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810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5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公審

    不過劉士元很快看到盧大也領著兩個中隊的士兵過來,他瞪大眼,說道:“盧老大,怎麼又來了兩個中隊?”

    “聽說荷蘭人來了。”盧大咧嘴一笑,說道:“咱們陸軍除了少數人,前天的海戰也沒撈著上場,這一次人家來求和,咱們不大擺隊子,佔個地步兒,將來還有咱們陸軍什麼事?”

    劉士元皺眉道:“這樣說來風聲是真的了?”

    “七八不離十吧。”

    “唉呀。”

    旁邊的幾個中隊長都是二十來歲的小夥子,當兵最多不超過三年,有的也就是兩年兵,一年兵滿之後直接考過軍官試,半年速成班下來當軍官,起步是隊官,然後中隊長。

    接著想繼續向上就有些難,比不上那些當了一年兵,然後在官校認真學兩年或三年班的軍官,那些軍官起步就是中隊長級,很容易就能到連指揮和營指揮級別的軍官,再往上當然要靠戰功和運氣,現在和記一共才十幾個團,不到一百個團級軍官的位子,畢竟時間很短,想上去得靠時間打磨,也得看運氣了。

    兩個老資格的軍士長討論事情,三個中隊長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在一邊聽著。

    事涉具體指揮,中隊長可以作主,也能和軍士商量,最終決定權還在軍官身上,當然犯了錯打了敗仗,軍官也是頂雷的,軍士長只負責日常管理,訓練,戰時提供思路和建議,真打起來還是聽軍官的。

    平時這時候就看出來軍官們的權威和經驗遠不及老軍士長們,消息也不如他們靈通……這也很正常,營部裡和團部的老資格的軍士長們可不會和這些毛頭後生軍官通消息,他們之間自有渠道相連,消息只在他們之間交流。

    今天是能說的話,兩個老軍士長才會當眾說出來,若是那些不便當眾說的話,軍士長們嘴也嚴著呢,連軍官都不會說,更不必說當眾說出口來了。

    “咱們第四團的人調走少部份,第十一團的人原本就不多,乾脆就直接都讓出去,蔣指揮繼續當空架子團指揮。”盧大說道:“估摸著是要成立一個海上的陸戰營,聽說是王敬忠王指揮來負責,以後大同號和青城號,還有那幾艘縱帆船,還有將來咱們造的新船上,不分水陸,水師就叫行軍司台灣艦隊,現在是第一艦隊,將來肯定有第二第三艦隊。艦隊上除了海軍軍官和水手,就是負責貿易的工商司人員,然後就是咱們的海軍陸戰營的官兵了。”

    劉士元扯了扯自己下巴上的短鬚,臉上露出不高興的神色。

    軍中不提倡蓄鬚,不過老資格的軍士長總會稍微留一下短鬚,因為不是明文規定,軍官們也不會為這點小事和自己依仗的軍士長較真,底下的士兵也不會不知死活的效仿,時間久了,簡直成了軍士們的招牌……只有軍士才會蓄鬚,時間久了已經成了商團軍的一種標識和傳統。

    “好好的陸軍,扯什麼海軍陸戰營。”劉士元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聲若洪鐘的道:“海軍陸戰營,海軍?咱們商團軍陸軍跟著大人包打天下的時候,有海軍什麼事?”

    “不能這麼說。”盧大搖頭道:“咱們台灣畢竟是海島,台灣不重海軍,別處還能把海軍當碟菜?況且你隨鎮虜衛號去過皮島,東江毛帥也不是好脾氣的人,麾下幾萬戰兵總是有的,咱們和記在皮島寬甸一帶開初可是沒有什麼實力,鎮虜衛號轟擊了一圈,怎麼樣,東江那邊和咱們打交道時脾氣就好很多。”

    “調咱們陸軍任意一個團,也夠橫掃東江了。”

    “這倒也是,東江那幾萬戰兵,也就夠咱一個團打的。”

    “兩位,”一個中隊長苦著臉道:“再不走要遲了。”

    “哈哈哈,走,走,立刻就走。”盧大醒悟過來,先打個哈哈,然後下令所有人準備出發,原本就是站著橫隊方陣,只要變成縱隊就可以了。

    這種最基本的隊列轉換,對商團軍來說簡直是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自然……很多平民剛到台灣時最喜歡看部隊操練隊列轉換,對明軍來說很多不可能完成的動作在商團軍這裡都很正常,老天知道,這些小夥子在剛入伍的時候,連左右手都分不清楚的人可是大有人在,也分不清楚什麼是正步什麼是便步走什麼是立正或稍息,最多一個月,每個人在隊列上就能很像個樣子了,而與此同時,他們的服從精神也是在一點一滴的細節中建立起來了。

    在當兵超過一年之後,這些小夥子在日常生活裡也是一副標準的軍人模樣了,站如松,坐如鐘,行走坐立都有一定的風度儀表,只要看過和記的軍人是什麼儀表神態,世間所有軍人都幾乎叫人瞧不上眼。

    隨著盧大一聲令下,三個火槍中隊排成了三個縱隊,用便步走的從容步伐向著軍營外走去。

    盧大和幾個軍士長在隊伍的兩側走,隨時關注隊列的整齊和是否有異常情況,隊伍中的軍官們則是跟隨部隊一起走,相比於軍士長們,他們反而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士兵。

    剛剛確實是盧大和劉士元失言了,部隊中遼民很多,雖然他們在皮島和寬甸鐵山一帶受盡了苦楚,不少人都是沒死在逃亡途中,但是在皮島一帶凍餓而死,東江鎮對他們無論如何比不上和記,相差太遠了。

    但沒有人怨恨毛文龍,相反,毛文龍在遼民中的威望極高,可能現在張瀚也成為遼民心中值得尊敬和信賴的大人物,但畢竟他們沒有真正近距離接觸過,與和記的老人對張瀚五體投地的信賴和愛戴相差一籌,而且主要還是有毛文龍的先入為主。

    當一群人身後是凶惡的異族追殺者,沿途凍餓交加,最終有一個地方可以收容他們時,那種感激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哪怕是皮島上一樣凍餓死人,每天都要抬出去百具以上的屍體,可是最少毛文龍提供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來收容難民,給他們一線生機。

    這一線生機,在經歷被追捕屠殺之後,也足可令逃難的遼民數代人都為之感激了。

    這是人性,哪怕是和記現在給了難民更好的,但也不能在遼民面前用盧大剛剛的口吻來數落東江鎮,士兵們可能開始會有身為商團軍人的自豪感,但時間久了會琢磨,然後心中自然就會有不憤之感。

    遼民出身的士兵對東江有尊敬的感覺,這並不是壞事,行軍司高層也並未刻意打壓過。人有良知總比沒有良知的好,記得東江的恩德,日後也會更加效忠和記,這個自信,從張瀚到常威等人都是有的。

    三個中隊浩浩蕩蕩出了營門,盧大一聲令下,部隊開始唱起軍歌。

    軍歌上頭沒有別出心裁,就是唱的戚繼光當初在薊鎮時的軍歌,悠長古樸,充滿著保家衛國的軍人自豪感。

    只有細微的修改,上報天子兮那句,改為上報國家,兩字之易,大明天子被輕輕拋在了眾人的腦後。

    嘹喨的軍歌聲引來了不少圍觀的人,原本就知道今天要那個荷蘭人,打完了仗好幾天,行軍司高層忙忙碌碌,居然就是要一個什麼戰犯,這件事吸引了相當高的關注度,人們都想知道,使行軍司煞費苦心的那個荷蘭戰犯到底是什麼模樣,究竟做了何等惡事,惹動了張續文這個好好先生要發落於他。

    張續文的形象在行軍司裡可謂是最得人心,也是最好的一個。

    為人謙和溫厚,並不是大人物裝出來的那種禮賢下士待人親和的樣子,而是實打實的把自己當成與百姓相同的地位上。

    並不是說張續文沒有身份,行軍司副政事官,張大人的族弟,秀才生員的身份,哪一宗都是遠在常人之上,這人卻是沒有絲毫的架子,親和溫厚,說話辦事又有能奈和條理,哪怕是那些俄羅斯大鼻子對這位小張大人也是客客氣氣的不擺什麼架子。

    台灣這邊的人當然不會知道,張續文曾經在俄羅斯人的地界和最凶狠的哥薩克決鬥過,並且一槍摞倒了對方。

    在俄羅斯人眼裡這就是勇士,打死了自己人也是一樣值得尊敬。

    除了管理自家這邊的農林漁牧,並且成績顯著之外,對土著張續文也是下足了功夫,數次深入幾百里的大山,接見了無數結社土著的頭領,其聲名形象在土著那邊也是傳揚和建立了起來,半年多的時間,除了自己份內的公事外,張續文就是一頭紮在大山裡頭,原本還是白皙高大的書生模樣,半年下來已經是變得異常黑瘦,要是有人半年多不曾見他,一下子見了怕是要嚇一跳。

    今天要荷蘭戰俘,幾天時間足夠消息傳開,叫那些在附近大山裡受過荷蘭人騷擾迫害的土人趕過來了。

    確實也是趕過來不少,到處都是斷髮紋身的土著人,男子也穿著一條草裙,婦人也是袒胸露乳的為多,這並不奇怪,土人又不會種棉紡布,也不會養蠶吐絲,也就是冬天的時候用些更厚實的獸皮把自己給包裹上就行了。台灣在冬天時也就披身獸皮,大差不離就夠了,現在還沒有入秋,天氣炎熱的很,這些土人幹脆就光著身子出來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6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落空

    土人社首來了不少,普通的土著男子來的更多,挾弓執矛,多半都是帶著武器,都是些粗製濫造的下等貨色,只有社首等人和親衛手中拿著些像樣的刀槍,估計也是從漢人移民或商人手裡淘換來了。

    不少婦人和老人也跟出來,孩子也是一群群的,都是黑不溜秋光著屁股的樣子。

    漢民也是提前打好了招呼,家家戶戶都幹勁十足,主婦們拿出了全掛子的本事,蒸煮煎炸,每家每戶都弄了一些自己拿手的小吃點心,由軍司按市價購買,省了伙頭軍們不少事,也別有特色,特別是各家擺在門口招呼那些土人的小孩,無形之中就使兩個群體拉近了不少距離。

    一個胖大嫂把自己蒸的花捲塞給了一個半大的土人娃子,唏噓道:“看這孩子瘦的,都瘦脫形了。”

    這大嫂是大同那邊過來,麵食功底相當的硬實,看著土人小孩三口就吃掉了,臉上也是樂開了花。

    “什麼小孩,”旁邊的人道:“鬍子都長出來了。”

    眾人聞言絕倒,仔細一看,可不是咋地,看著只有十歲小孩身高的土人,下巴上已經長出小鬍子了。

    再仔細看看別的“小孩”,果然也是有大有小,但身高多半都在大明平均線之下,更不要說和北方人相比了。

    真正的小孩就是跟小黑石頭似的,又小又瘦又矮,也沒有大人的凶蠻氣息,眼神裡滿是怯生生的光芒。

    漢人的心腸也是真軟,這一看就知道這些高山土著比自己過的慘多了,敬老恤弱也是漢人的傳統,原本對軍司招呼這些土著有牴觸心理的人也是放下了心防,把更多的吃食拿了出來。

    “續文,這樣算不算隋煬帝的做法?”李平之皺眉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裡頗感不適。

    這個時代的漢人,稍有智識的肯定都是大漢族主義者,很簡單的事情。在後世漢族曾經被異族奴役過,整個國家也被列強暴打過,文明落後,武力落後,國防軍事政治財務科教文衛全方面的落後,到最後連自己拿手的生絲業和茶葉也被別國超過了,三千年文明的古國連褲叉都輸了,底細被人摸的一清二楚,中國人成為失敗民族的代名詞,就算後來重新再崛起,從政治制度到文化娛樂其實和老祖宗也沒有太大關係了,儒學改為國學,也只是一塊遮羞布,改變不了文明內核西化的現實。幾百年後的中國人不能說缺乏自信,但也知道自己並非一家獨大,華夏民族不能說自己是天朝上邦,別國是沒有文化的蠻夷。

    在這個時代卻是不同,放眼北方和東方,還有西方和南方,所有的國家要麼是大明藩屬,要麼是和大明敵對幾百年的蠻夷韃虜,從朝鮮到日本,再到東南亞的緬甸泰國等國,都對大明上過貢,不少國家稱過臣,朝鮮這樣的等於是屬國,國君冊立太子和繼王位都要知會大明,大明同意了才算合法……這樣的情況下,要不是歐洲人逐漸出現在大明君臣百姓的視野,中國人會將誰放在眼裡?

    在整個亞洲地界,唐時就有中國人在印度滅其一國,整個西域直抵蔥嶺都曾是大唐領土,兵鋒直抵中亞,在大明則是緬甸泰國等周邊一溜的國家要麼曾是中國領土,比如越南在漢唐時還是中國屬地,要麼就是朝鮮這樣的屬國,日本算是最不老實最桀驁不馴的,還不上老老實實的給大明上過貢?

    漢人的眼眶,原本就該更大一些。

    天朝上邦子民的優越感是強,不過也有反例,最明顯的就是李平之說的隋煬帝,為了鄣顯大隋的國力,也是虛火太旺,當初到洛陽的蠻夷使臣吃飯喝酒都是官府招待,路邊的樹木上綁著絹花,不知道虛耗了多少國力來做這樣的蠢事,所謂誇耀和震懾蠻夷,使遠夷來服。事實上屁用沒有,突厥還是照樣入侵,用儒臣的話說就是仁德不修,遠人不服,再怎麼擺架子也只能成為千古笑談。

    李平之倒不是擔心會傳為笑談,只是感覺這樣做並不合適。

    “這一次是特殊的情況。”張續文解釋道:“也是叫他們領略一下與我們的差距,日後可以吸引更多的土人勞力過來,不管是當工人還是耕作,他們並不比漢民差。而且看到了差距,以後我們進入大山,受到的阻力也會小很多。今天消耗了一些,日後會十倍百倍的補回來。”

    李平之其實也知道張續文說的是實情,不過看著這些土人過來白吃白喝,心裡肯定還是有些不舒服。

    要是依他的脾氣和做法,就是直接派兵進去,聽話的有吃有喝,不聽話的就是刀兵招呼,三五年功夫千里大山也平定了。

    不過張續文的辦法更省力,而且也打算慣著土人,這邊的警備公廳專管治安案件,凡土民漢人相爭,依律例斷案,土人錯就判罰土人,漢人錯就判罰漢人,不偏不倚,一切以律法為尊,常威和孫敬亭都贊同,和土人的社首傳達了,這些社首也並沒有二話。

    只有幾個嘰嘰歪歪的不怎麼服氣,說是要以自己社內的規矩來治理,張續文當時就翻了臉,要把那幾個社首攆開,一番訓斥過後,那幾個社首最少在表面上也是聽從指令了。

    遠方傳來號炮聲,李平之精神一振,說道:“荷蘭人來了!”

    張續文笑道:“這事就看你的了。”

    李平之道:“前天就派人過來說要重開談判,還是要到平戶談,我當時就說,要麼到咱們這裡來談,要麼就不談,可不就捏著鼻子過來了。”

    說罷向張續文拱手告辭,幾十號談判團的成員早就在海堤上等著,當下就是簇擁著李平之往海邊去了。

    荷蘭人過來當然也要見常威和孫敬亭,不過這兩位可不必到海邊迎接,就像和記的使團過去大員那邊,科恩和宋克也不會迎接一樣。

    雙方都知道是打不下去了,和平是唯一的選擇,但荷蘭人要扭捏矜持一下,和記這邊也只能由他們。

    現在船隻都要修補維護,想給荷蘭人一些壓力也不行。

    好在對方也撐不下去了,多耽擱就是和金錢過不去,想來東印度公司的大股東們也不會有太多的耐心。

    眼看著荷蘭艦船靠過來,張續文搖頭一笑,果然是皇太子號。

    鄭芝龍也是已經回來了,戰後第二天就趕了回來。

    聽說了精采之極的海戰過程,鄭芝龍氣的直拍大腿!

    要是早回來一天,怕就是趕上海戰,縱帆船的速度快,他們趕的回來,那艘平戶港口裡吃了虧的荷蘭艦船可是絕對趕不上的。

    這一次兩邊戰場開戰,荷蘭人都吃了虧,皇太子號被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頓,明明是身大力不虧,卻是拿個矮子沒有辦法,縱帆船的操控能力和反應能力又一次得到了證明。

    當然蓋倫船並不是一無是處,從這個時候的雙層甲板主流到幾十年後的三層甲板主流,到兩千噸級以上的巨艦,再到加鐵板的鐵甲艦,最終過渡到蒸汽鐵甲艦,戰列艦在航母出現之前一直是海戰的王者……不能說縱帆船佔了點便宜就說蓋倫船無用了,事實上要是真的打成不死不休的局面,縱帆船佔再多便宜,雙方一直對轟下去,沉下去的只會是縱帆船!

    皇太子號吃了點小虧,可能是在大員港那邊修理了一下,接著就是趕緊送著使團過來了。

    荷蘭人的急切也就相當明顯了,為了談判不能耽擱,他們連修船的時間也沒有了,要不然也不會派一艘破損的戰艦到笨港這邊來。

    由於對和記的瞭解,荷蘭人也是放心派戰艦來,一方面是為了殘留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實在找不到完好無損的船隻了,不管是戰艦還是商船,都是在前幾天的海戰中破損的相當嚴重。

    “大人,”一個親信官員突然低聲對張續文道:“李平之剛剛存心不善啊。對土人的事一直是大人操持,他多什麼嘴,還不是將來要出了簍子他好找大人的麻煩。這一次對荷蘭使團的事,原本是他一手把持,風光都是在他一人身上,大人弄出這審問戰俘的事,大張旗鼓,既顯示了大人在土人之事上的獨一無二的身份,又把他風光奪走,還可能會叫荷蘭人抗議,無端生了事非,李平之要高興才怪……”

    這個心腹官吏說話時,張續文只是靜靜聽著,待他說完,才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不過也不能怪他,異地而處,設身處地的替他想想,我也確實有不到的地方。”

    見那個官吏瞠目結舌的樣子,張續文笑著拍拍他肩膀,說道:“就像撫慰土人一樣,凡事都要設身處地多想想,如果光想自己不想別人,好事都會弄岔了。好了,不必多想,不管怎樣,把咱們自己的份內事做好就行了。”

    ……

    看著眼前的大海,宋克神色木然,身邊的隨員們都不知道這位總督的具體想法是什麼。

    科恩原本已經打算離開台灣了,當看到受損嚴重的艦隊回來,又知道有四艘艦船被俘時,這個東印度公司的總督向來不喜歡把喜怒形諸於色,一時間還是忍不住露出種種複雜的神色出來。

    震驚,憤怒,也有惶恐和遺憾。

    最少在這一刻時起,科恩總督知道自己整合東亞進貿易圈和殖民圈的打算是落空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6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變色

    熱蘭遮城裡當晚就召開了緊急會議,東印度公司的高層有好多位就在台灣,連總督也在,這樣算是省了不少的事,定下的基調當然是不能再打下去,和談是唯一的出路,這一點連宋克也不得不承認。

    他們到亞洲來不是為了和明國人開戰,而是各種利益,圖虛名而失實利,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科恩想打下去,公司在荷蘭的總部也絕不會答應,十三名大股東也不可能坐視自己的金錢被白白扔進海裡……就算這邊不受遙制,科恩執意要打,恐怕最多兩個月就得兵變。

    東印度公司的幾千僱傭和僱傭兵也不是來打仗的,說白了他們願意打殖民地,打海盜,為的還是賺錢。

    公司賺的錢多,給他們的薪俸就高,獎金也多。

    打殖民地和海盜的繳獲也多,好處多多,大家當然想打。

    啃台灣這塊硬骨頭是證明啃不下來了,已經崩了牙齒,四艘船的損失還不知道怎麼向總部交代,雖然沉船在這個時代是很正常的事,但大型戰艦除非倒霉透頂遇到頂級的颱風還在風暴中心,不然的話沉船的機會就小的多,而且被海盜搶劫破壞的機率也小的多。

    好端端的四艘船都沉了,想想都是頭疼,對上怎麼交代?

    好在交代是科恩總督的事情,宋克身為台灣總督,估計也是最短命的總督了,帶著三十多號隨員,倉皇上了皇太子號,船頭也按和記的要求打著白旗,揚帆過海而來……相隔太近了,幾乎沒感覺船怎麼走就到了這邊。

    看著岸上黑壓壓的人頭,宋克嘴角都抽了一下……至於麼,沒覺得和記是這麼沒成色的群體,叫自己過來這邊當然是下馬威,這也沒有辦法,荷蘭人對此沒有太多的牴觸,換了他們贏也是一樣,這個時代的歐洲還是很質樸的,拳頭硬就是老大這個道理大家都懂,不像後世那些二貨,明明自己拳頭比人大,卻被人蹬鼻子上臉的欺負,還屁顛屁顛的說我樂意,要是叫他們現在的祖宗看到了,定然用火繩槍齊射把他們全滅了。

    和記和大明不同,宋克一向是這麼認為的,怎麼就打贏了一仗就變了味道呢,難道這是要拿人多再立一個下馬威?

    高文律身為敗將,這一次就負責把人送過來就行,談判他沒資格上場,這時還是忍不住冷笑道:“人再多又怎樣,咱們也不是沒有還手之力,過份的話,總督閣下不要理他們,咱們拔腿就走。”

    宋克掃了這個敗將一眼,意思倒是很明顯了,叫這廝閉嘴。

    要是自己這邊這麼硬氣,為什麼不是和記打著白旗去大員?

    在自己地盤說兩句就算了,要是真的這麼想,不如把這廝扔進海裡,叫他好好清醒清醒。

    不過要是和記真的打著以力壓迫,然後在談判條件上獅子大開口的話,宋克也不會屈從。

    談判的底線在哪裡,相信雙方都是很清楚的。

    眼看著兩艘八漿船過來,劃動海水把大船往港口里拉,宋克又是嘆了口氣。

    這一片大海還是這麼熟悉,前幾天的海戰好像已經過去很遠了,只有海面上還有在打撈沉船火炮的小船,還有這些來回劃漿翻飛如梭的八漿船,叫他想起那惡夢般的四艘大帆漿船來。

    真是奇招啊……宋克感慨著。

    要不是有那幾艘大帆漿船,海戰打完估計是和記沉一艘小商船,自己這邊估計還是保不住巴達維亞號,不過要是這樣一換一的話,東印度公司還是能打下去,反正能保持住封鎖之勢,了不起損失半年的收益,只要把和記徹底打下去,這些收益會成倍的回來……要是有更大的利益在等著,公司高層當然也是會支持到到底!

    現在當然一切別提了……宋克一臉鬱悶,敗軍之將的滋味可不好受,公司那邊偏偏還很著急,多少商船被徵用在台灣,貨出不去也進不來,一天的損失算算也是叫人心驚肉跳,就算公司家大業大也是忍不了了。

    等從棧橋上下來,一群荷槍實彈的和記士兵把使團一攔。

    高文律瞪眼道:“幹什麼?”

    他知道和記都配有荷蘭語通事,所以不怕這些人聽不懂。

    眼前的士兵還是很叫人忌憚的,高大個頭,比南洋土著和中國南方人都要高出一頭,比荷蘭人差點,也差不太多。

    藍色的軍袍和帽子,白色的褲子下是黑色的靴子,胸前交錯兩根牛皮革帶,上面繫著很多定裝藥的藥瓶,腰部是幾個牛皮盒子,裝著火藥和鉛丸。

    屁股後頭掛著短匕首,火槍的頭部安裝著明晃晃的叫人感覺威脅感很強烈的刺刀,尖頭刺刀看起來特別的銳利,開著血槽,叫人一看就知道對自家性命有多大的威脅。

    士兵的神情更是兇猛而精悍,一個個昂著斜眼的,透著百戰精銳血海餘生的精銳范兒。

    這些荷蘭人也是走過多少地方見過大陣仗的,一看就知道眼前這些兵確實是凶悍的強兵,定然是見過血的,再想想和記在島上有五六千士兵,頓時底氣又洩了一半。

    其實和記在島上是有六千多兵不假,不過八成都是沒見過血的新兵,海上一戰,戰兵都是老兵,炮組成員也是老兵,火銃手就幾乎都是新兵了。

    不過今天這種場合,多半就是把老兵集中起來用,還有好多戰兵冒充火銃手,他們可是前幾天人人手上都見過血的,身上殺氣還沒有消散呢,用來震一下荷蘭人正好。

    雖然兩邊都知道要和談,也確實都有談和之意,不過兩邊也都是各自想方設法來先聲奪人,荷蘭人用了皇太子號過來,意思很明顯,大艦荷蘭人有的是,不要以為俘虜四艘打沉一艘咱們就沒船了。

    和記則是擺出了最強的兵馬,殺氣瀰漫,意思當然也是明顯,再來一次,無所謂,這邊的精兵強將你們確定吃的消?

    和記的通事故意耽擱了好一會時間,才又翻譯回來,個頭矮小明顯是福建人的通事翻著白眼道:“為了避免誤會,請諸位打著白旗前進。”

    “這太侮辱人了!”高文律肺都要氣炸了,怒吼著道:“我們可不是來投降的!”

    “那為什麼是你們過來笨港?”領頭的是盧大富,今天這場面,王敬忠在審判台那邊維持,他就帶著一個中隊過來迎接荷蘭人,沿途還有十幾個中隊散開,隔絕土人和百姓。

    漢人也罷了,與荷蘭人其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這半年多來也就是憋了一肚皮的悶氣,土人可是不同,荷蘭人這些年可沒少禍害他們,要是土人見了荷蘭人,又沒有強力彈壓,誰知道會生出什麼事非來。

    眼看局面要崩,盧大富指示通事把這段意思翻過去,這才看到一個雙鬢斑白的中年荷蘭人微微一躬身,一臉冷笑的說了一句。

    通事道:“這個是荷蘭台灣總督宋克,他說謝謝我們的好意。”

    “話是好話,意思可是不好吧。”盧大富微微一笑,也不介意,反正事情是和記做了,人家什麼態度就不要計較了。

    當下肅容一讓,荷蘭人也只能打起白旗,一個個氣的臉色慘白,但也只能跟著盧大富等人前行,一個中隊的士兵分成兩列,把荷蘭人包在中間,像極了打白旗投降的場面。

    對這種事,宋克已經有心理準備……確實是如中國人所說,既然打輸了就要有打了敗仗的自覺,為什麼是他們過來,而不是中國人過去?既然來了,再有這種意氣之爭就無謂的很了。

    還好,和記並沒有做的太過份。

    幾十個士兵分列兩側,把荷蘭人保護在中間,兩邊也有士兵持槍肅立,把更多的百姓隔絕開來。

    當然叫罵聲嬉笑嘲諷聲是肯定有的,一路走來不絕於耳,宋克面沉如水,只當沒有聽到。

    隨員們也是老狐狸為多,只跟著宋克低頭走路,只有幾個經驗不足的忍不住抬頭看,果然看到四周全是惡意滿滿的嘲諷表情,心一慌就把頭趕緊再低下,引發新一輪的嘲諷和笑罵聲。

    和記倒是沒有故意把沿途的造船場和工廠區擋住,先是經過倉儲區,引起荷蘭人的關注,宋克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和記在這邊有這麼多儲存的物資。

    再看到船場區時,各人就都是神色難看了。

    從戰爭潛力來說,和記也是把東印度公司拋開十幾條街了。

    殖民地只能修理或造小船,大船都是從歐洲部份過來的,從歐洲傳遞消息和往返船隻都是以半年起來計算時間的,東印度公司就算得到總部的大力支持,調派或購買軍艦,配置人員,調配物資,然後出發從歐洲抵達巴達維亞,這時間最少是一年以上。

    一年時間,眼前船場裡可就是有好幾艘大型戰艦同時在開造,最多半年就下水了!

    一年時間,和記的艦隊已經形成戰鬥力了,東印度公司的商船可能還在路上,就算到了也沒有經過戰術配合的演練,拿什麼與和記海軍打?

    這一下,宋克等人徹底灰心了,不過宋克用警告的眼神掃向那些隨員,提醒他們不能顯露出不該有的表情。

    不過接下來宋克自己的臉都變色了,火器局正好新鑄成幾門重型火炮,正好荷蘭人來了,推在外圍區放著,巨大的炮口就對著荷蘭人過來的道路上,大片的模子還擺在場地中晾曬著,很明顯會有更多的火炮被鑄造出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6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越溪

    “和記想做什麼?”宋克又驚又怒,船場裡有更多的戰艦,還在鑄造更多更大的火炮,他們真的要打破亞洲的平衡?

    要是張瀚聽到這洋鬼子的心裡話,準得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

    這幫混蛋,萬里殖民過來,佔了的地方就成了他們的,各自把勢力範圍一劃,除了他們自己誰也別想碰了。

    南洋各國淪為殖民地的,哪一國沒有幾萬十幾萬的華人?哪一國的華人不是掌握著其地的經濟命脈?

    要說殖民,張瀚可以理直氣壯的說,白皮死開,東南亞這地塊,自古以來就是中國人的勢力範圍!

    先是岸基炮台區,然後看到大片的倉儲區,接著就是船場和火器局的區域,整個區域劃分十分清楚,規劃的相當整齊,宋克不覺點頭,從這個規划來說,敗給和記就不冤枉!

    在其跨過堤岸時就是沿著笨港溪向前,一條小河兩側到處都是各種劃分好功能的大塊區域,到處都是被士兵隔絕的民眾,向宋克等人叫罵的當然不少,不過更多的還是用好奇的眼光在打量著這些身材高大,頭髮不是金就是紅色的夷人,宋克等人故作冷靜,等走到大片的農田區時,一條南北朝向的官道出現在眼前。

    荷蘭人踩踩腳底,感覺到不少碎石子,臉上神色又是一變。

    台灣島上多雨,一到雨天就是地面泥濘,踩出來的小路會變得稀爛,荷蘭人在熱蘭遮城附近修了幾條小路,勉強可以供載貨的馬車通行,遇到雨天的話就會泥濘不堪,馬車能陷進去半個車輪,在其修築熱蘭遮城的過程中,多次遇到這樣的惡劣天氣,海邊營造原本就困難,可是把荷蘭人坑慘了。

    和記這邊修的路,大約能甩荷蘭人的土路十條街左右……用的是五千斤左右的石碾子,十幾頭牛拉著不停的壓平道路,先確定夯土層,然後搞定排水,最後鋪上砸碎的石子,在排水透氣上比純粹的夯土路要強的多,這在後世都算是像樣的公路了,走馬車毫無問題,也不怕下雨,不會有點水就陷人陷車的,這條路一共二十來里長,花費的可是巨資和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也是台灣這邊為了使屯堡區基地區軍營營和各個工場區能連接一處而下決心搞的大工程。

    宋克臉上變色之餘,也是不禁喟然感嘆。

    和記是把台灣真的當基業在經營,自己這邊卻存著來搶一把的心思,兩邊的格局和出發點就不同,所立下的基業底蘊也不同。

    怪不得這邊能悄然造出那些縱帆船和帆漿戰艦,其人力物力和財力已經儲積到了一定的層次,從戰爭潛力上來說,和記就遠比東印度公司要強,所弱之處就是海軍底蘊不足,艦船不足,但從眼下來看,還好是現在打這麼一仗,要是隔半年一年的再打,怕是東印度公司的亞洲艦隊要全軍覆沒了。

    從道路往北走,不遠就是大片的營房區,途中有好幾個屯堡,大片的農田被開闢了出來,水稻田已經結出了厚重的稻穗,桿都彎了,一看就知道將會是大豐收的一年。

    這倒不奇怪,台灣這邊的氣候原本就好,種什麼都可豐收,不過有了農政人員的加成,明顯還是要比荷蘭人那邊的收成要好出三成左右。

    另外就是大片的甘蔗田,這叫宋克等人看著著實眼饞。

    白糖在此時是不折不扣的硬通貨,比起鹽都不差什麼,有多少能出多少,台灣的氣候相當益於種甘蔗榨糖,要不說殖民者在這種事情上是最上心的,從荷蘭人開始就在台灣榨糖,然後就是日本人來搞了更大的台糖公司,整個亞洲的市場台糖都搶下來不少。

    和記當然不會放過,甘蔗田已經越種越多,而且選種培育,鄭家都能做好的事,和記沒有理由不做的更好。

    屯堡都是在大片的農田區中間,阡陌縱橫,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宋克等人這時才注意到,除了明國漢人之外還有大量的土人,這些土人倒是並不叫罵,但看向他們的眼神可是相當的特殊,除了仇視和殺意之外就看不到別的東西了。

    所有人使團成員都是神色一凜,和記唱的這是哪一出?

    明知道他們和土著不對付,殺戮太狠,又捕獲了大量土人當免費勞力,雙方仇恨很深,今天這事,搞過來這麼多土著,和記就不怕收不了場?

    “這些土人,明國人搞過來做什麼?”一個荷蘭隨員被激怒了,一臉不屑的道:“明國人好歹也是文明國度的國民,不知道和這些生蕃土著要保持距離嗎?”

    另一個隨員語氣深沉的道:“怕是叫過來給我們施壓的吧?”

    “那有什麼用?”又有人接著道:“一萬土人,我們一百人就能打的他們抱頭鼠竄了,和記指望這些人替他們壯聲勢?這不是加分,這是減分啊。”

    宋克都是輕輕點頭,土著在他們眼裡確實只是人形牲口,西班牙人在南美最少直接殺害了過百萬土著,其餘殖民的各國也好不到哪去,他們在非洲還販運了大量的黑人,販奴貿易在幾百年前就開始了,現在漸漸有搞大的趨勢。

    這個時代的白人沒有什麼政治正確,種族歧視才是主流思想,加上土著確實不太爭氣,南美的土著自然條件相當優厚,結果發展出的文明連奴隸制國家的水平都相當勉強,非洲就更慘了,一直和地中海文明有交流,結果幾千年下來還是一團散沙,文明程度相當的低,也不怪這個時代被先進文明欺負。

    這也是中國獲得承認的原因所在,中國有高度發達先進的文明,科舉考試這一條就秒殺大多數文明了,西方的文官制度和考試制度就是從中國學過去的,孔子和老子的思想也被傳教士翻譯過去,在英國使團於乾隆年間出使中國之前,中國在歐洲列強眼裡就是神秘而強大的東方文明,英國的女王和俄羅斯的沙皇都曾經派出使者,親持國書前往中國示好,雖然是想和中國貿易,但最少是用相當平等的態度和中國交往,在大殖民以國力為尊的時代,原本就代表了中國展示出來的極高的文明成就和強大的國力。

    到了乾隆年間遮羞布被一把扯下,西方人才發現中國和傳言中的完全不符,根本就不是一個文明國度,加上清政府的狂妄自大和固步自封,結局就是大家知道的那樣了。

    “歡迎諸位。”

    一個黑壯的青年人站在道路一側,在其左手側是一個小型軍營,現在打開了營門,內中有無數土著和維持著秩序的商團軍士兵,高大青年操著流利的荷蘭語先對宋克等人表示了歡迎,接著一指軍營校場,說道:“我知道各位是來進行和平談判,但在談判之前,我方要聲明一件事,貴方的士兵君士坦丁,諾貝爾將會在今天被審判。”

    “為什麼?”宋克又驚又怒,怒喝道:“我方俘虜貴方不是說保證安全,不會虐待和殺害我方被俘人員?”

    “正常的戰爭行為之下,我們會善待俘虜。”說話的是鄭芝龍,他從海上趕回來就知道獲得了大捷,高興之餘也是深感遺憾,這一次的戰事對台灣行軍司的影響可謂至關重大,可以說日後不管打多少場海戰,這一次的海戰也是必定佔著最重要的位置,甚至將來張大人真的能把公司化家為國,成立新朝,這台灣行軍司的海戰也會是新朝歷史上相當重要的一筆。

    而自己雖然是大艦的艦長,地位崇高,能力也獲認可,將來的地位也不低,可惜在海戰最關鍵的時候自己卻是在平戶被荷蘭人纏著,對皇太子號打的是精采,也獲得了行軍司上下的高度認可,從這一次皇太子號過來時的破破爛爛的樣子也能看的出來,鄭芝龍並沒有虛報戰果,皇太子號是被打慘了。

    如果不是被鄭芝龍帶著天成衛號痛打一番,沒準皇太子號也會趕上戰場……常威和張續文就是這樣安慰著鄭芝龍,可是不管怎麼說,也沒有辦法叫鄭芝龍彌補自己沒趕上大會戰的遺憾……

    原本討海的人臉就黑,鄭芝龍現在的臉就更黑了,原本可以婉轉說出來的話也是變得**的,不怎麼像他平時的為人處事。

    宋克更憤怒了,他攘臂大叫道:“什麼是正常的戰爭行為,什麼又不是?”

    鄭芝龍沉聲道:“正常的戰爭行為就是貴方和我方在海上交戰,我們的人死的再多也不會拿你們的俘虜洩憤……”

    鄭芝龍指了一下不遠處一個營區,說道:“你們的人都在那邊,可以看看是不是完好無缺,並沒有受到毆打虐待。”

    宋克其實早就看到了,三百號人呢,就算三百隻蒼蠅也相當顯眼了。

    自己人都被木柵欄圍著,垂頭喪氣的坐在地上,四周是看守的士兵和大量的吃瓜群眾圍觀,宋克哪有心情去細看,盯了兩眼就揮了揮手,算是看過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6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 審問

    “瞧吧。”鄭芝龍回覆了一下心情,臉上露出笑容來:“我們並沒有虐待和殺害他們,咱們大明不興這套。”

    “算了吧。”宋克心道這幾十年不小心被明朝官府逮去的人少說十幾二十號,可是都被地方官不待秋決就殺了,海盜嘛,不必等刑部覆核,地方官員直接就能殺,大明說是文明,對外來者可是相當的警惕,殺了就拿人頭領功,得上司褒獎,哪有說的那麼好聽。

    不過人在矮簷下也不能不低頭,宋克忍氣吞聲的道:“既然這樣,乾脆把諾貝爾也放了,算是我們雙方和談的誠意。”

    “那不行。”鄭芝龍正色道:“剛剛都說了,正常的戰爭行為我們可以諒解,但這個諾貝爾有多名土人指證,他在非戰爭時期大量虐殺平民,這是一個戰爭罪犯。我們已經初步查實了,今天公審判決,貴方不放心的話可以旁觀。”

    宋克聞言連聲冷笑,真是騙鬼呢,他不相信和記的人在島上就一個土人沒殺過?去年還聽說和記的商團軍人和來犯的土著打了好幾場,不知道殺了多少土著,才半年多下來,就和土著好的穿一條褲子了?

    身為台灣總督,和記的做法宋克其實可以理解,不過是需要安定的環境和土著的人力,使對方不給台灣的發展使絆子。

    這一點宋克就鬱悶了,他們是外來殖民者,只能用奴役這一條路,不像和記自己本身人力充足,對土著的政策還是優先為不搗亂就行,所以能搞友好睦鄰這一套,荷蘭人可沒有人力可用,對土著當然是只能掃蕩抓捕,他倒是想友好相處,那誰幫他們修城堡啊?

    “總之貴方可以旁觀。”鄭芝龍肅容道:“可以直接開始談判,我方人員已經在等候,如果擔心貴方士兵會受到不公證的審判,旁觀也是可以的。”

    “我們先去看看。”宋克看到隨員的臉色,知道直接談判多半會崩,他又不是三頭六臂,事情也沒有辦法一個人做下來。

    這時宋克也是忍不住抱怨起來,一個人而已,和記要是為了拉攏土人,直接搞死拉倒,搞這麼大場面,弄的大家下不來台,還想不想談判了?

    ……

    “來了。”盧大看看身邊的一群士兵,提醒道:“各人列隊站好,給我把軍姿站好了,給荷蘭人瞧個好樣子!”

    其實不待他說,誰不知道當著敵人的面就得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

    孔雀還知道爭風吃醋綻放自己的羽毛呢,人還不如一隻扁毛畜生?

    所有的商團軍人都是昂首挺胸,手中火槍都是上著刺刀,看起來威武霸氣,特別是老兵,眼中殺氣相當明顯,令身邊的新兵蛋、子都感覺相當的不適。

    從棧橋到這邊的營地區,行軍司的高層最少安排了兩千兵馬來維持秩序,最後的審判場用了三個中隊,盧大和他的部下們都感覺相當的驕傲,這可是最重要的場合,用他們,還是說明了上頭對盧大在內的將士們的信任。

    將士們當然也不會有負這樣的信任,四周的土人怕不有好幾千人,其中有過百是社首一類的貴人,這些土人眼中都有明顯的怒火,要是怒氣能自動殺人,諾貝爾早就被斬成一堆碎肉了。

    當然也有土人想試著過來自己解決問題,對這些人商團軍人也不會客氣,直接就是一槍託過去。

    打了十幾人後,這些野性難馴的土人才老實下來,眨巴著眼盯著諾貝爾不放,生怕他跑了的樣子。

    身為事主的諾貝爾面色慘白,滿頭耀眼的紅發都變成了灰紅色,真的是垂頭喪氣神情沮喪。

    “這位是我們的副政事官張大人,也是這一次的主審官,那位是軍法司的吳大人,那位是團指揮蔣大人,他們兩位是副審官。”

    鄭芝龍把宋克一行帶了進來,指定了空白場地給這些荷蘭人站著。

    宋克等人有些不安,看起來和記這邊是認真的,真要搞一場像樣的審判。

    “好了,把諾貝爾帶上來吧。”

    身為主審官,張續文的神色相當平淡,既沒有亢奮也沒有故意擺出冷厲的模樣來,小個子荷蘭人被帶上來之後,下意識的想按大明這邊的規矩下跪。

    蔣奎和軍法官吳為兩人都是笑起來,看樣子荷蘭人和大明官府沒少打交道,果然也是一群機靈的鬼。

    荷蘭人確實和大明地方官府沒少打交道,甚至想方設法想和大明朝廷中樞接上頭,無非是想和葡萄牙人學,弄塊地盤給自己當落腳點,他們想要的就是澎湖,不過大明的地方官可沒有幾十年前那樣糊塗,而且葡萄牙人向來還算恭順,這一點也迷惑了不少人。荷蘭人的名聲可是相當的惡劣,比西班牙人好不到哪去,地方官員怎麼可能會同意其所請?至於中樞,他們干脆連燒香的廟門也不找不到……就算找著某個大員的門路,誰敢答應把澎湖那麼大的地方讓給這些夷人落腳?當初澳門的事就叫不少官員落了惡評,澳門還在廣州境內,境內法度和大明相同,夷人也就真的是落腳,就這樣也弄到尾大不掉的地步了,誰還敢把澎湖這麼大的地方,又是孤懸海外的領土交給夷人去落腳?

    荷蘭人四處碰壁,就只能來硬的,結果就是被福建水師一通痛打,只能再到台灣來落腳,結果又遇到和記……

    從細節來看,這幫夷人和大明這邊打交道也不是一兩天了,各種事物都算是相當清楚。

    幾十年鄭家落腳台灣,荷蘭人因為要和鄭家搶貿易利潤,一方面對鄭家搞封鎖,削減其貿易利潤,同時日本鎖國力度加強,貿易份額大幅度削減,鄭家實力大損,同時荷蘭人與清廷溝結,百般效力,在清廷攻打台灣的水師力量中,明顯就有荷蘭艦隊的身影。

    在大明百般勾結不上,對清廷則是一拍既合,很明顯,這是兩股殖民力量的結合……

    “不必跪。”張續文溫言阻止,指指自己面前,說道:“站著回話就行了。”

    通事翻譯之後,諾貝爾明顯減輕了不小的壓力,眼前這官員看起來還算和氣。

    接著通事開始念罪狀,其實也是簡單,從天啟二年第一次荷蘭人進入台灣開始,幾年時間數次出入,諾貝爾都是斬殺土人的急先鋒,其手下有好幾十條人命,更惡劣的就是這廝拿著人命當獵命,殺人之後還割頭皮,這個小個子荷蘭人算是把土著得罪慘了,在念罪狀的時候土人也是有通事同聲通傳,頓時就是罵聲不絕。

    其實土人也沒想到有這場審判,他們還是從林法則,能打過就打,打不過輸了也沒辦法。既然攀上和記這顆大樹,和記打贏了,俘虜當然任由處置,土著首領們的想法就是把人要過來,活剝了頭皮就完事了。

    和記搞的這一場,土著首領和部民們也不是很理解,但唸著罪狀時,感同身受,憤怒如火山一般爆發了。

    張續文也很憤怒,眼風掃了面無人色的諾貝爾和宋克等人一眼,向來溫良儒雅的他也是很想下令把這些雜碎都宰了了事……當然不能這麼做,否則不僅壞了大事,就是搞這場審判的初衷也是違背了。

    “這一樁,殺害霧社土人某甲大一家三口,你可認罪?”

    幾個軍法司的人審案也是老手了,氣場在,將一家家的苦主帶過來,一個個指認諾貝爾,細節經過情境苦主均在,當然沒有物證,諾貝爾剝的人皮要麼留在巴達維亞,要麼就隨著巴達維亞號一起沉了,但有這麼多人證和詳細的經過描述,諾貝爾囁嚅了半天,還是點頭承認了是自己幹的。

    “很好。”軍法官沉著臉,又領了一戶人家過來。

    多半是婦孺,荷蘭人這一點底線還是有的,殺害的多是高山土人各族中的男子。

    整個訊問過程很長,雖然是相當明顯確定的事實,軍法官還是一個個的詢問,確定,然後叫諾貝爾在寫好情狀的紙上按下手印確定下來。

    按到第二十多封時,這個小個子荷蘭人承受不住了,他身子軟下來,站不穩了,兩個高大的軍法鎮撫兵一左一右將他挾住。

    “我要抗議!”宋克陰沉沉的道:“我們在戰爭期間確實殺了不少土著,但這些未開化的人根本不能視為同類。我們不是沒有試圖和他們友好相處,給他們酒肉和糧食,但這些傢伙吃光了之後也不肯幹活,還試圖獵殺我們來割頭,對這樣的部族,殺掉他們並不能被視為罪行。”

    張續文氣的笑起來,他道:“我知道土著良莠不齊,多半的部族還有出草獵頭的風俗,但你們殺的多是海邊部族,那恰恰是不出草不獵頭的,你們恃強凌弱,打仗時殺人就算了,但以殺人為樂,剝頭皮收藏,這種行徑,任何文明國家都不會容忍。就算你們公司的高層,也不可能接受這樣的行為。”

    宋克一滯,感覺無話可說,只能退後一步,把臉抬著,表示無聲的抗議。

    眾多荷蘭人也頗覺丟臉,總督已經出過頭,交代的過去,他們當然也不會無事生非。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7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 法度

    張續文轉頭看向諾貝爾,說道:“你的供述是否是在清醒狀態下的如實供述?”

    “是的,大人。”

    “這是否是一場公開公平的審判?”

    “是的,大人。”

    “你是否後悔自己此前的行為?”

    諾貝爾猶豫了一下,趕緊道:“我願向上帝乞求他原諒我此前的罪行,我願用餘生來懺悔我所犯的過錯,我感覺無比的後悔,大人。”

    “很好。”張續文微微一笑,說道:“既然你感覺後悔了,又要你們的上帝原諒,本官不會為難你的……今天就送你去見你們的上帝。”

    張續文其實很知道歐洲人的風俗和習慣,畢竟是在俄羅斯人的地界住了一年,俄羅斯人在西歐那邊看是異端,和野蠻人差不多,但畢竟還是正經的白人國家,東正教也是天主教的分支,只是要和西歐爭正統罷了。

    諾貝爾會說什麼,會怎麼回答,答案就裝在張續文心裡,說了半截話之後,直接就宣佈判諾貝爾死刑,即刻執行。

    宋克等人板著臉,剛剛張續文說半截話時,這些荷蘭人還以為這場審判就這麼完事了,沒想到叫這個中國官員給耍了。

    諾貝爾已經癱軟了,殺人無數的人並不代表自己就不怕死,事到臨頭的時候他也不比普通人強什麼。

    盧大忍著笑,帶著一隊兵將一根木桿立了起來,同時掛好已經打好了活節的繩索。

    張續文對宋克道:“本官尊重你們國家的風俗,不對他用梟首之刑了。”

    宋克躬身一禮,還是默不出聲。

    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攻擊這是非法行徑或是野蠻,這是一場相當公平和公開的審判,判死刑也沒有什麼不妥。這個時代的歐洲也是嚴刑酷法的時代,各國都有絞刑場,小罪就很容易判絞刑,刑場上每天都有晃晃悠悠掛著的罪犯,後來因為殖民地多了,特別是英國人開始流放罪犯,所以絞首數量漸少,寶貴的人力被運送到殖民地開荒去了,澳大利亞這整個國家的白人多半都是當年流放犯人的後代。

    這就是一個血淋淋的時代,一個小卒的死能這麼符合程序,宋克都感覺中國人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把諾貝爾推到河邊,一槍崩了多好,大家省心省力。

    眾多土人也是看到了立絞架聽到了最終的判決,所有土著都歡呼起來。

    張續文微笑著站在一群土人首領面前,其身後是大量的土著男子。

    待歡呼聲停止之後,張續文才用土著的話大聲道:“本官在這裡和你們約法兩章,殺人者死,出草割頭者也是一樣,被捕獲者就會被掛上這絞架,沒有別的下場。盜竊者判苦役,也不會有赦免,凡罪犯必追其罪,本官絕不會食言!”

    張續文原本對人和氣,臉上始終掛著和藹的微笑,所以土人對他親敬,但並不畏懼。歷次張續文深入大山,結交各社的首領,也是帶著二百左右的護衛,這些兵馬掃蕩整個高山族是辦不到,自保卻是綽綽有餘。

    也不是沒有不開眼的土著想在張續文身上打主意,這年頭高山族人獵頭可不是開玩笑,那真是玩狠的。

    日據時期,土著起義,拾起了獵頭的傳統,以當時日軍的能力也不能輕鬆掃蕩掉土著的反抗,後來日軍是出了大錢,買通了各社的敵對勢力,叫這些獵頭族去獵反抗族群的人頭,交一顆頭給多少錢,用這種辦法才把叛亂真正平定下去。

    這個時代,和記要想安穩,用日本人的辦法是肯定不行的,兵禍連結,不知道要打多久。要麼就是繞道開台南這邊的大山,也就是土人聚居密集區,只留海邊的基業,山裡不碰,示之以柔,同時開發台北,那邊的土著更少。

    這是鄭成功和陳永華的辦法,發展太慢,掣肘太多,台灣在鄭家手裡也沒發展出來,越來越貧弱,不然也不會叫施某人得了手。這種辦法,和記當然不取。

    最好的辦法就是懷柔加強硬的辦法雙管齊下,比翼齊飛,張續文這半年來泡在大山裡也不是沒有收穫的,各個部族的人都叫他見了個遍,由於身份的差距,他很容易結好這些部落的首領,然後通過各種方式把人帶下山來,和記這邊的物資豐富是土著無法想像的,下山的土著很容易獲得他們急需的物資。

    其實也就是糧食和藥材,酒是沒有的,和記不可能專門為土著釀酒,移民的各屯堡和基地區有一些酒店和酒樓,數量也並不多,酒和賭在和記都不受待見,想要在這個體系裡有所發展的就必須對自己的愛好加以克制,上行下效,和記內部人員對這兩樣也是敬而遠之,最多小酌而不敢貪杯,連帶著酒的儲量也相對不足,土著人最愛喝酒鬧事,他們自己會釀一些果酒,還好和記杜絕了燒酒引入,否則就算張續文也搞不定喝醉了的土著。

    因為向來以和悅之色對人,眼前的這些土著算是小小吃驚了一把,也是被張續文的話給震動了。

    約法兩章,殺人者死,盜者苦役。

    很多首領都記住了這兩條,簡單明了。

    那些有出草傳統,喜歡獵頭的也就更加警惕,部族之間自己的仇殺,和記現在不會介入,至於打這些漢人的主意的,那就一定要先自己管束好,免得給部族惹禍。

    “好了。”張續文回頭看看,刑場已經備好了,這一次大張旗鼓,費心費力,無非就是要給土著一個深刻的印象。

    第一是替他們報了仇,和記是替他們著想的印象。二來便是叫他們知道,和記森嚴,說一不二,在這種節骨眼上,不惜冒著開罪荷蘭人再打一場的風險,也是要把這事給做了,說明了什麼?

    對荷蘭人的強大和龐大的勢力,土著也是清楚的,他們發展的是慢,主要是在封閉的條件下沒有點亮進化點,一旦有外來的文明進入,其實他們也能吸納文明,最少誰強誰弱,發生了什麼樣的大事還是懂得的。

    和記能下這種決心,這些土著首領當然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是替自己復仇,關鍵之處還是一種要執法到底的決心。

    犯龍逆鱗者,必誅!

    沒有這種決心,就不要談什麼撫育遠夷,遠夷不是北宋的士大夫或是大明的劉宗周黃宗羲那樣的儒生能玩的轉的……

    隆隆鼓聲敲響了,盧大帶著馬家兄弟三人站在諾貝爾身邊,三人都不打話,盧大隻嘀咕了一句:“奉命而為,自去投胎,莫找到我身上啊。”

    諾貝爾哪能知道這個中國人在嘀咕什麼,不過就算說荷語也沒有用,他已經嚇傻了。

    繩索很快套在小個子脖子上,等盧大把活結拉緊,馬家兄弟立刻一起拉動繩索,一個簡單的滑輪轉動起來,將荷蘭人拉向半空。

    諾貝爾開始扭動起來,所有人都饒有興味的看著。

    張續文對這樣的場面沒有興趣,他當然不是怕,死人已經見的太多。有時候自己想想也是有趣,自己從一個普通的秀才生員,猛的一下到最極北之處,見過最野蠻凶悍的外國人,現在又忽一下到了極南之地的海島上,照樣是和那些斷髮紋身野蠻成性的土著打交道,想來真是有意思的很。

    “宋克總督,我們可以去開始談判了。”張續文面色誠摯的道:“叫你們見到這樣的場面並非我們有意為之,如果用絞死一個罪犯來彰顯武力,那未免太可笑了。”

    通事把話翻譯了之後,宋克臉色好看了很多,他微微一躬身,說道:“希望我們走時能帶走他的屍身,我們會替他舉行海葬。”

    “當然,這沒有問題。”張續文答應下來。

    半空中人還是在扭動著,發出輕微的嗚嗚聲,宋克一行人與張續文轉身離開,其餘的人像是被提著脖子的鴨子,還是在場中繼續觀看著。

    鄭芝龍在刑場外候著,他也對絞死人的場面沒有太大興趣……在平戶見太多了。

    李旦在時,平戶比現在要繁華很多,各國的船隻雲集,商人多,外來的人多,海上的人脾氣都不是很好,動輒就會吵起來打起來,殺人搶劫的事也有,對那些不開眼的,李旦的辦法就是和白人學,在平戶港口處立一排絞架,那上頭經常掛著一長溜的死人,每艘新來的船就會提高警惕,不要在平戶做那些找死的事情。

    眾人浩浩蕩蕩而行,轉入基地區,從大道一側往西就到了營區大門處。

    宋克等人忍不住打量,這一處營區很大,而且很明顯是和記的核心區域了,圍牆相當的高大厚實,估計圍牆有五米高左右,再靈活的人不借助梯子也上不去,圍牆上端留有射孔,隔幾十步就有箭樓,士兵拿著火槍在上瞭望看守,圍牆上也有巡邏的士兵,看起來十分森嚴。

    整個基地好幾里方圓,看起來相當龐大。

    不過眼前的一切和熱蘭遮城相比就差遠了,熱蘭遮城足可容納好幾千人,分成三層的棱堡幾乎不可能被外力攻破,不像眼前,也就是一道厚實的圍牆而已,算不上什麼有用的防禦工程。

    這也說明一點,和記有相當的自信,不會被人從內部攻破,建圍牆應該就是防奸細或是偷襲,這就足夠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7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條件

    眾人往裡走,一路在四周打量著,荷蘭人都知道機會難得。

    到處是行走的吏員模樣的人,這裡官吏的數量明顯比士兵還要多,都是青色或白色的圓領袍,比明國人的那種寬袍大袖要利落許多,裁剪的很合身,袍子要短一些,露出下襬的靴子,袖子也短,衣袍並不肥大,只是比緊貼在身上要寬鬆一些。

    穿著這一身衣袍的人顯得很乾練,但仍然不失雍容華貴之美。

    荷蘭人對基地裡中國官吏忙碌的景像就很感興趣,對他們頭頂的烏紗吏巾也相當關注,不過更關注的還是那種忙而不亂的情形,所有人都如蟻群那樣行走著,每人腳步匆匆,但神色鎮定,似乎是雖然忙碌,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心裡一點兒也不亂,越是這樣,越叫人感覺胸有成竹。

    宋克嘆息了一聲,今天這麼大場面,好多大事,和記官吏的忙碌當然不是裝出來的,臉上的從容之色令他相當感慨,東印度公司不缺好的水手和軍官,然而公司僱員裡像眼前這些合格優秀的公務人員就相當的匱乏了。

    這也並不奇怪,敢於出海的畢竟是亡命徒和希圖富貴的海員為多,公司僱員多半是這樣的人,願意當公務員又出海萬里的畢竟是少數,在荷蘭干文員不比跑到巴達維亞強?

    眼前這些和記的官吏說明了一點,和記其實已經在台灣紮下根來了,從四周的情形加上這裡,宋克恨不得抽自己幾耳光,敵情不明就貿然過來進攻,他們還以為這邊和顏思齊在的時候差不多的情形,也就是在笨港溪兩邊立些寨子,建一些庫房,有港口,有一兩萬人沿溪流開荒種地,也就是這樣了。

    要是早知道這邊是這樣的情形,東印度公司絕不會貿然進攻,不瞭解自己的敵人,真是愚蠢之極。

    一群荷蘭人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四周……建築群落的佈局相當的合理,規劃的相當整齊,到處是一排排的中式房屋,那些官員和吏員就是在這些屋子裡進進出出的忙碌著公事,基地裡有一些士兵,一些重要的房舍門前都有士兵在站崗,營區裡有一些士兵似乎在正常的操練,幾個軍官和老兵向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又喝斥士兵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不得散漫。

    走了一陣子又傳來讀書聲,宋克等人張望幾眼,見一道圍牆隔開來,那邊是幾十間屋子,每間屋子裡都有幾十個孩童捧著書在讀。

    這種情形,宋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殖民地當然也有不少孩童,在此時的西方也是已經有大學了,中學也有,但數量很少。把小孩子集中在一起讀書的場所就更少了,更不要提殖民地。

    殖民地的孩子都是父母自己教,或是熟人教,先認字,然後慢慢自己讀書,能把公文看懂也就合格了。

    一個荷蘭人忍不住說道:“都說中國人重視教育,以前在福建感覺還不深,現在看來傳言應該是事實。”

    另一人道:“如果不是以前來過這邊,還真不相信這裡的殖民地才建設不到三年。”

    這一下所有人都想起來,和記雖然來的早,但真正的建設時期是在兼併了顏思齊的勢力之後的事了。

    短短時間,搞成這樣大的規模,簡直是神蹟。

    宋克沉著臉不說話,他心裡已經後悔死了。

    回想起從上岸到進入這個龐大的基地,從倉庫,船場,工場,火器局,然後是屯堡,基地,大片的建築群落錯落有致,設計的相當精巧合理。

    外圍的炮台和軍營區把任何可能的進攻都考慮到了,整個基地區在一個個圓形的外圍區的正中,其內部也是規模相當龐大。

    整個和記就是用這些東西慢慢的影響著荷蘭人的心理,到進入公廳區的院落時,這些荷蘭人臉上的傲氣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哪怕是故意擺出來的臉色也不好意思維持下去了,人家現在船比你多,炮比你多,船場裡還造著大型軍艦,岸上的基業連巴達維亞也比不上,你有什麼可驕狂的?

    況且還剛打了敗仗,擺出驕傲的神色簡直跟傻子一樣,回想自己一行人從上岸之後的表現,宋克更加後悔了。

    “歡迎宋克總督閣下。”

    常威和李平之等人站在門口迎接,原本是打算李平之去大員那邊談的,豈料荷蘭人低頭的速度和姿態比想像的還要快和低,不僅來的早,直接就派了總督過來談,這可比在此之前和大明的談判要低調和謙卑很多。

    李平之原本奉命要去福建一次,現在只能等談判結束。

    “常政事官。”

    宋克也學中國人一樣拱了拱手,身子略微彎了一下。

    彼此都是知根知底,也沒有什麼多的廢話可講,台灣行軍司方面連談判的屋子都準備好了,原本的沙盤室,用來做戰略研判的地方,現在拿走了地圖和沙盤,擺上了一張長桌和幾十張椅子,眾人魚貫而入,彼此對坐下來。

    開始時眾人都還有些懵,荷蘭人還沒有和中國人這樣正式的談判過,大明那邊一直是暗箱操作,彼此派使者暗中勾連,把條件談妥就了事了,也沒有什麼簽約儀式。

    和記這邊也是頭一回,兩邊坐下之後,互相大眼瞪小眼。

    還是宋克有經驗些,開口道:“雙方發生戰爭是迫不得已的事,真是不幸……”

    “這話就不必說了。”常威道:“貴方不來打,我們實力夠了也會打過去,大家都是爭利益,不打出結果來不會退讓的。”

    宋克聞言一滯,他沒想到對面的中國人一點不像那些大明官員,說話居然是這麼直截了當。

    這時荷蘭人才有所發現,對面坐著的中國人都是二十來歲的年齡,只有最邊上有一個三十來歲的,三十來歲的蓄著短鬚,也不像普通中國人那樣蓄起長鬚來,這個年代的歐洲人也蓄鬚,宋克自己就是有濃密的八字鬍,反觀中國人,都是把長出來的短鬚刮了,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

    “常政事官真是年輕有為。”宋克由衷的讚了一句,不過接著皺眉道:“既然話說開了,我們也就直接點吧,日前的海戰我方是吃了點虧,貴方也確實有實力。既然如此,我們雙方還是摒棄成見,談出一個對雙方都有利的條約出來,以後和平共處……”

    “我是個粗人。”常威站起身來,沉聲道:“談判這種細活我就不參加了,一切委託給眼前這位李司官,由他來負責談判,最後簽約的時候我會過來簽字。”

    宋克愕然,看著常威和那個三十來歲的中國人一起站起身來。

    他們都穿著和吏員一樣形制的衣袍,短下襬,收束的較緊,衣裳比較貼身,圓領緊袖,看起來有勃勃生機,都是一臉的精明幹練。

    常威皺了皺眉,又繼續道:“只有一點提醒宋克先生,不要拖,拖的時間越久,對貴方就越是不利。我不是虛言恐嚇,而是事實。”

    常威向所有荷蘭人點了點頭,對方的人全部站了起來,一片拖動椅子的聲響。

    眾人這時才明白過來,談判是那個更年輕的姓李的官員負責,對方的首腦人物連談判都不參加。

    荷蘭人都有不憤之色,他們可是出動了總督級別的官員過來,已經夠有誠意了。

    宋克壓住不舒服的情緒,坐了下來,繼續道:“我們要保持和平的局面……”

    “別提和平了。”李平之的眼神十分銳利,他道:“和平從來都不是談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如果我方實力足夠消滅你方,不會有這場談判。如果貴方還能打下去,也不會有這場談判。現在我們要商談的就是,根據我們雙方的實力對比,在東亞和南洋區域,貴方會讓出多少利益出來……這才是最要緊的!”

    這樣直接而不客氣的話,就算是殖民者聽了也十分的不舒服,荷蘭人呼啦啦頓時都又是站了起來。

    “咋地?”鄭芝龍大步跨過來,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吼道:“不服咱們再來一場?”

    李平之在一旁莞爾一笑,鄭芝龍這廝在北方呆了一年半,可是連說話的語氣也學了不少北方人的習慣。

    “請貴方拿出條件來吧。”宋克還算冷靜,既然對方不想保持虛假的客套,這樣直接點也好,大家把條件開出來,再慢慢談。

    豈料那個白臉小子很傲慢的將面前的條約一推,道:“我知道談判都是先開高價,然後落地還錢,不過我們眼前的條約就是和記高層商量過後的結果,不容討論也不還價,這直接就是底線,細節上可以商討,但條約的主旨已經確定,就是這樣了。”

    宋克忍著氣把條約拿過來,中國人果然是下了功夫的,已經是漢文和荷文各一份,他當然看荷文部份,看到第一條就幾乎要跳起來。

    “一,荷方承諾日後會退出、台灣殖民地,將整個台灣完整的交還給和記的台灣行軍司,從此承諾不再視台灣為荷方殖民地或中轉站。補充細節:荷方的貨船可以靠港補充食水,人員不得上岸等。”

    “二,荷方承諾不再對和記購買福建生絲設置人為障礙。”

    “三,荷方與和記一起至日本貿易,雙方各自貿易,生絲額度可以協商後決定。”

    “四,和記於中國海域內收取平安狀,如荷方軍艦經過不加徵收,貨船則收取中國貨船一半的稅賦。”

    “五,荷方對和記的布匹和鐵器開放市場……”——

    又有雙倍月票了,嘆口氣。

    其實我不是爭月票的人,最少暫時沒有這個精力,每個月嚎幾嗓子也是不想月票榜難看,重要的是訂閱,是根基,所以我向來希望大家都能在縱橫正版閱讀,至於月票就是一個拜字一個求字,為什麼呢,訂閱是本份,月票是情份,是大家對付費之外的額外的表示加倍認可的方式……總之有了很好,沒有也不能強求。雙倍時期月票榜就混亂了,從三十七掉到四十二了,怎麼辦呢?只能嘮叨幾句,求一下票,老朋友們,又來請你們支持了,謝謝大家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7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簽字

    宋克一條條看下來,臉上的神情反而鎮定了下來。

    其實這條約比一開始想像的要寬鬆許多!

    看來和記這邊的人心裡還是有數的,東印度公司的艦隊是受損嚴重,也算是吃了大虧,但底子還在,軍艦是沒有了,湊起幾十艘武裝商船還是可以的。

    真是逼急了,再來一次海戰,提防著帆漿船,未必就不能打贏。

    就算打不贏,這樣一直打下去,那就是魚死網破,東印度公司今年的業績算完了,但和記能好過到哪去?

    就是第一條絕對不能答應,台灣和科恩總督著意的地方,潛力大,位置相當的重要,在福建和浙江沿海過來的船,哪一艘不經過台灣海峽和澎湖地方?

    不管是補充食水還是休整,或是避風,躲海盜,台灣的地理位置都是相當合適的,有這麼一塊地方,可以坐擁與中國貿易之利,還可以控制對日本貿易,這是一個黃金寶地!

    當然澎湖更成熟,位置更好,要不然荷蘭人也不會先謀奪澎湖,退而求其次才是台灣。

    有了台灣之後才發覺是寶地,澎湖地方小,風又大,只有低矮的石頭房子,也不好種糧食,只有種些豆子和蔬菜,百姓的糧都是福建帶過來的,一般只有漁民才常駐島上。

    荷蘭人進攻過後,朝廷知道澎湖要緊,這才開始常設守備,原本的澎湖巡檢司只是虛應故事,現在則是認真的防守了。

    台灣則不同,地方大,海邊都是平地,氣候宜人,十分適合種植各種經濟作物,加上魚多獸類多,特別是野鹿群十分龐大,整個台灣那麼大,土人只有十來萬人,人少獸多,荷蘭人帶著被強迫的土著到處打野鹿,烤鹿肉吃的都要吐了,鹿皮一年最多賣十幾萬張,這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最高記錄,可想而知這個時代的台灣有多麼龐大的鹿群了。

    這樣的好地方,和記要讓出來,雖然事前有心理準備,宋克明顯還是不能接受的。

    “別的條款可以談,我們來了就是有誠意的。”宋克道:“讓出大員和我們已經開闢的地盤,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我們可以和平共處,不一定非得打打殺殺的。”

    李平之差點笑出聲來,這年頭的殖民者大談和平,不願打打殺殺,真是黃鼠狼給雞唱喜歌,怎麼看怎麼滑稽啊。

    “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鄭芝龍直接用荷語道:“別的條款還能商量,讓出大員和你們修的城堡,這一條絕不容商量!”

    “別的條款也沒得談!”李平之不滿的看了鄭芝龍一眼,這廝雖然是在虛詐,但也太容易把自己一方的老底洩出來,做事太不謹慎了。

    鄭芝龍心知自己有些孟浪,額頭冒出了細汗,還好看荷蘭人的樣子還是被詐住了,沒有發覺什麼異常。

    行軍司這邊,當然也不可能真的指望荷蘭人撤走……殖民者的脾氣是吞下去了就別指望吐出來,況且論實力荷蘭人比行軍司這邊還是高出一丟丟,實力不如人這幫殖民者都不好對付,何況他們的實力確實還強那麼一點?

    今天搞這麼大的場面,陸軍亮相,兵雄馬壯,工場,大炮,船場,各種規劃,叫荷蘭人看了個遍,為的什麼?還不是給談判增加籌碼?

    這也是荷蘭人自己作死,和記這邊已經做好了上門談判的打算,結果宋克他們自己就先過來了,這個機會常威和李平之怎麼可能會放過?

    當然是抓住一切有利的東西,先從心理上先聲奪人,給荷蘭人一記當頭炮,然後開出的條件當然十分苛刻,最關鍵的頭一條就是要獨佔台灣,也是為了顯示和記對大員勢在必得的態度。而實際上,大員的爭取只是一個煙幕彈而已,荷蘭人為了保證大員和熱蘭遮城無事,對別的條款也就不會太較真了,而恰恰是那些不怎麼吃虧的條款可以保證和記的蓬勃發展,用傑日涅夫的話來說,只要和記軍司方面能保證木頭源源不斷的送過來,鐵器帆具足夠,兩年之後,和記的艦隊就是亞洲無敵的存在,那時候幾十艘大軍艦往大員外海一放,荷蘭人能怎樣?有條約又怎樣,條約簽定了就是用來撕毀的……不要說歐洲人重條約,也得看是什麼樣的條約,各國列強撕毀條約的事不要太多……

    “不管怎樣,第一條不修改,談判就不能進行下去。”宋克也很乾脆,這個時候不頂,氣勢軟了,談判就真的成了投降了,想到上岸到現在一直被這幫中國人捏著鼻子走,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此時氣勢一上來,倒也真有點威風凜凜的感覺。

    可惜李平之也不是好相與的,當下就是站起身來,大聲道:“第一條沒得談,這場談判就沒必要進行下去了,各位現在就可以返回大員。”

    “那你們要怎樣?”宋克沒想到上來就要決裂,當下氣道:“難道你倘若是要談判?”

    “談判是談判。”李平之拍著桌子吼叫道:“我們談判,你們就是來簽字的,要想成功,現在就簽字,簽字,簽字!”

    ……

    “我的天,”孫敬亭隔著窗子觀察著屋子裡的情形,轉頭對著常威咋舌道:“李平之平時在行軍司做事也是這種風格嗎?”

    “當然不會。”常威和孫敬亭走遠了幾步,才哈哈大笑起來。

    笑過半響,常威才道:“這是李平之故意的,談判技巧,先是安排些場景給這些紅夷看,再用言詞拿捏,這幫人才會以為咱們真的想要大員。”

    常威冷哼一聲,說道:“現在才不會要大員,要了也拿不住。下一步就是等著戰艦一一下水,一年時間,帆漿船不得用了,但我們的鳥船和火船會更多,近海我們無敵,到外海,我們兩年內最少有十二艘四百噸以上到六百多噸的縱帆船,還有十艘六百噸級的蓋倫船,加上三十艘的武裝商船,東印度公司又怎樣?兩年之內,實力就不如我們一半,再打起來,我們少一艘補一艘,他們在咱們這就遠道而來,強龍不壓地頭蛇,最多兩年,大員我們就非拿下來不可!五年之內,拿下他們的巴達維亞,盡得其利!”

    常威雖然沒有拍桌子,但聲調也是鏗鏘有力,有一種令人折騰的自信和強烈的信心。

    自信是建立在實力之上的話,就更加令人折服和敬佩了。

    好在他對面的是孫敬亭,孫敬亭只是聽的眉開眼笑,倒並沒有太多虛火上升的跡象。

    “東印度公司一年能賺多少錢?”

    財務系統是在孫敬亭的領導之下,這一刻孫大人對地盤什麼的還不怎麼放在心上,地盤來說,台灣正好和大同府差不多大,可是和記在北邊掌握的草原地盤,最少有五十個台灣大,未來還會有更多更大的地盤,對常威惦記的那點地方孫敬亭不是很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金錢。

    “我給孝征兄算筆帳就知道了。”想起巨額財富,常威也是搓了搓手,滿臉興奮之色。

    “東印度公司在亞洲有三十五個殖民點,最大最穩固的是巴達維亞,剛到手的是台灣這邊。但其在台灣經營其實已經有好多年了,現在倉儲漸移到熱蘭遮城,在其移庫時,我們發覺光是景德鎮過來的瓷器就是八十九萬件。生絲有十幾萬擔,還有幾十萬斤的茶葉。在其利潤點中,日本排第一,台灣排第二,去年他們運回國的利潤光是台灣一地提供的利潤就是三十萬荷蘭盾,價值七十萬兩白銀,這光是台灣一地的利潤,只佔其總利的兩成不到。其公司不僅運我們的生絲,茶,瓷器,還有陶器,黃金,也不光是把我們的貨運到歐洲賣,還將生絲賣給日本,日本貨賣給咱們,同時把錫蘭的香料,胡椒,麻布,棉花,錫,黃金,賣到日本各國或是運回歐洲,他們賣給各國金屬和藥材,也有各種工業製成品。去年一年,其公司賣給安南,緬甸,錫蘭,印度,波斯,阿拉伯的瓷器就是三百萬件,一年的總利超過五百萬兩!”

    孫敬亭聽的眉飛色舞,簡直開心的要叫起來。

    什麼是轉機,這就是轉機!

    這時他才對張瀚提前數年在台灣佈局感到心悅臣服,心裡的最後一點懷疑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年最少五六百萬銀的純利,加上台灣行軍司原本的收入,就是說兩年到五年左右,台灣這邊的收入可能會與軍司總收入持平,甚至有所超過。

    到那時,一年一千四五百萬的歲入,可是比大明朝廷還要多好幾百萬兩啊……

    孫敬亭感覺自己有些不行了,頭有些暈,有點兒站立不住的感覺。

    “台灣行軍司的情報工作做的不錯。”孫敬亭定了定神,誇獎起行軍司的軍情部門來。

    “這事是蔣奎掌總,何斌去年年底調入軍情部門,幫了蔣奎不少忙。”常威一笑,點評道:“何斌原本就是細膩小心的性子,在平戶和呂宋都呆過多年,巴達維亞也去過,人頭熟,關係人脈多,所以掌握起情報工作來很便利,這半年來,我們對東印度公司實力和佈局的瞭解是突飛猛進,他還是立了大功的,所以我已經向軍司方面報功了。”——

    這章有點日本人吆喝李中堂簽馬關條約的感覺,要是歷史上真有這一幕就好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7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豬羊

    孫敬亭問道:“何斌願意轉職做軍職嗎?”

    “怕是不願意。”常威道:“讓他保留文職身份吧,幹兩年情報人員和各處的情報點穩住了,再調任就是。”

    常威的話顯然有些不太負責任,情報體系是可以隨意出入的嗎,楊秋想出來多少年了,張瀚死活也沒放出來……

    “最近一步的工作,除了修船和談判扯皮,還有別的事不?”

    孫敬亭這麼一問,常威心裡也是明白,怕是這位老哥要走了。

    張瀚叫孫敬亭過來就是看和聽,這一次算是看足了也聽飽了,估計他回去之後,軍司總部再也不會有人說怪話了。

    而且也沒有說怪話的空間了,半年之後就是銀子開始源源不斷的送回去,還有誰會說半個字的不是?

    “還有件事,也是要立刻辦的。”常威咬著牙道:“台北的西班牙人,我們再修幾天船就派兵過去,把他們給解決了。”

    孫敬亭皺眉道:“會不會太操切了,要不要等整個艦隊都修補好了,然後再去?咱們已經等了這麼久,也不在意這點時間了吧?”

    “孝征兄,就是要快!”常威斬釘截鐵的道:“西班牙人在呂宋的實力不下於荷蘭人,以前在台灣就霸著個台北轉運貨物是因為有荷蘭人在,兩家實力差不多,荷蘭人稍強,所以西班牙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北部弄了個小基地轉運貨物。西班牙人也是在大明賺的狠了,也還是那幾樣要緊貨物,所以就算台北地方也是有用的。他們人少,也就三百人左右,還有不少文員,土著也不多,有一些漢商和漢人跟著西班牙人效力。咱們挾大勝之威,艦隊直抵其港,逼迫其投降之後離開,然後立刻派兵駐守,這顆釘子就算是拔了。要是等下去,荷蘭人這邊和約就算簽成了,萬一再多出西班牙人這個變局,事情可能會有變化……利潤太大了,還是小心些好。”

    孫敬亭滿臉讚許的道:“你小子真是歷練出來了,事情想的周全,滴水不漏。嗯,我現在知道這些白人的想法,其內部紛爭是一回事,遇到機會對付咱們中國之人,卻是可以短暫合作的,特別是有大利潤的情形之下,更需提防小心。”

    “你這個決斷是對的。”孫敬亭又笑著提醒道:“無謂殺戮太過,我知道不少人恨西班牙人,其在呂宋屠我中國之民兩萬多人,簡直是禽獸不如。但現在這種時候也是我們積累實力的時候,我們首要的敵人還是荷蘭人,西班牙人在利益上和我們的衝突並不大。要解決他們,不如等多年之後,我們的艦隊實力可以從容將其消滅的時候再動手,那時候就是新帳老帳一起算了。”

    常威臉上露出笑容來,他由衷的道:“孝征兄說的話說到我心底去了,和荷蘭人打,贏了我也不是不開心,但絕沒有打西班牙人高興,兩次呂宋屠我國人,我聽那邊逃出來的漢人說起來真是傷心慘毒,全家遇難,不分老幼婦孺一律殺害的情形太多了,溝渠之中滿是婦人和孩童的屍身,那種慘況,不要說親眼看到,就算聽了我都受不了。逃出來的人多半都有些毛病,半夜會怪叫亂跑的都有幾個,我們開初還不是很信,世間還有這樣的禽獸,後來看他們的樣子,行軍司上下就都是信了。打荷蘭大家是為了爭銀子,說不上有深仇大恨。俘虜我們就殺了一個土著里民憤大的,別的俘虜都不會動,談判一好就交還給宋克他們。打西班牙人,呂宋的那些畜生,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孫敬亭聽了之後微汗,敢情常威現在就決定動台北的西班牙人,考慮的未必是剛剛說的那些,還是有宣洩怨氣的成份在啊。

    不過這也很正常……就算是遠在漠北,聽說過西班牙人屠華事件之後,哪個不是恨的牙齒癢癢?何況台灣行軍司就是成天與荷蘭人還有西班牙人打交道,屠殺倖存的當事人台灣都有好多個,台灣行軍司又是殖民海外,定是感同身受,沒有怒氣也就不是和記的人了。

    “你們拿捏好分寸吧。”孫敬亭不好直接插手行軍司的事,而且他也恨西班牙人啊,就是擔心壞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大好局面,兩年之後他可是指望台灣這邊一年送二三百萬銀子到軍司總部的,要是再和西班牙人打起來,那事情可就不好說了。

    “兄長放心。”常威神色篤定,說道:“這事叫盧大富去辦,他會辦的很妥帖的。”

    ……

    連續兩天的談判,幾乎是不眠不休,荷蘭人和李平之等人幾乎是每個條款都在爭,雙方不停的怒吼,拍桌子,互相噴口水,荷蘭人鬱悶的就是雙方在補給上是不對等的,中國人那邊不停的上茶水,他們半天才上一壺,幾十個人分著就一丁點,休息時間倒是管夠,但談判時就有些頂不住勁了。

    雙方不停吼叫著,逐條的爭某個細節,荷蘭人一天就啞了嗓子,氣勢上落下一大截。

    中國人搞的這些花招細節,叫宋克等人氣的牙齒癢癢,鼻子都氣歪了,但也沒有辦法,誰叫他們打輸了呢……上門來談判,未必要好酒好菜笑臉相迎的供奉著他們?

    這個時候,宋克等人才深刻感受到了和記這幫人和大明官員的深刻不同……大明官員是要臉面不要實利,和記的這幫人,是臉面也要,實利也要,就是明朝傳說中的神獸貔貅,只進不出啊……

    好在通過這兩天的談判,宋克等人也是看了出來,和記這邊要大員和熱蘭遮城不過是漫天要價,給他們就地還錢,而科恩總督的底線也是要保住大員港和熱蘭遮城,別的事情當然都有得商量……和記是要賺錢,東印度公司也是要賺錢,大家在這事上沒有什麼大的衝突,無非就是荷蘭人讓度出一些利益出來,在日本的生絲額度,還有收購行軍司這邊的鹿皮價格和鹿肉,鹿角等貨物的份額及價格,另外就是平安狀的收取,荷蘭方面怎麼配合……

    爭執的關鍵點還是和記堅持要把福建沿海到日本的海域都算成和記的範圍,而荷蘭人可以同意和記對中國商船收稅,但荷蘭船應該在收稅的範圍之外,只要把這個麻煩給解決掉,這場談判也就是有驚無險的談下來了……

    “今天應該能談成了。”一個使團成員一臉鬱悶的走著,看到腳下有一群螞蟻,洩憤般的把蟻群碾壓了好幾下。

    所有荷蘭人走在官道上散心,右處邊是一望無際的各種工場和船台,大量的和記工人蟻群一般的忙碌著,每次看到這樣的場面,荷蘭人心裡就很震動。

    東印度公司的高峰是在幾十年後,五萬僱員一萬軍隊,幾十艘戰艦,到時候各種工場和船場也建起來了,並且一直發展到二戰時期,最終在二戰之後各殖民地紛紛獨立的大潮中,荷蘭人才下旗歸國,任由三百多年的殖民地獨立建國。

    這個時候巴達維亞也就是一個大型港口和基地城市,在南洋各國裡也算是相當出色的城市了,西班牙人的馬尼拉經營的要早一些,規模比巴達維亞大,教堂學校等附屬建築也很多,但也不及和記這邊的情形……兩邊相差太遠了。

    主要還是觀念有差距,和記是把台灣當成自己的地方在經營,殖民者這個時候可沒有這種覺悟,說來也不能怪他們,這個時候歐洲人也沒有一整套的經營殖民地的策略,後來還是英國人在印度摸索出一整套的經驗來,同時在北美也很成功,這樣各國才一拍大腿,原來俺們一直錯了,殖民地不但可以當肥豬來宰,也還能當牛羊來養。

    直接宰了雖然痛快,但死了之後肉吃光了就啥也沒有了,當成羊來養,時不時的褥一把羊毛,不比直接宰了吃肉強?打那之後,各國才用心發展殖民地,就算這樣也是各有千秋,有的發展的還不錯,有的就還是一團稀爛,這東西就是看宗主國自身的發展和本事,還有殖民地的人種素質和教育程度了。

    總之現在這種時候各國還是把殖民地當豬宰,沒有哪家是用心經營的,和記的不同之處就一下子凸顯出來了,這種不同之處就是把荷蘭人遠遠甩在身後,雖然他們有建築的相當堅固和雄偉的熱蘭遮城,但這些天也沒有哪個蠢貨把這事拿出來比……大員那邊出了熱蘭遮城就只有窩棚,到處是灘塗和荒地還有灌木從林,出城超過三里地就不能確保安全了,幾千土著還被關押著,他們的族人時刻想著復仇,雖然一通火槍打過去就能把土著打的四散奔逃,但只要不小心落單了,土著就是附骨之蛆,不小心就會著了道。

    這半年多下來,已經有十幾個人遇難了,多半是被弓箭射死,也有被刀砍死的,還有好幾個倒霉蛋失蹤了,估計是落在土著手裡……那可能比當場被殺還要慘幾分,現在沒有軍隊保護,荷蘭人已經不敢隨意出熱蘭遮城,總得在外圍再做一圈防禦,生活才能舒服一些。

    拿熱蘭遮城那邊的情形與和記這裡比?還是不要自找難堪了吧……

    =

    多謝大家的支持,一天月票上去不少,盟主折翼獵鷹最為給力,別的朋友也幫了不少,多謝大家,希望能繼續支持,拜謝。

    另外今天有個好事,這本書的漫畫版第一畫出來了,我今天剛看到,還算有誠意的,大夥可以看看,留個言支持一把,再謝.

    il.n/ntent/reader.htl?i_id=12755&ep_id=1 這是鏈接,我也不知能不能打開,打不開就搜可米酷漫畫吧,搜大明1617應該能找到。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08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送別

    這時荷蘭使團眼前看到大群人簇擁著孫敬亭出來,大夥從基地區一路走到官道中間,從官吏到胸甲騎兵,將孫敬亭圍在中間。

    “那不是他們的最高政事官?”

    “嗯,叫常威。”

    “那是李平之,這個該死的傢伙。”

    “別嚷嚷了。”宋克面沉如水,斷喝道:“丟人不丟人?”

    一眾荷蘭人才都住了嘴,不過還是有人又忍不住嘀咕道:“海灘上有動靜啊,和記又要搞什麼大動作?”

    海灘上確實也有大動靜,四艘叫荷蘭人恨的牙齒癢癢的帆漿戰艦已經停靠在港口區,還有那些可怕的鳥船和小火船也在,幾百名和記的陸軍穿著整齊的藍色軍裝,肩膀上背著火槍,並沒有荷蘭人很忌憚的那些穿戰甲的鐵甲戰兵,一水的火槍手正在排隊登船。

    使團中也有荷蘭軍人,這個時代歐洲也沒有像樣的職業軍人,更不要說建制整齊,軍服齊整的像樣子的陸軍了,真正像樣的陸軍首肇者還是克倫威爾這個英國反賊,他建立的鐵騎軍才是歐洲近現代軍隊的典範,果然是模範軍。

    荷蘭軍人眼中射出嫉恨的光芒,他們象小狗一樣看著宋克,身為軍人,和記真是叫他們羨慕嫉妒恨的存在啊,要是他們也能像和記一樣擁有這樣好的配給,打仗時的勁頭怕也大一些吧?

    宋克沒有注意到軍人們的表情,他的關注點還是在和記的大動作上。

    現在這個時候那些戰艦肯定還沒有修補好,宋克剛剛也注意到了船場那邊,大量的工人湧過去,還在倉庫取出了不少修補用的工具和器材,以宋克參戰者的眼光來看,那些船要修補完畢最少還得一個月以上才能出港下海。

    荷蘭那邊也差不多,大家是大哥不說二哥,所以和記也並沒有刻意隱瞞什麼,反正荷蘭人的軍艦也一樣出不了港。

    帆漿戰艦是那天受損最輕的,而且沿著近海行動比縱帆船還要輕快些,看著大隊人員登船,宋克心裡的鬱悶就別提了。

    鬱悶是在於不知道這些軍人的動向……打熱蘭遮城這點人不夠瞧的,宋克倒並不是太擔心。熱蘭遮城裡有一千多正經的荷蘭軍人,打起來憑藉堅城大炮,這幾百和記的軍人又不是天使下凡,能飛進城裡去不成?不要說幾百,就算是幾千和記的軍人上陣,宋克也不擔心。他承認野戰打起來東印度公司放台灣的那點軍人不夠人家填牙縫的,但守城麼,幾千和記的兵也未必能成功,熱蘭遮城修的太堅固了,根本不怕。

    還有一艘大船也停靠在港口,眾人認得那是縱帆船,應該是到平戶參加談判的天成衛號,受損不重,這一次也拿出來用了?

    這時眾人又忍不住回頭,官道北側那邊也熱鬧起來了。

    行軍司基地區出來一大群人,為首的當然是常威,李平之張續文等人也在,軍方的蔣奎李守信王敬忠等人也出來了,這麼大動靜當然是為了給孫敬亭送行。

    “我南下之前還是有些怨氣的,現在什麼也不提了。”見眾人要按著古禮一路步行送自己到官道邊,算算也有七八里地了,孫敬亭當然推辭,說道:“大家都去忙吧,我此行收穫不小,到船上要安心寫一些筆記心得,回到青城之後給大人過一下目,然後印發給軍司各部門的中高層觀閱。台灣這邊的情形比起漠北還要複雜,也是說明大家在此之前都是坐井觀天,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我此行不虛。”

    此前孫敬亭說話都是與常威幾個說,這一次當著行軍司中高層過百人說出這樣毫無保留的讚揚的話,以孫敬亭的身份來說,等於是官方來肯定台灣行軍司的工作做的毫無挑剔之處,一群中層官吏都是第一回聽到,不少人瞬間感動的熱淚盈眶。

    其實台灣這邊的工作也不能說是毫無瑕疵,以孫敬亭的眼光要說挑剔肯定能找出一些給上下添堵的事情,不過要真是這樣做的話,孫敬亭也就不夠資格當這個軍令司的司官和政事官了。

    “大人的誇讚我們要記在心裡。”常威看看身後,淡淡的道:“並不是說我們就真的沒毛病,以後要把手頭的事做的更好,才對的起大人的稱讚。”

    眾多官員無不點頭,孫敬亭也是一笑點頭,常威的分寸拿捏的很好,既把他的讚揚受下了,也敲打了一下自己的部屬,省得他們早早就翹了尾巴。

    現在局面是好,可荷蘭人就在眼前呢……

    眼看著孫敬亭上車,眾人拱手躬身,這一次孫敬亭前後呆了不到十天,數千里長途也不休息,直接就返回大同,先到天津,然後去遵化鐵場視查,接著去李莊和靈丘,然後才折返回青城。

    這一次出來一趟不容易,雖然有些風險,孫敬亭還是準備一路巡查過去。有很多細微處,軍司高層不親自看一看並不能瞭解於胸,對未來處置會有較大的影響。

    不得不說,現在和記發展的是很快,但從高層到底層都還有敬慎之心,行事都是小心謹慎,務求周密,這種作風當然也是最高層帶給下面的,孫敬亭這種時常在張瀚身邊的人,行事風格很像張瀚也並不奇怪。

    看著孫敬亭上車,眾人一時並不轉身,客人還剛啟步大家就卷堂大散也太不禮貌了,常威問道:“大人現在在漠北還是青城?”

    “快入秋了,估計回青城了。”

    常威當然問的是張瀚,當著眾多的下屬,他的話就比較正式,沒有如平時稱呼的那樣親熱。回答的是蔣奎,身為軍情司的管理者對張瀚的行蹤還是有所掌握的。

    想了一想,蔣奎又道:“聽說在二十天前左右,又開了一次大市,這一次貿易額比上次還要多,估計明年過千萬是沒有問題,光是抽稅就有六七十萬左右的收入,還不提貿易收益有多少,連帶著北虜都發了財,那些小部落也跑過來輸誠,願意替咱們和記效力。漠北的情形,打翻了卻圖汗部之後,已經算是真正穩下來了。”

    眾多官員都是彼此使著眼色,看的出來對方眼中的興奮之意。

    台灣算是初步穩下來,還得攆走西班牙人和荷蘭人才算真正納入囊中,漠北那頭則是除了提防東虜之外,大片的疆域已經落入和記掌握。

    不謙虛的說一句,張瀚現在算是大單于加南越王的感覺,台灣當然不是南越,但和當年南越王趙陀也差不多,也是完全有自立的本錢了。

    如果台灣這邊徹底搞定了荷蘭人,只要有心,半年之內,瓊州府和廣州福建諸省都能落入手中……軍情司對這幾年省的滲透和情報工作一直在做,並且沒有受到半點阻礙,地方官員承平日久,加上對情報工作的不瞭解,有時候簡直就是開門揖盜,隨便軍情人員進出,這麼久的時間下來,常威等人對南方各省的底細可是一清二楚,別的不說,就島上這六千多陸軍,登錄霞浦之後,兩個月內可以橫掃福建,打下福州漳州等重要州府不在話下,再把仙霞關一拿,福建就到手了。

    朝廷不派二十萬兵來,和記連受威脅的感覺都不會有,二十萬兵,朝廷光是湊糧餉得湊多久?估計是連場大敗之後朝廷才會警醒,不過要是和記真的對南方動手了,北方能沒有動靜?

    這些考慮,現在已經不光是底層的將士和百姓們瞎咧咧,而是實打實的在中層甚至行軍司的高層的腦海之中打轉了。

    只是現在還只是想法,前期的工作常威是在做,但不代表有什麼用意,最高層的意思和動向,連常威也不能掌握,也不知道張瀚到底是什麼打算,他們要做的也就是盡力配合而已。

    清晨的陽光之下,孫敬亭的馬車從南北官道向前飛駛,幾十個騎兵策馬在馬車旁邊護衛,旗幟招展,刀槍耀眼,其實幾里路有什麼可護衛的,這就是行軍司上下成心給孫政事官擺了這麼一個排場。

    宋克等人也在鞠躬,對此荷蘭人倒沒感覺有什麼屈辱。

    現在他們才知道和記有個大人物在島上,比常威的身份還要高出一籌,沒見剛剛常威率人鞠躬送行麼,和記向來質樸無華,不講究虛排場,能搞出這麼大動靜的,聽說地位是只在張瀚之下,算是和記第二或第三號人物,對這樣的大人物,對比宋克來說也算是相當高位的存在,鞠躬致意也就沒什麼了。

    “諸位辛苦,早點談完,大家息事寧人一起賺錢。”孫敬亭也真給面子,沒擺大人物的架子,從四輪馬車的車窗裡向著宋克等人說了幾句寬慰的話,然後才下令車伕繼續啟行。

    其後的胸甲騎兵都是耀武揚威的經過,一個個斜眼看這些荷蘭人,使團成員都是低著頭不敢瞪回去,如果說陸軍拿著火槍荷蘭人還有比較的心思,這些鐵甲騎兵卻是他們需要仰視的存在了,最少在百年之前的歐洲,披鐵甲的騎兵就是騎士,最低都是貴族的外圍了,荷蘭人摸不清底細,還不知道這些胸甲騎兵的身份有多高貴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