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夜寰 作者:守著貓睡覺的魚 (已完成)

 
water80 2015-8-24 23:22: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6 61913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0:53
第四百一十一章 蠱屍


    再次上路的時候,卻已經變成了三人行,而許麟卻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麵,無論是身份亦或是修為,這最墊底的位置,也都非他莫屬。

    直到走過到一片平原的地帶之時,一路上的安穩總是讓許麟的心思不由得緊上一分。

    這就好比過年,最璀璨的煙火總是留到最後,而之前的幾聲鞭炮,也就是個打牙祭的意思。眼下的安穩,可不意味著後麵就能一片坦途。

    盡管心裏不得勁兒,可眼前的豁然開朗,總能讓人眼前一亮,但這份亮意並沒有維持多久,滿地的殘肢斷體,似乎是為了印證許麟之前的猜想而準備著。

    可不僅僅是因為這滿地的屍體,還有眼前的一片廣闊無垠的無根草場,隻見這一片片綠油油的青草長的有半人之高不說,並且都是半懸浮在黑色的土地上,根本就沒有紮根的意思。

    嘴唇動了動,許麟終究沒有發出疑問,隻是瞅了瞅眼前的奇妙草場,又看了看地上的屍體發愣了一會兒,才似有發現的疑惑道:“怎麼全是女的,並且還是不穿衣服的?”

    許麟蹲下身來,有意無意的掠過女屍胸前的一道狠厲的劍傷,卻發現沒人搭理自己,苦厲和清茗根本就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那氣勢還真是一往無前。

    “真人境就這麼了不起?”許麟心底又是狠罵了幾句,沒辦法的快步跟上的時候,才聽清茗真人對著苦厲道:“方才應該就在這裏。”

    許麟眉頭一跳,想來自己的這位師叔,應該是傷在此處,那這一地的女屍......

    苦厲蹲下身來,走近最近的一具女屍,忽然的五指成爪,一把扯過女屍身上的麵皮,許麟在旁瞅的一愣,但隨即便有了興趣一般的湊近了一點:“這是做什麼?”

    苦厲沒回話,清茗真人抿著嘴,不看地上的屍體,反倒是一直盯著許麟臉上的表情,眉頭微微的皺了皺。

    注意到清茗真人的異樣,許麟反倒不以為意,這女人對自己有成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這時候興趣來了,就把這女人不當回事兒了。

    沒有立即搭理許麟的話茬,苦厲的手指順著扯下的麵皮,在女子外露的血肉間來回婆娑了一陣以後,還沒等許麟反應過來,又是用力的一扯,將整張人皮扯下來以後,許麟才不由得“咦”了一聲道:“不是人?”

    隻見被撕下人皮的女屍,在那胸腔一直延伸到小腹的位置上,居然沒有人該有的五髒,全是用血肉堆積而成,白花花的一片中,摻雜著絲絲的血水。

    “蠱術?”這個詞彙一下子便跳到了許麟的腦海裏,可他卻沒有出聲,而是回憶著有關於蠱術的記載。

    蠱術煉屍,又通常稱為蠱屍,煉製出來的屍體,和僵屍差不多,都有著難以言喻的凶悍與妙用,而在許麟仔細的觀察下,發現這些女屍的腹部似乎有一些黑色的東西,擠在血肉之下。

    伸出手來,許麟的手可要比苦厲的手指纖細和白皙了許多,就見許麟這突然的動作,引得清茗真人的眉頭皺的更加厲害,反倒是苦厲還依然的麵無表情。

    深深的插入到女屍腹部的血肉中,許麟的臉上不僅沒有一點的不適,並且還有著一絲興奮的味道。

    隻見許麟的兩根手指在白紅摻雜的血肉中一陣翻滾,一下子好像找到了要找尋的事物,於是許麟用力的一扯,卻是拉扯出來一隻黑亮的大蟲子。

    這玩應兒,許麟和苦厲都見識過,二人不由得對視一眼,隨即便看向這隻已然死透的蟲子,許麟怔了一會兒,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立即快速的縮手道:“屍鱉!”

    苦厲沒有像許麟的一臉驚駭,而是麵色平靜的瞅向了其她的女屍,目光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跳到一邊的許麟,連忙檢查自己的手指,發現沒什麼異樣以後,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催動著血神禦劍法門中的血息,讓其在自己的身體的每個角落都流了一遍以後,才長出了一口氣,要知道這屍鱉毒可不是鬧著玩的,更何況此時的屍鱉,還和蠱屍摻雜在一起,誰知道裏麵有沒有什麼詭異的門道。

    可是許麟沒有注意到,清茗真人這時看向自己的目光裏,現在已然有了一絲訝然與驚疑。

    方才許麟運用血神禦劍的法門之時,周身忽然被一股灰色的氣霧所充斥的異象,讓清茗真人不解的同時,又在驚訝於方才許麟身上所散發出了那股枯寂的氣息,雖然不是那麼明顯,但是這股異樣的氣息所充斥出的力量,已然讓身為真人境界的清茗都頗為的忌憚起來。

    “看來還是讓她逃了?”苦厲似乎已經想明白了什麼,但他抬頭的時候,見清茗真人兩眼目光閃動的盯視著許麟,心下也是有了些了然,卻不點破的又是說道:“看來這裏的屍鱉並沒有留住她!”

    許麟聽不明白了,於是便問道:“誰?”

    “巫蠱姑婆!”苦厲說的很是輕巧,而清茗真人這時已經回過神來,接著道:“之前我與她拚死搏殺的時候,你忽然的一擊手刀,想必已然讓她傷的不輕,不然的話,她發不出那樣淒厲的聲音,而這裏的屍鱉,沒有屍鱉王,想要留下她,還是有些力所不逮。”

    苦厲點了點頭:“沒想到這老姑婆竟然養了這麼多的蠱屍,但這次被師妹一次殺了這麼多,想必也是脫了一層皮。”

    聽到這一聲“師妹”的稱謂,清茗真人的臉上,頓時就是沉了下來,可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重重的冷哼一聲,就是不知道是在哼那老姑婆,還是苦厲了。

    站在一邊的許麟總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由得又有些失望。原本以為,之前的那一聲猶如破身時的尖叫,是清茗真人所發,讓許麟好一頓的記憶,以便日後留個念想。這時聽來,原來是一個老太婆所發,不由得為之前的心神蕩漾一陣反胃。

    “還是快點找到清玄師兄再說,我與他剛進灰霧地帶的時候,便被一群煞魂給衝散了,如是能找到清玄師兄,仙府裏的勝算更能增添幾分。”

    許麟看清茗真人說的認真,可一旁的苦厲還是一臉的麵無表情,仿佛對於方才的話有些不以為意。

    昆侖的二代弟子當中,要說名望和才能誰最出色,當然要屬昆侖的當今掌教真人清宏真人,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的修為,而是他能讓昆侖在數百年間越發的鼎盛,更何況當年一人與魔主一戰,讓其聲望更是達到了頂峰。

    可接下來的二代弟子當中,又以清虛,清玄等幾位首座真人最為名動天下,但是看今日的苦厲,許麟心下暗想,這廝想必不會在這幾人之下,真論其修為神通,憑借著武道與道途的雙修,其真正的戰力恐怕要在幾人之上也說不定。

    “那是什麼?”清茗真人突然的話,將許麟的思緒打斷,不由得順勢看去,卻見不遠處的草原上,忽然刮起了一陣恍如黑雲沙霧的大風。

    而與此同時,在許麟對麵的不遠處,又有幾位修者出現在了許麟的視野中,可當這幾人的忽然出現之時,許麟的目光不由得一凝,赫然發現了兩位老熟人。

    回想當年第一次下昆侖時的情景,許麟現在想想,還真是狼狽至極,不僅僅趕上了白蛇渡劫,更有骷髏老祖摻合其中不說,魔宗的兩位大拿級別的人物,自己也是遇上了,並且還能僥幸不死。

    而此時映入許麟眼眸中的兩人,正是黑魔宗的拓跋熊,和無心魔宗的尚知禮,還真有些不是冤家不聚頭的意味在裏邊。

    顯然,清茗真人和苦厲也發現了另一側的兩人,又瞅了瞅他們身後的修士,眉頭不由得微皺起來,沒想到這次魔宗得到的府引腰牌如此之多,能讓這麼多魔修進入到仙府之中。

    可眼下發生的事情都不由得雙方多想,盡管已經有著解不開的仇怨,但是遠處的黑雲沙霧一般的黑色風暴,正以驚人的速度席卷向了這邊,鋪天蓋地的根本就沒有給人落腳的餘地。

    “走!”清茗真人再也忍不住,率先裹住許麟,不退反進的衝向了那片黑雲沙霧,許麟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隨著清茗真人的劍光護盾上了天,心下不由得大驚一聲道:“找死啊!”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0:54
第四百一十二章 無根草


    空中的黑雲沙霧,漫天狂舞,鋪天蓋地的洶湧而來,又好像是一隻身形已能接連天地的蠻荒古獸,呈現在眾人視野的,是席卷天地,吞噬萬物的凶態和霸氣。

    這一點許麟看的尤為真切,置身於清茗真人的劍光護盾之中,許麟有些心驚膽顫,卻又感覺到無與倫比的刺激,有著生死一劍拚生死的壯闊。

    一劍一景,是許麟能呈現出的劍意,一劍一生死,則是許麟一直所喜歡的快感。

    那種區別於男女苟合以後的**快感,仿佛天外另一種景致的讓許麟的兩腮上,染上了一抹姹芷般的殷紅之色。

    “無所畏懼的真人境!”許麟的這聲發自心底的感歎有些無力,是在對力量上的渴求與向往,尤其是在即將衝進到黑雲沙霧一般的黑色漩渦之中,這種感覺則變更加的深刻起來。

    苦厲來了,就在清茗真人的身側,不同於清茗真人那劍光爭鳴的劍意護盾,而是給人一種無波無瀾的渾圓之態,有著返璞歸真的妙相。

    緊接著漫天的無根草也隨之飄起,龍卷狀的直上天空,在黑色漩渦的牽引下,黑泥土地上已經是光禿禿的一片,而在幾根無根草,以刺耳尖鳴的響音,摩擦並劃刺在清茗的劍意護盾的外側之時,許麟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因為他看到的是一劍。佛家講究相由心生,道家說,法可自然。

    可許麟方才看到的那一草飄零,卻是如同落葉垂柳一般的嫣然之態,一如落下的無根之相,隻是在一個無定式的軌跡上,在清茗的護盾上劃了一下,竟也是電火迸射,恍若重錘雷火,淩厲而不少分毫的力量。

    許麟看的癡迷,那些不定的軌跡,那些好似萬劍齊發的自然之劍,在這個天地間,肆意遨遊。

    不自覺的,許麟撚手成劍指,隨意輕擺,在每一葉無根草輕觸,卻重似雷錘的聲勢中,恍若忘我的目不轉睛。

    輕若重錘,舉重若輕!

    這可成劍?劍可成錘?

    許麟閉目,感受著細微處,渾然不覺,卻又好似南柯一夢,於是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對於許麟的異樣,清茗真人這時看的真切,一時間竟是有些哭笑不得,而身側處的苦厲也發現了許麟的如此這般,也是眉頭挑起,臉色頗為古怪。

    頓悟,於黑雲沙海中,凶險到下一刻便可能被撕的粉粹的逆境中,許麟居然進入到了頓悟而至於忘卻天地的境界,實乃怪哉至極。

    即使是對許麟頗有成見的清茗真人,對於這種狀態下的許麟,卻也是沒有出聲的打擾,因為她知道這種狀態有多難得,而進入的頓悟的狀態越久,或許以後的成就便會越大,所以在此刻,倒是有了傾盡全力,也要護持許麟的念頭。

    許麟她不喜歡,但是眼前即將臨近的黑霧更是讓她不喜,直到忽然的一顆沙粒般的東西撞到了她的護罩上的時候,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的清茗真人,立即瞅向身側的苦厲,卻見這個木頭人一般的家夥,居然也有臉色蒼白的時候。

    “屍鱉!”

    這兩個字被說出之時,幾乎讓苦厲有些難以抑製住自己的呼吸,然而抽身反退的機會已然沒有,倒不如沉下臉來死扛到底。

    “一起怎麼樣?”這聲音來的極其唐突,但在此時,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在將一隻屍鱉一拳搗開,苦厲轉眼瞅向了另外一行人,卻聽又是一聲大喝道:“要過此難關,先得同心同德,你我兩宗之事,待此事已了,如何?”

    “好!”苦厲答的痛快,清茗真人也知道眼下的形勢不容她拒絕,倒是沒有出聲,隻是皺著眉頭的看向身旁的許麟,目光閃動,又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四道身影,並排而起,仿佛四根尖利的箭矢一般,顏色各異的紮在了屍鱉形成的亂流當中,卻如一葉扁舟行就汪洋之中,沒有驚起半分的波瀾。

    反倒是尚知禮和拓跋熊身後的魔宗弟子,上演了一暮暮斑斕壯闊的死亡之舞。

    盡管有四位真人級別的大修行者在前方開路,奈何屍鱉如夜空繁星一樣的多不勝數,殺了一隻,後繼者立即前撲後繼,倒是和悍不畏死的將卒一般,有著讓人絕望的愚鈍。

    於是這些魔宗修者,成為了最好的餌食,或是立即白古嶙峋,又或者血肉橫飛在慘叫聲中跌落天空,那一幕莫的慘劇並沒有讓前麵的人有任何的動搖。

    席卷直上天空的無根草,也在這邊由屍鱉形成的黑雲沙海裏,頃刻間,便是屠戮殆盡,而這些屍鱉也不挑食,吃著它們能看到的一切的人與物。

    這些人的生死,沒有人在乎,即使是同為魔宗的兩位,亦是沒有婦人之仁,想著的就是一往無前的直奔前方,而死了幾個門下弟子,又算得了什麼?

    無根草不再能看見了,許麟的思緒也從頓悟中恍惚的走了出來,在有些迷糊中看清了自身的處境以後,才是有些臉色蒼白的望向身旁的清茗真人。

    對於許麟的鎮定,清茗真人沒有任何的介懷,此子能走到今天,又是幾許的危機所能嚇唬住,所以心思也就全花在了如何維持劍意護盾的上麵。

    從玲瓏有致的軀體上,掃過那曼妙惹人的幾處凸起上掠過目光,許麟突然的低聲道:“屍鱉成群,亦如螞蟻成窩,其中必有如蟻後般的屍鱉王。”

    清茗真人聽的真切,而此時所處所在,也不給她多想的時機,隻是覺著有理,便將許麟的話,重複到身旁的幾人的耳中,然後直視前方,屍鱉最為密集的所在,卻是那中間處的黑色雲團,劍意勃發。

    清茗真人要拚命了,連帶著許麟的小命一起,這是許麟不希望卻又渴望的事情,苦厲更是比清茗來的要快,在清茗的話剛說出口,想也不想的便已經衝了過去。

    拓跋熊對著清茗真人一咧嘴,也毫不猶豫的殺了過去,唯有尚知禮,與清茗同行同速,其心裏打的算盤,一看便知,總要給自己人留個退路才是好得吧!

    因為魔宗不信任正門修者,倒是清茗冷哼一聲以後,在尚知禮眉頭一跳之際,已然劍意爭鳴的猶如一道白色的匹練,轉眼之間,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下一刻裏,卻是出現在黑雲沙海的漩渦中心,其蒙蒙的白光,恍若黑夜下的冷月一樣,孤寂而冷冽。

    許麟很聰明的什麼都沒有做,他知曉一名劍修在決定搏命而殺的時候,最忌諱什麼,便是自己的劍心不明,劍意隨之不能夠純粹無瑕疵,所以任何能牽引到清茗真人氣機的事情,他都不會去做,卻並不代表著他不想。

    事關生死,天地之間唯有自己最大,自己的命可比日月,聰明如許麟,即使心裏有想法,即使不喜歡這個女人,那些能夠威脅到自己的危機,避則避之矣!

    劍來,許麟看的清楚,清茗真人蓄積已久的白色劍光,夾帶著冰寒的魄冰劍意,仿佛是那離弦之箭,在前方有兩人為其開辟好的道路上,一往無前,其劍指之處,卻是那黑黝黝之中的最裏端。

    苦厲的周身早已爬滿了無數巴掌大小的屍鱉,但是它們那些尖利的牙口,似乎不能將其金玉似鐵的鋼筋鐵骨如何,而在其舉手投足間,總是有著猶如天地之勢的巨大推力和淩厲,將擋在自己麵前的一切摧枯拉朽。

    相反的,拓跋熊卻是呼喝有聲,以黑魔氣凝虛化實的手法,或是成為重錘,或是成為利刃狀,劈砍重擊之下,身旁的黑色屍鱉卻是不能逼近分毫。

    一路前行,兩位長生真人為開路先鋒,他們雖不同門,卻又彼此心意相通,隻等那最後的一刻和那最後的一劍,許麟也在等,他想知道,真人境全力的一劍,是個怎樣的光景。

    於是他們都等到了,在苦厲奮力一搏的衝刺下,在拓跋熊的黑氣重錘連連重擊之下,清茗真人的眼前忽然的出現了一條真空帶。

    那是一條路,羊腸小徑也好,曲折蜿蜒的如蛇盤也罷,但是她還是看見了,在那蓄積已久的劍光中,她將這一劍緩慢而凝實的刺出,在一個小金光點的閃爍中,它就是王蟲!

    一劍花開,冰冷直透心骨,一劍凝刺,魄冰成刃,卻是六瓣花葉,在金色光點的四周,仿佛牽引了整個天地的時間流逝,成為了刹那的一劍,卻是開拓了一個永恒的瞬間。

    於是刹那花開,在周圍的一切事物都為之一緩的冰凍霜氣中,許麟在事隔多年以後,再次看到了那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絢麗在無盡黑暗中的璀璨白色,純淨的猶如天之嬌女一般的,展開了它最為動人心魄的一麵。

    蓮花開,霜凍凝,萬物哀。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0:54
第四百一十三章 甬道


    第一次,在清茗真人的冰魄蓮花綻放開啟的那一刻,許麟的劍,卻也是凝指刺出。

    依然是無劍,隻是單純的以心發劍意,隻是這一往無前的勁兒,匹練四方,銳不可當。

    許麟的身體直射而出,再無清茗真人的庇佑,再無退路可言,但是許麟眸子裏閃爍的,竟然是無比興奮的瘋狂。

    生死一劍,搏命拚殺的刹那,那種全身毛孔,霍然綻放時的一刻,已經不能自已的許麟,頭腦裏是無比清醒的。

    他從不是一個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人,更不是那種讓人能拿捏自己性命的人,想要的,想得的,就得自己親自去取,於是他毫無顧忌的去了。

    在拓跋熊驚訝的目光裏,在苦厲略微皺起的眉頭,許麟的劍到了。

    劍鳴崩音的二次連環,再以重新體悟的揮劍手段,許麟的一劍,無比精準的刺在了那一個金色的光點之上。

    許麟快,清茗真人更快,但在這接連兩聲的猶如輕吟淺唱的劍鳴聲中,那一朵白色的蓮花,在恍然間,猛然崩碎。

    劍光縱橫穿越,亦有許麟的劍息穿插期間,而他的身形更是不止於眼下,依然的一往無前,在大笑聲中,猛的紮進了冰魄白蓮所激起的亂流之中。

    那一刻,時間也仿佛停止了它的流動,萬物俱靜中,隻有那猖狂的笑聲傳遍四方,而那個瘦弱的身影上,猛然間再次勃發而起,卻是一如清茗真人的冰魄白蓮的劍意,恍如一體。

    至此,清茗真人的瞳孔微縮,這家夥竟然臨摹出了自己的劍意,而不遠處的拓跋熊更是看的心頭一跳,卻是抿著嘴不說話,苦厲早已見怪不怪,還是緊緊的扣著眼前的氣場所形成的壁壘,和拓跋熊一起,將那些想要湧入到三人周圍屍鱉,給狠狠得擋在了外邊。

    一聲清脆,仿佛漣漪遍布的水晶,那一道道的清透紋理,就在許麟的眼前,破碎間,變成了湮滅的灰燼。

    於是這漫天的黑色漩渦一樣的黑色甲蟲,霍然間,齊聲悲鳴,而許麟的身影早已是一同消失在了那一道微弱的金光之下,在不曾後退半步的身前,許麟仿佛已經衝脫了世間枷鎖的束縛,迎來的,是一道灰暗的光,那裏麵沒有他的影子,隻是一片虛無的光,映射四周。

    凝目回望,那光很淡的天空上,灰蒙蒙的一片裏,漩渦依然,在緩慢旋轉間,能清楚的看到一片如潮水湧動的黑色潮汐,卻是在中間,花開了一點白,那是清茗真人的身影,在許麟之後的第二個身影。

    張開手指,低頭看著掌心間,被劍息包裹的一點淡金色,那是一隻蟲子的屍體,卻是貨真價實的一隻王蟲的屍體,隨手將其收進了六寶指環的儲物空間之內,許麟的臉上掛上了一抹笑容,看向已經站在自己身旁的清茗真人道了一聲:“師叔。”

    清茗真人沒有理會這個膽大包天的師侄,但在其心間卻是還是方才那活脫脫的一幕,自己的劍意,居然能被這家夥在短短的時間內所掌握,確實有些駭人聽聞,可發生的事情,卻是無比真實的存在著。

    許麟看著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清茗真人,也不再說話,而是抬頭凝望接連而出的幾道光芒,在黑色漩渦與灰色的天空中,異常的醒目耀眼。

    兩邊站定身形,苦厲和清茗真人倒是沒什麼異樣,而拓跋熊也是一樣,隻有尚知禮略顯狼狽,誰讓他在方才隊伍中的最後呢?

    雙方立在兩側,中間好像有了一條不可逾越的溝壑一般的,讓兩邊涇渭分明。

    “接下來怎麼弄?”感受著兩邊劍拔弩張的氣勢,許麟默不作聲的想著。

    舒緩了一下上下起伏的氣息,尚知禮一指自己前方兩側由磚石壘成的門廊說道:“前麵就是仙府的入口,咱們還不至於在此地就分個你死我活吧。”

    拓跋熊獰笑了一聲,一臉凶相畢露的打量著苦厲,這家夥似乎對苦厲極有興趣,卻是沒有說話。

    苦厲麵無表情,毫不在意拓跋熊那豪無善意的目光道:“仙府之中怕是已經進了不少人,如是不想失了寶物奇珍,在這之後如何?”

    “大善!”將折扇輕巧在手掌間,尚知禮卻是豪邁的一笑:“尊駕之心,正合我意,一切皆在這之後,卻是不急於一時。”

    苦厲點了點頭,拓跋熊依然隻盯視著苦厲的臉上,而清茗真人至始至終都沒發一言,並沒有反駁的意思。

    絕對已經被眾人忽視掉的許麟,顯然對於這樣不鹹不淡的說法,沒什麼興趣,隻是盯著遠處的那兩道黑黝黝的門口,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既然基調已經定下,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的多了,兩隊人馬選擇了不同的兩個洞口,然後在互相提防的前提下,接連的進入到了黑暗當中,卻是走的極快,轉眼間就消失了蹤影。

    許麟走在清茗真人的身後,前麵由苦厲開路,至於兩邊的石牆壁壘,則是吸引了許麟的所有注意,因為上麵的圖畫,卻是他從未見過的事物。

    反倒是清茗真人對此絲毫不在意,隻是對著苦厲的背影道:“這裏便是仙府的甬道,根據門中的文獻記載,應該是一個迷宮,其走法繁瑣,不如簡單些。”

    正在被一幅祭拜天地的圖文所吸引的許麟,聽到清茗真人的話,有些難以明白的挑了挑眉頭,雖然心有疑問,但知道眼下的這個女人對自己沒有一絲的好感,也就憋著不去觸其眉頭,而是盡量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點。

    “那就以力破巧吧!”苦厲的回話很直接,卻引得清茗真人一陣皺眉。

    “看來你到底是知曉些事情,是掌教真人的吩咐?”

    對於清茗真人的問話,苦厲第一次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而是一擊手刀,將正麵的牆壁給劈砍崩碎掉。

    許麟瞅了一眼甬道左側的轉彎處,略有訝然的看著徑直走出的苦厲和清茗真人,也總算明白了什麼叫以力破巧了,就是走直線唄。

    許麟不再看牆壁上的圖畫,而清茗真人也是陷入到了思考當中,不再說話,苦厲則是悶頭趕路,有著一副劍神殺神,見鬼斬鬼的氣勢,所有擋在麵前的一切,都被其毫不猶豫的手起刀落,那利落勁兒,活脫脫的就是一個專管拆卸的民夫一樣。

    在接連拆掉幾麵牆壁以後,在一陣灰塵中,徒然間,一道紅光在黑暗的甬道中,猶如滴血的紅勾,極為快速的紮向了最前方的苦厲胸前,可麵對眼下的突然驚變,似乎早有所預料的苦厲,不慌不忙的側過身來,然後手爪成勾,順勢抓住了那道紅光,兩邊就此便較上了力。

    一聲冷哼,清茗真人劍光一閃,淩冽的白芒頓時將整個甬道映照的有如白晝,至於許麟,也在清茗真人的劍光中看清了那是個什麼物件。

    體大如牛車,狀如西域毒蠍的一個妖物,在還沒來得急驚叫一聲中,就被自己師叔的劍光一劍炸成了兩半。

    苦厲回頭看了清茗真人一眼,後者神色如常也沒說話,二者便像沒事兒人一樣,看都不看地上那隻已死透了的毒蠍一眼,徑直的繼續前進。

    許麟的眉頭挑了挑,倒是一臉頗有興趣的打量了一眼地上那隻蠍子的毒鉤,然後順手收進了六寶指環當中,這倒是引起了清茗真人的一陣皺眉,卻也沒再說什麼。

    自從遇到了那隻毒蠍的開始,這一路上便不再是毫無阻礙的坦途了,但是由於許麟是這一行隊伍中的最後,倒是最為樂得輕鬆的一個人,顯有他可以出手的機會。

    那一隻隻不知是從哪蹦出來的妖物們,不是被苦厲橫手撕爛,就是被清茗真人的劍光斬的七零八落,顯有完整的屍首,看的許麟一陣心驚肉跳,這些妖物的級別可是不低的存在。

    可縱是如此,在兩位長生級別的大真人麵前,這些妖物唯有一死的命運,倒是便宜了許麟。

    雖然對於煉器一途,許麟是個不著四六的家夥,甚至可以說一竅不通,可眼光卻是無比的毒辣,專門挑一些有用的部件,往自己的戒指裏塞,如此舉動終於惹得清茗真人有些不快的訓斥一聲:“你可知自己是劍修?”

    許麟剛把一隻形若奔虎的虎牙,頗為費力的拔了下來,聽到清茗真人如此的一句話,也不害臊的順口回道:“總不能白來一趟吧。”

    清茗真人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然後瞅向苦厲道:“讓他在前麵。”

    苦厲搖頭道:“不行,得趕時間。”

    很顯然是嫌棄許麟的修為太低,如是他在前麵,就太耽誤事兒了,還不如自己來。

    許麟將虎牙收到了戒指當中,嘿嘿一笑,臉皮無比淳厚的準備繼續再收集幾樣有用的東西,可苦厲已然抬腳就走,而清明真人隻能恨恨的冷哼一聲,卻是頭也不回。

    許麟搖搖頭,有些不以為意的心中冷笑,自己雖為昆侖弟子,如今更是被逼迫到了烏雀營裏,本來就沒享受到昆侖的資源,以後看來是更少,自己再不努力點,難道要去點頭哈腰的搖尾乞憐?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的傻叉娘們兒!許麟心底暗罵的同時,卻是聽到了苦厲的一聲悶哼,心下一愣的同時,隻見前方的甬道在轟隆聲中已經坍塌了一片,清茗真人一臉森寒的拔出了自己的劍器法寶,毫不猶豫的就是一劍斬出,卻已然用了全力。

    許麟心中驚訝,隻見前方的一片灰燼蒙蒙的空氣裏,一個巨大的陰影呈現其中,一股巨大的神壓,順勢威壓到三人的身上,頓時一驚的許麟,連忙後退幾步,不由得心道:“看來是遇到大家夥了!”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0:55
第四百一十四 劍影幽落


    重重的一拳,有著地動山搖之感,順勢迸射出的石屑與灰塵,遍布四濺之際,清茗真人璀璨的劍光,在黑暗中劃出了一道光芒耀眼的直線,不上不下,準確無誤的斬殺到了那妖物的巨大身形的最。。

    許麟抽身急退的時候,順手一拍腰間的積屍袋,一道黑芒如電光般的射出,這還是許麟第一次操縱鐵甲屍,卻是用的很不順手。

    這玩應兒,終究是個沒完全煉化的妖屍,心底總能生出一抹若有若無的抵觸情緒,但還好能依照著許麟意誌在做事。

    隻見其圍繞在許麟的周邊,身形快速出一道道殘影,將跌奔出來的巨大石頭,一拳拳擊碎成石屑,然後又閃身到許麟的身前,將清茗真人與那巨大妖物兩相對抗的衝擊給擋在外邊,許麟嘴角不由得一咧,這玩應還真是有些用處的。

    清茗真人的一劍,似乎對那巨大的妖物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但當一片灰霧即將散盡的時候,在煙塵中,許麟看到了一隻長著雙頭的巨大古猿,正齜牙咧嘴的嗷嗷直叫,跌跌撞撞的衝擊過來。

    一個閃身,苦厲忽然的出現,將清茗真人擋在了身後,然後舉起一拳,在青筋暴凸中,一股渾圓的罡勁之力,咚的一聲,狠狠得砸在了衝勢漸穩的古猿身上。

    這一拳的剛猛,實在有些超乎了許麟的想象,居然將古猿那龐大的身軀,給定在了原地不說,一個身形不穩,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懵了,古猿此時的表情,一陣迷糊,實在被這有力的一拳給砸傻了,就連身處最後邊的許麟,也是看的極為咋舌。然而清茗真人卻是不能浪費如此好的一個機會。

    人劍合一,瞬間迸射出去,猶如一道白色的箭矢,衝天而就的刹那,清茗真人的身形忽然凝滯空中,劍指蒼穹,劍光流轉間,猶如雲海成就的閃閃劍芒中,叱吒一聲:“劍影幽落式,殺!”

    瞬時間,恍如凝固了時間的一式劍式真訣,自天而落,由地兒裂,一股九幽一樣的冰寒,從古猿的落腳處,由下而上。

    再有,從上而下的劍影,兩相結合的一刹那間,一團黑色火焰,就此在古猿巨大的身體上開辟出一道纖細的直線,分外列出之際,許麟身心冰冷的看到了,那巨大身軀崩塌時的頹然之態,竟是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響,就這麼死在了這一劍之裏,活生生的被劈成了兩半。

    劍影幽落?許麟心底念叨了一聲,卻是望月峰的一式劍意真訣,不是說早已失傳了嗎?許麟一時間看的有些失神,卻見清茗真人早已飄回了原地,猶如仙人之姿,清麗間有著不沾塵的冷色。

    劍鳴崩音,劍影幽落,虛空藏劍,劍之湮滅,四式劍訣真意,其中劍影幽落和劍之湮滅早已成為絕響,這是明如對自己說的,可眼下的的確確的親眼所見,讓許麟的心底,一下子便燃起了無限渴望的火種。

    再看向清茗真人的目光,變得極為熾烈,而清茗真人麵色不變的一個冷眼回眸,頓時像一盆冷水一般的,從頭澆下,瞬間讓許麟涼到了心底,這個女人到底還是不喜歡自己啊,許麟有些無力的呻吟一聲,竟是無可奈何。

    默默的走到了已經被劈成兩半的屍體,空氣裏有著一股燒焦的味道,許麟蹲下身來,用力推開周旁的碎石,將古猿的傷口,徹底的展現在自己的眼底,那是一劍之威的餘力,還在殘缺的傷口上燃燒著黑色的火焰。

    不似人間之火的炙熱,卻有著地獄深處的冰寒,許麟當然沒有去過佛門所論道的輪回地獄,而眼前這黑色的火焰,的確能讓人冷到骨子裏。

    昆侖門中的典籍中,對於佛門的地獄一說,有著隻言片語的提及,但都不盡詳盡,所以許麟隱約知道的大概,卻覺著有些荒謬。

    身死,人死,魂魄散而人亡。簡單的一句話,卻有著兩個不同的概念,一是人死,一是人亡。

    無佛時,以道論長生,又以道法論及天地,無非是陰陽之理。

    辟混沌降眾生,天地繼而離合,於是生就萬物,無不在天地之裏。

    人活,取天地萬物為己身,滋養神魂。人死,軀幹腐爛,是取完之後,而還天地,是一循環。但魂魄不滅,是為人死,而非人亡。

    魂魄歸天,,神識漸滅,而歸於天之本身之元氣。腐爛的軀幹則是歸於大地,是有,塵歸塵土歸土,兩相分離,卻都是在還,是借就總是有還的。

    佛來,發下宏遠,要普渡眾生,救萬物於苦海,於是就有了輪回地獄,是為佛祖所創,卻是天外之天,不再盡然在於天地之裏,卻是借了天地之勢,而成就自在天地,又稱為西方極樂。

    極樂的世界,是天。輪回地獄,就是地,又是一自在的循環。

    當然如此觀念卻是取天地造化而不還,道家的一個一切自然法,當然不以為意,也就引來了佛道兩相的大戰。

    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不知,而許麟所知曉的,就是如今的世道,是道佛兩存,一切皆為正法。

    道家的一切自然法,不再自然,而是奪天地造化的相抗,為求長生。

    佛家的輪回因果也是借了不還,卻是不求今生,而在乎來世成佛。

    於是也就有了一個公認的定論,道修今生,佛修來世,一切自在,皆為自在長生。

    那麼佛在,地獄也就真的在。

    許麟瞅著麵前的黑色火焰,看著火勢漸的熄滅,卻熄滅不了許麟心中的那一團熱火,為的也就是這一劍而自成天地的威勢。

    回想著那一劍成就時的情景,濕潤的舌頭舔了舔發幹的唇角,許麟手指尖的劍息環繞,卻是取了古猿的一顆內丹,這是一隻相當於步虛級別的妖獸,竟然經不起清茗真人的一劍,許麟咧嘴笑了起來。

    苦厲倚在牆角默不作聲的恢複體力,清茗真人依舊站在原地,看著對麵的一處巨大的石門,而許麟則是依然坐在古猿的屍體旁,玩弄著手裏的一顆珠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靜默良久,許麟將手裏的珠子,拋給了一直盯視著自己手裏內丹的鐵甲屍,然後在後者一口吞下的時候,將其收回到了積屍袋中,而清茗的臉色,已經是一片冰寒。

    許麟卻是不以為意的咧嘴輕笑,這更加惹的清茗真人一腔怒火,但讓許麟為之詫異的是,這女人居然忍住了話頭,一句訓斥自己的話也沒有。

    如此的結果,讓許麟的心裏頭真的不是那麼的好受,更沒有任何的快感,因為許麟從那明麗的眸子裏,看到的不止是失望,更有徹底放棄後的解脫。

    一直以來,清茗真人對待許麟的態度,都是疑心大過關心,而這點所謂的關心,卻是因為“昆侖”這兩個字。可在這以後,許麟想必再也看不到清茗的憤怒,唯有此時的波瀾不驚了吧。

    心裏麵的失落,顏麵上就越有加以掩飾的笑容,真是有吃了黃連的感覺,極為的苦澀。

    “還真有些懷念起第一次下昆侖時的情景,那時候,這個女人,想必還是看重自己的,但這之後呢?”

    許麟心底默默的想著,可想著想著,許麟又想起了劍影幽落,不由得又是一陣煩躁,真想撬開這女人的腦殼,許麟低低的罵了一聲以後,就見苦厲卻已是站在了石門之前。

    這個石門是在殺死古猿之後發現的,盡管上麵有著很多的壁畫雕刻,顯得相當古樸,但是許麟不喜歡學史,更沒心思研究這些,他現在想要做的,就是能盡快的找一個吸引自己的東西,將不能學成劍影幽落的空檔給補上去。

    而在這石門之後,到底有什麼,許麟也是心中了然,便是此行的最終目的,仙門之寶的所藏之地,然而那裏有的,可不僅僅隻是法寶而已。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0:55
第四百一十五章 十散盟

    一個玄關,是一道門,而一道門所能阻擋的,則是發自心底的熱切。

    苦厲並沒有讓許麟等上多久,在他的認知裏,幹淨利落最為簡單,而簡單到極致的,就是力量。

    於是在萬般轟鳴之後,一盞茶的功夫,洞門石開,迎來的是一股燥熱的風,風中夾帶的屍臭氣,直頂腦門,有著讓人眩暈的惡臭。

    許麟皺眉,清茗真人的臉色更是變得極為難看,反倒是苦厲依然的麵無表情。而許麟看到這廝的反應以後,心底老是在想,這家夥的麵皮是不是早已壞死透了,真是僵的不能再僵的僵屍臉。

    沒有立即進去,三人中除了苦厲以外,許麟和清茗真人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以手遮麵,委實這臭氣熏天,讓人有點難以抵擋。

    待到半晌之後,苦厲卻是不理身後的兩人,率先跨步而入,身形隨即便隱沒在了黑暗處。

    許麟與清茗真人對視一眼,也魚貫而入的同時,不由得又是皺起了眉頭,兩旁的石道回廊卻是比之先前有了明顯的改觀,不單單是寬大了不少,就連鋪磚的地麵,以及兩側石板也極為的不同於先前。

    用力踩了踩地麵,許麟隱約能感受到石磚的厚實度,心裏想著,若是被苦厲用力再砸上一拳會有個怎樣的結果,不過在前麵的兩人之後,許麟現今唯一的好處,也就是可以輕鬆的想著這些事情,無需太過戒備。

    但隨即而來的聲音又吸引了許麟的注意,那是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響,就好像耗子在磨牙,又或者是多腳的蜈蚣之類的爬蟲,在石板間急速劃過的聲音,可讓許麟不喜的是,這聲音不是一點一點的傳來,反倒是,一片一片的。

    伸手撓了撓有些發麻的頭皮,在聯想之前的屍臭,許麟腦海裏不知怎的就蹦出了一幅屍鱉成群的畫麵。

    “這裏有很多的死人吧?”許麟的聲音在苦厲和清茗真人的身後響起,但並沒有引起這兩位長生級別大真人的注意,卻是給忽略了。

    “為何沒見著屍首?”許麟的聲音再次響起,而苦厲和清茗真人的沉默依然如前,但是清茗真人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沒有屍首,卻有屍臭?”許麟越發的疑惑起來,可前麵那兩位的沉默,就讓許麟有些不爽了。

    兩位大真人,都是昆侖的高層,想必對這仙府的由來是一清二楚,可自己這個三代小弟子,就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比起那些盲人摸象的瞎子還不如。

    長時間的直線競走,許麟自說自唱了一番,沒有觀眾喝彩或者是扔茶碗,其境況更為可悲可歎的同時,許麟的眼角餘光,忽然發現了點什麼。

    一隻蟲子,黑色的。

    許麟蹲身用道力元氣將其包裹的撿起,目光裏怪異至極。

    然後,順手一扔,將其扔到了苦厲而並不是清茗真人的身上,因為以他對清茗真人的了解,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反倒是苦厲,就沒有任何的顧忌。

    苦厲停下腳步,清茗真人皺著眉頭看著地上的蟲子:“屍鱉?”

    許麟嘿笑了一聲:“的確。”

    清茗真人很不喜的轉頭,瞪了一眼許麟,她很不喜歡這個越來越不把她放在眼裏的師侄,甚至從他的目光裏,清茗真人已經找不到任何的惶恐的眼色。

    冰著臉的轉過頭來,正好迎向了苦厲的目光,卻又是一皺眉,這個人......

    清茗真人心底歎息著,目光略有複雜的轉向了屍鱉的屍體,卻是沒有再說話。

    “當年一戰死了不知多少人,可惜仙府的秘鑰早已丟失,不能實質的控製仙府的運轉,這裏出現這些屍鱉,也不足為奇。”

    這還是許麟第一次聽苦厲說起仙府的事情,哪能就此放過機會,如是不把話題接下去,以苦厲的悶頭性子,一定會閉嘴不言。

    “這裏打過仗?”這話一說出口,許麟就覺著自己說的有些白癡,卻是反應極快的話鋒一轉:“如是秘鑰被魔宗或者其他人拿在手裏,該如何應付?”

    這所謂的“仙府秘鑰”許麟當然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多半是能控製仙府的實物,而將話頭挑在這上麵,許麟覺著倒是最為恰當的。

    果不其然,聽完許麟的話,清茗真人略顯不快的看向苦厲,而後者猶豫了一下,卻是接著說道:“當年的仙府主人是十散盟的修行者,而仙府再次的開啟,距離上一次已有千年,還真是不好說這十散盟會不會真的後繼有人,要把最壞的情況算計進去。”

    “掌教真人送行前曾與清玄師兄提及此事,仙府這次的開啟,有些誘因的因素在裏麵,怕是個報複的陷阱,當是有這方麵的可能。”

    這一次清茗真人的說話,倒是講的透徹,而許麟雖然聽的明白,可這故事早已掐頭去尾,還是得多套些有用的信息,方可有利於自己。

    “十散盟,是個什麼存在?”

    苦厲和清茗真人一起看向許麟,眼眸之中都有點戲謔的成分,方才許麟絞盡腦汁的套話,他們如何看不出來,隻是不願意點破而已,並且話都說到了著個份兒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千年前,修行界不僅有洗劍閣獨領,十萬大山,北邙,以及南方的十散盟,雖然遠不及洗劍閣,卻也不差中原的任何一大宗門,而這十散盟,卻是最為特殊的存在。”

    許麟不言,靜聽著苦厲的下文,卻被清茗真人的冷笑聲打斷道:“無非就是一些散修聚集起來的亂山頭,另立所謂的十方界主,口氣大,本事小,存在也不過十幾年,就在最後的大戰中崩潰,而據傳,這十位界主,沒有一個逃得厄運,卻多是隕落了。”

    “散修也能搞聯盟?”許麟頗有些意外,可再一想,千年前正是魔主崛起中原的時候,這所謂的最後大戰,便是圍攻魔宗的時候,但是再一想,一個個由天下散修拚湊起來的山門被人給滅掉,倒也不是什麼的出奇的事兒。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正是人心隔肚皮的說法,這些被人唾棄欺騙慣了的散修聚集在一起,縱使其中有行為端正的人,可始終難免被人算計,彼此間的利益糾葛,人人與己爭鬥,就是不毀於外因,也得因內亂而消亡。

    不過話說回來,當初的十散盟,號稱十大界主,卻也不是將牛皮吹上了天,至少造出了這麼個真如天門的仙府,說是自成一界也能說得過去。

    許麟嘴角翹起,還想再多詢問一些事情的時候,忽然間,就在通道的前麵,一聲轟鳴炸裂的餘音,卻是在這時候傳了過來。

    許麟聽的真切,盡管距離上應該很遠,但明顯是元氣上湧而噴的氣息,這時已經能確切的感受到。許麟抬頭,苦厲卻是和清茗真人早已挺身飛起,動作那叫一個快,而在轉眼間,就剩下許麟和地上的那隻死蟲子。

    狠狠的暗罵了一聲,又在地上的死蟲子上踩了一腳,許麟運起血影幽身的身法連忙跟上的同時,也不忘了將六寶指環上的隱匿身形的神通用上來,起碼多了一層保險,因為這之後要遇到的修者,可就不是許麟能夠有小窺的資格了。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0:56
第四百一十六章 金蛇劍


    回廊很長,長到讓許麟誤以為這又是一條迷宮的路徑,但又在轉念間,許麟的腦子裏渾然一片,很陌生的感覺,冰冷到足以讓自己感到窒息。。。

    眼眸回掃在最前方的那個身影,一直盯視著,卻又讓許麟忽略了真正的危險。

    苦厲停下了身形,在密密麻麻的黑影前,密集的仿佛是一**的黑色海浪,就堆積在自己的身前,許麟的頭皮有些發麻,可隨即又冷靜了下來,然而眼神兒,還是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苦厲的臉,許麟嘴角莫名的抽動了一下。

    “還是屍鱉,隻是一群沒有金色鱉王的屍鱉群。”許麟裝出不以為意的說了一聲。

    看著臉色冰冷的清茗真人,苦厲抬手就要劈斬的時候,對麵猶如黑色汪洋的屍鱉群,突然的泳蕩凸起,在緩慢的上升中,屍鱉群居然圍成了一個形狀,就連發絲的細微處,也沒有疏忽掉,卻真是一張人臉。

    “是她?”清茗真人霍然拔出劍器法寶的同時,那張用黑色屍鱉形成的巨大人臉,突然間,夾帶著一股惡臭的味道便撲了過來。

    苦厲單手成拳,在右臂上的肌肉渾圓鼓起的瞬間,狠絕的淩空砸下,隻聽“咚!”的一聲,這張巨大的人臉上便是出現了一個窟窿,然而在轉眼間又被無數的屍鱉填不上,其速不減的,繼續朝著三人撲了過來。

    許麟和清茗真人見勢不妙,身形隨即倒退的同時,手下早已發出劍光和劍息,再加上苦厲周身的罡氣外放,瞬時間便將這一張由屍鱉形成的巨大黑臉,便是一擊給打散了。

    但還沒等那些屍鱉落地,一朵白色的冰蓮花,在恍惚中,猶如海市蜃樓一樣的悄然綻放,這些屍鱉瞬時間,便成了一顆顆白色的冰坨子,劈裏啪啦的垂落了下去,並隨之碎了一地。

    “巫蠱姑婆!”清茗真人的聲音很沉,沒有瞅向地上的屍鱉屍體,而是徑直的看向前方的黑暗中。

    苦厲沒說話,和清茗真人對望了一眼,極有默契的繼續再次起身的時候,許麟沒有看那兩人的身影,而是極有興致的瞅著地上的屍鱉。

    還記得第一次麵對這些玩應兒的時候,以許麟極為敏感的神識,能準確的捕捉到被鎖定的感覺,但這次卻一丁點都沒有,許麟略微沉吟了一下,想到了六寶指環中的某物,難道是這屍鱉王的屍體起了作用?

    瞅了一眼前方黑暗的回廊,苦厲和清茗真人早已消失在了黑暗中,而許麟施施然的一笑,便隨即跟了上去。

    另一邊,五色散人的一張老臉上不是那麼好看,驚疑不定的神情中,寫滿的憤懣和一絲的不甘。

    一圈圈五色的光暈在其周身環繞著,將他臉上的表情隱沒其中,五色散人淩空一指,一道光圈憑空而起之際,將快如閃電的一隻黑物裹紮在了裏麵。

    可還沒等五色散人接下來的手段展出的時候,那黑物居然渾然不覺的從五色光暈中衝了出來,眼看著就要衝到了他的麵前之際,一道金光順勢而起,兩條金蛇夾帶著一股呼嘯之風,隻是在那黑物身上輕輕一繞,便將其攔腰斬成了兩段。

    “金蛇劍!”身置半空的廣陵真人驚呼了一聲的同時,將衝在近身的一條赤色大蟲擊退,然後身形再次一閃,卻是出現在裏五色散人的近前,一臉羨慕的瞅著那兩團光暈,收進了五色散人的張開的袖袍當中。

    “這就是方才道兄收獲之物?”廣陵真人的臉色有些不太自然的笑著問道。

    麵色陰沉似水的五色散人,一臉陰鬱的瞅著麵前不斷衝擊向前的赤色大蟲道:“這還要多虧了道兄將這些妖物引開,才能讓貧道得了此物。”

    揮手又將幾條衝過來的赤色大蟲擊開,廣陵真人的目光有些熾熱的看向五色散人的寬大袖袍道:“真沒想到,當年名震一時的金蛇界主居然命喪此處。”

    “更沒想到的是,這裏竟然有這麼多的飛天蜈蚣!”五色散人冷著臉,心裏暗中提防的同時,有些陰沉的說著。

    瞅著麵前密密麻麻的飛天蜈蚣,又看了看回廊一側的一個不大的房間,廣陵真人目光閃動中,帶著一股頗為複雜的意味。

    進天門之前,因為廣陵真人本身並沒有府引腰牌,所以和五色散人定下了約定,如是遇到異寶,定然相助其先取一寶,隻是不知道竟然是一件仙家重寶,這滋味可真是和五色散人的五色神光一般,百味摻雜。

    似乎看出了廣陵真人的心思,五色散人心中頗為得意,但暗中提防的同時,不免嘿然一笑道:“前方就是仙府的十尊殿,當年魔宗來襲可沒少在這裏死人,戰死的修者更是數不勝數,如金蛇劍這般的寶物,也不是不可得!”

    廣陵真人心下冷笑,還真以為金蛇劍這樣七品上階的法寶是大白菜不成,但是自己和五色散人的約定已然完成,接下來就要看自己的手段和運氣了,而且這老鬼一臉陰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如不是忌憚這老鬼的五色神光,早就......

    想到此處,廣陵真人的神色,忽然一動的時候,不由得身形一閃,一條飛天蜈蚣見縫插針般的,極速鑽進了著空下來的空檔,速度之快,一如墜地的流星一般。

    這唐突的變化,頓時讓五色散人有些措手不及,但幸好早有提防之心,周身一聲驚嘯,卻是一下子竄出了三道金光,眨眼間,就將這條飛天蜈蚣給斬殺半空的同時,五色散人一臉怒容的瞪向廣陵真人。

    後者則是嘿嘿一笑,一臉歉意的廣陵真人剛想說點什麼,不由得麵色一變,隻見不知什麼時候,從後身的不遠處,突然間出現了一道黑色的人影,夾雜在這些赤色的飛天蜈蚣中尤為顯然,勾起一手,仿佛鐵鉤一般的就向著自己抓了過來。

    廣陵真人驚呼一聲,身形側轉,一枚紫色的玉符已然在手,順勢扔出的時候,身形再轉,卻是快速的回到了先前的位置,口中還念念有詞的大喝一聲:“疾!”

    隻見這枚紫色的玉符,頓時化作了一隻紫色的小鳥,隻是輕微的在那伸來猶如鐵鉤的手爪上一啄,黑影立即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抽身急退間,更多的飛天蜈蚣衝將出來,直奔五色散人和廣陵真人。

    “我道士誰?原來是你這老鬼!”早已看清來人的五色散人怒喝一聲,周身的五色光暈忽然散去,卻又在轉瞬間,周身彌漫出一層墨綠的雲色。

    “五色老鬼,還我金蛇劍!”

    一聲淒厲的怒叫聲,在響起之時,又是一聲驚呼,卻是發自廣陵真人的口中,隻見猶如碰見蛇蠍的他,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一臉陰沉的瞪向五色散人道:“道友何意?”

    心中冷笑,這叫一報還一報!五色散人嘿笑一聲道:“道友莫驚,墨綠鬼雲乃是我新煉之物,自有解藥,即使沾染了也不必擔心。”

    廣陵真人心裏破口大罵,卻沒有表現在麵子上,一甩手,卻是掙脫不掉那墨綠色的淡淡雲氣,反之有彌漫周身的趨勢,心裏更是微微一驚的同時,強自一笑道:“早聽聞巫蠱姑婆乃道友舊怨,今日我助道友殺了此獠!”

    “好!”五色散人哈哈大笑一聲,又是一臉陰狠的注視著見勢不對,想趁機走脫的巫蠱姑婆道:“想走?”

    周身瞬時間,起了比之先前更厚一層的墨綠鬼雲,也不再擔心身旁的飛天蜈蚣,徑直的追了上去,而五色散人的所到之處,凡是遇到撲之過來的飛天蜈蚣,居然都在接觸到了墨綠鬼雲的時候,紛紛化作了一灘汙水,根本沒有了先前的弱勢。

    見此一幕廣陵真人微微皺眉,又瞅了瞅身上越來越大的墨綠鬼雲,臉色陰沉的化作了一道流光,也是緊跟著的便追了上去。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0:57
第四百一十七章 十尊殿

    回廊上,許麟一邊飛行一邊瞅著地上密密麻麻的屍體,那些大蜈蚣,背生雙翅,周身赤紅,顯然劇毒無比,也不知是誰,竟然能殺了如此之多,心下有些凜然的同時,卻見苦厲已經停下了身形。本文由 。。 首發

    許麟好奇的降落下來,順著苦厲和清茗真人的目光,看向身側的一個不大的小房間,隻見有些狹小的石室內,居然零零散散的躺了五六具屍體,卻早已成了累累白骨,隻有那破損的靈甲上,還有淡淡的熒光。

    “是十散盟的修者。”苦厲麵無表情的說著,又是一步跨入其間,順手將那靈甲從白骨上扯了下來。

    見苦厲沒事兒,知道這房間裏沒有什麼暗藏機關,許麟大著膽子的上前一步,隻見這破舊的靈甲上,有著好幾個大窟窿不說,整個表麵,更有著靈力散盡的趨勢,不由得嘖嘖一聲道:“還真可惜了如此的寶物。”

    沒理會許麟,清茗真人卻是將靈甲從苦厲的手裏拿了過來,反複看了看,麵露驚疑的說道:“竟是金蛇界主!”

    “師叔怎麼看出來的?”許麟有些好奇的問道。

    苦厲雖然還是有些木然的表情,但是眼神中也帶著一絲疑問的瞅向清茗真人。

    將手中的靈甲一翻,在其衣角的最下端,上麵居然刻畫出一條栩栩如生的齜牙金蛇,但卻隻有上半身,也是有些破敗,想必是被一齊破壞了。

    “當年十大界主,在北極冰洋,發現了一塊極深之玉,便一起鑄造了十件靈甲,並分別以各自的所屬的事物鑲嵌其上,而這條金蛇所代表的就是金蛇界主。”

    許麟回身瞅了瞅隻剩下一堆白骨的那具屍首道:“沒想到堂堂的界主大人,死後的下場竟是如此淒然。”

    清茗真人也是歎息一聲,並將靈甲輕輕的放到了金蛇界主的屍首上,轉頭又看了看四周道:“此處再無它物,先去十尊殿吧,興許還能遇上那老鬼!”

    苦厲沒有反對的一點頭,二人便先後的出了石室,而許麟瞅著地上那些殘破的法寶碎片,猶如鐵片一樣的散落在地上,又看了看金蛇界主的屍首,然後蹲下身來,將靈甲展開,順勢將其屍骨包了起來的時候,許麟心下驚疑的不由得咦了一聲。

    隻見灰沉沉的地麵上,有著一個物件居然壓在屍骨之間,卻早已成了碎片。

    許麟順手將金蛇界主的屍骨放到一旁,然後蹲身將碎片撿到了手中,眉頭一挑的看著手裏的東西道:“玉簡?”

    沒心思再細細查看,許麟將碎片收進了六寶指環當中,嘀咕了一聲道:“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又四下裏在灰塵滿布的石室地麵上摸索了一遍,見再無它物,許麟這才又看了一眼那被破碎靈甲包裹的屍骨道:“前輩在此,還望看在晚輩為您收拾了屍骨的份子上,好好保佑我一番。”

    話一說完,許麟便將地麵上其它的屍骨以及法寶碎片,也不管是不是正門中人的,一股腦的扔出了石室之外,臨出門的時候,才嘿嘿一笑道:“這也算是善緣吧!”

    十尊殿,當年十散盟最為重要的集會場所,也是當年魔宗侵入時,最為慘烈的一個戰場,如今的殿中早已不複當年的恢宏殿宇,而有的,隻是殘壁斷柱與累累白骨,到處散落了一地的法寶碎片摻合在歲月塵埃中。

    可眼下的十尊殿,就有些熱鬧了,不僅僅是剛剛追至此處的五色散人和廣陵真人,就在不遠處,龍虎宗的徐廣益以及華衍宗的林尊儒,正在和魔宗的尚知禮等人戰的不可開交。

    而他倆所要追尋的巫蠱姑婆早已沒了蹤影,不知道又是躲到了哪去。

    徐廣益將尚知禮逼退半步,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剛剛趕到的五色散人和廣陵真人,微微皺眉的同時,尚知禮嘿笑一聲,又是棲身而上,徐廣益嘴角冷笑,手掌上早已彌漫出一層層紫色雷光,對著尚知禮就是砸了過去。

    廣陵真人見那一麵打的正酣,又瞅了瞅臉色陰晴不定的五色散人道:“五色老友,那老嫗不知道又躲到哪當耗子去了,不如先幫我將這墨綠鬼雲解了去。”

    五色散人冷冷看著正魔間的廝殺戰鬥,卻是裝著聽不見的樣子,可心下冷笑著。

    先前在回廊上,身旁這廝可是看出了自己的五色神光被飛天蜈蚣克製,居然起了殺人奪寶的心思,這時如何能救?再說他本身對廣陵真人就沒按好心,方才的算計,這時總算是有了用處,如何能放過?

    “這個不急,有為兄在,道友何必憂心?”五色散人笑了笑,見廣陵真人正欲說話,卻是連忙接著道:“看見沒,那個火紅小鼎,斷然不俗,這時正魔搶的緊,你我不必虎口奪食,為兄見這十尊殿的裏麵,有著隱隱的寶光,不如先一步下手。”

    說完,五色散人也不理會還要張口的廣陵真人,已經是遁光再起,衝著十尊殿的最裏麵便是衝了過去。

    正魔兩方這時雖然打的難以分出勝負,可都留有餘力,神識始終留在這突然現身的二人身上,見其沒有了插上一手的心思,也就不再理會,打的更凶,誰知待會兒還會有什麼人出現。

    可廣陵真人就慘了,見那五色老雜毛竟然不由分說的就起了遁光,分明是沒有給自己解下這墨綠鬼雲的心思,心下冷笑,難道真以為雜家沒有幾分手段?但想歸想,廣陵真人的確沒有心思摻雜到正魔之間的爭鬥裏,便也緊追著五色散人的身形,跟了上去。

    偌大的一個廣場上,現在道光法寶齊飛,就隻剩下四人,在這裏互相纏鬥不休,倒是有不少的修士從分別不同的方向趕過來,但是一看是四人的修為和身份,心下凜然的同時,不由得將目光紛紛的盯視在十尊殿的正殿上,也是極有默契的繞過了四人,而直奔著十尊殿的最裏麵去了。

    待到苦厲一行三人趕到的時候,這廣場的轟隆之聲猶如雷鳴,徐廣益,林尊儒,以及魔宗的拓跋熊和尚知禮,正鬥的不可開交,但在廣場的最中間,一件紅色的青銅小鼎,正布置在中間,而這四人正圍繞這個方向的你來我往。

    許麟抿了抿嘴,如此級別的戰鬥,實在不是他這個隻有步虛實力的小修者能參與其中的,反倒是身旁的兩位似乎有著極大的興趣。

    如此平坦的廣場上,雖然坑坑窪窪,但是豎立著的事物卻是不多,猶在此刻,許麟等人的站立,就格外的顯眼。

    兩方,似乎都發現了昆侖的三人,但見其無有作為,似乎不願相幫同是正門的徐廣益和林尊儒,但也沒有和魔宗拚殺的心思,這就讓兩方的心裏都有些發虛,這昆侖是要當那漁翁?

    “我先出手,你去搶那個小鼎!”苦厲的聲音同時在許麟和清茗真人的心底響起。

    “好!”是清茗真人的聲音,許麟的表情有些怪異的看向兩人,心下有些無趣的想著,可別殃及了自己這條小池魚了才好。

    可能是看清了許麟的心思,苦厲的目光轉向許麟,銳利的好像能穿透人心一般的說道:“適時而動,偷襲!”

    清茗真人明顯的皺了皺眉,身為名門大宗的她,對於這樣近乎卑鄙的手段極為的看不上眼,但烏雀營的事情,她也不好說什麼,並且就算說了,無論是苦厲亦或是許麟大多都不會聽她的。

    許麟的麵色有些發苦,對上長生級別的大真人,就仿佛是一隻無害的兔子麵對著蛇信吞吐的毒蛇,更何況自己的門牙也沒兔子的那麼大。

    無論怎麼想,在苦厲一聲不吭的立即起身之際,這事兒算是就這麼定下來了,而清茗真人的緊隨其後,唯有許麟無動於衷的站在了原地。

    “這是要逼著自己去拚命了!”許麟眼角抽動了一下之後,血影幽身也隨即展開的同時,卻是如同一片灰霧一樣,消失在了原地。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0:57
第四百一十八章 橫插一杠

    遊離如鬼魂,奇妙的感官中,許麟的身形隨著廣場中的方向飄忽不定著。

    盡管有血影幽身的虛實相間,更有六寶指環的隱匿神通加持,但是麵對長生級別的大真人,許麟仍舊不敢靠的太近。

    目睹著苦厲的身形突然間,就仿佛是一顆天外重石一般的,重重砸在廣場中央,那漫天激起的碎石飛屑,恍惚了眾人的視線的同時,清茗真人的劍光,更好似一道白色的匹練一樣,直接衝向了赤色小鼎的所在。

    “好膽!”拓跋熊在逼開林尊儒進攻之後,瞅著清茗真人此刻出手欲奪寶物的架勢,頓時咧嘴大笑,眼眸深處的凶光,猶如綠火一樣的在劇烈的燃燒著。

    恍如鐵石鑄成的鐵掌上,黑氣翻滾,眨眼間便由黑氣凝實出了一柄黑色重斧,身形一擰的同時,拓跋熊的腦門子上青筋凸起,以極快的速度甩了出去,並大聲的厲喝一聲:“看打!”

    林尊儒抿著嘴角悄然退身,卻不趁著這個機會上前偷襲,很有風度的瞥了一眼清茗真人的方向,眼中卻滿是冬日之下的冷色。

    苦厲渾身的罡氣好似噴發的火山一樣,以其周身為中心,肆虐如暴風驟雨一樣的讓人不能近身。

    在接連擋下徐廣益兩擊奔雷以後,苦厲望向已經人劍合一的清茗真人,卻是身形不動的站立遠處,隻是默不作聲的打量著麵前的兩人。

    “沒想到昆侖還有如此高手,這近百年來卻是聲明不顯,就是為了今日?”徐廣益已經勃然變色的臉上,滿是被憤怒充斥著紅色,在紫色雷光的籠罩下,更恍若雷神一樣的大聲喝道。

    早已停手並站立在一旁的尚知禮卻是嘴角含笑的不說話,隻是那陰澈的目光中,也有著些許的驚訝,但更多的是對那件赤色小鼎的不舍。

    “我昆侖,豈是爾等所在的宗門能比的!”說著話的聲音很大,狠狠的震在廣場上的同時,人卻是突然閃現在拓跋熊剛剛投擲出的那柄黑氣重斧的上空,然後順腳一踩之下,竟是硬生生的將拓跋熊的一擊之力給踩的稀碎。

    眾人無不凜然之時,卻見一名身穿紫色道袍的中年道人,一臉笑意的站立半空,一身仙氣飄然,恍如是有了降世仙人一樣的風姿,尤其是那一對兒招子中所射出的精光,更給人一種睥睨眾生的感覺。

    看到此人,不僅僅是躲在遠處隔岸觀火的許麟,廣場中心除了苦厲以外,無不有著驚訝莫名的神情,而這之後,眾位修者的表情更是精彩萬分,尤其是徐廣益和林尊儒,陰沉的臉色似乎已經能凝出水來。

    “昆侖如此做派,又與那強盜賊人有何區別?而做這事兒的人,居然是風嵐峰的首座真人,就不怕往昆侖的招牌上潑髒水嗎!”林尊儒一臉不忿的怒聲斥道。

    來人正是是與清茗真人走散的清玄真人,乃是昆侖四大首座真人之一,名動天下不說,一身道法修為更是深不可測,而在聽到林尊儒的話語以後,卻是微微一笑,臉上神情不變的回道:“仙府之內,多是無主之物,有能者而得之,道友何來的強搶?我昆侖欲取這無主之物,又潑了哪般的髒水?”

    轉眼看向清茗真人,清玄真人微一點頭的同時,清茗真人本是冰冷的臉龐上,如綻放的雪蓮冰晶一般的也是有了一絲笑容,可隨即的大手一揮,則讓徐廣益和拓跋熊等人,麵色變得極為難看。

    卻是那一件赤色的小鼎已是不見了蹤影,而無論是徐廣益和林尊儒,還是拓跋熊和尚知禮,都沒敢妄動半分,許麟心下歎息,這件寶物,終究是歸了昆侖了。

    可歎魔宗的兩位與徐廣益和林尊儒拚死拚活一場,最後還是讓昆侖做了漁翁,就是不知他們幾人現在的心境如何?

    許麟有了幸災樂禍的心思,卻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可就在此時,尚知禮忽然一收手中的折扇道:“要說這天下道門,還得是昆侖為尊啊!”

    這話說的極其歹毒,也有見縫插針的意思,雖然是極其幼稚的挑撥離間,但是在此時此景,徐廣益和林尊儒在聽完之後,麵色更是皆為一變,一臉怒色的瞅著眼前的幾人。

    朝著拓跋熊施了個眼色,尚知禮對著清玄真人又是拱了拱手:“正殿再見!”

    話一說完,兩人也不墨跡,頓時身化流光的便衝向了十尊殿的最裏麵,而在這偌大的一個廣場上,隻剩下了正門的幾位修者,氣氛中則顯得極為尷尬。

    許麟一直沒敢此時露出自己的藏身所在,也不管這些大真人們是否發現了他,即使是被看穿了身藏何處,也是被忽略的存在。

    不去管廣場上的那幾人語露機鋒的你來我往,許麟有些好奇的看向了十尊殿的最裏麵。

    偌大的一個廣場上,平地而起的這處建築,顯得格外刺眼,但是外在的破損和零落的石柱碎石,卻絲毫也沒有抹平其往日裏的恢宏與莊嚴。

    許麟瞅著外在的幾根雕龍石柱,又看了看石柱裏邊的短暫回廊,可再往裏麵,就是是黑乎乎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仿佛是一張大口一樣,正欲吞噬修者的**,齜牙以待。

    感受了一番從石殿裏麵傳來的靈氣波動,許麟微微皺眉,這靈氣也太過雜亂了些,偶爾還有碰觸時的氣流迸射,讓許麟有些著急的看向了另一邊的廣場上,這幾個人還真不著急啊!

    許麟百無聊賴的聽著這些家夥沒完沒了的指桑罵槐,然後又見著徐廣益和林尊儒一臉陰沉的架起遁光,直奔十尊殿而去,許麟內心不免有些失望。

    “這架是打不起來了。”心底感歎著的同時,卻見苦厲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前,許麟心底暗罵著斯絕對有著妖魔鬼怪之流的感知,但卻仍然的裝出有些靦腆的樣子。

    嘿笑了一聲,再次露出身形的許麟,壓根就不看苦厲那張木瓜臉,而是直接瞅向了正往這邊望過來的清玄真人。

    躬身一禮,許麟很知趣的喊了聲:“師叔!”

    清玄真人點了點頭,卻沒多說什麼,仿佛早就知道他的藏身所在,這讓許麟更加的有些不舒服,自己這次不僅僅是血影幽身催發到了極致,並且還加持了六寶指環上的隱匿神通,這都能被發現?

    感歎著真人級別的變態神識,許麟老老實實的站在苦厲的身後,然後就見清玄真人似乎在和清茗真人以傳音秘術在說著什麼,這樣的做派委實有些不倫不類,甚至可以說是過分,這麼光明正大的做出來,就不避諱苦厲嗎?

    許麟瞅了一眼苦厲,見其對清茗真人和清玄真人的作為,絲毫不以為意,不僅有些好奇,這家夥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多時,當清茗真人和清玄真人一起飛臨過來的時候,苦厲和清玄真人隻是點頭示意,卻並沒有多餘的話,而是極有默契的一齊望向十尊殿的正殿方向,目光裏波瀾無驚的好像就是在欣賞著一處風景。

    但是許麟知道,那裏可是此行最為“有意思”的一處地方了,而四人也不廢話,在沉默半晌之後,這才起身飛了過去,許麟仍然在最後麵,心裏有些激動,甚至是恐懼,但更多的是對於未知的渴望,那生死一線的不受掌控,到了那裏,怕是事事都是如此了。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0:58
第四百一十九章 熔爐

    空蕩的殿堂裏,琉璃爛瓦一地,瑩瑩的光澤裏,透露出一種被歲月遺棄的荒涼。。。

    十尊雕像上裹著斑駁的金箔,卻早已暗淡在了灰沉沉的時間裏。

    栩栩如生的恍若在今時今刻,神態中的莊嚴與肅穆,與今生又給誰看?

    許麟仔細的打量著那一尊尊的麵容,卻又想到了甬道密室中無人收斂的白骨,與他,與人,與這世間,卻又有幾人還會在乎那曾經的尊嚴。

    十散盟,十尊殿,過往雲煙爾!

    地上還有斑斑的血跡,黑色裏隱約透露著一股腥氣,悉悉索索的聲音不時的在耳邊回響著,細細看去,卻是那一地地被歲月埋藏的白骨裏,偶爾鑽出的鼠蟻。

    前世一聲榮華與富貴,高高在上的修者們,又有幾人想過今日的淒涼,那些曾經無人敢與之碰觸的軀體,這時已經成為了蛇蟲鼠蟻們的居所。

    一切都是虛妄!

    不知怎地,許麟想起了已經死在自己手上的圓通和尚,或許那一段圓滾的身段上,有著讓人望之發笑的圓臉,但他說過的話,也許真的有些道理。

    感慨著,許麟的目光落到了這兩排雕像的最後一尊上,那是一個麵容較好的中年男子,其長相如一書生般,溫潤中有著淡淡的書卷氣息,卻身穿著有些不相稱的寬鬆大袍,上麵繡著一條條如惡鬼一般猙獰的蛇頭,虎視眈眈的審視四周的神情,讓人不免有些望而怯步的念頭。

    “金蛇界主?”許麟心裏念著這個稱謂,不由得又多看了兩眼,嘀咕了一聲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卻是在念叨著,希望對方能保佑自己的意思,這不僅引來了清玄真人的回頭。

    許麟傻笑了一聲,讓其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轉過身去,而目光轉冷的許麟,看著前方的那個身影,目視良久,再沒有發出任何的輕響,隻是一路默默的跟隨著。

    漸漸的,終於看到了修者,在越接近十尊殿的正殿之時,已經能偶爾看到一閃而過的身影,無不在看到昆侖一行人的時候,麵色大變的同時,更是紛紛避之左右。

    一個時代便有著一個時代的象征,對於修行界來說,曾近有洗劍閣與萬佛宗這樣的頭門大派,如今的昆侖,就是曾近的洗劍閣與萬佛宗,它是這個時代的頭魁和王者,其門人的氣度更有著與生俱來的驕傲與睥睨天下的氣勢。

    能夠深刻感受到那種讓人望而生畏的目光,許麟享受著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即使他已經是見不得光的烏雀,即使這是他曾經向往的榮光和尊嚴,但是在這十尊殿裏,在那些昆侖的強人身後,此刻的他,依然可以狐假虎威的享受著,這種沐浴在別人的恐懼和敬畏的目光裏。

    直到那別有洞天一般光亮閃現而出的時候,在略有昏暗的長廊中,許麟這一行人,終於走到了十尊殿的盡頭,那是一個雄偉的殿堂,那是一個被凶煞之氣所充斥的所在,滿是曾經熟悉的麵孔。

    五色散人,廣陵真人,龍虎宗的徐廣益,華衍宗的林尊儒,魔宗的拓跋熊和尚知禮,還有一個麵容枯槁卻周身香氣怡人的花布老嫗,以及一些大大小小的修者,此時居然都圍攏在此處,卻是虎視眈眈的瞅著殿堂中心的一個人。

    許麟的瞳孔微縮,麵色在瞬時間居然變得慘白如紙,周身也有些把持不住的顫栗起來,就在這無數的麵孔中,許麟的眸子緊緊的隻是盯著一個人的麵孔上,那灑然而立,又仿佛鶴立雞群的高大身影,一切原來都沒有變!

    曾經的他,現如今的他,一樣的紅袍加身,一樣的目露邪光,一樣的麵色詭譎,一樣的不可一世,那是身為血魔的氣度,邪異如鬼,霸道如斯。

    昆侖的一行人站定在人群分讓開的位置上,許麟則站到了隊伍的最後麵,陰沉著臉,盡量讓自己躲避在陰影裏,目視著曾經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許麟想伸手觸及而不可得的他,此時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原來以為的天涯以隔的距離,原來天地也可以這般的小。

    血魔一世,帶來的隻有毀滅與死亡,雖然人人喊打,卻從來不是什麼過街的老鼠,反過來是一隻凶猛狠厲的野獸,擇人而噬,殺人如麻的踏著一地的屍體,而在此刻,血痕道人的正踩著一名奄奄一息的修者,在眾目睽睽之下,陰陰的笑著何其的肆無忌憚。

    許麟默然,這是他該有的驕傲,身為血魔的驕傲,即使這種驕傲是世人所唾棄的,但他仍有資格高高在上,因為他是血魔,當世的唯一!

    腳尖用力,血痕道人的臉上已經升起了一股潮紅之色,那是許麟無比熟悉的氣息和笑容,就在以前,令許麟無數次絕望的淡漠中,哢嚓一聲,血痕道人踩碎了那名修者的胸骨,然後在血液噴灑出來的時候,一對兒綠豆的鬼魅凶光,環顧著四周的修者,絲毫不懼。

    “好膽!”徐廣益大喝一聲,卻並沒有上前一步,而是怒視著血痕道人殷紅的麵頰,又是大聲道:“今日此處,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這口號喊出來以後,無論正魔都在同一時間看向居中的血痕道人,卻見其麵色不變,一臉嘲諷的望向眾人,也不說話,隻是陰陰的嗬嗬著。

    徐廣益看向昆侖的這一方,目光落在了清玄真人的臉上,兩相對視一眼,徐廣益又是大聲道:“你不會以為站在此處,就能占得熔爐了吧!”

    許麟不知道什麼是熔爐,但是看著血痕道人,絲毫沒有讓開或者逃離的意思,直到地上已經滿是那名修者鮮血的時候,卻見一道紅光亮起的瞬間,地麵上恍如被點亮了一樣的,陣陣泛起的紅光,已經照的四周如血海一般。

    “總有人的得死,總有人要當這熔爐出世的祭品,當初也就這麼設計的,貧道不殺他,自有人被殺,而我隻是替你們做了而已。”

    徐廣益皺眉,清玄真人則是麵色如常的看著眼前的血痕道人,而後者又是嘿然一笑道:“仙府臨世,其中秘事,又有幾人知?”

    “住口!”徐廣益似乎想到了什麼,麵色微變的同時,卻聽血痕道人繼續道:“地下有熔爐,開爐需血雨,你知道,他知道,可你們這些散修不知道。”

    血痕道人的聲音平淡而冷漠,充滿了戲謔的語氣下,散修們一個個麵麵相窺,而那些大宗的門下,卻是臉色鐵青的望著血痕道人。

    “你是說,這殿裏的寶光是從這地下發出的?”五色散人瞅了一眼臉色難看的徐廣益,卻是對著血痕道人問道。

    並沒有理會五色散人,而是看向周圍泛出的陣陣血光,血痕道人的嘴角咧開,眼眸的深處也是迸發出了一抹異色,並嘖嘖的感歎道:“真是好光景,血光開,熔爐現,當初混世界主,在最後的時刻將自己和一並的法寶都投入到了這個熔爐裏,就是為了此時此刻,竟也有了點兒開天的氣勢。”

    “當年混世界主被我魔宗殺的丟盔棄甲,最後逃到了十尊殿裏,以為是最後的頑抗到底,卻沒想著,這家夥還想著煉器的事情,也算是一位秒人了。”

    尚知禮的聲音有著一絲的戲謔心思在裏麵,卻是不知為何,竟然緩和了此時殿中劍拔弩張的氣氛,修者們仿佛都沒有了立即動手的心思,而是對著那正越加清晰的地麵上,有著難以抑製的期待。

    真是心如毒蠍,尚知禮的話就是要把水攪渾,看出尚知禮心思的人,都是微微皺眉,更有甚者已經是橫眉冷對,但是他尚知禮不在乎,如此境況下,魔宗人少,越是混亂,順水摸魚的機會就越大。

    這就是寶物的力量,欲念的趨勢使然。

    原本正魔不兩立的修者中,即使現在加了一位當世的血魔,現在也沒有人願意先開戰端,卻是都不想失去了能奪得熔爐裏麵寶物的契機。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便已經是混亂不堪的局麵,修者們都有了自己的心思,除掉血魔的事情反倒是沒人再去關心,而清玄真人也看的明白,像昆侖這種大宗門裏,對於當年的事情,門中自有典籍記載,其中的關竅,也是知曉,既然水已經渾濁不堪,他就沒有繼續當惡人的意思,尤其在那些散修們麵前。

    “十散盟當年在外世,被魔主一人殺掉五位界主,後來又在魔宗傾力的攻伐下,盡喪四位,最後剩下的混世界主,已經沒有了鼎立天下的心思,其原本就是一位癡迷煉器的人,其臨終的選擇,倒是有些耐人尋味。”

    清玄真人的話,是緊接在尚知禮的話語後,又像是在回答著尚知禮之前的不屑,對於這種不敝帚自珍的做派,倒是贏得了不少修士的讚許。

    許麟聽著這一段從未聽過的往事,眼睛卻始終停留在血痕道人的身上,心潮有著難以抑製的澎湃,這,也許也是一個機會。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0:59
第四百二十章 一壺香

    當年魔宗攻伐昆侖的一役中,許麟諸般心思作祟,詭譎的手段更是傾盡的施展,其結果也是沒能留下血痕道人,即使是在最後的階段,由自己的師傅清虛真人出手,還是讓這廝得以走脫,卻讓許麟看到了事情的另一麵。

    殺一個人,也許並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

    而在此刻的氛圍中,殿中雖然聚集了這麼多的修者,其中更是不缺乏長生級別的大真人,可狡猾如血痕道人這般,居然幾番話語下來,就讓事情再一次遂了他的心願,許麟怎麼能甘心?

    雖然不知道這廝是何時進的仙府,更是不知道為什麼又被圍在了中間,但如此絕佳的機會要是放過了,許麟真的會後悔,即使還如當初的山門之圍一樣,即使讓這老鬼走脫了,也得扒下來他一層皮!

    心裏百般計較,許麟還是不知道該不該喊上一句,提醒眼前這些人,既然已經知道了熔爐的所在和開啟的方法,如何不趁在此時,聯手將這廝給解決掉。

    然而許麟的糾結處也就在此,如是喊了,必然會由幕後輾轉到前台,假如那老鬼認出自己,拚命一擊,自己又有幾分生還的機會?

    就在許麟搖擺不定的時候,卻聽得清玄真人繼續說道:“前幾次仙府開世,眼前的十尊殿一次也沒開啟過,進來前的那些屍體,有互相拚殺致死的,當然也就有被困死的,可以說這處十尊殿,本身就是一處牢籠。”

    這話說完,聲音放落,立即就引起了一陣騷動,徐廣益的麵色已經是極其的不滿,卻是對向了清玄真人。他方才說的那些話,很多都是各大宗門嚴守的秘密,而在此刻,卻被清玄真人公布於眾,自己的這一方利益,必然受損不說,這時也不能嗬斥清玄真人,那樣做的話,他徐廣益,可就成了眾矢之地了。

    “門中典籍有記載,當年混世界主最後的抉擇,與其說是絕望中的瘋狂,還不如說是同歸於盡,據在下所知,這十尊殿,其實本身就是混世界主的一件本命法寶!”

    此話一出,不僅是一眾散修,就連徐廣益也是愣然半晌,清玄真人的這次訴說,卻是他所不知道的,就連站在中間的血痕道人也是微微一怔,反倒是魔宗的尚知禮,將手中的折扇一搖,一臉嬉笑的說道:“正是如此!”

    “昆侖就是昆侖,所知比之我大魔宗也是不多讓啊!”尚知禮將手中的折扇合上,然後對向眾人,最後目光停留在血痕道人的身上道:“真是不知該說道友你聰明還是愚蠢,你方才放的那點血,正是在這十尊殿上的圖騰上,想必這混世界主,也該是蘇醒了。”

    血痕道人的臉色並沒有因為方才兩人的論斷,而有所變化,依然是一如先前的陰森邪異,兩隻怪眼微微一翻:“熔爐一出,如得之,便是扣在了十尊殿的命脈上,先不說熔爐中的法寶,就是這十尊殿也值得甘冒此險。”

    這話說的眾人又是心意一動,的的確確如血痕道人所言,世間哪有白吃的午餐,不冒險阻,哪能見藍天,真的要是得了那熔爐之物,此次所行,便是大善。

    “當年混世界主,甘願以身投熔爐,就是要來個同歸於盡,如今十尊殿的大門中開,熔爐出世,我還是那句話,混世界主居心叵測,待會還望眾位道友多加留心。”

    相對比較,清玄真人的做派,還真有了大公無私的氣度,就連許麟也是為之側目,而那些散修大真人們,更是對昆侖投來了尊敬以及感激的眼神兒,讓許麟看向清玄真人的目光不免有了幾分怪異。

    真能如此的無私奉獻?

    在弱肉強食的修行界裏,清玄真人的此番作為,可算是另類,但是站在正門的角度上,又是無可厚非,可許麟不相信清玄真人能如此的大公無私,這人在昆侖裏,可是出來名的機智如鴻儒啊!

    “事出蹊蹺,必然有因!”許麟心裏想著這個念頭,不僅又把目光聚焦到血痕道人的身上,隨即又打定了心思,以待事情的發展,再稍作打算。

    而在這隨之到來的沉默中,隻是半晌的時間裏,許麟仿佛感覺到了極其壓抑的氛圍,在不停的包圍著自己,那沉重的壓力,更是讓人有了恍如置身在水底,窒息的不行。

    但緊接著,也隻是一會兒的時間裏,血痕道人忽然抬起了踏在屍體上的腳,然後微微的後退了一步。

    隻見在一陣聳動的人聲中,眾人無不驚駭的目光,全部都聚焦到了那具屍首上。就見其突然的動了一下,那早已因為鮮血流幹而發白的屍體,居然在緩緩的上升著,仿佛是受到了某種牽引的力量,在引導著。

    許麟看得有些緊張,其他的修者也是如他一般,但是隨即,這具屍體,忽然的不停的顫抖起來,屍體上還泛出陣陣的紅光,一股極其濃鬱的血腥氣息,頓時彌漫在了大殿之中。

    人群微微後退,就連血痕道人,也是退到了一邊的時候,那屍體突然間,轟的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然炸裂的同時,四周牆壁上的牆皮,與隨之崩塌脫落,地動山搖的讓人站立不穩。

    修士們紛紛駕馭遁光,浮上半空之際,原本站立的地麵,忽然的猶如一道道肌膚紋理一樣的裂開。

    那如蛛網般的裂縫上,還隱隱的透露出刺目的血光,不僅是許麟,所有修士都有一股難以抑製的激動與恐懼,都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那開始崩裂下落的地麵,直到一道璀璨的虹光升起之際,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到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一個赤紅通透的血紅巨鼎,從無盡黑暗的地底,在轟隆隆的仿佛是驚雷乍起的巨響中,緩緩的升起。而最讓人心悸的是,那鼎有四麵,並且每一麵上,都刻有一張極為扭曲的人臉,就好像是受了人間最為極致的刑罰以後,所能呈現出最痛苦的表情。

    許麟看的心驚,實在想象不出,如此一件詭異的銅鼎,居然能和“仙”字沾邊,分明就是一件窮凶極惡的魔器,來的更為恰到。

    巨鼎浮空,七彩的虹光,炫目逼人,讓人不能直視的同時,那四張不同的扭曲臉龐,在恍惚中,有人一聲驚叫道:“那臉,活了!”

    許麟不能置信的看向這麵寶鼎,這不僅讓其想到了魔主的那一件,可又是不同,這鼎古鼎更是邪氣逼人不說,給人的感覺,仿佛根本就不是來自這個世間之物,而是九幽。

    但是有人不在乎,更有人看得是極為熱切,這其中就有一道血光在刹那間,巍然迸射,恍如一道血息一樣的,瞬間便出現在了赤紅巨鼎的上方,那猶如鬼爪一樣的血色光柱,立即就籠罩在整個巨鼎的氣機之上,待到許麟看的清楚了,卻發現,赫然是血痕道人無疑!

    “這老家夥出手真快!”許麟心底罵著的同時,就聽一個猶如春雷炸響的聲音喝道:“賊子,爾敢!”

    徐廣益這一路的仙府之行,可謂是極為的不順,可本來就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這熔爐之上的他,哪能容忍別人在這時候染指其上。

    早已蓄積的紫色雷電,猶如奔雷一般的就轟炸出手,其目標直指血痕道人,徐廣益更是起身衝來,速度之快,卻是不比其先前轟出來的雷光要慢上多少。

    早已蓄勢待發的修者,尤其是那些長生級別的大真人以外,也如徐廣益一般,在看到血痕道人先下手的前提下,也是紛紛前來。而隻有昆侖的一行人,還站在原地,隻是目光裏的冷色漸生,讓許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但隨即的一道極為璀璨的亮光,仿佛是晨曦時,天地間的第一縷陽光,斬盡了籠罩在萬物上的黑暗,而隨之破開的,是能令天地分明的白光。

    無論是血魔的無盡血光,亦或是徐廣益的紫色雷電,還是眾多修行者的諸般寶光,都在這一片璀璨中,黯然失色,唯有那一片斬盡一切的白光,是這殿中的唯一,也是一切。

    許麟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的驚訝,並不是因為此時這無所抵擋的白光,而是那淡淡的酒香,迷醉如夢幻般的香氣,早已彌漫在了大尊殿裏的每一個角落。

    一個淡淡的,並且有些慵懶的聲音,在璀璨的白光正在逐漸散去之時,在眾多修者,齊齊的抽身急退之際,卻是緩緩的唱喝道:“吾有一壺香,忘卻世間事,夢得千百年,終在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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