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809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2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船尾

    天色將黑。

    在天黑前,荷蘭船想著的是能再擊沉一兩艘和記的戰艦或商船……鎮虜衛號遭遇的攻擊很厲害,船舷一側已經到處是傷痕,水線上下也有多個破洞,水手在不停的隨手修補,就算這樣船艙內肯定也是進了不少的水,是否會沉沒,也真的只在兩可之間。

    盧大富突然道:“這一場海戰過後,船場的人得加班加點了。”

    蔣奎一笑點頭,說道:“荷蘭人也好不到哪去。”

    就算現在收尾了局,和記也是大賺特賺,荷蘭人實力大損,想要再封鎖,最少得再調四艘像樣的戰艦過來,才會使和記繼續忌憚,只能縮在港口裡不敢出來。

    現在的實力對比卻是反過來的,縱帆船加帆漿船,修補好的蓋倫船戰艦,足夠對台灣外海進行封鎖了。

    荷蘭人會不會調船過來,也是相當值得存疑的事情,東印度公司奪了錫蘭,和葡萄牙人打過一仗,雙方的關係可不算好,這年頭還談不上狼多肉少,沒有主的土地大把都是,但好地方還是那幾個,錫蘭出香料,科恩為了壟斷亞洲到歐洲的香料圈產業,錫蘭是一定要到手的。葡萄牙人孱弱的很,正好拿來試刀,果然一試就成,錫蘭成了荷屬東印度公司的囊中之物,正如東印度公司搶下台灣一樣。

    西班牙人和荷蘭人也是屬於敵對狀態,特別是科恩拿下台灣之後,對在台北的西班牙人也是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在海上雙方經常會起摩擦,還好西班牙人的核心利益圈是從南美到亞洲,再從亞洲到歐洲,在亞洲部份和荷蘭人的爭執還算有限,後來也果是如此,荷蘭人動手之後,西班牙人放棄了台灣北部的基地,投降了事,荷蘭人也不窮追猛打,對呂宋並沒有下手的打算……當然呂宋是西班牙人在亞洲的重中之重,在呂宋有常駐的艦隊,最少也十來艘戰艦,加上商船和水手,士兵,好幾千人駐防,東印度公司全盛時想打主意也得考慮再三,權衡利弊,而且打了呂宋可不是爭台灣這樣的蠻荒海島,涉及到兩國之戰,西班牙本土部份還是有相當強的實力,畢竟黃金船還是源源不斷的送黃金過來,打呂宋惹翻了西班牙人,在本土和荷蘭宣戰,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不論如何,荷蘭人都不會把全部實力投在台灣這邊,台灣是重要,在科恩總督心裡僅次於幾個戰略要地,但如查把公司全部實力都投在這裡,等於把經營好的地盤拱手讓人,科恩不會這麼蠢,公司本部的十三位股東也不會放任著他胡鬧。

    “要結束了。”蔣奎兩手按在船舷上,沉沒中的新平堡號著火了,半截船身沉在海水裡,另外半截船身在熊熊大火之中燃燒著,將大片的海面映的通紅一片。

    到處還都是炮聲,火光,煙霧,還有喊殺聲。

    但不知道是真實的還是錯覺,蔣奎感覺雙方都疲憊了,像是走百里已經到了最後的九十里時,人們鼓起餘興,大聲說笑,加快腳步,但怎麼算也不如剛開始走路時那麼興致勃勃,勁力充沛。

    現在只是落日餘輝,看似輝煌,人們卻知道已經到了尾聲,一切都快結束了。

    但還沒有結束,不管是宋克,高文律,或是別的荷蘭艦船的艦長,又或是傑日涅夫,蔣奎,鄭紹來等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投注在那幾艘鳥船和其後的火船上。

    這是和記最後的機會,正如荷蘭人將最後的機會放在中路,將火炮炮彈不要命似的傾瀉在鎮虜衛號和幾艘小商船上一樣,眼看海戰要結束了,是打一個荷蘭人臉面上能接受的平局,還是一邊倒的勝利?

    島船還在飛速向前,在高文律的眼中,這些小船來的相當奇怪,一門主炮,看起來是很有威力,但其發揮的餘地又有多大?就算被迫近過來打上幾炮,又有何妨?海戰打到現在,哪艘船上沒中過幾十發炮彈,多中幾發,無非也就是炮彈更沉重一些,有什麼要緊?

    但高文律心中還是有強烈的不安感……這種感覺並非由來無因,應該是有什麼東西令他感覺到危險,但那只是潛意識裡的反應,還沒有辦法在腦海裡形成明確的想法。

    他只能下令炮組的人加快速度,不要太顧忌火炮,加快和瞄準,一定要將眼前的和記船隻再打沉一艘,高文律下定了決心,只要再打沉一艘就要下令全艦隊撤離,至於過一陣是不是再來打,他已經沒有絲毫的信心了。

    擊沉和記兩艘,自己被俘四艘,說來說去還是大敗,但還好,不算慘敗,有來有往。

    鳥船已經離的更近了,只有數箭之地,五面船帆在不停的調整著,吃著風力,小船過來的很快,幾如離弦之箭。

    一個海軍軍官在高文律身邊嘀咕道:“這船遠看象鳥,近看,像是蚊子船。”

    高文律點了點頭,頗感贊同。

    遠觀似鳥,帆如翅膀,近看則是小小的船身之前有碩大的火炮,豈不就像是一隻衝過來要吸血的蚊子?

    他們倒不知道,這種鳥船應該是在幾十年後出現,雖然火炮不及現在和記的火炮,船隻也是鄭成功船隊裡的殺手鐧,但蚊子船的稱呼倒是沒錯,其後西方也大量造出了蚊子船,船身小,火炮大,正如其名,這種小船當不得大用,但在僵持之時卻是很有用的殺手鐧,就如和記首次推出這種船隻一樣,就是在僵持之時,一錘定音之用。

    高文律面色陰沉,看著飛速而來的小船,心中的不安感卻是更加的強烈了。

    帆漿船,蚊子船,還有那小型的火船,和記看來這幾個月真的沒有閒著,除了造出輕快的縱帆船來之外,各種奇招迭出,反觀自己這一方,卻是因為對和記的限制相當成功,驕狂自大,眼前這敗仗,可以說是咎由自取。

    就是不明白,和記已經佔了大便宜,放出這小船來,能怎麼樣?

    “這就是你們漢人說的勝負手!”

    滿臉大鬍子的傑日涅夫平時還是很沉穩的,畢竟是技術型的專家,肚子裡有點墨水,不像買賣城的俄羅斯人簡直是醜態百出。

    台灣這裡也沒有伏特加,當然也沒有燒酒,南方人多半喝米酒和黃酒,北方苦寒之地才有的燒酒在台灣可是難得一見。

    軍司也不太可能專程從北方送酒過來,加上氣候溫潤,酗酒的念頭可是無形中削減了很多。

    此時的傑日涅夫卻是縱聲狂叫,毫無矜持自己身份地位的意思。

    四周的水師軍官和水手們也是一樣,兩眼中也滿是狂熱之意,和傑日涅夫一樣,他們也知道這是和記擴大戰果的最佳良機。

    在鳥船和火船的設計和功用出來之初,傑日涅夫就敏銳的發覺了這兩種船的功用和配合之後的效能,由於張瀚並不認可,台灣這邊造出這船來也是頗費了一些周折,還好有傑日涅夫等人的堅持,這種中式海戰特色的船隻才會出現在做戰序列之中。

    就算拿出用,也是傑日涅夫一意承擔的結果。

    和記上下,視張瀚如神,有時候也會把張瀚錯誤的理解當成真理,還好,傑日涅夫沒有這種覺悟,雖然他對和記的東主也充滿敬佩,但也只到敬佩這個層次而已,畢竟是外人,也不是看著和記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全過程的人,七八年間,到如今這種地步,認敢懷疑張瀚的決斷或是想法?

    帆漿船已經證明了三十萬兩沒白花……俘虜的兩艘蓋倫船價值就超過了三十萬了,還有兩艘大型的武裝商船當添頭,已經是大賺特賺。

    底下就是拿小本錢博大利,幾艘島船和火船,加起來也沒有用十萬兩,就是幾門重炮花費了不少銀子,大炮可不是想鑄多大就是多大,工藝不過關,鑄出來打一發就炸了,或是威力不足,只大其形而威力不足,也是白費功夫。

    火器局鑄這幾門炮,可是費了天大的力氣。

    大量的高手匠人從北方調過來,初入台灣就開始手頭的工作,除了提供各軍艦上的常規火炮外,就是開始鑄這種和記所有的最大型的火炮,四十六磅炮。

    小船巨炮,當然不是用來正面交火用的,雖然炮彈沉重威力很大,但後座力也是巨大,就算下了錨也是會叫鳥船一炮之後復位就得等半天,威力再大,人家十顆炮彈也還擊過來了,小船可承受不了幾輪,很可能第一輪炮擊過來,幾顆炮彈一砸,小船就直接被打沉了事。

    在荷蘭人警惕的目光之下,鳥船並沒有衝到戰艦正面,而是繞過最激烈的戰場,從鎮虜衛號的側後方向,繞到了巴達維亞號的部份。

    “糟糕了!”

    高文律在海上最少二十年,剛剛隱隱的不安立刻落到了實處,整個人都是在甲板上跳了起來!

    這些小船,操控如意又攜帶巨炮,繞道到,還能幹什麼?

    用重炮轟擊,然後火船跟上,這就是和記的火船戰法!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3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火船

    高文律已經沒有時間疑慮,當即立刻下令轉舵起錨,調整迎風帆面,立刻撤離戰場。

    同時旗艦也發出指令,各艦都可以自行脫離,不需要堅持打下去了。

    旗語下達的同時,繞到船尾處的小船開火了!

    幾艘鳥船幾乎是同時打旗,碩大的火炮同時點燃了引線,火炮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然後就是噼裡啪啦的炸響。

    高文律感覺腳下的甲板在抖動,整個人都站不穩了,他死死的抓住船舷才勉強站穩,更多的人被晃翻在甲板上。

    船尾處傳來巨響和人的慘叫聲,在船尾有兩門炮,兩個炮組人員在那裡戒備,同時船尾也通船中,有更多的炮手在甲板下打放火炮,正在火炮來回轟擊退位又復位的當口,四十六磅炮的炮彈帶著尖嘯和巨響聲飛入船腹,可想而知會帶來多嚴重的死傷,原本還在開炮的側舷炮組幾乎瞬息間啞火了,更多的水手則是在甲板上忙碌著,希望能夠在鳥船的圍攻下脫離戰場。

    沒有辦法還擊,他們把鳥船放的太近了,已經到了無計可施的地步。

    不管是船尾炮還是側舷的炮,都是對鳥船沒有辦法,對這種小船,就是該直接早早集中火力打過去,可惜剛剛他們還在攻擊和記的商船,打的那幾艘商船搖搖欲墜,沉沒就在頃刻之間,可是眨眼之間,自己就像是一個壯漢被精悍的矮子近身抱摔,儘管小矮子在體格和力量上遠遠不如自己,可是重心已失,被人抱住兩腿掀翻在地,接下來就是被痛揍而毫無辦法了!

    船尾被打的稀爛,很多水手被軍官帶領著跑過去,希望能在對方開炮的間隙做一些處理,但火炮接二連三打放,距離很近,鳥船操控如意,雖然火炮一發整隻船都在海水裡打晃悠,甚至半邊船身都能沉到海水裡去,後座力實在是太大了,相對於鳥船的船身來說,重炮已經接近其能承載的極限了。

    但鳥船上的水手極度興奮,蓋倫船的船尾是如城堡敵樓一般的,有不少士兵持火槍在尾樓戒備,尾部的敵樓下方就是火炮的炮口,有的蓋倫船是四門炮,有的是兩門炮,眼前的蓋倫船就是兩門炮,原本這兩門炮會對鳥船造成嚴重的威脅,但他們來的很快,迅速打放,在敵人未及反應之前就已經把炮彈打過去,運氣也是很好,幾顆炮彈徹底廢了船尾的抵抗,接著就是酣暢淋漓的連發幾輪,和記的炮組相當優秀,這個時代的炮組一般是一分鐘一發,從上顆炮彈打放時開始,從清膛到重新打放有十幾個步驟,每門炮的炮組成員或能是六人到八人,動作都要非常的迅速,由於日常的訓練嚴格,幾乎就是下意識的反應。

    在高強度的訓練之下,每門炮的打放時間一般是一分鐘,差勁一些的炮組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分半鐘就能打放。

    如果是熟練快捷的炮組,可以三分鐘五發。

    要是在陸地上,和記的炮組三分鐘五發沒有絲毫困難,但在鳥船之上,後座力太大,等復位要耽擱一些時間,就算這樣,仍然是做到了兩分鐘一發。

    短短幾分鐘時間,六艘鳥船把巴達維亞號的船尾打的稀爛。

    貪精不貪多,其實還有幾艘艦船離的很近,操控一下就能到對方船尾,而且對方也在往這邊開火了,炮彈不停的落在海面上,騰起的水柱能把鳥船撲翻,但島船之上的人員對這種場面也是早就有過預案,訓練時必練的科目,鳥船上的炮手根本不為之所動,還是儘可能的在擴大戰果,別的船再近,也沒有必要去打,只盯著巴達維亞號繼續轟擊,幾輪炮火過後,碩大的蓋倫船的船尾已經被打的稀爛,並且與中艙的連接處都看的到了。

    “眾兄弟,扯乎!”

    下令的是分艦隊指揮,等於大艦的艦長,鳥船這事沒有交給俄羅斯人來幹,畢竟操、弄這種中國硬帆小船是中國人自己的事情,沒必要求到他人頭上。

    這個指揮估計是海盜出身,也可能是忠義水滸傳看多了,下了令之後才感覺不對,板著臉又道:“全艦隊駛離!”

    旗語一下,六艘鳥船開始轉向,在鳥船之側還是有炮彈時不時的打過來,但已經稀疏很多了。

    一個水手得閒望過去……中式帆船的好處就在這裡,帆索都是簡單明了,不像西式帆船那般複雜。

    看過去之後,這個水手便是歡呼道:“跑了,紅夷船都開始跑了!”

    更多的人看過去,接著便是歡呼起來。

    確實是,荷蘭艦隊開始撤退了,上路的那三艘戰艦已經在撤離,縱帆船當然不會客氣,追著他們在打,只是移動時的火炮打起來相當的麻煩,而且精準度極差,一門炮打上十發也未必能中一發,也就是和記的火炮鑄造的不在歐洲火炮之下,若是大明的火炮,怕是早就迸裂或是炸膛了。

    火炮好,彈藥充足,縱帆船們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這樣的訓練機會還上哪裡找去?

    西邊打的熱鬧,荷蘭商船們則是跑起來飛快,荷蘭商船吃水深,船身輕,易於操控,跑起來倒是真快,已經有武裝商船算是快駛離戰場了。

    對這幾艘鳥船,他們是真心的忌憚。

    而眼前的巴達維亞號也在艱難的轉身,雖然被轟擊著,巨艦離沉沒也是早的很,船尾處一片破爛,海水拍進去不少,但並不是湧進去的,根本沒有沉沒的危險,在重炮的威脅下也沒有人過來修補,只是遠遠的觀察著。

    巨艦在調頭,這時鎮虜衛號等船當然也是在玩命的招呼炮彈過來,但對巴達維亞的傷害相當的有限,六百七十噸左右的船身是標準的巨艦,吃上幾顆炮彈根本無傷大雅。

    鳥船終於離開了,並且找了一個商船當新的目標,巴達維亞號上下,包括高文律在內都鬆了口氣。

    不過想想似乎這些小船也只有離開,他們如果想攻擊正面或是側面,都得把自己暴露在巴達維亞號的側舷炮口之下,離的近了,這些小船是能攻擊的很犀利,但他們自己也是相當的危險,只要中一顆炮彈,這些小船就多半廢了,兩三顆炮彈落在船身上,立刻就是傾覆的結果。

    這怪模怪樣的蚊子船不敢來,看著轉向走了,所有的荷蘭人心中都是篤定起來。

    底下就是防了,這種事是做熟了的,完全不必多擔心什麼。

    貼過來縱火而已,只要有了準備,得逞的機會並不多。

    否則的話就是李旦家族和鄭氏家族橫行海上,哪有荷蘭人什麼事了?哪一次鄭氏水師和荷蘭艦隊的戰事不是打到海面沸騰,死傷慘重?要是一隊下來就能成功把事辦了,還談什麼浴血奮戰?

    眼看部下們在做周全的準備,高文律也是輕輕點了點頭。

    他的關注點在上路,四艘縱帆船迫近過來了,然後左舷發火打上幾輪,接著調整位置,再迫過來,右舷又是打上一輪。

    縱帆船的船身快,帆面多,吃風快,調整也快。

    總體來說,表現起來比蓋倫船要強的多。

    當然缺點也是相當明顯,船小,炮少,威力不足。

    要是蓋倫船也能如縱帆船這樣操控如意,能夠追著縱帆船打,怕就不是現在這般的情形了,縱帆船要是被蓋倫船壓著打,四艘船最少沉一半下去,或是直接都被打廢了。

    “世間沒有兩全的事……”高文律聳聳肩膀。

    這一次當然是輸了,還好輸的不是太難看,可以宣佈打廢了三四艘和記的商船,擊沉一艘。

    當然公司的高層沒那麼好欺瞞,自己這邊損失四艘可也是實打實的損失,騙不過任何人。

    高文律嘆口氣,自己的職位怕是保不住了,宋克也危險。

    科恩總督不會受太大影響,幾艘艦船而已,就算眼前艦隊全滅也不會影響公司高層對總督閣下的信任。

    但如果台灣這邊保不住,對科恩總督自己來說不是好消息。

    整個東亞和南亞的佈局,香料,生絲,瓷器,中國人的貨物和南亞和印度的香料,包括台灣的鹿皮和糖,這些都是科恩佈局裡相當重要的環節。眼下這仗打成這糟糕的局面,也不知道底下還能不能按住和記,估計是很難了,少不得東印度公司要讓出一些利益出來了。

    高文律只是想了一下,就把這念頭拋過,專注起艦隊的撤離來。

    由於雙方離的近,撤離也是相當有危險的,不一小心就容易出事,在這種時候,可是要慎之再慎。

    同時也是要關注那些小,一定不能叫它們靠近過來,已經有不少水手在戒備守護了。

    比鳥船更小,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沒有堆積如山的易燃引火物,相反卻是有不少人站在的甲板之上。

    這個發現叫高文律有些意外……海盜和明國水師的他都是見過,都完全和眼前的這幾艘小是兩回事情,完全搭不上邊。

    他的疑慮只持續了不到兩分鐘,小更加的輕便快捷,瞬息之間就又到了適才鳥船所在的海面上,不過小並沒有停留在原地,而是繼續向船尾前行……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3
第一千二百章 火彈

    這也在預料之中,一切都在按想好的方向發展,看到火船迫近,高文律反而是鬆了口氣……這還是火船,沒有太多變化,應該能夠防的住。

    但還是有不同,火船靠近一些後就停住了,在海上滑行了一些距離後,離船尾有二三十步左右的距離。

    這個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準備好的荷蘭水手有些愕然,不知道這些明國人在搞什麼鬼。

    他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五艘火船上的船首處站滿了人,手中都捧著酒罈子大小和形狀的物事,接著就是引燃了壇上頂端的火線,火光燃起來,接著這些人便是將手中的物事往船尾部拋過來。

    到處是驚叫,不過還沒有太多驚慌,這小小酒罈子般大小的東西,又不是炮彈,能有多少威力?

    東西很快拋過來了,帶著細細的火線。

    “砰”的一聲,第一個罈子撞在後艙內裡十幾步遠的地方,直接砸在破損的艙壁上。

    接著就是“轟”的一聲,整個罈子都爆開了,大片的火光直接爆了開來,大半個艙室都是被火光所籠罩了。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連續不斷的有火罐仍進來,每個進來就都是爆開,大片的火光在後艙室內爆炸開來。

    這時水手們才知道原來扔過來的是爆炸物,火光一起,熱量就隨著散發,很多人剛反應過來的同時就被熱力給吞噬了,這種類似燃燒彈的爆炸物一起,真的是比給炸彈砸中要死的慘的多,離的最近的水手反而沒事,在艙裡的就是淒慘無比了,瞬間就是被火給包住了,在慘叫聲中他們拚命滾打,但這種火是火油爆開,根本就不可能壓的住,也就是幾秒到十幾秒的時間這些人就不叫了,趴在艙室裡任由大火把自己燒成焦炭。

    更多的水手從防禦的地方往海裡跳下去了,他們可不敢在停留一丁點的時間,被活活燒死的同伴可就留在身後,還有人在掙扎慘叫呢。

    跳下水後的水手有的直接就高聲叫喊要投降了,大艦和商船都在撤離,巴達維亞號原本就是壓陣腳的,留在最後,這時候想有人劃小艇來救都不太可能,而巴達維亞號……

    所有人看向身後,都可以確定一點,巴達維亞號完了。

    連續不停的猛火油罐子扔進去,到處都是火光炸開。

    扔罐子的水手都是和記精心挑選出來的大力士,最少都是臂力過人的主,一扔幾十步遠根本不在話下,剛剛的鳥船攻擊把後尾艙的空間都打開來,幾十個裝滿了猛火油的罐子扔進去,還有什麼好說的?整個船艙都是爆燃起了大火,這樣的火勢不要說去撲滅,連近身的可能也是沒有。

    尋常的火船是勾住了大船燃燒,火起是在火船本身,想燒到大船還是不一定的事,也有很多辦法能解決威脅,所以火船並非無敵。

    可是把船尾轟開大洞,把燃燒的火罐子扔在船艙內部燒起來,那就是大羅金仙也沒有辦法來救了。

    這種戰法,其實是鄭成功手裡首創,所謂鳥船也是鄭氏的利器,西人也稱蚊子船,鄭氏沒有重炮,後來西人發揚光大,用蚊子船來轟船尾,然後用爆炸燃燒物扔進去燒船,這並不是鄭氏的發明,而是歐洲那邊的打法了。

    這麼打算是中西結合的智慧,和張瀚完全沒有關係,不過張瀚若是能看到眼前的場景,當然是除了高興之外也不會有別的情緒。

    他的部下,是他一手帶出來的,也是一手調教出來的,但在海上作戰時已經能跳出他的思維方式,別出心裁,將數十年後才會有的戰法給提前帶到了戰場上……有了鳥船戰法才有了火船的新戰法,還有傑日涅夫在內的俄羅斯人的貢獻,包括火器局能鑄出足夠威力打爛船尾樓的火炮,缺一不可。

    無論如何,眼前的局面令人興奮,大火先在尾艙燒起來,然後燒透了到船尾樓上,接著就是中艙和甲板,很快甲板上熊熊火起,連站人的地方也沒有了。

    巴達維亞號的炮組成員當然也是多半被燒死了,也有少數人爬了出來,和那些水手和軍官一起,選擇跳海逃生。

    更多的荷蘭船壓根沒有停留的打算,他們繼續向前奔逃,縱帆船在追趕,帆漿船還在控制那幾艘被俘的船,並沒有參加追擊。

    海面上漸漸平靜下來,沒有火炮的震耳欲聾的轟擊聲了,只有火燒木塊發出的噼裡啪啦的炸響,還有人在海面上划水的聲音,也有荷語的呼救聲。

    這時和記各船放下了小艇,開始在海上打撈那些落水的荷蘭水手。

    這時若要殺他們很容易,最多置之不理這些人也活不下去,和記上下可都沒有這樣做的打算……打起來時殺的狠殺的多那是本事,殺掉這些已經沒有還手之力的人,非勇士所為,和記上下已經被張瀚栽培的相當有榮譽感,叫他們做殺降殺俘的事,有悖於軍人榮譽,沒有人會願意那麼做。

    巴達維亞號整艘船已經被火所籠罩,所有人都在看著這邊,太陽已經成了一個火球,近半沉在海水之中,最多一刻鐘後就會沉入海底,這樣的天色之下,很容易看到在熊熊烈火中燃燒的巴達維亞號,就如暗夜中的一個火炬,鮮明亮眼,怕是數十里外,也能很清楚的看到這邊的情形。

    有個軍官突然笑道:“不知道澎湖那邊的守備兵馬,是否能看到?”

    此地距離澎湖也就幾十海里,最近的地方幾乎小船就能劃過去,要不然當初也不會選在此地建立基業,大員那邊就離澎湖列島更近了,這一次的海戰,震天動地,從近午到天色將黑,火炮之聲不絕,雙方這麼多門炮一直在轟擊著,其聲怕是肯定傳到澎湖,不知道澎湖守備那邊又是何心理?

    “不管怎樣,”另有一人答說道:“此戰過後,怕是福建水師也知道誰強誰弱了。”

    “還有那些福建商人,最可惡的就是許心素!”

    聽到這句話,不少人發出了暢快的笑聲。

    整個艦隊,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多了幾處笑聲一點也不突兀。

    確實是,固然和記與福建巡撫鄭國昌的關係人近皆知,和老總兵俞咨皋的關係也相當親密,別的將領和官員,金錢鋪路之下也相處的不壞。

    但自從和記被荷蘭人堵住之後,變化也確實是很大。最大的變化先是許心素引發,這個廈門的大商人掌握著極大的生絲貨源,自己也有相當強的實力,在歷史上是和顏思齊,劉香,鄭芝龍還有李國助一樣的南方海上豪強。

    只是許心素的根基在福建,海上力量在後來被鄭芝龍超過,其人後來也被鄭芝龍所殺。

    現在這個時候,許心素卻是荷蘭人的可靠盟友。這並不奇怪,強者也需要與更強者合作,荷蘭人控制著相當大的南洋殖民地,等若政府,又有強大的艦隊和陸戰力量,還控制著對日本的貿易線路,許心素選擇和他合作,有什麼奇怪?

    他倒是想和大明朝廷合作,朝廷會理他嗎?

    又有和朝廷合作的必要和理由嗎?

    許心素的親附荷蘭,不能算是一種漢奸行為,而是當時對整個海外貿易管制失調的情況反應而已。

    換了南宋時為什麼沒有王直和李旦那樣規模的海商兼海盜?宋朝對天下的管制力度和綿密程度,大明是拍馬也比不上的。

    許心素一倒戈,加上別的生絲商人跟進,和記在福建已經購不到多少生絲,這可是對日本貿易的主力貨物。

    加上瓷器和茶葉也受制,和記只有自己的布匹和鐵器可以出手,還有若干種日本人十分喜歡的雜貨,包括和記制的座鐘和懷錶也在內。

    貿易利潤還是不低,但被荷蘭人徹底封鎖後,連福建水師也有不少人在看熱鬧,甚至是幸災樂禍了。

    和記的出現,並不是所有人都樂見其成的,最少有相當多的沿海的衛所將門世家,大豪商,大船主,對和記並不是真心合作,也談不上喜歡和記的出現。

    沒有和記,他們就有機會坐大,或是自行其事,有了和記,人人一張平安狀就是免不了要交,一船三千到五千銀,雖然保障了他們的安全,但這些人又有幾個擔心海盜的?那些負責輯私捕盜的水師將門世家,恐怕就是海上群盜的來源之一。

    和記收平安狀,當時當然是以實力來收,除了實力弱的或是正經的江南海商,怕是福建這邊的“海商”們都是滿腹怨氣的多。

    荷蘭人一強勢,這些人自然是歡心暢意,這個時候可沒有什麼民族國家的概念,北方人為主的和記吃虧,福建這邊只要不是利益相關的就是只有高興的份。

    這下好了,半年來的怨氣,隨著笑聲一掃而空!

    大量的八漿船和四漿船都從港口湧了出來,好幾艘商船和戰船破損嚴重,都不太好自己回港,需得這些小船拖拽著慢慢回港,到船場的船台區好好修理,估計沒有一兩個月沒辦法再下水。

    還有俘虜的大船,也得拖回來,人手不足,和記的水手們在甲板上可以幫著操舵理帆,但進港還是要拖拽。

    還有大量的俘虜,估計總有三四百人,各大船的小艇上擠滿了,都不太好動彈,也得八漿船和四漿船過來把人接回去關起來再說。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3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善後

    大量的八漿船和四漿船都從港口湧了出來,好幾艘商船和戰船破損嚴重,都不太好自己回港,需得這些小船拖拽著慢慢回港,到船場的船台區好好修理,估計沒有一兩個月沒辦法再下水。

    還有俘虜的大船,也得拖回來,人手不足,和記的水手們在甲板上可以幫著操舵理帆,但進港還是要拖拽。

    還有大量的俘虜,估計總有三四百人,各大船的小艇上擠滿了,都不太好動彈,也得八漿船和四漿船過來把人接回去關起來再說。

    巴達維亞號是沉了,還有沉沒的新平堡號,這兩艘船上大幾十門火炮,需得記好地址,這邊水並不深,看看能不能派人潛下去把炮撈上來,這些大炮每門都價值幾百上千兩的銀子,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種種善後事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金烏西沉,海上只有一點斜陽還在,大半天空和海面都黑了下來,只有巴達維亞號上的熊熊烈火還在水面上燃燒著。

    一艘商船歪歪斜斜的經過,幾艘八漿船拉著這艘船,船上有觸目驚心的十幾個大洞,最大的已經在不停進水,水手們就在破口處不停的往外舀水,若是在海上,這麼漏水船就沉定了,還好離港很近,在船身沉沒之前一定能回到船台,然後就是船場修理人員的事情了。

    到處都是歡心笑語,人們的心懷大暢,這一仗,算是奠定了台灣的格局,此後是和記一家獨大,西班牙和荷蘭兩弱一南一北的格局了。

    在海上,也是和記的力量最少能夠與荷蘭人平起平坐,對方想繼續封鎖這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再拼一把,和記也不介意再來這麼一次海上之捷。

    贏過這一次,當然不介意再贏一次。

    當然也是有很多人不知道,帆漿船隻是易耗品,一年之後就不復存在,而且隨著縱帆船和和記自制的六百噸級以上的蓋倫船戰艦下水,帆漿船也是不可能再造了。

    有縱帆船戰艦,也有蓋倫船大艦,還有鳥船,小火船,小帆漿船,再造這種大帆漿船就沒有用處,是完全的浪費了。

    大敵當前時,扔三十萬兩在海裡還有可說,平時再扔幾十萬入水,就算是常威的身份特殊也不能這麼做,況且行軍司的高層也沒有這麼蠢和不負責任。

    沒有帆漿船,下一次的海戰和記高層還是有信心能獲勝。

    最少在海上的這些指揮人員,真的是信心滿滿。

    從荷蘭人反應來看,其指揮僵化,動作遲緩,雖然水手肯定比和記這邊優秀,但軍官的臨陣指揮,還有其應對跳幫的能力,包括船身的轉向移動等細節,還有炮組的能力,都是比和記不知道差了多少。

    這些都是細節,可一個個細節加起來就是致勝之道。

    海岸邊也是陸續點亮了火把,在火把的映射之下海岸像是蜿蜒盤旋著一條銀龍,數千陸軍並沒有解散,而是人手一支火把的站在海邊等著幫忙。

    岸上當然也是笑聲不絕,雖然稍稍有違軍紀,但這個時候軍官們也不會出來喝斥禁止,不管怎樣,海上的兄弟袍澤當著他們的面打了一個漂亮的大勝仗,足可令陸軍也一起跟著揚眉吐氣,高興一番。

    雖然在岸上站了一天,披甲的跳蕩戰兵們已經累成狗,但看著同為跳蕩戰兵的袍澤們在爭船跳幫戰時的表現,這些身份相同的戰兵又豈能不感同身受,有一種格外的驕傲和自豪感?

    這一戰,足夠載入史冊了!

    殘陽之下,荷蘭艦隊也是漸漸駛離了,他們不僅沒有回來搶救自己船隻和船員的打算,相反在巴達維亞號燃燒之後,所有的戰艦都是駛離的更快一些。

    還好大員港也是極近,估計天徹底黑下來之前,荷蘭商船和戰艦也都能回到港口之中了。

    只是船上的水手和軍官們,還有預料之內的在熱蘭遮城裡的科恩總督,還有那些留在城中的各色人員,看到殘兵敗將和破損的艦隊之後,又會是怎樣的神情和表現呢?

    宋克幾乎不願去想這個問題,他的頭腦幾乎是麻木的,眼中看到的東西也是飄忽不定,像是鏡頭對不了焦,一直模糊不清。

    只有那觸目驚心的大火一直在他的眼簾之中,令得他怎麼也忽視不了身後的殘敗景像。

    身為海國強國的荷蘭殖民地的總督,宋克曾幾何時會想到自己能看到這樣的場面?

    趁興而出,今早艦隊出征時熱蘭遮城上下可是一片歡呼聲,科恩總督也是對自己和艦隊寄予了厚望。

    宋克自己本人也是感覺是必勝之局,他以總督的身份也不需要隨艦出征,只要由高文律率部出戰,然後再根據戰果做出下一步的決斷就可以了。

    跟著出征也是為了看看能打成什麼樣,要是能一戰把和記那些不入流的艦船打的七七八八,甚至能解決掉其岸防大半,然後就可以進一步封鎖港口,斷其任何補給,連條小舢板都不給和記下海。

    這樣禁絕最多半年,和記就得打白旗投降了。

    然後毀其基業,盡遷其人,把移民留下種甘蔗捕鹿種地打漁,一個上佳的殖民地就出現在宋克手中了。

    台灣的利益和地位,絕不在巴達維亞之下,這一下可是全毀了。

    宋克在這短短時間猶如老了二十歲,白種人在四十左右的年齡還是很健壯的,飲食習慣不同,原本宋克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出頭的壯漢,睥睨自雄。現在卻是身形佝僂,整個精氣神都跨了。

    高文律渾身也是濕透了,被人從海水裡撈起來之後僥倖上了小艇追上了大船,否則的話就要用小艇一路劃回來了。

    水程不遠,小艇也不怕,怕的就是剛剛落水之後沒有辦法被俘,那就真是笑話了……先被俘於明國水師,又被明國的公司擊敗俘虜,高文律要是要點臉皮的話就只能辭職歸國。

    也還好是歐洲人,沒有為難被俘者或投降者的傳統,彼處騎士交戰被俘是常有的事,拿錢贖買就能回家,俘虜一方的人還能賺一筆,所以也很少有殺俘的傳統,對投降也是不以為意,打不過投降並不丟臉。

    若是在東亞這邊,按中國和日本等國的傳承,高文律這種屢敗和被俘過的將領,要點臉皮就得自殺謝罪了。

    就算這樣,高文律也是惴惴不安……事前想的和所得到的結果相差的太大了,身為艦隊指揮,他有推卸不掉的責任。

    扒在船舷邊上,看著巴達維亞號燃燒時的熊熊烈火,高文律也不知道該做如何的表情。

    “總督下下一步會做什麼決斷?”高文律向宋克問道:“是不是等皇太子號回來,再調集幾艘戰艦和多艘武裝商船,做最後的決戰。”

    宋克搖頭道:“不會再有下一次的戰事了。”

    “不應該啊。”高文律急道:“我們最少能湊出八艘戰艦和二十艘武裝商船,實力對比還是遠在明國的和記之上,不能就這麼放棄吧?如果現在不繼續打,台灣這邊就遲早要放棄了。”

    “台灣這邊是要放棄的。”宋克神色木然的道:“這一仗打完之後結果就出來了。”

    “不行。”高文律急的跳腳,這時他是沒有什麼私心的……高文律看著宋克道:“修熱蘭遮城,光是往來運物資材料的商船就是過百船次,在此之前還和明國打了一場,死了好幾十人,現在我們修好了城,開闢好了大量荒地,捕獲了大量的土人,開始種植甘蔗田,這樣的大好局面,加上我們可以控制福建生絲,台灣島的存在相當的重要,怎麼就能這麼放棄?”

    “打輸了怎麼辦?”宋克冷冷的道:“除非我們冒著放棄巴達維亞和錫蘭馬六甲等處的風險,還不一定能打贏下一場,如果再輸了,我們會在亞洲這裡全面崩盤的。台灣再重要,能和整個東印度公司相比?我們打輸這一場,和記就不可以壓制了,他們冒起之勢會難以遏制,只能妥協。台灣這邊的熱蘭遮城就是最好的籌碼……有了熱蘭遮加上我們的退出,他們會很輕鬆的控制台灣全島和這大片的水面,這就是我們談判的籌碼!當然我們也不能一下子就退,也不能退的太輕鬆,這裡頭的關節拿捏,還得靠科恩總督來操控……”

    高文律聽的目瞪口呆,他沒有想到,海戰才剛打完,宋克心裡已經在想著談判的事情了,回想剛才以命相搏,縱身落在海水裡的情形,聽著宋克的話,心裡的感覺就是無比的滑稽和荒誕。

    “你不要不信。”宋克看了高文律一眼,這個敗將估計難以再起,不過說兩句話還是可以的。當下接著道:“科恩總督聽到打敗仗的消息一定會問具體的結果,聽到結果之後就會決定重開談判,當然這一次是正經談,估計會派我去與和記的人談。另外,和記的人現在肯定也是在考慮談判的事。幸運的就是我方實力並未大損,談判還是努力一下,如果能保住台灣這邊的利益,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4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全勝

    宋克仰天長嘆之際,高塔之上,常威和李平之張續文等人都是興奮的難以自已。

    在這群二十來歲的青年人歡呼跳躍之時,孫敬亭也只是微笑而已。

    眼前這一場海戰打贏,孫敬亭當然也是十足的興奮,不過也就是興奮和開心而已。

    草原上的局面才是真的險惡,一輸了就是萬劫不復,那時的勝負是關係生死存亡,台灣這邊也最多是遲發展幾年……

    孫敬亭當然不知道張瀚的擔心,海戰要是輸了,那就不是發展耽擱幾年,很可能是這一大片海疆都不復為中國所有。除非將造船基地移到皮島寬甸,重新打造出一支強大的艦隊出來,不過,移至北方,人才難得,未經實戰的大艦隊是否真的有一戰之力也是難說的很。

    打贏了,張瀚的高興肯定會毫無保留,要比孫敬亭開心很多。

    至於常威等人,乾脆就是跳了起來。

    孫敬亭不是局中人,不知道常威等人這半年來的壓力到底有多大。

    每天就看著敵人的艦船耀武揚威的在自己眼前的海面之上來回經過,將和記的商船驅離回港,或是乾脆開炮威脅,在海上大笑著把和記的船重新趕回港口之內。

    將願交平安狀的江南商船截住,重新收取,大壞和記的名譽。

    沿岸生絲商人,不准再賣絲給和記。

    如此種種,半年多來和記簡直是被對方按在身體摩擦再摩擦,這種侮辱叫老年人來忍受都是很難忍的事,何況常威等人,也就是一群二十歲出頭,正是血性最強,血氣方剛的小夥子。

    可想而知,他們受了多少氣,心中有多憋屈,又是多想著有復仇的這一天了。

    而這一天終於來了,敵旗艦焚燬沉沒,四艘船被俘,幾百荷蘭人被俘,雖然不是酣暢淋漓的全勝,但說是勝利也是一點也不為過。

    既打退了荷蘭人,還使其力量折損過半。

    是的,折損過半。

    雖然只是俘虜了兩艘大型蓋倫船,但旗艦巴達維亞號可不是大帆船改造的蓋倫船,而是正經的按戰艦的底子建造的,火炮最多,火力最強,和記沒有機會俘虜到,但通過鳥船和火船輪換攻擊,乾脆是把巴達維亞號給燒燬了。

    和記是沒有得到,可是荷蘭人也少了一艘相當重要且強力的旗艦,對其士氣和聲望不能不說是一種相當強力的打擊。

    巴達維亞號不僅是一艘旗艦,也是一種象徵,一種荷蘭在東南亞和東亞水面上強力存在的象徵。

    能威懾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蘭人的這艘艦船可是立功不小。

    被和記燒燬之後,失去的可不止是一艘旗艦,還有很多有形無形的東西也跟著旗艦一起沉沒了。

    “荷蘭人會很麻煩。”李平之道:“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從歐洲調船過來。”

    “調船不太可能。”張續文搖頭道:“把消息傳過去再把戰艦調過來,最少得大半年的時間了。有這麼久的時間,和我們早就有結果了,又何必急著調艦船過來?況且我聽說荷蘭在歐洲也不是沒有敵人,其海上勢力雖強,東印度公司到底也就是一個公司,雖然和到本國的鼎力支持,到底不是政府。這一點與我們和記相差不多,只是我們在大明這邊是眼中釘肉中刺,他們這個公司卻是得到國家的支持,分別也就在這裡了。說來說去,就是大人所說的體制問題啊。”

    張續文的話,倒是引發了眾人的感慨。

    不管是北上草原,還是南下台灣,爭奪的都不是大明的土地,所為之事,其實都有利華夏。

    這也是孫敬亭等正經的讀書人出身的士大夫也願跟隨張瀚的原因,有利於華夏而無損於國,朝廷的猜忌眾人能理解,但身處局中,成為被猜忌的一員,再怎以理解,心中怨氣還是難以消解。

    和記做什麼對不起大明的事了,從上到下就是一副提防的模樣?

    不說北上之功,就算十三山一役,對大明朝廷算是立下大功了吧?

    在大明之內,暢通物流,利於工商,對大明北方的繁榮發展沒有功勞?剿平土匪,沿南下線路打死了多少響馬?朝廷是一種態度,底下的百姓們心口相傳,對和記的看法又如何?

    當今天子,其實秉性算是仁德的底子,以和記高層私底下的交流來看,若是換了一個刻薄底子的皇帝,比如當年的世宗皇帝,怕是查抄和記的命令早就下了,管你在北方是不是立下大功!

    用張瀚的話說,這就是體制問題。

    同樣是君主制的英國,女王就能向底下的船主發私掠令,搶來的財富英國政府替他們兜著,大家一起分帳。

    甚至女王也會投資注入股本給那些海盜,女王出錢造船,海盜出去搶,搶回來大家分帳。

    這不是小說家言,只是發生在歷史上的事實。

    為了掠奪財富,這個時代的歐洲各國是完全不要臉皮的,和他們的那些不肖子孫完全是兩回事。

    荷蘭的東印度公司當然也是這麼回事,政府不方便出頭的事,組建一個得到國家認可的公司,搶來的土地幅員萬里,也是歸公司管理,國家可不必擔心什麼尾大不掉自立為王,本來這個國家就是一群商人和銀行家組建的,只要有利潤,誰會願出頭當什麼國王皇帝?

    在大明這邊,卻是實打實的忌憚,君權至上,皇權涵蓋一切,哪怕是你貴為親藩勳貴,強勢如內閣首輔,或是邊遠如海島漁民,任何所有的一切,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所有的一切都歸屬於皇帝所有。

    在這種皇權集中的體系之下,當然就會提防任何可能會威脅到皇權的東西,用張瀚的話來總結,就是體制問題。

    後世這四個字可是吵架的根源,在此時此刻李平之和常威幾個卻是由衷贊同,都是點頭表示讚許。

    常威笑著點頭,接話道:“煩心的事就不必多談了,今日大勝我們不談天祐,還是指揮得力,將士用命。俘敵四艦,擊沉其旗艦,所獲當真非小。我方只沉了一艘新平堡號,其餘各船多傷,從戰果上來說,我方獲得了全勝。”

    李平之接話道:“底下應該是考慮真的談判的事了……不知道天成衛號何時能返航回來。”

    “我已經提醒鄭芝龍要小心荷蘭人。”常威很平靜的道:“縱帆船就是打不過,想走也隨時走得,加上有李家大公子照應,在平戶總不會被荷蘭人怎樣。”

    “再開談判的話,就在台灣談吧。”張續文道:“現在我們也有底氣說這個話了。”

    李平之道:“底下誰去見許心素?我去?”

    常威道:“你主理工商司,當然是你去最合適,辛苦一趟吧。”

    李平之抱一下拳,說道:“這自然義不容辭,除了見許心素,當然要見一下鄭軍門和俞總兵,底下的事又得忙碌一段時間,還得惹出些動靜來,也要提前和他們打個關照。”

    張續文聞言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李平之的話他都明白,不過他自己主要是操心島上的農牧和土人管理這一塊,對福建那邊的事沒有太多的興趣,就由李平之去折騰好了。

    常威當然也懂……此前福建那邊的反覆叫和記這邊恨極了,有的帳當然得去算,許心素動不了,還動不了那些普通的生絲商人和中小海商?

    吃下去的,給我吐出來,曾經的態度有多惡劣,現在就得準備付出多少代價。

    不聽從的,也行,從此不要下海吃飯,也不要準備出手生絲出海。

    這等事,張續文願意做也做不來,多少心機傾軋,多少陰謀手段,也想必會有不少的血淚。

    常威能做走不開,李平之正好是好人手。

    “和蔣奎一起去。”常威吩咐道:“有一些人可以叫他們消失的話,也不必太過客氣,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

    台灣這邊當然也有軍情分司,福建那邊也有,常威知道蔣奎在台灣這邊是兩地分司的最高負責人,也是張瀚身這親衛加上涉及過軍情和內情事務,所以張瀚和常威既是放心將軍情給蔣奎管,也是信任蔣奎的能力。

    當然蔣奎如果把十一團的架子搭好了,以後主攻軍務這一塊,軍情這一塊就會交出來給別人管了。

    常威的話殺氣顯然,李平之卻並不在意,隨隨便便就答應了下來。

    張續文微微皺眉,兩人這樣渾不把人命當回事,是不是要敲打一下,在福建不要鬧的太過份?不過張續文也不是酸腐文人,轉念一想,李平之還是對的。

    此前和記勢弱時,那些人的行為不能單純的歸結為小人行徑,而是一種投敵的行為,不對其中一些過份的嚴加懲戒,荷蘭人一過來,這些牆頭草不又是倒過去了?

    而且要再重收平安狀,和記當然也得行一些雷霆手段,總得叫人怕。不想傷及良善,正好拿那些亦商亦盜又不開眼的傢伙開刀,殺上一批,剩下的自然就怕了。

    就算將來再有反覆,閩浙一帶的海商也會考慮一下再選邊,免得出了差錯,事後又被和記用雷霆手段報復。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4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燈火

    “還得派個人往江南去。”常威思忖著道:“位置得高,容易被那些江南大商和士紳重視,那邊可不是福建,海商多半是正經人做,跑海人的身後都是大士紳,輕易得罪不得。”

    江南士紳的力量足夠撼動朝綱,令得天下震動,這一點張瀚早就和常威等人再三再四的說過,加上與江南海商多有接觸,常威等人對江南的情形也不是一無所知。

    論說起來,江南的士紳不光是財雄勢大,而且是聲氣相連,又因為書香傳家,所以隔代就有舉人,秀才,或是進士,官場上是一張密佈的大網。

    就算江南出身的不一定是東林,但在朝廷之上,江南一脈的都總是有些香火情,別的事也罷了,要是事涉江南大士紳家族的利益,多半就能拋開黨爭,大家站在一個立場上對外。

    就如神宗皇帝當年派礦稅監使至天下搜刮,在別處都很順利,唯有江南多處爆發數萬人規模的風潮,稅使被活活打死的事也不是沒有。

    事後拋出幾個人來償命,背後使力的世家大族卻是一點事也沒有,天子也沒有地方和人說理去。

    朝廷兵馬雖多,但能把江南士紳豪族一殺乾淨?

    江南可是國家財賦和科舉的重中之重,毀了江南,大明天下也就去了一半的根基。

    哪怕強如和記,在時機未至之前也是不能去惹江南士紳,惹動了他們,就會亂蜂蟄頭,就算不致命,也是麻煩多多。

    李平之苦笑起來,攤手道:“江南那邊,收了人家的保險銀子,結果出海一趟之後就告訴人家不便再出海,保險金可以退還,不能繼續保證安全……我記得當時派去的人回來,說是幾家投保的人鼻子都氣歪了。”

    常威也是苦笑起來,這事當然怪不得江南那邊的人不講情面,人家買船備貨又不是圖那點保險金,是和記能母他們額外的安全保證,歷來跑海的商船隻要能安全回來,賺錢就是一定的事情,只是賺多賺少而已。但三艘海船,按比例來說最少會有一艘回不來,可能這種比例有些誇張失實,但海難的機率確實是太高了。

    若非如此,以隆萬大開海之後的社會風氣,怕是江南有些余財的士紳家族都要出海貿易了,可事實上與海貿有關的生意很多,比如到處毀田植桑養蠶,為的就是那值錢的生絲,生絲出來那是行銷天下,從來只有漲價沒有跌價的時候,有這麼好的買賣,誰還真的繼續在土裡刨食吃?

    江南人為了多賺錢,連地也不種了,所謂魚米之鄉的糧食早就不能自給,都是在湖廣運糧過來,江南人種桑養蠶,種棉花織布,最賺錢的絲綢和棉布生意掌握在手裡,如果海貿又沒有風險又能大賺特賺,誰會把這好生意拒之門外?

    就是因為風險不小,所以江南士紳也不是個個都願拿銀子出來買海船備貨,最多是少投一些銀子,替那些跑海的站在身後撐腰而已。

    “錢牧齋嘛……”張續文道:“可惜我實在沒空,否則應該我走一趟。”

    錢謙益是江南大士紳裡最早買保險的,如果不出意外,以錢謙益的身份地位應該帶動一大批人。

    神宗實錄的副總裁官,等於是買了進入內閣的直通車票,只要實錄一修好,朝廷賞功就可以直接進內閣,最少也能加少宗伯,也就是禮部侍郎,進內閣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惜東林和閹黨鬥爭失敗,錢謙益的金光大道變成一條道走到黑,他是東林的後起之秀,多家大佬看好,文名也高,這樣的人是沒有辦法改換門庭投效別家勢力的,只能等著東林翻盤,東林翻不了,就只能在家裡求田問舍。

    錢謙益在日後是東林領袖之一,後來更是文壇領袖,現在也是往這個路子上走,在江南他交遊廣闊,名聲極佳,這樣的人買了保險之後遇到停止的待遇,錢謙益本人固然不高興,看熱鬧暗地裡瞧他笑話的人定然是笑歪了嘴。

    至於想著跟風一起買的,當然也是停了。

    好在和記的陸地保險業務一直穩定,幾乎沒有任何麻煩,一直延紳到南京的陸路保險客源一直在增加,名譽極好,也是抵消了一些海事險停止的不良影響。

    大敗荷蘭艦隊後,眼前這些人幾乎顧不上高興,而是皺眉考慮著種種善後的事,有些事是不能拖延的,不誇張的說,拖延一天就是相當大的損失。

    平安狀,一年最少能收入一百二十萬甚至到一百五十萬。

    對日本等處的貿易,一年是最少一百五十萬兩。

    加上對海事保險的影響,一年說三百萬也是往少了說的,只能往多算。

    這邊耽擱一天,就是一萬兩的損失,誰敢耽擱?

    常威等人的討論,越來越興奮,語氣也是越來越高亢,差點兒就是有手舞足蹈的感覺了。

    也不怪他們,這段時間來太壓抑了,身上的責任和擔子也是太重了。

    用剛剛的算法,被荷蘭人壓制到現在,台灣這邊最少損失一百五十萬到二百萬兩,加上軍司投入的火器和各種物資,比如鐵器和木頭,加上現銀,一出一入,這是多少的投入和損失在裡頭?

    加上開闢時用的資金,投入真的是太高太高了。

    “你們能不能呆會再正式開會討論?”孫敬亭笑道:“這個時候還是下去和將士們一起高興一下吧。”

    常威哈哈一笑,點頭答應下來,張續文也笑道:“我們還是失了靜氣……其實都是高興壞了的原故。”

    孫敬亭道:“其實我也是真高興,你們這邊打開了局面,我們那邊壓力可就小很多了。”

    雖然叫常威幾個鎮靜些,孫敬亭自己臉上也是有掩不住的笑意。

    現在快入秋,年前估計台灣還抽不出什麼銀子來,這邊局面太大,軍司一直在支持,既然打開局面,到年底估計就不太需要總部的支持了,但要說往北邊送銀子,估計還得等明年年中的時候。

    到那時,對俄羅斯的貿易打開了局面,開始大賺特賺,台灣這邊再輸送銀子回去,和記的虧空問題就徹底解決了,不僅能解決現在二百萬兩一年的虧空,估計還能有剩下的。

    接著保險業務會促進帳局業的發展,海事險重新一推,整個棋盤就都活過來了。

    這是大喜事,也由不得孫敬亭不高興,不開心。

    眾人都是喜氣洋洋的往下走去,高塔上來的時候覺得很高,還好眾人都日常鍛鍊體能,又都年輕,年紀最大的孫敬亭也就是三十多歲,還遠沒有到精力衰頹的時候,下塔的時候就是有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感覺了,眾人幾乎是腳步如飛,很快就走到塔門,推門而出,眼前就是一片雪亮。

    常威和張續文等人都有元隨配給,各人都點了一支松明火把,從基地區到港口原本就有大道,兩側都有燈桿,一路掛著大型的風燈,現在也都是點燃了,更多的則是第四團士兵和港口官吏工人們打著火把,也不知道是哪個中層好事,一下子把倉庫裡幾百上千支火把都取了出來用,料想今晚這樣的局面,常威也不會因為這一點小事就罵人。

    常威確實不太在意,前一陣被壓的狠了,台灣這邊各種開銷都是能減就減,能省則省。今日之後,台灣一年二三百萬都是往少了算的,這區區千把支火把錢,算個屁?到底是紈袴公子哥出身,這一點小錢還真的不看在眼裡。

    況且今日之勝,原本就該大張旗鼓的宣揚!遮遮掩掩,將士們血戰功勞抵不得一些火把不成?

    整個港口區已經亮的如白晝一般,最先一波受損嚴重的船隻已經被拖回來了,在港口區之後則是大量的民眾聞信出來,在白天開戰時,為了避免混亂和奸細作祟,民眾都是聚集到了屯堡裡或躲進基地防禦圈,後來戰勝的消息傳出來,整個基地和各屯堡都沸騰了,當然也不可能把人全放出來,這一下就是十來萬人,怎麼可能都湧到岸邊來。

    就算這樣人也是不少了,海灘上,港口,棧橋,倉儲區到船場船台,屯墾區與火器局和海岸相隔的海堤上……到處都是聞訊趕過來的人群。

    軍官,官員,吏員,士兵,屯堡中的屯兵屯民,男子,婦人,老人,少年,孩童,形形色色,幾乎將整個海灘都站滿了。

    人們臉上都滿是笑容,操著各種口音在議論著眼前之事。

    所有的男子都是用最大的聲音來讚頌常威等人,羨慕著海上將士的武勇,恨自己不能上陣殺敵。

    都是在台灣最少半年以上了,哪怕是遼民也是視此地為新家,不復有回返遼東之念。

    此番大勝,好比是懸在腦門上的鋼刀被取走了,壓在心口的大石被人搬抬下去,這種稱心快意,真的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4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汗流

    老人們咧著嘴笑,婦人們抱著孩童滿臉的高興,男子們則是不怕擁擠,一起到海邊去,能幫忙就幫忙,沒有事做就歡呼叫兩嗓子也好。

    很多人就是平時在屯堡種地,其實和海上的事無關,但此時此刻早就沒有這些分別了,人人都知道台灣這邊乃至整個和記都是上下一體,榮辱與共,上了這船大家就是自己人,沒有任何的分別,人們的高興也是由衷而發,上頭早就有話,打敗了荷蘭人,解決了危機,台灣這邊的局面大為改善,所有人的薪餉給俸都會有所增加,以後工作的機會就會更多,賺的錢也會更多,人人都會住的更好,穿的更好,吃的更好,分配給他們的土地也就安穩下來,可以傳給子孫後代。

    “上來了,上來了!”

    有人大叫著,天色在這時終於是黑透了,但藉著火把亮光,還是很清楚的看到幾艘小船把破損嚴重的鎮虜衛號等船一艘艘的拖進了港口。

    各船之側放了跳板,人員開始從船上走到棧橋上。

    開始下來的不是軍官或普通的將士,而是醫護兵在醫生的帶領下,把受傷的將士用擔架小心翼翼的抬下來。

    醫院的人也早就在港口邊等著,幾十輛大車都帶著緊急處理用的藥材和藥棉在等著,人一到就上車,初步處理之後去醫院做更進一步的處理。

    和記對處理外傷的經驗和手段,在這個時代可稱是天下第一了,不要說大明這邊沒有地方能比,就算是歐洲列強的醫生也沒有此時和記的手段。

    最好的傷科醫生,經驗豐富,加上護理也是用最好的人才,還有最好的藥材,良好而衛生的環境,進了和記醫院的傷患,哪怕是重傷也多半能給救回來。

    今日是海戰的傷患,多半是飛崩的木屑刺傷,這個容易治,也有撞擊傷,可能會有內傷,需得住院觀察,至於火炮的炮彈擊傷,很多人是當場立斃,但也有人傷在力竭的炮彈之下,所傷也是不輕,能不能救治回來,除了醫生的努力之外,還得看運氣。

    跳幫戰時,也有戰兵被刺傷,還有火銃手們被對方的火繩槍擊傷,前者易治,後者要小心感染,好在和記這邊消毒和退燒之法都很不錯了,但仍然要看士兵自身的體質和意志,也得看運氣。

    傷員數字並不多,加起來不到百人,在幾千人規模的大型海戰中,這人數其實也是相當的正常。

    如果不是有跳幫戰,估計傷者最多三四十人,死者十餘人,這才是正常的水平,跳幫戰帶來更多的死傷,也是無可奈何的結果。

    想要更多的戰果,就得多付出。

    除了和記自己的傷員,還有幾十個荷蘭傷患也是第一時間被抬了下來。

    除了少數在海戰中受傷的外,也是多半在跳幫戰時受傷的人,被火銃打死打成重傷的也就沒法救治了,多半被補了刀,只有輕傷的被救了下來,這時除了腿部受傷的外,這些荷蘭人也就是只能自己走,和記的醫護兵當然不會用擔架來抬他們。

    這些荷蘭人要麼金發,要麼紅發,在人群中和火光下相當的顯眼,他們面色慘白,原本就是白膚,此時更像是地底里鑽出來的鬼,臉都是石灰色的。

    四周的火把亮光和無數的人群給了這些人如山似海的壓力,在他們身前是和記的傷員,這些荷蘭人看的很清楚,岸上的人,不分官吏和士兵,或是平民,都在向那些傷員致敬行禮,每個官吏和平民都用他們熟悉的中國人的禮儀,彎腰,把兩手搭在一起,這是中國人表示尊敬的禮節,這些人在行禮的時候,哪怕是明顯身份高貴的官員也是和平民一樣,把腰深深彎了下去,用這種最高貴的禮節向他們的傷員表達著敬意。

    荷蘭人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就覺得內心亂糟糟的,他們雖然是共和國的公民,國內也強調的是公平,所以能上下一心,奮力進取,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們也從未指望過國內的官員和銀行家大船東們能向自己鞠躬行禮,哪怕是他們受了傷,為國家或是公司受的傷!

    向來就是有階級的,哪怕是共和國又怎樣?

    倒是在有皇帝的明國這邊,看到了官吏和將領對普通將士的尊重,而且是實打實的沒有任何虛偽矯飾的尊重!

    感動歸感動,當前方和記的將士離開後,荷蘭人難免就要面對冰冷冷的不加掩飾的敵意眼神了。

    也是難怪,任何再好脾氣的人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半年多,怕也是怒到不能再怒了吧。

    荷蘭人倒是也不太擔心自己的安全,他們也被做了簡單的包紮,下船和上岸都沒有被毆打,被推兩下罵幾句當然是免不了的,不過也就是這樣了。

    動作比語言更有力,到這種地步,荷蘭人相信自己不會被虐殺了,要是虐殺還費這個勁做什麼?

    明國人嘛,落到其朝廷手中倒是有些擔心,曾經有些不守法度的人落到福建或是廣州官方手中,也是二話不說被砍了腦袋。

    落到和記公司手裡,應該不會這麼倒霉了。

    傷員先上岸,然後就是大隊的參戰水手和士兵下來,軍官們雜夾在其中,也並沒有特意先下或是後下,一切都是順其自然,沒有那麼多講究和說法。

    傑日涅夫和科莫夫等俄羅斯人也是分別走下船來,今次海戰能贏,這些老毛子確實是立了大功,他們臉上的驕傲神色也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看到站在港口最前的孫敬亭,常威,李平之,張續文和李守信等軍方人士時,俄羅斯人臉上的驕傲神色就更明顯了。

    “諸位辛苦。”孫敬亭迎上一步,用蒙語道:“此番能戰勝荷蘭人,諸位立功不小。既然傑日涅夫閣下在內的諸位願意到我和記體系之內,這一次戰事之後,我會言明於上,該給的獎勵和官職上的授與,都會盡快解決的。”

    給傑日涅夫什麼職位,還有相應的報酬俸祿,這些事都要張瀚定。

    官職應該就是團級或副師級別的指揮,俸祿就難說了,一般到團級或副師級的和記商團軍的軍官,在和記的分紅體系裡都有相當大的一塊蛋糕,張瀚甚至是拿自己的分紅出來貼補軍中,軍隊高層和中層都有相當不錯的收益,就算和遼西將門把持軍隊,如祖家那樣弄上萬個軍戶當佃農,十年之間最少弄了二三百萬軍餉的大將門沒法比,可是一年也是幾千上萬兩白銀的收入,相對於這些將領以前的收益簡直是天上地下。

    純粹的軍餉俸祿當然也優厚,可要是沒有分紅的話,相比於傑日涅夫做出來的貢獻,所得就有限了。

    傑日涅夫對和記軍官的收益體系也不是不瞭解,這是很正常的事,荷蘭的東印度公司也會給高層股份,就算和本國那十幾個真正的大股東沒有辦法比,但在收益上最少能叫高層們把公司的事當自家的事。

    沒有股份,誰願殫精竭慮,誰願出生入死?

    和記的做法很對,也是這個時代的主流,開拓和進取需要人才,就需要拿出相應的東西來。

    “我相信張大人。”傑日涅夫還是很有傲氣的,在俄羅斯他的發展也很順利,要不是到和記這邊來,他的海上探險幾年內就會開始,找到的大片土地會成為他一世富貴的資本,這個時代,俄羅斯的沙皇和貴族們對土地也是無比的渴望,在俄羅斯那邊沒有什麼比殖民開拓更加上層歡喜了,哪怕是北極圈裡的那些苦寒的不毛之地也是一樣。

    在和記這裡,以傑日涅夫對張瀚的瞭解,當不會叫自己失望,所以也就不是太在意,只是大大咧咧的應承了一句。

    “嗯。”孫敬亭點點頭,這些俄羅斯人還真是傲氣啊,果然用張文瀾的話說,都有殖民者的優越感。

    在蔣奎和盧大富,王敬忠等人過來時,常威在內的所有人都過來迎接。

    “諸位辛苦。”常威這一次先說話,他肅容一揖,起身後看到各人忙不迭的在給自己還以軍禮,常威肅容道:“此戰奠定了我和記在海上的地位和未來二十年的發展,諸位都是居功至偉,常某代表我大兄向各位作揖而謝了。”

    蔣奎笑道:“我等哪一個不是大人從泥途裡拔出來的,合該我們拿命出來報效。況且還有優待厚賞,再說多的也就沒有意思了。”

    眾人皆笑起來,蔣奎倒是一直如他的為人一樣,厚朴老成,說話也學不會拐彎抹角。

    這時跳蕩戰兵們慢慢集結到一起,這個時候他們才開始卸甲,在海上不方便,也害怕事情會有反覆,上了岸當然就不怕了。

    這些戰兵的戰甲自己一個人沒辦法穿上身,所以臨陣都是互相幫忙或是有輜兵輔兵來當幫手,上岸之後,也是湧過來不少人,替這些夥伴將鎧甲除下。

    每除一甲,都有一陣喧嘩,人們都在驚呼。

    戰兵們都是無比健壯的漢子,身上筋肉盤結,這倒不是驚呼的理由,和記的商團軍都要打熬身體,那些鍛鍊肌肉的器械兵營裡到處都是。

    是脫除鎧甲時,嘩啦一聲便是流下不少汗水來,猶如身體裡被人潑了滿身的水,解甲之時,才能順流而下。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4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命名

    幾乎瞬間之間,二百多戰兵的腳下,都是濕漉漉的一大片,乾燥的土地都被汗水給淋濕了。

    裡襯當然也是濕透了,粘在了戰兵們的身上。

    到這個時候,人們才看的出來,戰兵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傷痕,鮮血被甲冑給壓在了身上,但一脫鎧甲,只有裡襯在身上,身上的血跡就相當明顯了。

    一場激烈的事關生死的肉搏戰,怎麼可能自己一方一點傷也不受?

    戰兵還是戰死了好幾個,重傷和輕傷也有十來人,剛剛都被搬抬到醫院了。

    這些繼續奮戰,看起來毫無異狀的士兵,身上可也是有或多或少的傷痕,鮮血都洇透了裡襯,現在估計已經凝固,不再流血了。

    不少百姓都是屏住了呼吸,他們敬佩這樣的好漢子,操刀持槍,跳入敵船,這要何等的身手和膽魄。

    遼民之中,感慨更深。

    跳蕩戰兵都是老兵,退伍的也不多,只加人不減人,這樣一來對戰兵的挑選就更加嚴格,這兩三年過來,台灣這邊夠格加入戰兵的也是原本的火銃手或長槍手,優中選優,遼人多新兵,也不如宣大兵敢死銳進,所以在這些跳蕩戰兵中,一個遼人的身影也看不到。

    這不能不叫有些遼東過來的難民感覺慚愧,若論血氣和復仇之心,他們當然是排第一,但論質樸敢死,遼人反而不及宣大兵了。

    人群中略有騷動,這一瞬間,果然是有很多人起了進入跳蕩戰兵行列的心思。

    高層當然沒有阻止的想法,不論火器如何威力強大,這個時代終究還是需要敢於肉搏的好漢,一支軍隊,沒有肉搏的準備就不要想打贏戰爭,這個準備既是**上的鍛鍊,也是膽魄上的強大,當然還得有榮譽和厚賞。

    這話可是張瀚的原話,跳蕩戰兵在這一場海戰中也是證明了張瀚的話,沒有跳蕩戰兵,跳幫戰哪會這麼容易獲勝,又怎麼會俘虜四艘艦船?

    一隊隊的火銃手和長槍手都列隊走上港口,接受百姓雷鳴般的歡呼聲,也接受孫敬亭在內的大人物們的檢閱和慰勞。

    士兵和軍官們的心情都很愉快,這一仗打贏了,贏的毫無爭議,封鎖破除,台灣這邊會迎來猛烈的發展期,他們的待遇必定會提高,而且會有戰功記錄,台灣行軍司這邊的功勞也會抵折成土地,到時候是要草原的地還是台灣的地,也是隨意。

    對很多人來說要哪邊的地根本就是無所謂的事情,因為土地都是公司僱傭人手來種,就算分給百姓的地也是統銷統購,軍官們分配的土地是按糧價來折抵成現銀分紅,地在哪兒,什麼人種,相信有不少軍官壓根也不知道。

    這是張瀚的防患之策,現在立有大功和在高位的軍官不少了,沒的早早的給他們幾千上萬畝的地,幾百上千的佃農,早早養出一堆軍閥將門出來不成?

    只要有土地封賞,折銀分紅,這些軍官和立功的士兵們就不會介意,有銀子拿,名義上也有自己的土地,還不需要勞神費心,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

    俄羅斯人也看到了跳蕩戰兵身上的斑斑血跡,傑日涅夫一征,接著就是也低了一下頭,無論他們在海上指揮時多麼費心思,勝利終究是要這些披甲之士的奮勇爭先不懼死傷才能獲得,就今天這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傑日涅夫覺得換上哥薩克上,未必就能輕易粉碎荷蘭人在甲板上的抵抗,未必就能一下子將四艘船全部搶到手中。

    帆漿船是出乎不意,再有海戰就不會這麼便宜了,有了防備的話,帆漿船還是能用,就沒有今天這樣突出的戰果了。

    大半人員下船之後,海面上還是不停的有船歸來。

    除了沉沒的新平堡號,先拖回來的就是鎮虜衛號和幾艘受損嚴重的商船,然後是自行回港只用兩艘小船矯正航線的縱帆船。

    看到縱帆船後,人們都是鼓掌喝采,今日之戰,觀看者不少,縱帆船的表現有目共睹,當得起一艘十幾萬兩白銀的造價。

    當然那是開拓之初的造價,現在一艘縱帆船如果還是四百多噸級別的,應該六萬左右就造出來了。

    若是六百噸以上的,怕還是要十幾萬兩,千噸級的,當要二十萬到三十萬兩一艘。

    越是大的,就越昂貴,英國人造海上君王號可是用了好幾萬磅的英磅,等價白銀也是好幾十萬兩。

    帆漿戰艦已經自行停泊好了,人們沒有看到,不過不影響人群中議論的聲響,很多人奇怪為什麼跳蕩戰兵過來了,帆漿船卻不過來接受人們的歡呼,在很多人心裡,有帆漿船這樣的利器,再次打敗荷蘭人根本不在話下,他們並不知道那幾艘船是易耗品,而且限制很多,只有天時地利人和俱齊備了才能發揮作用。

    再下來就是幾艘被俘的戰艦,六百六十五噸的艾賽湖號,六百六十七噸的克魯寧辛之屋號。

    和還在燃燒還有殘火清晰可見的巴達維亞號一樣,這兩艘船都是巨艦,艦炮諸多艦體巨大,兩艘大艦也是和記未曾擁有過的巨艦,雖然和記現在有帆漿戰船,有縱帆船,但毫無疑問的就是眼下這兩艘巨艦是台灣行軍司在此次海戰中的最大收穫,完全沒有任何別的東西可以取代。

    有這兩艘主力艦,再加上四艘縱帆船和眾多的武裝商船,和記已經有了出外海與荷屬東印度公司戰艦正面相抗衡的底氣。

    這個底氣來之不易,足可令在場的所有的人熱淚盈眶!

    兩艘武裝商船也不是小船,總有三四百噸大小,比起縱帆船相差不大,比和記的商船可是要大上一倍,其炮位也多,荷蘭商船確有缺點,但也是這個時代最優秀的商船,要不然也不會行之四海皆能,沉船是多,可是也造的多!

    四艘艦船拖入港口,算是把今晚的氣氛推到了頂點,所有人都在歡呼,陸地的一長溜的炮台也在湊趣,開火打放禮炮,轟隆隆的炮聲夾著人們響徹雲霄的歡呼聲,真是令得大地都在顫抖。

    “請孫大人給四艘新艦賜名!”常威平時的嚴剛之色此時也拋開了,笑的格外開心。這時人們才發覺原來常政事就是一個二十出頭還沒有娶親的小夥子……常威當然不可能連老婆也沒找好,常家在榆次給他訂了門親,也是富商世家,原本常進全想著要訂一門官宦人家的小姐,隨著張瀚局面越來越大,常家也若有所悟,將來常家就是正經的外戚了,外戚不得干政,不能與士大夫家族交結,這個規矩從古到今就沒變過,現在是沒啥,結個當官人家的親事,將來可能就是不小的麻煩。

    這事常威自己也是無所謂,隨父親決斷,他在這邊當然也有姬妾,是在福州精心挑選的,只是幾個妾侍都還沒有生下孩兒,常威年輕,並不著急。

    平時也沒有人敢注意到常威的年紀,此時才有人發覺這個行軍司的最高首腦,有點兒年輕的不像話。

    但轉念一想,常威可是張大人的表弟,兩人年齡相差不大,但張瀚這個和記的主心骨,年紀又能大上多少?

    卻是已經做下這麼大的事業出來了!

    “這麼急?”

    孫敬亭笑容可掬,不過也是有些猶豫,他不知道這裡有沒有什麼特殊的門道。

    “大艦船首,照例會有特色的雕飾,叫人一看就知道是什麼艦船。咱們和記一般是用兵器,懶得去多想。每艘船都有自己的名字,刻在雕飾上方,也方便自己人辨認。”

    常威笑著解釋了幾句,最後道:“明日開始修船,這幾艘船受損不嚴重,抓緊修補下海,叫咱們自己的人早點熟悉艦船,荷蘭人要是還不老實,這幾艘船可是能當大用的。”

    荷蘭人是肯定損失嚴重,也有相當大的可能會主動求和,但和平沒有真正降臨之前,還是要做好準備,以免事到臨頭時手忙腳亂。

    常威雖然年輕,但理政斷事已經是相當的老練成熟了。

    孫敬亭這才明白過來,當下笑道:“既如此,這兩艘船一艘叫大同號,一艘叫青城號好了。”

    和記的基本盤原本就是大同,現在慢慢移到青城,而且擴張到舊中都到薊鎮一線,再北上到漠北,建買賣城,制衡庫倫,還要修卻圖南城和北城,控制更大的區域,青城和大同,也已經算是腹地之城,也像征著和記起家的過程了。

    “這兩個名字甚好。”常威表示贊同,和記水師的起名是從堡到衛,現在終於到府城一級了。

    張續文笑道:“希望盡快出現延安號,平陽號,保定號,大明幾百個府,夠咱們取一陣名字了。”

    李平之道:“再下一級就是大同鎮號,太原鎮號?”

    常威搖頭道:“府上面就是行省吧,山西號,陝西號,直隸號,河南號……名字都是現成的。不過遼東都司和山西行都司,萬全都司都是和行省一樣,也可以用,這個到時候再說。”

    現在是給六百多噸的大艦起名,不過估計在一兩年後可能會出現千噸級別的巨艦,在這個時代肯定是最頂尖的軍艦了,用行省和都司一級取名,也很適當。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5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俘虜

    孫敬亭微笑道:“將來如果有兩千噸級,估計只能用京師號和南京號等名字來取了。”

    常威道:“我華夏故都甚多。”

    眾人都是會意瞭然,大明是只有南北兩京,但和記是替整個中國在開拓進取,何必抱殘守缺,拘泥於大明兩京?古往今來舊都幾十個名字總是有的,和記要是能造出兩千噸級的大船好幾十艘,怕是張瀚睡著了都能笑醒。

    “再下來是準備談判。”四周歡聲如潮,常威已經冷靜下來,他道:“此事我當然不必直接出面,續文也忙,平之在去福建之前,先把談判的事接掌下來,行軍司調集人手給你幫忙,都選精兵強將,鄭芝龍要是回來了,趕的上,就當副使。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把條約談好,雙方簽字換約!”

    孫敬亭在一旁聽著,感覺常威的話若不是自己,換了一個普通的北方士子,怕是都不太能接受這樣的說話方式,條約,換文,簽字換約,什麼時候常威對說這些話都是熟極而流的樣子,而四周的人也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妥。

    張續文聞言道:“還不能確定荷蘭人一定會來求和談判吧?”

    孫敬亭也有些疑慮,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常威。

    常威哈哈一笑,說道:“這不用懷疑,荷蘭人最重實利,我們耽擱一天就是上萬的損失,他們能好到哪裡去?如果能打贏我們,徹底贏下這一局,損失遲早能彌補回來。現在贏不了了,僵持下去就是每天把銀子往水裡扔,他們也是公司啊,這邊的主事人就像是我的地位,我要對軍司交代,對文瀾大兄有所交代,他們也要對國內的大股東交代。鬥氣能有什麼意義?打仗是為了銀子,打不贏就和,也是為了銀子。銀子才是最真實的,鬥氣毫無意義啊。”

    儘管在和記多年,主掌政務多年,孫敬亭還是不能理解這樣的邏輯思維方式。

    這和遊牧民族和農耕民族對待戰爭和仇恨的思維方式完全不在一個點上,但孫敬亭知道常威說的對,這是商業上的邏輯,是商人的邏輯。

    能吃下來,我就毫不猶豫的吃掉。吃下來有風險,有困難,我要算計一下是不是合算,合算就做,不合算就不做。

    發生戰爭前是為了利益,戰爭中間是為了利益,打完了仗還是利益。

    和記打輸了荷蘭人當然不會談,因為更大的利益在以後,他們雖然一切為了利益,但不是那種目光短淺之輩,為了利益他們就會無視臉面,只要實利而不慕虛名。

    這對中國人來說是一種完全新奇的思維方式……就算是中國商人,為了爭名鬥氣而損失財貨的事情也是太多了,在大明行商也要顧忌到自己的形象,賺了錢要回報鄉里,做些善事,平時要給鄉鄰賒欠,甚至有的人賴帳不還,也不能用過於激烈的手段討回,就算打官司,官員也不會明著支持商人,因為商人在大明就是奸狡無德的代名詞,從秦漢到大明,商人是擺明了車馬被看不起的群體,為什麼,逐利就是原罪。

    這就是荒誕之處,嚴重的脫離現實,人人都喜歡過的更好,但不喜歡把過的更好當成事業來追求的人群。

    常威說的這種商人思維,在大明傳揚開來,怕是要被當成異端給燒死。

    “最多兩到三天。”常威斷言道:“荷蘭人會點算清楚自己殘存的實力,還有這一次的損失。然後他們會派人打著白旗來聯絡,和我們確定談判的時間和地點。不會超過五天之數,然後我們就可以正式重開談判。”

    談判的地點和人選,剛剛已經談過了,常威就沒有再提,只是臉上難免有掩不住的興奮之色。

    “是太興奮了。”孫敬亭搖了搖頭,心中開始真正抬高這一次的台灣之行。

    ……

    大戰過後,真是滿目瘡痍。

    行軍司的人足足忙碌了整夜,第二天白天調動了更多人手幫忙。

    撈取沉船就用了過千人,所有的小船都派了出去,人手輪班上船,會潛水的有過百人,也是輪流下海。

    不能老用一班人,沒有保護的潛水危險極大,對人體也有傷害,雖然水深是三十米左右,也是人可以潛到的距離,但每次都會面臨壓強的變換,對人的身體傷害可是不小。

    海邊的採珠人,經常閉氣過一分鐘在幾十米深的水底採珠,采上來的珍珠賣的十分昂貴,採珠人卻是所得有限,壯年時就會患上潛水病,以後也活不了幾年。

    可是採珠的活計總還得有人幹,能像眼前這樣,把潛水的人分成好幾班,以免身體過於受損。張續文今日也帶著人在海邊,潛水的人當中有不少是土人,還有一些土人部落的首領也在,加上大勝之餘,張續文要帶著土人首領看被俘的荷蘭人和艦船,看海上的殘跡,倒並不是要對這些土人耀武揚威,和記的武力在土人百倍之上,再蠢的土人首領心裡也早就明白了,他帶他們過來,關鍵之處還是在同仇敵愾這四個字上。

    不僅是這半年多的時間,早在幾年之前荷蘭人就經常在台灣這邊停靠,顏思齊和李旦的倉庫裡還幫荷蘭人收過貨物,荷蘭船也常在笨港這邊停靠。

    補充食水,打獵,捕魚,休整,放一些在福建採買的貨物。

    荷蘭船也會故意在福建沿海停靠,製造一些麻煩,找一下存在感,歸根結底補給基地還在澎湖和台灣。

    所以荷蘭人先謀澎湖,後奪台灣,兩塊地方都是和他們在福建到日本的貿易線路有關。

    土人受荷人殘害已久,對其當然是恨之入骨。

    在過來看海上情形時,幾個土人首領也看到了被關押在露天柵欄裡的荷蘭人俘虜。

    總有三百多人左右,一個個無精打采的,有人靠在柵欄邊上看外頭的情形,斜倚著,目光呆滯。

    更多的人就是盤腿坐在地上發呆,不管是孔武有力還是狡黠多智,或是凶暴殘忍,不管什麼樣的性子或有過人的才智,關在俘虜營裡就只能老老實實的盤腿坐著。

    台灣天熱,雖然快入秋白天的氣溫還是很高,晚上也不冷,俘虜們昨晚倉促之間直接就關在這裡,這邊原本是露天堆放貨物的地方,四周都是幾百步長的柵欄,堅固的很,外頭大門一鎖,現成的一個俘虜營。

    其實也是不想過於善待俘虜,不殺是不殺,也沒有必要慣著這些人,這個時代的殖民者沒有一個好人,出來就是為了高額的利潤,為了黃金和白銀,這些傢伙完全沒有下限,雙手之上可能沾滿血腥,對這些人,善待反而會使其不知上下進退,不曉好歹,進來時先打一通,關押起來,就在露天的空地上睡著,這些人反而都是老老實實的聽從指令,沒有一個試圖試一下水有多燙。

    早晨時,營門打開,十幾個炊兵送了幾桶清水進去,每人正好夠喝一勺,聊以解乾渴,想喝足是不能的。

    一個一個雜糧面的窩窩頭,也就是充飢,想吃飽當然也不可能。

    渴一點,餓一點,人反而老實多了。

    “人是不能殺的。”張續文笑意溫和,他當然不打算向這些土人首領解釋什麼是殺俘不祥,土人的文明還沒有達到漢人兩千年前的地步,他解釋道:“這些人很值錢,荷蘭人會拿錢來贖回他們。”

    這一下土人首領們倒是都能理解,土人部落間也常互相攻伐殺戮,不過俘虜了有價值的人也會給對方部落贖回去,代價當然是一些糧食之類的東西,他們現在已經能理解銀子是什麼,對張續文的話自然也是能接受了。

    “這個人能不能殺?”一個土人首領突然指著俘虜群中的一個人,神色變的十分獰惡。

    “我們部落願意出一百張鹿皮。”首領怕張續文不捨,趕緊又道:“張大人若是同意,我現在就派人回去取鹿皮。”

    “為什麼要殺他呢?”

    首領道:“這個人殺了我們部落中很多勇士,還是用殘忍的辦法虐殺,最後還割下他們的頭皮帶走。我們認得他,個子不高,紅頭髮!”

    “此事我要向常政事稟報。”張續文道:“鹿皮不需要,要是這人真的犯下這麼多大罪,我會把他交給你們。”

    常威沒有在海邊,他和李平之一起主持會議,商談要和荷蘭人談判的細節。

    孫敬亭今日則是巡視軍營,李守信和蔣奎等人陪同他一起巡視,軍隊昨天剛集結過,又大戰過一場,孫敬亭身為軍令司的主官,身份高貴,用來巡視撫慰全軍再合適也不過。

    殺一個俘虜只是小事,不過以張續文的性格還是等著常威等人開會出來,這才上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這只是小事情……”常威不以為意,說道:“續文看著辦好了。”

    李平之皺眉道:“要做就要趕緊做,荷蘭人那邊對殺俘還是很看重的,他們能殺別人,自己人要是叫人殺了俘,定然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張續文對李平之的態度並不介意,身為談判的主導人,李平之肯定不願出現不該有的意外和波折。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5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軍士

    張續文對這事有自己的看法,他道:“時間不能急,而且要把聲勢搞大。”

    見李平之要著急,張續文做了一個稍安勿燥的手式,他道:“土人方面,已經漸有結社首領到我們這邊來,但肯來又敢來的還是不多。若說以前此輩是山中野人,尚不知道利害,現在卻是知道了,為何還要抗拒?原因很簡單,我們太強,他們太弱。”

    常威和李平之都很注意的聽著,張續文也不激動,還是語氣平和的說下去,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山中土人總有十餘萬,人力寶貴是一宗,我們也不願和土人扯皮是另一宗。將來大舉屯墾,開拓荒土,內部需要安定,也需要人手。土人我們現在是拉攏,但將來混在一起了,總有爭執衝突,到時候如何處理?如大明一般,對勢弱者彈壓,勢強者安撫?”

    三人一起笑了起來。

    和記對大明的研究是深入臟腑的研究,大明在對西南夷的矛盾上是以力壓為主,從成化年間到弘治,大打出手,到天啟年間的奢安之亂,其實都是和這種大的政策有關。對生苗等部多半是動輒出兵用剿,地方官對漢民和苗夷的衝突當然是偏向漢人一邊。

    這當然是有些大漢族主義,但對安撫邊疆,吸引更多的漢人屯墾開拓,還是相當有利的。

    衝突當然很嚴重,一直到清朝中期西南夷也不安穩,土司力量很強,雍正的改土歸流可是打了十來年的仗,乾隆接著打,又打了幾十年,到民國期間苗夷部落還是相當的自治。

    在北方,對北虜開馬市,東虜也是開馬市,大明用和買的辦法買來了幾十年的和平,但東虜一起,馬市也就偃旗息鼓,證明除了資敵之外,並沒有得到真正的和平。

    一南一北,都失之偏頗,和記在北方對北虜,南方對高山土著,都不打算用明朝的既有之法。

    既不會事事強硬,橫加打壓,也不會事事妥協,以糧資敵。

    “以法度耳。”張續文道:“引其入我體系之中,變其生產生活的方式。然後以法度約束之,既不打壓,也不優待,與漢民一致。”

    “說來容易,做起來難。”常威感慨了一句,不過還是道:“既然續文有定案,我當然支持。”

    “這一次真是好機會。”李平之倒是相當支持,說道:“不僅能對高山土人有一個教育的機會,當然也能震一震咱們自己的人。”

    這個角度引發的相當不錯,使常威和張續文兩人都相當的讚賞。

    確實是如此,高山土著人丁不旺,力量相當的薄弱,不僅人數不多,戰力不強,而且還是四分五裂,彼此間還相互攻打。

    這些土人從外貌上也和漢人有較大的區別,這一點來說還不如東虜,東虜如果自幼蓄髮接受漢人的儀表和學識的教育,從外表上來看是分不出來是東虜還是漢人。

    只是長久剃髮,加上一些蠻夷風俗,使得真夷還是容易辨認出來。

    每次遼東戰後,朝廷都會辨認首級,真夷首級還是很好認出來的。

    至於台灣的高山土著,從人種上來說和華夏漢人就離的遠了,加上剃髮紋身,其形真是惡形惡狀,對於不瞭解的人來說就難生親近之心,自然而然的就有防患的感覺,加上台灣這邊多遼民,遼民可是受夠了夷人的苦,東虜和這些土人並不是一回事,但近年來和土人的不友好的衝突,多半都是來源於遼民群落。

    對此軍司多有約束,也加以處罰,但收效一般,膽子大的遼民還是願意時不時的揍這些土人一頓,以此來洩憤。

    “那這事就這樣定了吧。”常威用人多半用其長,既然張續文在土著事務上展現出了過人的才幹,也願意在這些事上多耗心神,當然就全部委託給張續文去做。

    整個台灣,貿易最重,與之相關的是船務,造船是重中之重。再下來是修理,造炮,與之相關的是軍事事務。再下來是屯田,農業是根本,貿易如果不建立在穩固的移民屯墾的基礎上,說破大天台灣這裡也就是個貿易中轉地。

    然後是倉儲管理,日常的農政事務,還有農林畜牧和捕魚等事務,再下來是衛生防疫,原本衛生防疫的地位還要高的多,但近來已經對瘟疫基本上限制住了,所以衛生防疫不再是重中之重,當然也不可能放鬆,是成立了專門的部門來應對,一切都有具體的流程來操作。

    和記的好處就在這,一件事做好了,從頭到尾都有具體的流程,記錄下來做成圖表案例,就算當時的醫官調任走了,後來者按成功的經驗來做,大體上效果也不會差。

    然後是內部管理,治安管理和情報工作,所謂機械工程工商貿易科教文衛林農漁牧,基本上都是涵蓋了。

    張續文現在算是主管民族工作,內部治安農林漁牧也分給了他,行軍司的官員身上職份都很多,基本上是政務官都要一手抓,每個政事官最多一兩個副手,總部官司的副職人員會多些,因為應對這麼一大攤子又分佈各部的各種事宜,相應的事情極多,光是總務局檔案局財務局的公文流程都要有相當多的人手來做。

    這並不是官僚化或是冗員冗官,而是走正規管理的路子所必經之路。

    要是和大明學,主政官總掌一切,然後地方事務交給將門和士紳加上生員宗族來分,當然也就沒有必要弄那麼多人手,大明也養不起,什麼樣的政府體制產生什麼樣的管理效果和成就,台灣的路是和記的路,和大明不同,也沒必要相同。

    李平之看了看海邊方向,說道:“這事也得看荷蘭人什麼時候來,最好在他們過來之前搞好。”

    時間確實相當緊迫,不當著荷蘭人的面殺他們的人也是最好,張續文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

    “聽說要公審一個荷蘭犯人?”

    “說是叫戰犯。”

    馬榮說了一句,馬顯就糾正了一下,馬榮笑著捶了兄弟一下,笑罵道:“就你懂得的多?”

    馬顯哈哈一笑,也是不以為意,兄弟之間,打鬧起來太平常不過了。

    兩人都是火銃手,距離從皮島被帶來遼東也是一年多時間了,兄弟兩人的身高都是長高了一大截,北人原本個頭就高,到了台灣之後營養充足又是軍人,持續不斷的運動,又是十六左右的年齡,長高了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除了個頭都過一米八,兩人的身形看起來也是孔武有力,充滿著健康青年男子的力量和勻稱之感,身形長,體格壯,肩膀寬,而武裝革帶把腰殺的很細,這就是古人最欣賞的力量之美的體形。

    從皮島到台灣,一樣的海島卻是不一樣的生活,這邊氣溫舒服,人也不再挨餓受凍,也沒有東虜這樣的凶惡強敵在身側,日子過的相當愜意。

    當兵當然累,每天都要訓練,體能只是第一步,然後是服從性,紀律性,增加榮譽感,隊列訓練,技戰術訓練,文化課程……每天都是把日程排的滿滿的,早晨起來精力充沛,晚上睡覺時連抬手指頭的力氣也沒有。

    補上營養後,馬家兄弟這樣未滿十八歲的棒小夥子都是被累成這樣,可想而知和記的訓練有多艱苦。

    好在都是熬了過來……當了一整年的輜兵,文化課程也通過了,原本就是後世掃盲班水平,正常智商的小夥子通不過才奇怪。

    不過要想當軍官,底下的文化課程怎麼說也得有後世高小到初中水平了,可能數理化方面還差些,但基本上的常識和文科課程說不定比後世還難些,初級軍官試,中級軍官試,高級軍官試。

    通不過就是一輩子當兵,最多會成為長。

    長也不壞,兄弟倆都沒有太大野心,伺候著娘在這台灣安下家,有自己的土地和不錯的收入,吃飽穿暖,將來再娶上媳婦生下孩兒,在這溫潤的海島上就算是安下家來了。至於軍官試什麼的,對他們來說還真是太遙遠的將來。

    成了戰兵,拿著優厚的俸祿,每日都是當兵上值,日子過的簡單又輕鬆,心情當然都是很好。

    現在又打敗了荷蘭人,連最後一點威脅也沒有了。

    台灣這裡又是化外之地,大明都並不在意這裡的治權,現在台灣可以說是一點兒威脅也沒有了。

    馬榮和馬顯嬉笑幾句,不是了不起的事,老兵們也都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將他們集結起來的長是劉士元,也是當了五六年兵的老兵,經驗很豐富,知道什麼時候緊,什麼時候可以松一扣。

    前天鬧了整天加半夜,昨天就乾脆除了輪值人員外都放了假,今天又有新差事,劉士元到營中點了一個中隊的火銃手,跟著他一起出去辦事,這樣的差事和軍務沒有什麼大關係,也就是去彈壓現場,做一個保障,要不是有大量土人過來觀看,怕是連這些兵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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