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735
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8:02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突擊

    這是一群傑出之士,是十三山和寬甸兩個軍情分司會合起來之後的軍情行動人員的精華,其中不乏高階位的軍情人員。

    他們如果放到軍隊裡最少也是營連級的指揮人員,他們平時的工資俸祿收入也高,也會有股息花紅分配,如果不是在行動組而是在軍隊或是各軍司之內,他們都很難有什麼性命之憂了,可是當任務下達,這些人毫無猶豫和退縮之意……在行動組裡不管到了什麼階級,只要加入了就不能後悔,身為行動組的成員就必須明白這一點,如果在戰前退縮,這一生都會後悔,如果敢提起這段經歷說給任何軍情司的同僚聽,只會迎來一個字的回答:呸!

    人們在暗夜中行動著,所有人都靜默著,鎖甲被扎束的很緊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沒有狗叫沒有任何動靜,荒野就是荒野,人們好像在最蠻荒的時代行走在最原始的荒野,只有遠方傳來的火光和隱隱的喊殺聲在提醒著這些趕路的人這並不是真的原始荒野,在不遠處就有最凶惡的敵人,只要稍有不慎,他們就會被這些凶狠的敵人包圍和剿殺,不會有任何倖存的機會給他們。

    陳獾時不時的看向天空,月亮還是那麼明亮皎潔,但偶然飄過一朵雲經過,月光就會迅速黯淡下來,月色並不保險,但這已經是最好的幫助。不需要點火,走路很輕鬆,完全靜默狀態下的行軍只有人群走路時腳步發出來的沙沙聲,腳底下是鬆軟荒蕪的土地,還有過膝高的野草,但並沒有佈滿荊棘的灌木群,常年在寬甸山中和遼南行動的他們走在這樣的地方感覺還是相當的輕鬆,沒有任何的困難。

    他們從一個明顯的淺灘處渡河,夏末時河水相當的平緩,大片的河水只有半人多深,最淺的地方才到膝蓋,就算這樣渡河也有些困難,行動組的人們攜帶著大量的彈藥和火器,絕對不能受潮,所以要把火藥彈丸和火器高舉到頭頂渡河,在河水深的地方他們被沖的東倒西歪,最困難的就是扛著重型火器的人,幾十斤的重量走路還好,換著人扛就是了,在河水裡不能換手,只能自己提著一口氣強行渡河,到了河岸另一邊時,身強力壯經過嚴格體能訓練的人也累壞了,癱在河床上喘了半天的氣才能繼續行走。

    過河之後四處都能傳來馬蹄聲,這是來回巡邏的後金馬甲或步甲,那些穿著泡釘棉甲的女真騎兵各有防禦的範圍,行動組的人走的相當堅決,很多時候可能巡邏的騎兵聽到了一些動靜,但聲響過去很快,沒有什麼人真的起疑心,絕對不會有什麼人想到居然真的有一支膽大包身的隊伍,居然以一百多人的數量就敢於打在重兵護衛下的湯池的主意,並且劍指努爾哈赤,這個後金國的大汗,八旗的創始人,一生身經百戰的無敵統帥。

    在後世認為這是一個軍事學上的奇蹟,畢竟在當時沒有特務戰的體系和學說,軍史學者都搞不大明白,為什麼和記會出來這麼超前的東西。

    軍事情報學說,特務戰學說,斬首戰法,這些東西都得幾百年後才出現,並且其實也罕有成功的範例。

    但這一次和記的特務戰毫無疑問的成功了,一百多人穿過了後金薄弱的防區,並且直抵湯池。

    在湯池外圍,第二隊和第三隊停下了腳步,等候前隊的動作。

    所有人把火器裝填好,兵仗局製成的軍用硬弩也裝填好了,這是一種短弩,箭矢比筷子要略長一些,近距離的殺傷力比手銃要強的多,只是裝填和擊發的程序較為複雜,不是經過長久訓練的人用不好這東西,所以不會大規模的在軍中列裝。

    更多的人還是準備用刀牌或火器,行動組的人擅長刺殺,短刀和盾牌是他們的武裝標配。火器則是上手容易,短時間的訓練後就人人都會使,如果不考慮到暴露目標,動作大,威懾力大的火器更適全短促突擊這種戰術來使用。

    過百人原本如一條蜿蜒的長蛇,現在已經基本上聚集在一起了,按小隊的方式組成了一個個的縱隊,湯池並沒有城牆,也不是軍堡,原本在近處有一座明軍的小型軍堡,早就被毀的差不多了。

    一幢幢房舍建築在溫泉四周,引水入池,女真貴族們很喜歡這裡,在滿文老檔上有多老汗帶著親貴們來泡湯池的記錄。

    當然也包括努爾哈赤最後的日子,八月二十前後因背瘡發作而死於清河湯池。

    ……

    烏納格是少數被帶到湯池的蒙古人,努爾哈赤表面上對蒙古人十分的親近和重視,每當有蒙古台吉前來就出城遠迎,雙方行抱見禮,然後賜給來投的蒙古台吉大量的物品,舉行歡迎的宴會,並且一再聲明盟好之意。

    過了子時之後女真親貴們多半都去休息了,只有一個梅勒額真帶著部下在湯池入口四周巡邏,烏納格則帶著自己的親隨打下手配合,雖然老汗把他帶來湯池是一種難得的恩典,不過出了事情,苦差肯定還是落在蒙古人頭上。

    對此烏納格倒也沒有什麼怨言,近年來老汗對漢人沒有絲毫信任,佟養性和李永芳都是額附,還不是被留在遼陽,沒有機會跟過來?

    四周逐漸寂靜下來,追趕東江鎮的兵力分散開來,有一些還在追,已經走遠了,有一些則在回程途中,也是安靜了下來。

    對這種安靜守備湯池的眾人並沒有感覺什麼不妥,事實上東江兵能抵達湯池附近才是叫人意外的事情。

    烏納格感覺會有守備的將領人頭落地,對此他毫不關注,蒙古人連歸附的在內,要麼在瀋陽北部駐紮,要麼就在遼南一帶放牧,或是駐守在遼陽和瀋陽城內,四周的官莊和守兵以女真人為主,官莊內也是漢軍為主,只有極少的蒙古人分散在各個官莊,就算要追查責任,也和蒙古人沒有太大的關係。

    這時隱隱傳來人的腳步聲,幾個蒙古騎兵懶洋洋的策馬迎向前方。

    他們也穿著對襟棉甲,鐵葉鑲嵌在銅釘之內,和鍛打壓實後的棉袍組成了簡陋的甲冑,相比他們在草原上的裝束,這已經算是豪華的具甲裝扮了。

    握了握手中的鐵矛,還有人不經意間拿起了弓箭。

    沒有人太在意迎過來的稀疏的人影,外圍還有巡哨,沒有發出警報說明就是自己人,應該是被派出去追擊東江兵的小股部隊折返了。

    “什麼人,哪個主子麾下的?”一個蒙古將官用蒙語叫喊著,女真人也多半能聽的懂蒙古話,事實上海西四部等女真部族就是用蒙語交流。

    女真人以前沒有統一的文字,是努爾哈赤下令巴克什和額爾德尼等人創造出來的,和蒙古文字很像的新文字。

    也沒有廣泛流通的語言,建州部是幾百年前從冰原南下的通古斯人,完顏部等部是一直生活在長白山一帶的女真部落,有的部落說女真話,有的直接就是說蒙古語,因為在漫長的時間內,諸部和外界還有各部之間溝通時,發覺還是蒙語適用的範圍更加的廣泛。

    就算現在,蒙語也是八旗中的主流語言,就算不會說,大致也能聽的懂意思。

    來人卻並沒有回答,問話的蒙古將領皺了皺眉,下令散漫的部下小心一些,自己又大聲道:“快點說是哪個旗下的!”

    來人仍然不出聲,只是加快腳步。

    這一下連遠處的烏納格也感覺不對了,兩眼圓睜盯著那些飛速趕過來的黑影。

    到這時守備湯池的人員仍然不敢相信這是跑過來人有什麼異常,畢竟東江兵的騷擾還在湯池外圍十幾里的西南方向,沒有人敢想像會有什麼兵馬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真的能摸到重兵把守的湯池裡來。

    “退後,退後!”

    附近的女真人也察覺到了不對,數十騎策馬往這邊趕過來。

    “殺!”

    帶隊的一個行動組的隊官率先站穩腳步,兩手平舉步銃,距離只有三四十步遠,太近了,對威力很大的步銃來說已經可以瞄準和射擊了。

    雖然是早期的滑膛槍,事實上這種火槍一直在幾百年後都有人使用。在中國沒有禁槍之前,農村大量保存著民國乃至前清時的火藥。槍,裝藥,塞入鉛丸,這是打兔子和野雞的利器。幾十步的近距離扣動扳機射擊,對人體的傷害也是遠遠大過於弓箭。

    第一聲槍響之後,接著就是接連不斷的槍聲響起來。

    頭一槍打放之後,那個行動組的隊官又迅速取出插在腰間的手銃,兩支手銃砰砰又是兩聲爆響,連續三槍都沒有放空,三個蒙古人慘叫著從馬上掉落了下去。

    更多的行動組員都是一樣的表現,每人都連續打放了好幾輪。

    打放之後沒有猶豫,這些行動組員迅速拋掉手中的武器,拔出佩刀或短劍猛衝上去。

    也有一些拋擲特別准的,繼續把腰間的短斧和投槍往前面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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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8:02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火焰

    第一隊行動組員都是挑的動作嫻熟老練,撲擊輕捷快速的好手,他們的打放迅速,突前的速度也是極快。

    在剛剛突入到湯池的途中他們已經悄無聲息的幹掉了好幾個女真巡哨,而且是錯射發銃或是揮刀斬殺,每銃必中,每刀也是必中!

    這種事戰兵一般反而做不好,或是掌握不好距離,或是動作過於猛烈而驚動敵人。這些行動組員卻沒有這樣的問題,他們的訓練和經歷的一切都是要快和狠的解決敵人,以不鬧出大動靜就殺掉敵人為最高的標準。

    在暴露行蹤之後,這些人的動作也是十分的嫻熟老練。

    他們打掉一波敵人之後也並沒有停留,而是繼續迅速突前。

    一部份人持刀砍殺那些陷於震驚和恐慌之中的蒙古和女真騎兵,由於是近身搏鬥,馬也沒有跑起來,轉動笨拙的騎兵反而不是輕裝步兵們的對手,特別是行動組的人武藝高超,行動十分迅捷,哪怕是後趕上來的女真戰兵也沒有辦法在馬上對付他們,很多女真人氣的怒吼起來,開始從馬上跳下來與這些行動組的人搏鬥起來。

    最少一隊行動組的成員突入了湯池之內,在大片的房舍區的空檔奔跑起來。

    如果那個梅勒額真有頭髮的話,現在肯定要恐慌的豎立起來了。

    居然被敵兵突入湯池內部,這簡直是不可原諒的錯誤,到了明天老汗醒來處置這事,他最好的結束也是被剝奪官職,或是鞭打,乃至被斬首處死。

    老汗對犯錯的守備人員不可能寬恕,在戰場上偶然犯錯還可能會有被寬恕的機會。但在守備時如果犯了錯,就算沒有引發嚴重的後果也不太可能被原諒。老汗對自身的安全看的很重,哪怕是護衛人員只忘了上鎖這一件小事都會殺人,更何況在老汗所在的湯池被一群武裝的敵人突入其內!

    梅勒額真的臉都駭的變了形,他用激昂的腔調指揮所有人,一定要把突進去的那一夥人趕緊給斬殺乾淨。

    可是已經遲了!

    行動組的一切動作都有一定之規,比如現在就是要突破和製造混亂,他們的動作無比迅速,千錘百煉的訓練和實戰使得這些行動組員的頭腦無比清楚,動作也相當的連貫。

    而不論女真人還是蒙古人,對付這種特務戰法都缺乏相對的經驗,其實不僅他們沒有經驗而表現的很糟糕,就算幾百年後的軍隊也未必會好上多少。

    一個小國派出幾十個特務就能潛入敵對國的首都,大殺特殺,差點兒殺入總統府完成斬首任務,如果不是事實的話,你敢相信?

    而在這個時代,和記軍情司的行動組就是遠高出時代標準的特務戰的戰士,他們就是為了這一刻而持續不斷的訓練,並且經歷過若干次小規模實戰的考核,不合格的特務人員被淘汰了出去,這一次出動的是兩個大戰區的精華,理應就該有這般的傑出表現。

    前隊特務人員突入之入並沒有找尋感興趣的目標來刺殺,他們的目的在於別處。

    這些人腰間都懸掛著黑色的罐子,取出銀質的引火機把罐子口部的引繩點燃,火光迅速閃爍著,然後行動組員們把燃燒的罐子拋出去。

    湯池的房子有磚瓦制的,可是也有相當多的木製和茅草頂的房舍。

    後金的國力還很衰弱,就算是親貴們來享受的湯池也沒有辦法完全的用磚瓦結構。

    就算是磚瓦結構也是用木製的大梁和大量的木製傢俱,這些東西一樣的易於燃燒。

    引火機是提前了百多年的產物,在一百多年後的歐洲開始大量被使用,而被點燃的火罐子則早就被使用過了。

    猛火油,其實也就是石油早就在中國的戰爭史上被使用過,在今天取得一些石油是更簡單的事情。

    裝入罐子或是用正經的猛火油櫃都早就有紀錄,宋代的兵書裡猛火油櫃不僅有記錄還有詳細的圖片分解。

    明軍則沒有用猛火油的記錄,這是因為已經出現了成熟的火器。

    正如宋人大量使用的神臂弓等各種強弓硬弩,在明朝軍隊裡就不復存在了。特別是弩,一直是中**隊的特色,在明朝也是被棄之不用。

    因為出現了更好的東西,淘汰舊有的利器也屬正常之事,並不足為奇怪。

    但在這樣的突襲之中,猛火罐起了相當重要的作用。

    一個個火罐子扔出去之後,四處燃燒,大火瞬息間就席捲了十幾處房舍,到處傳來烈火迅速燃燒的噼啪炸響,然後是人的驚呼聲,不少人試圖穿過瞬間燃燒的烈火,然後自己身上的衣袍頭髮都被火點燃,在慘叫聲中在地上打滾,試圖熄滅身上的烈火,但猛火油沾身之後,又豈是容易熄滅的,在第一時間倉惶跑出來的人,反而多半被火給燒死了。

    倒是一些人並不著急,在火焰燃燒的起伏中瞅準時機一躍而出,這樣才逃出了性命。

    燃燒的大火在湯池內引起了極度的混亂,特別是大火幾乎是瞬間就燒起來了,火場中狼狽奔逃的不乏後金的名臣重將,後來才知道四阿哥湯古代在火場中被燒死了,算是死的最莫名的一位滿洲親貴。

    幾百人在火場中竄逃,場面極度的混亂,而在突入小隊的身後,第二波突擊隊員們也趕到了湯池外圍,並且開始擊敗那些外圍的守備。

    蒙古人已經退後了,他們不敢跑,但節節敗退。

    在這樣的場面中沒有哪個女真人或蒙古人轉身逃走,這是相當正常的行為。

    湯池裡全部是親貴,包括老汗在內,任何在場的人敢跑,下場一定是被虐殺斬首,並且會連累家人。

    這是女真軍法最認真的地方,在戰場上主將戰死,其部下返回者皆斬。

    護衛老汗的兵敢跑,只要女真不亡國就死定了。

    嚴酷的軍法下烏納格等人和女真人的殘餘匯合在一起,他們希望能有成建制的兵馬趕緊過來救援,但現在湯池裡只有護衛老汗的葛布什賢未動,其餘的兵馬不是被派去攆東江兵去了,就是在大火中被燒的焦頭爛額。

    此時烏納格等人才隱隱明白過來,自己等人遇到了一次準備相當充分的突襲,而對手也不是東江兵那些乞丐兵,不說那些火器,就是這些敵兵身上那些精良的鎖甲,短弩,精良的刀劍武器,還有投擲過來的兵器,無論哪一點都不是東江兵能比的。

    眼前這支軍隊根本不是東江兵能比的,其果毅堅決,敢於奔襲到湯池來,也不是遼西那些沒膽的關寧軍能比的。

    儘管烏納格是個蒙古人,接觸到的高層消息卻並不少,幾乎在瞬間之後他就能確定,今天來突襲的一定是和記的商團軍人。

    除此之外,根本找不到另外的可能。

    強悍,敢戰,而裝備精良,等於是東江兵,秦兵,加上關寧兵的集合。

    在眼下的大明,就算是天子也找不到這樣的一支軍隊,只有那傳說中富有無比,又強悍無比的商團軍能選拔出這麼強悍的軍人來突襲了吧。

    烏納格當然也不能確定,現在也沒有時間給他思索,特別是陸續有近百敵兵趕到,守備在湯池外圍的蒙古兵和女真兵人數已經遠遠不如敵兵的多,在近身砍殺下騎兵的威力被嚴重削弱,特別是第二輪敵兵趕到後,又是一輪火槍涮下來,幾乎叫烏納格等人沒有還手之力了。

    當那個梅勒額真被打落下馬,烏納格本人也被刀砍傷之後,殘餘的一些兵馬終於忍不住敗逃了。

    他們不敢跑遠,而是繞道幾十步後逃竄到湯池內部,這樣還有解釋的機會。

    突進來的行動組員也沒有追擊的打算,這些守兵不是他們的目標。

    按曹振彥給的圖紙路徑,陳獾等人開始往努爾哈赤的住所突擊,一路上有一些少數跑出來的女真人,微弱的抵抗都被瞬間粉碎。

    挺進的一路上留下不少屍體,也有一些行動組員受傷或戰死,到目前為止損失還是相當輕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老汗的湯池駐地在大片的房舍正中,四周還是陸續又有不少屋子起火,這當然是第一隊的人員繼續在四處縱火造成的亂象。

    湯池裡還有好幾百人,如果組織起來也會給陳獾等人帶來極大的麻煩,在第一隊的努力下,這些人要組織起來的難度成倍的增加了。

    努爾哈赤的住所外圍有圍牆,條石和磚石修築,內裡是十幾幢屋子,動靜起來後裡頭的守備人員已經熄滅燈火,看起來就是一片黑沉沉的普通屋子。

    這時陳獾心中不免慶幸,前來突襲並非是一次相當周密的行動,而是得知東江軍有偷襲湯池的計畫後臨時決定的,事前的準備並不太周全,對湯池一帶的瞭解是這幾年情報工作的彙總,對努爾哈赤住所這樣重要的情報一直沒有準確的消息來源。

    這一次曹振彥提供的幫助真的相當重要,完全抵得上他們百多人的性命了。

    “先扔火罐!”陳獾一指眼前的建築群落,厲聲下令。

    十餘人解下火罐點燃,同時開始往內裡扔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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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8:03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勁射

    這時人們的耳邊傳來崩崩響的弓弦聲,幾十支勁箭幾乎是瞬息間從院內飛射而出,由於院牆阻隔,多半的箭矢是拋射出來的,也有一些暗暗爬在高處的女真人平射出重箭出來。

    這些箭矢射的極準,哪怕是拋射出來的落點也是相當的精準,眨眼間就有超過五名行動組員被射翻在地,還有相當數量的隊員受了傷。

    就是射翻,是平射的重箭,勁力極大,距離太近導致力道和準頭都超出了人們的想像之外。這種箭頭是女真人慣用的重箭,箭桿就比輕箭要粗重許多,箭尖類似小鐵鏟,比普通的箭頭要重上許多,加上強弓勁射,力道遠非普通的輕箭可比。

    雖然有鎖甲在身,但有好幾人被射中面門或是咽喉要害,幾乎瞬間就死去了。

    陳獾轉臉看了一下身邊死去的夥伴,整張臉的面門好像被大力掀開了一樣,五官和臉皮都被剷除起來了一樣,整張臉都被剷平了,箭桿還插在臉部上方,不停的顫抖著。

    要害中箭的人瞬間就死了,這使得很多行動組的成員一下子警惕起來,他們暴起退後,同時儘量低頭和尋找防禦死角,還好這院落四周都有房舍,近百人很快找到了很多可以掩護自己的角落。

    大半的油罐沒有扔進去,少數的幾個扔到了院子裡,發出爆炸響聲,同時升起火光。可惜院中全是條石鋪成的地面,院牆也是磚石構造,火罐造成的威脅相當的小。

    在火光中行動組員們終於看清楚了對面的目標,幾十個黑影在火光中影影綽綽的站立著,有的在高處,有的在院中,有的在房舍廊簷之下。

    “這就是葛布什賢?”陳獾忍不住脫口而出。

    院中的女真兵確實不愧強兵的典範,在這樣的突襲和火光之下顯得相當的冷靜。既不憤怒,也不驚惶,一個個人影如同木樁子一樣站立著,完全看的出來的堅毅果決。

    行動組有對各部台吉的斬首任務,也有刺殺任務。

    比如刺殺漠北三汗中土謝圖汗長子多爾濟的任務就是軍情司行動組人員的手筆,這是一個相當著名的戰例,事後在軍情司內部被傳為美談。

    還有一些刺殺大明境內不合作的官員,刺殺一些不聽話的豪強大戶,這都是軍情司行動人員的責任。

    和記的車隊暢行無阻,總不能都是送了錢?

    搞關係就得是這樣,左手捧著銀子,右手拿著棒子。

    那些官員和紳糧大戶都明白這個道理,與和記合作有銀子拿,雖然未必比他們自己下手勒索來的多,但和記總是會給錢的。

    只要大家合作,銀子就源源不斷。

    可是如果一心想從和記身上吸血,不識好歹,總會有人莫名其妙的被一夥入戶的強盜給滅了門。

    這樣的刺殺人們心知肚明,手段巧妙,查不出端底。地方官員也根本不敢詳查。

    在和記強大的財力背後是更強悍的商團軍人們,有這個後盾連皇帝也要用懷柔的手段來安撫和記,地方官員可沒有人覺得自己的腦袋比朝廷安定和記,穩固邊疆的大局更重要。

    就是這樣和記的車隊打上旗幟之後才暢行無阻,才能在北方到長江邊上都收取大量的保險費。

    行動組的成員們能幹掉北虜的披甲和大明將領的內丁和護院們,也是見識多了相當多的好手,可是不管是哪一邊的敵人都不能和眼前的葛布什賢們相比。

    幾個葛布什賢突然動作起來,動作真的是快若疾電,他們連續引弓平射,幾支重箭如飛一般的射出來,幾乎是看到他們動作的同時箭矢就已經射過來了,瞄準就在一兩秒鐘的時間內就完成了,整個移動加射箭只是幾個呼吸之間,所有的動作都快極了,也漂亮極了。

    整體的移動和引弓而射的動作都是那麼的漂亮,力量和速度得到了完美的結合。

    張瀚一直嘀咕女真人撞了大運,但運氣可能是老天給的,取得這份運氣還是要自己有這份實力。

    眼前這些葛布什賢都是兩黃旗的精銳,兩黃旗又是八旗中精兵最多的兩旗,葛布什賢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們比起白甲的戰鬥技巧還要豐富,戰鬥意志和裝備都要更好,人人都可以身負數十斤的鐵甲而奔走自如,可以從容的騎馬在各種地形上奔跑,可以嫻熟的使用任何兵器,當然是除了火器之外。

    這些人的動作充滿著力與美的協調感,他們射箭也不需要刻意的瞄準。最少二十年以上的經驗使得每個動作已經與呼吸一樣自然,根本就不需要太久就能確定目標,根據距離,弓力,還有風力來判定落定,哪怕是一隻瘦小的野兔他們都能百發百中,更不要說軀體相對龐大很多的人或戰馬了。

    這些葛布什賢和白甲,還有馬甲加起來不到三萬人,就是這些百戰餘生的勇士成為女真八旗的核心力量,也是數次大戰斬殺最少三十萬以上明軍的核心主力。

    在他們手中平均每人都有幾十條甚至上百條漢人的性命,不光是明軍,也包括各處的漢人平民。

    在這一輪的短促射擊中,又有幾個行動組員中箭,還好由於藏住了大半要害,他們只是身上中箭,鎖甲或綿鐵甲擋住了大半的箭矢傷害,使得他們受創不重。

    外圍還有一些喊殺聲,那是不敢跑遠的殘餘的外圍守備們發出來的吶喊,除了展示自己存在之外,也是希望附近的援兵盡快趕來。

    在八月底的時候,遼東可以說是夏天的末尾,因為白天的氣溫還在二十度以上。但也可以說是深秋,因為在夜間最冷的時間只有幾度的氣溫了,可能一夜之間北風驟然而至,然後冬天就緊隨而至。

    今天就是北風到來的日子。

    在激昂的叫喊聲中,天氣突然轉冷了,接著就是颳起大風,北風呼嘯而至,氣溫從十來度的樣子急劇下降,在呼嘯的風聲中,所有穿著夾袍的人都被風吹的瑟瑟發抖,畢竟在這樣的天氣裡原本應該裹在被窩裡睡覺才是。

    陳獾原本滿頭大汗,在冷風之中也迅速揮發的無影無蹤,接著就是全身冰冷,一種難言的寒意席捲而來。

    這個時候陳獾才感覺自己忽略了曹振彥的警告,有些過於自信。

    行動組的人應該是一樣的感覺,這幾年一直和北虜還有在大明境內活動,去年才轉入很多人手,但多半是跟著東江的人熟悉情況,最多是陪著一起下毒或是接應逃亡漢民。對女真境內的行動極少,也極少是刺殺性質的行動。

    到現在他們才明白過來,果然是真的換了對手,眼前的敵人窮凶極惡,個人戰術和群體應戰的水準都是相當的高,雖然只有不到六十人的人數,但分成若干層次,並且迅速借助地形進行反擊,在陳獾的目光所及之處,還有十幾個葛布什賢手握刀牌,距離大門很近,看來是很有可能想打一個短促的近距離的反擊,和行動組員們進行肉搏戰。

    看到這些葛布什賢的表現,原本對自己隊員的身手有相當信心的陳獾,此時也忍不住猶豫和遲疑起來。

    懷疑不是好事,就像是一條毒蛇不停的吞噬著自己的內心。陳獾沒有叫自己的情緒發散下去,而是藉著月色和火光做了幾個堅定的手式。

    已經走到這一步,老奴明顯就是在院落的房舍之中。想想那個女真老頭子兩手沾滿的鮮血,他手上的生命已經超過了中國有史以來的所有屠夫能達到的最高成就……所謂的戰神白起殺了幾十萬人,冉閔也只殺胡不到百萬,五胡亂華和魏晉南北朝,包括五代十國的那些屠夫們,加起來的成就也沒有努爾哈赤一個人大。

    成吉思汗殺的人肯定比努爾哈赤多,但成吉思汗活著的時候並沒有進入中國,屠殺北方漢人和四川漢人兩千到三千萬人的成就是其子孫用了五十年的時間才完成的。而在努爾哈赤手中,前後用了不到十年時間就使遼東的人口減少了五百萬人以上,就算有皮島朝鮮和遼西的逃亡漢人也不到百萬人,也就是說,十年不到的時間,這個率領著六萬人丁口小部族的天命汗完成了此前所有屠夫們都未能完成的偉大事業,直接或間接殺害了五百萬人左右的遼東漢人。

    這樣的屠夫就在幾十步外,難道就因為其護衛強悍就這麼放棄?

    答案當然是相反的,陳獾毫無放棄的打算,在他的手式命令下,幾個壯實的漢子猛然衝向前方。

    幾個拿盾牌的隊員也一起前衝,果然,在他們一起動作的時候,幾支重箭已經落點奇準的射在了盾牌上,發出劇烈的篤篤響聲。

    一個隊員冷汗直冒,低聲道:“狗日的東虜,射箭比北虜狠多了。”

    “勁力大!”另一個躲藏在牆角裝填子彈的老隊員沉聲道:“准其實北虜也准,但他們的弓綿軟無力,這是兩邊最大的區別。”

    其餘的人都是點頭,如果對面屋子裡的是北虜,他們早就沖上前去打放火銃了,憑著步兵銃他們能壓的北虜抬不起頭。憑著身上的鎖甲,九成以上的北虜弓箭毫無威脅,根本不會有性命之憂。

    而東虜的弓箭準頭未必比北虜強出多少,雙方一個是漁獵民族一個是遊牧民族,都是從會走路就開始射箭,射箭不是做戰技巧而是生存的本能,談不上誰高誰低,但北虜的弓力太弱,和後金的弓力幾乎要相差一倍。

    在草原上,商團軍人們視弓箭為玩具並非沒有道理,但在遼東,弓箭卻是不折不扣的殺人工具。

    同樣的工具,不同人的用法就帶來完全不同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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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8:03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虎蹲

    密集而兇猛的箭矢幾乎要壓的人抬不起頭來,在這種情形下固定虎蹲炮的炮位,壓實藥包,裝上鉛丸子彈,這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這一次出來帶了四門虎蹲炮,這種炮重三十六斤,一個人抱著行軍毫無困難,加配上彈藥重量也並不高,陳獾等人也沒有打持久戰的意思,火炮只是轟開防禦時有用,直打進去之後就無用了。

    四門炮的裝填過程中葛布什賢們察覺到了危機來臨,他們把箭矢密集的射向擺弄火炮的隊員們,同時開始有人移動大門,應該是想衝出來把火炮的威脅給解決掉。

    這個時代的火炮是沒有平射一說,所有的火炮,不管是重炮還是輕型小型的火炮都是仰角射擊,因為火藥包先塞入,然後是裝填入彈丸,壓實也是一門手藝,不能太緊也不能太鬆,太鬆了噴濺出來沒有殺傷力,太緊了也是容易消耗動能,炮口當然是不能低的,炮口一低只會使火炮的彈丸鬆動甚至直接傾斜掉落到地上去了。

    仰角射擊要打擊的目標只能不停的移動炮位來調整,根據距離的遠近放上不同數量的木板板塊,重炮和小炮的調整方法都是一樣的,裝配火炮的同時,行動組員們根據圍牆和房舍的距離默算了一小會兒,就在虎蹲炮的炮位底下打入木板板塊。

    與此同時,院牆的大門打開,十幾個葛布什賢推動盾牌,並沒有急切的跑出來。

    這叫很多持著火銃的行動隊員感覺遺憾,他們希望敵人急切之下猛衝出來,這樣可以獲得相當不錯的戰果。

    但相當明顯的就是這些女真人的戰鬥經驗實在是太豐富了,他們在開門之後用盾牌護住身體,移動的同時開始有箭手繼續向外射箭,落點仍然是奇準無比,十幾個行動組員同時打放火銃,盾牌和木製的大門被打的木屑飛濺,幾個葛布什賢發出悶哼,顯然也是有彈丸突破盾牌打中了他們,但這些傢伙身上都是好幾十斤重的厚重鐵甲,彈丸衝過盾牌後再打破甲葉,擊中人身,勁力已經小了許多,這樣給他們的傷害就相當的有限,甚至是微乎其乎了。

    盾牌陣繼續前行,更多的火銃向他們打過去,但同時院落中的葛布什賢對隊員們的威脅開始加大,他們用盾牌陣吸引了相當強的火力,近距離打放火銃之後盾牌不能護住所有人的,倒下了幾個葛布什賢,但更多的射手可以無視火銃的威脅放箭,在那幾個葛布什賢倒下去的同時,這邊的行動組員也被重箭突破鎖甲防禦,或是又射中要害,也是在發出怒吼聲後倒了下去。

    在北風中陳獾幾乎又急出冷汗來,還好炮位已經固定好,很簡單,幾個小型的沙包就可以了,然後調好炮口角度,火藥包和彈丸已經裝填好了。

    虎蹲炮有兩個腳爪,就像是蹲下抓地一樣,炮身和炮口都很短小,虎蹲炮的名字也相當的貼切,就像是一隻蹲下的老虎,等著擇人吞噬。

    這是明軍火器序列中的利器,雖然是輕型小型火器,可是比那種火箭車等花巧繁多的火器要實用的多了。還有大將軍炮和二將軍炮,只有炮管沒有炮耳炮架,轉運相當笨拙,但也在攻克平壤的壬辰倭亂一役中發揮了相當大的作用。

    四兩重的鉛子,六十步的有效殺傷,日軍的火銃雖然精良,卻遠不是這種小型火炮的對手。一打一大片的霰彈足以保障大規模的有效殺傷,火銃與火炮的較量當然沒有任何懸念,日軍引以為重器的鐵炮隊在朝鮮可謂是吃盡了苦頭,幾乎沒有佔到任何的便宜。

    眼前的四門虎蹲炮也是看起來不起眼,甚至在早前的商團軍中也對這種明軍的小型火炮不放在眼裡。

    事實證明,工部造的兵器粗製濫造而質量不佳,導致效果不好,但武器本身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近距離的交戰,虎蹲炮確實是相當不錯的利器。

    重炮一樣能打霰彈,威力肯定也遠大於虎蹲炮,可是這種突襲戰裡,你怎麼拖著近千斤或過千斤的重炮趕路?

    幾個充當炮手的行動組員手持火把,依次把火炮點燃。

    引繩燃燒的時刻,衝出門來的葛布什賢們發出吶喊聲,當然是叫院裡的同袍們躲避。

    他們知道這是明軍的火器,並且也知道威力並不小。

    在院落裡的葛布什賢也並沒有太過慌亂,他們紛紛避入拐角和貼近院牆,或是直接閃身進屋。

    在做這些動作的同時,炮聲響了。

    沒有想像中的震耳欲聾的震響,只是類似二踢腳那樣的巨響聲,四門炮幾乎是同時響起,火光和巨響聲中,幾百顆彈丸飛向葛布什賢們把守的院落之內。

    儘管奮力躲藏,還是有十幾個葛布什賢不可避免的被火炮的彈丸洗涮了一遍,最慘的幾個瞬間面目全非,全身浴血,在慘叫聲中倒了下去,在地面上抽搐和呻吟著。

    在真正的火器之下,這些身經百戰,武藝無比高強的披著鐵甲的勇士們也和紙人一樣的脆弱,除了幾個立刻身死的,還有幾個也是受傷頗重,身上到處是鉛彈打出來的凹痕,鐵甲的葉片被打的凹陷進去,身體受創很重,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

    受輕傷的也不好過,鉛彈打入人體,身上像是一瞬間被鮮血給洗浴了一遍一樣,身上到處是一個個小小的血痕洞口,鮮血沽沽流出,整個人像是泡在血池裡剛出來一樣。

    這就是霰彈的好處,沒有辦法象實心炮彈那樣一炮致命,但瞬間扇形傷害,打死的人未必多,但傷者很多,並且在事後處理起來相當的麻煩。

    一輪炮火過後,院落裡的葛布什賢們一片混亂,比起剛剛的嫻熟老練和成竹在胸,現在的他們顯得脆弱了許多。

    這也不能怪他們,一個人如果有相當強的實力,他就會在自己擅長的工作範圍裡展現出相當的自信。

    但外來的力量摧毀了他們的自信,使他們在自己擅長的鄰域受到了嚴重的挫敗,這使得這些葛布什賢的失去了不少信心,他們原本擅長的就是在戰場上毫不留情的碾壓敵人,被動防守已經叫他們不耐煩了,可是敵人的火器太過犀利,他們才剛剛試圖轉入進攻就遭遇了極為慘烈的打擊。

    更重要的就是火炮已經是再次在裝填了,如果再次裝填,再轟擊一輪,除了躲藏到房間裡是沒有任何好辦法的。

    可是他們是保護老汗的衛兵,老汗就在屋中,他們這些護衛居然要靠躲藏到老汗藏身的地方來乞求活命?

    葛布什賢們眼都紅了,院落中的人開始有一部份人往院門處來,應該是支援那些已經衝出來的葛布什賢,另一部份則留在院內,瞬間攀爬到高處,開始不惜體力的不停的射出重箭來壓制對面的行動隊員們。

    而行動組員們則不斷的還以顏色,虎蹲炮還在裝填,其餘的人用短弩和火銃還擊,砰砰的火銃聲和崩崩的弓弦聲,還有硬弩擊發時的啪啪聲響混雜在一起,加上人的慘叫和吼叫聲,整個湯池內已經如鼎沸了一般。

    遠處還有火光和木製房舍燒響時的噼裡啪啦的炸響,更有人的叫聲和馬的嘶鳴聲,十幾個行動組員的經驗相當的豐富,不停的在製造著混亂,不僅是放火,也時不時的把火罐子扔向聚集起來的人群,戰馬和人同時受驚,然後又是一片混亂。

    如果從天空俯瞰就能看的到,整個湯池四處都是火光,到處是在火光中奔走的人和馬,到處是驚惶的人群,那些披甲的將領和戰兵,戴著大帽穿著青布箭袍的旗丁,還有那些騎馬亂跑的蒙古人,驚惶失措趴在原地幾乎不敢動彈的漢人包衣。

    到處都是一片混亂,沒有哪一處地方是絕對安全的,人們在火光中四處奔走著,要提防時不時落下來的火罐帶來的火雨,同時行動組員們也不停的施放弩箭,投擲短斧,用殺傷製造更大的混亂。

    隊員們的火銃早就打放過了,在快速的移動之下也沒有功夫重新裝填,只能用冷兵器來進行殺傷,好在行動隊員們都是使用各種兵器的好手,他們的突襲也是兩人或三人小組合作,在一片混亂中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戰果。

    也有一些女真甲兵盯上了他們,這些女真人雖然不及葛布什賢,但也有相當多的白甲和馬甲,加上他們的主子都是把好手帶出來充當護衛,這些人的戰場經驗也十分豐富,能在一片混亂中迅速盯上目標亦非是易事。

    但場面實在太混亂,這些護兵出來的時候多半騎著馬和披著鐵甲,這樣反而限制了他們的行動速度,在火場和混亂的人群中騎馬根本沒有辦法快速移動,而身披重甲是白甲和馬甲們的標識和榮譽,在類似巷戰的突襲戰中這反而是成了他們的負擔。

    這些後金將士只能儘量射出弓箭來試圖打擊那些奔跑在黑暗和明亮處的矯健身影,但收效甚微,行動組員們已經深知女真人箭矢的利害,他們總是在不斷移動,甚至主動扎向人群密集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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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8:03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犧牲

    身後時不時的傳來箭矢響聲,有時候箭矢從身邊掠過,打在磚石之上,打的亂石崩飛,然後傳來女真人憤怒的吼叫聲。

    在這種時候,還是有行動組員叫道:“狗日的硬是要得,差點就要了老子的命。”

    “小心些。”負責的隊官叫道:“接下來和第三隊配合,在外圍鞏固撤退點,儘量多弄一些馬匹在手裡。”

    “是差不多了。”一個隊員還身射了一弩,將一個一直盯著他們的馬甲射翻在地,強弩射穿了對方身上的鐵甲,直插入胸口,箭矢幾乎完全沒入,那個馬甲開始趴在地上吐血,顯然是活不了了。

    這個隊員歡呼一聲,可是從遠處猛然射來一隻輕箭,正中這個隊員的脖頸,鮮血象禮花一樣在半空中綻放著,這個隊員兩眼圓瞪,伸手想拔出那支箭矢,不過他也知道,一拔出來自己就立刻完了,於是只瞪眼看著,並沒有下手。

    “羅三兒,你不行了。”行動隊長似乎沒有太多感情似的,轉身離開的動作毫無遲疑,只是在最後跑開的時候向後看了一眼,同時沉著聲道:“你萬事放心。”

    時間太緊迫了,其實隊長和這個中箭的隊員在一起合作了三年多,如果軍司不太提倡搞明軍中的那一套,兩人也早就結拜了。就算這樣也是通家之好,兩人家安在一起,前後相隔不太久娶的媳婦,都生了兒子,父母也接在身邊一起住。兩人早就約定好,一旦死了一個,剩下活著的一定要照顧好對方的家人,現在隊長沒有說太多,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受了重創的隊員臉上竟是露出笑容,輕輕點了點頭之後才慢慢的倒了下去。

    這樣的死傷在所難免,所有人都有心理準備,沒有多少感傷和哀悼的時間,所有人都在繼續行動,他們已經做的很好,比預計的還要好,但當隊長帶著第一隊的隊員往外圍疏散和繼續製造混亂時,還是忍不住看向火炮打響的地方。

    那裡才是任務的核心區域,在湯池製造的這場混亂絕對是一次教科書般的特務戰突襲,在敵人猝不及防的情形下製造了相當大的混亂,並且有很多殺傷。

    要知道這裡並不是什麼普通的官莊或小型的村落城鎮,而是女真的核心區域,並且能在這裡居住的都是女真的高層親貴,連一個漢軍將領都沒有,哪怕是李永芳這樣的降將都沒有資格被帶到這裡來,只有那些貝勒阿哥還有八旗的總兵官,蒙古左右翼的高層還有歸附的台吉們才有資格到這裡來。這些親貴帶著的護兵都相當的強悍,能在這裡製造出這樣的混亂,足夠女真高層失盡顏面,使這些參與突襲的行動隊員們成為活著的傳奇。只要他們能回到和記的統治區,等待他們的就是鮮花和掌聲,當然還有各種各樣的獎勵,包括所有人都最為看重的榮譽勛章。

    在他們奔向黑暗的同時,留下的還是一路火光,不管有沒有失去同伴,或是自己還處於極度的危險之中,這些優秀的漢子都記得要完成自己的職責,哪怕是會失去自己的性命。

    更多的火光和更多的混亂,但核心區的混亂總是會逐漸平定下來的,外圍的火光只能說明一點,一個負責前期混亂的小隊和負責斷後的小隊已經開始在外圍匯合,按預定時間他們只能堅持這麼久,再試圖做更多的事只會使那些反應過來的八旗兵迅速的合圍他們,除了被惱羞成怒的女真人砍成肉醬這兩個小隊的行動隊員也做不了太多的事。

    犧牲不可避免時就得有人犧牲,和記商團軍和各個強力部門的成員都有這樣的認識。雖然和記用鋼鐵來教訓北虜,但也不要忽略將士們的敢死犧牲。

    但如果犧牲毫無價值,那麼就要儘可能的避免。

    更多的女真人在親貴們的呼喊下開始聚集了,他們顯然都是要向著一個目標出發,所以其實女真人的反應也會很快捷。

    傳來炮聲之後這些親貴就更加著急了,從開始的震驚和憤怒,到老汗住所傳來炮聲後就是害怕和羞惱。

    雖然努爾哈赤已經病入膏肓,差不多所有人都可以接受老汗不久人世的事實。但老汗壽終正寢和被漢人突襲殺死絕對是兩回事。如果老汗真的有什麼閃失,在場的所有親貴和女真甲兵都簡直要無顏活在世間。

    大火熊熊燃燒,四週一片混亂,當炮聲響起的時候還是相當的明顯。

    所有的女真人都發出了羞惱的叫喊,他們開始往努兒哈赤的住所奮力趕過去。

    ……

    最初廝殺聲剛起的時候,多爾袞還在沉睡之中,並沒有第一時間被嘈雜聲吵醒。

    不過曹振彥是第一時間翻身起床,他的房中還有另外幾個包衣,各人都被驚醒了。

    曹振彥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他沒有出聲,和所有人一樣在臉上顯露出震驚和害怕夾雜的色彩。

    這麼多年了,老汗駐營之所從未有過這樣的事,先是東江兵在外圍搗亂,老汗盛怒之下派出精兵勁旅去清剿,兵馬派出兵可能別處駐軍也趕過去了,很快時間混亂平息,各處都平靜了下來。

    誰料想過了子夜,居然在湯池之內也出了亂子!

    喊殺聲,起火走水的叫喊聲,人和馬到處亂跑的嘈雜聲響都起來之後,沒有人敢繼續留在屋中裝傻了。

    隨員護兵和包衣們都從屋中跑了出來,四周到處都是火光和亂跑的人群。

    這個時候正是第一隊的行動隊員到處扔火罐的時候,也是湯池裡的人從睡夢中驚醒最為懵懂的時期,這個時候的混亂最大,也最令人驚怕。

    因為事件剛起,所有人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最為恐怖的事情就是無知的恐懼,就像在暗夜中行走,自己就把自己嚇個半死,其實什麼也沒有看到,真的看到了什麼反而不會那麼害怕。

    四周的房舍不停的起火,多爾袞居住的院落也扔了幾個火罐進來,包衣們住的偏廂一下子燃燒起來,護兵們算鎮定,包衣們有些驚怕的叫起來。

    這時多爾袞才披衣出來,見狀立刻下令人拎水滅火。

    一個護兵章京要帶人出去看看,多爾袞搖頭道:“現在出去毫無意義,外頭亂的跟什麼似的,你們出去了也就是裹在人群裡亂跑,有何用?”

    這話見識的相當明白,眾人不覺歎服,連心懷鬼胎的曹振彥也是微微點頭,怪不得女真高層最重視多爾袞,大妃所生三兄弟,阿濟格勇,多鐸渾,只有一個多爾袞算是有一個智,為人所重視,並不足奇怪。

    “小曹。”多爾袞一眼就瞥到曹振彥,皺眉道:“你出去時,可曾見異樣?”

    曹振彥所行經過是已經稟報過的,並且也有過伏筆,當下往地下一跪,動作並不慌張,曹振彥碰首,沉聲道:“奴才辦事不力,未曾見這股潛藏兵馬。”

    “咳,這怪不得你。”多爾袞擺擺手,想到曹振彥此前說的話,說道:“要是你此前被他們發現,怕也是回不來了。”

    曹振彥叩首請罪,多爾袞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站在階上看著外間的情形。

    院牆外一片混亂,院內房舍也起火了,包衣們用兩個水桶不停的把湯池裡的水傾倒在著了火的房子之上,效果相當有限。

    火罐裡儲的是猛火油,燃燒起來很難用水撲滅,更何況是杯水車薪。

    護兵們都是全身披甲,環立而侍,護衛著多爾袞在他們之中。

    外間應該有不少親貴帶人平息混亂,追殺那些搗亂的敵人,但多爾袞不出去也不會有什麼說什麼話,年齡太小,老老實實躲起來不添亂反而是對的。

    夜空之中北風乍起,多爾袞感覺到一陣寒意,情不自禁的裹緊了披在身上的衣袍。

    外間是一片混亂,火光,人影,兵器和馬匹,像是一出未經過排練而一團混亂的鬧劇。多爾袞從來沒有想到過,居然會在後金的核心之地,老汗湯池沐浴之所發生這樣的事情。

    如果是在遼陽呢?

    在瀋陽呢?

    若是這樣,東江對後金的滲透就太可怕了,後金統治的地方幾乎沒有稱得上安全的地方了。

    當然多爾袞也覺得這是一次偶然成功的突襲,用一支部隊吸引開後金駐守兵馬的注意力,同時湯池裡的駐軍也出去不少,這使得另一支小股的部隊滲透進來的難度減低了很多。若非如此,一路上的官莊和守備兵馬也不會毫無察覺。

    當老汗住所那邊傳來廝殺吶喊聲,還有火炮的轟擊聲時,多爾袞整張臉都變成慘白的神色。他和所有人都完全沒有想到,這支前來突襲的小股兵馬所圖甚大,並且肯定有內應間諜,否則沒有辦法直接找到老汗的住處。

    看來還是東江鎮的人早就在這裡安插了人手,探聽了詳細的情報,這才左右開弓,大部隊引開大半的防守力量,小股精銳突進來偷襲。

    從外邊的動靜來看,進來的人數就算不多,也肯定是東江精銳中的精銳,絕非普通的東江鎮兵可比。

    多爾袞倒是沒有第一時間想到商團軍,他畢竟年齡還小,還沒有敏銳的戰場感覺和高層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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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8:03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岳托

    “父汗處受襲,這怎麼得了?”多爾袞一時間面色蒼白,他沒有太多時間猶豫,立刻道:“護兵隨我一同去父汗處救援。”

    一個正黃旗的白甲纛章京沉聲道:“十四阿哥最好還是留在這裡,外頭一片混亂,我們萬一護衛不周,傷了主子,我們就算萬死也不能抵罪。”

    這倒是相當周全的考慮,多爾袞想了一會兒,說道:“那好,你們先過去。”

    “是!”

    在護衛們衝出大門之後,多爾袞有些神魂不安,他的那些伴當親隨也還年輕,此時也給不出什麼像樣的建言,眾人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這時火炮再次打響了,應該是第二輪炮聲,隨著火炮聲似乎還有慘叫和廝殺聲,這令得多爾袞更加的不安了。

    短暫的寂靜和尷尬之後,曹振彥跪下叩頭道:“主子,奴才有事冒死上陳。”

    多爾袞好像有了救星一樣,說道:“你說吧,趕緊說。”

    “是!”曹振彥朗聲答了一句,接著道:“今天的事,別人可以不過去,主子是萬萬不能不去的。光派出護兵,遠遠不夠!”

    多爾袞悚然一驚,腦海中立刻考慮權衡利害關係。

    他畢竟還是聰明人,所謂的墨爾青代根,也就是女真話聰明的意思,皇太極總不會隨便找個名號封給多爾袞,就像阿濟格的英親王之封,也是相當的符合實際。

    “唉,我剛剛想左了。”多爾袞大步踏下台階,身後冷僧機和拜阿岱等人趕緊跟上,還有幾個留下來的護兵也跟了上來。

    “所有人都跟上,漢人包衣有武器的也來。”多爾袞這一瞬間威風凜凜,下令之時,眾人都是凜然而遵。

    多爾袞自己也提了把上好的精鐵長刀,他的力氣還不夠大,提這刀也是做個樣子。

    代善現在不知道在何處,阿敏在瀋陽沒來,老五和老八都出兵攆東江鎮兵去了,並沒有在場。

    如果在父汗危急之時,自己親自領兵趕到,那自己在父汗心中的地位恐怕會直線上升,就算超不過多鐸,恐怕也相差不多。

    多爾袞一直認為,三兄弟中最適合挑大樑的就是自己。

    多鐸就是個小渾球,阿濟格是個莽夫,和莽古爾泰還有豪格都是一個德性,八旗裡不缺這樣的人,多爾袞覺得自己最合適,聰明睿智,風度儀表都相當不錯,也能夠拉攏和安撫人,三兄弟裡指定他當繼承者和主心骨,定然比現在的局面要好的多。

    這是一次機會,一定要抓住!

    街道上仍是一片混亂,不過比早前的那種無序狀態要好的多了,多爾袞看到德格類和阿拜等兄長,這才知道庸懦無能的四阿哥在火場裡被燒死了。

    眾人都似乎明白對方的心思,當下無人多說,各引護兵開始往老汗住處趕去。

    似乎也無人擔心會不敵那些來偷襲的敵軍,對方前來偷襲定然是小股精銳,人數不會太多。現在還有吶喊廝殺聲,說明還並未攻破防禦,這就說明偷襲的敵人實力並不強。

    哪怕沒有這種考慮,女真人此時還保持著奮鬥向上時期的質樸之風,自發的趕去救援老汗的人並不少,哪怕是普通的旗丁,承擔極重的兵糧賦役,生活過的並不輕鬆,但在他們心裡老汗才是這個世間最偉大的人,是一直引領八旗走向勝利的最偉大的首領,有老汗在,整個八旗就有主心骨,就算老汗要死了,也絕對不能死於漢人之手。

    這和嘉慶年間林清造反時的情形截然不同,就算知道天理教要造反,得知此事的滿洲親貴們也是抱著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態度,哪怕是親王貝勒也是一樣,滿清立國之後,既不是朱明那樣的開明集權,也沒有奴隸部落制的共商國計的殘餘,而是高度集權視皇權之下所有人都為奴才的制度,其對親貴和臣下的利用是以君上的權力來驅使,老實說連現在的八旗制度還遠遠不如。

    最少在此時此刻,所有人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思,在烈火與混亂之中自發的向自己的大汗住處趕過去,或是惶急,或是憤怒,或是悲憤,甚至有人激動的流下了淚水,所有人都不敢想像這樣失去老汗的後果,沒有人能夠承擔。

    多爾袞也在人群中奮力向前,他的隨員護兵和德格類等人的聚集在一起已經有過百人,湯池之中到處都聚集起了這樣大股的人群。

    不遠處是兩紅旗的人,岳托,碩托等人也在往老汗住所趕去。

    四周還有爆炸和火光,醒悟過來的八旗親貴們已經不是太在意了,只有少量的護兵被派過去清剿,或是不使這些敵兵造成更大的破壞。

    多爾袞突然道:“有沒有人知道十五阿哥在哪兒?”

    多鐸此前和努爾哈赤住一起,後來看老汗心緒不佳溜了出來,誰也不知道這小十五跑哪兒去了。

    安全上原本不必太擔心,多鐸的身份沒有人敢惹,而且身邊是老汗親軍護衛,也是葛布什賢,一般的突襲根本傷不到他。

    但四處都是火光,這樣安全上就大有問題了。

    “快點派人找十五叔!”

    岳托也趕了過來,他三十來歲不到四十,不管從戰士或是將領的角度都處於黃金年齡。岳托少年從軍,和其父代善一起立下汗馬功勞。天命元年前後代善觸怒老汗被廢,失去了繼承汗位的可能,岳托也就從此安心立功,當好自己的鑲紅旗主。

    這是八旗中罕見的軍政兩方面的全才,懂大局,識大體,軍政兩手都抓的起來。並且在四大貝勒共坐的局面中倒向黃太極,幫著皇太極鞏固自己的權位,建立中樞體制,岳托可謂立下汗馬功勞。

    在混亂的火場有這麼一個叫眾人信服和尊重的親貴來主持,比暴虐的德格類或是平庸的阿拜,還有乳臭未乾的多爾袞都要叫人安心的多。

    一群甲兵自發的趕向多鐸的臨時住所,去尋找這個叫人不安的十五阿哥。

    這時有人驚叫起來,老汗居處的四周也起了火,人們看到一群甲兵簇擁著矮小的多鐸從另外一個方向繞道跑過去,無視身後乒乒乓乓的火槍響聲,這一隊人穿過烈火抵達老汗住處的側門,並且已經開始在叫門要求進入。

    “是十五叔。”岳托相當沉穩,沒有在第一時間確定,一直到有幾個葛布什賢打開門放人進去之後,他又盯著看了幾眼,這才完全確定了下來。

    “十五叔還不錯。”岳託身邊的碩托微微一笑,說道:“居然搶著去老汗那邊了,無視火炮槍彈,也不枉老汗疼他一場。”

    十歲不到的屁大點的孩子,能有這樣的膽量也確實相當難得。不過岳托感覺是多鐸在寧遠城下被火炮驚著之後的後遺症,這小子誰都不怕,也誰都不相信,危急關頭寧願冒險和老汗彙集在一起。

    這是一種奇怪的心理,明明老汗那邊最危險,但多鐸這種小孩多半還是會選擇去老汗那邊才能安心。

    岳托看了一下神色難看的多爾袞,心知眼下的這局面沒準又會有變化。

    老汗此前已經給了多鐸三十個牛錄和自己的百戰親軍,今晚之後,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亂命下來?

    這個時候,老汗的威信其實也是在急劇下降,人們的忠誠更多的是來源於情感而不是畏懼。

    對一個政治人物來說這其實不是好事情,相當的危險,說明努爾哈赤的控制力和威懾力都在下降。

    在這種當口絕不能混亂!

    岳托多少有些憂心忡忡,他倒是希望多鐸也是十五六歲的年齡,又和眼前多爾袞一樣沉穩就好了,這樣的話,兩紅旗也不是不能考慮!

    “推開擋路的房舍,用土布袋!”

    儘管可以看到老汗房舍的側後方向,但通道其實是被燃燒的道路和擁擠的人群給擋住了。岳托立刻下令推開幾座著火的房舍,所有人立刻依命行事,一些人找到布袋,還有一些人用水桶裝水,燃燒的大火很快被遏制住了。

    “步甲,包衣,閃向一邊,縱是火場也給我讓過去。”

    岳托眼中閃過寒光,混亂多半來自於那些缺乏膽量和經驗的旗丁和包衣,這些人打仗不行,添亂倒是可以。

    聽到命令,一群群白甲和馬甲立刻手握斫刀向前,向著前方衝過去。

    擋住的人群當然也聽到了,拚命想讓開,只是兩邊都是火場,雖然已經在推房滅火,一時卻並不能成功,所有人擠成一團,已經有包衣在哭喊。

    “漢狗,死!”

    一群馬甲和白甲持矛揮刀而進,對面的包衣或旗丁擁擠成一團,有不少人騎在馬上,這時候也無人顧惜戰馬,白甲和馬甲們揮刀持矛戳刺砍向戰馬,將馬上的包衣和旗丁跌落下來,然後手起刀落,斬落人頭。過了一會兒,各個貴人的馬甲和白甲越聚越多,岳托統一指揮,令各人下馬排陣前行,戰馬由人牽扯在一邊,一會好追擊逃敵。月色和火光之下,步騎並進,槍矛如林,甲光耀眼,短短時間,湯池內所有的武力聚集在岳托的指揮之下,混亂的局面已經基本穩定。        (https:)
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8:04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激勵

    多爾袞看在眼裡,心中不覺佩服萬分。

    滿洲興起之初,有努爾哈赤和舒爾哈齊等老一輩的帶動,還有額亦都費英東這樣優秀的將帥,帶動了他們的子侄輩快速成長。

    從褚英到代善,再到莽古爾泰和皇太極,再到岳托和薩哈廉,然後是杜度,尼堪,傑書,當然還有阿濟格多爾袞多鐸等小一輩都是逐漸成長起來。

    用滿清後人的總結來說,就是國初開創,櫛風浴雨,以百戰定天下,賴諸王是庸。

    甲兵聚集的同時,外圍也空虛起來,不停的傳來爆炸聲和火光起處,還有少量的格鬥和慘叫聲。

    岳托面沉如水,知道是敵人在肅清外圍,為逃跑在做準備,然而此時顧不上別的,他環顧左右四周,杜度和尼堪等諸貝勒,貝子均是趕來。

    其中還有疏宗宗室,各總兵,一等大臣,此次湯池中親貴大臣眾多,此時均是差不多聚集起來了。

    岳託大聲道:“自大汗以十三領甲起兵,諸申混一,由此伐明,由是揚眉吐氣,不復為漢兒所轄制。多年來,各富貴有差,今日大汗遇險,當以死報之,也不枉執弓矢武人之德也!”

    “貝勒說的是,殺!”

    “殺漢狗!”

    開闢道路的甲兵們越殺越眼紅,避讓開來的也不免被他們屠戮,連擋路的戰馬也是斬殺後再移開,於是很快血染黃土,連四周火場房舍被推倒,烈火的火星四濺也不顧,漸漸擋路者漸稀,道路暢通,但地上馬屍人屍累積,短短時間近百人被殺,其中大半為包衣,少量的旗丁擋路也被殺掉,甚至有牛錄額真混在人群中,也不免被斬殺,屍積於地,血流成河,人們腳上的皮靴不停的踐踏過去,很快把鮮血染滿浸透的土地踩踏成一片泥濘。

    “是老汗!”

    在這種要緊關頭,有人突然驚呼起來,聲音之大,幾乎叫人以為是被扭著脖子在叫喊著。

    果然是老汗,岳托兩眼一凝,接著就有要發瘋的感覺。

    老汗出現在自己居處房舍的廊簷之下,隔著很遠看不真切,但那高大而有些佝僂的身影,還有威風凜凜不怒自威的氣質,還有那一身熟悉的箭袍,除了老汗之外,還能是誰?

    努爾哈赤是出了名的相貌魁偉,滿洲女真男子的皮膚普遍較白,可能和他們的生活環境有關。而身高也和處於寒帶又是漁獵為主的族群一樣,平均身高別比的族群要高一些。努爾哈赤在女真人中也算是高大魁梧,也可稱相貌堂堂。白膚長身的男子已經算是俊偉,加上常年習武帶來的良好的身材,還有貴族出身的不俗談吐和氣質,使得青年時代的努爾哈赤就有突出於常人的俊朗外貌。

    愛新覺羅家族還有顯著的特徵就是眼小而狹長,努爾哈赤也沒有這個缺陷,五官立體又濃眉大眼,堪稱是美男子一個了。

    若非這些顯著的特點,他又怎麼能在青年時代被李成梁看中,成為李府眾多廝養中最為看重的一個?並且在李府充役的時候,努爾哈赤已經被李成梁默認為可以放在女真部族中的代理人,其父、祖被害看似是個意外,其實後來很史學家研究,這可能是李成梁的故意安排。

    和老謀深算的塔克世和覺昌安相比,李成梁毫無疑問會覺得努爾哈赤更容易控制,事情的發展也是如此,殺掉了覺昌安和塔克世之後,努爾哈赤得到了李成梁的大力支持,有人說是因為心懷愧疚,那就是搞笑了,李成梁一生斬首蒙古人數萬級,殺掉的女真人也不止此數。剿滅女真城寨時經常是整寨的人不分婦孺老弱一起殺掉,這樣的一個屠夫型的統帥會對誤殺兩個女真小貴族而心存愧疚?

    政治家是沒有愧疚的,將帥更是如此。

    努爾哈赤憑著相貌堂堂儀表出眾算是開啟了人生第一扇成功之門,不僅得到李成梁的信任,也結好了李如松李如柏等李家眾兄弟,這都是為他一統女真部落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不僅如此,女真諸部中因為知道其不俗而主動來投的,也非一例。

    最著名的就是五大臣中的何和禮,就是聽聞了努爾哈赤的異常之處後帶著董鄂部主動來投,一下子使建州部多了一萬多丁口,這就是最顯著的例子。

    哪怕是此時此刻,當所有人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時,都是感覺全身一麻,一種異樣的感情立刻在心胸中激盪起來。

    所有人都激動的怒吼起來,哪怕前方有刀山火海,此時此刻也阻止不了他們了。

    ……

    努爾哈赤的出現也是迫不得已。

    在動靜一出現的第一刻,戰場經驗無比豐富的努爾哈赤立刻就驚醒了。

    努爾哈赤原本就背生毒瘡,心情煩悶之後感覺更加疼痛,也就更加的難以安睡。

    當動靜起來後,他第一反應是吃驚,接著就是按捺不住的憤怒!

    東江果然有一支潛伏的精銳,居然真的把主意打到了他這個天命汗的身上!

    努爾哈赤連連冷笑,坐起來之後感覺背瘡的疼痛都不翼而飛了。

    身為一個統帥,遇到這樣的情形就是會精神高度緊張和集中,對身體的掌控好像一下子回來了,衰朽的身體一下子就充滿了活力。

    “文龍大膽,真是鐵膽包身。”

    努爾哈赤冷笑幾聲,接著便是站在窗前觀察外面的動靜。

    幾個侍衛已經飛馳趕來,持盾侍立在努爾哈赤的房門內外。

    從來襲敵人的火槍聲響來看,人數也就在五六十人左右,並不比葛布什賢多出多少來。

    待葛布什賢們衝出門外,並用硬弓壓制對方時,努爾哈赤輕輕點頭,心中也覺得一陣自豪。

    來襲的毫無疑問是一群明軍中的精銳,打放火銃很有章法,雜而不亂,在外躲避弓箭時亦不忘還擊,火銃打放的凶狠凌厲,相當出色。

    努爾哈赤見過盛時的遼鎮鐵騎,也見過相當強悍的披甲步兵,當然也見過同樣合格的火銃手。

    在他看來,眼前的這些銃手比當年遼鎮最強盛時的精銳還要強出很多,動作嫻熟,打放快捷而精準,說明經過千錘百煉的訓練。而在強弓重箭之下並不慌亂,趁隙還擊穩定準確,說明這些人經歷過多次戰場廝殺,經驗相當豐富。

    努爾哈赤倒是有些吃驚起來,毛文龍那裡不是說窮的要當褲子,怎麼弄出這樣一支強兵出來的?

    難道是毛文龍派出來自己的內丁?

    那這事真是下大血本了!

    努爾哈赤輕輕搖頭,他知道毛文龍,當年曾相識相交過,雖然不是朋友,雙方的地位不同,境遇不同,不可能成為朋友。

    但不多的幾次交道里,努爾哈赤完全看的出來,毛文龍和自己一樣都是梟雄人物,胸藏大志,心雄萬夫。

    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把自己最精銳的力量拿出來執行一次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務,浪擲消耗,不是梟雄所為。

    努爾哈赤還有閒暇品評毛文龍,也是因為葛布什賢們表現出色,完全看不出來突襲的明軍有什麼機會衝進來。

    當突襲來的明軍用火炮將葛布什賢們打散,突出去的葛布什賢們也被火炮轟擊被迫退回之後,努爾哈赤目光凝滯,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當持盾出去的葛布什賢被迫退回來的時候,努爾哈赤又看到了多鐸跑過來從側面進來的身影。

    哪怕心如鐵石,一生殺人無算的老屠夫,在這一刻也被自己寵愛的幼子給深深的感動了。

    這是一種純粹的情感,哪怕是屠夫只要是正常人也會有情感,只是這種情感不會朝向外人,只會對著他喜歡和寵愛的人。

    對真正威脅到自己的人,哪怕是親如兄弟和兒子,也一樣可以誅除。

    而對自己真正喜歡和親近的幼子,哪怕是努爾哈赤也會有真正的情感,當他看到多鐸跑進來的時候,老屠夫的眼眶都濕潤了。

    儘管努爾哈赤不知道殺戮了多少幼。童,多少漢人男子看著自己的妻子死在刀兵之下,這一時刻努爾哈赤還是擔心起多鐸的安全,看著葛布什賢節節敗退,努爾哈赤知道戰敗只在瞬息之間,如果不鼓起勇氣衝向前方,待漢人衝入院內,擺開火炮轟擊,葛布什賢們有組織的抵抗會被粉碎,然後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在危急關頭,老汗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他和幾個最親信的侍衛一起推門出來,侍衛們持盾而立,護衛著大汗,而努爾哈赤挺立起衰朽的胸膛,大聲怒吼著命令葛布什賢們無視火炮轟擊,結陣迎戰,力阻漢人不得衝入院中。

    在看到大汗出來之後,原本有些氣沮而後退的葛布什賢們也怒吼起來,他們感覺無比悲憤!這一刻不僅他們能無視自己的性命,也能正面那些飛蝗一般打過來,能將人轟擊的面目全非的子彈。

    這些葛布什賢其實相當的英勇,他們久歷戰陣,見的死人肯定比活人還多,自己身上也是傷痕纍纍,這樣的人可以漠視他人的生死,對自己隨時可能喪命也早就有心理準備。

    有努爾哈赤的激勵,還有嚴刑酷法的約束,葛布什賢們在潰退之後終於再度集結起來,除了留一些弓手不停射箭攪亂外間漢人的陣形和炮組成員之外,還有最少二十多人再次聚集起來,衝向院門方向。        (https:)
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8:04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失敗

    這時遠方幾百步外傳來嘈雜的叫喊聲,所有人都能看到多爾袞和碩托等人在岳托的帶領下趕過來,大量的白甲和馬甲簇擁在親貴們的身邊,奮力排開混亂的人群和推開房舍解決火場擋路的麻煩。

    最多再過五分鐘不到的時候,大股救兵就能趕到戰場。

    看到兒孫輩們這樣的表現,努爾哈赤也輕輕點了點頭,內心感覺相當的滿意。

    他對多爾袞的出現也有些意外,小十四人很聰明,但並不是大智慧,但偏偏自視太高,努爾哈赤內心並不太喜歡他。而多鐸也很聰明,最聰明的地方是敢說敢言,正視自己的**,並且敢作敢當。

    這樣的人未必會是一個優秀的統治者,但不會壞事。

    而多爾袞除了小聰明之外,最大的問題是藏在骨子裡的膽怯。

    不是個有真正有勇氣的人,關鍵時刻無法忽視自己的生死。

    一個統治者有這樣的缺點,很難說合格,可能在關鍵時刻被人抓住痛腳。

    而過於依靠自己的小聰明,很可能會在關鍵的問題上判斷失誤,導致錯失大局。

    不過看到多爾袞也出現在人群中時,努爾哈赤的眼睛裡還是有欣慰之色。

    畢竟也是自己寵愛的兒子,關鍵時刻沒有丟臉。

    只是,不管別的子侄和孫輩們表現怎麼出色,也完全無法與眼前的小十五相比。

    多鐸面色蒼白,卻緊緊站在蒼老的父汗身側,眼神也異常的堅定。

    努爾哈赤倒是沒有想到,這是多爾袞多天來灌輸的結果。

    父汗命在頃刻,隨時離去,三兄弟掌握太多的好處引起太多人眼紅,只有在父汗離開之前獲得更多的支持,將來才可能過的更好。

    多鐸長大之後就是個渾球,但他不僅在多爾袞死後沒有被清算,英親王阿濟格和睿親王多爾袞都被清算了,一直到乾隆年間才恢復過來。而豫親王多鐸生前富貴死後哀榮,其子孫一直是世襲罔替的親王。

    看著兒子,努爾哈赤的目光相當溫和親切,再轉頭掃視不遠處的漢人,火光和月色將這些漢人的身影照映的相當真切分明,炮組的人推著火炮在行動著,中間不停的有火銃手打放,拳頭大的火光不停的在銃口迸發出來,然後是鉛子打到院中的噼裡啪啦的聲響。

    努爾哈赤皺著眉,他有些吃驚於這火銃的威力。

    哪怕是李成梁時期那些合格的明軍射手,手中的火銃也沒有這樣大的威力。

    同時這些漢人還有短弩,可以連發,射速和有效射距都相當出色。

    短弩射出的箭矢又小又急,在弓弦啪的一聲響後箭矢飛快射入,如稍長筷子般的箭矢打在磚石上,令碎石崩飛,威力相當出色,在近距離內,就算有披甲也不一定防的住。

    努爾哈赤眉頭緊皺,心中感覺相當的不快。

    這是令人不安的變化,眼前的這些漢人不僅身手出乎意料的高明,連使用的這些兵器器械都出人意料的精緻而強大。

    這完全不像東江毛文龍能弄出來的東西!

    今年一個夏天努爾哈赤都在和毛文龍糾纏,兩個相識半生的老冤家打打逃逃,你追我跑的打了幾個月的時間,雙方都深知對方的底細,努爾哈赤知道東江的能力,而東江方面也知道女真人的追擊極限,所以雙方看似激烈,其實一直在可控的範圍之內兜兜轉轉,直到努爾哈赤認命返回,而東江鎮也著實疲憊,雙方偃旗息鼓,就此罷戰。

    如果毛文龍有能力鼓搗出眼前的這些人和兵器,一直以來東江都是在韜光養晦,關鍵時刻來這麼一下子?

    努爾哈赤輕輕搖了搖頭,他還是不相信毛文龍有這個本事。

    但短時間內努爾哈赤也沒有想到別的可能,這並不是他不夠精明或掌握的信息不夠,而是人年紀老邁之後腦子轉的不快,並且努爾哈赤印象裡的張瀚還是那個膽大包天的少年人,乳臭未乾,和記的威脅他已經相當重視,可是一時半會的還是想不到張瀚和他手下的和記商團軍身上去。

    情勢轉變,努爾哈赤更是腰背挺直,他要叫所有人都看著,大汗還是那個大汗,他還是執掌女真天命的那個人!

    ……

    看到葛布什賢們又反撲回來,並且更加的興奮和悍不畏死,劉獾只能輕輕搖頭,眼神中是不可遏制的遺憾之色。

    四門虎蹲炮的表現確實相當優秀,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優秀。

    也是因為眼前的地形和距離,院內院外相隔只有幾十步遠,最遠的地方是努爾哈赤的住所,大約也就六十步左右的距離,葛布什賢們聚集在一起在前院抵抗,少量在兩側和後院巡邏,防止少量的人翻牆進來。

    行動隊員們也沒有從兩側後院翻過去的想法,陣戰對葛布什賢已經很吃力了,少量的人翻過去就是給敵人送菜,單打獨鬥或是小規模的戰鬥,幾息之間這些葛布什賢就能把翻進去的行動隊員斬殺乾淨。

    只有陣戰從正門推進,堂堂正正的擊敗大股的敵人,這才有機會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在火光大起的時候兩門虎蹲炮順利轉開炮口,轟擊了持盾衝出來的葛布什賢。

    鉛彈如暴雨般的傾瀉在那些葛布什賢的身上,打穿他們的盾牌和鐵甲,密集的彈雨洗涮著身上每一處暴露出來的身體,將每個葛布什賢都打的血肉模糊。

    這些短粗矮壯的女真漢子都是很少發出慘叫聲的,他們身上傷痕纍纍,但是和這個時代的真正的武士一樣都很少用包紮和藥敷的辦法來治傷。女真興起之初和直到現在都國力孱弱,根本沒有多少草藥藥材和合格的醫生,很多刀傷箭創都是等時間來自然愈和。這一點和戰國時期的日本人很相似,也是迫不得已的辦法。

    越是如此,在這種環境裡成長起來的戰士就會越發的強韌,哪怕身上被打的血肉模糊,只要不影響行動,這些甲兵仍然怒吼著推進向前,但再一輪炮響之後,幾個暴露最多的直接被打成了血人,剩下的也傷痕纍纍,葛布什賢們只能回撤,這樣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還是失敗的行動令葛布什賢士氣大挫。

    他們就算是再強韌的戰士也終究是個人,也有人類心理的極限,看著一個個同袍被鉛丸打成一團血肉模糊的怪物,身上的鐵甲也保護不了多少,這對葛布什賢們心理的打擊相當的大,導致他們節節敗退,並且在院門處留下了好幾具屍體。

    如果事情不出現變化,五分鐘內可以順利的攻入院內,用火炮繼續轟散葛布什賢們的抵抗,組成幾個小隊追殺零散的逃跑的葛布什賢,同時派出最強的小隊直撲努爾哈赤的住所,將老奴從屋中拖出來斬殺。

    在有組織的小隊和擁有火銃近距離打擊,還有硬弩幫手,行動隊員們本身實力不弱的前提下,只要攻下院門轟散葛布什賢們有組織的抵抗,殺掉老奴就只是時間問題。

    也不怕努爾哈赤他們從兩側或後院逃跑,只要人一出現就是所有人轟擊的目標,這也是事前多次演練過的。

    無視葛布什賢的攻擊和所有的威脅,所有人都直撲最高目標,務必將其殺死,最低目標也是將老奴重傷。

    至於幾分鐘後援兵就趕過來,所有隊員多半是要戰死在院落之中,這個不在陳獾和所有行動隊員的考慮範圍之內。

    行動有各種優先級,殺死和殺傷老奴是第一等級目標,其次才是擊殺別的高層,或是從混亂中設法撤離。

    撤離並不是第一選項,在行動組成員的記憶中也並不常見。

    一般每次行動都要事前研究被刺殺一方的生活和行為習慣,務求最小動靜的殺掉目標。其次是規劃多條逃跑的路線,有時候不一定是擔心危險,而是不想過於暴露自身的實力,使得地方上過於畏懼和記,使得和記的形象受損。

    多條逃生線路加上安全屋的設置,使得和記行動組行事從來有驚無險,也一直沒有失過手。行動組多次受到表鄣,張瀚還親自接見過陳獾一類的行動人員中的高層,對他們的英勇和高成功率表示讚賞……像這一次開始之前只簡單規劃一下撤退路線,並且沒有把撤退放在第一序列的行動,自有行動組以來,也是開天闢地的第一次。

    看著葛布什賢們又怒吼著衝回來,身後大量的女真援兵蜂擁而來,已經有不少性急的馬甲取了步弓在手,再過幾分鐘箭矢就會如雨而落,到時候不管行動組員們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首先要能衝進院內才談的上隔絕內外和追殺老奴,從目前的趨勢來看,成功的幾率已經等於零,沒有任何機會成功了。

    陳獾長嘆口氣,感覺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遺憾和無力感。

    他本身和女真人包括努爾哈赤並無血仇,但在遼東這幾年見了太多血淚,再鐵石心腸的漢子也因為遼人的苦難而多次流淚。內心深處,他對努爾哈赤的仇恨完全是出於民族大義與國家之間的仇恨,而非普通的家仇。

    越是如此,這種仇恨反而更加的高潔和偉大,更容易令人勇於奮獻,包括自己的性命。

    只要有一絲機會,陳獾都絕不會放棄,可惜擺在眼前的事實告訴他,是時候撤退了。        (https:)
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8:04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後撤

    “炮組掩護,繼續向院內轟擊。”陳獾沒敢耽擱,援兵隨時趕到,每一秒鐘的時間都是相當的寶貴。他將人員分成三波,最西側的率先撤走,中間和東側部分的緊接跟上,按事前規劃的粗疏的道路,他們將在外圍和早前的第一隊和第三隊的人員會合,並且趁著夜色和混亂儘量逃走。

    “到荒野之後大家就分散走,不要講小隊了。”陳獾儘量言簡意賅的道:“渡過太子河,抵達第一警備哨點會合,等候大家十五天。”

    就算在荒野中流浪躲避敵人的追捕,白天潛藏晚上行動,三天就能抵達第一哨所,十五天到不了,應該就是永遠都到不了了。

    所有人都沉默著,一些遼人出身的隊員幾乎要違抗命令繼續往院落裡沖,老奴就在六十步開外,看的相當的真切清楚,對這個老屠夫所有人都如雷貫耳,在一個個血與火籠罩的日夜裡,他的名字代表的就是遼民的血淚,在場的遼民隊員中,幾乎無一人不與眼前這個奴酋有家仇血債,如果目光能殺人,這些隊員的眼光已經足夠把努爾哈赤千刀萬剮。

    當西側隊員在激盪的情緒中完成了初步脫離後,陳獾開始下令中間的隊員後撤。

    這樣的後撤肯定有相當的困難,葛布什賢們加大了射箭的力度,同時院門內的葛布什賢已經發覺敵手在後撤,他們的戰場經驗無比豐富,已經儘量想往門前靠攏,必要時殺出來阻擋,儘量把這些突襲過來的漢人多殺傷一些。

    還好炮組往院門一帶又開了兩炮,打翻了走在最前的幾個葛布什賢,使得對手的行動再次謹慎下來。

    身後的喊殺聲越來越近,四周的火光之下也有一些女真人持弓往這邊跑過來。

    陳獾連接做了好幾個手式,後隊的人開始接連把火銃打響,密集的火銃響聲和炮聲頓時把女真人的喊殺聲壓了下去,一群葛布什賢被打的抱頭躲閃,剛起來的勢頭也被壓了下去。

    打空了的火銃之後所有後隊人員開始迅速撤離,每個人都用最快速度奔跑著,而陳獾帶著中隊三十多人和炮組成員開始斷後。

    越來越多的女真人湧現出來,火光和暗影處似乎處處是人頭湧動,弓弦拉滿又鬆開的崩崩響聲不停,箭矢也越來越密集。

    陳獾並不慌亂,他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場合,危險來自內心和反應,眼前的情形還遠沒有到絕境,女真人最近的也在幾十步外,只要進退不失序,大部份人肯定都能退走。

    身強力壯又經驗豐富的李方奉命帶著炮組,四門小炮的炮管已經隱隱顯露出火紅色,連續的擊發對這些小型火炮的炮管是超出負荷的考驗,還好軍工司出品的火炮雖然形制和大明工部所出的火炮一樣,質量卻甩出不知道多少條街,最少到目前為止還不需要考慮炸膛的危險。

    炮組成員都在等候陳獾的指示,壓制想衝過來的女真人這四門火炮是最大的依靠,在得到指示前,他們繼續清膛和裝填,哪怕隨時可能會炸膛。

    所有人都很緊張,大家有命喪於此的覺悟,但並不代表就一門心思求死,這世界上除了極少數人之外沒有人願意輕易失去性命。

    在沉重的呼吸聲中,幾門火炮陸續打放,這一次沒有轟擊葛布什賢,而是往右側大股女真人的來路轟擊過去,那裡已經有少量的女真人衝過來,大片的彈雨之下,那些冒進的人被打翻了一地,這一下女真人才知道厲害,原本就被一片火海所阻,只有少量人繞道或是冒險穿過,被一輪炮轟擊之後,那些急著跑過來的白甲和馬甲們放慢了腳步,等候大隊人馬推平那些燃燒的房舍一起衝過來,在等待時,他們只能用弓箭干擾行動隊員們的動作。

    有一些沒燒起來的屋子上也站滿了人,那些不起眼的人群中可能就有某個阿哥或某個貝子,狼狽不堪的從火場中穿梭過來的可能是某個固山額真。

    老汗在危險之中,沒有人敢遲疑怠慢,這些親貴們被迫冒著極大的風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自起兵以來,渾河血戰之後,再也沒有什麼戰事能威脅到這些女真的高層們,在此時此刻,他們卻不得不冒險穿梭在火場之中,面臨著火炮和火銃轟擊的風險,看著彈丸打翻那些沖的靠前的人,往湯池來是所有親貴難得的榮譽,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會遭遇到這樣的危險和危機。

    四處的火場燃燒的極為厲害,灌滿了猛火油的罐子一燒就是一大片,第一隊的人最少扔了上百個罐子,幾乎是整個湯池都燃燒了起來,如果不是這樣的混亂,恐怕陳獾他們也早就被包圍起來了。

    隱隱傳來婦人和孩童的哭喊聲,她們可能被困於火場之內不得逃出,面對大火只能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叫喊。

    這對女真男子來說也是嚴重的打擊,他們在漢人的地界燒殺搶掠,曾經無數次使漢人婦人發出這樣的哭喊聲,那時候他們鐵石心腸不為所動,甚至看著婦人的哭泣而發出由衷的大笑聲。殺害漢人男子,搶掠漢人的女人,使她們不停的悲叫哭泣,這是女真戰士的榮譽和樂趣,而此時此刻,他們自己的婦孺卻在火場中哭泣呼救,他們因為要救援大汗而不得不將這些婦孺棄之不顧,哪怕是親貴大臣們的家眷也是一樣。

    這個時候只有大汗最為貴重,誰敢去營救自家的婦孺,大汗脫困之後,免不得要在頸間被斬上一刀,甚至全家被殺亦不奇怪。

    聽到這樣的哭叫聲對女真人的士氣是嚴重的挫傷,很多人的動作更遲疑了。

    他們沒有想到,這四門看起來只有孩童大小的火炮卻是有如此的威力,打放不停,火炮的轟鳴聲也不停。

    固然這種小型火炮打放的聲音並不大,並沒有叫人覺得山崩地裂的威勢,比起寧遠城頭那幾千斤重的巨型火炮,眼前這四門小炮更像是小孩子的玩具。可是這些“玩具”卻遏制了所有人向前撲的**,並且使空地上留下了相當多的屍體。

    岳托等人在不停的調整隊列,派出更多的人員撲火,爭取更大的展開兩翼的空間。

    在短短時間之後,四門火炮又重新裝填完畢。

    後隊的人員已經也撤向明亮交雜的地方,炮組成員看向陳獾,等候最後的命令。

    陳獾做了個手式,相當明確的命令,炮組可以自行完成最後一輪擊發,然後棄炮撤離。

    幾門炮陸續打放,試圖打擊那些離的更近或密集的人群,不過效果不是很好,這一次女真人散的很開,也並不冒失前行。

    李方看看院內,葛布什賢們從剛剛那一輪火炮的打擊中又恢復過來,雖然院落中又多了幾具屍體。

    他們再次結陣,顯示出超出普通士兵的強悍的堅韌。

    努爾哈赤手挽多鐸,幾個持盾的侍衛正在說著什麼,應該是勸老汗趕緊回屋內去。

    沒有人勸努爾哈赤往後院逃走,那邊一片漆黑,不知道來襲的漢人會不會有什麼埋伏。

    現在局面相當明朗了,漢人已經在退走,大片援兵趕來,甚至散開成扇形,應該是岳托想把所有來襲的漢人一網打盡。

    從一片混亂來看,這個目標很難完成。

    但這一次突襲刺殺行動毫無疑問是失敗了,葛布什賢們牢牢的守住了院門和高處,突襲者們沒有辦法突入進來。

    這是一次魯莽又天才的行動,坦率的說,真的差一點就成功了。

    努爾哈赤如鷹隼般的眼神盯著那些在院外的漢人們,他看到了漢人們在撤退,仍然不得不驚嘆這些漢人的矯健身手和過人的膽魄。

    最近的女真射手只有幾十步,很多撤退中的漢人都中箭了,但他們身披鎖甲,身上射中的箭矢並不能影響他們的行動,他們一樣很快捷的撤退,並且退的時候並不慌亂,由於火銃多半打放了,在撤退時這些人還會用手中的短弩射出利箭,一些沒有防護的旗丁射出的箭矢不僅未能傷人,自己反而被這種短弩射出的勁箭給射穿了,一蓬血雨拋灑的同時,留下一長串的慘叫聲。

    努爾哈赤輕輕嘆了口氣,低頭對多鐸道:“小十五看清楚了嗎?戰事就是這樣,就算人多勢眾也未必能輕鬆取得戰果。我女真諸申講究陣戰之法,令行禁止,且甲堅兵利,明軍將門**,士氣低迷,將士缺乏訓練也少甲冑強兵,所以我軍能接連大勝。如果漢人都如眼前這些人這樣,有敢在虎口拔牙的膽魄,又有這樣強悍的身手和這麼多優良的兵器,我們想踏入明國,恢復當年大金的疆域,恐怕就是很難辦到的事情了。”

    這樣的話,努爾哈赤也就是在最親近的心腹和最疼愛的幼子面前才會說出來。如此坦承敵人的強大在女真人來說是很困難的事情。

    他們最擅長做的事就是吹牛皮,滿文老檔裡從來不如實記錄女真人的死傷,只有明軍一死幾萬人十幾萬人,滿洲八旗的戰損率卻是可以忽略不計。

    事實上從很多高層的史料記錄來看,諸多女真名臣統帥的子侄都有戰死的記錄,從梅勒額真到牛錄額真,戰死的女真將士相當的多,更不要提普通的馬甲或步甲旗丁了。

    從起兵時女真人六萬丁,十幾二十年的時間他們入關時還是六萬丁,這麼多年女真人口沒有增長?還有抬旗入旗籍的漢人,還有那些從密林深處攆出來加入滿洲八旗的那些野人女真,他們最少有幾千上萬之數,在連綿不斷的戰事中不斷的補入丁口,結果近二十年的時間還是六萬丁?

    一統之路漫長而艱苦,明軍哪怕再弱也是一群拿刀槍的人,臨死的時候也可能會反撲,但凡明軍有今晚的這一群人十分之一的表現,女真人根本不要想著能衝入關內,更不要說一統天下了。

    甚至可以說,想保住現在的局面都很困難!        (https:)
regn13 發表於 2018-4-11 18:04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血花

    幾個老汗身邊最親近的侍衛默不出聲,他們顯然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只有多鐸說了幾句意義難明的詞,這個小孩今晚受到的衝擊顯然是不小,已經不太理解努爾哈赤話語中的含意。

    這時李方也看到了努爾哈赤父子,老奴從出來後就沒有選擇再躲進去,顯然是一種激勵士氣的做法,但李方也感覺到了機會,他親自扳過虎蹲炮,只有這一門沒有打放了,炮管有些發紅了,熱氣逼人,藥包剛剛塞好,彈丸也夯實了,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人們手腳很快,這是久經訓練和實戰加起來的效果。

    李方默算了一下距離,稍微調整了一下炮口的仰角,他手中就有火把,這個時候也沒有功夫再仔細調校再射擊,最後關頭他用火把點燃了引藥,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好幾支箭矢落在他身邊,重箭鏟在地上,剷起大片的草根和泥屑,李方沒有多理會,這個時候他沒功夫看四周的環境,只是從經驗來判斷,四周的夥伴們已經在大步的撤離,並且還有人在呼喊著他的名字。

    看到引線點燃之後,李方顧不得觀察落點和效果了,最近的女真人已經只在三四十步距離,如果不是有火場障礙幾息功夫就能追殺過來,這個時候炮組成員已經全部撤離,最遠的已經跑出幾十步外,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李方做的已經夠快,但他還是嚴重的落後了。

    在繃緊全身肌肉之後,李方幾個虎躍就迅速脫離,他看到陳獾就在不遠處的地方放慢腳步在等候自己,李方做了一個手式,這時他看到陳獾的臉色變幻,李方下意識的回頭看身後,身後並沒有追兵,陳獾又做了一個手式,李方才又回頭去看,這時他才看到,努爾哈赤已經被幾個侍衛架著往屋子裡去,胸口處似乎綻開了一道明顯的血花,整個青布色的袍服已經被血色給染透了。

    “不死也傷!”陳獾顧不上和李方多說,看到老汗被火炮擊傷之後女真人已經瘋狂了,不少旗丁和戰兵一起拚命前衝,很多人直接往火場裡跑,不少人被火燎傷了,頭髮和箭袍都燃燒起來,但這些瘋了一樣的女真人什麼也顧不上,有人往院落裡跑,更多的人拚命怒吼著向李方這邊追過來。

    “跑,用全身力氣,什麼也不要管。”陳獾大聲道:“我帶人給你斷後,你是擊傷老奴的英雄,一定要活著回去領你那份勛章。”

    李方的眼眶瞬間濕潤了,他彷彿看到當日的情形,他還是一個普通的戰兵,奉命去引領那些遼東逃民渡過太子河,他看到無盡的殺戮,無盡的苦難,無盡的血淚。那些千奇百怪的屍體沿河漂落下來,整條河似乎都被屍體填滿了。那是天啟四年前後對漢人的無差別屠殺時期,大量的漢人逃離生養他們的故土,無數人死在途中,餓死或病死累死,或是被追擊他們的女真騎兵給殺死。

    不分婦人或孩子,又或是老人,這是一場無差別的屠殺,沒有人能倖免於難。

    大量的屍體沿著村落,道路,荒野,河流而分佈著,李方見到了自己一生中見過最多的屍體,一具具屍體也曾經有過悲歡離合,有過家人和愛恨情仇,在一道野蠻之極的命令之下這些人都不復存在了,他們的整個家庭乃至家族都被摧毀了。

    看到河中那麼多屍體的時候,李方曾經在半夜偷偷離開營地,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嘔吐和哭泣。

    他是戰兵,必須要保持冷靜和維持自己的權威,跟著他的豹眼和短鬚幾個遼東漢子可不是好伺候的主,他們會嘲笑李方,懷疑他的領導,李方只能自己偷偷宣洩自己的情緒。

    打那次之後李方就報名加入了軍情司的行動組,他願意儘量多做一些事。寬甸的十二團和皮島駐軍都只有極少的警備和哨探性質的軍事行動,在未來一兩年內都會保持相當的克制。

    在十三山和義州衛駐軍恢復廣寧城,並且開始向瀋陽方向滲透和試探性攻擊,還有大軍可以建立起後勤通道,穩固在科爾沁察哈爾等地的統治之前,和記商團軍在後勤和財力還有後方穩固統治上都有較大的麻煩,在徹底解決之前無力進攻遼東。

    這是軍司高層多次吹過風的事情,十二團上下都很清楚和明白。

    為了大局,十二團也不能過早的暴露自己,和東江軍一起行動。

    並且十二團內部也相當的明白,皮島的毛文龍不可靠,最少不是和記可靠的盟友。這人慣用英雄欺人之術,朝鮮人和遼西還有山東一帶的商人吃虧上當的不少。總之對此人是有限的合作,完全不能寄託腹心,沒有辦法兩軍合二為一的攻擊。

    這樣的話,十二團不僅要面對女真人,還得提防身後的盟軍,這種情形是最為複雜和難以控制的……比敵人更難對付的就是自己人,雖然這時候未必有類似的說法,不過禿頭王彪和溫忠發都深明此理,十二團不僅不能自己擅自行動,還得提防東江的滲透和隨時可能發起的攻擊。

    這種情形下只有軍情司行動組的人可以做更多的事,滲透,收集和帶回情報,收買駐軍將領,刺殺,投毒,類似東江鎮的事軍情司也幹了不少。

    份外的事就是勘測各種合格大木的生長點,由十二團派出人手伐木送運出山,軍情司做這樣的事也是熟手了,陳獾和李方等人都做過類似的事。

    這一年多來李方也做了很多事,心中的創傷和憤怒緩解了不少,可是當今時此刻,看到老奴胸口迸出血花的時候,這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快意令得李方如過了電一般的顫抖起來,這種顫慄幾乎沒有辦法停止,他想歡呼,但發覺自己的嗓子瞬間乾涸了,一個字詞都發不出來,只能張大嘴巴,發出毫無意義的啊啊聲。

    陳獾帶著幾人替李方斷後,看到李方的表現和另外一人架起李方往外跑,大片的女真人如蝗蟲般的跟在後頭,箭矢不停的落下,有一些馬甲開始牽引著戰馬從兩側繞道跑過來,一旦被騎馬的騎兵追擊,那就再也沒有機會逃走了。

    還好,踉踉蹌蹌的奔跑沒有持續太久,李方終於鎮靜了下來,他的兩眼流下淚水,身體恢復了力氣,半響過後才對陳獾道:“不知道老奴死了沒有。”

    “就算沒直接死,也是死在你的手下。”陳獾知道這個部下的意思,他拍打著夥伴的肩膀,說道:“現在什麼也不要想,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逃命。”

    “對,逃命。”李方抹了一下眼睛,拭去淚水,腳下的動作又加快了幾分。

    可想而知,擊傷或殺死老奴的消息會引發何等的轟動,對很多遼東漢人來說,張瀚收復河套,擊敗和俘虜林丹汗是可喜可賀的事,令人揚眉吐氣。察哈爾也是遼人的世仇,百年之下不知道有多少遼人家庭破碎就是因為察哈爾和內喀爾喀的蒙古人,能消滅他們當然也是一件叫人感覺快意的事情。

    可現在遼人真正的生死大敵是女真人,多少遼東漢子日夜渴盼的就是能擊敗女真,報復血仇,收回故土,能夠重回祖先安居樂業之所,恢復祠堂神主,告慰已經逝去的親人。

    相形之下,收回察哈爾地方,俘虜林丹汗,絕對沒有把努爾哈赤殺死更能叫人激動和感覺快慰。

    這個消息傳揚開來,絕對是一個重磅炸彈,可以說比林丹汗被俘還有更加重大的意義,蒙古人已經是死老虎,朝廷和民間早就正視現實,草原已經是和記的天下,再糾結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女真人則是現實的威脅,南方人可能還不怎麼放在心上,在北方從宣大到遼鎮,這十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將士,包括總兵級的大將埋骨遼東。

    對這樣凶惡的敵人,再怎麼警惕小心也不為過。

    多少人睡夢裡都在想著能擊敗女真,殺死老奴,如今真的有人做到了,可想而知這個消息的重要性和衝擊力會有多麼的強大。

    李方其實沒有想太多,他只是想到這個消息足以告慰那些在這幾年失去親人的人們,叫他們從無邊的憤恨和痛苦之中解脫一些,有時候人可以靠仇恨而活著,但如果能正常的生活下去,豈不是更好?

    自己能獲得多少榮譽和獎勵,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李方從未覺得自己能力有多強,可以做多大的事業,獲得多大的功勞和成就,他一直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獲得眼下的成功,已經是他能力的極限了。

    行動隊員們自發的調慢腳步,儘可能的叫李方跑在自己的前頭。

    四處是暗影和火光夾雜的斑駁色調,到處是追兵的喊殺聲和弓箭射出來的響聲,還有戰馬跑動時的馬蹄聲,當然還有隱隱傳來的悲哭聲,那是那些困在火場中的人,還沒有人去救援他們。        (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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