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819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38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接風

    白糖這個獲利點張瀚開始時有疏忽,居然沒有想到!

    “甘蔗種是福建弄來的吧?”孫敬亭已經近門口,附近就有好大一片甘蔗種植區域,根據農政司的考核,台灣現有的甘蔗並非良種,桿短而瘦弱,出糖量也低,農政人員在福建考察多時,選了幾樣上好良種過來,有良種,加上台灣的氣候可謂是全球最適合種甘蔗的地方,想不高產也難。

    “正是福建良種。”下車伊台,孫敬亭幾乎沒有幾句閒話,足見風采,不僅同車的常威敬服,同行的李平之和李守信等人也是心有所感,果然軍司高層沒有白給的,孫政事遠非普通官員可比。

    “要採樣分析。”孫敬亭只是半個內行,所以不說具體的東西,只是說道:“各品種樣田要把數值具體化,這樣農政司高層分析時也可以有的放矢。”

    “這個自然。”常威笑道:“孝征兄請放心。”

    孫敬亭自失一笑,看看左右,說道:“時近正午,大夥都又累又餓了吧。偏我是這種毛病,到了新地方就情不自禁的要多嘴饒舌,大家先一起吃飯,然後我聽各部門具體的匯報……”

    這也是必然之事,其實孫敬亭這一次南下,身邊軍令各司的中層官員就帶了二十多位,還有一百多位各層級的官吏跟隨,對接各部門的業務都沒有問題,此次前來,一則是張瀚有意叫孫敬亭在內的人員來實地看看,知道台海是怎麼回事。二來也是幫著台灣這邊儘可能的多解決一些問題,免得分司到了總司之後再繼續扯皮……張瀚對台灣方面的支持是沒有保留的,但他不是三頭六臂,而且和記現在真的是家大業大,各處的事情是千頭萬緒,沒有下面的鼎力支持光憑張瀚一個人是鋪排不開的……這一次安排的也妙,跟孫敬亭一起南下的多半是曾經說怪話的軍司中層和下層官吏們,他們既然廢話多,牢騷也多,那不妨就跟著孫敬亭一起南下來看看……這一下他們可是真的開眼,一路上受的苦當然也是夠多了,光是一個韓老六就在船中吐的要跳海,礦工出身的車軸漢子什麼苦沒吃過,就是在海上差點就自己尋死了,如此方知海上和記人員的不易。

    苦膽都吐了出來,這一下韓老六再也不敢說什麼怪話了……

    台灣這邊當然是備好了接風宴席,由於不知道船行何時到,只知道大約今日能至,所以一早就有輔兵廚子和伙頭軍們準備了幾百人的席面,不過是把食材備好,等聽說海面上鎮虜衛號到了,這邊立刻乒乒乓乓的忙起來,待孫敬亭走入官舍中最寬廣的大堂裡時,飯菜香味已經瀰漫開來了。

    孫敬亭對常威笑道:“可畏,我可是知道你平常在台灣是很儉省的,你要是今天為我大擺宴席,我可不能領情,相反,我要責備你。”

    常威大笑道:“我知道必是如此說,所以壓根也沒有多備酒菜,菜,是每桌四樣,葷素各兩樣,一桌八人,菜用盆子裝,份量管夠。酒沒有,我知道孝征兄是一上岸必定要忙碌的,哪有閒功夫喝酒!”

    “甚好!”孫敬亭眉開眼笑的誇讚常威道:“這樣安排最妥當了,不過,等我要走時,踐行酒還是要喝的。”

    “那到時我用上好的甜酒來替孝征兄踐行……是我們用甘蔗渣釀的,酒很甜又不沖,又不像黃酒那樣過於綿軟,真是上等好酒呢。”

    “甘蔗真是一本萬利的好東西,可榨糖,渣能釀酒,還能餵豬……島上養的豬也不少吧?”

    常威道:“豬養的多了,現在有五百多頭,不過還不夠,島民和駐軍加上家屬商人來往海商早就破六萬了,人均一天攝入一兩肉一天得六千斤肉,我這五百頭豬不夠一天吃的。所以還要放鴨養雞打魚,配合著來。而且婦人老人是每五天吃一回肉,這沒有辦法,他們也苦慣了,有碗飽飯吃已經謝天謝地。”

    台灣這邊倒是已經能保證所有的軍民百姓吃飽飯,畢竟是溫潤島嶼,作物生長比北方要省心省力的多,也高產,另外有野生動物和魚補充,只是人數太多,又不是人人都能在海邊捕魚,有專門的船隊,捕漁上來供應給島上,又有豬雞牛羊鴨等物,除了婦人老人隔幾天才吃一回肉,男子和孩子是每天都有肉,不是豬肉就是牛羊雞鴨或是魚肉,當然也是軍司供飯的才這麼規定,要是自己拿錢買,只要能買得著,軍司是不會幹涉百姓家中吃什麼的。

    一會有人端著飯上來,孫敬亭一見就笑,果然是碩大的盆子,裡面堆尖的鋪滿的菜餚,一盆紅燒豬肉對荔浦芋頭,一盆羊肉,一盆燒海蠣子,一盆時疏,都是青菜一類的素菜。

    常威笑道:“加上海蠣子算是三盆葷菜了,大家開動吧,今天不吃兩摻飯了,吃精米飯,大家放量一飽,不要同我客氣,要謝孫大人。”

    眾人皆是轟笑起來,眼看台灣軍司的人就開始動筷子,米飯是用大盆打來的,各人忙不迭的分飯。

    孫敬亭心中暗自嗟嘆,看常威也是和眾人一起打飯吃,一副大快朵頤的樣子……常威可是正經的富商世家的紈褲子弟出身啊,在幾年前的時候還未及冠,跟在張瀚屁股後頭像個小屁孩一樣,後來在經略漠北時展現出了不菲的才幹,但主持台灣這麼好,還能這麼清苦自持,這也是孫敬亭沒有親眼看到時不敢相信的。

    常威與孫敬亭當然一桌,見他發楞,便是笑道:“孝征兄羊肉怕是吃膩味吧?我們這裡羊肉到是少吃,所以藉著歡迎你的藉口宰了幾頭羊,給這些饞鬼打打牙祭,牛肉是別想的,除非老死了,牛肉我不准他們吃……咱們這裡的牛可是來之不易,你們又不能從草原給我運牛過來啊。”

    孫敬亭和草原過來的都是笑起來……羊肉他們確實是吃膩味了,在草原上別的肉食都不易得,牧民養的羊和獵得的黃羊要多少有多少,想吃的話可是每天都有,牛肉也能常吃,兵凶戰危,打起來的時候可沒有人能顧著牧群,牧人也放牛,不過牛是主要用來在馬市貿易用的,牧人本身用牛的情況很少,所以數量也不多,和記得到的牛也沒有發售的,只有自用,倒是打仗時有不少死牛,叫很多人打了牙祭。

    “孝征兄嘗嘗這個荔浦芋頭紅燒的豬肉,芋頭吸了肉的油香,本身又是軟綿可口,是相當上乘的美味。”

    若是張瀚在此,定然是知道這是後世著名的美食,就像現在福建的蚵仔煎一樣也是流傳了幾百年的美食。

    孫敬亭雖然不知道,不過不妨礙他享用美食,當下先用筷子挾了一下,不是挾肉,而是挾常威介紹的那荔浦芋頭……一嘗之下,孫敬亭讚道:“真是世間美味,難得,難得,這一次光是吃這東西,就不虛此行了。”

    “好東西有的是哩。”常威笑道:“今晚吃海裡的好東西,燴海參,大海魚,還有巴掌大的海蝦,我已經叫人預備好了。”

    “那愚兄就成了吃貨了……”

    孫敬亭突然停下筷子,含笑看向門口。

    門口處是風塵僕僕的張續文,正在向他兜頭行禮。

    “續文賢弟少見了。”

    “見過孝征兄。”

    張續文真的是一臉黑灰,一個雜役趕緊去打水來給他好洗臉。張續文擺了擺手,示意不急,卻向身後幾個土人指了指,介紹道:“這幾位都是山中大社的社首,這一次跟我一起下山來了。”

    場中的台灣軍司的人無不第一時間就站起身來,不少人面露難以言喻的驚奇之色……台灣這邊的土人相當的封閉和野蠻,比起東虜和北虜都是要野蠻的多,種種風俗都和文明相差甚遠。而且十分固執,台灣這邊早在兩年前就試圖與土人交流,最少可以獲得相當多的勞動力,但土人部落無人應和,相當的固執,甚至附近山上的諸多部落曾經聯手來攻……當然是以慘敗告終,頭人族老紛紛被殺,一個不留,被俘的壯丁和其家人被安置在各處服勞役,這還是一年多前的事了,當時張續文和李平之剛到不久,很多人告訴張續文土人無法溝通,不可能降順,結果卻是叫眾人大跌眼鏡了。

    張續文對孫敬亭道:“我原本說是在屯堡休整一下再回來,一聽說孝征兄到了,就趕緊趕過來了,灰頭土臉,真是失禮啊。”

    孫敬亭笑道:“續文你在侍從司時從來是一塵不染的翩翩佳公子的模樣,我又知道你有秀才功名在身,心中就想這必是不能做實務的酸腐書生,誰知道漠北一行你就叫我大為驚異,今日一見,更是除了敬佩之外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

    常威也道:“續文你是怎麼做到的?”

    一群蠻夷首領正在洗臉,張續文也是抹著臉上的黑灰,聞言笑道:“我這半年全是在鑽山,他們打不過我帶的人,就只能捏著鼻子和我接觸,只要接觸了,就可以交談,交談了就可以交朋友,交朋友了就知道他們想要什麼和有什麼顧慮……這其實是相當簡單的事情啊……只要用心去做就可以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7:55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華夷

    “簡單……”常威自失的一搖頭,對孫敬亭道:“孝征兄,你覺得簡單嗎?”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孫敬亭道:“續文當值得我們為他浮一大白!”

    “誠然。”常威道:“一會叫人取酒來。”

    招待這些土人首領是不能光吃白飯了,得要酒。常威立刻下令叫人去取酒來。

    張續文等那幾個首領洗好了,領到常威與孫敬亭處來,操著高山土人的話向他們介紹桌上人的身份。

    這幾個土人首領還是有些緊張……他們都在頭上戴著野雞毛,臉上涂沫著油脂,上身**,下身圍著毛皮或是草裙,身上都有刺青,有人耳朵或鼻間穿著銀環或銅環……這是一群標準的野人,在一群漢人官吏和將領之中顯得猶其刺眼,像是一群小丑。

    可能這些土人的野性和緊張之態也來自於此,當文明碰撞時,勢弱的一方總是更加好鬥,他們用這個來掩飾自己的緊張和慌亂……

    這些土人是蠻夷,也確實很落後,只有簡單的語言和傳言神話,並沒有形成更高層級的東西,比如文字代表的文化傳承,也沒有完整的社會形態和層次,只有最簡單的部落制,用結社的方式來自保……在高山之上,大大小小的社怕是有幾百個,其實從種族來說,這些高山族人多半是與菲律賓,馬來,印尼群島的南島民族有血脈關係,其文明,語言,也基本上是馬來人種的一種。

    這些原住民在島上最少住了萬年以上,由於封閉的關係導致全無進步,比起與華夏一直有接觸和碰撞的西南夷和北虜,東虜,其文明程度都差的太遠了。

    “見過大人。”

    幾個蠻夷首領一聽說孫敬亭的身份猶在張續文之上,頓時就是站不住了。

    他們野蠻可不是愚蠢,誰是大人物還是分的清楚的。

    張續文每次入山都要帶大量的鹽巴,糖,藥材,還有一些珍奇罕見之物,一路走一路分發給各部落的人,他的隨員最少幾十個戴著幞頭或頭巾的吏員,然後有一百到二百人左右的披甲護衛,這些就充份說明了張續文的身份地位,豈料眼前這桌前座中就有兩位身份地位猶在其上的大人物,由不得這些土人首領不拜。

    沿途過來,這些一直生活在高山,對四周異族充滿敵意和防範的首領們才開了眼界,才知道自己這一方是多麼的弱小。

    他們一直居住在高山之上,良田很少,靠少量的種植和採摘野果野菜和射獵捕魚為生,如果沒有外來者的入侵他們能這樣生存下來,雖然很困苦,平均壽命三十左右,部落中基本上是只有壯年男子,就算所謂的長老也就是四五十歲,一般來說超過這個年齡的部落男子都死去了,不是死於惡疾也可能是長期的營養不良,或是死於野獸之口。

    自從荷蘭人入侵之後,被當野獸捕獲的土人更多,荷蘭人可不是大明這邊講究個臉面,也不像和記這樣可以從別處大規模移民,人力壓力不大,由於太缺乏人力,在修堡的時候荷蘭人就多次派遣軍隊深入大山抓捕山民充當力役,其後又要屯田,荷人也要種甘蔗,要捕鹿殺鹿……人口壓力很大,導致荷人手段越狠,現在高山土人已經深恨荷人,當然也是十分畏懼荷人。

    對大明人,他們知之甚悉,百年之前就有福建漁民到台灣這邊來捕魚,利用島上來躲避颱風和曬魚修網,補充食水。所以當外來的荷蘭人令得他們憤怒異常又無可奈何的時候,張續文的再三出現和釋放善意,終於使得這些土人願意合作了。

    這是一篇大文章,高山土人在島上全族估計有十幾萬人,最多的是後來的阿美族和泰雅族,其餘的小族比例不大,語言來說雖然分成多少種,其實掌握主流的一種基本上就能夠溝通了。張續文屢次進山,帶去大量的應用物品,多次與這些土人所結的各社首腦打交道,原因無非是要用這些土人的人力。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移民的事又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就算福建和遼東都放開移民,這邊也要準備很多東西,一下子過來幾萬十幾萬也是消化不了,而山上現成的就有十來萬人,不能盡為和記所用,最少也能用上幾萬人……可以幫著打獵捕鹿,可以種甘蔗種地,可以在高山上開闢茶田……不管何時,人力都是最重要的戰略資源,善用之,得天下。

    最不濟,也是要和這些土人溝通好,不要視和記為敵,三天兩頭的過來攻擊。

    歷史上鄭成功移台之後,做的最成功的是三件事:第一,趕走了荷蘭人的勢力,把其父當年開闢的商道搶了回來。

    第二,劉國軒主持種甘蔗,雖然因為糧食壓力有過反覆,但甘蔗成為台灣相當穩定的收入點,一直維持到鄭克爽時期被清軍所滅為止。

    第三,便是搞好了與土人的關係,這個和陳永華有關。

    從不到萬人的武裝移團和小規模的移民,到康熙年間已經有了府縣規模的幾十萬人,鄭家不管怎樣對中國確立台灣的主權是有大功勞的。

    而在此時此刻,歷史發生了偏差,台灣島上和記的力量已經有了鄭氏年間開拓台灣時的實力,也是到時候介入山中土人之事了,否則拖下去,敵意越深就只能越依賴武力來解決,形成一個惡性循環,或者把土人殺服了殺怕了也就好了,但必定曠日持久,而且會失去很多原本可利用的人力。

    待眾多土人嗑頭行禮時,常威向張續文做了一個相當讚賞的手式,配合生動的表情,張續文頓時就是笑將起來。

    雖然張續文平時的性格和溫和內斂型的,但也不是不苟言笑,今日能做成這樣的事,青年人心中原本就很驕傲,此時由衷而笑,孫敬亭等人看著也是都笑起來。

    “續文,真是不凡。”孫敬亭小聲道:“不過以後安置和使用這些土人也是要續文費心了,還有件事,我要提醒續文,對此輩就像對小人,恩結是要的,但一定要以威嚴和刑罰使彼輩知道律法尊嚴,然後使其移風易俗,融入我漢家之中。我漢家不以血脈而以文化區分,入華夏者則為華夏,以華夏入夷狄者則為夷狄,就像遼東那些投附女真的漢人,如李永芳之輩,難道還可視其為漢人嗎?至於這些土人,使其歸來是第一步,如何用他們,使他們日後為華夏之一份子,這才是最重要的……不可過於恩寵,否則小人之輩會恃寵而驕,無視律法,自行其事,漢夷雜處,一定要一視同仁,否則你回護夷人會使漢人不滿,壓迫夷人又會使夷人離心,其中分寸,你一定要把握好了。”

    如果是常威,孫敬亭一定會勸其多用柔和手段,律法之下人人平等,這一點已經深入和記的人心,孫敬亭並沒有此擔心,唯有律法之外,行事就看各人的秉性和習慣了,常威威重,而張續文性柔,孫敬亭也是根據各人不同的秉性性格來做勸導,在場的人聽了,無不敬服。

    這時土人行禮畢,數人征征而立,有些不知所措。

    常威此時將手一肅,說道:“請這幾個社首在我和孫大人身邊坐,一起飲酒吧。”

    有翻譯將常威的話說了,幾個社首無不是一臉感激涕零的樣子,又下跪叩首……看來他們雖然野蠻和強硬,也是沒有蠢到夜郎自大的地步,知道自己一方的實力比眼前這些大人物掌握的實力差太遠了,常威的舉措,令他們十分感動。

    ……

    午末時,酒宴結束,幾個土人首腦都是大酒量,常威和孫敬亭和他們喝了兩輪之後見勢不妙,火速從第四團調了幾個大酒量的過來,盧大是打頭的魁首,這些莊稼漢子以前雖然酒量夠大,卻難有豪奢飲酒的時候,甘蔗酒甜而清洌,入喉回甘,沒有燒酒的衝勁,也不像黃酒那樣過柔,真是令盧大等人開懷暢飲了一番,未及午末,這些土人首腦就被一一放倒,當然盧大等人也是醉意儼然,被勒令去睡覺休息,不准一身酒氣醉醺醺的回軍營。

    孫敬亭早早下了桌,和常威,張續文,李守信,李平之幾人一起在密室談話。

    孫敬亭也不隱瞞,將自己和張瀚吵架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向眼前這幾人說了……對李平之孫敬亭有些天然的不信任,這是不同秉性性格的人在潛意識裡的不喜歡而已,以孫敬亭的傲氣,當然也不會因為多了個李平之就會隱瞞事實……其實消息傳遞很快,沒準台灣這裡早就已經知道了。

    果然常威笑道:“這事我隱隱聽說過,聽說孝征兄和瀚哥吵架了,我嚇了個半死……後來打聽是因為公事,那就放心了,瀚哥和孝征兄因為公事吵起來,這太正常不過。其實早年在新平堡還沒有到李莊時,你們已經吵過不知道多少次,下面的人沒見識,還當是什麼大事,我都笑死了。”

    孫敬亭一想,確實是在靈丘與和記初打交道時,不知道和張瀚拍過多少次桌子,當時視張瀚為擅長做生意的小兄弟,並沒有太多尊敬和忌憚,後來隨著和記越做越大,彼此還有了姻親關係,吵架的次數就急劇下降,到後來張瀚權威漸重,自己儼然屬下,雖然平時相處還是朋友的格局,內心深處卻是早就將其當成主上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7:55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寶島

    當下喟然一嘆,他也不知道張瀚是怎麼想的,不過孫敬亭可以確定一點,張瀚是個重情義的人,日常相處從未擺出上位的姿態來,所以自己並沒有太多這方面的想法和意識……現在看來,這一次吵架估計也是最後一次了。

    畢竟對張瀚和自己的形象都不太好,不知情的人會視張瀚為駕馭不住部下的庸懦之主,而自己則成了跋扈囂張之臣,特別是將來若真的大業有成,記在史書上可不算是佳話,以後還是要小心些罷了。

    孫敬亭嘿然不語,眾人也知道不宜多談這個話題,當下常威說道:“孝征兄此來也看到了,船隻,船場,學校,駐軍,屯田,工商,現在還多了個外藩事務,台灣諸等事都算是上了軌道,如果不是荷蘭人,我們一兩年內每年給軍司上交百萬都是有把握的……”

    “說的很是。”孫敬亭點頭道:“雖然上午只是走馬觀花,要花幾天時間認真的看一遍聽一遍,但台灣行軍司各位的努力和才智是任何人都不能質疑的,這一點我已經很確定了。”

    能得到孫敬亭這樣的讚賞,在場的台灣行軍司中人無不露出歡喜之色,眼前這位可是和記只在張瀚之下的大人物,地位比常威還要高的多,得他一讚,這些年的辛苦可是沒有白費。

    特別是常威,以外戚的身份主持台灣之事,數年間櫛風沐雨勞心勞力,然而台灣數年間只輸送回一次六十萬,轉瞬又要向軍司伸手,這半年來六十萬早就回來了,還額外多要了不少物資和人員,說心中沒有不安也是不可能的……若是真的張瀚惱了,或是懷疑常威的能力,在這種局面下把常威調走易換他人來主持大局,那常威就真的是冤枉死了。台灣這邊其實格局已成,諸多事情都是在等候發力,沒有荷蘭人強壓過來,平安狀一年一百萬都很輕鬆,還有對日本的貿易一年也是百萬以上的利潤,加上各種特產在數年後可以出產,往日本南洋諸國與歐洲人貿易,都是有大利可得,台灣這邊其實就是熟透了的桃子,鮮美可口……

    孫敬亭當然也明此理,在場的人都無不明白……當下孫敬亭看看眾人,問道:“我聽可畏這麼一說就明白了,這一仗就算荷蘭人不打,咱們也是一定要打的,是不是?”

    “是。”李平之挑眉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咱們要盡得海貿之利,非得將荷蘭人的觸角給切斷了不可。日後,再擊西班牙人,獲呂宋,南洋貿易線路之利,依我們工商司的測算,三四年之後,也就是天啟八年或九年,台灣依靠平安狀和貿易之利,一年可得三百萬到四百萬之利!”

    孫敬亭大為激動,雖然對李平之這種激切的態度還不是很欣賞,但最少李平之奉命主持台灣行軍司工商司之後,台灣的工商兩業都是得到了蓬勃發展,不僅是和記的商業,也帶動了福建沿海的商業,據說前一陣相當多的福建商人過來貿易行商,火器鑄造是軍政司管,和工商無關,然而大量的工場包括鐵器工場在內都是工商司管,從孫敬亭一路看過來的情形來看,管的是相當成功,這一點來說足見其能。

    當下孫敬亭用讚賞的口吻道:“平之入仕未及三年,位至行軍司分司司正之職,足見其才,也足證其能。”

    話說到此,各人也明白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孫敬亭皺眉道:“使團何時能歸,你們既然決定要打,何時動手,有何計畫?”

    常威道:“初步的計畫已經向軍司方面報過去了,不過,我們沒有辦法等覆核同意……”

    孫敬亭點點頭,表示理解,雖然他是軍令司正又是政事官,但他也沒有辦法代青城方面表示同意,那就是壞了規矩,孫敬亭是不可能這麼做的……

    但台灣方面卻可以先斬後奏,畢竟塘馬回來最快也得二十天以上的時間,有這麼久的時間,台灣行軍司能等,荷蘭人怕也是等不得了。

    孫敬亭道:“從今日情形來看,怕是荷人也要動手了,我有些擔心我們使團的安危……”

    “我已經派小船往平戶去了。”常威咬牙道:“關鍵時刻不能等待,恐怕數日之內,我們就必須要動手了。”

    眾人一起站起身來,隱隱都有緊張之意,常威對孫敬亭道:“孝征兄,還是請你去看看我們的戰備……”

    “好,這就去。”孫敬亭原本有些疲憊,行軍司的人怕也是想叫他休息一下再說,然而話說到此,眼看大戰在即,孫敬亭怎麼可能再去休息?

    眾人一起出門,這一次隨行人員還是做了嚴格限定,只有孫敬亭隨員中局所級以上的隨員才一併隨同前往,就這樣也是跟著有過百人之多。

    眾人全部騎馬,台灣這邊的馬車並不多,因為所用之處不多,從海邊到內陸的距離還是很近,和記現在控制的核心區域不過百里,東西南北加起來不到三百里,大約是後世的雲林和台南一部份,還有嘉義到南投和高雄。

    至於花蓮等需直越大山的地方,現在幾乎就是原始的大山和森林,毫無開發,和記當然不會往那邊去。

    至於荷蘭人的核心區域則是在大員島,也是後世台南地區,與笨港之邊隔著後世的嘉義地區,隔著諸羅山脈等丘陵地帶,兩邊的近海平原區域都是被開發或是勘探過了,荷蘭人建成了熱蘭遮城之後信心大增,已經四處搜捕土人,並且打算在諸羅山一帶設立小的城堡,往笨港一帶滲透,這兩地都是易開發的近海地帶,只有少數的丘陵群山,多半是平原地區,另外溪流很多,易於開發種地,後來鄭成功在台灣設立的一府兩縣,多半就是在這一帶,一直到很久之後才開發台北,此時西班牙人在台北雞籠一帶有小型的聚居點,有少量的漢人移民和奴役土人,因為實力不夠,西班牙人在台北始終未能開發成功,台北的開發和大規模移民都是幾十年後的事了……

    一路上看到的俱是海島熱帶風光,樹木長的尤其高大,到處都是鬱鬱蔥蔥……山西那邊開發的早,草原上以草為主,樹林則較為少見,台灣這邊騎馬而行,左手側就是蔚藍一望無際的大海,右手邊數十里外是綿延不絕的大山,到處都是一片青碧,而不管是樹木還是農作物都是長勢喜人……孫敬亭問了行軍司農政司的人,知道台灣的氣候土地實在是易於耕作,不管種什麼都是豐收,加上農政司的經驗,對育種分壟肥田育秧免除蟲害等都有相當的經驗,台灣的稻田是年年豐收,種的蕃薯又大又甜,甘蔗也是,試種之後就比福建那邊長的要好很多,另外高粱也是豐產,玉米當然也是,辣椒和菸草等物也很容易種,不過菸草曬乾不易,台灣近海地方溫潤潮濕,不利於菸草乾曬……這些都不奇怪,甘蔗榨糖和高粱酒加上大米蕃薯原本就是台灣的特產,在後世都是赫赫有名……

    “寶島,好地方啊。”從晉北出來的孫敬亭也是由衷感慨了,對遼民來說,遼東也是好地方,大片的平原地方都是沖積平原,土地肥沃無比,野物眾多,不論是野獸還是河魚,或是山林裡的人參和各種乾果數量都是極多,在遼東出來的人對台灣最欣賞的還是氣候,冬天最冷的時候穿件夾袍就夠了,不像在遼東,冬天最冷時只能從早到晚坐在火坑上,等閒不能出門……這也是遼東人嗜煙和喜歡閒談表演,演繹出了後世有名的東北文化的原因,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哪。

    至於晉北就淒愴的很了,開發太久,群山都是光禿禿的……後人不知當世情形,以為穿越了必定就是空氣清新青山綠水,豈不知大大的不然……晉北多山而多半被砍伐一空,只有崇山峻嶺人所不易至的地方還有林木,至於空氣,靈丘一帶多礦,濃煙浮雲蔽日,空氣中一股焦炭味……想要小清新就免了,堪稱真正的窮山惡水。

    草原上的風光倒是不錯,但和記進入之前就只得荒涼二字,放牧玩一玩是有趣,成年累月在野外可不是好事,風餐露宿尋常事,轉場時晝夜不得休息,關鍵還是天災難避,就算不是小冰期也是隔幾年就有大災,牧民無法生存就只能越過邊牆來搶劫,若草原真是豐潤之地,又如何能養出一群狼來。

    從北地過來的人,當真是真心喜歡這一塊地方,韓老六話最多,先道:“好地方,將來最好將我調過來,以後我家就在這裡安家最好。”

    雜項研究所的所正宋應升笑道:“老六你尚需等等,本人卻是要先過來了。”

    由於火器方面需要研鑄大口徑的重炮,技術力量遠遠不足,從澳門挖來了不少葡萄牙人,原本葡萄牙人在澳門就辦了個火炮工廠,還專門培訓了一批鑄炮和用炮的技術人員,這一次被和記統統高薪挖了過來……這些人的薪資很高,好比後世北洋水師時的情形,水師官兵月餉八兩,洋人則是二百兩一個月,時人頗多不平,但想想技術代差就明白這銀子是花的很值得的……當然和記的作風向來是能自己做就不願仰賴他人,這些葡人若願歸化入籍就是兩說,最不濟也要按大明韃官的例子和記才會真正信任重用,宋應升此來還是要加強自己一方的技術力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凡事還是防著一手的好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7:55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縱帆

    孫敬亭聽了這話,看看韓老六道:“老六若是真心的,這裡的鐵器工場也真的需要人手。當然這邊不及靈丘和遵化重要……這邊主要還是為了帆船上的鐵器造零部件,不像在靈丘,草原,遵化,那邊才是鐵器的生產重地。”

    韓老六咧嘴笑道:“不管重要不重要,軍司需要就是重要,這邊造船我看還要造的更多,所需要的鐵器當然也多,全部等李莊那邊的成品太耗時間,大船運精鐵塊來,我們在這邊一邊造一邊用,豈不美哉?”

    眾人無不失笑,台灣這邊的人也紛紛看韓老六……這其中當然有不少熟人,軍司是一直往台灣這邊調人的,有大同的也有遼東那邊的,不過不知道韓老六的人也是不多,這也是和記早年發達時的一個特殊的棋子,不是他,怕是張瀚也沒有辦法輕易斗跨了當時顯赫一時的巡撫韓畦……

    這都是往事,但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失色,相反在張永安和吳伯與等人的刻意宣揚下,有話本,戲曲,皮影戲等諸多手段來宣揚,這其中張瀚已經儼然成為傳奇,連帶著韓老六等小鬼也升了仙,儼然成為傳奇人物了。

    這當口人們都看著韓老六笑,韓老六倒是沒有傳奇人物的自覺,仍然看著四周的景緻發呆,從靈丘那地方來的人,對這邊的海景風光著迷倒也並不出奇。

    孫敬亭笑道:“老六既然你是當真的,這邊也是缺人,這個事我就作主了,你這一次就和宋所正一起留下吧。”

    韓老六拱手致謝,常威倒是更高興的一個,他和韓老六也是老熟人了,當下笑道:“要是咱們這一仗打贏了,老六你這兩年可要辛苦了,咱們有了銀子不知道要多造多少船,你可得頂上,不要到時候喊苦叫累的!”

    “咱做事常少爺就放心吧。”韓老六拍著胸口道:“以前愛個賭愛喝兩杯,自從跟了張大人咱現在也是家大業大,要為子孫後代著想了,咱們和記的事成了,北邊萬里草原是咱們的,這邊的大海也是咱們的,我將來公侯伯肯定沒指望,張大人給我封個錦衣衛世襲千戶就行,我在這裡替張大人鎮守海疆,世世代代都是如此。”

    一番話說的各人都笑將起來,韓老六是個局級官員,張瀚將來稱王稱帝,估計真的公侯伯也封不上他,不過一個四品世襲衛指揮倒真的有指望,並不是痴心妄想。

    一時間不少人都是盤算起自己來……孫敬亭倒是沒有想過,不管張瀚封什麼爵位,他必定都是第一等的,哪怕封異姓王也必定有他一個,所以孫敬亭在這方面考慮的極少,常威也是,反正不是公也是侯,不擔心這事。

    倒是李守信等人臉上有些患得患失了,還好轉瞬即逝……現在還早的很呢,張瀚連舊中都重修都不肯幹,明顯表明了態度,最少數年之內不必考慮太多自立的事情,這等事有了實力還不夠,還要水到渠成,何時水到渠成,這就是誰也不知道的事情了。

    最少從眼下看來,張瀚還要養望……天下人現在知道和記的不少,連廣東那邊都知道北方有個大豪商張瀚,富可敵國,但這形象也就是國初沈萬三差不多的感覺,從未聽說過商人能自立一國的,沈萬三富可敵國又如何,太祖高皇帝一句話此人就破產破家了。

    所以僅從形象上來說都還早的很,更不要說其它了。

    台灣這邊的道路也是修的極好……這也是和記的傳統了,不管怎樣,先將路修好,好比下棋,修路就是把點和面能連起來……這一點來說,不管是草原還是寬甸,又或是台灣,俱都是按張瀚的這種想法來做,效果其實極佳。

    百餘騎風馳電掣的在修好的道路上飛奔,兩邊是水稻田,甘蔗田,一些邊角地方則是玉米或是高粱田,到處青山綠水,一側海天成線,風光絕佳,而人們的情緒也慢慢變得飛揚和輕鬆起來。

    不管怎樣,台灣這邊大勢已成!

    沿途過了幾個屯堡,又是遇到一條蜿蜒流淌而下的河流,高山而下,直趨入海。

    李守信上前對孫敬亭道:“孫大人,這條河叫花溪,這邊閩人稱呼甚怪,明明是河流,卻稱為溪水。”

    張續文笑道:“這並不怪,好幾條溪流都是自山中而下,沿途吸納水流終成河流,其實這些河水自山中潺潺而下時,就是一條條小溪而已啊。”

    這一片確實入海的溪流甚多,北港之立就是有北港溪這條淡水河流,可以立港口和立寨經營,顏思齊挑了個好地方……

    “我們從花溪順流而下。”常威用馬鞭指著溪流道:“底下就是真正的大文章,也是我們這一次敢開戰的依仗了。”

    “蔣奎不見人影。”孫敬亭含笑問道:“想必是和你說的這事有關吧?”

    “正是。”常威道:“這一片地方十分要緊,所以四周看似無人平靜,其實一直有騎兵來回巡哨,禁止閒雜人等接近的。另外在外圍有幾個屯堡和軍堡,專門防範土人破壞……這些事都是蔣奎來負責,蔣奎是領第十一團的團指揮,十一團現在只是搭了架子,兵馬並未齊備,蔣奎事情反比以前少了,所以專職在這裡坐鎮。”

    蔣奎在剛到台灣時是護衛首領,原本在張瀚身邊也是護衛的頭子,在新平堡時也是張瀚的貼身侍衛,資歷非常的老,做事也是勤謹小心,所以很得高層的信任,只是未曾真正領兵打過仗,只打過幾次剿匪戰和小規模的遭遇戰,所以李守信的第四團一直得到加強,而蔣奎的十一團還只是架子團,要補齊的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前方溪水甚是平緩了,兩岸水草密佈,長的十分茂盛,而在前方不遠處開始出現大片的營房,還有大量船台,有不少船已經搭好龍骨,正在鋪設甲板和製造船身,孫敬亭一看之下,頓時一驚……

    原本以為剛剛在笨港上岸的船廠已經是台灣這邊的全部了,豈料這邊還有大片船廠,真是奇哉怪哉。

    “孝征兄一定奇怪為什麼船廠要分成兩處,而且這片弄的這般鬼祟?”常威笑道:“這裡是建造縱帆船的地方,更是這一次我們敢和荷蘭人主動開戰的底氣所在,一切謎底都近在眼前,請孝征兄移步向前,一看之下便知端底了。”

    前方真的是桅杆成片,最少有十餘艘船已經建造完畢下水,但隔的遠,孫敬亭也看不清楚,而且他也不是這方面的行家,很多船隻都只是看過圖冊和文字說明,乍看實物反而不易辨認,現在孫敬亭能一眼認出來的就是普通的福船商船和蓋倫船戰艦,因為這兩種船都有相當高的辯識度,一看就知。而所謂的縱帆船隻是在船身和帆索形式上有所變化,孫敬亭看不出來也很正常。

    看不出,但不代表不知道,孫敬亭道:“如果縱帆船船隊能夠成型也是好消息一樁,此船我知道,火炮雖少些,但勝在更快,不論是搶上風還是追擊敵人商船都是一把好手,很好,我們一起去看看。”

    眾人順著溪流往下遊走,不久就有一隊騎兵迎上來,見是常威帶人前來仍然問了口令,得到明確回答之後這才放行,孫敬亭等人也不以為意,這是和記的常態。

    到了船廠區外圍已經有木柵圍著,偶有漏網的獵民或漁民至此也進不去了,同樣也是詢問口令之後開門放行,一進船廠內部就是撲鼻一股木香,到處都是堆積如山的大木。

    “這些都是上等柞木。”甘輝指著那些木頭,感慨由之的道:“遼民伐木之難,難以想像,真的是用血汗助我台灣,雖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甘輝將自己等人要離開皮島時禿頭的話說了,台灣行軍司眾人無不感動,常威道:“此情要記著,將來寬甸方面有所需,我台灣方面當然也不會說二話。”

    “這樣最好。”孫敬亭相當讚賞,頗為欣慰的道:“大局上有張大人和軍司把握,但你們各行軍司首先也要有這種守望相助的心思才好,若是大家都各掃門前雪,只對軍司負責,事事搶功邀功,那樣就非壞事不可。”

    眾人無不點頭。就這樣一路往裡行去,馬匹直接拴在外頭的拴馬石上。

    工場裡到處是成堆的木頭,都是幾人合抱的大木,地方很狹窄,騎馬是沒有辦法行走的。滿地都是木屑花,木香味十分明顯,這些木頭大多是去年送來的,要是自然曬乾最少三年四年才合用,但用烘房來烘乾,半年以上就能用了。木頭內裡的水份已經全部烘乾脫水了,這樣造出來的船才經得起海水泡,當然每次長途行船之後還是要保養,這裡頭的學問門道很多……常威一邊走,一邊向孫敬亭慢慢解說。

    轉眼到了船台區,那裡都是半成品的船隻了,果然是以縱帆船為主,孫敬亭很出神的看著這些半成品的船,每艘船都在四十米長左右,都是中國船裡沒有的大船了,福船一船就長十幾步,還有五六步的小船,福建水師的所謂中軍船也只有三十步長不到,已經是難得的大船了。至於那些小哨船和普通的漁船,稍大些的商船,在這幾艘縱帆船面前就如同稚子站在壯漢身邊一樣,相差的太遠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7:56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投海

    “這些船將來有大用。”常威道:“現在說起來還是太早,請上頭拭目以待。”

    “好。”孫敬亭含笑應一聲,然後繼續觀看那幾艘接近完工的縱帆船。

    “都是重一百六十噸到三百噸,安裝火炮二十門到二十二門。”常威介紹道:“已經下水的有兩艘,這邊有五艘快要建成下水,但距離交付使用,最少還得三個月到五個月時間。”

    “人員也沒有齊備。”張續文語氣溫和不見焦慮情緒的道:“學堂裡的水師軍官最少半年才出師,已經是速成班了,都是在大明福建水師招募的人,也有舊海商,海盜,水手,在其中挑年紀不大,以前惡習不深的進來,先是品格教育,然後開始正式的軍人訓練課程,同時輔助在海船上當見習軍官,時間只有一年。那些葡萄牙人說這太快了,也還好這些人此前就是水手或大明的水師軍官,打下了深厚的底子,否則的話那就是開玩笑了。”

    李守信點頭道:“我也問過,荷蘭夷或是英國人還有西班牙人的海軍軍官都是自幼就在船上,大約十歲以下就上船,從最底層侍候高級軍官的事做起,然後熟悉每個崗位,每個位置都要干一兩年,這樣等到二十來歲,升到中尉上尉,可以到小型軍艦上當大副,再過幾年,三十左右年紀就能成為艦長,雖然年經,在海上可能都要二十年了,經驗之豐富,遠非咱們的人可比啊。”

    孫敬亭很注意的聽著,這時點頭道:“張大人也曾說過,水師不比陸師,但理念基本上是相通的。軍官都是從小培養最好,陸師可以先學文,在十五六歲的少年中擇優秀者當軍官來培養,先當兩年兵再念兩年軍校,出來再當見習軍官,干兩三年再回校任教官,也是一個深造的過程,最後再出來就可以考慮當中層使用了。也能從輔兵中選戰兵,從戰兵中再考選軍官,不過這樣的軍官一般只能當底層的軍官,是我們軍隊的基石,但想要有好的高級軍官的苗子,就得從學堂裡從娃娃抓起,今日聽來,水師軍官的培養怕是要比陸師還早一些,這樣也是很好,你們可以從福建,廣州,遼東逃民中選擇八歲到十歲的孩童出來,上船培養。不過這個和免費供子弟讀書不同,上船就給俸祿,而且要優厚,否則百姓人家的孩子也是父母生養的,一樣是心尖子肉,你一聲不響帶到海上冒險,還可能有性命之憂,沒有豐餉厚祿,百姓是會有意見的。”

    孫敬亭長篇大論時,常威等人只是聽著,這時眾人都是點頭,深表贊同的同時也是對孫敬亭的胸襟和見識感覺佩服。

    李平之想道:不愧是在張大人身邊很久的人,見事層次分明,說起來條理清晰,道理娓娓道來,雖是指導我台灣行軍司,措詞還很客氣,這是一個妙人……

    說實話李平之是很傲氣的一個人,也不怪他,這般年輕就做了這麼多事,屢立奇功,自然會有一點常人難及的傲氣。不過在孫敬亭,常威,張續文等人面前,李平之還是有相當的敬服之心。沒有別的原因,並非是畏懼權勢,而是常威的見事明白和敢於下手的果決狠辣,遠在他之上。張續文的溫厚和堅持,還有溫和表面之下的膽略,李平之自忖也並不比張續文強,甚至張續文猶有過之。至於孫敬亭,從今天短短的接觸來看,更是人中龍鳳……至於張瀚,李平之就想都不敢想了,張瀚在和記的這些學堂出身的青年眼中,等若天人。

    看過眼前未完工的縱帆船,眾人腳步卻是未停,繞過船台,繼續向前行,這時才看到蔣奎領著一隊人迎上來。

    孫敬亭笑吟吟看著蔣奎,蔣家兄弟二人也是最早跟隨張瀚的那批人中的兩個,資歷大約是台灣這邊最早的一個了,不過蔣家兄弟省事的很,從來不惹事生非,做事踏實穩重……可見喇虎出身也沒甚要緊,這年頭當喇虎的除了少數是真的惡人之外,多半是城市貧民,無宗族田地之養,只能瞎混口飯吃,有了正經行當,當然是奮力向上,不願叫人給看低了。

    蔣奎還是普通護衛頭目是就在靈丘認得孫敬亭了,這一晃卻是好幾年未見面,當下就上前來先行了個軍禮,然後就要躬身問好。

    孫敬亭笑道:“私誼稍後再敘,還是趕緊引我們去看那克敵制勝的寶貝。”

    蔣奎聞言就笑,也就不多說話,立刻帶著孫敬亭繼續向前走。

    前方就是海岸,浪潮不停的湧上來,這時候是退潮期,露出大片的沙灘,有不少小螃蟹在沙灘上來回的爬動著,看起來像一群群的移動著的灰白色的小石子。

    海風帶來腥潮的味道,孫敬亭赫然發覺自己也是有些習慣這種腥鹹的感覺了。

    常威指著前方說道:“那邊是一片丘陵山丘,雖不太高,卻足可遮蔽人的視線,這邊我們常年派出哨船警備,只要有敵船出現我們就將船隻入港,暫停訓練,所以這幾個月下來,並沒有暴露出異常。”

    這麼一說,孫敬亭心裡更癢癢了,很想立刻知道是什麼東西。

    而且從保密等級來說,連他也不知道的東西只能在現場觀看,行軍司在報告裡隻字未提,那說明就是最高密級,只有張瀚一個人看過報告並知道此事,而且也不曾在最高政事官會議中提起,說明此事真的是至關重要……張瀚應該不是故意隱瞞,可能是覺得當時的孫敬亭還不能理解吧。

    前方開始出現三三兩兩的俄羅斯人,他們在向海上叫喊著什麼,孫敬亭把頭掉轉過去,一下子就看到了右側前方海中的情形。

    身形一震,再震,巨震。

    震動之後,孫敬亭瞠目結舌的拉著常威,叫道:“可畏,你們這弄的什麼鬼,這是什麼船,為什麼你們每次對上匯報的圖冊,一次也沒有說過?”

    常威滿臉得意:“哈哈,這是傑日涅夫和李指揮他們搞的鬼!第一艘船已經開造了我才從平戶回來,不過聽了他們的分析也是相當有理,所以我們節衣縮食,開始大量建造,現在已經有四船下水,算是相當快的造船速度了。”

    “為何這般快?”孫敬亭不解的道:“這都是大船啊!”

    在他眼前的海面上浮動著的,確實是幾艘相當大的戰船,長約四十米以上,估計在四十五米左右,桅杆高聳,前帆後帆都掛起,白雲一般飄浮在船身上空,而令孫敬亭驚奇出聲的,則是船身兩側的劃漿!

    劃漿戰船,對習慣了劃漿船隻是小哨船和拖船的孫敬亭來說,如何能不驚奇出聲?

    當時俗語是北人騎馬南人乘船,若是江南人,到處水道縱橫可不是虛的,江南到浙東數十縣,每州府,各縣,乃至鄉鎮之間都有水道相連,無事都是乘船來往,不管是載人還是運貨,皆是船隻出力。河道行船想指望風帆也是笑話了,多半還是靠人牽引和劃漿,烏蓬船行於小河之上,星光月色之下船槳輕劃,水聲潾潾,多少文人騷客的雅思就是從船上得來。

    眼前卻是完全兩回事情了,船身長數十步,江南江河上最大的五間明瓦船也只及這船的三分之一不到,不僅長,而且高,寬度也是極寬,船首低而船尾高,船尾幾門火炮和敵樓上站滿了穿藍袍的水師官兵,火銃在手,刺刀耀眼,相當的令人感奮,而船身左右兩舷的炮艙小窗都打開了,一門門黑洞洞的火炮指向海天一側,隨著命令,很多炮手在艙中跑動,來回的做出擊發和清洗炮膛的動作……這是做戰演練,上下都很認真,甚至沒有因為孫敬亭的到來而稍做停止。

    這時一個隨孫敬亭過來的軍司官員醒悟道:“怪不得在剛進港時只看到十二磅炮,入內來這些新船上也沒有裝炮,看來近期的大炮重炮,都裝在這幾艘船身上了。”

    “然也。”常威興致勃勃的道:“火器局發來的火炮,還有我們自鑄的,從二十四磅炮到三十六磅炮都裝在這幾艘船上。”

    “這是大型劃漿戰艦?”台灣這邊的保密工作真是做到家了,不過孫敬亭也沒有什麼不悅,畢竟是最要緊的軍事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越看越喜歡,問常威道:“每艦多重,裝炮多少?”

    “都是四百五十噸的大船,每艦裝炮三十門,用水手和炮手三百餘人,裝運戰兵一個連隊,每船近五百人。”常威答道:“相比較巴達維亞號還是小一些,但火炮數量基本相同,戰兵數字我們在其之上,所以還是有得打了。只是數字上來說,我們還是要稍差一些。”

    眾人都是嘖嘖讚歎,因為看起來這四艘船也是和早晨時看到的巴達維亞號差不多大小了,都是巨型戰艦,那些小福船在其身邊就如幼、童一般低矮可笑,對這樣的大戰船似乎只能是用縱火船引火而焚之,或是搭舷跳幫,明軍戰艦要是對上這些大船,非得以多敵少,數十艘船對一艘,不停的開炮縱火,並且以身肉搏,否則光是對射的話,以一敵百也不是什麼難事。

    孫敬亭歡喜了一陣子,又是暗自皺眉。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7:56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急就

    孫敬亭總是覺得這船有不對的地方!

    算來台灣這邊有過報告,造六百噸的大船預計時間是兩年到三年,最少也得兩年左右的時間,這就算快了。在歐洲那邊,造一艘六百噸的大船也得一年左右的時間,要是千噸大船,最少也得一年半到兩年,甚至現在有一千噸以上的大型戰艦,那就已經超出了孫敬亭的想像,真的不知道那船得有多大!至於眼前這四艘船,都是四百噸的大戰艦,而且船身兩側都有長過十餘米的大型劃漿,料想製造這樣的船隻怕是不比大型戰艦省什麼力氣……

    常威似是看出孫敬亭的異色,當下兩人稍稍往前幾步,常威道:“原本要等孝征兄在台灣視察過幾日,看看風色再決定是否匯報的……其實今日行軍司過來的雖然也都是高官,但知道這事的人也不多。這邊訓練和造船的人已經幾個月不能離開了,軍人只能發信,還是審查過的,工匠都是舉家過來的,反正供應吃食,幾個月不能外出還有額外的高收入,他們倒是很樂意。這事如果不打起來,我們是預備只報給大人知道,畢竟不可以為常例。”

    “可畏是說這些戰船有問題吧?”

    “是的。”常威坦然道:“四艘船全部是急就而成,木頭都是濕木,架構都有毛病,所以雖然能下水,但只能在近海作戰,不過這也無妨,帆漿戰艦原本就是近海作戰用的。但這船保存時間沒有辦法維持太久,最多一年……一年之後就要把炮卸下來,船隻自然就散架解體了。”

    孫敬亭覺得自己的心砰砰跳,眼都有些發黑,這麼龐大的戰船,這麼威風,這麼不可一世,原來就像是紙疊的小船一樣,是假的!

    他忍著氣,低聲道:“這船造價是多少銀子?”

    “急就的,炮和帆索零件到時候都能拆下來,算上木頭,人工,時間成本,八萬兩一艘。”

    “四艘就是三十多萬兩啊……”孫敬亭手指頭顫抖著指著常威……

    常威卻很坦然:“這事還真不是我當家,是李守信在我去平戶時拍的板,人力,地方,造船的船台,軍人,都是他和傑日涅夫一手操持的。後來我一回來,他們來報告,說是擔心荷蘭人不會按我們的時間表來動,後來果然證明了他們這一點……可見同出歐洲,果然彼此知根知底。這件事原本不是我的首尾,但既然我知道又同意了,責任當然是我來擔。我已經向大兄請過罪了,大兄回覆,事出從權,不罪。”

    孫敬亭倒沒有以為常威是拿張瀚壓自己……當然不必如此幼稚,他此前被三十多萬的巨款沖昏了頭腦,若他還在漠北,這件事怎麼也不能原諒……軍司上下為了節省開銷,幾乎是把能節儉的開支都省下來了,原本供應給吏員的免費茶葉,一年開銷不到千兩,這一項都在田季堂的主持下給裁減了,雖不至一片罵聲,不滿也是免不了的。

    還好孫敬亭和李慎明幾個大佬都坐鎮的住,和記現在也是一心向上,裁減一些小福利不至於影響軍心民氣……但他們在北邊千省萬省,這邊卻是拿銀子往海裡仍……看著船還好,把這幾艘船想像成銀子,三十多萬兩,一銀五十兩的大官銀也得六千多錠啊,堆在一起那就是銀山……

    但此時身在台灣,孫敬亭心裡已經明白,打這海戰是必然之事,你不應戰,人家也會主動來打。而打仗打的就是銀子,所有的勝利除了極少數特例外,幾乎都是拿黃金白銀堆出來的啊……

    常威能理解孫敬亭,不過銀子對他來說多半隻是數字,在草原時他一把火燒了六十萬,也就是這麼回事,常家也是巨富,雖然沒有幾十萬兩的身家,但常威從小就是紈袴公子哥,生下來就沒有愁過銀錢之事,這和孫敬亭主持東山會,深知百姓疾苦是兩回事了……貧苦之家,經常因為拿不出一兩銀子看病而致小兒夭折,礦工夫妻抱兒痛哭時的聲音乃是世間第一等淒慘之聲,孫家叔侄成立東山會的宗旨就是使礦工不那麼貧苦,好歹能夠守望相助,這一層立意來說實在是俠之大者,而常威這樣的貴介公子是不會理解的。

    常威笑道:“孝征兄,銀子是今日不去,明日不來,我們有萬全的準備方敢言戰,而如能戰勝敵人,用大兄的話來說就是大大縮減了時間成本……如果不建這船,我們恐怕三五年內都不得發展啊,那耽擱下來,損失可就更大了。”

    孫敬亭瞭然,如果真如常威所說,那損失就是要以千萬來計算……不過無論如何,總歸是要心疼的,當下還是忍不住瞪了常威一眼。

    海上行船訓練已經頗具規模,四艘沖分為兩沖互相折衝,搶佔風頭,搶先橫舷開炮,至於互相衝撞,士兵演練攀舷跳幫,也是在訓練範圍之內。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王敬忠上前一步,朗聲道:“海上訓練之事,末將有話要說。”

    “老王?”常威也是認得王敬忠的,早期的邊軍出身,老資格了。當下常威笑笑,說道:“你是剛看到有感而發,還是在路上就有所思?”

    “此前並無所思。”王敬忠道:“不過曾經在臨行前與王鄣一起和大人長談,大人說,海戰他不太懂得,但也知道海戰與陸戰的精神一貫相通的,那就是有隊列者勝,能使軍艦長隊如一艦,逐次發火或數艦齊射,威力要大過一艦自行其事。適才觀海戰訓練,末將突有所悟,觀海戰時我水師官兵似乎也有水手混雜,有自行其事各自為戰之勢。這豈不是浪費我軍訓練有素,能夠協調統一而戰的優勢了?末將對海戰不是太懂,一得之愚,還請常政事和李指揮莫要見怪。”

    “老王吃一次虧,說話風格都變了。”以前王敬忠是大隊級指揮,再上一級就是團級了,其實一大隊的指揮原本就近於副團指揮了,加上李守信之輩是後起之秀,算是後輩,所以在草原上相遇說話都是很隨意的……甚至有隱隱的盛氣凌人之感,這一下因為吃了次虧,說話倒是相當的客氣謹慎。

    常威說笑,李守信等人卻是在慎思。

    現在軍艦是中國人為艦長,俄羅斯人為大副,其實權在大副……這也很正常,不能叫外行指揮內行。其實中國人的艦長也是相當的內行了,比如鄭芝龍等人都已經是艦長了,所謂知人善用,張瀚原本不信任鄭家兄弟幾人,對甘輝等人也不是太瞭解,經過漠北和托木斯克之行,算是歪打正著,這夥人在和記體系內效力了近兩年,這一下算是真正成了自己人,信任方面再無問題,可以拿出來大用了。

    這幫人是從小趕海的弄潮兒,又在平戶和台灣都呆過,往來俱在船上,雖未到船長的地步,但對南洋和日本各地的情形十分瞭解,甚至還去過呂宋,鄭芝龍連西班牙人的語言都會說,原本這幾年鄭芝龍就會冒起,到崇禎年間的五六年間就成了一方霸主,說明其崛起時不管是威信還是資歷手腕,還是一身本事都夠了,既然如此,當然能用便是直接大用……鄭家兄弟三人,加上甘輝,施大宣等人,現在俱是一艦之長,加上鄭紹來等原本的和記船長,堪堪夠使。

    更多的人才,還得幾年之後冒起,這也不怕,如果能擊敗荷蘭人,和記還有足夠多的時間。

    “這事我們要和傑日涅夫商量。”常威沉吟片刻,感覺王敬忠說的話甚是有理。現在的海戰不管是軍艦佈置還是跳幫而戰的戰法方式都是俄羅斯人和葡萄牙人在主導,所以戰法也是以他們的理解為主……當然現在海戰其實是沒有什麼戰法的,軍艦各自為戰,跳幫戰也是各自為戰,吃緊時水手和戰兵是不分的,軍艦上其實也沒有辦法分太細,要等百年之後,英軍人才把海軍軍官,水兵,陸戰隊員大體釐清,海戰時可以各行其是,不會太過混亂……

    孫敬亭對這些事也不是太懂,當下無可不可的點了點頭。

    ……

    “涼風徐徐而來,真是舒服啊。”

    “畢竟還是海島宜居。”

    “這也是我們南人才這麼說,北人初至,可是耐不得這樣的潮濕。”

    細雨微微,在海岸邊大礁石上臨風而看,海面上海水如一朵朵碎雲,撲面而來,而及海面又轉而為粉碎,接著在視力可及之處又是雲集成片……遠處的海平面上則是一團烏黑,更多的烏雲在聚集著。

    今日鄭芝龍請李國助前去私下溝通說項,他與何斌到海邊來垂釣,說是垂釣,其實不過是吹吹海風,放鬆一下頭腦,聊作休息而已。

    “你看,”鄭芝龍對何斌道:“荷蘭人的船是有不懷好意之感!”

    “確實。”何斌皺眉道:“哪有停泊的這麼近的。”

    鄭芝龍的船是天成衛號,停泊在平戶港口左側,左首處是沿海群山,長長的棧橋滿是上貨下貨的人群……李旦逝後,由於處置得當,李家最少沒有明面上的敵人,雖然讓出了不少份額,但此時日本是貿易的中心,平戶又是中心中的中心,所以往來商船多到不可勝數,在天成衛號旁邊就有好多艘商船停泊,不過多半是小型福船,也有一些排水在百噸或是二百噸級的大船,那就很罕見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7:56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驚覺

    原本更多的是西班牙人的克拉克大帆船,多在幾十年前建造,最久遠的都有百年前的帆船,沒準還是早期殖民者用過的三桅帆船,在前些年,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都跑來貿易,日本國的殖民者和夷商極多,後來幕府政權開始收縮,到現在只准葡萄牙人和荷蘭人還有中國人來貿易,餘者一律不准入,再後來又發生抵制教會之事,只允許荷蘭人和中國人,再到後來就乾脆只准中國人前來日本貿易了。

    此時鄭芝龍可沒有心思想別的,他指指天成衛號旁邊的大船,在棧橋邊上相隔不到二百步,荷蘭使團的皇太子號也停靠在一旁。

    這是一艘三層甲板的大艦,似乎比排水六百噸的巴達維亞號還要大一些,兩舷和前後尾樓的火炮似乎有近五十門,鄭芝龍派人觀察過,應該是有十六門三十二磅炮,十二門十八磅長炮,十二門九磅炮,還有幾門小型的近戰小型火炮。

    “這應該是荷蘭人從歐洲那邊剛過來的船,趕巧了。”何斌皺眉道:“荷蘭戰艦過來這邊的少,多半還是他們的商船,這一次不僅來了,還運使團過來,來了不走,味道不對啊。”

    鄭芝龍皺眉不語,確實,他在平戶多年,見過的荷蘭船不知道有多少,荷人與日本人的關係很好,影響極深,在日本史上算是留下了濃眉重彩的一筆,包括後世日本人製作的戰國遊戲裡都有荷蘭人的影子,可想而知平戶這裡來過多少荷蘭船了。但商船多,數年之間可能有幾百上千艘的荷蘭船專程或是路過,但戰艦是百中無一,畢竟歐洲部份才是荷蘭的基業和重心所在,亞洲這邊在幾十年前只有日本一條穩固的線,還有印尼群島一個殖民地而已。

    “現在荷蘭在南洋這邊的局面不同了。”何斌接著道:“沒準這艘船來了就不走,其意險惡啊。”

    “去見李國助。”鄭芝龍斷然道:“下令全體上船,小心戒備,隨時準備走……把那幾個老毛子扛回來,頭按在冷水裡醒酒。”

    聽到吩咐的水師軍官含笑答應了,派了傳令去召集散在岸上的水師官兵,同時自己親自帶著一小隊兵去找那幾個俄羅斯人。

    和記的人真是令行禁止,鄭芝龍還沒有進半山的李府莊園,回頭看時棧橋上已經滿是快速回船的士兵和軍官們了。

    不少矮個子倭人扛著貨物停在棧橋邊上,傻楞楞的看著這些天朝上國的水師官兵,這個時代日本人對中國還是充滿敬畏在水師官兵回船的時候,路過的倭人們都是在嘴裡發出恭敬的聲響,腰身也是彎了下去。

    一些外夷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這些明**人,和記水師將士們的穿著,儀表,武器,無不叫他們感覺這是一支強大的正規軍隊,比起這些歐洲人船上那些海盜般的水手和軍人,大明水師才是正規軍的感覺,而他們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海盜。

    看到旁觀的人很多,一個水師軍官下了令,一百多士兵排成了整齊的兩人縱隊,火銃上肩,士兵們喊著口號,整齊劃一的上了船。

    在側邊不遠的皇太子號上,荷蘭水兵擁上了船樓或是站在船舷邊上,他們用複雜的眼神打量著這些要成為敵人的中國人。

    一個海軍軍官剛從歐洲調過來,撫著鼻子下濃密的八字鬍,詫異的道:“不是說明國人只有戎克船嗎,怎麼他們也有這樣先進的戰艦?”

    “這似乎還是理論中的縱帆船?”另一個荷蘭海軍軍官道:“我們荷蘭那邊還在圖紙和設想上,怎麼明國人就有了?”

    “是他們購買的吧?”

    “不是購買,是俄羅斯人幫著他們造船。”

    “俄羅斯人?”

    一群荷蘭人神色古怪,接著爆發出了一陣大笑聲。

    如果叫哥薩克看到了,非得和這些荷蘭人決鬥不可。但其實是不能怪他們的,荷蘭人現在的造船量是全世界的四分之三,法國人德國人甚至英國人所有的歐洲國家都跑來找他們造船,結果明國人卻找了一群俄羅斯人幫忙……哪怕是瑞典人也好啊!

    “明國人還是有心人啊。”大鬍子軍官仰脖子用自己的銀質小酒壺喝了一大口酒,接著搖頭道:“不過他們還是落後太多了。”

    “明國人以前聽說也有龐大的戰艦。”一個喜歡包打聽的荷蘭軍官道:“聽說那是兩百年前的事情了,後來他們嫌耗費太多把大船給燒了,然後就只造近海戎克船。”

    “真是古怪的想法和做法。”八字鬍一臉優越感的點評著。

    “是啊。”包打聽贊同道:“要是他們沒有放棄大海的話可能就沒有咱們什麼事了……”

    “這一片也是天選之地,我們荷蘭人的牛奶和酒皆從此地而來。”八字鬍大聲叫嚷著,這人可能有些高盧人的血統,遇事壓不住情緒,叫了兩句後,八字鬍指著眼前的縱帆船,大叫道:“可悲的人們,你們活不了兩天了,願上帝接納你們卑微的靈魂……”

    “閉嘴,蠢貨。”軍艦大副大步過來,喝止了正在大叫的部下。

    “反正隨時可以動手……”八字鬍有些不太服氣,不過還是嘀咕著退下了。

    四周都是水手,他們輕聲笑起來,不過他們不敢大聲,取笑一個軍官是要付出代價的,荷蘭雖然是共和國也一樣等級分明,上下關係相當森嚴,這個時代的歐洲還有強烈的中世紀殘餘,在其它國家的軍艦上等級關係更加明顯,因為在海上如果不用強力乃至殘酷的手段維護秩序和等級,暴亂就會隨時暴發,那會是致命的,水手們也明白這一點。

    雖然笑,荷蘭水手們其實也是贊同這個性格有些狂放的軍官的說法……明國人的造船業太落後了,那些小船,毫無威脅力,作為商船也落後了,只能跑跑短途。

    福船確實是這樣,跑跑日本和南洋幾國的航線還行,想和大帆船一樣跑亞洲到南美的航線,再折返歐洲,這樣的跑法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大明水師的戰船也很落後,不必多說了,眼下這一船的荷蘭人都是從歐洲部份調轉過來的,此前沒有在亞洲呆過,他們以前主要跑非洲,也去過南美,荷蘭人的商船無處不到,戰艦也有巡航任務。

    亞洲這一片也是越來越重要了,去年到今年台灣送回荷蘭的財富價值黃金四噸,這是相當了不起的收入,可以說是現在荷蘭海外殖民地中排第一。

    到今年初,東印度公司的總督科恩敏銳的覺察到了機會,福建水師原本聚集在澎湖,戰勝了東印度公司的艦隊之後雙方簽訂和約,荷蘭人得到了在台灣築城的權力,然後他們在台灣築城的同時發覺福建水師一直在裁減船隻和人手,不到三個月,一萬多人的水師裁減到只有千餘人駐紮在澎湖,後來乾脆只剩下十幾艘小型戰船和五百餘人,一個守備率部在島上駐守。

    荷蘭人感覺有些難以理解,從大明調集軍隊與其開戰來看,大明對澎湖列島無比重視,然而到戰後大明既沒有把持澎湖當成貿易中轉中心來賺錢的打算,也沒有留駐重兵,更沒有趁機梳理戰艦艦隊,固化防禦,而是使水師星散,等於是武學高手,自廢武功。

    待後來荷蘭人才知道,駐軍和集合艦隊需要大量軍費,而大明中樞一錢銀子也沒有給,所有銀兩費用都是福建方面自己開銷,福建此時是一個窮省,此前的近二十萬兩的軍費已經使福建府庫窮的跑老鼠了,地方大戶也是捐助了不少,各地的衛所都拖窮了。戰事一結束,當然是軍艦和水師人員都趕緊回原本的各衛,戰船平時的保養維護也是各衛負責……這當然是屁話,衛所哪有能力保養戰艦戰船,水師這麼一解散,不在一起集訓和維護船隻,時間一久當然戰鬥力急劇下降,朝廷沒錢,水師壓根就沒有人重視,就算重視也是北方的水師,因為要用來支持皮島攻擊東虜沿海地帶,南方的水師只不過是對付一些搗亂的紅毛夷,其不遠萬里而來不過是要做生意,和野蠻成性的東虜北虜不是一回事……大明士大夫這方面的認識倒還清楚,知道紅毛夷不會大舉上陸,畢竟距離太遠,人手不足,不足為患。然而海疆也是疆土的一部分,這一層就沒有人想到並且在意。

    福建水師從能痛打荷蘭人,到連鄭芝龍等一群海盜也打不過,導致俞咨皋戰敗被殺,前後不過數年時間,而且在此之前水師就不堪用了。現在也是一樣,打敗荷蘭人半年之後,戰船星散,俞咨皋回自己的信地駐守,手頭也沒留下幾艘船,澎湖留下一個守備加四百兵駐守,小戰船十來艘。

    在得知了一系列消息後,荷蘭人赫然驚覺,只要打跨和記,現在他們在台海和廣州海面已經沒有對手了,李國助他們並不放在眼裡,李旦要是在,他們也不敢亂打主意,李旦一聲令下隨時能彙集幾萬人的海盜,比大明水師還要強的多,但李旦死了,李國助沒有這種號召力,海盜都分散了,去年還被和記打掉不少,在荷蘭人眼中,這下算是和記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原本李國助多少能拉來一些海盜以壯聲勢,現在當然絕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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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7:56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離港

    “雖然眼前的軍艦和軍人還像個樣子,”八字鬍荷蘭軍官是個多嘴的,這時還是忍不住嘀咕著道:“不過我們和明國人的差距實在太大了,這一次看來很難會有‘驚喜’。”

    這一次這廝的話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明國使團的這艘戰艦確實還像個樣子,但也就是如此了,聽說和記的水師艦隊已經縮在港口裡半個月了,一艘商船也沒有往日本來,靠著陸軍和岸基炮台保護縮在港口裡,如果開戰的話,當然是冒著炮火將和記水師艦船全部擊沉焚燬,或是俘虜過來,這樣的話這一仗就結束了。

    和大明這邊佔領陸地才算勝利的標準不同,殖民時代,海戰獲勝才是決定性的勝利。

    這時他們又看到岸上有一群和記的軍官飛速跑向棧橋,眾荷蘭軍官饒有興致的看向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八字鬍軍官“嗯”了一聲,笑道:“看來他們是在小日本人這裡吃壞肚子了,該死的島國民族,現在想起來我的腹部還隱隱作痛呢。”

    眾多荷蘭軍官發出了歡快的笑聲,日本人在此時也是嗜食生魚,荷蘭人上島後也入鄉隨俗了一把,結果當然是腹痛如絞,當時在船尾的敵樓上可是有眾多人排隊……船上當然是沒有廁所的,不過在船尾樓上有一塊地方是有漏洞的,方便時直入海水,相當的“方便”。

    ……

    使團成員都在前方加快前行的腳步,鄭芝龍和何斌兩人一起向李國助拱手告辭。

    “就怕你們起錨升帆就會有麻煩。”李國助擔憂的道:“要不然兩位率部在船上稍待,我集結些兵馬上船,為兩位助力?”

    “李兄高義,但真的不必了。”鄭芝龍此行已經接到訓令,不可將平戶李家拖到這場戰事中來。李家要保持相對中立的色彩,不能過於傾向和記。

    李國助提供的幫助也是已經夠大了,這一次談判沒有李家當中立方根本不可能成行,談判前後勾連聯絡,也給和記半個月的喘息之機,四艘劃漿大船在海水裡多訓練了半個月,那就大為不同,戰力最少上去一大截。

    另外就是李國助提供給和記的百萬白銀的貨物和現銀,這半年間已經被用的差不多了,台灣那邊實在太缺錢了,有此臂助,才使得水師各方面還能從容展開,否則這半年來貿易大受影響,平安狀也收不下去,行軍司的收入急劇下降,要不是李國助的銀子撐著,短時間內怕還真是支撐不下來。

    現在好了,來自北方軍司的投入肯定會源源不斷……

    就算得到了軍司的支持,台灣方面還是相當感謝在最困難時期幫助過台灣的李國助……其實已經是拿李國助當自己人了,並且眾人知道李國助將來在和記體系裡的位置不會低。李國助可是每隔半個月就會給張瀚去一封信,除了談日本和台灣的公務外,也會閒聊幾句,這種介於盟友和朋友的定位可是叫不少人眼紅呢。

    這一次如果行軍司願意,李家也定然願意出兵。李國助手頭還有數十艘戰船,兩千多屬下靠他吃飯,如果早些準備,最少能集結萬把人的規模。

    和其父李旦盛時是差的遠了,但守家之子,李國助能做到現在這樣子已經算是很不錯了,最少並不丟李旦的臉,平戶這港口是長崎藩的地盤,可是李旦死了,日本人也沒有收回的打算,表面上還是日本領土,其實就是李家的私產了,這個格局,中國的海商認,海盜也認可,荷商也認可,當時有實力的就是這幾家,旁人不認可也只能忍著。

    鄭芝龍對李國助的提議直接拒絕,李國助頗感遺憾,何斌勸他道:“李兄細想一下,如果李家和我們走太近,會使諸多紅夷忌憚。這一仗要打的,打完之後生意還是要做的,荷人在巴達維亞根深蒂固,我們一時半會是奈何不了他們的根基,大家還是要合夥做生意的,你這時翻臉了,會使大家尷尬,說不定荷蘭人會想辦法重新開闢一個貿易港口,那時候不僅李家尷尬,我們和記也會很尷尬……”

    這話一說,李國助就是瞭然了。

    仗沒打就想著打完之後的事情,也算是謀劃甚遠……不過話說的還是有理的,打輸了,不僅台灣行軍司一蹶不振,不知多久才能翻過身來,如果李家也介入了,荷蘭人來幾艘戰艦,李家就在平戶存身不住了。就算打贏,和記水師也不可能遠征巴達維亞,暫時還沒有與荷蘭全面戰爭的能力……台灣是新殖民地,投入不多,和記打贏了可以拿下來,巴達維亞卻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在亞洲的根基,各處航線都在巴達維亞彙集,和記就算贏了台灣這邊的海戰,想去動巴達維亞,那真是摸老虎的屁股了,荷蘭人從本土隨便調來幾十艘六百噸以上的大型戰艦,這你還怎麼玩?

    所以不能將人逼急了,要留有餘地……

    李國助顯然是理解了,他笑了笑,說道:“未慮敗,先慮勝,常公子可以稱為古往今來第一人了。既然如此,我只能預祝你們成功。還有,眼前之事,千萬小心。”

    鄭芝龍笑道:“李兄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

    適才他們去找李國助打探消息,正好李國助已經從荷蘭人處回來了,果然沒有達成任何協議,荷人態度相當強硬,直言要逼迫和記低頭,李國助苦勸不成,只得返回來先行通知,結果鄭芝龍等人明言,荷人也只是在拖時間,甚至有對使團不利的打算……

    眾人匆匆忙忙的從棧橋經過,沿踏板攀沿上船,然後就是起錨做出港的準備,李國助下令出動數艘八漿船,趕過去將天成衛號拖拽出港。

    小船一動,荷蘭人那邊也就看到了,等鄭芝龍等人上船時,看到港口那邊有一群荷蘭人跑出來……荷人的服裝相當好認,而且多半是顯眼的金發,個頭多在一米八以上,這是先天的種族優勢,甚至一米九個頭的也大有人在,而鄭芝龍等人是福建人,身高多在一米六幾到一米七幾左右,甚少有到一米八的,僅憑個頭的話,這仗已經不必打了。

    此時動靜已經頗大,相當多的倭人和海商都擠在港口觀看,荷蘭使團一路狂奔出來,用夷語不停的大喊大叫,還有人在港口區向著棧橋這邊拔出短銃,毫不猶豫的就扳開龍頭打放起來。

    李家的家兵當然要上前制止,不過他們沒有奉命也不敢使用武力,荷蘭人根本不理,繼續開銃……

    鄭芝龍等人已經上船,船身轉身在八漿船的拉動下往外海去,帆也升好,還有些醉意的幾個俄羅斯人帶著水手們在調整三角帆和主帆,使帆在進入外海之後能立刻吃風駛離……

    這個時代的帆船是沒有其餘動力的,只能靠調整船帆吃風來前行,好在大海上不比江河,江河有時候風力不足水流過緩需要人拉縴或是劃漿,海上當然沒有這種可能,光是浪頭湧動就能不停的帶動船隻前行了,加上帆力,一般上好的大帆船在正常行駛條件下高速可達十二節,長途萬里的平均速度是四節到六節,一節等於是一點八公里,近四華裡,也就是一天之間可行二三百里,如果是順風順水的高速行進,十二節等於時速近三十公里,已經是相當的快了。

    大型的重型蓋倫戰艦速度要稍慢些,平均速度三四節,高速時只有十節,而後世的飛剪船從中國運茶,高速時可達十九節到二十節,從中國到倫敦只要九十九天就到了。

    和記的這艘縱帆船當然比不上飛剪船,但也是比蓋倫船快多了,最高速達到十六節,平均速度也在六節以上,當滿帆之後,一旦風力水力利用起來,帆船就會如剪刀一般剪開海水,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轟……”

    鄭芝龍腦皮一麻,立刻回看,有人已經驚叫道:“荷蘭人開炮了!”

    由於距離相當的近,荷蘭人只是調整了一下船身,側開船身之後立刻就是從側舷的二層和三層甲板開始開火了!

    這艘船乍看外表是典型的蓋倫船,三層甲板的一側也有十來門火炮,不過這船應該是克拉克船改裝,所以火炮多半是輕型火炮,除了二十四磅炮十八磅炮之外還有九磅炮,搶先開火的就是九磅炮。

    炮彈帶著尖嘯聲響直飛過來,所有在船上的人在短暫的失神之後都冷靜下來,鄭芝龍怒吼道:“船尾炮開火還擊!”

    縱帆船已經調整了船身,側後向著港口,小漿船聽到炮聲之後立刻斷開了繩索……這也不怪他們,李家的家主沒有明確命令叫他們參戰,火炮一開則必被殃及池魚,斷開繩索之後這些小船拚命劃動船槳,小船如飛一般從側邊繞道回港口裡去了。

    對方的火炮多且快,九磅長炮論威力當然比三十六磅炮不知道差到哪裡去了,但勝在輕捷易於操作,短短一瞬之間已經連續打放了多輪,炮彈一顆接一顆的呼嘯而來,多半是和第一顆一樣飛掠而過,但走的夜路多終遇鬼,終於有一顆炮彈打在舷邊上,眾人聽到轟的一聲,眼前看到炮彈重重砸在船舷上,將堅固的木頭砸的四處迸裂飛濺,一個水手啊的叫了一聲,卻是被尖木刺中了腦袋,入肉頗深,頓時滿臉是血。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7:57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炮擊

    對方的火炮多且快,九磅長炮論威力當然比三十六磅炮不知道差到哪裡去了,但勝在輕捷易於操作,短短一瞬之間已經連續打放了多輪,炮彈一顆接一顆的呼嘯而來,多半是和第一顆一樣飛掠而過,但走的夜路多終遇鬼,終於有一顆炮彈打在舷邊上,眾人聽到轟的一聲,眼前看到炮彈重重砸在船舷上,將堅固的木頭砸的四處迸裂飛濺,一個水手啊的叫了一聲,卻是被尖木刺中了腦袋,入肉頗深,頓時滿臉是血。

    更多的炮彈飛掠而來,荷蘭人的船身已經整個橫了過來,十多門炮先後打響,相隔才不到一里,距離很近,炮彈威力完全能夠發揮,第二顆和第三顆炮彈分別打在船身上,又有好幾個船員受傷。

    鄭芝龍知道此時要冷靜,他下令更多的水手去幫助調整前帆和後帆,一定要盡快的吃風……自己則親自到船尾去指揮發炮還擊。

    船尾炮只有一門,是一門三十六磅的重炮,炮身看起來嶄新無比,隔著很遠就能看到炮組人員在跑動搬運炮彈,塞入藥包,然後準備點燃火繩引火……一切均是有條不紊,鄭芝龍一看之大為放心……

    這也是和記水師一直堅持高強度的訓練所致,可以說這時候放眼全球也沒有如和記這般操練的海軍,從水手到炮組和陸軍都是一直在堅持高強度的訓練,這一點叫俄羅斯人都十分敬服。

    “何兄,帶使團人員進艙。”鄭芝龍看到何斌在外,趕緊招呼他帶人進去躲避。

    “還不是一樣?”何斌含笑道:“炮彈要是擊中船艙而入,結果和站在外頭是一樣的。”

    鄭芝龍道:“不一樣,船身堅固的很,都是用上等硬木,而且相當厚實……一般的炮彈力竭而至,最多打壞而不能破口而入,還是進去吧。”

    何斌等人聞言這才躬身進了船艙,堅持用好木料好處便在這裡,炮彈接二連三的打過來,但在厚實堅固的船身上只是打的木屑橫飛,並沒有一下子造成嚴重的傷害。

    這也是這個時代炮戰的特點……你來我往,炮彈甚至打穿敵船,但想把敵船打沉,那就需要持續不斷的猛烈轟擊,再加上一點運氣。

    一艘船中上幾十顆上百顆炮彈而渾若無事的記錄,亦是很多,簡直是不足為奇。

    這時俄羅斯人還在加緊調整帆面……縱帆船有前三角帆,主桅,次桅,後三角帆等十餘面帆組成,在二百年後,縱帆船成為貨運的主力,一艘縱帆船有十幾面帆也不足為奇,木製帆船排水七千餘噸,載六千噸的貨,航速能達到十九節,這就是北美縱帆船的記錄。

    此時的縱帆船隻有四面帆,比起百年之後的那種十幾面帆的縱帆船還是差的遠,俄羅斯人大吼大叫,不停的調整每個帆面,希望能吃風走的更快一些。

    局面緊張,鄭芝龍反而鎮定下來,這樣的局面之下被擊沉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他把關注點放在了船尾火炮上。

    這是一門三十六磅炮,和記火器局在李莊的出產,炮身所有配件在內重達五千八百斤,炮身相當的沉重,為了將其從李莊運到天津用了好幾輛馬車,到天津之後就上船,和另外十幾門炮一起直放台灣……今日這門新鑄的火炮終於要參加實戰了,鄭芝龍心中充滿企盼……

    火炮發出了怒吼,鄭芝龍離的近,感覺耳朵都被震聾了一樣,巨大的火舌從炮管中噴射而出,發出明豔之極的光芒,三十多斤的炮彈是何等的巨、物,一個瘦弱些的人抱著都吃力了,就算是壯漢般的炮手搬上十幾輪也會大汗淋漓,非得換人輪抱方可堅持。

    炮組成員的動作相當的嫻熟老練,這些炮組都是從李莊到青城一帶調過來的,都基本上保持著完整的建制,不僅操炮的熟練度很高,彼此的配合度也是極高。

    鄭芝龍想:僅從炮組來看,足見軍司這半年來對台灣的支持力度是加大了許多……

    第一顆炮彈呼嘯飛掠而出,在和記水師炮組發炮的同時,還是有十餘顆炮彈一起打過來,有四顆落在這邊的船身上,木製帆船上到處都是木屑和零部件被打的飛濺而起,有十餘名水手受了或輕或重的傷害,軍醫緊急出動,就在甲板上對重傷水手展開急救……

    這些都是演練過的,每個人都熟知自己的崗位,一切都相當的熟練。

    一個俄羅斯人這時大叫了一聲,鄭芝龍的俄語很好,他聽到是俄羅斯人在誇讚這些水手和陸戰官兵的穩重不驚……

    “老毛子,這何需你說!”鄭芝龍心中充滿著自豪感,這時他看到那顆重炮的炮彈在敵船側邊數十步外落水了,心中感覺一陣遺憾。

    這時第二發炮彈也打了出去,炮組的動作相當的嫻熟,發炮的速度比打發火銃可是要快的多,十幾人伺候一門炮,比單人打放火銃若還是慢,那就真的很值得慚愧了。火炮兩分鐘可以打放三發,似乎現在還要快些,鄭芝龍轉念之間,第二發就打了過去。

    在炮組發炮之後又是不久,這一次對面又是十二門火炮陸續齊射打放過來。

    鄭芝龍按刀站在船尾樓的舷側,手按腰刀而立,眼睜睜看著對面火炮打放,炮口噴出火舌,濃煙猛的冒起來,然後可以看到火炮猛的向後退,因為預留了火炮退位的空間,對面的荷蘭人都讓開了一下,等火炮後座力消失之後,再上前擦洗清膛,裝填藥包,塞入炮彈,用推桿推緊,使火藥動能打放時的威力得到保障……對面的側舷之內隱約可見人影奔走,雖然看不太清楚,但這是顯然之事,和記這邊的二層甲板之內也定然是這樣的情形。

    除了船尾炮打響之外,商團軍的炮組成員都在甲板之下焦急的守候,蓋板早就撐開,炮口也推是從船身側舷推了出來,然而視角之內只有波濤洶湧的大海,還有逐漸遠離的平戶港口和岸上的山巒風景,也能看到蟻群般的人群,想必是聽到炮響之後跑出來看熱鬧的平戶居民和路過的海商,在右側還可以看到停靠在港口之內的船隊,大大小小的商船都有。

    一顆炮彈呼嘯而至,打在側舷上,巨大的震響之下側舷已經受損的地方被砸穿了,炮彈直入船艙之內,又呼嘯向前,打在另一側艙壁上,發出巨大的砰響,還好炮彈是九磅炮,力量不強,未能再穿艙板而出,炮彈在艙板地面上旋轉著,冒著白煙,地上有一些碎木屑,在高速旋轉又高溫的炮彈轉動下冒出了明火……

    一個炮長急速跑過去,將一桶水傾倒在炮彈上,炮彈發出嗤的一聲響,冒起一陣白煙,剛冒頭的明火也被澆滅了。

    炮長額頭流下汗珠,有害怕,也有慶幸,也有自得。

    還好處理的快,也是早就有預案,炮彈不會爆炸,但引發的明火再把艙內堆積的藥包給引燃了,那就是一場災難了。

    在船艙中還是能感受到船身急速向前,這時船身側了一些,應該是上頭的俄羅斯人帶著水手們終於可以調轉船身了,船艙中的人都屏息等待著,一側船船艙是八門炮,六門十八磅炮和二門九磅炮,整個炮組是一個炮兵營長來指揮,兩側各有一個連級揮,軍官們分別站在幾個炮組之後,和炮組成員一樣,他們也在等候著……

    “左舷炮組,準備!”

    當船身又側過來一點時,正好對面的大型戰艦正在開火,火炮逐次打放,迸發出火光,巨大的轟鳴聲響中炮彈又一次飛過來。

    這一次當有不少炮彈落在側艙或尾樓處,可以聽到清晰的砰砰聲響。

    “總算出現在射距之內了,瞄準!”左艙的炮組連指揮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緊張之下,嗓門都嘶啞了。

    炮組的人多半是老兵,新手都在岸基炮台或是普通的商船上訓練,縱帆船等主力艦都是用老人,這是為了保障戰力……水手多半是新人,水師軍官也多半是新人,靠俄羅斯人帶著學習經驗,也有葡萄牙人幫忙,但陸戰隊員和炮組都是和記的精銳,這也是在最大程度上保持軍艦的戰鬥力……

    連指揮跟隨過杜伏雷和彼得,參加過北方草原上的多次大戰,指揮經驗還有些淺薄,但做戰經驗十分豐富,炮組成員也早就就位,等待著更進一步的命令……

    說是瞄準,其實就是還在等更合適的角度,現在還是偏了一些。

    待船身又轉動了角度,側面大半可以對轟之時,炮兵左舷指揮立刻嘶啞著嗓子叫道:“開火,放!”

    所有引繩都在第一時間被點燃!

    炮門先是有火光,然後藥包被點燃,所有人都早就把耳朵用耳塞堵上了,但還是聽到了巨大的轟鳴聲,八門火炮幾乎是瞬間一起打放,炮彈呼嘯著向對面的大船飛過去。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7:57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轉舵

    如果是在平戶港的岸上觀看這一場海戰,應該是先看到荷蘭戰艦先追擊縱帆船,火門如悶雷般的不停轟響,炮彈落在海水裡砸起幾十米高的浪花,一枚枚炮彈飛出去,身後是噴薄而出的火光,岸上盡有一些積年的老海盜,看的神情異常的激動……這樣的場面,他們當然也經歷過,只是火炮沒有這麼多,海船一般只有一到兩門炮,很多海盜船隻有小火炮,打放起來的威力完全不能和眼前這樣的場面相比,不少積年的老海盜都是一臉的興奮,交頭結耳,討論起眼前這一場難得一見的海戰。

    不論是海商或是海盜,多半都是以中國人為主,也有少量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這些歐洲人不像中國人那樣單純的支持本國的船隻,他們的情緒相當複雜,既有殖民者同仇敵愾和同為白人的驕傲心理,又有希望荷蘭人倒霉的幸災樂禍的情緒,簡單來說,他們希望荷蘭人吃虧,但同為歐洲過來的白人殖民者,他們又不怎麼願意看到同為白人殖民者的荷蘭人失敗……這種情緒相當的複雜,好在現在是一場追逐戰,和記的戰艦看來無心戀戰,一心以逃走為主,而且已經鼓帆吃風,看來很快就能離開,這叫這些歐洲人很是放心,也跟著海盜們一起嘲諷起荷蘭戰船來。

    確實,先發優勢加上火炮多出近倍,多打了三輪炮,對方才以一門火炮還擊,結果也就是打掉一些木製的船身,造成了一些人員的損傷……如此而已。

    鄭芝龍沒有心思理會岸上的那些叫聲,他看到荷蘭船也起錨升帆,船帆在風力的吹拂下鼓了起來,船身開始轉身,應該是荷蘭人不甘心這樣叫天成衛號走了,他們要試圖追擊……

    “入他娘的。”鄭芝龍的水手長,一個跟著李旦十來年的三十來歲的老海盜鼓著眼道:“李爺在世的時候,這幫紅毛夷哪敢在平戶挺直腰桿說話,現在好了,這麼追著咱們打!”

    “舊話不提。”何斌又鑽出來了,神色轉為嚴肅,他道:“我們應該能順利離開吧?”

    鄭芝龍道:“離開是沒有問題的。”距離已經又扯開半裡,在此同時荷蘭人的船也在吃風,不過沒有小船牽引,他們離港花了很長時間,現在剛到港口外,距離是越來越遠了。

    炮聲已經漸漸少了,九磅炮的射程搆不著這邊的縱帆船了,打下去也是浪費,只能停止……

    何斌看看鄭芝龍的臉色,突然道:“莫非你想著打還擊?”

    “嗯,沒錯……”鄭芝龍也不瞞何斌,指指船上五六處受損的痕跡,說道:“我發覺荷蘭人船上的炮手打放緩慢,準頭也差,可見這船上的炮組要麼是新調來不久,對環境火炮還不熟,要麼也就是水準不夠,這樣的話,這一仗有機會……”

    何斌也是有一樣的感覺,剛剛荷蘭人的戰艦最少齊射打放了五輪,六十多顆炮彈在二里範圍內打過來,結果是大半入海,雖然都是擦著邊過去,但沒打中就是沒打中。

    打中天成衛號的炮彈不到十枚,而且皆未中要害,傷害極小……從眼前的傷痕和到現在尚無人被打死就能可以確定。

    鄭芝龍還在猶豫……現在直接走肯定沒事了,海戰就是這樣,打上幾十顆炮彈沒結果很正常,天成衛號受的損傷極小,跑到台灣修補一下就能繼續下海,最多十來天時間。而且也不會有人怪他,他們原本就是奉命出使,看破荷蘭人的詭計之後果斷離開,在敵人追擊之下成功逃脫,回去這麼寫報告是一點問題沒有,不僅不會被追責,還會被行軍司嘉獎……和記的戰船都是船長制,鄭芝龍希望自己在將來可以上升一步,成為六百噸級以上大船的船長,那就等同於團指揮級別了,嗯,最少是副指揮級。

    當初一起到草原和漠北,到托木斯克的人除了莫宗通都回來了,張續文是行軍司副司官,李平之主持工商司,其餘各人多半是船長,大副,或是水手長,最不濟也是營級指揮了。鄭芝龍向繼續往上走也屬於正常的情況……人哪有不想往上的哪。

    有一些人可能淡泊一些,可能是性情,也可能是感覺沒有機遇,索性就隨波逐流,真正淡泊到無視名利的人,萬中無一。

    鄭芝龍兩手扶著船舷,有一處地方被炮彈擦過破損了,尖銳的木刺扎的他手心疼……四周沒有人出聲,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判斷……戰艦是船長負責制,一切事情都是船長說了算,鄭芝龍要怎樣就怎樣,旁人除非反叛就只能遵守。

    幾個俄羅斯人也瞪眼看著,他們也被打出凶性來了,巴不得能調回去還擊。

    “轉向!”鄭芝龍終於下了決心,罵了一句道:“丟那媽,老子和他們拼一場再說。”

    水手長一聽大喜,大笑道:“痛快,這才像李爺的義子。”

    “少廢話。”鄭芝龍罵道:“老子是聽張大人的話,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是精氣神,另外咱們有優勢的,你不懂。”

    不懂就不說,水手長訕笑著退下,等著按吩咐做事。

    鄭芝龍用俄語開始指揮那幾個俄羅斯人,要不說老毛子也是凶悍,聽說回程還擊,半個不字也沒有說,立刻開始指揮水手們轉舵返向。

    “我們現在是側前,現在轉舵搶往右後迂迴,用左側火炮轟擊敵船,”鄭芝龍眼前不遠處一顆炮彈落水,海水濺了他一身,他吐出口中的海水,對著何斌冷然道:“何兄想知道我們的優勢在哪嗎?”

    何斌笑道:“我現在只知道我們的火炮打的准。”

    剛剛調整了一下船身,左舷的八門火炮一起開火,炮彈有五顆落空,三顆落在敵艦甲板和側舷上,打的木塊亂飛,似有人被炸落下海,足見和記水師的炮組確實要優秀的多……

    “炮組更優秀,是其一。”鄭芝龍笑了笑,說道:“另外我們的火炮雖少,質量優,口徑大,敵艦是大帆船改制的,火炮中輕口徑的十八磅炮和九磅炮過半,這些火炮不能及遠,離的遠些火炮的威力就不夠了,這是我們第二處優勢,我們的火炮都是十八磅為主,射程遠威力大。第三層優勢是我們的船是縱帆船,我們的船身設計更合理,速度更快,我們轉向容易,比起荷蘭人的商船來一點不差,所以這就是我們的第三處優勢了。”

    鄭芝龍眼中充滿自信神采:“有此三條,就算不能大勝敵艦,最少打不過我們轉身再逃也是足夠時間和距離。”

    何斌大笑:“這可謂未慮勝,先慮敗……”

    鄭芝龍沒有再說話,此時兩艦相隔超過四里,荷蘭艦還在慢慢吃風加速,他們的船身是左側斜向向前,而天成衛號已經開始往右傾斜過去……

    岸邊的倒是比荷蘭人先發覺不對,所以在岸上和山邊的丘陵上有人開始驚呼起來。

    可能沒有人能想到,這艘已經吃風鼓帆,可以加速前行脫離逃走的戰艦,居然又轉舵返回戰場了。

    “妙哉!”海邊一個海盜興高采烈的道:“鄭一官嘛,李爺當年收的義子,聽說他是船主,李爺看人沒有走眼過!”

    “尼古拉、一官。”一個荷蘭商人也在一旁道:“當年在這裡當掮客和翻譯,很機靈的小夥子,才三年左右,已經成為一艦之長了,而且還這麼強悍堅韌。”

    “這是上帝的神蹟啊。”另一個認得鄭芝龍的葡萄牙人也是忍不住驚嘆起來。

    李國助在一群部下的簇擁下也在港口看海戰,炮戰初起時他感覺擔憂,後來看到和記的船隻要離開了,滿心替鄭芝龍與何斌高興,待發覺天成衛號悍然回航時,李國助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想法了。鄭芝龍曾經是他父親李旦認的義子,李旦的義子太多了,乾孫子都有好幾十個,義子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身份,最少是李旦在其能力和忠誠度上的一種認可,沒有更進一步的支持,義子也就只是個名號而已。

    然而鄭芝龍就是利用這一丁點的身份,一步一步的慢慢的往上走,現在終於到了叫李國助都羨慕的地步了……

    “一官他確實有股狠勁,我不及也。”李國助看著縱帆船在海上轉彎,荷蘭船已經也發現了,同時也在轉彎,李國助滿是擔心的看著眼前的情形,心道:“就是冒險太過了啊……這樣要是打輸了,代價也太大了一些。”

    ……

    孫敬亭當日沒有見到俄羅斯人,他們在海上帶著士兵操練,傑日涅夫人很倔,在他開始訓練的時候除非颱風和敵人來襲,不然他是絕對不肯放棄訓練的。

    帆漿船是傑日涅夫的建議,並且做了最詳細的分析,歐洲人瞭解歐洲人哪,後來發覺事情的發展果然和俄羅斯人說的一樣,荷蘭人絕對不會放棄眼前的良機,殖民者的嗅覺很靈敏,也不可能放任和記發展壯大到真正能在海上威脅到他們的時候,所以這一仗不以和記上下的心願來發展進行,只會按荷蘭人的時間表來進行。

    根據他們調撥戰艦和集結商船的速度,傑日涅夫當時估計還有四個月到半年的時間,果然也是不出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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