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小閒人 作者:南希北慶 (已完成)

   
mk2258 2015-8-24 14:33: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79 6798639
邱水躍 發表於 2016-2-13 23:16
第三百六十章 分散投資

  韓藝一臉騷包,那種感覺就好像曹操跟劉備說“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一樣,可是,元牡丹卻給了他一個淡漠的表情,螓首輕輕一搖。
  
  “什麼意思?”韓藝疑惑道。
  
  元牡丹抿唇一笑,道:“我並不覺得這是聰明人的默契。”
  
  這女子還真是與眾不同,真有自知之明,很好。韓藝歎了口氣,道:“雖說有些勉強,但是妳也不要妄自菲薄,妳做買賣的能力還算是過得去。”
  
  元牡丹震驚的望著韓藝,道:“我想你誤會了,我說的不是我,而是你。”
  
  韓藝眨了眨眼,道:“妳這可是人身攻擊了。”
  
  元牡丹翻了翻白眼道:“你知不知道你這官袍後面寫著一個什麼字嗎?”
  
  我後面還有字?我好像沒有看見。韓藝好奇道:“什麼字?”
  
  元牡丹伸出芊芊玉指,沾了一點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字。
  
  韓藝猛抽一口冷氣,“因?和解?”
  
  元牡丹翻著白眼道:“是囚字。”
  
  “......!”
  
  這就不要解了,大家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用得著這麼來諷刺人麼。韓藝全然明白了,不爽道:“我說牡丹娘子,我第一天上任,妳就送我一個囚字?妳不祝願我也就罷了,但是妳也別詛咒我啊!”
  
  元牡丹搖搖頭道:“我不是要詛咒你,我只是在向你陳述一個事實。”
  
  韓藝哼道:“什麼事實,誰人不想入仕,這絕對是一個值得祝賀的事。”
  
  “是嗎?”元牡丹淺淺一笑,道:“我以為你去了一趟御史台,就會感到後悔了。”
  
  哇!不是吧,怎麼什麼人都能猜到,我在御史台會被人嘲諷,看來這種情況已經是深入根部了,真是不射不舒服斯基啊。韓藝呵呵一笑,道:“後悔?我韓藝這一輩子就不知道後悔這兩個字怎麼寫,妳看我像似一個後悔的人。”
  
  元牡丹不以為意道:“以後會有的。”
  
  嘿!妳還沒完沒了了!韓藝賭氣道:“我祝賀妳的女仕閣明天就關門。”
  
  “那我會讓你把租錢退給我。”
  
  “啊?呃....那就算了吧。”
  
  韓藝猛地想起自己是北巷的老總,他們都是自己的客戶,詛咒他們關門,不就是在詛咒自己關門嗎。
  
  元牡丹見韓藝一臉窘迫,不禁噗嗤笑出聲來,道:“自我朝開國以來,寒門子弟入仕雖少,但也不是沒有,可是多半都沒有好下場,真正能夠進入朝中決策層的唯有一人,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馬周,不過馬周雖然家境與你相似,但他好歹也是進士出身,你比他可就還差遠了。
  
  這都是因為如今是貴族把持朝綱,他們的子孫多不勝數,朝中職位還不夠他們瓜分的,也就是多入一個寒門子弟,他們的後人都少一個入仕的機會,為了保證貴族的地位,他們必須要驅趕寒門子弟,故此寒門子弟一直被他們壓不起頭來。然而馬周之所以能夠進入決策層,原因就只有一個,就是他深得太宗聖上的器重。”
  
  韓藝瞧了她一眼,傲嬌道:“這不就是了,我如今也深得陛下的器重啊!”
  
  真不知羞!若非如今正是陛下無人可用之際,又怎會不顧一切的提拔你。元牡丹暗自鄙視他一番,意味深長道:“但是現在掌權的可不是陛下。”
  
  韓藝一愣,道:“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元牡丹突然用手指敲了幾下桌面。
  
  韓藝低頭一看,靠,還是一個囚字。道:“牡丹娘子,我也送妳一句話。”
  
  元牡丹笑道:“請賜教。”
  
  韓藝道:“莫欺少年窮。”
  
  元牡丹低眉沉吟著,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韓藝瞧了她一眼,見她臉上並無鄙夷之意,反而那微微翹起的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暗道,看她神色應該不是想故意揶揄我,或者鄙視我,如果不是的話,那麼她又為何這麼說。不不不,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她這麼說,分明就是在暗示我,是在幫助我呀,可是他們元家歷來不涉及朝政的,難道因為我是她的救命恩人,這未免也太牽強了---呵呵,我明白了,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啊!哈哈一笑,道:“牡丹娘子,我算是服妳了。”
  
  元牡丹笑意一斂,略顯詫異的望著韓藝。
  
  韓藝搖頭笑道:“妳別這麼望著我,表面上看,好像是我想跟妳們元家加強合作關係,其實反過來說,同樣也是如此。”
  
  元牡丹微微眯眼道:“此話怎講?”
  
  韓藝呵呵笑了起來,道:“妳與我合作,不僅僅是為了女人日,也不僅僅是看好我的北巷,更加不是純粹的做買賣,而是在進行分散投資,但妳投資根本不是我,而是當今陛下,不得不說一句,真是厲害啊!我終於明白妳們元家為何能夠經歷三朝,不但沒有任何衰弱的跡象,還能越發強盛。”
  
  心裡卻叫苦不迭,虧了,虧了,要是老子早猜到這一點,那老子還給她毛的優惠,往死裡坑才是呀,反正他們元家又不缺錢。。。。
  
  元牡丹美目光芒閃爍,道:“你究竟在說什麼?”
  
  “妳就當我是在自言自語吧。”
  
  韓藝聳聳肩,笑道:“如何才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呢?那麼唯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可又如何知己知彼呢?唯一的辦法,就是永遠讓自己處在一個旁觀者位置上。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此人果然是聰明絕頂。元牡丹報以微微一笑,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嘴角的笑意越發濃烈。
  
  這個女人果真是深不見底啊!
  
  韓藝一直以為他們元家玩的是明哲保身,但是從如今的情況來看,絕不止這麼簡單,他們元家是將商業的投資手段,用在了朝堂上面,道理就是永遠不要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面,那麼不管怎麼樣,他們都能利於不敗之地。
  
  這就是蕭無衣與她的絕對不同點。
  
  蕭無衣雖然也聰明,但蕭無衣乃至情至性女子,是那種願意飛蛾撲火的女子,絕不會玩什麼分散投資,一旦認定的事,她就會義無反顧的走下去,哪怕明知粉身碎骨。
  
  但是元牡丹卻一直保持著謹慎的態度,在任何事上,都可以用理智戰勝感情。
  
  這也就不難理解,她為何會阻止崔大姐的萬二哥的相戀,因為她知道,結局一定是悲慘的。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人的一生匆匆而過,能遇到一個自己深愛的人,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
  
  話說回來,其實韓藝何嘗用的這一招,他跟長孫無忌一直保持著秘密聯繫,又得到李治和武媚娘的信任,這不就是分散投資,不過同時一個招數,還有有著很大的不同,因為韓藝這種吃三家飯的活,可是非常危險的,稍有不慎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元牡丹就不會,她都是一些隱形投資。
  
  這可不是說韓藝沒有元牡丹聰明,因為如果韓藝成功了,那麼他將收回豐厚的回報,元牡丹就不會顯得那麼突出,這是非常公平的,風險越高,利益就越大。而之所以會存在這種大同小異,皆因二人的出發點不同,追求的也不一樣。
  
  但是這對於韓藝而言,這倒不是一個壞消息,這至少證明元家一直以來都是保持中立的,只會到最後才順應局勢而倒,他也知道以元牡丹的性格,這是極限了,不能再跟他談下去了,突然想起什麼似得,道:“對了,有件事我想請妳幫個忙。”
  
  元牡丹黛眉一皺,道:“我以前就說過,我們元家不會介入朝中之事。”
  
  虛偽!妳這還不叫介入啊!真是大唐第一奸商。韓藝暗自鄙視了這美女一番,道:“放心,這與朝中之事無關,只是一點私事而已,就當是妳報答我盡心盡力為你裝潢這女仕閣吧。”
  
  元牡丹道:“我交了租錢的。”
  
  “妳交的租錢是換這些桌椅板凳的,但是這裡面還有一份心意,妳坐在這裡難道感受不到嗎?”韓藝略顯激動道。
  
  元牡丹稍顯尷尬,道:“你先說。”
  
  韓藝嘿嘿一笑道:“你們元家的生意這麼大,相信也有很多隱形的財富吧,例如長安內外有不少富商都是你們元家的人。”
  
  元牡丹微微皺眉,疑惑的望著韓藝。
  
  韓藝道:“我想問你借一處豪宅。”
  
  元牡丹好奇道:“你借豪宅幹什麼?”
  
  韓藝笑呵呵道:“沒什麼大事,就是對付一個小人而已。”
    
  ......
  
  從鳳飛樓出來之後,韓藝就回鳳飛樓後去了,可是沒走兩步,就遠遠看到熊弟和小野兩個小傢伙站在鳳飛樓前張望著,似乎顯得還非常焦急。
  
  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韓藝心中莫名一緊,快步上前,喊道:“小胖,小野。”
  
  “韓大哥!”
  
  熊弟、小野見到韓藝,立刻跑了過來。
  
  “韓大哥,你終於回來了,可把我和小野等苦了。”
  
  熊弟擔憂的望著韓藝。
  
  韓藝道:“我剛才在女仕閣坐了一會兒,你們等我幹什麼?”
  
  熊弟仰著肥臉,眨著小眼睛,道:“韓大哥,那些大官有沒有欺負你。”
  
  哇!難道這世上士庶天隔到連小胖都知道了。韓藝詫異道:“小胖,你為何這麼問?”
  
  小野急切道:“是劉姐告訴我們的,她說咱們這些人出身不好,去了官場,總得難免受人欺負。”
  
  這個劉姐也真是的,比小胖還要管不住自己的嘴。韓藝全然明白過來。
  
  熊弟皺著小眉頭道:“韓大哥,若是有人欺負你的話,那你就別當這官了,反正咱們也不缺錢吃飯,就好好做買賣不行麼。”
  
  小野卻道:“就算不當這官,也得好好教訓他們一頓,豈能這麼就算了。”
  
  熊弟使勁的點點頭。
  
  韓藝看到他們一言一語,不禁呵呵了笑起來。
  
  熊弟道:“韓大哥,你為何發笑?”
  
  韓藝道:“你們還不瞭解我麼,這世上只有我欺負人的份,哪有人敢欺負我,放心,他們對我都挺好的,你看看,我紅光滿面,曉得這是什麼意思。”
  
  熊弟、小野紛紛搖著頭腦袋。
  
  韓藝無語道:“這就是說明我剛剛喝完酒啊!”
  
  熊弟道:“借酒消愁?”
  
  “小胖,從你這個成語的使用方法,我就知道你跟你大姐姐學得非常認真。”
  
  韓藝翻了翻白眼,印象中好像只有蕭無衣才說得出這麼寒磣人的話,又是沒好氣道:“誰說喝酒就是借酒消愁了,這就是表示那些同僚們已經為我接風洗塵過了。”心想,如今盧師卦他們也算是我的同僚,這可不算是吹牛。
  
  熊弟驚喜道:“真的麼?”
  
  韓藝道:“騙你們作甚,這你們就別擔心了,他們對好的很了。”
  
  熊弟直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韓大哥,你是不知道,我都要擔心死你了,前面我還準備和小野去看看你了。”
  
  小野點了幾下腦袋。
  
  韓藝笑了一聲道:“小胖,你什麼時候變得對我這麼沒有信心了。”
  
  熊弟急忙搖頭道:“我對韓大哥你一直都有信心,可是劉姐說的很嚇人。”
  
  這說曹操,曹操到,只見劉娥突然從鳳飛樓裡面走了出來,沖著韓藝就來了,一臉擔憂道:“韓小哥,怎樣?一切都還順利吧。”
  
  妳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我這出身能順利嗎?韓藝微微一歎。
  
  劉娥只覺一顆心都跳了出來,道:“難道---難道出事呢?”
  
  韓藝雙目微閉,道:“出大事了。”
  
  劉娥道:“出出---出大事呢?”
  
  韓藝點點頭。
  
  “那---那出什麼---什麼大事呢?”
  
  韓藝看她緊張都快昏厥了過來,心想,不要鬧出人命了。雙目一瞪,“我的小胖被人教壞了。”
  
  劉娥一愣。
  
  熊弟第一個憋不住了,哈哈道:“劉姐,妳被韓大哥給騙了,韓大哥可厲害了,那些官員都為他接風洗塵,妳瞧,他不是剛剛喝完酒回來麼,根本就沒有人欺負他。”
  
  “當真?”
  
  “當然是真的呀,韓大哥可不會騙我的。”
  
  劉娥又望向韓藝。
  
  韓藝指了指自己紅潤的臉。
  
  劉娥先是愣了愣,突然哎呦一聲。
  
  韓藝嚇得一驚,道:“幹什麼?”
  
  劉娥立刻化身為一個長舌婦,道:“韓小哥,你是不知道,這官場裡面可是處處藏著殺機,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出身卑微的人,那些貴族都不恨不得人人得而誅之,他們為你接風洗塵,那這裡面一定有陰謀,你可不能大意啊!”
  
  “胡說!”
  
  韓藝義正言辭道:“我們御史台的官員,那人人皆是光明磊落的君子,豈會如你說的那般,狗眼看人低。我說劉姐,你能往好的方面想麼,別一整天都是這個陰謀,那個陰謀,哪有這麼多陰謀,還有,你看看小胖,多麼可愛,多麼逗人喜歡,結果你一句話,就讓人家一天就瘦了下幾十斤。”
  
  熊弟拍拍自己的肚子道:“韓大哥,我沒瘦啊!”
  
  “你的肚子沒有瘦,但是心瘦了。懂麼?”
  
  熊弟又似懂非懂了。
  
  劉娥急切道:“韓小哥,你怎地就不聽我的了。”
  
  我要聽你的,我他媽早就成龜公了。韓藝嘖了一聲,道:“劉姐,妳也不想想看,我是誰推薦的,那可是皇帝啊,他們要敢欺負我,豈不是欺負皇帝,這個簡單的道理,你怎會不明白。”
  
  劉娥被忽悠的一愣。
  
  韓藝笑道:“妳不信是吧,那好我就證明給你看。”
  
  劉娥道:“這---這如何證明?”
  
  韓藝道:“如今我北巷很多事要做,我根本無法兩頭兼顧,我尋思著明日就去御史台請幾天假。”
  
  劉娥聽得大驚,你才上了一天班就請假,你不是找彈劾麼,道:“韓小哥,萬萬使不得啊!官可不是這麼當的。”
  
  韓藝道:“妳怕什麼,我們御史台的官員那是親如兄弟,我那頂頭上司張中丞知道我的底細,剛剛喝酒時,還跟我說,要是我太忙了,隨時可以請假,和他說一聲就是了。”
  
  劉娥狐疑道:“當真?”
  
  韓藝道:“明日妳便知道了。我說劉姐妳也真是的,我韓藝是什麼人,要是這麼容易被人欺負的話,這北巷早就姓曹了。”
  
  熊弟聳動著雙肩,嘻嘻笑道:“韓大哥,你真厲害。”
  
  小胖,哥們真是在吹牛,你可別太崇拜哥了!韓藝哼道:“必須的。”
邱水躍 發表於 2016-2-13 23:20
第三百六十一章 噴你一臉

  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
  
  正是因為這一句話,以至於人人都可以預計到韓藝在御史台的日子不好過。
  
  故此,韓藝第一天上任歸來,收穫不是道賀,而是關心和安慰。
  
  但是韓藝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驚訝,因為在後世也是如此,在一千多年以後的社會,同是在這一片土地的每個角落裡面,都充斥著關係戶,哪怕是買一個包子。
  
  相比較起來,如今倒還算好的,至少不會讓人生悶氣,因為這是有明言規定的,雖然不公平,但至少也算得上名正言順,不像後世那樣,都是背地裡交易,是規矩不允許的,這就更加不公平的。
  
  翌日。
  
  韓藝兀自準時趕到了御史台。
  
  這一入門,便見霍元德等人已經站在大廳中議事了,由於很多御史都出門巡查去了,故此留在這裡就他們幾個人。
  
  為什麼韓藝喜歡御史台,而非三省了,就是因為三省一天到晚都得寫這些那,看這看那,而御史台完全不需要,平日裡工作,全靠一張嘴。
  
  霍元德一見韓藝進門,頓時臉色一變,虎軀一震,可是掏空身子的他差點沒有把自己給震到,沉眉不悅道:“韓藝,怎麼總是最後一個到。”
  
  韓藝顯得惶恐不已,急忙快過過來,一拱手道:“抱歉,抱歉,晚輩,阿---欠。”
  
  這話說到一半,一個噴嚏打出,頓時噴的霍元德一臉。
  
  霍元德淋著韓藝的鼻涕和口水,整個人呆若木雞,而丁卯、羅文等人也是目瞪口呆。
  
  韓藝極度惶恐道:“抱---。”
  
  “啊---!”
  
  霍元德突然驚叫一聲,原地蹦躂。雙手胡亂抹著臉。
  
  哇!這麼誇張,資料上果然沒有說錯,這霍元德的確比較愛乾淨。韓藝看得差點沒有笑出聲來。
  
  “韓藝。你---你竟敢往本官臉上吐口水,我---我饒不了你。”
  
  好好一句爺們的話。從霍元德嘴中說出,怎麼聽都有娘娘腔的味道。
  
  韓藝一張臉委屈的都快哭了,用袖子抹著鼻涕道:“霍御史,真是抱歉,在下為了不辜負張中丞的期望,昨晚掌燈夜讀名冊,一不小心,著了風寒。”
  
  “放屁。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霍元德指著韓藝罵道。
  
  韓藝道:“冤枉啊!在下真不是故意的,我幫你擦擦吧。”說著就揚起袖子。
  
  霍元德見他袖子上那一塊濕漬,噁心的都快吐了,嚇得急忙躲在蔣獻後面,怒吼道:“你---你別過來。”
  
  正當這時,忽聽得門外道:“怎麼回事?”
  
  幾人轉頭一看,只見張銘站在門外,一臉慍色的望著他們。
  
  “中丞,你來的正好。”
  
  霍元德一見到張銘,如見救星一般。慌張的跑了過來,指著韓藝道:“韓藝這---這小子,公然捉弄我。故意往我臉上吐口水,羅御史他們都可以作證。”
  
  張銘一聽,勃然大怒,上前喝道:“韓藝,我知你是出身市井,身上痞性難除,但你可要看清楚了,這裡可是御史台,不是你那骯髒的北巷。你要敢在此胡鬧,我定不饒你。”
  
  就憑你?有膽子。你試試看啊!韓藝驚慌失措道:“誤會,真是天大的誤會呀。我真不是---阿嚏!”
  
  他又是一個噴嚏直接打在了張銘的臉上。
  
  張銘此時的表情跟剛才霍元德的表情簡直就是如出一轍,說是親兄弟,也不會有人不信的。
  
  這噴嚏打在張銘臉上,但是韓藝的一臉卻痛苦到扭曲了,含淚道:“中丞,你現在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了吧。”
  
  張銘猛地一怔,他還沒有開口,那蔣獻便衝上前來,一手揪住韓藝的衣領,仰著頭道:“你這田舍兒真是好大膽子,竟敢衝撞中丞,我非得好好教訓你一番。”他一個武夫,脾氣暴躁,那是兇神惡煞啊。
  
  不過韓藝可是被嚇大的。
  
  大哥,我這是在幫你報仇啊!韓藝哭喊道:“蔣御史,我---我---啊---!”
  
  蔣獻一見韓藝張開嘴來,嚇得倏地後躍。
  
  可是這一回韓藝又沒有打出來,抬起手擦了擦鼻子,忽聽得啪嗒一聲輕響,只見一張寫滿字的白布落在地上。
  
  韓藝面色一驚,急忙彎身撿起那一塊白布,放入袖中,神色顯得非常慌張。
  
  這御史台對於一些文字的東西,都是非常敏感,張銘一見,立刻將噴嚏得事忘到一邊去了,指著韓藝道:“韓藝,你藏著的是什麼?”
  
  韓藝雙手藏於背後,慌張的往後退去,道:“沒什麼,沒什麼。”
  
  “沒什麼?”
  
  張銘哼道:“本官都看見了,你還敢隱瞞,快些拿出來。”
  
  “不,不行,這不能給你們。”
  
  韓藝緊張道。
  
  張銘見罷,哪裡還肯甘休,說不定就是彈劾他們的小報告,朝著蔣獻使了個眼色。
  
  蔣獻立刻衝上前去,一手就擒住了韓藝。
  
  韓藝慌張的叫道:“不要,不要,我會叫的。”
  
  而羅文和霍元德兩個人也趕緊上前,強行從韓藝袖中搜出那一塊白布,然後遞給張銘,“中丞,請你過目。”
  
  張銘看著韓藝冷哼一聲,將白布一抖,看得卻是一愣,貌似不太像小報告,不禁念道:“無定向不規則間歇性噴發式含淚噴噴噠風寒症......服用薑片、當歸.......,一日一次,七日,方可痊癒。鄭重提示,此病乃高度傳染疾病,當避免與他人接觸。鄭重提示,此病......。重要的事情寫三遍。”
  
  張銘愣了愣,又看向霍元德。
  
  霍元德眨了眨眼,隨即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不是韓藝,而是抱住韓藝的蔣獻。目光中充滿了敬佩。
  
  蔣獻皺了皺眉,望著韓藝,一臉茫然道:“什麼意思?”
  
  韓藝搖搖頭道:“蔣御史。你千萬別信,這都是那鬼道士寫來坑我錢的。還說什麼身體接觸都會傳染,這怎麼可能,我死都不會信啊!”
  
  話音未落,蔣獻已經在五步之外了。
  
  不虧是武夫出身的,身手果然矯健。
  
  片刻過後。
  
  “中丞,中丞,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呀,這真的都是那道士寫來騙人的。我這只不過是普通的風寒罷了,你們不能抹殺一個有志青年帶病上班的決心呀,中丞---中丞---中你妹的,哈哈哈哈,今晚要是你們能睡著覺,我還就不信了,快去買藥吧。可惜盧師卦太有原則了,要是他能落款處寫上自己的名字,那還不嚇得他們尿褲子。”
  
  韓藝一邊哈哈笑著,一邊拿出帕子。抹掉臉上的病容裝,整個人是精神奕奕,哪裡有半點病狀。矯健的往北巷走去。
  
  在得知御史台的情況後,韓藝真心懶得來這裡讓別人不開心,說不定還會耽誤他們彈劾自己,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他請假的話,他們不一定會答應,說不定還會借此教訓他,他現在是真沒有時間與他們瞎bb,最好的辦法。就是被他們趕出來,跪著、哭著求他別來上班。就好像現在這樣。
  
  今日是抽獎日的最後一日,北巷兀自是人滿為患。但是比起第二日抽獎的人數已經呈現明顯下降的趨勢。
  
  但是這並不令人意外,因為前兩日的火爆,是因為大家都覺得新奇,多半都是那些貴族子弟給撐起的。
  
  但是沒有關係,經過這麼一搞,大家已經對北巷有了一個全新的瞭解,從今日的人數都可窺見一斑,他們已經喜歡上來北巷購物了。
  
  韓藝因為穿著官服,有些害羞,故此特地往邊上小道繞去鳳飛樓,準備換身衣服再出來巡視。
  
  可哪裡想得到,這都走小道了,還是被人給堵了。
  
  “韓小哥,韓小哥。”
  
  正當韓藝快走到鳳飛樓後巷時,那錢大方突然如同幽靈一般的冒出來。
  
  “什麼人?”韓藝嚇得一驚,定眼一看,不禁鬆了口氣,道:“原來是錢老哥啊,你怎麼在這裡啊!”
  
  錢大方走到韓藝跟前,笑眯眯道:“韓小哥,你可把我們給瞞慘了。”
  
  韓藝好奇道:“此話怎講?”
  
  錢大方打量了下韓藝的官袍。
  
  韓藝哦了一聲:“這我瞞得住麼,這不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嗎。”
  
  錢大方略顯有些尷尬,呵呵道:“不管怎們說,此乃天大的好事,怎麼也得跟韓小哥說一聲恭喜啊!”
  
  我看是道嚇才是。韓藝很是敷衍的拱拱手道:“多謝,多謝。”
  
  錢大方又道:“韓小哥真是真人不露相呀,恁地年輕,就當上了監察御史,我老錢可真是佩服的緊。”
  
  韓藝謙虛道:“哪裡,哪裡。”
  
  錢大方突然左右瞟了瞟,小聲道:“韓小哥,有件事不知當不當問?”
  
  韓藝道:“什麼事?”
  
  錢大方道:“是這樣的,我聽說戶部有人彈劾你擅開市集?”
  
  韓藝微微一愣,原來他是借著道賀之名,想向我打聽這事呀,可是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哦,我明白了,這些人當中有不少人都是貴族的人,他們收到風倒也不稀奇,看來我得多費一番唇舌穩定軍心。笑道:“這事我也正打算跟你們說一聲,這樣吧,就勞煩錢老哥你去通知大家,待會去鳳飛樓開個議會。”
  
  錢大方忙擺手道:“不麻煩,不麻煩,我這就去通知大家。”
  
  “那就多謝錢老哥了。”
  
  別過錢大方之後,韓藝回到了鳳飛樓,可這剛一入門,那劉娥便迎了上來,道:“韓小哥,你怎麼就回來呢?”
  
  韓藝道:“我不是說了嗎,我今日是去請假的。”
  
  劉娥一愣,頓時想了起來,道:“你還真去請假呢?”
  
  韓藝道:“當然,這我騙你幹什麼,如今北巷這麼多事要忙,我當然還是以這邊為重。”
  
  劉娥道:“那---那你上司答應呢?”
  
  “這還用說麼?”
  
  韓藝哼了一聲,說謊真是不需要打草稿的,道:“我就是去打了個噴嚏,我們中丞就答應了,還說我什麼時候忙完再去就是了。”
  
  劉娥將信將疑的瞧了韓藝,見韓藝一臉傲嬌,好像做了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一般,倒也就相信了,只能說韓藝的表情太會騙人,突然又想起什麼似得,道:“對了,韓小哥,方才趙四甲他們都過來詢問你在家不。而且---而且我今早聽說你得罪了戶部,這---這不是真的吧?”
  
  韓藝沒好氣道:“我說劉姐,妳別聽風就是雨,動腦子想想,這當然不是真的,戶部呀,多大的部門呀,要我真得罪了,我們這北巷還開得起麼?”
  
  “這倒也是。”劉娥點點頭道:“是呀,這我也挺好奇的,可是他們都這麼說。”
  
  韓藝大咧咧道:“他們也是聽到別人的傳言,這話一轉口就變味了,不過這妳就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人錢大方去通知那些商家,讓他們來鳳飛樓開會,我跟他們解釋解釋。”
邱水躍 發表於 2016-2-13 23:23
第三百六十二章 穩定軍心

  民不與官鬥,這可是永恆不變的定律啊!
  
  這些商人來北巷做買賣,圖的就是利呀,難不成是為了就近看話劇麼?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僅限於買賣的紛爭,他們倒也不怕惹麻煩,但是若是牽扯到朝中爭鬥,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韓藝出任監察御史,這事其實一早就傳開了,但是基於當今是貴族社會,縱使韓藝當官了,在他們眼中,也不過爾爾,他們對韓藝是沒有半點懼意,更加沒有半分敬意。
  
  然而,戶部可是掌管天下稅賦的,可以說是天下商人的頂頭上司,這韓藝得罪了戶部,那對他們而言,可就不是小事了,在聽聞這個消息之後,這些商人都非常惶恐,這買賣不做倒只是小事,可別把自己給搭進去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故此,這個消息剛一傳出來,錢大方這些人就跑來找韓藝。
  
  韓藝心裡也明白,如果不跟他們解釋清楚這事,說不定就會有人打退堂鼓。
  
  從這些商人集合的速度,就能夠看出他們心裡是有多麼的焦急。
  
  當然,韓藝兀自是最後一個出現的,但是他沒有讓劉娥一同來,畢竟劉娥多愁善感的性格,不利於穩定軍心。
  
  但是這一回,大家都沒有埋怨他,而是紛紛熱情的向韓藝道賀。
  
  韓藝知道,他們不是真心道賀,畢竟皇上又不是最近才封賞他的,以前也沒有見他們說過半句,他們之所以這麼做,無非就是怕韓藝顧左而言他,又七繞八繞的,一來就點名主題,咱們今天談得是官場,你就別想扯抽獎了。
  
  其實韓藝也沒有打算跟他們玩虛得,拱手道了幾聲謝後,就開門見山道:“在下今日叫大家前來,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大家。”
  
  天大的好消息?
  
  眾人一愣,皆是詭異的望著韓藝。
  
  韓藝笑道:“就是皇上已經明言准許我在這北巷開市集了。”
  
  眾人一聽,紛紛左右互望,這個消息他們當然也聽過了。
  
  趙四甲訕訕一笑,道:“韓小哥,這的確是一個好消息,但是我們也聽說,戶部上下其實都是反對你在這北巷開市集的。”
  
  韓藝點頭笑道:“是有這事。”
  
  趙四甲道:“韓小哥,請恕我說一句不得當的話,皇上日理萬機,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咱們北巷,而戶部就不同了,這事本就是戶部分內的事---。”
  
  他欲言又止,但是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這恰恰就是皇帝的悲哀,他們都知道皇帝偏向韓藝這邊的,但問題是,他們對皇帝的權力,不太信任呀。
  
  但越是如此,韓藝就越放心,李治現在正處於噴發的井口,我作為皇帝,我要是連保一個北巷,都做不到,那這個皇帝做的還有什麼意思,故此,不管怎麼樣,誰要敢動北巷,那就是在挑戰皇帝的權力,這是李治決不能容忍的。
  
  韓藝呵呵道:“趙四叔莫不是怕戶部給咱們穿小鞋。”
  
  趙四甲笑而不語,顯然是默認了。
  
  竇義也道:“畢竟他們是官,我們是民,他們若有心要找我們麻煩,實在是太容易了。”
  
  韓藝笑道:“可是你們也別忘記,我也是官。”
  
  然而,自信的韓藝,在他們眼裡,就如同一個笑話一樣,你這小官,怎麼能跟戶部尚書相比,而且就你這出身,能當多久的官,都猶未可知啊!
  
  “這我等都知道,但禦史台可沒有摻合買賣上面事宜的權力。”
  
  “此言差矣,禦史台雖然沒有監管市集的權力,但是卻有巡查百官的權力,戶部管我的買賣,可是我卻管著戶部。”
  
  這話說著,你還不臉紅。
  
  雖說禦史台是有這權力,但是你不過是禦史台一個小小的監察禦史,你上面還有禦史中丞,御史大夫。
  
  沒有一個人相信韓藝的話。
  
  韓藝目光掃去,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大家都不相信,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皇上親口允許北巷可以開市集的,這可不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哦。”
  
  錢大方疑惑道:“那還有什麼意思?”
  
  韓藝笑吟吟道:“更為深入一點的說,皇上是允許我在這北巷開市集,而不是允許在北巷開市集,就算我管不了戶部,皇上總管得了吧。大家可不要忘記,我這一身官袍是誰給的。”
  
  這些商人一聽,臉上又露出猶豫之色,韓藝雖然不能與戶部相抗衡,但是皇上還不可以嗎?
  
  韓藝笑道:“我可以這麼跟你們說,戶部如果敢擅用職權來對付我們北巷的話,我一定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我知道你們其中很多人都與朝中大臣有聯繫,甚至可能就是戶部官員的人,但是沒關係,這話就撂在這裡了。”說著,他目光一掃,發現有些人目光有些躲閃。
  
  穩重的竇義笑道:“韓小哥言重了,我們也不是怕戶部擅用職權。高尚書恪盡職守,我們商人都非常尊敬他,但是兩市背後畢竟是朝廷,實力相差實在是太懸殊了。”
  
  韓藝笑道:“竇叔這話沒錯,但是我們又有我們的優勢。”
  
  錢大方道:“你說的莫不是中巷和南巷。”
  
  汗!看來這傢伙也是一個老色鬼,一想就想到中巷和南巷。韓藝哭笑不得道:“這當然也算是一個優勢,但是我們比起兩市來,還有更大的優勢。”
  
  大家紛紛疑惑的望著韓藝。
  
  這百姓和官員比,優勢從何說起啊?
  
  韓藝道:“那就是我們比他們更加自由,我們只是純粹的買賣,而他們行的是政治。就拿這抽獎來說,我們北巷玩抽獎,不過就是我一句話的事,但是如果兩市要玩,那麼這獎品又誰來出錢呢?是,朝廷比我有錢多了,但是錢可是朝廷的,而不是戶部的,戶部如果要動用錢來搞抽獎,且不說能否成功,即便成功了,這手續辦下來,我們早已經玩別的去了。這就是我們的優勢,我們是純粹的賺錢,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賺錢,我本身也在其中,但是戶部並不在買賣之中,如果戶部想跟我們在商業上競爭,那我可是一點也不懼怕他們。”
  
  韓藝也是單刀直入,於公,我不怕他,我有皇帝罩著,皇帝再沒有權力,那也是皇帝。於私,戶部的人就會紙上談兵,叫他們來做買賣,非得有多少賠多少,要是輸給了他們,那我這買賣誰也能夠幹倒。
  
  不得不說,韓藝說得是有理有據,那些商人也懂得這個道理,但問題是,基於唐朝的市坊制,商人一直都是在朝廷的官制下做買賣的,唐朝不存在通商,如今一下子游離到邊緣去了,他們心中難免會感到忐忑不安,就好比一個原本要做十年牢的囚犯,突然有一天官府告訴他可以隨時出去散心,只要晚上能回來睡覺就行了,他們的第一感覺肯定不安。
  
  或者說缺乏一種安全感,在兩市做買賣,是朝廷的制度,在北巷做買賣,等於就脫離了朝廷的制度,肯定也會感到缺乏安全感。
  
  韓藝也明白他們的心理,同理而言,如果你叫他去兩市做買賣,他也會感到不安的,因為他自由自在慣了,道:“各位,這事不管怎麼說,都是具有特殊性,而且是因我而起,如果一律的按照合同上去執行,對你們難免有些不公道,這樣吧,如果你們想離開北巷,我只收取一個月的租金,其餘得我都會退還給你們的。”
  
  一直都在打瞌睡的拉姆希德立刻道:“韓小哥,你說這話就過重了,別人我管不著,我反正可是非常喜歡在這裡做買賣,你可別想借著這個理由,將我們給趕走,然後抬高租金,這我可不上你的當。”
  
  他是波斯的買賣人,而李世民又是愛面子的人,自從當上天可汗之後,他對於外籍人士是給予非常寬鬆的政策,不需要入鄉隨俗,你們可以保持你們的傳統,外國人在唐朝有很多優待,正是因為這種多元化的文化交流,早促成這一段燦爛的文明,所以他可不管什麼戶部,我做我的買賣,我不犯法就行了。
  
  錢大方他們心中雖有顧慮,但是北巷確實讓他們看到不一樣的東西,他們同樣也喜歡在北巷做買賣,如今他們都極少去兩市的店鋪,就待在北巷,因為這裡非常自由,不管是客人還是他們。
  
  心裡開始權衡,這事還是剛剛發生,戶部那邊也沒有什麼動靜,就算戶部要動手,肯定也是沖著韓藝去的,到時再見風使舵也不遲。
  
  這些個商人心裡都打著一副自私的算盤。當然,韓藝也從未奢望過他們能夠忠心於自己,畢竟他們都是商人。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要麼走,要麼留。權衡利弊之後,多數商人都覺得就算要走,現在還是太早了一點,還可以在觀望觀望。
  
  “拉姆先生說的極是,我們不過就是問問,倒也沒有說要離開北巷。”
  
  “不錯,不錯,如今北巷這麼繁榮,我們怎麼捨得離開了。”
  
  .......
  
  那些猶豫不定的商人見這些人都這麼說了,自然也跟著附和。
  
  大家又紛紛露出虛偽的笑容,這種笑容是商人特有的,在商界倒也算不得虛偽。
  
  韓藝心如明鏡,呵呵道:“多謝各位能夠諒解,我倒也不是意氣用事,只是買賣不在人情在,這做買賣講得就是你情我願。不過大家盡可放心便是,我很快就會證明我說的沒有錯,我會儘量為各位爭取更多的利益,同時我還會向各位證明,我們北巷在朝中也是穩如泰山,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嚴重。”
  
  拉姆希德聽得雙目發光道:“韓小哥,你莫不是又有什麼妙法?”
  
  韓藝呵呵道:“辦法我有的是,但是這事還得慢慢來,你們可是要記住,這三日的盛況,絕不是巔峰,而是一個剛剛開始。”
邱水躍 發表於 2016-2-13 23:29
第三百六十三章 好吃點

  如果不是北巷充滿著希望,相信這些商人都會迫不及待的找韓藝退錢。
  
  商人嘛!
  
  一點點冒險精神還是有的,這就是他們願意留在這裡的原因,這到嘴的肥肉,老饕可能鬆口,但是想要商人鬆口,可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當然,韓藝自始至終表現出來的自信,也讓他們心中少去幾分擔憂,退一萬步說,得罪戶部的是韓藝,要害怕也應該是韓藝害怕,但是韓藝似乎一點事都沒有,根本沒有將戶部放在眼裡,這也讓他們不再畏懼。
  
  這擔憂才下眉頭,利益再度熏心,不改貪婪本色的商人們,也趁機與韓藝交流起買賣來。
  
  說到這買賣,這些個奸商個個臉上都綻放著興奮,關鍵是這三日的買賣是在太好了,好得他們做夢都會笑醒,這都是因為一個人,就是韓藝。
  
  一番馬屁之言,又是在所難免。
  
  馬屁過後,問題也接踵而來。
  
  錢大方搓著手,道:“韓小哥,你看今日就是優惠的最後一日了,你說咱們的生意還會這般紅火嗎?”
  
  “當然不會。”
  
  韓藝呵呵笑道。
  
  錢大方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不禁錯愕的望著韓藝。
  
  韓藝目光一掃,見大家都紛紛擔憂的望著他,道:“你們心裡也清楚,之所以這幾日的買賣會這麼好,全因有抽獎和優惠,今日交易量就已經開始下滑了,這是預計中的事,我們弄這抽獎活動,也不是為了幹一筆就走,你們難道忘記,我們的目的,是讓百姓習慣來北巷購物了嗎?”
  
  賈富貴呵呵道:“這我們怎麼會忘記,但是我尋思著三日是不是太短了,要不再延長幾日。”
  
  你們這些個奸商,真是貪得無厭呀,出錢的是我,肉卻長到你們身上去了,這種好事我也想做啊!韓藝搖搖頭道:“如果老是這麼做,這種優惠策略將會失去驚喜感,一旦失去了驚喜感,那麼就無用了,我們達到目的就行了,相信經過這幾日,那些百姓已經喜歡上咱們的北巷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們可以保留其中的一些優惠策略,其中一些可是非常好的,捨棄一點小利,不禁可以換來更多的錢財,而且還具有持續性。”
  
  這不用韓藝說,那些商人也知道該怎麼做,但是他們希望韓藝能夠再吐一點血出來,刺激他們的買賣。
  
  韓藝才不會上他們的當,但也必須給他們一點甜頭,笑道:“不過以後逢年過節,我們都應該把握,推出更加吸引人的活動。另外,我要提醒各位一句,最近三日客人瘋狂的購物,該買的,不該買的都買了,那麼未來幾日,交易量肯定會有一個大幅度下降,所以你們得有一個心裡準備才是,不要感到任何恐慌,這是非常正常的現象。”
  
  “是是是!這我們已經有準備了。”
  
  這他們哪能想不到,紛紛表示沒有問題。
  
  竇義突然道:“韓小哥,老朽有一事想向你請教一二。”
  
  韓藝道:“請說。”
  
  竇義道:“我聽說拉姆先生的美人牌,可是韓小哥你出的主意。”
  
  拉姆希德瞧了眼竇義,暗哼一聲,這這老竇看上去慈眉善目,不吭不上,與世無爭,逢人三分笑,但其實都奸到骨子裡面去了。
  
  韓藝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竇義道:“那不知道韓小哥這麼做的用意在哪裡?”
  
  這個品牌意識,雖然已經出現了,但是沒有被人重視,只有少數大富商在前面加了一個竇記、錢記等等,很多人就是掛一個米字上門口,茶肆就掛一個茶,青樓方面也是如此,很多青樓只掛燈籠不掛牌子的,也是一些大青樓才有自己的牌子。他們將此視作一種身份的象徵,卻不太清楚裡面其實蘊含著巨大的利益,但是畢竟就是左鄰右舍,他們這兩日經常聽到客人說什麼美人牌胭脂,朗朗上口,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平生不識美人牌,縱稱浪子也枉然。
  
  這就是一種品牌意識,只是沒有系統化而已。
  
  可是這些商人都是老商人了,敏銳的嗅覺,讓他們察覺到這裡面大有玄機。
  
  韓藝笑道:“用意其實你們都知道,不就是用來區別的麼,比如你們竇記米鋪,錢記米鋪。去竇記買米和去買米,相信竇叔肯定希望聽到前者。之所以我建議拉姆希德弄一個美人牌,一來美人好記,容易上口,而且還具有吸引力,二來也容易區別。如果是竇記的話,天下不可能只有你一個姓竇的賣米,很容易混淆。
  
  另外,你們可別小看就多了兩個字,但是其中價值可是無限的。
  
  例如,當越來越多的人來你們竇記買米,竇記這兩個字就會在客人心中產生一種無形的增值效應,最高的境界,就是讓客戶忽略的你商品,而牢牢記住你的招牌,如果有朝一日,你還想賣一些其他的貨物,要是去掉竇記這二字,你就是一個新人,舉步艱難,但是冠以竇記之名後,即便你是剛剛入行的,也能立刻吸引客人前來,因為客人對竇記這兩個字充滿的信心,這是本質上的區別。但是要做到這一切,首先的你得讓百姓認同你的大米,貨物和招牌是相輔相成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榮辱是不可能共存的。”
  
  拉姆希德聽得極其入神,理解的也非常快,韓藝一說罷,他便道:“說得好,說得好啊,韓小哥,你這一番話,比那些什麼詩啊詞啊可要動聽多了,用你們中原的話來說,就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其他人也是紛紛點頭,品牌意識開始滲透到他們貪婪的血液裡面去了。
  
  “過獎,過獎。”韓藝拱拱手,又笑道:“各位,這招牌雖是好處多多,但是也需要用心去經營,如果沒有經營好,可能也會讓你們臭名遠揚。當然,一旦經營好了,你們的子子孫孫都將深受其利,就看你們覺得值不值了。”
  
  子子孫孫深受其利?
  
  這要還不值的話,這買賣也甭做了。
  
  錢大方搓著手笑呵呵道:“韓小哥,你何不幫人幫到底,幫咱也取個好名字。”
  
  “美人”誰都知道,可問題是沒有人想過用這兩個字去做招牌,而且韓藝說得頭頭是道,他當然也想討一個好名字來,反正又不用錢,何樂而不為了。
  
  你開什麼玩笑,我要一個個幫你們去想,我非得累死去不可。韓藝苦笑道:“你們這麼多人,縱使我想幫,我也力不從心呀,我只能告訴你們,給這招牌取名字,一定要好記,不要太深奧了,百姓都聽不懂,還得跟自己的貨物有關,例如賣吃的就可以取名為‘好吃點’。”
  
  錢大方聽得眼中一亮,倏地一下,站起身來,道:“這個名字我要了,你們可不能跟我搶。”
  
  專門賣蜜餞的彭萬金道:“老錢呀,這聽者有份,憑什麼說就是你的,這名字我也喜歡,況且你是買米的,這米飯不就是那麼個味麼,取這名字不妥,我的蜜餞大家可都是知道的,市面上賣的,就我家的蜜餞最受客人喜歡。”
  
  竇義點著頭,“嗯,彭老弟此話在理啊!”
  
  彭萬金道:“聽見沒有,這名字就我適合。”
  
  竇義搖搖頭道:“彭老弟,你誤會了,我說的是聽者有份在理。”
  
  “嗯?”
  
  錢大方、彭萬金猛地望向竇義。
  
  又有幾個跟吃的有關的商人紛紛表示聽者有份,幾個人立刻爭了起來,個個是面赤耳紅,這就是商人啊,前一秒還老哥老弟的,這一刻就恨不得你早死,良心滴,不靠譜,還是利益最實在。
  
  韓藝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隨口一句,竟然引發出一場口水戰,急忙道:“各位,各位,冷靜一點。”
  
  錢大方立刻道:“韓小哥,這是你想的,你說給誰就給誰。”說著目光急閃,好似在說,在這裡面,我的實力最強,你不選我選誰。
  
  其餘幾人也紛紛望向韓藝。
  
  你妹的,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裡面推麼。韓藝心念一動,目光一掃人數,然後道:“你們稍等一下。”
  
  說著他就轉身下樓,留下一臉茫然的錢大方等人。
  
  不過很快,韓藝就來到樓上,笑道:“我沒有想到大家會恁地喜歡這個名字,公平起見,還是抽籤吧。”
  
  說著他舉起右手,但見右手握有七根細木棍,道:“這裡面有一根最長,抽的最長的,這名字就歸誰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幾人相互望瞭望,隨即紛紛點頭答應下來。
  
  彭萬金性格比較急躁,第一個上前,隨手抽出一根來,但是長度似乎令他始料未及,手的慣性要遠遠超過木棍的長度,雙目睜大,怕是只有半寸多一點。
  
  錢大方哈哈一笑,道:“我說老弟呀,你這急性子也該改改了,我再短不可能就半寸長許。”
  
  你再短不可能就半寸長許?這是一件很光榮的事嗎?韓藝聽得怪邪惡,不禁汗毛豎立。
  
  錢大方仔細看了看,又琢磨少許,這才選中一根,可是他稍稍一用力,就出來了。
  
  “什麼?”
  
  錢大方頓時頭往前一探,活脫脫一直老烏龜呀,不過這也不怪他,他不湊近一點,還真看不清楚。
  
  彭萬金哈哈笑道:“老錢,你方才什麼來著,你這是棍,還是毛呀。”
  
  這真是一個比一個邪惡啊!韓藝一個小鮮肉,站在一群大老爺們當中,聽他們說這邪惡的故事,頓覺思想上被輪了一般似得。
  
  錢大方臉上堆著的橫肉直抽抽,將那根看不清的木棍往韓藝面前一送,埋怨道:“我說韓小哥,你用不著這麼節省吧,虧你都能握住。”
  
  你就這麼長,我也愛莫能助啊!這又不是金箍棒。韓藝訕訕一笑,道:“抱歉,我找了老半天,就找這麼一根細棍,還要分成好幾段,我也有我的難處啊。”
  
  這話鬼信,你方才下去就那麼片刻,肯定是隨手撿了一根上來。
  
  有錢大方這個教訓,大家都不敢太囂張了,謹慎的上前,但是每每有人抽完,總是聽到彭萬金得意的笑聲。
  
  七人抽罷,結果彭萬金的那半寸細棍最長。
  
  錢大方那看不見的竟然還是倒數第二長的。
  
  “哈哈!”
  
  彭萬金捧腹大笑,根本直不起身來,好像中了五百萬大獎似得,其實這個名字倒還只是其次,關鍵是這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
  
  竇義他們則是無語的望著韓藝。
  
  韓藝遞給他們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道:“真是抱歉,這是我找到最長的細棍了。”
  
  摳!
  
  忒摳了!
  
  一干商人紛紛懷著鄙視韓藝的心情離開了鳳飛樓。
  
  “拉姆先生,請留步。”
  
  韓藝送他們到樓下,突然低聲叫住拉姆希德。
  
  拉姆希德見韓藝這表情,眼中一亮,湊過來道:“韓東主有何吩咐?”
  
  韓藝笑道:“我有件好事找你。”
  
  果然如此。拉姆希德歡喜不已,道:“啥好事?”
  
  韓藝道:“你可聽過我們鳳飛樓將會在下個女人日舉辦一次時裝秀。”
 
   拉姆希德道:“略有耳聞。”
  
  韓藝呵呵道:“這時裝秀就是讓女人穿著新衣服在臺上走來走去,這女人上臺,難免要化妝的,我知道皇宮的嬪妃都喜歡用你的胭脂、香料,故此我想你送我一些香料和胭脂,來辦這時裝秀。”
  
  拉姆希德眼眸一轉,道:“我還當什麼事,行。”
  
  韓藝道:“拉姆先生,你可要聽清楚了,我說的是送,我得錢可都拿出抽獎了,實在是拿不出錢了。”
  
  拉姆希德道:“就算你要出錢買,我還不讓了,你放心,到時我一定送上我們店裡最好的胭脂和香料。”
  
  韓藝一愣,道:“當真?”
  
  拉姆希德笑眯眯道:“這點小錢,你至於麼。”
  
  “那是,那是。”
  
  韓藝笑著點點頭,心裡卻道,這只精明的狐狸。道:“不過你也放心,這錢我絕不會讓你白出的。”
  
  拉姆希德呵呵直笑,其實他哪裡知道為何韓藝會這麼說,但是他知道韓藝這人做買賣很有本事的,前面韓藝說是好事,那麼這事肯定就壞不了,問東問西,那還顯得小家子氣了。
  
  正當這時,門口突然閃進來一人,“呵呵,韓小哥,這聽者有份啊!”
  
  韓藝定眼一看,正是那首飾店的賈富貴,錯愕道:“賈老哥,什麼聽著有份?”
  
  賈富貴道:“自然是你方才說的時裝秀啊,那些女人要用到胭脂、香料,難道就穿戴首飾了嗎?”
  
  韓藝驚訝道:“哇!難道賈老哥要送我首飾,這---這真是太感激。”
  
  賈富貴面色一僵,連忙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借給你,而且還是無償借給你,只要別弄丟就行了。”
  
  拉姆希德頓時露出鄙夷之色。
  
  賈富貴心想,我這可是真金白銀,要是一人送一套,那我這店可就要關門了。
  
  韓藝心想到時還真要用到首飾,既然有人願意無償借給他,那自然是再也沒有了,於是道:“行,那就一言為定。”
邱水躍 發表於 2016-2-13 23:33
第三百六十四章 似曾相似

  “韓小哥,你又騙我,還說沒有得罪戶部?我可都聽見了。”
  
  這韓藝剛來到鳳飛樓的後門,就被劉娥堵住了。
  
  韓藝看到劉娥那幽怨的表情,就好像自己上了她---沒有付錢似得,翻著白眼道:“劉姐,妳學壞了,竟然偷聽我們談話。”
  
  劉娥略顯尷尬,嘴上兀自狡辯道:“這鳳飛樓本就是我家,我在自己家哪能說是偷聽啊!”說道她又道:“你休要顧左而言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韓藝知道若不告訴她,她可能半夜爬上自己的床嚴刑拷問,這倒是沒有什麼問題,閉眼倒也可以將就的,問題是要讓蕭無衣知道,不得把鳳飛樓給燒了,於是道:“真沒有什麼事,就是我和那戶部侍郎有些政見不同,在朝堂上爭辯了幾句。”
  
  戶部侍郎?劉娥一聽,胸蕊都疼啊,“哎呦,我說韓小哥,你就一八品小官,你憑什麼跟人家戶部侍郎政見不同。”
  
  這話聽著怪侮辱人的啊!韓藝立刻道:“哎哎哎,我說劉姐,妳這是什麼意思,我八品怎地呢?難道就不能說話麼,要是這樣的,那天天宰相一人去上朝就是了。”
  
  劉娥苦口婆心道:“可是你那日才剛剛被正式任命,結果就與朝中重臣有口角,你認為這妥麼?這是聰明人幹的事嗎?”
  
  韓藝道:“那妳覺得應該如何?”
  
  劉娥道:“他們說什麼,你聽著就是了。”
  
  韓藝點頭道:“行啊,那我們就把北巷給關了吧。”
  
  這一句話堵得劉娥聲都坑不出了,過得片刻,才道:“這---這我沒說你錯了,我只是勸你聽著,又沒有讓你照做,而且我只是擔心你的仕途。”
  
  韓藝沒好氣道:“要不是如此,妳認為我會跟你說這麼多。”
  
  劉娥訕訕一笑,又溫聲細語道:“但是你都和戶部結怨了,戶部會放過我們嗎?”
  
  韓藝笑道:“沒這麼誇張,其實也就是爭論兩句北巷存在是否違規,但是後來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終於說服了他們,雖然過程有些爭執,但是結果卻是令大家都信服,不然的話,我現在還能跟個沒事人似得麼,還有,你看戶部的人來找我們麻煩麼,這表示什麼,這就表示沒事。”
  
  正當這時,一個下人突然走了進來,道:“小藝哥,官衙來人了。”
  
  “什麼?”
  
  韓藝猛地一驚。
  
  劉娥不禁立刻望向韓藝,好似在說,你瞧,官衙不是來人了麼?你分明就是強行裝成沒事人啊!
  
  靠!不會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吧。韓藝被劉娥看得略顯心虛,朝那下人問道:“哪個官衙的人?”
  
  “他說他是薛縣令派來的。”
  
  “薛縣令?”
  
  韓藝愣了愣,隨即喜道:“定是抓到那些騙子了。”
  
  劉娥先是一愣,道:“你是說?”
  
  韓藝點點頭道:“正是連累妳在官衙住了一天的那些騙子。”
  
  劉娥頓時大喜,不斷的用右拳敲打的左掌,嘴裡一直念叨著,“好啊,好啊,老天真是開眼,總算抓著這幾個騙子了。”
  
  雖然時過多日,但是劉娥對此一直都非常介懷,因為她當時蒙受不白之冤,雖然很快就放了出來,而且也沒有吃什麼苦,但是心裡總是憋著一股子惡氣。
  
  韓藝瞧了她一眼,笑著搖搖頭,然後便出去了。
  
  他料的沒有錯,今日一早,官府的人在臨近武功縣的一個鄉鎮,抓獲了那些打著鳳飛樓的旗號販賣織布機,騙取百姓錢財的騙子。
  
  並且那京縣令薛楷讓韓藝明日去一趟,畢竟這事跟鳳飛樓有莫大的關係,只是如今那些騙子還在押送的途中,估計今日下午才能押到,故此薛楷並沒有讓韓藝立刻前去。
   
  ....
  
  翌日一早,韓藝就早早趕去了縣衙,臨走時,還曾受到劉娥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囑咐,讓他一定要勸薛楷,好好懲罰一下那些個騙子,並且當著韓藝的面,各種羞辱騙子、詛咒騙子,弄得韓藝這個大騙子只覺背脊涼颼颼的,心裡暗想,騙子也不容易啊!
  
  來到縣衙。
  
  相比起第一次來,這一回,那薛楷可是要熱情多了,親自出門相迎,拱手笑道:“勞煩韓御史親自來一趟,真是過意不去啊!”
  
  這份感激,那是必須的,如果當時韓藝成心要鬧的話,或者說鬧到皇帝那裡去,薛楷也是要頭疼呀,但是韓藝不但沒有鬧,反而願意吃下這個悶虧,並且幫助他捉拿這些騙子,這得要多寬廣的胸懷,才能做到這一點,這也讓薛楷對韓藝刮目相看,小小年紀,就有這一份胸襟,著實不易啊!
  
  韓藝拱手笑道:“不敢,不敢,薛縣令實在是言重了,韓藝真是愧不敢當,於公於私,這都是我應盡的責任。”
  
  二人在門前寒暄片刻,薛楷便將韓藝請到廳內坐下。
  
  薛楷淺飲一口淡茶,又將茶杯放在桌上,笑呵呵道:“韓御史果真的神機妙算,令人佩服,那幾個騙子恐怕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原來他們也被人給騙了。”
  
  有沒有文化,這是騙麼?韓藝訕訕道:“薛縣令,你這一句話頓時把我們降到與他們一個級別了。”
  
  薛楷愣了下,隨即哈哈道:“抱歉,抱歉,是薛某失言了,這應該說是---謀略,對對對,是謀略,他們那才是騙。”心裡卻想,我說的可是你,何來的“我們”啊!
  
  韓藝不敢就此多談,畢竟他是案底的,問道:“那些騙子是否都招供呢?”
  
  薛楷點點頭道:“一共抓獲四個,全都已經招供了,而且是供認不諱。”
  
  韓藝哦了一聲,略顯驚奇道:“這麼爽快?”
  
  薛楷瞧了他一眼,道:“莫不是韓御史以為我濫用私刑逼供?”
  
  “不,當然不是。”
  
  韓藝道:“我絕無此意,我原本以為他們還會狡辯一下,畢竟他們可不是老實人。”
  
  薛楷忙道:“這你倒還別說,他們給本官惹下這麼大的麻煩,本官昨日見到他們時,也恨得他們入骨,倘若他們敢有半句虛言,本官一定會給他們用刑。可是他們一到縣衙,本官只是問了一句,他們就跪地請求原諒,全部都招了,並且表示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啊?”
  
  韓藝眨了眨眼,這聽著有些似曾相似啊!突然想起來,他以前對楊飛雪也用過這一招啊,心中唯有苦笑以對,不虧是同行啊。試探道:“如此看來,他們也非邪惡之輩,莫不是他們有難言之隱吧。”
  
  “這還真讓你說對了。”薛楷道:“原來他們幾個乃是江南婺州人士,因受陳碩真叛亂之禍,妻子、親人皆死於這場禍亂中,他們幾個是僥倖逃了出來,從此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後來又來到長安,原想在長安謀求生計,但是未能如願,身上的盤纏所剩無幾,故此才選擇鋌而走險。”
  
  說到後面,他的語氣中竟然帶著絲絲憐憫之意。
  
  陳碩真?
  
  韓藝聽到這名字,不禁又想起那日在河裡與陳碩真拼死相搏,以及陳碩真最後一聲充滿絕望的嘶吼,神色顯得有些黯然。
  
  薛楷見韓藝沉默不語,心生好奇,於是喊道:“韓御史?”
  
  韓藝一怔,連忙道:“抱歉,抱歉。”頓了頓,他又道:“想不到他們這麼悲催,真是聞著傷心,聽者流淚!”
  
  薛楷歎了口氣道:“我也是這般想的,他們也是逼於無奈,並非心中所願。”
  
  看來你又著了他們的道了。韓藝瞧了薛楷一眼,道:“那不知薛縣令打算如何處置他們呢?”
  
  薛楷道:“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故此想詢問一下你。”
  
  韓藝惶恐道:“薛縣令言重了,我雖是監察御史,但是此事也牽扯到我了,我只能以一個百姓的身份來幫助薛縣令破案,可沒有權力管這事。”
  
  “這我知道。”
  
  薛楷笑了笑,道:“其實自貞觀起,我朝一直提倡慎刑、少刑,我瞧他們幾個非邪惡之徒,而且有心改過,我倒是想給他們一次機會,將他們押解回婺州,就當是發配千里。但是,此事畢竟關乎你們鳳飛樓的名譽,而且你還為他們還了債,若是這麼做,對你實在是不公平,而且,能破得此案,你是居功厥偉,故此我想以你的意見為主。”
  
  這一番話倒是讓韓藝對這薛楷刮目相看,擺明薛楷就是想饒恕這些騙子,但是韓藝可是監察御史,而且涉及此案,如果韓藝不肯的話,他也不敢這麼做,萬一韓藝鬧大了,那他這官帽可能都不保,這也是他叫韓藝來的主要原因。
  
  歸根結底,韓藝還是清廷劇看多了,以至於無法理解唐朝這些官員的思想,他以為審犯人,肯定是二話不說,先大刑伺候,只要有罪,都往死裡坑,哦,當然,沒罪也可以坑,罪名越大越好,以此來獲得政績。
  
  殊不知,這就是貞觀遺風,因為太宗時期,提倡仁政治天下,幾番大赦天下,對於改過自新的犯人,都給予了寬恕,上面的人這麼做,下面的官員自然也都效仿,就養成了一種風氣,這也是為什麼,貞觀年間,全年被判死刑的人數才29人,這可能是歷史上殺人最少的了。當然,對於重犯肯定是要殺的,特別造反的人,但是對於一些雞鳴狗盜之輩,那還是非常仁慈的。
  
  得知薛楷是這意思,韓藝也非常慶倖,沒有帶著劉娥一塊來,這話要是讓劉娥聽到了,非得氣瘋了過去,必須大刑伺候啊!
  
  韓藝沉吟片刻,忽然道:“薛縣令,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見見那些騙子。”
  
  薛楷一愣,隨即道:“這當然可以,我現在就帶你去。”
  
  其實如果韓藝不願就此甘休,他也無所謂,他只是見那幾個騙子,非常配合,對於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又是慚愧,又是內疚,幾個大老爺們哭得稀裡嘩啦的,並且表示希望官府能夠重重嚴懲他們,不禁覺得他們確有悔過的誠意,心中反倒沒有什麼怨氣了,再又聽說他們的身世,就更想寬恕他們,但是就是這麼隨口一句而已,不至於拼了老命去保他們。
  
  “那就多謝了。”
  
  “謝什麼,這是應該的。”
  
  薛楷帶著韓藝往外面走去,可是剛來到外面,就見一人急急走了進來,在薛楷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薛楷面露大驚之色。
  
  韓藝好奇道:“薛縣令,怎麼呢?”
  
  薛楷顯得有些急切,道:“哦,我這突然有點急事,要不,我讓人帶你去。”
  
  韓藝笑道:“無妨,無妨,薛縣令有事就請便,我不過就是想去看看。”
  
  “那行。”
  
  薛楷立刻招來一個小吏,讓這小吏帶著韓藝去見那幾個騙子,而他則是急匆匆的往公堂那邊走去。
  
  韓藝好奇的瞧了眼薛楷,但也沒有多想,然後便跟著那小吏去往了牢房。
  
  來到牢房,這裡倒是與電視裡面演的有些像似,裡面充滿了陰冷、黑暗,而且還一股難聞的臭味。雖然唐政府一直提倡慎刑、少刑,但是這裡畢竟是京縣,故此牢房裡面還是住了不少人,“韓御史,這邊請。”
  
  那小吏帶著韓藝來到一處牢房門前,只見裡面東倒西歪住著四人,韓藝一目掃去,最大也就是四十出頭,而最小的也就是二十來歲,另外兩個也就是三十歲左右,又再仔細打量一下,微微露出了笑意。
  
  那四人見到韓藝和那小吏不禁一愣,目光中充滿了忐忑和絲絲的期待。
  
  那小吏道:“你們幾個可看清楚了,這位便是鳳飛樓的東主,新任的監察禦史,你們幾個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騙到監察御史頭上來。”
  
  那幾個人一聽,嚇得立刻跪地磕頭,千言萬語中,還真就沒有一句求饒的話,只是悔過,請求韓藝的原諒,並且表示願意受到懲罰。
  
  你們這幾個傢伙,玩的比我還誇張一些。韓藝倒也沒有制止他們,就讓他們在那裡磕,過得片刻,他突然小聲跟那小吏說道:“不知我可否跟他們單獨說上幾句。”
  
  那小吏愣了愣,隨即道:“當然可以,小人就先告退了。”
  
  “多謝。”
  
  等這小吏走後,韓藝向這四個騙子呵呵道:“行了,行了,別磕了,適可而止就行了,再演下去可就過了。”
  
  四人頓時停了下來,抬著頭,錯愕的望著韓藝。
  
  韓藝笑吟吟道:“我說你們幾個還真是厲害呀,臨危不亂,處事不驚,都住到這裡面來了,還不忘賣弄自己的演技,不過說真的,你們的演技也真是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就連薛縣令都被你們瞞住了。”
邱水躍 發表於 2016-2-13 23:38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一案未結,再生一案

  韓藝說得風輕雲淡,但是牢中四人皆是一震,望著面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哥,忐忑的目光漸漸被害怕給取代了。
  
  那年紀最大的唯唯若若道:“不知監察御史何出此言?”
  
  “我為何怎麼說你們會不知道?”
  
  韓藝呵呵一笑,道:“你看看你的手,雖生有繭,但是手背一點也不粗糙,不相似窮人的手,我看你應該是一位雕刻匠,再看看你們的臉,個個是面色紅潤,白裡透著紅,我的臉色都沒有你們的好看啊,算下日子,陳碩真造反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如果這是你們第一次作案,那也就是說你們顛沛流離了整整一年。人家逃難,你們也逃難,為何差別這麼大,我看你們是在旅遊吧。還有,我這扶貧方案才出來多久,你們就能夠利用這一點行騙,可見你們都一些高手啊。”
  
  四人聽得下意識縮了縮手。
  
  韓藝道:“別縮了,有些事可以騙得過,有些是不會騙人的。”
  
  那年長的中年人哭訴道:“小人不知監察御史為何這般說,但是我們真的知道錯了,我等願意認罰,千錯萬錯,都是小人的錯,是小人令監察御史蒙羞,小人罪不可赦。”
  
  “不要妄圖去解釋任何一件事,你們果然是謹遵職業守則啊。”
  
  韓藝哈哈一笑道:“如今人贓並獲,通常一般人,都會跪地哭著求饒,但其實這很難博得同情的,相反,勇於承認錯誤,勇於承擔後果,然後從亦真亦假的供詞中去博得同情。例如,說自己的家人都被叛軍給殺害了,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們的供詞太過完美了。可問題是這世上就不存在完美,一個一而再再而三作案的犯人,怎麼可能在剛剛被捉拿住,就立刻承認所有的罪行,而且還表現的這麼冷靜,可見你們根本就是在騙取同情,而且是事先就想好的供詞。”
  
  說著,他又道:“倒還別說。差點就讓你們過關了,薛縣令險些就讓你們回婺州去了。”
  
  四人聽得雙目中閃過異色。
  
  韓藝笑吟吟道:“是不是感到很開心,但是很可惜,這事也涉及我鳳飛樓的名譽,故此薛縣令還得考慮我的感受,收起你們那僥倖的心理,你們這一回栽了。”
  
  其實他們這一招,韓藝都玩厭了,當初他不就是憑藉著這一招,把楊飛雪忽悠的不知東南西北。但是他不同的是,他當時家裡確實有麻煩,這是很容易就查到的。如果沒有的話,那他肯定不會採取這種手段。
  
  那中年男人咬咬牙,道:“我明白了,這都是你安排的,是你故意引我們上當的。”
  
  “現在反應過來,雖然晚了,但是證明你腦子也不差啊!”
  
  韓藝微微一笑,道:“但是聰明的人往往會被聰明誤,你們實在是太貪了。其實你們這種騙法。絕不是適合在同一個地方,連續使用兩次。但是我的織布機才剛剛出來沒有多久。距離長安太遠的百姓都不知道,那麼就很難上當。只能是在京畿地境內行騙。我估計你們原本也就想撈一筆,只是後來見到官府和我鳳飛樓都對此案緘默,試圖息事寧人,隨即又聽到我當上了監察御史,聰明的你們立刻洞曉我們的動機,知道一旦此事鬧大了,不僅會給我的買賣帶來負面影響,還會影響我的仕途,故此有恃無恐,於是故技重施,打算再撈一筆。卻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假像,目的就是勾引你們上當。”
  
  “你這田舍兒!”
  
  那年輕最先按耐不住,怒不可遏的衝上前來。
  
  韓藝當然不怕,畢竟還隔著一扇牢門的,笑吟吟道:“看看,這才一個人該有的情緒,哦,這就是所謂的氣急敗壞。”
  
  那年輕的還欲再說,卻被那年長的給攔了下來,他又朝著韓藝道:“閣下手段高明,我譚某人算是認栽了。不過我們也只是騙些錢財而已,你可別也欺負我們不懂法,按唐律來說,最多也就是發配兩千里,你可不要想以公謀私。”
  
  韓藝搖頭笑道:“如果你們只是行騙的話,我犯得著來這裡陪你們嘮嗑嗎?”
  
  那年長皺眉道:“此話怎講?”
  
  韓藝沉默少許,突然似笑非笑的說道:“如果讓朝廷知道你們乃是陳碩真的餘孽,你們說那還會只是發配兩千里嗎?”
  
  “你胡說。”
  
  那年輕的急聲吼道。
  
  而其餘二人皆是露出恐懼之色,唯獨那年長的還保持著淡定,道:“老四,你冷靜一點,莫要上了他的當。”
  
  韓藝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道:“繼續嚷啊,最好是弄得滿城皆知,我是無所謂的。”
  
  那年長哼道:“你憑什麼說我們是陳碩真餘孽。”
  
  韓藝道:“相信你們在行騙時,應該調查過我的底細,我叫做韓藝,揚州梅村韓藝,當初那陳碩真便是敗在我手裡,哼,在那時我便見過你們。”
  
  其中一個大蒜鼻急切道:“你放屁,我們根本就沒有去過揚州,我們一直在----。”
  
  “老三。”
  
  年長的再度喝止道。
  
  韓藝笑道:“你就別在這裡提他們擋了,如今還遮得住嗎?只要我將此事告知薛縣令,這麼大的功勞,他就算用盡所有的刑罰,也要讓你們開這口。”
  
  其實他方才只不過是試探而已,因為他太瞭解騙子了,不會隨口瞎編,既然他們說來自婺州,那麼縱使不是婺州人,也一定對婺州非常瞭解,而且他還提到了陳碩真,極可能知道陳碩真的事蹟,不然官府隨便一問,他們便要露陷,而韓藝跟陳碩真鬥智鬥勇可不止一回了,深知陳碩真帳下有很多江湖術士,直白一點的說。就是騙子,當然,這都是猜測。也很有可能不是的,不過經過這一番試探。他知道這事還這就讓他給蒙對了。
  
  那年長的道:“既然如此,閣下為何還要來這裡?”
  
  “總算說了一句聰明人該說的話了。”
  
  韓藝道:“如今你們的生死只在我的一念之間,但只要你們能幫我做一件事,我便放你們離開。”
  
  那年長道:“什麼事?”
  
  韓藝搖搖頭道:“你們如今沒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哪怕就是讓你們挑糞,你們難道會反對嗎?”
  
  四人相互望瞭望,那年長終於露出了膽怯之色,跪地道:“若是閣下願意放我們一馬。我們四個願為你鞍前馬後。”
  
  韓藝道:“倒也沒有到鞍前馬後的地步,我需要借用你們才能去幫我騙一個人。”
  
  “啊?”
  
  四人皆是一愣。
  
  韓藝道:“這是你們將功贖罪的唯一機會,故此我不會勉強你們的。”
  
  他們根本就沒有選擇。那年長道:“我們答應,我們答應。”
  
  “很好!”
  
  韓藝微微一笑,道:“你們在這等著,我現在就去跟薛縣令說一聲,過幾日再來接你們。”
  
  這麼爽快?
  
  那四個人都傻了。
  
  “且慢!”
  
  年長的叫住韓藝,道:“請恕我多問一句,你既然已經猜出我們的來歷,難道就不怕我們報復你麼?”
  
  韓藝站住了。餘光往後一瞥道:“如果你們真的要報復我,難道就只是騙我一點錢麼?退一萬步說,縱使你們有這心。我也不怕,我既然能夠讓你們住進來,又能救你們出去,同樣也能讓你們一生中都活在恐懼當中。”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四人心頭皆是一震。
  
  太恐怖了。
  
  他們都覺得自己在韓藝面前,如同赤裸羔羊,一番話聊下來,那是打心裡害怕韓藝。
  
  韓藝說罷,就往外面走去。都沒有問他們叫什麼名字,問騙子叫什麼名字。這不是侮辱自己的智商嗎。可是快要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了下來。轉頭望向門口正對面最裡面的那一間牢房,只見裡面坐著一人,縮在角落裡面,雙手抱足,瑟瑟發抖,不禁皺了皺眉,腦袋裡面又想皮特朱那些關於心理學的長篇大論。
  
  正當這時,忽聽人叫道:“韓禦史。”
  
  韓藝轉頭一看,正是那小吏。
  
  那小吏道:“小人見韓禦史久久沒有出來,於是想進來看看。”
  
  韓藝指著那人道:“那是什麼人?”
  
  那小吏偏頭一看,哦了一聲:“這人是永安坊的黃宏,今兒四個更時犯夜被捕。”
  
  “犯夜?”
  
  韓藝一愣,這犯夜就是晚上出門被抓。
  
  那小吏點點頭。
  
  韓藝又瞧了眼那黃宏,心想,這傢伙恐怕不僅是犯夜這麼簡單,算了,先解決我的事再說。道:“走吧。”
  
  出得牢房,韓藝問道:“薛縣令的事忙完了沒有?”
  
  那小吏道:“怕這一會兒老爺沒空招待韓御史了,今兒長安城裡面發生了一樁命案,如今老爺正在審理此案了。”
  
  韓藝聽得一驚,“命案?”
  
  那小吏直點頭道:“其中還牽扯兩條人命了。”
  
  韓藝沒有見過這古代是怎麼審訊犯人的,心生好奇,道:“我可不可以去看看。”
  
  那小吏為難的看了眼韓藝。
  
  韓藝笑道:“我只是去看看而已,跟監察御史沒啥關係。”
  
  如果韓藝只是一個百姓的話,那當然無所謂,可是韓藝是監察御史,這是一個很敏感的職位,縱使韓藝這般說了,那小吏也不敢帶韓藝去,道:“這我還得跟老爺通報一聲。”
  
  韓藝點點頭道:“這是當然。”
  
  那小吏於是帶著韓藝來到公堂的後門,讓他在這裡稍後,自個先進去通報。
  
  過得半響,那小吏走了出來,恭敬道:“韓御史,老爺請你進去。”
  
  “多謝,多謝。”
  
  韓藝在小吏的帶領下入得公堂,站在主簿後面的樑柱後旁聽。
  
  都還沒有站穩,就聽有人喊道:“冤枉啊,我是冤枉的,我沒有殺人,縣令老爺,我真是冤枉的呀。”說著,他又向身邊站著的那人道:“呂勝,你這是含血噴人,我要是死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韓藝定眼往躺著一看,只見躺在站著一人,跪著一人,滿身是血,邊上還躺著兩人,都是用白布蓋著的。
  
  又聽見站著那人急道:“江二郎,我何時含血噴人了,我當時的確見你拿著剪刀站在屋內,我可沒有說你殺人啊!難不成你讓我說謊矇騙縣令老爺。”
  
  “你---!”
  
  “夠了。”
  
  薛楷一拍驚堂木,道:“好你個江文,如今人贓並獲,鐵證如山,你還在這裡狡辯,甚至還恐嚇證人,真是豈有此理,來人啊,拖下去先杖刑二十。”
  
  “喏!”
  
  立刻有兩名官差走上前來,將那江文給拖了出去。
  
  遠遠還聽得江文的叫嚷,“冤枉!縣令老爺,小人真是冤枉的啊!”
  
  才二十大板叫個毛呀,老子當初挨了三十大板,也---也就是哼了一聲罷了。韓藝暗自鄙視著,又向那小吏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小吏道:“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這三人都是住在象平坊,死得那人名叫汪有富,另外一個就是汪有富的妻子,最近這汪有富有點名氣,象平坊的百姓都叫他汪財神,小人也聽說過他。”
  
  財神!韓藝輕輕哇了一聲:“這麼牛啊!”
  
  那小吏呵呵道:“韓御史可能誤會了,這可不是在誇他,而是在罵他,這汪有福原本是個閒漢,遊手好閒,好吃懶做,一年多前,他將家中荒廢的田地都給賣了,又將賣田得來的錢,拿去放利,因為他們邊上就是象和坊,這象和坊可是咱們長安有名的賭坊,朝廷也是屢禁不止,這汪有福就憑藉著放利,一年來了賺了不少錢,還取了個貌美的妻子,這才剛成婚不久,哪知道就發生這事。
  
  而站著的那人名叫呂勝,也是象平坊的人,離汪有富家沒有多遠,今日路過汪有富家時,見門是開著的,過去一看,可是哪知剛來到門口,就見到這江文拿著兇器站在屋內,而汪有富和他的妻子都倒在地下,小人看八成是與錢有關,這江文也是出了名的賭徒,以前還因為賭博被抓進來過,不過這一次江文也太狠了一點,竟然做出如此滅絕人性的事來。”
  
  韓藝微微皺眉,心想,既然是人贓並獲,為何方才那人還表現的非常冤枉,看他的神情倒也不想是在說謊,難道其中另有隱情。忽然,他眉頭一抬,問道:“我好像記得永安坊與象平坊同是在西城。”
邱水躍 發表於 2016-2-13 23:45
第三百六十六章 水落石出

    這問的有些莫名其妙,那小吏不禁還愣了下,隨即道:“是很近的,就是隔了兩條街。”

    韓藝皺眉微一沉吟,又聽得堂外傳來陣陣慘叫聲,突然在小吏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那小吏聽得滿目驚詫。

    韓藝收起笑臉,道:“還不快去。”

    “是,小人遵命。”

    小吏這才想起這看似年紀比他小多了的年輕人,已經是堂堂監察御史了,邁著膽怯的步子,走到主簿身邊,小聲說了幾句。

    那主簿回頭望了眼韓藝,韓藝立刻點了幾下頭。

    那主簿這才上前,又在薛楷身旁嘀咕了幾句。

    薛楷轉頭瞧了眼韓藝,然後起身走了過來,道:“韓御史,你說此案還有一個關鍵的證人?”

    韓藝嗯了一聲,不太確定的說道:“我是猜測的,而且這個人就在這裡。”

    薛楷驚道:“就在這裡?是誰?”

    韓藝道:“就是被關在牢裡的黃宏。”

    那小吏啊了一聲:“就是那犯夜的黃宏?”

    韓藝點點頭。

    薛楷好奇道:“你是怎知道的?”

    韓藝搖搖頭道:“我都是猜的,薛縣令只需叫人將那黃宏押到後堂一審便知。”

    “這---!”

    薛楷微微皺眉,僅憑韓藝的猜測,就這麼做,未免也太輕率了。

    韓藝心知他所想,於是道:“薛縣令,這可是命案呀,而且這人就在牢裡,也廢不了多少事的。”

    這小子的確有些能耐,上回我就是聽了他的建議,才抓到那幾個賊人的。薛楷稍一沉吟,隨即命人將那黃宏押到後院去。吩咐完後,他又向韓藝一伸手,道:“韓御史。請。”

    “請。”

    二人來到後院,稍作片刻,那黃宏就帶到了,站在那裡渾身都還在發抖,雙目中充滿了恐懼,都沒有向薛楷行禮。

    這小子是瘋了吧。薛楷覺得自己的官威受到了挑釁,剛準備說話。韓藝突然猛地一拍茶桌,砰地一聲。倏地站起身來,指著黃宏道:“好你個黃宏,竟敢謀害汪有富和其妻子,來人啊,拖出去斬了。”

    薛楷嚇得一大跳,究竟誰才是縣令啊!

    那黃宏一聽到汪有富的名字,忽然猛地一抖,跪地大聲哭喊道:“冤枉啊,冤枉啊。汪有富不是小人殺的,是那呂勝殺的。”

    此言一出,薛楷震驚不已,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黃宏似乎整個人都要崩潰,嚎啕大哭道:“是真的,縣令老爺你要相信小人,汪有富真不是小人所殺。小人是親眼見到呂勝拿著剪刀捅死汪有富的,而且還捅了好幾下,好多的血。”

    韓藝嘴角微微一揚,暗道,果然裡面是另有隱情啊!

    薛楷急忙叫住黃宏,道:“你先別哭。把這話說清楚了,你親眼見到呂勝殺了汪有富?”

    黃宏猛地點頭,然後將整件事的經過告訴了薛楷。

    原來這黃宏是一個書呆子,昨日去住在常安坊的一個好友家討論學問,一時喝高興了,就忘了時辰,一直談到近四更天才離開。真可謂是廢寢忘食呀,當然,他說是討論學問,其實兩個男人還是有很多事可以做的。

    由於當時還在禁夜當中,黃宏不敢走大道,只能走小道。

    然而,因為象和坊等於是一個地下賭坊,象平坊就在隔壁,故此象平坊的人也很喜歡半夜偷偷去象和坊賭博,就在坊牆上偷偷打了一個小洞通到象平坊,永安坊又在象平坊邊上,如果從象平坊走的話,就要近很多,而且非常隱蔽。

    黃宏就繞小道從那小洞裡面進得象平坊,可是他在途徑汪有富的小院時,隱隱聽得院內好像有爭吵聲,這大半夜的爭吵,讓他心生好奇,於是就攀上矮牆往院內看去,透過窗戶就正好見到,呂勝拿著一把剪刀刺向汪有富,又連刺了數刀。

    黃宏就是一個膽小的讀書人,走夜路已經是他生平幹過最膽大的事了,而且還是在喝了酒的情況下來,這酒壯慫人膽啊,可是他哪裡見過殺人的,嚇得頓時清醒了過來,心都快嚇碎了,腳下一哆嗦,就趕緊埋頭狂奔,結果這心一慌,就跑到大道上去,正好碰見值班的士兵,被逮了一個正著。

    薛楷聽罷,怒道:“那你為何當時不說?”

    黃宏顫聲道:“小---小人當時很---很害怕---。”

    “豈有此理。”

    薛楷猛地一拍桌子。

    那主簿卻道:“縣令,這不過只是黃宏的一面之詞,若就此下定論,恐怕定不了呂勝的罪,相比起來,江文那還是鐵證如山。”

    韓藝微微眯眼道:“黃宏當時只是見到了呂勝殺死汪有富,但是並未看見呂勝殺死汪有富的妻子,故此極有可能,汪有富還在汪家逗留了一陣子,再到後來江文出現在汪家,中間相隔時間不是很長,就那種捅法,衣服上肯定會沾有血跡的,但是我看呂勝身上穿的衣服,明顯就是今日剛換的,不然他一個屠夫不會這麼乾淨,也就是說呂勝家中肯定有沾著血跡的衣服,薛縣令何不先穩住呂勝,然後派人前去搜查。”

    那主簿卻道:“說不定呂勝早已經將衣服洗乾淨了。”

    韓藝笑道:“中間相隔的時間如此之短,那呂勝肯定也是第一回殺人,而且根據黃宏所言,二人事先還爭吵過,那麼由此可見這不是一場蓄意謀殺,呂勝肯定也沒有準備,而且在如此惶恐中,肯定會留有證據的,只要人是呂勝殺的,那麼這一趟一定會有所收穫。”

    “韓御史言之有理。”

    薛楷點點頭,正他準備命人前去呂勝家搜查時,韓藝突然道:“薛縣令,且慢。可否借一步說話。”

    薛楷一愣,點了下頭,與韓藝走到一邊來。

    韓藝低聲道:“如果人真是呂勝殺的,那麼會受到什麼懲罰?”

    薛楷道:“殺人抵命,這自然是死罪。”

    韓藝又問道:“那汪有富的妻兒呢?”

    薛楷愣了下,隨即道:“這得看案件的輕重,如今還未判決。具體也不清楚,我估摸著,也要流配兩千里,可能還會貶為奴婢。”

    韓藝微微皺眉,道:“這是不是懲罰的太重了,我估計汪有富的妻子並不知道此事。”

    薛楷道:“她要知道的話,那就不是這樣判了。”

    韓藝道:“但是他妻子是無辜的啊!”

    薛楷道:“我也知道。但這是律法,不是我說了算。”

    韓藝微一沉吟。道:“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令他妻子置身事外,同時也能讓薛縣令嚴明執法。”

    薛楷望向韓藝。

    韓藝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薛楷聽得躊躇不定,過得片刻,他突然點了下頭道:“若真你說的這般,我可以網開一面。”說著他又想那主簿道:“柳主簿,你去叫萬春來。”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身著制服的魁梧男子走了進來。

    薛楷在萬春身前小聲囑咐了幾句。

    萬春抱拳領命,然後就離開了。

    隨即薛楷又命人去將昨夜與黃宏一塊討論學問的人給叫來。

    這些衙差前腳剛剛離開,薛楷突然哎呦一聲:“如果這人是呂勝殺的。那麼江文---。”

    說到這裡,他急急往公堂跑去。

    你現在趕去,還有個毛用,那二十大板怕是早就不打完了。韓藝苦笑的搖搖頭,這也只能怪江文,你什麼時候去汪家不成,偏偏要在那時候去。這不是討來的橫禍嗎。

    因為如今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呂勝殺的人,但是黃宏的出現,又讓這個案子峰迴路轉,故此證據不到,薛楷只能東扯一些,西扯一些。一個問題有時候還問三遍,問得一旁的衙差都有些打瞌睡了。

    韓藝倒是沒有去公堂,而是坐在後院閉目養神,他最近也夠累的。

    不知不覺中一個時辰過去了,那萬春終於回來了,他在薛楷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薛楷聽得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將黃宏帶上來。

    黃宏如今可不是怕昨夜見到的一切,而是害怕自己做了替罪羔羊,於是一上公堂,就立刻指證呂勝。

    呂勝自然是大呼冤枉。

    但隨後他便喊不出冤枉了,先是黃宏的那位好友出面作證,證明黃宏的確是與他喝酒喝到將要天明。隨後又上來一人,呂勝一見,不禁大驚失色,來人正是他的妻子,吳氏。

    只見吳氏捧著一些衣服褲子鞋子走上堂來,隨後將這些證物呈給薛楷,果然不出韓藝所料,這些衣物雖然都是剛剛洗過的,但是還有很多血跡在上面,另外,鞋底、鞋跟面都沾有血跡。

    可是事到如今,呂勝兀自還在硬撐,以自己是屠夫為由,為自己推脫。

    直到吳氏將那一張欠條呈上後,上面寫的清清楚楚,呂勝從汪有富那裡借得一貫錢,並且限定今日歸還。吳氏還告訴薛楷呂勝是近五更天才回來的。

    這真的就是鐵證如山了。

    “你這忘恩負義的惡婦,竟然害我,我要殺了你。”

    呂勝氣急之下,直接撲向他的妻子,結果被萬春一腳就給踢翻在地。

    吳氏則是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任由呂勝叫駡。

    薛楷一敲驚堂木,喝道:“呂勝,你若不想本宮對你用刑,就趕緊如實招來。”

    呂勝這才承認是自己所為,原來這呂勝原本是一個屠夫,平時宰一些豬樣去賣,生活還算過的不錯,但是最近染上了賭博,這可是一個無底洞,很快,整個家就給他敗光了,但是他兀自不悔改,還做夢想著去扳本,於是就從汪有富那裡借得一貫錢。

    結果肯定又輸光了。

    很快,還錢日子就要到了,汪有富也是一天比一天催得緊,各種威逼恐嚇,呂勝被逼到絕境,於是將自己家裡能賣的都給賣了,拿著這錢又跑去象和坊,這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老天也真是眷顧他,剛開始還贏了不少,已經夠還債了。可惜這蠢貨還想著一口氣將以前輸的都贏回來,結果又輸了一個精光。

    眼看天就要亮了,呂勝知道以汪有富的性格,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找到家裡去的,呂勝又是一個要面子的人,他借錢的事,沒有人知道。怕汪有富找到家裡面去,於是象和坊回到象平坊時。就順道去了汪有富家裡,希望汪有富能夠再給他一些時日。

    這蠢貨可能不知道這世上最令人生氣的就是美夢被打擾了。

    汪有富睡的正香,被呂勝給叫醒了,本就窩著一肚子的火,哪裡願意讓他拖欠,不僅如此,還說如果呂勝還不上錢,就拿呂勝的妻兒抵債。

    原來這吳氏在象平坊裡面算得上一個美女了,僅限於象平坊。當初汪有富就非常喜歡吳氏。只是當時他家窮,呂勝家有錢,故此呂勝就娶到了吳氏。

    有道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汪有富有錢了,而且剛剛去了一位漂亮的妻子。但也不知他是對呂勝的妻子念念不忘,還是想圓當初的一個夢,心裡就盤算著要趁機將汪有富的妻子給弄過來。

    這一句可是徹底激怒了呂勝,因為呂勝以前就聽過一些關於汪有富和自己妻子的流言蜚語,見呂勝果然對自己妻子賊心不死,一怒之下。順手就拿起桌上一把剪刀就桶向了汪有富,汪有富其實也是一個練家子,畢竟是閒漢潑皮出身,不然哪裡收得回錢,但是他沒有想到呂勝竟然敢動手,直接被捅到地下,隨後呂勝又連捅了幾刀。

    冷靜下來的呂勝。突然感到害怕了,正準備逃離現場,可哪知道汪有富的妻子隱隱聽得他們的爭吵聲,尋思著過來看看,哪裡知道一進門就見到汪有富倒在地上。

    呂勝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汪有富的妻子也給捅死了,然後就逃回了家。

    因為唐朝是嚴格執行宵禁的,大家早早就睡了,而且坊內是沒有巡查的,官兵都在外面的大道巡視,而且呂勝也怕鬧大,爭吵之時,都是壓低著聲音的,故此沒有人知道。

    呂勝回到家後,見自己一身都是血,趕緊脫了下來,跑去廚房裡面洗了起來。

    期間吳氏還來過一回,但是被他罵回屋去了。

    不過吳氏以為他定是輸了錢,故此也沒有多想。

    可是剛把褲子洗完,呂勝突然變得冷靜下來,心想汪家那門都沒有關上,而且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留了什麼證據在那裡,於是就打算回去看看,可是剛到門口,突然發現江文賊兮兮往汪有富家走去,這江文可就老賭徒了,如今還打著光棍了,呂勝知道江文欠汪有富錢,於是靈機一動,就準備陷害江文,這也是為什麼呂勝會在江文進到屋內,出現在門口的原因。

    這江文也確實背時,當時正值拂曉之際,天還是微微亮,他也是來求汪有富寬限一些時日還錢的,見門是掩著的,小聲喊了幾句之後,見沒有人答應,又見門是掩著的,於是就推開一看,因為汪有富的妻子就是死在門口,江文一不注意,腳下一絆,正好摔在血泊當中,好死不死,他的手又剛好握著呂勝扔在地上的剪刀,這定眼一看,就是汪有富那睜大的雙眼,嚇得直接蹦了起來,竟沒有將剪刀扔掉。

    門外的呂勝可是樂壞了,趕緊上前,裝成是串門的,後來又故作驚慌大叫,如此引來不少人,江文連神都還沒有回過來,就被抓進了府衙。

    差一點點,就讓呂勝成功了。

    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偏偏碰到了韓藝,難怪他輸這麼多錢,運氣也真是背到家了。

    因為呂勝的配合,故此這樁命案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呂勝當即就被判了死刑,不過這還的交由刑部、大理寺複查,另外,唐朝的死刑一定要經過皇帝的御筆親批,才能執行。

    不過這不可能存在變數了。

    呂勝聽到被判了死刑之後,原本看似要昏倒了,可好死不死,他妻子關切的喊了一聲,呂勝頓時清醒過來,對著他妻子又是破口大駡。

    薛楷趕緊命人將他拖下去收監。

    “惡婦,你這惡婦,竟敢害我,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呂勝都被拖到公堂外了,兀自扭過頭去大罵著。

    忽聽擒住他的衙差喊道:“小人見過監察御史。”

    呂勝猛地回過頭來,見面前站著一個年輕人。

    此人正是韓藝。

    韓藝笑問道:“罵的爽不爽?”

    呂勝錯愕不語。

    韓藝道:“其實從黃宏開始成為證人開始,你就已經逃不了了,你以為你妻子不將這些證物呈上堂來,官府的人就搜不到?”

    呂勝微微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韓藝道:“你還真是一個豬腦子啊,不管怎麼樣,你的死罪是板上釘釘了,不管有沒有你妻子作證,可若是她不出堂的話,那麼她也要受到連坐之罪,至少也得被發配千里之外,甚至於被貶為奴,你認為這樣值得麼?你的兒子還不到五歲,除非你想自己絕後。”

    呂勝聽得漸漸垂下了頭。

    韓藝道:“其實最應該罵的就是你自己,好好的一個家全都讓你給毀了。唉,下輩子好好做人吧。”

    說吧,他便讓開道來。

    呂勝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了,但是此時的哭泣並沒有什麼卵用,他是不值得同情的。
邱水躍 發表於 2016-2-14 00:13
第三百六十七章 離他遠一點

    “我沒事的,我沒事的,怎敢勞差爺相送,還請差爺留步。”

    剛剛挨了二十大板的江文一瘸一拐往門口走去,但是臉上都洋溢的著興奮之色,經過韓藝身旁的時候,還瞧了眼韓藝眼,還笑呵呵的打了一聲招呼,雖然他並不認識韓藝。

    這哪裡像似挨了二十大板的人啊!

    韓藝微笑的點了下頭,形形色色的人他見多了,他太瞭解江文此時的心理了。今日對於江文而言,的確是值得開心的一日,因為他的債主死了,而且是滅門之災,那麼他的錢自然不用還了,對於一個賭徒而言,區區二十大板算得了什麼,而且唐朝的刑罰並不重,二十大板還得從背打到小腿,不會造成太嚴重的傷。

    江文剛走不久,又聽得一個哭哭啼啼的聲音,韓藝轉頭一看,正是呂勝的妻子吳氏,當吳氏從韓藝身前走過時,韓藝突然喊道:“呂夫人。”

    吳氏轉頭望著韓藝。

    韓藝笑道:“如果你將來生活上有困難的話,可以去鳳飛樓找一個名叫茶五的人,就說是韓藝讓你來的。”

    吳氏一愣,道:“你是?”

    韓藝也沒有多說,直接道:“反正妳要是生活不下去了,就去鳳飛樓找茶五。”

    吳氏木納的點點頭,見韓藝表情平淡,也不敢再多問,出得官衙。

    “哈哈!韓御史心地仁善,薛某人真是佩服不已啊!”

    這吳氏剛走,薛楷就哈哈大笑的走了出來。

    韓藝拱手苦笑道:“薛縣令言重了。我只不過是見他們孤兒寡母非常可憐,而且吳氏來此作證,雖說是無奈之舉,也可以說是明智之舉,但是別人不會這麼想,我想今後她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遇見了就是緣分,能幫的就幫一下吧。”

    說到最後。他眼中不自覺的閃過一抹哀傷。

    這一抹哀傷就是他永遠都揮不去的陰影。因為前世的一些經歷,以至於周邊的苦難很容易引發他的共鳴,要是沒有碰見那就算了,如果碰見了。能幫的他一定會幫的,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想當初在揚州的時候。他不也給了那個欠王寶錢的那個老頭一百文錢麼,要知道那是他最窮的時候,更何況現在了。

    薛楷一愣。暗自點了幾下頭,雖說吳氏的這種行為是對的。是代表著正義,但要知道這可是一個男權社會,妻子指證丈夫。哪怕丈夫真犯了重罪,也一定會受到非議的。然而,這些非議對於一個寡婦而言,可能就是致命的。不禁打量了一下韓藝。暗想,他真的還未滿弱冠嗎?笑道:“還是你想的周到。對了,你是如何得知黃宏知道這一切的?”

    “猜的!”

    “猜的?”

    韓藝笑著點點頭,道:“我前面去牢房見那幾個騙子時,突然發現黃宏縮在角落裡面雙手抱足,瑟瑟發抖。根據我以前的觀察,通常只有受過極度恐嚇之後,還會出現這種症狀。於是我就隨口問了一句,得知他竟然是因為犯夜,犯夜雖也不是小罪,但也算不得什麼大罪,不至於把人嚇成這樣。

    而且,如果他沒有這個準備,他也不敢犯夜。不過世事無絕對,我當時倒也沒有多問,可是當我來到公堂得知這一樁命案就發生在永安坊臨近的象平坊裡面,而且,我看江文也不像似撒謊,不自覺的就想起了黃宏,只是當時我以為可能黃宏是兇手,沒曾想到裡面還有這麼多故事。”

    薛楷聽得頻頻點頭,感激道:“幸虧今日有你,不然我就---真是沒有想到啊!”

    韓藝笑道:“這可不能謝我,若非薛縣令仁義為懷,打算給那幾個騙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並且允許我去看那幾位犯人,我也見不到黃宏,那麼縱使我想幫忙,也幫不上忙,這都是薛縣令的仁義換來的,由此可見,好心總會有好報。”

    薛楷被他說得都有些臉紅了,連連擺手道:“行了,行了,本官只是一念之善,算不得什麼,你可別在奉承我了。”頓了頓,他又道:“對了,關於那幾個騙子,你的意思如何?”

    韓藝道:“我方才和他們談過,他們的確也很可憐,而且他們在婺州已經沒有任何親人,我怕他們就算回去,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以往的種種,那是他們的傷心地。”

    薛楷聽得有些困惑,道:“那你說該當如何?”

    韓藝道:“要不這樣,反正當初我們已經息事寧人,而且也沒有鬧出什麼動靜來,此事可能早已經被人淡忘了,乾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他們來我鳳飛樓,幫我做一點苦力活,就當是償還我那一筆債,畢竟當初我可是出了一筆冤枉錢,你若放他們走了,那我等於什麼都沒有得到,如今既給了他們生計,我又得到了補償,一舉兩得。”

    薛楷聽得眼中一亮,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就依你所言吧,你今日就帶他們走?”

    韓藝擺擺手道:“今日便算了,讓他們在這裡住上兩日,餓他們幾頓,也讓他們好吃點教訓。”

    薛楷呵呵一笑,道:“行,這事你說了算。”

    雙方又就此事談了一會兒,韓藝便就告辭了,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今日來這裡耽誤的工夫,已經遠遠超過他的預計。

    同樣的,比起第一次來,薛楷這一回可是親自送他到了府衙門口,並且目送他離開,可謂是給予極高的禮遇,這是應該的,因為韓藝今日幫了一個大忙了,他不敢想像若是今日沒有請韓藝來,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此子果真是不簡單啊!”

    薛楷看著韓藝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

    一旁的柳主簿道:“是啊,這人的確有些能耐。”

    “有些能耐?”

    薛楷回過頭望著柳主簿,笑道:“我看是大有能耐啊!”

    柳主簿道:“此話怎講?”

    薛楷不答反問道:“柳主簿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應該瞭解我薛某人,你可知我薛某人為官歷來是以為什麼著稱嗎?”

    柳主簿道:“謹慎、穩重、細膩。”

    薛楷點點頭,道:“可是此人比我還要謹慎和細膩,他總是能夠注意到一些微不足道細節,僅僅是看一眼啊,他便能想到黃宏可能與此案有關。另外。他比我們都要想得長遠,當我還在震驚黃宏的供詞中時,他便已經想到呂勝的家人,當我以為寬容對待吳氏便算是大功告成時。他想到的卻是以後吳氏會招人非議,不。也許他從得知呂勝是殺人兇手時,就已經想到這一點,旁人在官場歷練十餘年。能夠做到走一步看三步,就已經是非常了得了。而他似乎走出第一步,就已經想到最後一步。

    不僅如此,他如此年紀。便擁有如此胸襟,倘若換成是別人的話。不可能會饒恕那幾個騙子的,此等人才真是難得一見啊。以前我也以為他能為官,全憑陛下喜歡他的話劇和那些阿諛奉承之言。如今看來,絕非如此呀,就算日後他當上宰相了,我也不會對此感到任何驚訝。”

    柳主簿聽得一驚,這可是極高的評價啊!

    ......

    戶部尚書府。

    偌大的客廳,陳設卻少得可憐,因此顯得非常空曠,銅質的小香爐中冒出嫋嫋青煙,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暖人心脾。

    在客廳的中間,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地毯上面放著一張矮桌,矮桌上的棋盤裡面是黑白分明。

    一位身著灰色布衣的老者坐在矮桌旁,正在自己與自己下棋。

    這位老者正是戶部尚書高履行。

    這唐代初期的官員,其實都是非常節儉的,因為貞觀時期國家非常窮,皇帝都帶頭節儉,做臣子不管願不願意,當然也得這麼做,久而久之,就養成了節儉的習慣,直到唐玄宗時期,唐朝的官員才開始腐敗。

    過得片刻,忽然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恭敬道:“老爺,戴侍郎在門外求見,說是聽說老爺你病了,來看望老爺你。”

    高履行沉默不語,二指執子落在棋盤上,望著棋盤沉思著。

    那管家倒也不敢打擾高履行,恭敬的在一旁候著。

    過得一會兒,高履行才道:“讓他進來吧。”

    “是。”

    過得一會兒,只見戴計提著一小盒禮物走了進來,他知道高履行這人不愛這一套,一般送禮的人,連門都進不了,人家高家名門望族,家裡也不缺錢,但是看望病人,帶一點小禮物,聊表心意,這是禮數,高履行自然不會多說設什麼。

    戴計快步上前,躬身道:“下官聽聞尚書抱恙在上,故前來探望。”

    高履行瞧了眼戴計,苦笑一聲,歎道:“坐吧。”

    “是。”

    戴計可不敢拖鞋上地毯,而是坐在右邊的一張矮桌旁。那管家立刻將茶水、水果奉上,隨即就退下了。

    高履行也不急著開口,兀自跟自己下得不亦說乎。

    戴計瞧了眼高履行,見其面色紅潤,真不像是一個有病的人,可又見他在下棋,面泛難色,過得片刻,他才道:“尚書,你這身子好了些沒?”

    高履行目不看他,笑呵呵道:“我生無生病,你難道還看不出麼?”

    戴計聽得一愣,道:“這---這下官聽說尚書你告了病假,在家休養。”

    高履行歎道:“我裝病不就是為了躲你們嗎,只是我沒有想到你這麼快就找上門來。”

    戴計茫然道:“躲下官?這---尚書你這話從何說起啊?”

    高履行一邊觀察棋盤的局勢,一邊道:“這就要問問你自己了,你今日是為何而來?”

    戴計面色一僵,過得半響,才訕訕道:“不敢相瞞,下官今日前來,是有一事不明,想向尚書請教。”

    高履行道:“是不是關於韓藝的事?”

    戴計連連點頭道:“那日在大殿上,尚書你讓下官出面彈劾韓藝,下官無能,未能彈劾到韓藝,反而弄得我們戶部顏面盡失。下官實在是愧對了尚書的信任。但是這事咱們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否則的話,尚書你的面子往哪裡擱啊。”

    高履行笑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戴計道:“若是尚書信得過下官,此事就交給下官來辦。下官保管讓韓藝吃不了兜著走。”

    高履行突然瞧了眼戴計,呵呵笑了幾聲。道:“某升啊!不是我漲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這事要真由你去做。那只會讓戶部僅存的哪一點顏面都丟了。”

    戴計頓時漲的滿面通紅。

    高履行歎了口氣,道:“你不是問我為何不去上朝嗎。就是怕你們這些人不服氣,吵著鬧著要去找韓藝麻煩。”

    戴計道:“這口氣咱們的確咽不下啊,他韓藝一個田舍兒出身。竟敢衝撞尚書你,這未免也太狂妄了。我朝還從未有過的,若不給他一些教訓,指不定他下回就去找太尉的麻煩了。”

    “某升。你在我身邊待了不少日了,為何連這麼一步簡單的棋,都看不明白呢?”

    戴計困惑的望著高履行。

    高履行深深一歎,直起身來,道:“你還真以為我讓你去彈劾韓藝,是要去找韓藝麻煩?”

    戴計聽得更是困惑了,你都叫我去彈劾他了,還不是找他麻煩。

    高履行微微一笑,道:“你可要明白一點,咱們戶部是掌管整個大唐的賦稅,不是一個買賣人,然而,不管是兩市,還是平康里,那都是屬於咱們大唐的,既然是屬於大唐的,只要牽扯到賦稅,那就歸咱們戶部管,如果我真要找韓藝的麻煩,我還需要拿到這大殿上說嗎?”

    戴計茫然道:“那尚書你為何讓下官去彈劾韓藝?”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的彈劾一定不會奏效的,陛下剛剛提拔韓藝上來,如果就讓你這麼一彈劾,就被罷官了,那陛下肯定會顏面盡失,而且,今後還會稀罕陛下的榮恩?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且不說韓藝有理可循,那便是沒有理由,陛下也會不惜一切代價保住韓藝的。”

    高履行說著一歎,道:“平康里一直以來都是是非之地,而韓藝又身處在是非的漩渦當中,二者加在一起,那更是是非中的是非了,而如今北巷已經是一個市集,那麼就與我們戶部有著直接的關係,萬一哪天北巷出了什麼意外,我們戶部極有可能會牽扯其中,這可是飛來的橫禍呀。我讓你去彈劾韓藝,實則是為了保護我們自己。現在北巷是陛下特許的,而且是當著滿朝文武開的金口,那麼到時即便出了什麼事,也與我們戶部無關。”

    戴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尚書說的,下官都明白,可下官不明白的是,韓藝不過就一田舍兒,咱們犯得著怕他嗎?”

    “你是不怕,但我怕的很。”

    戴計一愣,暗想,你都怕得很,我能不怕嗎?但是究竟怕什麼呢?

    高履行又道:“這事情沒有你想的這麼簡單,也不是你能夠摻合的事,我只能告訴你,韓藝如今是一個非常非常危險的人物,千萬莫要與他沾上關係,否則的話,後果不是你能夠承當的起。”

    戴計聽得冷汗涔涔,顫聲道:“那---那咱們怎麼辦?”

    “不辦便是最好的辦法。”

    高履行道:“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這事就當成是特殊案列,畢竟皇上都開口了,不歸咱們戶部管了。你們不要成天就尋思著和這過不去,和那也過不去,退一萬步說,我們堂堂戶部,跑去跟一個小田舍兒爭吵,這就有面子嗎?”

    戴計被訓斥的滿臉大汗,道:“就算咱們不聞不問,但是兩市的店家也不會甘休的,如今客人都讓平康里給搶走了。”

    高履行終於皺了下眉頭,道:“我說戴計,你怎麼就還不明白這個道理,人家韓藝也沒有違法,客人自願上他們那裡去,這能怪得誰,難不成要我們戶部將那些人都綁來兩市嗎?你好歹也是一個戶部侍郎,該有官威的時候,又沒有,不該耍這官威的時候,又跑來我這耍給我看,你不知道告訴那些客人,我們戶部是為朝廷辦事的,可不是他們家的傭人,有本事他們自己去把客人搶回來也,他們三十六行不是行行都有行頭嗎?你叫他們自己想辦法去。哦,如果北巷又違法的行為,也別來找咱們,你叫他們自己找官府去。”

    戴計為難道:“我倒是不想來打擾尚書,可是萬一兩市的店家如果都關門了,那咱們戶部也難辭其咎啊!”

    “什麼難辭其咎。”

    高履行道:“我剛剛不都說了嗎,我們戶部是掌管天下稅賦的,就算兩市都關門了,店家都跑去平康里開店了,對於咱們來說,不過也就是將左袋的錢,放到右袋,只要他們沒有離開我們大唐,那就歸咱們管,我們戶部眼中不是哪一邊的買賣好,而是要盯著全域,這就跟下棋一樣,因一隅之利,而失了全域,這就叫做得不償失。如果全長安的店家大規模關門,那咱們才是難辭其咎,只是挪個地方的話,跟咱們就沒有關係,況且,如今北巷開市集以來,這市場反而變得更好了,這其實是一件好事。”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道:“撇開其他的不過,這韓藝的確是一個人才,光憑他私人出錢弄什麼抽獎,我看這兩市就沒有一個商人比得上,他說得不錯,有競爭才有進步,以前兩市的那些大富商是想盡辦法來抬價,哪年沒有因為這事,來我們戶部磨嘴皮子,特別是在貞觀時期,這糧價都被他們抬到天上去,我們戶部還得派人一個個找,求著他們將糧價降下來。現在好了,人家北巷的東西物美價廉,我看他們還怎麼抬這個價。”

    戴計聽到這裡,才算是聽明白了,呵呵道:“下官明白了,如果他們自己內鬥的話,那咱們就樂的清閒了。”

    高履行哼了一聲:“我好不容易休幾天病假,樂的一個自在,結果又讓你給擾了。”

    戴計急忙起身道:“下官告退,下官告退。”

    高履行根本沒有挽留他。

    戴計走後,高履行苦笑的搖搖頭,可當目光落在這棋盤上,頓時定住了,思索良久,皺眉道:“這個戴計,來的真不是時候,我這棋局都讓他給搞亂了。”

    說到這裡,他的目光漸漸深邃起來,面泛難色道:“如此詭異、不遵循常理的棋局,我這子究竟該落在何處呢?”
邱水躍 發表於 2016-2-14 17:11
第三百六十八章 愛美之心

    正如韓藝所料,抽獎三日過後,北巷的人流雖沒有大規模減少,但是交易量卻有著大幅度的減少。

    人流沒有減少,是因為這裡熱鬧,有一種兩市沒有的氣氛,大家都喜歡來這裡,而且還有話劇。交易量減少,是因為大家該買的都買了,甚至都還有餘,實在是沒有必要再買了,純屬跑來逛逛。

    倒是淘寶大市場的客人還是非常多,淘寶淘寶,誰不想來碰碰語氣,萬一遇到物美價廉的東西了,這買來就是賺的。

    其實對於北巷的店家而言,只要人流不大規模減少,他們就根本不擔心,趁著這休息之際,趕緊整頓一下,與周邊鄰居打打招呼什麼的,這三日他們忙的都無暇離開自己的店面。

    韓藝又將目光轉移到時裝秀上面來了,女人日是非常關鍵的,不容有失,因為這是北巷獨有的特色,失去女人日的北巷,價值至少得降一半多,故此韓藝是非常看重女人日。

    而且,這又是韓藝回來的第一個女人日,必須也要給女人們帶去驚喜,不然不符合韓藝的性格,或者說北巷的傳統。

    時裝秀就是韓藝為女人準備的一份禮物。

    這一日,夜幕降臨不久後,鳳飛樓亮起了燭光,將鳳飛樓找得通亮通亮的。

    樓內琴音嫋嫋,恍惚間,讓人仿佛回到了以前的鳳飛樓,以前的鳳飛樓那可是夜夜笙歌,一到這時候,總是能夠聽到琴聲和歌聲。

    當然,回到過去是不可能的。

    原來是因為今日制衣坊終於將新式服裝送了過來,今日是第一回正式的彩排,也就是模特穿著當日要穿的新服飾走秀。

    為此韓藝還請來了鄭善行、王玄道、盧師卦一家人前來觀看。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鄭善行,畢竟是可是衣店的大老闆,當日他來不了,但至少也得給他心裡有個底吧。而盧師卦、王玄道只是陪同人員。

    有道是。無T台不走秀。

    今日的鳳飛樓已經與往日的大不一樣,原本的舞臺中間還延伸出一道長長的木台來。

    其實做這個T台,韓藝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因為就這一個場所。卻要兼話劇和走秀,那麼就必須要求這T台可以自由拆裝的。經過這幾日的訓練,裝台人員最快可以在兩個時辰內完成拆卸和安裝,當然。這T台的設計還是出自韓藝之手。

    琴聲中,將要成為歷史上第一批時尚模特的在T臺上來來回回走著。這些模特第一要求不是長相,而是身材,必須要承托出衣服來。這是首要的,畢竟大家都是來看衣服的。而且還都是女人,妳要太漂亮那反而會招來嫉妒,只要不是太醜就行了。這也為那些模樣一般並不受寵的歌妓開脫了另一條出路。

    當然,她們走的臺步,也不是跟後世一樣的,而是尊重中國女人含蓄的氣質,就是雙手置於腹前,走平時那些貴婦走的小步子。

    除此之外,全部都是漢胡服飾,韓藝並沒有引入西方服飾的風格,但這跟文化沒有關係,而是韓藝覺得,歐美的服裝過於暴露,適合於歐美的女人,而中國女人是含蓄的,特別是古代的女人,後世的女人已經完全開放了,有那一種氣質在,但是用於此時,肯定不合適,含蓄的氣質配上暴露的服裝,只有在小日本的大片中才能見到,這不是成心勾引人起歹念麼。

    其實韓藝的思想是非常自由的,如果合適他一定用,比如他就借鑒了後世的三維立體學,等於還是借鑒了西方服飾的一些設計,來做這些服飾。

    “啪啪啪!”

    “好好好!”

    “這些大姐姐好漂亮哦。”

    “蓮兒妹妹,妳可要小心,莫要摔著了。”

    “嗯!”

    雖然此時裡面坐著沒多少人,都是鳳飛樓的核心成員,但是有熊弟他們在,就不乏熱鬧,只見熊弟、杜祖華、小野、盧知蓮等一群小傢伙趴在檯子邊上,不斷的鼓掌叫好。另外,一向喜歡關心別人的熊弟,鼓掌叫好的同時,還不忘保護著小妹妹盧知蓮。

    惹得在一旁照顧盧知蓮的柳琴非常喜歡小胖這娃。

    只見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模特穿著一襲半壁衫裙走上台來。

    這半臂裙衫簡單來說,就是在衣裙外罩了一件半臂,形成一種層次感美。

    如今這種半臂是非常流行的服裝。

    王玄道看得微微一愣,道:“這半臂裙衫似乎有些不同。”

    韓藝笑道:“不知王公子以為哪裡有些不同?”

    王玄道道:“好像變得更加輕盈、靈動一些,沒有那麼笨重。”

    鄭善行哈哈笑道:“玄道真是一語中的啊!這便是我們春秋二季主要的服飾,也是這一次新式服飾的最大特點。”

    “哦?”

    王玄道好奇的望向鄭善行。

    鄭善行道:“這還是讓韓藝來說吧。”

    韓藝笑道:“其實這一件半臂裙衫並非是在外面套上一件半臂,它本身就是一體的,那半臂只是一個裝飾用的,是拼接而成的。據我觀察,如今的半臂裙衫有兩大弊端,其一,就是顏色的搭配,這也是半臂裙衫非常惹人喜愛的一點,但很多女子都不懂顏色搭配,故此穿不出半臂裙衫的美麗,而且,搭配的顏色方案甚少,故此顯得有些單調。

    而如今是一個整體,等於我們已經幫她們搭配好了顏色,更加豐富了顏色的搭配。其二,就是顯得臃腫,因為是兩件套疊加在一起,腰帶一繞,難免就會使得衣服生皺,鼓起出來,看上去顯得有些臃腫,如果一件的話,那麼就可以在設計腰帶時,就避免這一個現象,故此你看上去,要更加輕盈一些。”

    王玄道聽得頻頻點頭,道:“你這半臂裙衫做得還真是挺逼真的,看上去一點也不像似一件衣服,而且非常輕盈、纖細。”

    談話間,又上來一位模特。只見此女身著一件五顏六色的長裙走上前來。而且這顏色是無規則的,東一塊,西一塊,但是走動時。長裙擺動,這無規則的顏色立刻變得有規律起來。非常絢麗奪目。

    盧知蓮看得甚是喜歡,都將小手給拍好了。

    夢兒道:“這些服飾真的好漂亮啊!”

    夢婷點著小腦袋道:“不知道小藝哥會不會送我們一件。”

    熊弟嘿嘿道:“夢婷妹妹,妳放心。韓大哥一定會送妳們的。”

    王玄道都看傻,道:“這---這長裙是怎生做出來的。”

    鄭善行得意道:“這也是咱們新式服飾的一大特色。韓小哥將其命名為撞色。”

    “撞色?”

    王玄道一愣。

    韓藝立刻解釋道:“撞色就是將不同顏色的布料利用縝密的針線縫製出來的,以求達到獨一無二的美,但凡是撞色服飾。在我們店裡都是獨一無二的。”

    因為唐朝的印染技術非常落後,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個花色。而且還非常昂貴,但是如今連個印花機都沒有,韓藝如何能夠做出不同花樣的衣服來。只有靠這撞色,而且撞色可不是隨便亂來,這需要顏色的搭配,在這一點上,韓藝自問當今世上無人能比,總是將來出售之後,也很難有人做得一般漂亮。

    王玄道看得直呼妙極。

    這一個想法都能弄出千百萬樣來,怎能不說妙。

    鄭善行哈哈笑道:“連玄道你都說好,我看這衣服不愁賣不出去啊!”

    韓藝突然道:“可是盧公子似乎對此有些建議。”

    盧師卦微微一怔,連連擺手道:“這我可沒有什麼建議,我對這些是一竅不通。”

    韓藝哦了一聲:“那可能是我誤會,我只是見盧公子沉默不語。”

    鄭善行聽出韓藝這意思了,向盧師卦道:“盧兄,你見多識廣,何不給我出點建議。”

    “善行,你還不瞭解我麼,我對這些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盧師卦無奈的看了鄭善行一眼,又道:“在我眼裡,這衣服只要穿著乾淨整潔就行了,至於好不好看,這個我倒是不太在意,外表再美,若心腸惡毒,那也只會讓人作嘔。”

    王玄道點點頭道:“盧兄言之有理。”

    鄭善行一臉尷尬,他其實也是如此想的,他對衣服沒有什麼講究,他只是想賺點錢去做善事而已。

    老盧,你這不是壞我買賣哦。韓藝眼眸一轉,搖搖頭道:“盧公子此言差矣。內在美固然重要,但是外在美也是不可缺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相信這世上有不愛美的人,就好比盧兄你,你還是會注重自己的衣冠是否乾淨整潔,不會穿得髒兮兮的就出門,這也是一種愛美的表現。其實愛美就是人的一種天性,而且,一旦人類有了追求,才會有進步,如果我們的先祖都不愛美,那麼我們現在可能外面就是包著一層布,顏色、花色、胭脂等等,這些的出現,皆因為人有愛美之心。”

    王玄道微微笑道:“我常常說,我非常喜歡與韓小哥交流,原因就在這裡,他總能看到被我們忽視的事。”

    盧師卦雖然性格剛烈,但也不是一個強脾氣,有理他就認同,這也是長安七子的一個特性,不然他們肯定不能維繫這友情,因為他們有各自的思想,任何事都會發生分歧,但是他們在交談間,會吸收別人的長處,共同進步,笑著點點頭道:“你說的很對,外在美和內在美,同樣都很重要。”

    韓藝笑道:“盧公子,正好今日令夫人也在,如果令夫人看得那件喜歡,我們可以送一件給她,畢竟你們算是我們請來的嘉賓,就當做是一份小小的禮物。”

    盧師卦連忙搖頭道:“這就免了。”

    韓藝道:“區區一件衣服罷了,算不得什麼厚禮吧。”

    盧師卦苦笑道:“倒不是因為這個,只是內子的性情我清楚的很,她與我一樣,不太注重這些,你說的很對,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每個人追求的美都不一樣,我不會非得讓人跟我一樣。但是我與內子也是本性難移。”

    鄭善行點點頭道:“這倒也是。縱使這裡禮物盧兄願意收下,嫂嫂也不會要的。”

    韓藝只是微微一笑。

    盧師卦瞧了韓藝一眼,笑道:“韓小哥有話直說便是。”

    韓藝道:“要說的別的方面,我還真不敢說。畢竟我和令夫人只不過見了兩三面,但要說到這愛美之心。我絕不相信令夫人如盧公子口中所言那般,也許令夫人在外人面前,會是如此。但是在盧公子面前,那肯定是非常愛美的。有道是,女為悅己容。倘若盧公子不相信的話,我現在就去跟令夫人說。我敢肯定,只要你點頭了。她一定會收下的,而且我這衣服一旦送到,她便會馬上穿給你看。”

    盧師卦搖頭道:“這我不相信。這世上沒有比我更瞭解內子的人了。”

    韓藝笑道:“試試。”

    盧師卦一愣,你還來真的啊!道:“試便試。”。

    韓藝自信一笑道:“你輸定了。”

    言罷,他便起身朝著柳琴走去。

    來到柳琴身旁,他見柳琴也看得十分入神,更是信心滿滿,輕聲喊道:“盧夫人。”

    柳琴回頭一看,道:“是韓小哥呀,有事麼?”

    韓藝笑道:“不知盧夫人覺得這些新式衣服如何?”

    柳琴連連點頭道:“都非常好看!”

    “多謝誇獎!”

    韓藝笑道:“盧夫人作為我們今日邀請來的唯一一位女嘉賓,為表謝意,我們將會送上一件裙衫作為答謝之禮,妳看上那種款式跟我說一聲就是了。”

    柳琴連連揮手道:“這怎麼能行了,我不能收,我不能收。”

    韓藝道:“盧夫人先別忙著拒絕,其實我知道盧夫人的性格,歷來就不喜收他人的禮物,前面我一直在猶豫該不該送,但是聽到盧公子方才那句話後,我覺得這一份禮物是非送不可了。”

    柳琴好奇道:“我夫君說了什麼話?”

    韓藝笑道:“是這樣的,我們方才在評價這些衣服時,盧公子突然感慨說,他與妳成親數年來,一直都是妳在幫他縫縫補補,而他卻從未送過妳一件恁地漂亮的裙子,另外,妳也從未穿過這麼漂亮的裙子。”

    柳琴聽得雙頰生暈,略顯狐疑道:“這是我夫君說的麼?”

    “當然啊!”

    韓藝道:“這妳若不信,大可以去問盧公子。”

    柳琴偷偷瞥了眼盧師卦,哪裡好意思。

    話說回來,若是她真好意思,韓藝便不會這般說了,又繼續道:“不瞞妳說,其實這份禮物與其說是我送的,還不如說是盧公子送的,而且盧公子也答應了,只要妳答應便行了。”

    柳琴顯得有些猶豫,她相信韓藝不是騙她的,因為盧師卦就在那裡,回去這謊言就會被戳破,當然,這不是關鍵,蓋因她從不愛受人恩惠,有時候盧師卦收下元烈虎亦或者那些病人的答謝之禮時,她都還出面阻止過,真是性格如此。

    關鍵就在於韓藝前面那一句話,她自小跟孫思邈學醫,變得跟孫思邈一樣,視名利如浮雲,長大以後就成了盧師卦的妻子,然而,卻從未進過盧家的門,都沒有一個正兒八經的婚禮,婚裙就更加無從談起了,所以她確實沒有穿過一件漂亮的裙子,方才在看這些模特穿著新式裙衫出來的時候,就曾幻想過自己要是穿上這些裙子會是什麼樣子,如今韓藝這麼一說,她又在想,要是能在盧師卦面前穿上這美麗的裙子,盧師卦會不會誇讚自己。

    這可不是愛慕虛榮,因為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希望在自己心愛男人面前展現自己最美的一面,柳琴也不例外。

    這時候, 盧知蓮突然拉著柳琴的衣袖道:“娘,妳穿上這裙子,一定是天下最漂亮的女人。”

    柳琴頓時滿臉通紅,微微瞪了女兒一眼,道:“妳小孩知道甚麼,下回娘可不帶妳出來了。”

    盧知蓮吐了下舌頭,但眼中滿是笑意。

    韓藝則是適時地一臉尷尬的望著柳琴,張著嘴卻不出聲。

    果然,柳琴一看韓藝這表情,仿佛不收下,就挺對不起韓藝的,心裡也想,夫君都答應了。莫不是也想我穿上這美麗的裙子?猶豫再三後。隨即點了下頭道:“那---那就多謝韓小哥的一番好意。”

    韓藝笑道:“不謝,不謝。”說著他又朝著盧知蓮道:“蓮兒,真是對不起。”

    盧知蓮睜著大眼睛道:“韓叔叔,你為何這麼說?”

    韓藝呵呵道:“方才我說妳娘是唯一請來的女嘉賓。卻忽略了還有蓮兒你,韓叔叔真是不該。不過妳放心,妳的下一個生日,韓叔叔一定讓人幫你做一件非常漂亮的裙子。”

    “是麼?”

    盧知蓮說道。不禁又看向柳琴。

    這要是一刻鐘前,柳琴肯定會反對呀。但是她剛剛收下,如今又不准女兒收,這就顯得非常自私了。只能說韓藝這廝太狡猾了,沒有辦法。只能讓盧知蓮趕緊向韓藝道謝。

    熊弟突然扭過頭來,嘿嘿道:“韓大哥,聽者有份哦。”

    韓藝沒好氣道:“我少誰的。也不敢少你小胖哥的呀,畢竟我答應你爹你娘,要照顧好你啊!”

    熊弟笑哈哈道:“韓大哥,你對我真好。”

    盧知蓮也格格笑了起來。

    擺平她們母女之後,韓藝回到了盧師卦那邊。

    鄭善行一見韓藝這表情,不禁歎道:“看來真是什麼事都難不倒韓小哥。”

    韓藝呵呵道:“難倒我的事太多了,但唯獨這方面,還是有些把握的。”

    盧師卦驚訝道:“內子答應收下呢?”

    韓藝道:“當然,你不信可以問啊!”

    “那我去問問。”

    盧師卦還真就起身朝著柳琴走去。

    “哇!他還真去啊!”

    韓藝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盧師卦還真就去了,不禁嚇了一跳。

    王玄道笑道:“韓小哥,你究竟是用了什麼辦法讓我這位從不收人禮的嫂嫂,收下你的這份禮物的?”

    韓藝神秘一笑,將方才編造的那句盧師卦的感慨告訴了他們。

    鄭善行道:“你這可是騙人呀,如今盧兄去了,你這謊言豈不是戳破了?”

    拜託,我就是幹這得,你不讓我騙,我還怎麼生活啊!韓藝翻了翻白眼道:“鄭公子,若你聽到你妻子跟你說這句話,不管是真是假,這份禮物你還收的回嗎?”

    鄭善行愣了愣,心中陡然一亮,這道理非常簡單,雖然這是韓藝編制出來的謊言,但是盧師卦的確沒有送過一件裙衫給柳琴,等於就是韓藝借柳琴的嘴,告訴盧師卦,他忽略的地方,那麼盧師卦聽後,肯定會心生愧疚,即便韓藝不送了,盧師卦就算買也買回去呀,這看似謊言,其實比真話還要真話一些,巧妙的很,讓鄭善行都心悅誠服,連連拱手道:“高!韓小哥,你這一招還真是高啊!”

    王玄道也是笑著點點頭,嘆服道:“韓小哥果真不愧為婦女之友啊!這一句謊言,就能讓盧兄夫妻二人俯首稱臣。”

    三人不禁又望向盧師卦那邊。

    果不其然,只見盧師卦和柳琴一站一坐,交頭接耳,相談甚歡,濃情蜜語,情話也是說得坦蕩蕩,完全忽略了T台上面的模特,眼中只有彼此。

    其實盧師卦並非那種書呆子,只是脾性剛烈了一點,書呆子絕不是指那些聰明的人,而是指那種非常古板愚蠢的人,但凡非常是聰明的人,或者說天才,都不會變成書呆子,他們會有自己的幽默和浪漫,盧師卦不會說因此而感到害羞,或者裝成什麼大男人,怎樣怎樣。他心裡肯定明白韓藝的用意,也從而明白,他給予柳琴的還是太少了,既然如此,為何不坦然接受,知錯改錯。

    這一切皆是因為一句真實的謊言。
邱水躍 發表於 2016-2-15 00:12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上奏的最佳時機

  彩排結束之後,韓藝立刻命人早就準備好的宴席呈上,主要還是讓這些模特補充補充,畢竟來來回回走彩排這麼久,肯定怪累的。
  
  熊弟、小野、夢兒他們也參與其中,與這些模特同坐一席,他們倒是不餓,只是比較興奮,難以入眠,大家團團坐下,聊得不亦說乎,就好像一家人似得。雖然有一半以上的模特是後來招來的,但是基於鳳飛樓的文化,讓她們很快就融入其中,試問誰不想活在一個平等的環境下。
  
  正是因為如此,鳳飛樓的員工,上至桑木等人,下至一些掃地的,他們都不願意離開鳳飛樓,如今北巷有是市集,他們都不出北巷了,因為一旦出了北巷,那麼立刻就會遭受到來自各方鄙視的目光。
  
  而韓藝則是與盧師卦、鄭善行、王玄道坐在二樓共飲,至於柳琴的話,因為盧知蓮剛剛和小胖他們熟絡,而且她也非常喜歡這位小胖哥哥,故此想與小胖坐在一塊,柳琴本也是卑賤出身,跟小胖他們也沒有隔閡,在征得盧師卦的同意之後,就帶著盧知蓮與小胖他們坐在一起。
  
  “韓小哥,我算是服你了。”
  
  盧師卦笑的直搖頭,道:“我與內子成婚這麼多年,原以為這世上最瞭解內子定然是我,但是卻沒有想到---。”
  
  說到這裡,他臉露慚愧之色,他原本以為自己對柳琴非常好了,如今才知道,他做的遠遠還不夠啊。
  
  韓藝笑道:“盧公子莫要愧疚,其實這怪不得盧公子,恰恰證明盧公子與令夫人十分恩愛。”
  
  王玄道饒有興趣道:“願聞高見。”
  
  韓藝哭笑不得瞧了眼王玄道,又見盧師卦和鄭善行皆是看著他,於是道:“盧公子之所以會忽略這點,不是因為盧公子對令夫人缺乏關心,而是盧公子本身對這些就不感興趣,一個人很難關注到自己不感興趣的方面,而令夫人肯定也知道盧公子的脾性,故此,她會隱藏自己愛美的一面,因為她知道,這是你喜歡的。其實夫妻之間,很難不發生矛盾,除非是那些非常恩愛的夫妻,因為越是恩愛的夫妻,就會越懂得遷就對方,而且還會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不會讓男人察覺,因為她們知道自己不是需要我們男人的感激,而是一個和睦的家庭。”
  
  盧師卦聽得頻頻點頭。
  
  韓藝又道:“我相信盧公子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是令夫人親手做的,我更加相信令夫人在幫盧公子做衣服時,肯定也希望盧公子穿上衣服那俊朗的外表,那麼盧公子送一件裙子給令夫人,有何不可呢?方才令夫人驚喜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了,其實女人對於驚喜的期待,並不亞於男人對金榜題名的期待。”
  
  說到這裡,他笑了一聲道:“雖說鄭公子這衣店賣得多半是女人的服飾,但其實是為了男人,你叫男人去做衣服,那就不現實了,有了衣店,男人便可以很輕鬆的給自己的女人製造驚喜,這就是‘白色生死戀’裡面提倡的浪漫,這也是維繫夫妻感情的不二法寶。”
  
  盧師卦聽得哈哈一笑,道:“善行,你可是尋得一位好盟友呀。若是將這一番話傳出去,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會搶著上你們這裡來買衣服。”
  
  這韓藝繞了半天,無非還是給衣店增添光環,打愛情的牌,吸引客人來買衣服。
  
  “這我早就知道了。”鄭善行也是哈哈一笑,又道:“看來韓小哥一定是一位好丈夫。”
  
  韓藝毫不含糊道:“這還用說,我對於我妻子從不缺乏讚美之詞,我幾乎每天都會告訴她,她是多麼的漂亮,我是多麼的愛她。”
  
  鄭善行驚訝道:“當真?”
  
  韓藝道:“當然是真的啊。”
  
  鄭善行尷尬一笑,道:“這我可做不到。”
  
  韓藝微微一笑道:“其實每個人都不通的表達方式,你們文采這麼好,相信你們一定用了不少的詩詞才讚美你們的夫人,我的文采就那樣,唯有直接一點的說,其實我也想跟你們一樣,那樣就更加有意境了。”
  
  王玄道笑道:“韓小哥真是過謙了,當初在萬年宮,韓小哥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令滿朝文武瞠目結舌,可謂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啊!”
  
  汗!忘記這茬了。韓藝尷尬道:“那只是神來之筆,時靈時不靈的,我畢竟還是沒有讀過書,硬功夫還是遠不如三位,此事莫要再提了,否則的話,我非得羞愧的難以啟齒。”
  
  三人哈哈一笑,但也沒有再打趣韓藝了。
  
  又聊得一會兒,鄭善行突然哎呦一聲:“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這麼晚了。”說著,他面泛愁緒。
  
  王玄道歎了口氣道:“看來我們今日又要當老鼠呢?”
  
  鄭善行笑道:“是我連累你了。”
  
  這尼瑪不是兄弟麼,怎麼說的跟情侶生死相別似得。韓藝不解道:“怎麼呢?”
  
  盧師卦苦笑道:“韓小哥,你莫不是忘記,街道早已經封了,想要回去,只能走那些汙巷、泥道。”
  
  韓藝恍然大悟,道:“難道鄭公子你們也不行麼?”
  
  鄭善行道:“倒不是說不行,但這畢竟是犯法,莫要躲過了臭巷,卻髒了身子。”
  
  盧師卦道:“二位賢弟何苦發愁,今日就在我那歇得片刻,明日一早再回便是,我們三人也許久沒有徹夜暢談了。哦,還有,明日我準備去御史台報到,這躲得了一時,可躲不了一世,我們三人就一塊去吧。”
  
  鄭善行和王玄道互望一眼,王玄道可是有潔癖的男人,他可不想走那臭巷了,趕緊點頭,道:“那好,就依盧兄的意思。”
  
  盧師卦又望向韓藝,正欲問他明日是否一塊去御史台,忽見韓藝低眉沉思著,心中好奇,於是喊道:“韓小哥。”
  
  韓藝一怔,遞去兩道詢問的目光。
  
  盧師卦道:“你方才在想什麼?”
  
  韓藝眼眸晃動了幾下,道:“三位公子,你們可喜歡這宵禁制?”
  
  這沒由來的一句話,讓三人皆是一愣。
  
  王玄道倒是坦蕩蕩,道:“如果你現在問,那定是不喜歡。”
  
  韓藝道:“那若平常的時候呢?”
  
  王玄道道:“這夜裡一般都不出門,故此宵禁與否,我倒是也不太在意。”
  
  鄭善行若有所思道:“雖然有時感到非常鬱悶,但多半時候都不影響我們。”
  
  韓藝聽得一愣,他原以為鄭善行他們會反對的,畢竟宵禁制限定了人們的自由,不是說方便與否,只是覺得被管的太嚴了,但是卻沒有想到,他們對此並不是非常在意,
  
  盧師卦突然道:“宵禁制還是有很多弊端的。記得我小時候,曾一日,師父徹夜傳授我醫術,恰好有一病人上門求治,可惜師父在為他診斷時,那人已經斷氣了,我師父說若能早得半刻,便可救得回,而這半刻就是用在和那些守夜的士兵溝通,雖說看病和生養皆可在夜裡出門,但是還得去請求官兵的同意,我可還聽說,甚至有些官兵以此勒索錢財。”
  
  韓藝問道:“那這宵禁制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盧師卦道:“多半還是為了防賊吧。”
  
  “防賊?”
  
  韓藝笑道:“你們都能都避過官兵的耳目,我想那些賊人就更加不用多說了吧,而且坊內是沒有官兵巡視的,而且大家一入夜就紛紛閉門休息,哪怕是殺了人,也可能沒有知道。”
  
  王玄道笑道:“盧兄那不過是言之其表,其實還是有些人喜歡這宵禁制。”
  
  這“有些人”不用說也明白,就是那些統治者。
  
  但話說回來,這宵禁制真的就有用嗎?實用可以忽略不計,打著治安的旗號,純粹就是忽悠人的,如果是太平盛世,誰會造反、暴動,但如果是處於亂世,那你有禁得了嗎?
  
  這其實就是統治者用來禁錮百姓思想的一種形式罷了,這跟不准看星星是一個道理。
  
  試問誰想為了擔心有賊,就躲到牢裡面去,而且,牢裡面也有賊的啊,既然鄭善行他們能繞小道避開官兵,賊也可以呀,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麼。
  
  除了統治者,沒有人會喜歡這個宵禁制的。
  
  盧師卦好奇道:“韓小哥,你問這個作甚?”
  
  韓藝稍一沉吟道:“我想要上奏,請求陛下解除宵禁制。”
  
  “什麼?”
  
  三人皆是大驚失色。
  
  韓藝道:“實不相瞞,我一直以為這宵禁制可稱為一種惡政,跟焚書坑儒無異。人生短短數十載,每一刻都非常重要,故此我認為一個人最基本的權力,就是能夠支配自己的一整日,如果失去了哪怕一刻,都跟坐牢無異,我大唐自貞觀後期以來,就被稱為自古以來政治最為開明的朝代,宵禁制不像我大唐的風格。”
  
  鄭善行聽得微微皺眉,道:“你說的歲不無道理,可問題是,宵禁制已經存在了數百年之久,豈是你一句話就能夠解除的。”
  
  韓藝呵呵道:“前一刻,或許不能,後一刻,或許也不能,但是如今,卻極有可能。”
  
  王玄道微微皺眉,道:“我聽你說過,那日正式任命你為官時,陛下曾大發雷霆,好像是因為群臣緘默而感到不滿。”
  
  “王公子果真是聰明絕頂,正是這個道理。”
  
  韓藝嘴角一揚,笑吟吟道:“如今陛下迫切的希望群臣能夠諫言,議論時政,可惜多數大臣不買陛下的賬,而那少數卻又不敢,現在上奏可是最佳時機,錯過了可能就沒有了。我現在敢這麼說,哪怕是我誣告戴侍郎偷人家妻子,陛下也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因為我給大殿上帶來了歡聲笑語,不,即便是哭喪,陛下也樂於見到,至少比一潭死水要好,而且我有絕對的把握,陛下一定會答應的。”
  
  鄭善行目光閃爍了幾下,哈哈笑道:“韓小哥果然是妙人,這個轉眼即逝的機會,都被韓小哥給抓住了。我想韓小哥心裡肯定早有打算了吧。”
  
  韓藝點點頭道:“不錯,自從我來北巷做買賣以後,我就對這宵禁制是深惡痛絕,很簡單一筆的賬,如果我北巷能夠全日營業,那麼收入只會漲,多少不管。”
  
  盧師卦笑道:“說了半天,原來是你在為自己的買賣做打算啊!”
  
  “不不不,只是這個原因促使我產生這個想法。”
  
  韓藝笑道:“其實我現在賺的錢,已經夠我用了,我之所以要這麼做,我只是想為我自己,同樣也是為了所有人爭取一個完整的人生,如今很多人在白日已經失去了製造財富的源泉,對於這種人而言,白晝就如黑夜一般寒冷,或許黑夜能夠照亮他們的人生。”
  
  王玄道道:“你說的雖然不無道理,但是我不認為你會成功的,正是鄭兄所言,這個制度存在百年之久,豈非一句話就能解除的。”
  
  韓藝呵呵道:“想要一步登天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抽絲剝繭,慢慢解除這個什麼宵禁制。”
  
  盧師卦道:“看來韓小哥此番進言是勢在必得啊”
  
  韓藝道:“勢在必得那是一定的,不過我還需要三位的幫忙。”
  
  盧師卦道:“請說。”
  
  韓藝輕咳一聲,尷尬道:“這個---其實我的字寫得不怎麼樣,而且也不會寫什麼奏章,要不,就請三位代勞一下。”
  
  盧師卦哈哈一笑道:“我還當時什麼難事,這簡單,我幫你寫便是。”
  
  韓藝連忙道:“多謝,多謝。”
  
  王玄道道:“難道你就打算這麼上奏?”
  
  韓藝錯愕道:“不然還怎樣上?”
  
  王玄道道:“你可不要忘記,你如今可是御史台的人,在你的上面還有御史中丞和御史大夫,恁地大的事,如果繞開上級就直接上奏,這可是觸犯了官場大忌。”
  
  鄭善行點點頭道:“玄道說的是,但可是一旦徵求張銘那些人的意見,我看這奏章八成是上不了了。”
  
  韓藝笑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陛下還能期待我們能幹些什麼,陛下將我們安置在御史台,無非就是看中監察御史可以自行上奏,不用受到任何拘束,至於張銘麼,我一直都沒有放在眼裡,再說,他出了看不起我,他還能對我做些什麼嗎?那麼話說回來,我就算不上這一道奏章,他就會看得起我麼?”
  
  盧師卦點點頭,道:“言之有理。”
  
  頓了頓,他又道:“可別說沒有提醒你們,如今可是大好機會呀,有啥需求,就趕緊上奏,錯過了陛下可就不會批了。”
  
  盧師卦、王玄道、鄭善行三人相互看了眼。
  
  鄭善行笑著搖搖頭道:“我們不比你,我們後面還有家族,而我們家族的關係又是錯綜複雜,可不能如你這般隨意,有些事還得慎重考慮考慮,好比繞開張銘上奏,你可以不用去管他,但是我們可能就不行了。”
  
  韓藝心裡也理解,點點頭,也不再多言了,大家又繼續把酒言歡,談論這宵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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