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夜寰 作者:守著貓睡覺的魚 (已完成)

 
water80 2015-8-24 23:22: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6 61901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33
第四百五十一章 血神子


    身外化身取自道門的自然心境,以萬物之意融入一心,逍遙天地,可化萬物於一氣,再化三清,乃道門無上之神通。

    天地有別,陰陽分明,魔宗的手段就比較直接,斬三屍魂魄,聚戾氣於外物,雖是走了旁支小道,可也能借助外物成就分身,比如行僵之類,即使無法與道門的一氣化三清相比,有著形變萬物的大神通,卻也有其獨到之處,在於第二生命矣。

    而血魔一脈,分身成就卻是和著魔宗之法,但又取自道門的手段,於二者之間,另辟捷徑。

    一方血池,雖是不大,可兇戾之氣,直衝九霄,避隔天地,好似斬天之劍,鋒銳無所擋。

    感受著血池之下的氣息,體味著蒸騰而出的鬼嘯浪嚎,那些咕咕冒出的血色氣泡,有著無數猙獰的人臉,在扭曲的嘶吼著,無限的痛苦。

    緩慢的抬起手來,就在血池的中央,血水蒸騰的泳蕩上浮,仿佛是有巨獸從水底快要冒出的形態中,苦蠻終於不再像先前的一樣沉默。

    四方雲動,卷起一層黑氣,分布在血池周圍的烏雀營修士,身化黑色的流光,盤旋如鷹的飛空而上。

    半空中,一道道黑雲翻卷,彼此交纏相錯,幾息的時間裏,便已經形成了一張密集的大網雲層,布置在血池的上空,卻是隔在了許麟與血池的中間。

    身形一動,起腳踏步,苦蠻的身體扶搖而上雲端,淩然站立,一對兒招子裏,閃爍著冷冷的寒芒,直視血池不斷上湧,即將快要露出的身影。

    雲龍滅殺陣,當年的昆侖山下,許麟曾一睹此陣的方位變化,如今再看烏雀營這一方所成就的陣法,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是遠遠超越,而就在苦蠻的腳下,一聲龍鳴吟唱,於滿室如震雷炸響,黑龍抬頭,在雲深處,鱗片如甲葉的遊弋而出。

    天威臨下,壓勢逼人,血池卻是不驚不不懼的無有變化,依舊上湧浮動,直到在那恍若積柱**的血水裏,一袍輕展衣角之際,血雨漫天的清晰而下,有龍吟怒吼於此。

    寺門之外,小雨綿綿,涼意輕拂的風,無色無相的搖曳著周旁的參天巨樹,帶來一片沙沙的落雨,點滴在一張紅傘之上。

    猙獰的疤麵上,無畏的笑容浮現,卻又相對於另一邊的兇戾陰沉。一張臉上的兩個表情,陰森可怖的如同遠古妖魔,竟然穿了一身大紅袍,花色點綴與山雨之間,詭異絕倫。

    一步一台階,在那條早已被荒草隱沒的石道上,這個身影走的很慢,在雨水打濕的石階上,山風臨近之際,恍若有靈,無聲消失,直到那人走到了寺門之前,卻是駐足不前。

    “一百單八名童男童女,皆是陰時陰曆所生,雖然比不上俺老道最後的那個倒黴徒弟,卻也勝在人多,血神子,定然成就與此。”

    右邊的臉上,笑容依舊,左邊的疤麵上兇戾逼人,嘴角剛合上,卻又被強自扯開道:“一人生,陰陽合,一子誕,天地不允,你該如何?”

    嘴唇一顫,疤麵狠厲的吐了一口濃痰,然後皮笑肉不動的陰聲道:“你我一體,同一條繩子上的兩隻螞蚱,就算你是老祖宗,如是真不怕死,何必苟活至今,留下這麼個圈套讓老子鑽?”

    “如果真能如你所願成就血神子,血海分身練就一方天地,可你吞得下嗎?”右邊的臉上,露出了半似嘲諷的詭異笑容,卻又被左邊臉的怒容牽動:“一體兩魂,你的代價就是記憶共享,之前雖然得到了《血神子》的全章,也僅僅讓老子突破到真人中期境界,離那化神一步,遙不可及。”

    嘿嘿冷笑了幾聲,疤麵上的紅斑幾乎擠到到了一起:“天地不允?你不也成了嗎?”

    伸手抓緊手中的傘柄,見對方不語,不由得又鄙夷的嗤笑道:“千算萬算,還是算不過前人,血魔一脈自你而興,又因你而幾乎滅絕,卻整了一套裏子麵子的保命留脈的辦法,苟延殘喘至今一代,就為了讓你複生,卻害了一代又一代的血魔,老子如今所為,就是欺師滅祖你又能如何?”

    右手揚起,溫潤如玉的亮色,輕敲了一下傘柄上的左手:“事事人算,終不能算得過天。”

    歎息一聲右臉上有了一抹黯然:“早先本座預測是百年之內,血魔一脈必然有人能夠集齊血靈珠鏈,並將血海化於自身,使本座重生於世間,奈何千年之後,也未有人能夠集齊血靈珠鏈,方才流落於此。”

    “屁!”左邊臉上的紅斑,色澤鮮明,仿佛一下子充了血一般的猙獰道:“你之殘魂斷魄,是靠著血海裏的無限生魂苟延殘喘至今,還有臉感歎事實是無常?”

    冷笑連連了幾聲,疤麵上的紅斑豁然舒展:“狗,幾,吧不是的玩應兒,屁眼裏插木棍,裝你,嗎,個,比,的大尾巴狼,血海化開一半,才是最好,也是最妙,幸虧當年在昆侖山上,有那個小兔,崽,子突然蹦出來,硬是搶了一小半血靈珠鏈殘寶,要不然老子還能活到今天?”

    越想越氣,被人算計的滋味委實難受,疤麵上的紅斑又扭到了一起,連聲怒罵:“老子,草,遍,尼,嗎全家大小,等這次將血神子練就以後,老子非煉化了你不可,到時候血海補救成靈,老子必然天下無敵!”

    又是連吐了幾口口水,雨傘用力的一抬,將抓在自己左手上的右手甩開,這一幕委實有些怪異無比,可道人的右臉卻是一副平靜至極的神情,再無聲息。而左臉上扭曲猙獰的形態,漸漸的擴散,如水紋一樣的波動著整張臉,費了老半天的時間,道人的臉色,才又完全的扭曲憤恨,怒視著寺廟的破落大門,低罵不止。

    黑龍俯空低垂的衝了過來,苦蠻一身更是金光無限,恍然如天降神將,一拳轟出,對向的,是腳踏血浪,一身紅袍血絲連線成衣的陌生男子。

    仰視上觀,空洞的眼眸裏,沒有異樣的變化,如同黑洞一樣的毫無聲息,更無情感,一手撼起,血浪滔天,以撲天卷地之勢,雄起如血幕,毫不示弱的就是當頭迎下。

    一聲巨響,龍聲怒鳴,炸裂在半空的血雨,一如雨幕的紛紛傾灑落下,黑龍卷縮身姿,扶搖再上半空,一個盤旋,就要當頭再次壓下之際,血雨滯空,在那遙控一指的瞬間,一頭黑發飛揚曼舞,眼眸空靈的黑洞裏,有暗色的血光浮動,正是許麟所熟悉的血神截指。

    心中暗驚,瞅著那個不似血痕道人的身影,卻又有著其氣息的男子,一指定乾坤,恍惚了整個地下空間,在那一刹那裏,本是俯衝而下的黑龍身上,陣陣輕響,如爆炒豆子一樣的紛紛炸開在此間。

    又是有煙升起,血氣揮灑曼舞於空,黑龍的衝勢頓絕於此時之際,苦蠻一身金光閃耀,立時消失在龍頭之上,隻是一息的時間裏,又是豁然出現在站在血浪上的男子身前,當下一拳砸出,千鈞之力,連帶著空氣嗡嗡直響的破音,轟然在男子的臉上。

    但還沒等許麟看清接下來的事情,地動山搖,藏身所在的壁頂卻是忽然間,開始紛紛塌落,巨大的滾石,與血池上空的轟鳴炸音,以齊動山河之勢,瞬間開始崩裂起來。

    身形一展,化霧無實,許麟的身形,在不斷坍塌砸下來的巨石,還有滾滾泳蕩的氣浪中,幾次崩散離合,目光裏滿是驚懼的意味,因為在不動劍心的感知下,許麟忽然發現了一股熟悉至極的氣息,那是一種相近的親切之意。

    “草,尼嗎!外麵有人!”大喊一聲,許麟的身體,如紅色的煙氣一般,蒸騰直上,無關地麵岩層泥土的阻礙,而是如鯉魚躍龍門般的全力一挺,直透地麵而出的瞬間,卻見山風雨露的彌漫裏,有著一抹剔透的紅色在搖曳著。

    叮鈴作響,由遠至近,飄渺無蹤,讓人精神也隨之恍然的輕鳴裏,坐落於山間,破落多年的寺廟,其地磚門柱,層層顫栗,如有外力牽動一般的,掙紮而上於半空,又在那人影用力的將手揮下的一個瞬間裏,轟然碎落的壓下,其外在猶如山崩地裂的忽然倒塌在此間,連帶著四周的地麵一起震動不止。

    但在這些雜亂無章的碎裂聲音裏,有龍爭鳴於地下,滾滾如煙雲的黑色鱗片,在陣紋緊繞的紛紛亮起之際,一點金光乍現,於龍頭之上,卻又好像在以一人之力,拽起巨大的龍身,從地底深處,直上雲空。

    冷笑一聲,聲音微弱,卻又好似重鑼一樣的敲響在整個世間,那血紅的大紅袍無風自動,左臉的紅斑擁擠一起的猙獰著,沒有遠視上方,眸子裏的興奮之色,全是移到了腳下的泥濘之下。

    紅絲如紅線,在雨水早已澆濕的地麵上,絲絲遊動,如是偶爾碰觸,便馬上牽連一處,緊緊纏繞,不分彼此。

    “成了!”道人再難掩臉上的興奮,看著地上的浮遊紅絲,並一搖戴在左手上的血紅珠鏈道:“真的成了,成了!”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33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一劍

    血絲連動,相互交錯在被雨水澆濕的地麵上,如一片片蠕動的紅蛇,緩慢的從地底中鑽了出來,爭先恐後的聚集在紅袍男子的腳下。

    停滯在半空中,許麟身化的血霧,終於引來了男子的注意.抬頭上觀,撲麵而來的,是一股無比熟悉的氣息,這不由得讓他的眼眸中,露出了一股迷惑與訝然的神色。

    重現身形的許麟,就在苦蠻的身後,那搖曳的黑龍頭上,金光閃爍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尤為耀眼。

    盡量快速的將自己一身的血息散盡,以減低下麵的人對自己的懷疑,不過現在許麟疑惑的,是身穿一身大紅袍的年輕男子,真的是血痕道人?

    妖異的血色斑紋,周身一股如妖魔一般的熟悉氣息,五官上依稀有往日的影子,隻不過光滑如玉的皮膚掩蓋了這一切,卻難以遮擋那如狼似虎的眸子。

    許麟很平靜,不再有之前幾回的血液沸騰之後的熱血上頭,卻發現血痕道人的眼裏,沒有停留在身站黑龍頭的苦蠻身上,而是自己。

    兩相對視,一個平靜如水,一個滿是疑惑與揣測,卻又在黑龍盤旋的低鳴聲中,血痕道人的視線,這才轉移到了苦蠻的身上,嘴角一咧,冷笑不斷。

    廢話無半句,黑龍當空壓下,其速之快,一如黑色的鐵流撞向地麵,聲勢駭人至極的同時,血痕道人一臉無畏,周身的大紅袍無風自動,本是遊離在地麵上的血水紅絲,上湧浮空,接連一片。

    緊接著轟然一聲的碎響,大地的晃動中,漫天遍布的卻是點點紅色的光珠,彼此相連的浮空直上,卻在這緊要的關頭裏,碩大的龍頭便已經撞了下來。

    邪異的笑容爬上了嘴角,一對兒招子裏紅光隱現,血痕道人的身體,在龍頭的劇烈衝撞中,開始緩慢的消散,接連在半空上,於血水彌漫的四周消散不見。

    從高處俯瞰,許麟瞅的清楚,就在龍頭撞下的刹那間,滿天的血色光珠,由點成線,再成麵,卻在血痕道人周身化為虛無的一刻裏,整個空間裏的血水,瞬時被一股奇妙的力量所牽引,然後構成了眼前的這一片血海。

    遠比許麟劍意花開的血池要大,兩相比較,許麟的臉色陰沉,即使明白是與血神珠鏈的所得個數有關,但在看到血痕道人所擁有的,內心還是嫉妒的快要發狂。

    於是右手按住金蛇劍的劍柄,眼瞅著黑龍抬頭於血海之上,引得血浪滔天,震聲如雷鳴,可那巨大的黑龍身體,無論如何翻江倒海,就仿佛是跌入了泥沼池塘當中,粘連著的血色海水,始終不容其飛龍衝天,如捆住一隻巨獸一樣,死死的纏住不放。

    然而站在黑龍巨頭之上,身披一片金光的苦蠻,就在此時,周身的氣息猛然提升,仿佛是金色的焰火,從龍頭開始擴散,一直延伸到龍尾之後,所到之處,片片白煙蒸騰,滋滋的聲響不絕。

    趁此機會,黑龍搖尾再起,一聲龍吟震懾天地,那些依然粘連著的血水,在滾滾金光之下,麵麵消散,終於經受不住黑龍的奮力一搏,讓其能一飛衝天之際,卻又有一聲嘿嘿的冷笑傳來。

    血浪滔天衝起,蓄積之力,有下而上,滾動旋轉,其勢之大,恍若擎天之柱的突然形成,將那一條由雲龍滅殺陣所衍生出的黑龍,完全籠罩在裏麵,真如火山噴發一樣,一刹那裏,就將剛剛擺脫血海束縛的黑龍,再次卷入其中。

    金光乍起,是一條線,由天邊而來,橫向的,就是這剛剛成就的血色巨柱。許麟的一劍牽引,蓄意養劍了三年,在這一刻裏,卻是如有若無,纖細的細線,疾馳的劃過天上四周,一劍橫斬,正中血柱的中央。

    這一刻裏,許麟的目光注視著血海之裏,似乎已經能洞穿眼前的一切。

    “老鬼!還記得否?”

    一聲怒吼,胸中的劍息如狂潮洶湧,手中的金蛇劍更仿佛是活過來一般,錚錚作響,連動著手裏的這一劍,蓄樣了三年的一劍。

    依舊纖細的金光細線,卻有著斬離天地蓄勢劍意,搏殺間,一劍兩斷,在那恍若擎天的巨柱之上,分離開了,似乎是兩個天地。

    劍修之為,以一劍破萬法為道,一意相同一劍,一意乃全身之精氣神所化,一劍成,便是一劍天地,一劍出,更是一往無前。

    此刻,驚詫愣住的,不僅僅是被血柱重現包裹的黑龍,還有站立在黑龍頭上的苦蠻,以及化身血海的血痕道人,全部驚豔於這一劍的絕倫之處,無有睥睨的鋒銳之光。

    區區步虛之修為,卻有著開合天地的一劍,無論是誰站在此處,斷然會被這一劍所驚,然而許麟的劍,可不僅有這一劍。

    金蛇劍,上古名劍,自有一劍化九劍的自帶神通,卻是實實在在的九劍,能斬殺實處,而不是虛晃。

    當年佩戴此劍的金蛇界主,在有如洗劍閣一般的劍修大宗所統領的年代裏,依然能夠憑借此劍響徹天下,此劍之威能,斷然不是普通法寶所能比擬。

    以三年養金蛇劍的一劍,分合天地,劍意勃發之際,趁著分離血柱的那一劍初成之際,一意劍意,猛然的順勢炸開,瞬時分化劍意血息,一劍有九,九劍再分化三組,三三相合,九合成三,金蛇劍陣,起!

    三條金鱗蟒蛇,立即衝入到了血柱的分合之間,周身閃動的金色鱗片,隱隱之中,卻是透露著淡淡的紅光,一道道肉眼所不能察覺的氣機之裏,卻是正在牽連著,這一片血海的本源所在。

    另一邊,趁著許麟一劍開合天地的威勢,苦蠻周身的金光,如同一團燃燒著的金色太陽,夾帶著黑龍的身軀,猛然發力的再次外衝而出,直向許麟這一邊駛來。

    深處血海本源的血痕道人,在驚訝於許麟的一劍之威以後,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甚至可以形容為猙獰可怖。

    “又是這小子!”血痕道人已經認出了許麟,卻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仿佛每一次與這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相見,都會有些出乎自己預料的事情發生,這種事情可一可二,卻不可再三,今日就要徹底的滅了你!

    但在恍然之間,血痕道人的殺意剛剛燃起之時,突然發現了異變的所在,血海中原本溫養的兇戾之氣,竟然在這時,似乎有了外泄之意。

    再注意到那三條突然出現的三條金鱗蟒蛇之後,血痕道人的臉,陰沉的已經快要滴出水來,因為他分明感受到了相同的一股氣息,和自己一樣的血神之力。

    “這小子竟然將當年搶去的,那半截血神珠鏈的殘寶給煉化了?”這個想法一出,血痕道人頓覺如五雷轟頂,卻又在恍惚間,有了匪夷所思的念頭。

    《血神子》的功法,當今世上除了自己,再無人修得,更因為這血海本源之力,本就需要有《血神子》的修煉方法才能煉化,其血神之力,霸道無雙,世間的功法中,還沒聽說有能抗的住血神之力的侵蝕的。

    但眼前的許麟,確確實實的是在用血神之力牽動著自己的本源,那絲絲入扣的腐蝕侵吞之意,真實無比的就在自己的眼前,由不得血痕道人不相信,難道昆侖已經有了秘法?

    血神珠鏈殘寶,大部分存放在昆侖山中,這些年如是找到了能應對的法門,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畢竟是天下第一的宗門,然而事到臨頭,還是有些匪夷所思了一些,可畢竟有了解釋。

    對於血痕道人而言,這樣便已經足夠了。

    他用陰狠狠的目光來盯視著天邊的許麟,注視其一臉的專注,甚至不在意已經脫離血海束縛的苦蠻,許麟是他今天必須得到的,因為他的身上,有著太多血痕道人想弄清楚的事情。

    一手上拂,擎天血柱,雖然已被分離兩端,卻也僅僅是一線之隔。血痕道人不再猶豫,五指並攏的一瞬間,功法《血神子》中的化器融血,再次催發,於是轟然的一聲巨響,上下兩端的血柱,立時閉合連體,生生的將許麟的三條金鱗蟒蛇,包裹在了血柱之裏。

    卻意外的沒有被吞並,而是遊刃有餘的遊蕩在形成血柱的血水之中,絲毫沒有任何的排斥之感。

    眼瞅著事情真實的發生在眼前,卻更加堅信了血痕道人方才的一番猜想,昆侖果然找到了能利用血神之力的辦法,此子必得之!

    一股無聲的氣浪,在血柱裏悄然的化開,以血柱的中心為原點,分蕩四周的紋路裏,如一道道波紋光圈,僅僅是一息的時間裏,便已經遍布到了血海的各個角落,融身於血海之中的血痕道人,遠遠的瞅了許麟一眼的同時,嘴角勾勒出一抹狠厲的笑容道:“滾!”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34
第四百五十三章 南飛

    三個方向,三條金蟒,以三種各異的姿態,就在血痕道人的一聲低吼聲中,狼狽不堪的滾路而出。

    隨之變化的,是許麟手中的金蛇劍,仿佛被一股大力拖起,掙脫欲飛,卻是被許麟狠狠的拽住。

    劍息搖曳,心法催動,三條金鱗蛇蟒在好不容易被許麟穩住身形的時候,擎天血柱,猛然間的轟然巨響,猶如崩塌了屹立於天地間的宏偉山峰,洪水猛獸一樣的凶猛而來,鋪天蓋地的,給人一種無處藏身之感。

    剛剛疾馳到許麟身邊的苦蠻,目光森然的瞅向這仿佛能夠席卷天下的血色洪流,腳下一震,黑光炸裂,無數道身影略有搖晃的立時出現在其背後。

    “能不能再斬一劍?”苦蠻盯視著遠處四下無邊際的滔天血光道。

    掃了一眼苦蠻身後的一眾烏雀營修士,這時候的狼狽,卻連站立半空都有些搖搖晃晃,不僅讓許麟直皺眉頭。

    一營四曲,一曲為鋒銳,共一十八人,以進攻打壓為主。二曲盾芒,共十人,主要來布陣設伏。三曲地煞,為十二人,負責暗殺偵查。四曲天罡,共十人,擅長五行術數,但總計五十人的烏雀營修士,哪還有半分戰力可言?

    苦蠻的一個雲龍滅殺陣法,不僅僅是將自己逼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連同著這一營的修士,也一起拖拽到了懸崖的邊緣,卻沒有給血痕道人造成什麼太大的麻煩,是不是有點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意思?

    “三年磨一劍,如果再有個三年,也還可以!”

    許麟這話說的輕浮,聞言者即使如苦蠻一樣的不苟言笑,此刻也是滿臉的怒容,但危難關頭,斷不是窩裏鬥的時候,所以強壓怒火的苦蠻,也隻是冷冷的哼了一聲。

    劍身一橫,用力抖動劍身,又是一聲嗡鳴震響,遠處剛剛立穩身形的三條金鱗血蟒,就在這一生嗡鳴中,身體突然的憑空消失在遠處,而許麟手中的金蛇劍,這時卻是金光一隱,一劍一收,做得極其快速瀟灑。

    苦蠻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譏諷之色,冰冷的眼神中,散發著無聲的殺氣,蔓延到了許麟的全身,可後者卻是不以為意的一笑,身體一晃,便又消失在了原地,卻是後退了一大截,眼看著是有要逃跑的意思。

    “再走半步,殺了你!”

    苦蠻的聲音冷酷的如同嚴冬臘月,冷冷的刮在許麟的臉上,仿佛像刀子一樣的割著對方的肉,可在許麟的臉上,依然找不到惶恐的意思,但身形還是就此打住,並沒有再退半步。

    “先前的佛寺地窖,更像是個祭壇,而不是血魔的藏身之所,看他那意思,似乎是在進行某種修煉,就是如此,人家也沒把咱們放在眼裏,再看眼下的情況,不退還要硬上不成?”

    粗重的喘息聲,來自苦蠻的身後,烏雀營的修士,雖然沒什麼人員上的損耗,但是方才的一番,這時必須需要時間來進行休整,方能再次發揮其戰力。

    眾人們的眼光閃爍,都在許麟的一番話之後,集中在了這時的苦蠻身上,眼色各異,也都有著一個意思,誰也不想無端端的枉死。

    許麟這話雖然是在挑撥離間,苦蠻也聽的明白,但在突然間,那鋪天蓋地的血光蔓延,如波浪翻滾一樣的,就已經撲到了這裏。

    苦蠻的眼睛,死死的盯視在血海的深處,那裏有他此行的目的,更是掌教真人要求必須完成的任務,如是找不到也就罷了,可血痕道人就在眼前,難道真的要放棄?

    臉色一狠,已經再沒有給苦蠻思量的時間,在一瞬間裏便下定了決心的他,沒有再回頭看向許麟一眼,而是周身化成金光萬丈,一股灼熱的熾烈氣息,轟然爆發出來,驚得許麟一哆嗦,這廝還真是個蠻子!

    恍若一道驚雷乍起的金光,以瞬息萬裏之勢,直衝血海蔓延的深處,所遇所遭,直接被金光中炙熱的氣息揮散蒸發,其勢頭,倒是真不可擋,武者的巔峰修為,許麟已經見過不少,可見此時的景象,還是生出一股咋舌的念頭。

    由於苦蠻的橫衝直撞,血海蔓延的趨勢似乎正在漸漸的緩慢下來,但是血浪翻滾,竟有了回旋的餘地,這讓許麟看的直皺眉頭。

    古寺之下,一方血池之內的景象,仿佛就在眼前,對於血痕道人的做法,自從許麟見到這廝的開始,就埋下了疑惑的種子,終於在此時發芽生長。

    祭器?

    一條舌頭伸出老長,在紅豔的兩瓣嘴唇上,蠕動如蟲,猩紅的眸子裏閃爍著妖異的光芒,嘿嘿冷笑著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弧度,在見到苦蠻孤身一人的那一刻起,血痕道人興奮的已經難以自製。

    練就一方血池,化開一片血海,**天地的別外天地,真的很需要活著的東西,尤其是那些強大的存在者,沒有比這更好的引子了。

    於是他勾起五爪,並直接上翻於天地,血海似有引力牽引而動的瞬間,一個回旋巨浪在苦蠻的身邊就此炸開。

    黑洞洞的渦眼,深不見底,恍若有著無數雙手,拉扯在苦蠻的身上,即使他身上的金光熾烈如芒,可那股力道,委實難以擺脫卸下。

    但一位能在昆侖出類拔萃的頂階高手,又是一個武道巔峰的修者,苦蠻可不是那麼好易於的。

    一聲怒吼,發自於口,從胸腔引出轟鳴的炸音,苦蠻的臉色扭曲,伸展四肢,反向回旋,金光舞動於黑暗中,如一顆從天上墜落的流星,刺眼的光芒,輝耀在血海的深處,一道道金光,更仿佛利劍一般,直刺頭頂上的一片血海。

    遠遠觀望在遠方的天際,一個很遠的距離,但對於修士來說,又是一個很近的距離。

    真人級別的生死對決,如海底老蚌,其珠光圓潤於月圓之夜一般,難尋難求

    沒有太多的生死感悟,身臨其境的凶險倒是多了不少,許麟瞅了一眼烏雀營的修士:“就這麼看著?”

    沒人回話,但接下來,眾人卻是紛紛拿出恢複道力的丹藥,拚命的往嘴裏塞,一見此情此景,許麟嗤笑一聲:“待會兒有的拚嘍!”

    血海之上,已經沒有了苦悶的身影,但卻有一抹紅暈央央升起,如東方之日的溫潤之光,在海天一線的位置,拉長了一個很長的影子。

    紅色的大袍伸展於浮空之上,錚錚作響,那一雙赤,裸在外的雙腳,光滑的如同白玉雕琢,而飄起的一頭烏發,黑長悠揚在腰間,一手挽起半邊遮臉的長發,是一塊火紅的斑駁,幾乎遮蓋了一半邊兒臉,獰笑著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眸中的血紅,閃爍著如同九天的辰光。

    “真是年輕啊!”許麟感歎了一聲,又好似自嘲的一笑,引得烏雀營的修士一陣側目。

    微眯著眼睛,握緊了手中的金蛇劍,目光遊弋在那一片的血海之上,波瀾無驚,隻是偶爾的金光刺出海麵,蒸騰出一片霧氣,卻越發的模糊了那個人的身影。

    “還活著呢!”許麟的聲音發冷,然後突然的一劍蕩空,身形乍起,直射海麵的深處,不見蹤影。

    無聲的風,掛起在遠處,是一片黑色,烏雀張翅,翱翔於天,可以遮蔽天日,亦可沉壓於遠方的氣勢,於是南飛!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35
第四百五十四章 還有一個他


    “一件祭器是不是太少了?”許麟咧開嘴。

    血海波濤湧動,有漣漪劃過,一道道反向成漩,正向成渦,相互牽扯,相互撞擊,正反兩麵,金紅兩色。

    “一點兒都不少!”血痕道人咧開嘴,眼眸鮮紅,肌膚如白玉的光澤裏,更加渲染了一身的妖異之色。

    沒有言語的,一劍斬出,奔出一道金色的光影,直取站立在血海之上的血痕道人,卻在後者邪異的笑容裏,血海上湧蕩出一道血光,並迸射在劍息所成的光影上。

    無聲裏,許麟回旋身體,凜然於空的嘿笑道:“您老可真是年輕啊!”

    話聲一落,金光炸碎在突然上湧的血光之中,一劍化九,再次奔射而出。

    如白玉雕琢的赤,裸雙腳,在沒有一丁點的褶皺的肌膚上,微微勾起,身體略顯上浮的血痕道人,臉色陰曆,嘴角咧開,嘿了一聲,血海又是炸出九道血光,分別化成了九麵血色光鏡,擋在身體的不同方向。

    “能擋得住嗎?”許麟眉頭一挑,有著輕蔑的意味。

    劍息落雨,用九道金色的劍芒為母體,分化雨落,磅礴如柱的雨點,嘩啦啦的一片落下,血痕道人則是露出了一抹頗為意外的神色。

    然而身體不動如山,似乎是對自己的血光成鏡,有著極大的信心,畢竟隻是一個步虛級別的劍息攻擊,真能破除真人級別的有心防禦?

    雨打芭蕉,劈裏啪啦的不停作響,在半空中,在血海之上,又響徹在整個天地之間,稀裏嘩啦的聲響,絡繹不絕。

    有黑雲壓頂,在許麟的頭頂上方,忽然而來,黑壓壓的一片,來的無聲無息,停留的也是如雲般的沒有實質。

    血紅的眼眸裏,冷意森然,卻還是有著一絲的笑意,是巍然不懼的氣魄裏,或許還有許多的輕蔑,畢竟隻是步虛而已,再多又如何?

    蜉蝣再多也能撼大樹不成?

    然而一聲嗤響,清脆悅耳,連帶著如老藤樹根一樣的紋理,密布在光滑的鏡麵上,於是血紅的色澤裏,突然加進了許多異樣的白色,枝枝蔓蔓的,數不清楚。

    許麟笑了,血痕道人的嘴角僵住,眼神中更多的是驚疑。

    最開始之初,許麟一劍斷血海,分合兩半的劍息中,其劍意澎湃如浩然之江,奔騰不息,卻是取了一鼓作氣的勢。

    血痕道人不傻,如此威力絕倫的一劍,就憑借對方隻有步虛的修為,斷不可再出第二劍,既然沒有了那一劍可分天地的威勢,又怎會怵他?

    可這一息的劍息落雨,有著雨打芭蕉的聲勢,落雨如雷霆炸響,聲勢是有了,此刻卻更顯威力,竟然能將自己以血海之力生出的血焰光境,眼看著就要打個粉碎,血海道人怎能不驚?

    冷然一笑,笑聲如鬼哭般的森然詭異,血海道人抬起雙手,大紅袍無風自動,錚錚鼓起,血海之上,霍然而出的,是九道粗大的血柱,如上湧噴發的岩漿一樣,炙熱襲人。

    一劍指在上空,高高揚起手臂,許麟麵色無波的盯視在對方的身上,不由的感歎著:“還真是太年輕了啊!”

    烏雲泳蕩,似有風吹拂,然後下墜,仿佛有重物壓在雲團上,急速的墜落之後,十八道劍光,成光或影的隨著許麟的一劍,再次斬出,於那九道血柱之上,大有斬天劈地的淩厲之感。

    一行十人,分別架起雲團入後方,符文陣法齊動,於是那一十八道劍光,聲勢徒然變大,在疾馳中,忽然彙聚如一劍,巨大無比的一劍。

    烏雀展翅,以三疊加的攻勢,循序漸進的一*,終於亮起了它本身蘊藏在黑暗的中隱匿鋒芒。

    一劍劈開,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在許麟的一劍之後,是另外的一十八劍所合並之後的巨大劍光,在血痕道人的最前端的一方血柱轟然崩塌,包括那一麵隱藏在血柱之裏的血焰光鏡。

    然而恍若可以移動的柱石陣法,那些本是靜態中的血柱,在最前麵一根轟然倒塌之後,竟然來回移動在血痕道人的身前,將其緊緊的遮擋在最裏麵。

    “隻守不攻,這一個祭器您老就要吞吃這麼久,是不是牙口不行了?”許麟的聲音悠然,似有嘲諷於輕蔑的語氣,可見對方不語,不由得又是接了一句:“小心崩碎你滿口白牙。”

    “是啊!還真說不定!”這一聲的回答,非常突然,卻又是語氣古怪至極,雖然還是血痕道人的聲音,卻不似一人所發。

    許麟猶疑的皺了皺眉頭,接連一劍,劍指第二根比較靠前的血色光柱,一劍遙指遠空,一十八道劍光隨之而來,後麵還跟著五光十色的五行之法。

    “好一個三疊式!”還是血痕道人的聲音,卻依然是古怪至極的語氣,響徹半空的時候,那聲音又繼續道:“一劍為引子,一十八劍為主攻,後跟著五行之法的全麵轟擊,真是一浪高過一浪,血痕,你該如何?”

    重重的冷哼一聲,沒有任何的回應,任憑著著第二根血柱像先前一樣的就此崩塌,卻驚住了許麟。

    “真有兩個人?”許麟疑惑的使出不動劍心,謹小慎微的感應下,怎麼隻有一人的氣息?

    一劍再揚,以相同的手法,再次斬擊落下,稀裏嘩啦的崩塌中,一根根血柱摧枯拉朽一般的傾斜倒下,直到隻剩下四根的時候,許麟臉上的疑惑才轉變成了驚愣。

    一張臉上,居然可以有兩個表情?這是許麟從未見過的事情,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幹淨光華,白潔如玉的右邊臉上,笑容平和,牽動著右邊的嘴角也是微微上浮,而在那左邊的疤麵上,紅斑扭曲猙獰,齜目欲裂的程度,已經凸起了眼球,凶神惡煞一樣的猙獰著。

    尤其是這具年輕的身體上,許麟刻意清晰的感應到氣息的不平穩,起伏跌宕,時而隱匿無蹤,時而又是狂暴如雷霆,還真是妙啊!

    許麟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由得看向血痕道人的右臉道:“咱們見過吧?”

    右臉露出了一絲訝然之色,轉瞬又是平和的一笑:“確實見過。”

    聽到這話,許麟心中已是了然,恐怕在這個世上,沒有誰能比他更加明確血痕道人的狀況,不由得大笑出聲:“好一個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猙獰的疤麵上,立時爆射出一點寒光,似要把許麟撕碎的目光中,卻反倒讓其不以為意的笑了:“一串珠鏈,一個半殘的世界,血痕啊,不能這麼玩兒,小心把自己整死了。”

    “你到底是誰?”聲音沙啞,已經道出了血痕心中的疑惑,就算這小子有昆侖的幫助,煉化了血靈珠鏈,但是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這個世上怎會有如此清晰自己底細的人?

    許麟笑而不語,卻轉頭看向腳下的一方血海,感歎著這延綿千裏的波瀾壯闊,嫉妒著血痕現在所擁有的,卻又幸災樂禍他的不幸遭遇。

    然而此時的血海,就在血痕終於忍不住,出聲詢問許麟的時候,竟然衍生出萬道金芒,從血海的深處,如利劍一樣的突然射出,竟是仿佛撥開雲霧見青天一樣,劃破了遮掩在半空的血紅。

    鮮血染紅了唇角,血痕道人的疤麵猙獰的扭曲在一起,不似人臉,但有著右邊臉麵上的波瀾不驚,給人極其詭異的感覺。

    一張臉,竟然真的可以有兩種不同的表情,許麟讚歎不已的嘿笑著。

    指了指腳下,許麟略帶譏諷的提醒道:“別忘了,那個祭器!”

    雖然想要就此將這小子立斃在自己的掌下,可事實是,真如許麟所言,一位長生級別的武道強者,斷然不是可以分心就能應對的事情,何況還有一片血海需要融合,血痕道人憤恨的心情,幾乎已經可以燃燒了自己的整個身體,卻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一個很好的引子,就比如飯前的一碗清湯,如是真能勾起胃口,便是食欲大開,同樣的道理,在這血海之下,如是能將苦蠻這個武道強者煉化於此,血海的融合牽引,必然會水到渠成。

    這就是事情的兩麵,取之一麵,必然會有反麵的效果出來幹擾,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更是血痕道人此時的無奈。

    “我要這個身體!”右邊臉沒有什麼異樣,也沒有聲音發出,可在許麟的耳邊,居然真的有這樣的聲音出現。

    許麟驚疑的表情一閃即逝,隻是死死的盯住那右邊臉上的平靜,略微沉思了一會兒,卻不加掩飾的回道:“您可是比血痕那老不死的,還要可怕的多啊!”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35
第四百五十五章 相認


    睥睨天下,站在人世頂峰,給許麟印象最為深刻的,是魔主。

    無論是隱忍不發,藏身於昆侖的趙老頭兒,亦或是昆侖門下的第一人玄德老祖,還是十萬大山的無上妖主,以及北麵那個躺在棺材裏的人,天下最為頂尖的這些人當中,隻有一個魔主,有資格傲視群雄,過去是這樣,現在也這樣。

    然而沒有人能忘記,當年除了魔主之外,僅僅以一人之力,帶給眾生浩劫的那個存在,所過之處,雞犬不留,事到如今也能止小兒啼哭的,也是隻有一位,血魔!

    許麟看著腳踏血海的血痕道人,看著那一張臉上的兩個不同的表情,拒絕的話語,一如其手中的劍,他不想這個已經夠亂的世道當中,再多一位如魔主那樣不可逾越的高山。

    曾經的血魔或者可以不可一世,但是當下的血魔,就仿佛當年的畫僧一樣,苟延殘喘,所以許麟的金蛇劍毫不留情的一劍斬下,金芒化息,一劍九劍,直取血痕。

    僅剩下的四根血柱,轉動如風,晃動於血痕道人的四周,其一臉陰沉如水,這一次的表情,倒是出奇的一致。

    分光化影,一劍一圖,乃是許麟隱匿深山的三年,以劍息承影的神通所化,本就走的是劍意化霧的路子,再以金蛇劍的本身金芒所帶,光影兩並,一劍成圖,並用虛空藏劍來鋪展上空,如海市蜃樓一般的突然出現在血海之上,血痕道人根本無法阻擋。

    一圖有雲,烏黑壓頂的天幕上,好似與地麵垂成了一線,山巒起伏中,無花草樹木,更無眾生之生靈,有的是混沌之始,天地剛剛分合的景象。

    於幻境中,血痕道人的兩隻眼睛,分別瞅著眼前逼真的景象。血柱輪轉,似乎也契合在此景之中。

    兩種色澤裏,天上地下的中間,隻有著四道血光,輝映天上,卻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擊,但血痕道人可不認為如此就完了,必藏有後手。

    淅淅瀝瀝的小雨輕下,在烏雲中垂落,延綿不絕,細雨如絲般的落到了血痕道人的四周。

    一聲嗤響,卻是劃出了一道火花,就在雨水輕落於血柱之間的時候,一縷白煙立時升起,於是接連了一片片的響動與白煙,就在血痕道人的眼前,成了霧,仿佛能陰霾了一切的樣子。

    劍息落雨,從分光化影的圖景中透出,雨幕如簾,卻有千鈞的力道,是舉重若輕的劍意帶動,一圖兩神通,許麟將其完美的融合在一處,於那四根血柱上的瘋狂旋轉,竟也沒有完全的透進去。

    眼色一動,許麟站身的半空,其頭頂的一片黑雲飄落,是血痕道人的腳下,延綿無邊際的血海之上,三疊式的攻擊,立時壓在上麵。

    “僅憑此圖,就想壓製老夫?”感應到血海被外力侵入的血痕道人,臉色扭曲如鬼,瘋狂大叫的同時,雙手再無牽製,一並用力,四根血柱轟然作響,卻是硬生生的被血痕抓在半空,猛力一掄,聲勢迅猛的砸向天空。

    “以力破巧?”許麟嘿了一聲,手中的金蛇劍再動,低垂的天幕,立時如水紋一樣的泳蕩起來,層層卷起的漣漪雲濤,翻滾在那即將要捅破天的巨大血柱上,一聲崩鳴之音,恍若一聲炸雷,突然從滾滾雲層中,轟鳴震動。

    整個圖景也是一顫,就在這如天塌的聲響中,一道道波紋暗湧流動,劍鳴崩音牽連出的一道道振幅,在四根血柱上蔓延出了一道道如蛛網一樣的紋理。

    “碎!”一聲厲喝響徹在血痕道人的耳畔,四根衝向天空的巨大血柱,就在這聲嗬斥中,轟然崩塌,一段段的重新砸落下來。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

    一曲悠揚,一曲彌蕩在半空之上,踏著歌聲,身形飄渺,一臉笑意的許麟,再次出現在血痕道人的視野之內。

    那一眼,有著無盡的奚落,那一眼,也有著無盡的快感。

    “佛塔崩落,血神融合,天降霹雷,於湖畔之邊,你可還記著?”許麟的話,輕飄飄的落在血痕道人的耳朵裏,更像是一聲天崩的炸雷一樣,讓其臉色巨變。

    “還是太年輕了,都有些認不出了。”許麟笑嘻嘻的瞅著血痕道人睜大的雙眼,然後又是說道:“我還活著!”

    血海翻滾向上,兩股巨力不停的互相拍打著,浪花如雨絲,稀裏嘩啦的落下,卻又牽扯出一道道金光,遊離在血海的水紋之中。

    一十八道劍光,對準了那些再次壓製金光的血海之力,十八如一劍的適時斬出,後續跟著五色五行道法的跟進,竟仍沒有打破在遊弋在血海之中的那層薄膜。

    於是烏雀營的修士再次蓄力之時,一聲如海嘯一樣的破浪之聲,忽然從血海的最深處,上湧噴出,直射天空。

    烏雀營躲避不及,卻也能及時穩住陣型不亂,實質光盾,仿佛一層黑紗一樣的從雲層透出,將將擋住噴湧上來的血水,卻也冒起了陣陣白煙,無數的生魂嘶吼嚎叫起來,卻又被一道金光刺透。

    恍若驚雷乍起的光芒裏,一個人影從血浪中踏出,渾身萬丈金光,輝映四周萬裏,如神人一樣挺拔的身姿下,竟是衣衫破碎,頭發淩亂如鬼,這形象上的落差,正是出自於苦蠻的身上,但是他並沒有再動一步。而是仰望上空的一景一畫。

    “狗,崽,子,你竟然還活著?”怒極而笑,紅斑猙獰的扭曲在臉上,直視許麟的目光裏,充滿了怨毒之色。

    渾身血息燃燒如火焰一樣,散發著腥臊的氣息,迷蕩在四周的空氣裏,雙眸中的怒火更好似兩點幽燭一樣,似能冰凍了眼前的一切。

    “我道士誰,能如此通曉《血神子》,昆侖一戰,遊刃有餘的翱翔在老夫的血海之上,不受所侵蝕不說,竟還能搶奪血靈珠鏈。琅琊秘境,一劍斬我。仙府之內,更是處處費盡心力的算計老夫,原來是你,真的是你!”

    輕觸金蛇劍的劍柄,冰涼透心,許麟的眼神兒瞟了一眼下方,嘿嘿然的一笑:“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在下這點小道,如何能看在前輩的眼裏,這不,處處算計,處處失手,就是眼下這當口上,前輩竟然能在最後一刻裏破除障壁,這個祭器還真是練成了。”

    血痕道人的臉色徒然一黑,可隨之變化的,是那一頭狂飄在大紅袍上的黑發,轉瞬之間由黑變白,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至發根處,如霜雪一樣的色澤裏,透露著那臉色神態上的恐怖,卻還沒有完。

    白如玉琢的皮膚,點點滴滴的開始枯槁起來,就好像幹枯的樹皮一樣,從額頭處開始,一直到整張臉,以及全部落在外麵的皮膚上,全沒逃過。

    血痕道人重新變成了血痕道人,卻不再是那個妖異的青年,而是如老樹枯死的老人一樣的血痕道人。

    “哈!”許麟陰笑了一聲:“這才是我所認知的那個血痕道人,名聞天下的血魔!”

    “佛塔之下,沒有殺了你!”血痕道人眼中射出的兩點精光,冰寒徹骨,惡狠狠的又是說道:“今日雜家要讓你後悔沒死在當日。”

    不以為意的許麟,施施然的搖了搖頭,然後目露深意的瞅向遠方一眼:“今日之日,殺你不得,你也殺不了我!”

    血痕道人一怔,狠厲的眼眸微微一眯,隨即像是感受到了什麼,神色卻是變得更加陰沉。

    黯然一歎,許麟直視著血痕道人:“有人和我說,人算終不如天算,此刻算是明了,這一步是走錯了。”

    血痕道人沉默的如同妖魔一樣的麵孔上,猙獰的顫抖了幾下,忍住沒有言語,而許麟卻是繼續說道:“本以為在你融合血海之時,能借此機會殺了你,誰能料到,你竟然真能熔煉出一方血海,還能與之契合,就是這代價未免太大了。”

    說到這裏,許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燃魂血息,不能用在自己身上啊,我說老前輩,這麼拚,是不是有些得不償失啊?”

    “要你他,嗎,的,放,屁,老夫撕了你!”說著,血痕道人的身形一晃,立時消失在原地,卻在下一刻裏,重新出現在許麟的麵前,五指成抓,直取許麟的麵門。

    然而讓人意外的是,仿佛如鐵的勾抓,卻是僅僅抓破了一個幻影,而在血痕道人的身後,又有聲音響起道:“來而不往非禮也”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36
第四百五十六章 交易

    虛像凝實,一劍刺出,從血痕道人的後背切入,直進內腹,然後在鮮血染紅的前麵,一劍貫穿。

    許麟麵無表情,手中的金蛇劍猛然一抽,淩空掛起一腳,直踹在血痕道人的腰身,將其狠狠的踢了出去,而那身體直墜雲霧,卻沒有任何的反抗,許麟身形再動,手中忽然打出一道金光,在那下墜的身體上。

    仿佛是一個金光聚集的罩子,猛然間,將血痕道人給定在半空,金蛇劍隨即甩手擲出,變化成一條金鱗蛇蟒,盤旋而下,轉瞬間,便已經纏繞在血痕道人的身上。

    然而血光迸射,一道道如利刃刺眼的暗芒,毫無征兆的炸碎在半空之中,血痕道人的身形,立時消失在遠處。

    似乎早有預料,許麟劍指一動,一道尖錐的青芒針刺,猛然的直刺身體的前方,在暗紅的色澤還沒完全凝現的時候,有著一聲冷哼傳出。

    許麟手中用力,青芒尖錐,隱隱光輝四散在前方處,直到那抹淡淡的身影再次消散的時候,許麟左手一搖,將魂照鏡掛在頭頂上方,如多了一目一樣,掃視四周

    光影相疊,在魂照鏡與許麟血色的眼眸之間,來回遷移,方圓之內,一切的周遭變化,盡在眼底。

    嘿然一笑,許麟伸手一撚,劍息落雨傾瀉而下,於這一畫之裏,漫天遍地的無有漏處。

    血焰於空間的一點,突然間亮起,光華流轉的逐漸變大,卻將天幕垂落直下的劍息落雨,紛紛燃燒殆盡。

    看著血焰光鏡中流轉而出的血息,緩慢的化影成形,許麟的身形一變,血影幽身隨即展開,抽身急退間,隻是一個恍惚,就已經從分光化影的畫卷中走了出來。

    與此同時,手中的金蛇劍,爭鳴作響,胸中淤積之氣,在勃然之間,轟然爆發,幽影相疊於畫卷中的天幕,冰冷的寒風嚎哭如鬼,吹在血痕道人一身的大紅袍錚錚而動。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血痕道人陰霾的眼眸裏,有著毒蛇一樣的目光,怨毒的瞅著暗黑的天幕垂落。

    “老夫今日就叫你明白,狗永遠是狗,再會咬人,你也還是一條狗!”

    畫卷閉合於空,在許麟一劍抽擊之下,幽落於黃泉,漫天掛起的,是黑色的勁風,於半空中的血色人形,一影幽落,天幕砸下,是劍影幽落的淩厲鋒芒,卻是刮起了不似人間的氣息。

    一如打開了吞噬萬物的黑洞,到處迸射的亂流席卷於天上地下,似乎已經扭曲了空間的一劍,許麟冷笑著瞅著下方的無邊血海,與人相對,目光相交,卻是金光人影中的兩點幽幽血芒。

    乍起在血海之上,彈射於半空,伸出一拳,狠狠的砸擊在許麟的麵門,但恍惚間一個幻影炸散,許麟的身形一扭一動,在苦蠻的另一個方向出現,手中的尖錐青芒,狠狠紮向其後腦。

    清脆的一聲落音輕響,仿佛紮在了硬鐵的上麵,尖錐青芒忽然彈開,被許麟重新收在手裏,真的融合了?

    一個念頭生出,許麟猶疑不定的瞅向遠處的幽影落下,劍息迸射,不見血痕道人的身形,似乎已經在那一方幽落的陰影裏,一並消失無蹤。

    “確實融合了!”許麟的嘴角有了一絲苦澀的笑容,但是眼眸裏卻迸發出嫉妒如火的狠厲。

    一心二用,一方對戰於許麟,另一方則用在血海的煉化上,如是沒有許麟的插手,興許還真能讓血痕道人將這自成的血海煉化,但是因為有了強力的外因幹擾,逼迫著血痕道人不得不選擇下下之策。

    可就是這不得不做出的選擇,也讓血痕老鬼的修為,在徒然間,迅速的提升了一個檔次。

    肉身成聖,武道巔峰才有的體魄,就這麼輕易的得到,外層包裹的罡氣如金鐵的金芒,鎧甲一樣的堅固,這時的暗紅色澤,如染清水一樣的,開始起著微妙的變化。

    苦蠻的臉已經開始變形扭曲,換來的是一張許麟無比熟悉的臉龐,卻再沒有了老樹皮一樣的褶皺紋理。

    血痕,再次睜開眼眸,瞅向許麟,嘴角上揚間,有著無比的得意,嘿嘿冷笑著:“殺了你,再收血海!”

    “受得了嗎?”許麟嗤笑一聲的問道。

    可還沒等著這話音落下,方才劍影幽落所發之處,一串光暈亮起,紅色的色澤裏,血腥之氣彌漫四周,而在血痕道人微微揚手的時候,卻是將其立時抓在手裏,一串血紅靈動的珠鏈。

    “你這是在嚇唬人啊!”許麟眯起了眼睛,那股熟悉的氣息,抓在血痕道人手裏的,必然是血靈珠鏈的殘寶,就是不知為何是一條完整的。

    嘿嘿冷笑著,血痕道人的麵色不變,一如既往的陰沉中,有著如鬼的戾氣

    “試試看?”

    挑釁的語氣,讓原本就有些動搖的許麟,卻是更加的疑惑,他沒有試過像血痕道人這樣的法子,所以也就不明白血痕道人現在的處境。

    看著血靈珠鏈輝映出的淡淡血光,陰暗的氣息恍若從森寒的九幽所發,略微沉思了一陣,瞥了一眼依舊徘徊在血海表麵的烏雀營,許麟咬了咬牙:“能讓你身體裏的那位出來說句話不?”

    血痕道人沒有任何猶豫的搖了搖頭,可隨即臉色又是不自然的開始扭曲起來,怪異的表情浮現,說不出的別扭。

    “許麟,還有一次機會,合作,血痕必死!”

    這聲音沒有響徹在外在,而是直入許麟的腦海深處,好像一種傳音的秘法,但看血痕道人別扭的兩種表情,隻是一閃而過,就又重新恢複如初,卻是更加堅定了許麟一個想法。

    血痕道人之初,因為許麟的突然加入,逼得他不得不用燃魂血息燃燒自己的肉身,看似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卻是摻雜了許多的算計在裏麵。

    一體兩魂,原先的血痕道人和初代血魔之間,十成的身體控製權,血痕占了六層或者還多,初代血魔隻是三四層之間,而在於許麟的交手之後,利用血神透息的神魂法門,牽連外在的血海,灼燒侵蝕被困在血海之中的苦蠻,直到現在的奪舍成功,雖然還是一體兩魂,但在身體的控製權上,血痕至少占了八成左右。

    而許麟現在不明白的,是血痕道人自身的那一方血海,到底融合重新造就的這方血海裏多少。

    是全部?亦或者隻有一部分?

    因為要煉化新成的血海,在與自己的搏殺中,血痕道人必須以原有血海之力保持肉身不滅,又要分散力量煉化新城的血海和苦蠻,在這兩者之間,血痕道人最後采取了折中的辦法,一個是先奪舍苦蠻的肉身,另一個就是勢必要有完全控製這具身體的能力。

    但是一個真人級別的苦蠻,這麼快就能被完全的奪舍成功?

    將這些念頭糅合碾碎,統籌歸納之下,也就三個問題,一是原有的血海與新生的血海之間,血痕道人還有多少控製度。

    二是血痕道人的這具軀體,其本身的控製力,究竟能達到多少?

    三是,苦蠻真的完了?

    帶著這些疑問,許麟沉默著盯視著血痕道人,卻沒有給那個突然而來的聲音,一個準確的答複。原因不是沒有,血痕道人現在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別人的手裏,必須是許麟,也隻有他自己能將血痕道人以他自己的方式殺死。

    況且,許麟懷疑的另一個原因是,方才的聲音,到底是何人所發?

    初代血魔?亦或者是苦蠻的神魂未滅?

    沉默中,兩相盯視的目光同時移開,卻是一齊看向了遠處的一個方向,而再次回轉目光之後,許麟盯視著血痕道人:“現在的我,有能力殺死你!”

    斬釘截鐵似的語氣,引起了血痕道人一陣譏笑,但許麟不加理會的又是說道:“做個交易吧!”

    似乎並沒有任何的意外,血痕道人嘿笑了一聲:“現在的局麵,對你我來說,半斤八兩而已。”

    許麟並沒有否認的接著道:“不錯,殺你需要時間,即使在你境界不穩的情況下,我還是要多費不少手腳,但時間上,對於那些人卻是足夠了,而我不想暴露身份,又不能這麼輕易就放了你,所以隻能是交易。”

    收斂住笑容,還是許麟所熟悉的那種陰狠,血痕道人的一對兒眼眸裏,精光猛漲道:“殺死我,該是你一生所願才對,為何就此放下?”

    “原先的我,或許還有假借他人之手的念頭,但是現在......”許麟搖了搖頭,冷冷的注視著血痕道人:“因為我想親手殺了你啊!”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37
第四百五十七章 分取血海


    許麟和血痕道人之間,永遠隻會是殺與被殺的關係,沒有任何餘地可留,而對於這種你死我亡局麵,兩者都看的很清楚。``

    所以這時許麟給出的答案,血痕道人並不意外,卻是有些欣慰的點了點頭:“像是我帶出的徒弟。”

    許麟陰沉的看向血痕,後者無所畏懼的嗬嗬一笑:“說吧,你的條件。”

    指著腳下的血海,許麟的語氣很堅決的說道:“我要一半!”

    似乎早有所料,可這樣的條件,還是讓血痕道人的臉色略顯的有些僵硬,這不是在漫天要價,而是有種底牌被人看穿之後的要挾。

    見血痕道人突然沉默不言,許麟的心裏則生出些許的快意,嘴唇微動,卻是沒有聲音發出,但血痕道人的目光,不易察覺的掃了一眼另一個方位。

    突然間,血海翻動如潮,漫天的血氣衝天而起,浪潮中泳蕩的,是無以數計的凶魂鬼魄,嘶嚎著便已經衝向了正在向外移動的烏雀營。

    方才血痕道人和許麟之間的言語,並沒有背著烏雀營,而兩邊的劍拔弩張的氣氛,一開始倒是真讓烏雀營的修士有些迷糊,可隨後的交談,是人都明白,許麟這小子有問題,竟然和血魔做起了交易。

    並且苦蠻已經身亡,無論是許麟,亦或是血痕道人,此時所展現出的實力,都讓群龍無首的烏雀營修士,心裏發寒,尤其是許麟,根本就不像是步虛級別的修行者。

    眼下的局勢,對於正處於風口浪尖上的烏雀營來說,是隻能退,不能進的局麵。

    於是血痕道人的突然進擊,並沒有出乎烏雀營修士的意料之外,而是有條不紊的將烏雲之外的盾芒立時顯現出來,卻被在一旁早已蓄勢待發的許麟,一劍斬碎,用的正是其本身的血海之力,也是最為強勢的一式神通,血神賓天!

    從上而下,以一池血海之力,成就一道血息,萬千之力,化為一線的攻擊,許麟這三年來越發的得心應手,並且這一劍是傾盡全力的一劍,許麟就要展示給血痕老道看看,讓其明白,自己的確有能和他做交易的資格。

    一劍如此,血痕心中驚疑,跌宕起伏的情緒,凝化出無數的怨氣,傾瀉的源頭,變成了天空上方,那一劍而碎的黑色雲團。

    瞬間兩半的黑雲,被血雨噴灑的染成了紅色,接連的慘嚎,伴隨著碎裂的屍體,,從黑雲之中跌落下來,隨即又被血海好似惡獸一般吞噬掉。

    而血痕道人,周身金光萬丈,仿佛射出的利箭一樣,以光的速度穿插在雲團裏,每一次凝現身形,已經殘破不堪的黑雲之中,便有慘叫傳來,直到那些修士再無法聚集一處的時候,血痕道人才獰笑著,瞅著這些四下奔逃的身影,再次展開撲殺。

    許麟也不慢,金蛇劍,一劍九劍,在血神賓天之後,落雨如幕,淅淅瀝瀝的,卻連帶著漫天的血雨,從那些被斬碎的屍體上,許麟找到了發泄的源頭,而這兩個本是不共戴天的仇敵,終於有了相同的愛好,肆虐無忌的沉迷其中。

    一息,兩息,三息,仿佛每一個呼吸間就有一具屍體落下,許麟微笑了,血痕道人興奮了,在血雨噴灑的天空,無所顧忌的踐踏在溫熱的屍體上,這一刻,他們都找回了那沉睡已久的瘋狂。

    半晌過後,空空蕩蕩的天空上,伸出三指,血痕道人盯視著許麟,猩紅的眸子,映襯著兩腮上還有餘熱的緋紅之色:“三成!”

    許麟冷笑著的搖了搖頭:“一半兒!”

    瞅著血痕道人陰沉下來的臉色,許麟又不以為意的加了一句:“如是真拚殺起來,你以為你能帶的走?”

    “同歸於盡唄!”血痕道人也冷笑著的回道,隨即又火上澆油的指著許麟:“我賺,你賠!”

    “一村老小的命,你會還的。”許麟殺意以動。

    “三成半,否則沒得談。”這一次血痕老祖的語氣很是堅決,周身的氣勢也是節節升高,腦海中不自覺的還停留在許麟方才的那一劍之威上。

    猶疑著,許麟盯視著血痕老道,又瞥了一眼遠方,然後與其對視良久,咬牙道:“我先取!”

    血痕道人冷哼了一聲,卻是不再出一言,而是謹慎的注視著許麟的一舉一動,直到許麟將手中的金蛇劍,對準了下方的血海之時,血痕道人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開始抽動起來。

    為了這個血海,血痕道人委實準備了多年,下了血本才剛好將其蘊養成形,雖然還沒有生成兇戾血靈,但是眼看著,許麟的金蛇劍,忽然化成一條金鱗蛇蟒,遊弋在上麵的時候,那心可是真的在滴血。

    但許麟這種取血海之力的方式,也讓血痕道人頗為驚疑,這樣以劍意化形的方式來取,需對劍器法寶的本身的品質,要求極高,並且讓血痕道人極為熟悉的,是許麟所修煉《血神子》的方式,和他的那位倒黴的同門,倒是非常相似,都是取自劍道。

    想起佛塔倒塌,天雷降下時的場景,當時的那種愉悅與現在的心情相比較,血痕道人頓覺胸口淤積了一口不能出的惡氣,這小子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陰戾的目光,瞪視在許麟的身上,轉而又心疼的瞅著那似乎永遠也不會吃飽的金鱗蛇蟒,血痕道人的滿頭黑發,無風自動,絲絲殺意,蔓延天際,而剛好這一幕又落在許麟的眼底,竟然有說不出的快意。

    “夠了吧!”沙啞的聲音,夾帶著滿腔的怒氣,血痕道人的一張臉,已經變得血紅透亮,可詭異的是,外放的罡氣,依舊是勁氣衝天的金色,好似蓄積已久即將爆發的火山。

    嘴角劃出一抹奇妙的弧度,許麟並沒有馬上收劍,而是繼續讓金蛇劍遊弋在血海之中,感受著越發膨脹的凶靈氣息,充滿劍身之裏的時候,許麟對著血痕老道眯起眼睛道:“不知下次見麵,又是何時,您老可別在那之前被人給做掉了才好。”

    重重的冷哼一聲,血痕道人看向許麟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的鋒利:“倒是你小子別死的太早,老夫定然會讓你後悔當日沒死在佛塔之下。”

    嘿嘿的低笑了兩聲,許麟轉頭又看向遠處:“這次的昆侖,來的人可不少啊。”

    順著許麟的目光,血痕道人也是看了過去,而後移回目光:“你這小子血神子是怎麼修煉的,不動血心的修煉,怎麼能快趕上老夫的感應?”

    回看了一眼血痕道人,許麟不急不緩的回道:“說來話長,這可要從頭說起。”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血痕道人怒氣上湧的大吼一聲:“還他,娘,的不收劍?”

    許麟搖頭一笑:“何必這麼小氣?”但是說歸說,這一次許麟還真是收了劍,因為過往裏對血痕的了解,許麟可真不敢保證把這老家夥逼急了,到底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感受著手中金蛇劍中的血息湧動,許麟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又下意識裏瞅著血痕道人,對方一張老臉已經漲的通紅,卻沒見他使什麼手段,手中紅光一閃,竟然多了一個紅色的大葫蘆。

    將葫嘴兒對準下方的血海,一股巨大的火紅氣息,忽然噴灑到血海之上,隨之而動的,是一股巨大的吸力,將血海一片片的收入其中,整個過程之快,讓許麟心下咋舌不已。

    “真是好寶貝!”許麟眉頭一跳,有些意外的說了一句,卻見血痕道人一臉陰沉,滿身的戾氣不散,卻更勝以往。

    嗤笑一聲,許麟也想的明白,自己方才的行徑,就好比在對方碗裏放了一隻蒼蠅,任誰也不會快活到哪去。

    但是此刻,就在許麟的不經意間,一股偌大的氣息,便已經籠罩在這裏,而感應到這股氣息的許麟,麵色一變,想也不想的劍息一動,斬向的,正是在吸收血海的血痕道人。

    “你,媽,的!”血痕道人狠狠的吐了一口濃痰,但似乎早有所準備,籠罩自身的金色罡氣,忽然外放的猶如針芒,對準的正是許麟的身形所在。

    嘿嘿一笑,由實轉虛,身化幽影的許麟,剛剛躲開金色針芒的洗禮,再顯身形之際,手中忽然打出一團五色光暈,直罩血痕道人的頭頂,讓其驚訝的大叫一聲:“五色神光?”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38
第四百五十八章 臨界點


    青黃赤黑白,五種顏色,各異分明,色澤流轉間,如五道鋒銳之劍一般,朝著血痕道人的頭頂,直刺而下。

    血紅大袍,鼓蕩疊起,恍若赤火一般的炙熱裏,光華外溢,萬丈紅光,霎時間圍繞於血痕道人的全身,將五色利劍一並擋在外圍。

    見五色光劍,並不能就此突破血痕道人血焰光鏡,倒也在許麟的意料之內,畢竟修煉五色神光劍的時日尚淺,而在感受著那股逼人的氣魄越發臨近的時候,灑然一笑,許麟身體上浮於空,起手再斬。

    金蛇劍的劍芒吞吐,金光中的血焰奔騰,一如江河傾瀉,卻又是血神賓天式!

    這是要魚死網破!

    血痕道人意欲噴火的雙瞳,直視著擎天一劍的轟然到達,雙手一轉,將大葫蘆朝向許麟的方向,血光迸射的噴湧而出。

    大罵著許麟的爹和娘,卻隻見一劍蕩空,血葫蘆裏噴出的血焰,仿佛是劍芒吞噬掉了一樣,居然隻在一瞬間裏,無蹤無影。

    連同著一起消失的,還有許麟的身形,一劍為餌?

    血痕道人似乎馬上想到了什麼,立時轉頭再看,卻見血海之中,仿佛一條入海得水的遊魚一般,許麟的身體,與金蛇劍化為一體,已經快速的遊弋了一圈,血海之力的消散速度,如光破霧,迅速的讓人難以置信。

    頓時哇哇大叫的血痕道人,自知上當,馬上明白這混蛋小子,從一開始,所關注的,隻有自己的這片血海,當下,毫不猶豫的重新將血葫蘆對準了這片血海,瘋狂猛吸,最好能將這孽徒一起,收到葫蘆裏煉化了才好。

    一息一時的光陰,對於此時的兩個人來說,都是無比珍貴,天外傳來的氣勢,壓勢如山,分明就是長生級別的大真人,血痕道人清楚,以自己此時的狀態,哪能應對?

    可許麟的油滑的就像在全身摸了油一樣,滑不溜秋的,即使在血痕道人使勁全力的催動血葫蘆的吸食之力,許麟仍然能遊刃有餘的不受牽製。

    就好像一道穿梭在血色世界裏的一道夾雜著金色微光,快速絕倫,淩厲非常,血痕道人氣的在半空中直跺腳,抓心撓肝的瞅著許麟的得意,卻無能為力的隻有幹瞪眼的份兒,將血痕道人折磨的欲仙欲死。

    另一方麵,身在血海深處的許麟,卻又完全是另一種滋味兒,舒坦的難以自製的呻吟出聲兒不說,周身的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已經打開,被一股股同源的奇異力量所充斥,一遍一遍的衝涮著許麟的全身經絡。

    越加精純的血神之力,在奇經八脈中所流淌,然後如一滴凝實了無數精華的水滴一樣,輕落在丹府之內,被和外貌與許麟一樣的嬰兒所吸食,再散發出一陣陣血色溫潤的光暈。

    連同金蛇劍一起,劍體之中的金鱗蛇蟒,蛇信一吞一吐,全身的鱗片越加的明亮,仿佛已經去除了無數的塵垢之後的通透。

    人體呼應劍體,《血神亦劍真解》無聲自動,勾連在許麟和金蛇劍的彼此之間,直達一種前所未有的契合度的時候,許麟不能自己的呼嘯一聲,雙眸赤紅,全身的血脈更是鼓蕩浮動在皮膚之外。

    是這一點!

    許麟仿佛已經看到了那道隱藏在萬千世間的遙遠門檻,是那麼遠,又那麼近的距離,好像輕輕一步就能達跨過去,隻是一個念頭就能成就自己夢寐以求的力量,卻又被許麟強自壓下,果斷的沒有此時此刻衝破那層薄薄的窗戶紙。。

    一聲冷哼,猶如天雷炸響,震懾於天上地下,血痕道人渾身一凜,意欲噴火的眼眸深處,有著毒蛇一樣的怨毒神色,盯視著那個破海而出的身影,嘴角顫抖的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

    距離血痕很遠的方向,許麟英姿颯爽的飆立於半空之上,與劍一體,橫劍胸前,陣陣的輕鳴,餘音嫋嫋,環繞於身,和血痕道人再對視,嘴角翹起,許麟不無得意的揚聲道:“恭引我宗前輩!”

    迫近的光輝,恢弘耀眼,一件紫色的道袍輕展落下,身影漸顯之間,露出的一身灑然的氣勢,卻是不由分說的,就是一道符籙而出,當空砸向了已經起身跑路的血痕道人。

    得意的笑了起來,瞅著血痕道人的狼狽,許麟滿心愉悅的盯視著一閃即逝的血色遁光,卻沒有再上前的意思,隻是駐足原地的觀望著。

    悠揚的佛號,伴隨著八朵七色蓮花,在血痕道人前方,忽然綻放而出,蓮台高坐的,是一名周身金光燦燦的光頭大和尚,好似神人一樣的氣勢下,伸手撚指蓮花狀道:“佛說,不可!”

    一道金輪高牆,霎時間驟然出現,立即順勢圍繞,卻是要在半空中圈起一個光罩子,以能擋住血魔的血煉神光,但沒想到的,是血痕道人此時的不顧一切,居然就那麼咧嘴大罵著的直撞了上去。

    佛宗金光罩,擅長困魔滅邪,滿壁皆是佛言金章,邪魔外道躲避尚可不及,這血痕老道,竟敢與之對撞,就連發出此種神通的蓮台高僧,也是錯愕一陣,隨後閉目,鎮魔金言,詠念而出。

    一陣惡心的感覺,從丹府內上浮於口,許麟緊緊皺眉,心中暗警,這老和尚好深的道行。

    轟然一聲炸響,金光亂射空中,一道道氣紋湧動並波及四方,許麟看著金牆壁上的一個大窟窿,眼皮狂跳,肉身成聖,竟然可以強橫如此?

    順手一揚,五色神光劍,頓時化成一柄五色大傘,遮擋在許麟的身前,隔絕在外的氣浪奔湧而下的時候,血痕的身影,也在天際劃出一道淡淡的金色痕跡,然後轉瞬即逝,不見蹤影。

    清玄真人立時施展四象挪移之法,與那老和尚一並消失在原地,遠遠的追了過去,半空之上,卻有淡淡的清香飄過。

    “女人香啊!”許麟斜眼打量了一眼,身旁之人的腰間,卻是有著一件,繡花香囊,上麵的桃花,點點飄落,栩栩如生。

    明遠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卻是微微一笑,而後再看滿地惡瘡痍,遍布了烏雀營的殘肢斷體,臉色則變的有些難看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臉上浮現出一抹慵懶,有些不耐煩的許麟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死了唄。”

    明遠皺眉,對於許麟的態度,似乎並沒有多少生氣,而是腳踏遁光,扶搖直下,開始細細的檢查起地上的屍首。

    緊隨其後的許麟,則是坐到了一旁,重新將金蛇劍插在腰間,一臉懶散的瞅著明遠的一舉一動,眼光並不時的掃著明遠的腰間,然後歎息一聲:“繡工不錯!”

    明遠裝若未聞,拿起一個斷肢,用手輕撫著傷口上的切痕,目光閃動,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與明遠不同,看著麵前的這個高大的背影,許麟的右手,則是很自然的摸到了自己的劍柄處,時不時的用力一按,隨後又是放鬆下來,臉色卻始終不變,隻是盯視的目光,卻是越加的銳利如劍。

    一位親近的人!

    想著望月峰上的生活,想著就是麵前的這個人,曾經不顧門規的幫助自己,點點溫馨的情感有著炙熱的溫度,竟然沒有使自己冰冷的心,感到些許的溫熱,許麟不僅有些疑惑,如是背後一劍,穿刺通透,那是什麼感覺?

    殺死一個至親之人,這種感覺會不會很痛?

    亦或者是有爽利的快感?

    許麟想著,卻想不明白,而明遠就在他不遠的距離,一個瞬息,一劍定然能貫穿這位對自己毫無防備的人,想到這裏,心中的**卻是越發的強烈起來。

    可就在這時候,明遠忽然轉身,目光盯視著許麟:“血魔也使劍?”

    許麟歪著腦袋,直視的目光分毫不讓的回答道:“血魔為什麼不能使劍?”

    明遠一怔,似乎未料到許麟竟然有此一答,而後卻見許麟咧嘴一笑:“就我所知,上一代的血魔,好像也是用劍的行家。”

    “那這位呢?”明遠問的很直接,直接到許麟心裏很煩,並開始後悔,剛才為什麼不在背後給他一劍。

    “你自己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許麟翻了個白眼,依然是一副憊懶的模樣。

    明遠皺著眉頭,然後看著手中斷肢上的切痕,隨即又向著其它的幾個地方走去,所找到的斷肢慘體,部分是被強力的一擊致命,但也有一小部分是被劍器法寶所傷,所以明遠不由得想著,難道血魔真的用劍?

    順勢倚在一處黃土堆上,許麟眯著眼睛,神有所思的忽然問道:“聽說師傅去了徐州城,戰況似乎不太妙。”

    許麟的突然發問,讓明遠暫時收回了心思,幽幽一歎道:“死了好多的師兄弟。”

    “哦!”了一聲以後,許麟便再沒有了聲響,似乎對明遠方才的話,絲毫也不關心,隻是沉默的看著遠方天際的滿天紅霞,似是而非的嘟囔了一聲:“不如望月峰的景色啊!”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39
第四百五十九章 亂世起

    “大師兄,王師兄現在做什麼?”收回目光的許麟,看向明遠。

    明遠一怔,是因為許麟的稱呼,久違了的感覺,讓明遠心中不由得一熱,而後目光也變得溫柔了許多道:“正在閉關呢。”

    這回輪到許麟一愣,然後又想起了望月峰的後山,那些匆匆的歲月裏的歡樂。

    明遠則是露出了一副頗為古怪的表情,看向許麟,笑著說道:“老十三因為你可受了不少苦。”

    似乎猜到了什麼,許麟嘿嘿一樂,純真的再沒有任何的掩飾:“是師傅吧。”

    明遠點頭微笑道:“這次師傅下了死命令,如是老十三不能突破步虛之境,一輩子也別想再出後山,老十三每天哭爹喊娘的,模樣可夠淒慘的。”

    腦海裏蹦出王大柱高大寬厚的身影,卻有著不相稱如娘們一樣的碎碎念,許麟的嘴角咧開,將目光再次轉向了遠方,紅霞滿天,絲絲殘陽的餘暉,將大地一起染成了紅色,映在許麟蒼白的臉上,暖若春日。

    徐州城。

    清虛真人望著慘烈搏殺的戰場,臉色一如之前,不變分毫,這一次大金出動的,據說是王庭金賬最為精銳的騎兵,然而在空中上方,正與清虛對峙的,也是大魔宗的最為頂尖的高手,黑魔門,門主魯崢鳴,以及羅刹門,門主阮麗娘。

    可最讓清虛真人詫異的,是站在這二人身後的人物,確切的來說,不是人,而是鬼!

    擁有和長生真人一樣實力的,鬼王帝君,一高一矮,一胖一廋的兩團陰影裏,鬼氣森然,隻露兩點寒光,死死的盯視在清虛等人的身上。

    蛇女猶疑了一陣,倒是率先打破了沉默,細聲細語的說道:“北邙不問世事多年,本也是個世外清淨地,為何也要攪合在這些俗世虛名裏。”

    陣陣陰氣浮動,隨後氣勢一斂,再無聲息,對於蛇女的問話,恍若未聞的沒有反應,倒是羅刹門的門主阮麗娘,一抖春光外露的白色胸脯,出言譏諷道:“妖魔,妖魔,本就被世人歸為了一類,你們這些妖不好好的呆在十萬大山裏啃樹皮,跑到人世裏,居然和道門站到了一路上,還有臉說北邙?”

    嫣然一笑,這話聽在蛇女的耳朵裏,倒是不以為意的反駁道:“魔主要席卷天下,傾巢之下安有完卵,十萬大山站在道門一方,也是趨於大勢。”

    “事到臨頭半句多,你這妖女廢話這麼多,還跟本門主講什麼大義,老娘倒是要瞧瞧,你手下的本事有多少。”

    說著,阮麗娘起身而上,黑色的魔風霎時而起之際,清虛真人冷哼一聲,當先一劍斬出,卻反被早已在一旁蓄勢待發的黑魔宗的魯崢鳴給攔了下來。

    天上地下,頓時一片混亂,殘陽的餘暉,這時也落在了徐州城破爛的城頭上,染紅了一片。

    昆侖山上,此時一眾弟子忙碌不停的身影,不時的穿梭與雲端,來往接送,各路宗門的來人,卻是修行界自血魔之亂後,六宗一佛門第一次齊聚於昆侖。

    這其中更囊括了修行界裏知名的散修,以及一些主流宗門的到來,偌大的一個昆侖,頓時間,人聲鼎沸。

    可對於呂嬌容來說,無論是過往裏那些如神仙一樣的名字,一個個劃過眼前,亦或者是眾多的青年才俊不時傳來的眼波與傾慕的神色,在她的眼裏,卻如這昆侖山上,時而飄過的浮雲一般,不值一看,也讓她越來越煩躁起來。

    呂嬌容的眼裏,始終出現一抹身影,在腦海裏揮之不去,渴望相見的思念,這時如潮水一般在心裏泳蕩,她不愛他,卻也不恨他,隻是不能忘記,那個邪異的笑容,和他身上永遠的瘋狂氣息。

    如老酒陳釀,更好似疊煙重障的香薰,讓人欲罷不能。

    “這位是呂嬌容呂師妹吧!”一位身穿青衫,膚如白玉的青年,神采奕奕的走了過來。

    皺了皺眉,呂嬌容打量了對方一眼,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再沒說話,這讓頗為自負的青年,感到一陣尷尬,遠處更傳來幾聲好似譏諷的輕笑聲,更讓青年的無名火起,狠狠的瞪了一眼笑聲傳來的方向。

    輕咳一聲,青年再次站到呂嬌容的麵前道:“在下乃青雲掌教羅清之子,羅黎。”

    呂嬌容不自然的皺了皺眉,這時恰好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再看看擋在身前的羅黎,一陣厭惡感,油然而生的時候,卻是話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被晾在原地的羅黎,頓時又引起了一片奚落的嘲笑聲,狠狠瞪視著讓自己受辱的這位女子,平日裏早已習慣被眾星捧月的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惡氣,心中發狠,重重的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清玄真人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和他一起的,還有那位讓許麟心中頗為發緊的老和尚。

    明遠上前,先是恭敬一禮:“見過智能大師。”然後目光轉向清玄真人道:“師叔可是追到了血魔?”

    搖了搖頭,清玄真人掃了一眼滿地的瘡痍景象,目光自然而然的又落在了許麟的身上。

    許麟上前,裝模作樣的和明遠一般,先是給智能大師見禮,隨後對著清玄真人又是一禮,便不再言語,沉默的像一個啞巴一樣的站到旁邊。

    見許麟如此,清玄真人的心裏,有些發怒,但是礙於智能大師在旁,卻是強忍著的問道:“說說此地之事吧。”

    早就合計好的許麟,將與自己有關的一概不說,便從頭至尾的說了一番此行的種種遭遇,清玄真人耐心的聽著,並不時的問上一句,許麟如實作答一樣的,還是謊話與現實穿插其間,整的倒是滴水不漏。

    直到最後,智能大師才又是阿彌陀佛一聲,淡金色眸子,平和的看向許麟,卻沒有詢問什麼,隻是這目光,如劍一般的犀利,似乎能直達對方的心底,可許麟對於說謊的本事,絕對有著絕對的自信,麵皮更是厚重如山,早已經練就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大神通,這份定力,倒是讓智能大師也為之暗讚了一聲。

    “依你所言,這烏雀營都能全軍覆滅,血魔憑什麼能留下你?”清玄真人死死的盯視著許麟的眼睛,不給對方一點喘息的機會。

    “仙府之內,真人境界的修行者多如繁星,弟子不也照樣安然無恙,何況以弟子隱現藏匿的本事,師叔不可能不知道。”

    這話看似無禮至極,但卻讓清玄聽得一愣,明遠則是為許麟捏了一把汗,盡管在他的心中也有著類似的疑問,可許麟畢竟是他的小師弟。

    在下意識裏,他不想許麟有問題,可疑惑還在,關心也在,這讓明遠自己也覺著頗為矛盾,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想起仙府發生的事情,對於這位自己親手引咎上山的門人,清玄算是有了一次極為清晰的認識,運氣好的不像話,能耐大的,也讓他為之側目,可再一想上一次的仙府之行,昆侖上下,也就剩下自己和眼前這位,清茗和苦厲均是下落不明,思緒頓時有些混亂起來。

    “眼下還是先回昆侖,天一令已發,想必這時候,各宗掌教真人,已是齊聚昆侖,不如到時再說不遲。”

    說這話的,是金輪法寺的智能大師,許麟眼觀鼻,鼻觀心,低頭不抬,玄德老祖發天一令的事情他知道,隻是他有些不明白,為何自己還要這般的想留在昆侖,為何不如此的一走了之?

    “昆侖,昆侖”許麟再心裏已經默念了無數遍,但終究沒整明白自己的這份依賴之情源於何故,而在此時,清玄真人盯視了許麟良久,心中疑點重生,卻也不好就此發作,隻能點頭的同意。。

    智能大師再次默念了一聲佛號,多看了一眼許麟,轉而眼望著浮懸半空的淡淡紅暈,色澤豔麗,倒是能和西下的夕陽連城一片。

    清玄真人上前一步,手裏光芒隱現的出現了一枚玉符,對準半空搖手打出,瞬間裏,玉符迎風而變大,光芒炸散間,一隻吞天之獸,擺著一個偌大的腦袋,張嘴狂吸於半空中的血霧成水的血海。

    饕餮?許麟心中驚疑於清玄真人的手段,卻又疑惑著玉符的能耐,真能承受血海的腐蝕吞噬之力?

    雖然沒有剩下血海之力的血海,已經有了化霧成風的勢頭,可畢竟還是血海,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則讓許麟驚異清玄真人的手段,隻見偌大的一片血霧,在渾然間,便被這隻玉符所化的惡獸,隻是眨眼的功法,便吞噬見底,直到一滴不剩的時候,許麟看向清玄真人的目光裏,竟然有了一絲恐懼的情緒。

    沒有理會許麟,甚至沒有多看上一眼,收回玉符的清玄真人,轉頭和智能大師低語了幾句,便一起離開,隻剩下許麟和明遠依舊站在原地,而明遠見兩位真人前輩已經走遠,這才拉著眼睛有些發直許麟道:“和為兄一起,將他們都埋了吧。”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39
第四百六十章 許麟很煩


    昆侖,人潮湧動,各色法寶不時的亮出燦爛如日的光芒裏,有著一個個鮮活的身影,卻不是許麟所熟知的那些面孔。

    回眸,凝望,身後依舊有著那一片碧藍的天和水,湖水清澈裏,似乎能倒影出天空中的,一個個人影,卻已不是許麟所熟知的那個昆侖,安靜不再,安逸也不再。

    擺脫出雜亂的思緒,許麟始終不能忘懷的,竟是前些日子裏,清玄真人在自己麵前所使用出的手段。

    如果僅僅是圈禁封印也就罷了,但對於氣機把握極準的許麟來說,從能化身饕餮的玉符之中,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別樣的氣息,清玄真人所做的事情,不是封印血海,而是在吸收。

    玩弄著手裏的一枚玉石,滾動在手心裏,許麟越發的想不明白,符篆陣法之流,他不是很懂,隻是驚訝於清玄真人這枚玉符,如是自己操控血海的話,是不是也會讓清玄真人這般簡單的就給收拾掉?

    信手碾碎了手中的石頭,看著玉屑散落在地上,綠色的,晶晶亮,映著身旁的那個海子上的波光,真不明白這裏的人,為啥將湖泊稱為海?

    打了個哈欠,將手縮回衣袖裏,一絲靈性浮動在身上,卻動在心底,這是一件寶,得之仙府,稱為黑絲雲袍,等階奇珍,變化無端,許麟十分喜歡,但比之此時,他更關心的是那片湖水蕩漾的碧湖。

    烏雀營完了,被許麟和血痕老道一起,殺了幹淨徹底,本來有心留下的三人,也一並被自己一劍刺了個通透,那麼自己為何還存在於此地?

    皺了皺眉,慵懶的仰頭靠在背後的青石上,僅僅是這麼一個動作,頓時就讓許麟渾身僵住,連同著表情一起,不能置信的看著眼前。

    那是一個背影,就在自己的麵前,也不知出現了多久,半天裏,許麟竟然毫無所覺?

    幾息的時間,許麟僵硬的如同一具行屍,但是立馬反應過來的他,第一次有了恐懼和慌張的神色,連忙站起身來,恭敬的一禮道:“三代弟子許麟,見過掌教師伯。”

    清宏真人,昆侖至高無上的存在,至少在玄德老祖沒出現之前,這家夥的確如神一樣,一人可以背負著昆侖所有的榮耀與光輝,可現在呢?

    許麟心裏一邊惶恐至極,一邊又是暗自誹謗的在心裏直嘀咕著。

    “說說吧。”一身紫金道袍的清宏真人轉過身來,臉色則是掛著淡淡的笑意,幹淨的皮膚上,沒有任何歲月留下的痕跡,一對兒明澈的眸子裏,散發著讓人不容置疑的威嚴。

    略微沉吟,便知道清宏掌教想要知道什麼,於是很是識相的許麟,將那一天發生的事情,毫不慌張的娓娓道來。

    盡管掩飾的很好,但許麟明白,自己的戲碼,無論如何掩飾,對於像清宏這樣的人物,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無論你說的多好,其實在他的心底,早已有了一個他自己認可的答案,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情。

    聽完許麟的敘述,清宏真人沉默了一陣,周身的氣勢,似乎已經和天地渾然成了一體,居然沒有一絲人間煙火的氣息,這讓許麟心裏發涼。

    清宏他見過不少次,但是如此這般,還真是頭一回,難道這老家夥也突破到化神之境?

    猶疑著心裏的想法,許麟的目光,開始肆無忌憚的打量起近在咫尺的這個人,所謂的天人一體,不是特定的某種境界,而是一種對於天地萬物的感應,比如道門的一氣化三清,就是最為直觀的表現。

    似乎是感應到了許麟的注視,清宏真人低頭俯瞰,正好與許麟的目光對上,恍然如雷擊一樣的感覺,瞬間走遍全身,許麟險些就此癱軟倒地,強硬的支撐住身體,連忙收回目光的許麟,心中悚然而驚,這到底是什麼境界?

    嘴角勾起一抹奇妙的弧度,清宏真人沒有繼續給許麟難堪,而是轉頭看向眼前的碧綠的湖水,聲音猶如天籟的在許麟耳邊響起:“你又要突破了?”

    周身雜亂的氣機,仿佛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給重新梳理了一番,盡管身體已經放鬆下來,可心頭的恐懼卻又更多了一分。

    見許麟沒有言語,清宏真人奇怪的竟然沒有再追問,隻是目光遊弋在,被微風吹起湖水上的漣漪道:“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呆在昆侖,先閉關吧,需要你的時候,自然會通知你的。”

    這一次,許麟確實是很驚異的抬起頭,但是目光所視,居然是空蕩蕩的,哪裏還有清宏真人的身影,難道方才的一番,隻是一個單純的夢境不成?

    但是一身的冷汗,仿佛是在提醒著許麟,其剛才所經曆一切的真實性。於是恭恭敬敬的隔空一禮,嘴角苦澀的一笑,如果真是夢,也絕對是一個讓人難以忘懷的噩夢!

    對於沉寂已久的修行界來說,這一次昆侖廣招天下英傑的盛況,如一石驚起千層浪,是這幾百年來的前所未有。

    呂嬌容不在乎眼前的一切,甚至對於七大巨頭會麵於昆侖廣陵殿的景象,也懶得去看,而是如一抹幽魂一樣,跟在那個熟悉的身影之後,雖然她不喜歡這個人,但在她的身上,也許會找到那個人。

    “真如神人也,昆侖的掌教真人清宏,是不是真的到了化神期了?”這時迎麵走來的一對兒青年男女,男子不無感歎的疑惑著。

    “你知道什麼,昆侖現在唯一的化神期隻有玄德老祖一人,也是咱們整個人族裏唯一的化神期。”女子清麗的麵容上,有著一抹嘲諷的笑意。

    青年男子不以為意的憨憨一笑:“不過要是能再多一位化神期的大真人,對於這次的正魔大戰,道門一方,興許會多幾分勝算。”

    “嗯!”了一聲,女子這時瞥見正往這邊走的呂嬌容,目光裏露出的驚訝的神色,卻是在於呂嬌容的絕美容光,而嘴裏卻說著:“據說這一次清宏真人和其餘六大掌教商議,要整合宗門,不再分散而聚,是要就以昆侖為聚點,集七大宗門的精英共抗魔宗與鬼門。”

    不無認可的點了點頭,這時的青年男子,似乎也注意到了呂嬌容,話到嘴邊,硬是再沒發出聲來,如著了魔一樣的,直視著呂嬌容的美麗容顏,好似被勾了魂兒一樣。

    發現男子的異樣,青年女子的胳膊肘用力的一拐男子的肋下,疼的男子彎了腰身,然後女子一臉警惕的看著呂嬌容沉默的走過,直到其消失在視野之內,這才憤恨的又是用力一腳踢在身邊的男子身上,狠狠的吐了一口:“我娘說的對,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還是那片桃花園,開在春日裏,迷醉在一片溫暖的陽光下,時而被風起伏出,陣陣桃花的香氣,引得無數色彩斑斕的彩蝶曼舞於空中,卻有一抹白色的倩影,佇立於園中,淡淡的氣息中,有著冰冷的意味。

    與昆侖各峰不同,這裏始終是安靜的,就如園外站立的那個男子一樣,靜默的望著滿園的粉色桃花,眼裏有的,隻有那抹靜立的倩影。

    “以有情入劍,再以無情出鞘,這是師叔教授給我的。”

    淡淡的聲音,猶如刀劍的寒風刮在明遠的臉上,摸著腰間的香囊,他的眼神兒迷離,卻早已是黯然神傷。

    因為他不懂,昨日的師妹,為何就在自己離開的這幾日,恍若變了一個人。

    歎息中,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園林之中,隻有他自己還站在園外,默默的守候著。

    陳婉如站在遠處,聽著寒風刮出來的聲音,瞅著那個癡情傷心的人,心裏卻一同為著眼前的一幕所傷心。

    久久的,陳婉如看著明遠,她沒敢走出來,去打擾那個傷心的人,於是想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卻是看見了另外的一人。

    兩相對視,都是麵無表情的兩個人,似乎都在找尋著一個答案,然而誰也不願先開口,隻是遠遠的互相看著。

    陳婉如看呂嬌容很美,美的不像人,她覺著這個女人是一個妖精,是她把他從自己的身邊搶走。

    於是她恨!

    呂嬌容看陳婉如也很美,但是卻是骨子裏裝出的柔弱讓她看不起,是她自己把他從她的身邊給搶了過來,卻再也不會還回去。

    於是她得意!

    目光無神的許麟,靜靜看著火架上烤著的兩條大魚,昆侖山上是不準吃魚的,就好比當地的風俗一樣,這裏的人,竟然不吃魚!

    陣陣的清香,並沒有勾起許麟多少食欲,心裏有事,似乎對於什麼事情也提不起精神來。

    死了一個清茗,換來一個清玄,死了一個苦厲,又換來了一個清宏,想起這兩個人,許麟頓時如芒在背,事情雜就沒有一件是順心的呢?

    然後他拿起了烤魚,一條是清玄,另一條則是清宏,許麟如是想著,狠狠的咬上一口,竟沒什麼香味傳入口中,倒是被燙的很疼。

    微微裂開嘴,剛要丟掉手中烤焦的魚,卻又想了另一件事情,那一片他很不願想起的桃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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