奪當地的牲畜為食。百濮群起而攻之,白勝在黔中難以立足,這時候楚國已經平息了內亂,葉公不斷派人來搜索白勝蹤跡,於是白勝只能帶著部屬繼續向西遁逃,進入了夜郎之地。


  這時候是昊元3年(公元前473年),因夜郎山水險阻,白勝難以攻破,只能繞道且蘭,往西到了滇池。
  
  滇池方圓三百里,旁邊都是平地,肥沃富饒的地方有幾千里,靠水邊居住著僰人,又號滇僰。滇僰是僚人的旁支,頭梳椎髻,耕種田地,有聚居在一起的城鎮和村落,喜歡殺人祭拜銅鼓。
  
  滇僰與北面來的騎馬氐羌作戰不休,便求助於白勝,白勝打敗了氐羌,將他們趕走後,卻又在滇僰歡迎自己的慶功宴會上,把滇僰的各部君長統統用弩機殺死!然後派軍隊以威勢平定了整個滇池附近,讓它歸屬於自己。
    
  昊元5年(公元前471年),白勝已經征服了附近的滇僰同族勞洸、靡莫,便正式在滇池稱王,重建楚地的旗幟服章、禮樂,國號西楚。
  
  西楚最初的疆域,不過是滇池旁三百里。當時西楚周圍,全是其他部族,數以百計。從滇往東,有夜郎、且蘭,從滇以北,有邛都,以上幾個,大抵屬於僚人。和滇僰一樣,頭梳椎髻,耕種田地,有聚居在一起的城鎮和村落。
  
  除了這些城郭部族外,滇的西面還有嶲人和昆明人,嶲和昆明的北邊,是筰人和冉駹,以上幾個,大抵屬於氐羌。這些夷人都把頭髮結成辮子,隨著放牧的牲畜到處遷徙,沒有固定的居住之地,也沒有長帥,他們活動的地方有幾千里之廣,都在皇昊蜀郡西南,故稱之為西南夷。


  昊元16(公元前460年),白勝向東擊破夜郎,迫使夜郎君臣服於西楚,遂稱霸西南夷。
  
  昊元21年(公元前455年),白勝死,他得到的謚號是西楚閔王,他死後,與滇僰所生的幼子白職繼位。
  
  昊元23年(公元前453年),高皇帝已得到巴蜀兩地的歸附,便在嘉陵江建立了樓船水師,然後攜帶糧秣數百萬石,配合陸軍討伐楚國。楚惠公不敵,大敗。第一戰,鄢郢陷落,第二盞,楚國的祖墳所在夷陵被燒,第三戰,楚惠公與令尹鍾子期南逃江夏、長沙,聯絡越國,負隅頑抗。
  
  昊元24年(公元前452年),高皇帝命令太子帥軍二十萬,號稱八十萬,南下平江東江南,於赤壁擊敗了楚越五萬聯軍,楚惠公戰死,鍾子期遁逃,南方從此平定,太子於楚國江南故地設置長沙、黔中二郡,然後班師回朝。
 
  楚國雖然滅亡了,但仍有數萬楚人向西逃亡,進入夜郎、且蘭等地,被西楚接納。
   
  昊元68年(公元前408年),白職死,謚號西楚簡王,他的兒子,西楚聲王即位。


  這時候,西楚已經日益強盛,成為西南一大邦,又擊破昆明夷,奪得西洱河周邊兩百里之地,自此以後開始稱霸西南夷,城郭農田比鄰相望,人口數十萬,可以出兵卒五六萬。


  但是好景不長,等到昊元72年(公元前403年)時,昊朝的孝武帝在位時,就越過大渡河,開始招撫西南夷,又派人南下逼迫西楚去王號,西楚不從,於是孝武帝就派遣數萬大軍來討伐,從巴符關進入夜郎。
  
  夜郎人不甘心被西楚統治,於是就投降了昊軍,孝武帝把夜郎改設為犍為郡,又在蜀郡以南開闢了五尺道,再派大軍一萬,與夜郎一起夾攻西楚,西楚不敵,就放棄了滇池,帶著十幾萬人逃到了西洱河。
  
  昊元73年(公元前402年),西楚聲王死,他的兒子繼位,不敢再自稱為王,就去掉王號,這就是西楚悼公。
  
  當時孝武帝在滇池建立了雲南郡,還想要繼續討伐西楚,於是西楚悼公只能帶著十萬人繼續西竄,進入哀牢夷之地,然後就不知所蹤了。
  
  ……
  
  等過了七十年,昊元147年(公元前329年),西秦的使者張儀奉命去身毒出使。
  
  身毒在西秦大夏郡的南邊,昊朝蜀郡和永昌郡的西邊,地方萬里,最初有十六國並存,其中以摩揭陀最大,摩揭陀難陀王一統強伽河(恆河)諸國。而西北面的健陀羅曾經臣服於波斯,在波斯覆滅後又獨立了。
  
  張儀在健陀羅看到了蜀郡出產的蜀錦和邛都的竹杖,這些都是昊朝的物產,而且西秦從未販賣到身毒過。於是張儀讓人詢問這些東西的來歷,健陀羅人回答他說:「這些都是從強伽河下游販賣來的,在摩揭陀的東邊有一個新國家,叫做楚。」
  
  直到這時候,張儀才知道,原來被認為七十年前已經滅亡的楚人,已經遷徙到了身毒的東邊,並且重建了國家。
  
  於是張儀就繼續深入身毒,去尋找楚人,三年後終於找到了西遷後的西楚。
  
  原來,早在昊元107年(公元前369年),西楚悼公的孫子,西楚宣公帶著楚人抵達身毒以東,名為「鴦伽」(孟加拉)的邦國附近,請求得到庇護。鴦伽的國王想要搶劫這些楚人,把他們作為奴隸,沒想到卻被只剩下幾萬的楚人大敗,連國都都被奪走了。
  
  於是西楚宣公就在鴦伽國重建西楚,並維持了身毒到永昌郡再到蜀郡的「蜀——身毒道」,通過販賣昊朝的絲綢瓷器,積蓄財力。
  
  昊元150年(公元前326年),當張儀到達鴦伽城時,西楚宣公已死,這時候是他的兒子,西楚威公在位。當時西楚因為與周邊各國信仰不同,引發了身毒人的恐慌,正在被臨近的摩揭陀圍攻。
  
  摩揭陀難陀王勢大,有象兵三千,兵卒數十萬,西楚兵少,又無火器,難以抵禦,於是西楚威公賄賂張儀,請求張儀為西楚解困。
    
  這時候,西秦已經大敗波斯,佔領了兩河,勢力正盛,昊朝的皇帝也封趙駟為王。而西秦的大夏郡和卑路支郡,都臨近身毒諸國,秦惠文王也有經營身毒之意。
  
  張儀認為西楚可以為作為西秦的盟友,一起夾攻摩揭陀,就建議西楚威公與西秦和親。
  
  於是昊元151年(公元前325年),在張儀的護送下,西楚威公將他的愛女羋姝嫁到了西秦,做了秦惠文王趙駟的嬪妃。
  
  在羋姝的陪嫁媵妾裡,還有一個名叫「羋月」的西楚宗室女子…… 本帖最後由 kelvin12354 於 2017-3-31 12:36 編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4-1 11:34
番外7 羋月傳(上)

  PS:首先,本篇雖是腦洞,但也是致敬《羋月傳》的作者蔣勝男,在文筆和細節上,《羋月傳》的小說真的是戰國文的巔峰之作,當然男頻讀者可能接受不了,此外電視劇不予評論。

  其次,七月的新書《戰國明月》已經在起點發佈了,當然主角不是羋月,你們別想多了,也不是之前計劃的齊國,因為那個開篇沒法寫下去……不廢話了,快去收藏了投張推薦票啊!最後,愚人節快樂!……

  《羋月傳——歷史上真實的羋月(上)》

  《新鄴女報》昊元2017年3月31日稿

  昨晚,年初備受期待的歷史大劇《羋月傳》終於在秦京衛視揭開面紗,與張曉龍執導的另一部女性宮斗大劇《南子傳》類似,《羋月傳》也是以歷史上真實存在的西秦宣太后為原型。在採訪中張曉龍也介紹說,該劇除了宮鬥,更多的是對羋月這個人物以及與她存在關係的人物進行解讀。歷史上真實的羋月是甚麼樣的?這位在西秦歷史上至關重要的太后有著怎樣波瀾壯闊的一生?她的感情生活是否如劇中一樣?昨日記者採訪了相關歷史學者,來揭秘這位神秘女性的一生。

  1.羋月並非楚國公主

  在昨晚首播的劇情中,羋月是西楚威公寵愛的庶出小女兒,一出生就被認為是「恆河女神的化身」。

  這一點,是電視劇的誇張,對於羋月早期經歷,史書記載不詳,真實的羋月並不是楚國公主,她更有可能是家境落魄的宗室女。因為羋月的母親曾經改嫁,她有兩個弟弟,姓氏不同,一個叫羋戎,一個叫魏冉。《秦記‧阿蘭侯列傳》中的阿蘭侯指的就是魏冉。

  但這種演繹也有一定合理性。因為西楚沿著蜀——身毒道進入身毒東部的鴦伽後,以不到十萬的楚人統治著一百多萬的身毒人,所以在人種、風俗習慣、信仰上都難以避免的當地化了,開始信奉婆羅門教,並將昊天加進了婆羅門三大天神之中,取代了大梵天的位置加以供奉。

  至今,在鴦伽當地仍有這樣的傳說,說羋月是在恆河三角洲的恆河女神廟中出生的,她注定要回到他出生的地方——冰雪皚皚的西北方高原去,也就是西秦。昊元151年(公元前325年),長大後的羋月,果然作為嫡公主羋姝的陪嫁媵侍遠嫁秦國。

  2.羋月在西秦後宮等級較低

  眾所周知,羋月之所以會嫁到西秦,是因為當時西秦強大,滅亡了阿契美尼德王朝,佔據了從兩河到大夏、大宛的龐大地域,是一個北方強國。而西楚則剛在身毒立足不久,又沒有火器,常飽受難陀王朝的進攻,於是就在秦使者張儀的斡旋下,想通過與西秦的和親,秦楚再度聯合,夾擊難陀王朝。

  這一設想,最初並沒有能夠實現,因為這場和親之後長達十多年的時間裡,西秦都在不斷的叛亂和平叛中度過,作為外來的華夏拓殖者,秦人和楚人的處境類似,也以不到三十萬的秦人,統治者一千多萬的波斯人、塞人、埃蘭人、亞述人。秦惠文王之所以無法向西繼續開疆拓土,甘願與亞歷山大王朝平分波斯疆土,就是出於這種考慮。為了穩定疆域,秦惠文王趙駟甚至不得不與索格利亞地區勢力強大的粟特貴族之女羅克珊娜成婚,以她作為王后,以羅克珊娜的兒子趙蕩為太子,而羋姝、羋月等楚人身份較低。

  在《史記.西秦世家》以及《秦記‧宣太后本紀》中,曾有對羋月的記載:「昭王母故號為羋八子,及昭王即位,羋八子號為宣太后。」

  羋月為甚麼被稱「羋八子」?據記載,西秦繼承了中原地區春秋時代的制度,後宮分八級:王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八子」是其中地位較低的等級。羋月進入西秦後宮,生了三個孩子,但是直到秦惠文王去世時,她也始終位居人下。3.羋月曾一度帶著兒子流亡

  秦惠文王最大的歷史功績,就是讓華夏之輝照到了波斯和兩河,更為難得可貴的是,他抑制住了自己的擴張慾望,花了十多年時間讓秦人在新征服的土地上站穩了腳跟。

  昊元165年(公元前311年),秦惠文王去世,他和羅克珊娜的兒子秦武王趙蕩繼位。

  從這時候起,羋月母子們的命運就開始急轉直下。因為受羅克珊娜影響,粟特人開始在西秦宮廷裡當權,儼然有凌駕於秦人之上的趨勢。在一些傳聞裡,秦武王甚至跟隨羅克珊娜轉信拜火教。

  在這種背景下,西楚來的羋月自然更不受重視了,她和她的三個兒子被送到了位於中亞邊塞的西秦北面官處,只有一座邊塞小城作為封地。

  不過無心插柳柳成蔭,秦武王的繼位,反倒讓之前遲遲未能實現的秦楚夾擊難陀王朝實現了。

  與穩重的秦惠文王不同,年輕秦武王是激進而衝動的,他繼位才一年,就決心征服身毒。

  昊元168年(公元前308年)春末,秦武王親率約二十萬大軍開始了征服身毒的征程。身毒的北部是波斯勢力曾經到過的健陀羅,他們知道秦人厲害,沿途所經大部分城鎮或歸降,或佔領。

  此後,在難陀王朝前來阻擊秦軍的藥殺水會戰裡,在秦人的鐵騎與火槍、長矛、大炮的無敵方陣衝擊下,難陀王朝的象兵一潰千里,此戰之後,西秦佔領了整個藥殺水流域。

  然而秦武王並不滿足,他認為難陀王朝已經不堪一擊了,於是就派人去聯絡西楚,準備朝難陀王朝的首都華氏城進發。

  然而就在秦人深入身毒腹地,進入熱帶時,可怕的瘧疾來襲了……

  秦人和軍隊裡的波斯人、大夏人、粟特人習慣了波斯和大夏這些高原地帶的清涼氣候,對身毒的炎熱天氣猝不及防,結果在蚊蟲的肆虐下,二十萬人病倒了一大半,上吐下瀉,戰鬥力被削弱到了極致。連秦武王自己也生了惡疾,於是秦人只能撤軍。

  在回到大夏時,秦武王已經病入膏肓,甚至連從昊朝請來第十七代醫扁鵲都治不好他。

  昊元169年(公元前307年),才二十出頭的秦武王趙蕩病死,他的死,使得剛剛在西亞和中亞站穩腳跟的西秦發生了劇烈動盪。

  因為秦武王沒有兒子,王位空懸,於是秦惠文王的其他公子紛紛擁兵自重,西秦分裂成了幾個部分:秦惠文王弟弟樗裡疾控制的大夏,秦惠文王后羅克珊娜控制的波斯、索格利亞,季君公子壯控制的巴比倫,北方五翕侯控制的草原地帶。

  西秦四分五裂,自然無心去管理被征服的藥殺水健陀羅地區。於是,摩揭陀國一名出身剎帝利貴族,名叫旃陀羅笈多的青年,率領當地人民揭竿而起,組織了一支軍隊,擊敗了西北身毒的秦人的部隊,並宣佈了身毒人的自由,之後,他就以健陀羅為基地,建立了身毒孔雀王朝。

  這個時候,羋月又在哪裡呢?翻閱歷史,似乎找到了答案,這個時候的羋月,就在北方的秦人故地,五部翕侯處!

  那麼,這場被稱為「繼業者戰爭」的西秦內戰,最後是誰獲得了勝利呢?羋月又是怎樣以一個弱者的身份,將兒子趙稷推上王位,繼承西秦,並重新統一振興西秦的呢?

  而這場中國之外的紛爭,西秦、西楚、孔雀王朝、亞歷山大王朝,誰將是最終的獲益者呢?羋月又是如何和她的第二個男人,斯基泰王相識相愛的呢?這場愛戀又會走向怎樣的結局?敬請收看《羋月傳——歷史上真實的羋月(下)》

  PS:番外還有幾篇,不過更新會暫停,畢竟七月精力有限。要不我們來做一場交易吧,新書《戰國明月》的推薦票每滿五千張,我就更一篇老書番外,何如?O(∩_∩)O~ 本帖最後由 kelvin12354 於 2017-4-1 21:06 編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4-4 21:12
番外8 羋月傳(中)

  《歷史上真實的羋月(中)》《新鄴女報》昊元2017年4月4日稿羋月是如何幫助兒子登上王位的

  上一次說到,昊元169年(公元前307年),秦武王遠征身毒,染上熱帶疾病死去,因為秦武王沒有兒子,王位空懸,導致各地的公子擁兵自重,許多郡縣的波斯人、塞人、身毒人也紛紛反抗,西秦已經走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這個時候,羋月和她的三個兒子,都被發配到了北方的草原苦寒之地,也就是如今的河中地區,當時被孟、西、白、屠、衛五翕侯控制,除了衛氏是衛鞅之後外,其他四族都是秦國的老公族,他們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秦人還在中原的年代。

  這五部翕侯的設置,是用來防禦北方遊牧民族斯基泰人的,他們原本地位較高,然而在秦惠文王帶著秦人大部遷入波斯後,五翕侯貴族與將士的待遇遠遠不如去了波斯的秦人。到了秦武王時,甚至被粟特人後來居上,王朝在日益壯大,曾經為此拋頭顱灑熱血的他們卻日益窮困,對此早有不滿,遂在秦武王死後,以反對秦惠文王后羅克珊娜為名悍然起兵。

  中原有一句古話,叫做名不正則言不順,五翕侯並沒有自立割據的野心,於是身在河中的羋月便利用她的魅力和機智,一一說服了這五翕侯,讓他們打著扶持秦國社稷的名義,擁戴了羋月的兒子趙稷,在西秦的故都赤谷城立他為新王,這就是後來的秦昭襄王,羋八子則被尊為太后,史稱宣太后。

  雖然兒子順利做了王,自己也升級為太后,但這時候在西秦,王已經不值錢了:秦惠文王后羅克珊娜和她的母族粟特人也擁立了一位據說是「秦武王私生子」的嬰兒,佔據了波斯和索格利亞地區。

  秦惠文王的弟弟樗裡疾控制了大夏,也自立為王。

  季君公子壯控制了巴比倫,自立為王。

  秦孝公的兒子公子雍佔據埃蘭地區,亦自立為王。

  加上一位在奄蔡地區稱王的庶公子,這個時期西秦的三十六郡,赫然分裂為五個政權,有五個王,所以這場戰爭,又被稱之為「五王之戰」,或是:繼業者戰爭「。

  羋月如何打贏這場五王之戰

  從昊元168年(公元前306年)開始,西秦的歷史進入一個新的時期,那就是大分裂的戰爭時期。受中原大一統思想的影響,西秦的五王都渴望能夠掃平對手,重新統一這一地區,然而他們真正的對決,直到數年後,才開始相互兼併。

  因為五王都在忙於平定內部叛亂,從秦人滅亡波斯帝國為止,他們只在西亞統治了一代人的時間,這是一片民族成分複雜,語言文字各異,信奉的神靈也不盡相同的廣袤土地,不到五十萬的秦人統治者,統治著兩千萬異族,在西秦統治較強者,他們忍氣吞聲,被迫蓄髮易服,如今西秦四分五裂,恰恰是他們起來反抗的時候。

  反抗最劇烈的是自稱大流士子孫,阿契美尼德王朝後裔的「大流士四世」,此外還有亞述人、巴比倫人、埃蘭人、奄蔡人、身毒人、塞人此起彼伏的反抗,這些反抗者星星點點,遍佈整個西秦三十六郡。

  可惜的是,因為民族不同,他們彼此之間沒有甚麼聯絡,結果就被西秦五王利用手中的火器一一鎮壓。

  在其他四王各自境內的叛亂弄得焦頭爛額時,北方的趙稷政權主要面臨的,卻是斯基泰人的入侵。

  斯基泰人,在歷史上有不同的名字稱呼,希臘人稱呼他們為西徐亞人,中原稱呼他們為塞人,波斯人稱呼他們為馬薩格泰人,他們自己則多用」斯基泰「作為自己的稱謂。

  從昊元前3世紀(公元前6世紀)開始,斯基泰就是中亞和南羅斯草原上的強大部落,波斯帝國的居魯士二世在征伐中亞草原時與他們發生衝突,結果一向戰無不勝的居魯士王和他的波斯軍團,在驍勇善戰的馬薩格泰人面前未贏得半點便宜,不僅波斯軍全軍覆沒,居魯士二世本人也在戰鬥中陣亡了。

  在西秦西征的過程中,斯基泰人裡名為」伊塞頓「的部落也曾經是他們的勁敵,秦獻公和秦孝公花了二三十年時間才將中亞草原掃蕩乾淨,設置了五翕侯,修築長城,鎮守北方。

  現如今,隨著西秦陷入分裂,曾經被趕走的斯基泰人又回來了,這一次,他們重新凝結成了一個新的部落,號稱引弓之騎兵二十萬,氣勢洶洶地想要奪回河中地區。

  這時候,整個河中的五翕侯部隊,不超過十萬人,面對如此勁敵,五翕侯一籌莫展。

  眼看新政權就要亡於外族,卻是羋月站了出來。

  斯基泰大軍兵臨卑闐城時,羋月派自己的弟弟羋戎前去和談,並送給斯基泰王一樣禮物:一床華麗的波斯大毯子。她效仿傳說中南子見昊高帝時的故事,將自己包裹在這一床大毯子中,在斯基泰王打開毯子時就出來與他見了面。

  這時候的羋月已經年過三十,但因為保養良好,更加美艷驚人,她利用自己的美貌和智慧,把斯基泰王給迷住了,並讓他相信,征服農耕土地對斯基泰人沒有半分好處,不如支持趙稷重新統治西秦,到時候西秦上供給斯基泰的歲幣和糧食將源源不絕,而河中地區,到時候也會割讓給斯基泰。

  在羋月的迷惑下,斯基泰王答應了這個提議,他已經沉浸在羋月的溫柔鄉里不能自拔,他甚至很快就拋棄了自己的眾多妻子,專愛羋月一人,甚至還為她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斯基泰婚禮,在月下和馬背上娶她為妻。

  於是羋月就有了雙重身份:秦的太后,以及斯基泰王的妻子,利用這雙重身份,這個頗有手腕的女子開始著手統一西秦。

  昊元173年(公元前301年),當南方的四位秦王終於掃清了自家的門前雪,開始覬覦鄰近政權的土地時,他們才赫然發現,原來在五王裡最為弱小的羋八子和趙稷,卻擁有了一支來自異國的強大僱傭兵斯基泰人。

  羋月以自己的身體,以及趙稷尊斯基泰王為父,自稱」兒臣「的屈辱為代價,獲得了強援,在之後二十多年裡,陸續收服、掃平了其他四王,重新統一了西秦。

  昊元198年(公元前276年),隨著秦王趙稷的軍隊開入巴比倫,最後一個分裂政權也宣告滅亡,在經歷了三十年的分裂戰爭後,西秦終於重新恢復統一。

  對於西秦的統一,作為政權的實際控制著,羋月做出的一系列決定居功至偉,但她也因此在後世引發了巨大的爭議,而西秦的史官們,也在後來極力掩蓋這段宣太后嫁給斯基泰蠻人,秦昭襄王曾經自稱兒臣的屈辱歷史……

  不過羋月的故事尚未結束,那麼,在之後幾年裡,她又為何要狠心殺死作為她第二任丈夫的斯基泰王?電視劇中,羋月年輕時,與西楚霸王白起的」初戀「又是真是假呢?

  敬請收看《歷史上真實的羋月(下)》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4-12 12:22
番外9 阿育王

  昊元216年(公元前260年),身毒,華氏城外三十里處,四十五萬大軍聚集在此,鋪天蓋地,一眼望不到頭。
  
  年輕君主的坐騎是一頭巨大的雄性戰象,潔白象牙上安放了可怕的鐵刃,戰象背上的象輿猶如一座木製的小城堡,他最親信的將軍和勇士手持弓箭,隨他坐在象輿中。
  
  他頭戴王冠,穿著緋紅色的鍍金鐵鎖甲,盔甲上還裝飾著咆哮的銀虎,背後則是樸實的獅皮斗篷,印度七月份炎熱的日光照在他身上,使得他一舉一動都映出金色與紅色的光芒。
  
  他立於象輿之內,拔出了腰間的寶劍,劍柄上的圓球是一枚切割成心形的紅寶石,嵌在虎口劍柄中,劍身有三道深深的血槽,這是鋼鐵打造的利刃。
   
  揮舞著寶劍,他大聲對所有能聽到他聲音的人喊道:
  
  「這一戰,將決定印度是印度人的,還是支那人的!」
  
  他名叫阿輸迦,又被臣民們稱呼為「阿育王」,是印度孔雀王朝的第三代君主。
  
  阿育王家族對印度的統治要追溯到四十年前,他的祖父,旃陀羅笈多‧孔雀,來自一個飼養孔雀的家族,出生於較低下的種姓,原本要被婆羅門和剎帝利欺壓到死,然而大秦對健陀羅地區的入侵,卻給了旃陀羅笈多一個機遇。
  
  昊元168年(公元前308年)春末,大秦武王親率約二十萬大軍南下健陀羅,打算在征服這裡後,順勢征服整個印度。


  利用印度人從未見識過的火器,大秦人輕鬆佔領了健陀羅,然而就在秦人深入印度腹地,進入熱帶時,可怕的瘧疾來襲了,瘟疫摧毀了大秦的軍隊,大秦的武王也病死,他的死造成了大秦的四分五裂……
  
  分裂下的大秦,自然無心去管理被征服的藥殺水健陀羅地區。於是,旃陀羅笈多便率領當地組織了一支軍隊,擊敗了西北印度的秦人的守軍,並宣佈了印度人的自由,之後,他就以健陀羅為基地,利用秦人敗退時遺落的武器,日益強大起來,被人稱之為「月護王」。
  
  月護王的野心沒有僅限於健陀羅,之後他率軍進抵摩揭陀國的首都華氏城,一舉推翻了難陀王的統治,掌握了政權,然後,建立了以他姓氏命名的王朝:孔雀王朝!
  
  旃陀羅笈多為孔雀王朝的建立打下了根基,取代了摩揭陀國,成為印度最強大的國家。但他本人晚年篤信耆那教,後來拋棄王位出家,終於按耆那教的教義逐漸絕食而死。
  
  他出家後,其子賓頭娑羅繼位,被稱之為「適實王」。
  
  適實王在位二十多年,他繼位的時候,大秦國被稱之為」繼業者戰爭「的內戰正如火如荼,共有五人自稱秦王,但這場戰爭最終以有北方五部翕侯支持,更得到了斯基泰王協助的宣太后和她的兒子,秦王趙稷的勝利而告終。
  
  雄霸中亞、西亞的大秦分裂了整整三十年才重新統一,這給了西面的亞歷山大王朝和東南方的印度孔雀王朝機遇。
  
  賓頭娑羅抓住了這個機會,他開始積極地與幾乎將地中海變為內湖的亞歷山大王朝從海上取得聯繫,共同牽制宣太后和秦王趙稷統治下的大秦,一時間,蔥嶺以西,開始了亞歷山大王朝、大秦、孔雀王朝的三足鼎立。對內,賓頭娑羅鎮壓了呾叉始羅地區的起義,保持了孔雀王朝在北印度地區的統治。
  
  阿育王正是從這次鎮壓反叛中得到重視的。
  
  作為賓頭娑羅的兒子,阿育王並不是一個悠閒王子,而是一名天生的戰士。他是一個可怕的獵人,曾經在王室的狩獵場裡,用一柄木棍殺死了一頭兇猛的獅子,並把它的皮剝下來做成披風。由於他勇猛,當呾叉始羅地區發生叛亂時,便被適實王派去做總督,平定騷動,他作風殘暴,專門挑選最兇惡的人設立「人間地獄」,殺死了所有反對孔雀王朝的人。


  昊元203年(公元前273年),賓頭娑羅死了,阿育王火速從西北方回到華氏城,一次性殺了99名同父異母的兄弟,才坐穩了王座。
  
  在坐穩王位後,阿育王開始審視他的疆土,他的祖父和父親幾乎統一了整個印度的北部和西部地區,但惟獨東部,原摩揭陀王國以東的地區,卻遲遲沒有納入孔雀王朝的統治之下。
  
……


  摩揭陀的東邊,在「列國時代」時,本是名為「鴦伽」和「拔祇」的王國,但是在一百年前,一支來自支那,自稱「楚」的民族入侵了那裡,他們佔據了了鴦伽,並在摩揭陀難陀王朝的圍攻下倖存下來,還派遣使者取得了與大秦的聯絡,大秦的宣太后就是楚人的公主。
  
  秦武王入侵印度的那幾年,曾經聯絡過西楚,然而當時西楚正處於名為「楚懷王」的昏君統治下,國內叛亂不斷,這個少數支那人統治數量龐大印度人的小國差點崩潰毀滅,所以沒能給大秦任何幫助支援。
  
  月護王時期,孔雀王朝忙於消化難陀王朝的土地,無暇東顧。
  
  適實王時期,孔雀王朝又忙於抵禦剛剛重新統一的大秦,同樣難以顧及東方。
  
  所以當阿育王繼位後,他發現,那個不起眼的東方小國西楚,竟然已經恢復了穩定,還不斷向周圍擴張。
  
  昊元182年(公元前294年),西楚鎮壓了鴦伽印度人的最後一次暴動,屠殺了二十四萬人,他們在鴦伽建立了新的種姓制度,自稱」祝融氏「的黃種楚人,從此凌駕於婆羅門、剎帝利、吠捨、首陀羅的白黑各種之上!
    
  昊元197年(公元前279年),西楚出兵,向北吞併了孔雀王朝的屬國拔祇,水攻其都城,淹死了十多萬人。


  昊元203年(公元前273年),也就是阿育王繼位的這一年,西楚再度發兵了,直指孟加拉灣的羯陵伽國。阿育王派人去支援,結果,羯陵伽依然戰敗,被殺死了十三萬人,連同兩萬孔雀王朝派去的支援部隊也全軍覆沒,據說都是被綁住手腳,扔進河裡喂鱷魚的!
  
  阿育王大怒,他開始意識到,西楚,已經成了阻礙他一統印度的心腹大患。
  
  然而他不得不忍耐,因為與此同時,重新統一起來的大秦,也在不斷騷擾孔雀王朝的健陀羅地區,想要重建對藥殺水以西的統治。
  
  阿育王利用健陀羅的炎熱氣候和茂密叢林,阻擋了大秦的進攻,昊元211年(公元前265年),在正式即位後8年,阿育王終於騰出手來去進攻西楚了。
  
  然而,孔雀王朝軍隊進攻西楚的第二次羯陵伽之戰,卻以慘敗而告終……
  
  在這一次戰爭中,孔雀王朝有10萬人戰死,西楚的軍隊還反過來入侵了孔雀王朝的居樓地區,擄走了十五萬人……
  
  阿育王震驚無比,這是孔雀王朝建立四十年來從未有過的大敗,然而接下來的五年,簡直成了他的噩夢,西楚的軍隊不斷出擊,每次都會擊敗孔雀王朝的地方守軍,居樓和摩揭陀的土地不斷丟失,終於,在他繼位的第十三年,西楚開始對孔雀王朝發動了總攻!
  
  這一次,他們直接突破了許多要塞,逼近孔雀王朝的首度華氏城!


……
  
  阿育王大驚之下,調集了全國各地總督的軍隊,3萬騎兵、42萬步兵、9000頭戰象匯聚於華氏城,以抵擋西楚的進攻。
  
  此時此刻,坐在戰象的象輿上,殘忍嗜殺的阿育王從未如此緊張過。
  
  雖然他知道楚軍只來了十萬人,但那神出鬼沒的戰術,匪夷所思的戰略,都讓他莫不著頭腦,讓孔雀王朝的軍隊屢戰屢敗,要知道,四十年前的西楚,可還是一片混亂呢!
  
  是那個男人,是他改變了一切麼?
  
  阿育王心裡發虛,自己的這支軍隊,能夠抵擋住他那可怕的進攻麼?
  
  他向自己的前方看去,那裡由步兵組成,步兵是孔雀王朝數目最多的兵種,是軍中支柱。步兵有劍手、弓箭手、矛手,它們各又依其裝備不同被分為重、次重、輕、次輕四類,此時此刻分別列隊站立。其中,槍兵一手持標槍,一手操盾,站在最前端。弓手們則控制了華氏城外制高點,他們在焦躁地調試弓弦,箭枝在腰間晃動。孔雀王朝重視弓箭,其弓箭大且強勁,弓長與持弓者身高相等,射箭時需坐在地上,以腳蹬弓背,方能拉開。


  阿育王又看向了自己的左側,那裡是戰車的陣列,車兵由貴族充任,戰車由2馬、3 馬乃至4馬牽引,上面的甲士持弓或矛、標槍作戰。


  至於他的右側,則是新興的兵種,騎兵,印度缺馬,9000騎兵已經是上限,兵器是兩支長標槍,其所持之盾較小,其戰馬剛剛借鑒大秦,裝備上了鞍、蹬,這讓他們的戰鬥力提升了不少。
  
  至於阿育王自己的位置,則是中軍象兵所在,像軍為印度的特色兵種,一頭大象配備弓箭手3 人,立於象背的廂中作戰,像倌坐在象頸上,手持刺棒指揮戰象的行動。
  
  在這裡,阿育王可以將戰況盡收眼底,視情形將部隊投入最需要的地方。
  
  哪怕如此,他心裡依舊沒有必勝的信念,畢竟他的敵人過去三十年裡幾乎是百戰百勝的,是他將西楚這個小邦打造成了一個戰爭機器,橫掃了整個印度東部。
    
  阿育王不由握住了脖子上的佛像,祈禱道:「釋迦摩尼在上,倘若這次我能夠獲勝,我將皈依於佛陀,從此以後不再主動發動戰爭,即使不得已的戰爭也將盡量減少傷亡,並且定佛教為國教,為您修建一萬座佛寺……」
  
  然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遠方傳來了敵軍的隆隆戰鼓!

  咚咚咚咚,鼓聲愈來愈近,潛進阿育王的皮膚之下,令他雙手抽搐。剎那間,敵人已出現在前方數理之外,從丘陵頂端漫山遍野地冒出來,他們躲在盾牌和長矛構成的壁壘之後,整齊劃一地邁步前進。


  整支軍隊的顏色,幾乎都是赤色的!
 
  人數有十萬,在行進中卻秩序井然,各色旗幟飄蕩在大軍上空,而最為醒目的,則是一桿火鳳燎原的火紅色大旗!

  阿育王嚥了一口唾沫,他知道,那個在過去四年裡連續擊敗他的可怕敵人,就在那西楚王旗之下。
  
  白起,那個號稱「西楚霸王」的男人,他就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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