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兩劍化一劍
男入女體,呼吸相傳,液體相交,粗重有力,委婉低吟。
兩劍相交,氣息纏綿,劍息互轉,首尾相連,金鐵鏗鏘。
左手斬右手,右劍卻斷,鮮血流出,一流漫天,空中有人,看似冷眼旁觀,但紅潮洶湧跌宕,浪頭抬起,湧向的,是對準了許麟。
牙齦早已被鮮血充斥,雙目赤紅,滿頭烏發飛揚間,盡顯跋扈本色,區區一步虛又如何?
雙手,手臂,軀幹,就是去了這副皮囊之外,許麟還有不屈的魂,也隻剩下這些。
金蛇劍未有煉化,血劍早已血濡交融,如有一體,卻不是一體,因為有他,半空中的那個冷臉閻王。
血色大袍,無風自動,咕咕作響,充斥著冷冽的風聲,潮汐中亦有不甘與憤怒,來自兩個不同的方向,可“閻王”看的,始終隻有許麟一人,以及他手中的兩柄劍。
一劍鋒頭筆直,細長的劍身上,蜿蜒有蛇軀相映,金芒如針,利利如箭矢,直透雙眼,讓人不敢近觀之。
一劍血紅如蛇信吞吐,卻早已兩截,隻有劍柄處微微露出一截斷劍,但有血焰吞吐,其上,如風旋轉直上天際,卻是牽連著另一端的“閻王”身軀。
一金一紅,早已淹沒的了許麟的皮囊,好似兩團極不相融的火焰,在彼此爭鋒,就著許麟的身體,虛實轉化間,如夢幻影,不切真實。
當年,有老者一言,直指許麟本心,看似功成,不入真意,是為假意。
當年,有老祖一言,直指許麟本性,看似成魔,不入真魔,是為偽境。
當年,亦有女子言,今生就為許麟生,天上地下,終究要看看許麟會有個什麼去處?
而有今年今日今時今刻,神魂牽繞,在肉質皮囊與兩劍之間,卻始終有個牽連,是為一線。
陰陽之隔終有一線,不似大融合,就沒有大無極!
許麟環顧自己的景象,環顧著當年,環顧著與女子的交融纏綿,又環顧著眼前的一切。
天上地下,有無極否?
許麟皺眉,然後抬頭看天,看著那一片血浪已然蓋頂。看著那個身形隨著血浪而行,看著他俯視自己的視角。
又是當年,許麟咧嘴而笑,臉頰凸起一片潮暈之色,血靈珠鏈能與本命劍相融合,為何就不能與之金蛇?
斷劍要封魔,就要先融合自己!
許麟兩眼發狠,狂運《血神亦劍真解》的同時,狂嘶如蛇鳴,聲音尖利的呼嘯著那撲之欲來的大浪滔天,兩手猛然反轉,立時刺向自己的腹部丹田,不死則生?兩者之間,又是生死一線牽!
冷漠的“閻王”終於有了動容,方才的平靜早已不在,換來的是猙獰與扭曲,恍如惡鬼凶魂一樣的起身撲向許麟。
大勢已來,無破無不立,既然不能成人,就真的成魔吧!
許麟瘋狂大笑,在兩劍入體之後,那樣冰冷的疼痛中,竟然讓其找到了毀滅一切的快感,而自己就是這一切。
世間一切不如己!
女子是破衣,明如?陳婉如?亦或是呂嬌容?
破衣可換新!
老者如賢者否?趙老兒又怎樣?
一如爛鞋!
周身化虹,紅光映入漫天的血海之上,一如男子破滅的大紅袍,在須彌間,已然闖入了許麟的軀幹,那個沒有了魂魄的肉質皮囊!
一個沒有了思維意識的半魂兒。
一個有清晰意識的完整的魂魄。
一個古老而充滿殺戮的極致意識。
一個自我健全,七情六欲皆有的整齊神識。
兩相交融,混搭如清水染汙泥,在許麟和半魂狀態下的初代血魔之間,兩相排解彼此,交融的卻還有兩把劍,各執入手,金鐵相交,冰寒著許麟的身體。
亦有一魂,完整無缺,夾帶著兩個陰陽,從許麟的頭部而起,卻是玉靈引最開始發亮起來,白色的氣泡中,有一小老兒,眉宇間一副善莫大焉的樣子,慈祥而笑。
發尾也有亮光起,從勾魂引上吐出黑色的氣泡,亦有一小老兒,麵貌猙獰如鬼,兇戾好似惡魂般的撲向了白色氣泡。
兩者之間,一黑一白,在許麟外形的周身之上,契合無比的形成了一個大陰陽圖,然後光輪一轉的全部沒入到了許麟的身體中。
《血神亦劍真解》在轉,順著陰陽相融的軌跡,大多來自一塊玉簡中的圖樣,卻是當初苦厲給予許麟的那一塊。
自家的身體中,許麟持金蛇劍劈殺與另一人,初代血魔。
兩劍相交,有陰陽迸射而出,卻是火花一樣的樣子。
初代血魔的麵貌扭曲,許麟的樣子猙獰,然後突然出現的一小老兒,臉頰上,時而猙獰如鬼,時而嬉笑如菩薩。
一手持一劍,許麟的,還有初代血魔的。
小老兒的左手開始變白,在白光一陣中,慈眉善目,老者對著的是初代血魔。
小老兒的右手開始發黑,在一陣黑光中,麵惡如魔,老者對著的是許麟。
“最後一次!”突然的一聲,在許麟意識神魂中片片震響,是一聲驚雷平地起,讓許麟清晰的看見了一個人。
是老者,當年讓自己兩引一線牽的老者,是十尊殿中,一聲劍來的白衣老者,也是許麟眼中的糟蹋老頭兒。
然後的然後,老頭兒消失了,換來之的是兩個輪子,陰陽之輪,旋轉吞噬,包括許麟,也包括苦苦掙紮的初代血魔,連同著天地一片的殘破血海。
外邊,佇立原地的許麟,左手上的金蛇劍突然大亮金光,一條金鱗蛇從纖細的劍身中蘇醒過來,縱身一躍,便又跳入了半殘的血劍當中,在毫無顧忌下,張口就吞,卻是另一條低鳴哀嚎的血色大蟒。
“大蛇吞天蟒!起!”
轟然一聲炸響,不光光是在許麟的神魂意識海中,還有外在的一片血色漫天,如有引力一樣的,瘋狂湧向了許麟和金蛇劍的彼此兩段,但有一線,在許麟與劍身之間,彼此牽連,為之一線引。
幻化泯滅,在現實與虛幻之間,在真實與偽境之間,在半殘的血劍與金蛇劍之間,也在許麟和初代血魔之間。
“無主之魂,當之為神魄!”又是一聲沉如山嶽的吼聲。
一劍化九,順著許麟與金蛇劍之間的一線引,並進到許麟的身體當中,然後在血魔掙紮和嘶吼中,不甘心的被九條金蛇吞噬撕咬。
金紅兩色,在八條金蛇不斷的吞咬中,明滅不定的閃爍著,許麟看的清楚,每當蛇口一動,初代血魔的身體就小上一分,直到整個人消失不見為止,八條金蛇,已經成了金紅兩色,反身瞪向許麟的時候,讓其心生發涼的同時,卻又是轉身離去。
於是兩劍成了一劍,右手中不再有血劍,隻剩下左手中的金蛇劍,其劍身處,卻似有一道血線穿插其上,在一片金光中,隱隱發著幽芒的光澤。
半空中不再有漫天的殘陽血海,一片殿宇,淩亂倒塌,碎石滿地的不遠處,躺落著兩個身影,毫無聲息。
神魂歸於皮囊,腹部不再有任何的傷口,直剩下破爛的孔洞,而在丹府之中,劍息充盈,卻是有著破嬰化虛的征兆,許麟神色凜然,這是要突破的征兆?
回想方才,瘋狂如魔,吞噬血魔,一劍九蛇,分而噬之的景象還曆曆在目,這份凶殺氣韻來源血魔,卻又在金蛇劍與自己之間,彼此牽連流轉,時刻補孕著自身,確實是要突破了,許麟無比堅定的想著。
試著動了一下左手劍,劍氣凜然的金色中,許麟看到有著一抹異彩的血色彌漫。
再一動心念,劍訣《血神亦劍真解》居然在按照著一種奇妙的軌跡旋轉,許麟看的明白,是陰陽的軌跡,劍息時而溫潤如玉,時而暴烈如狂風驟雨,端得奇妙。
轉身又動,是向著東方,許麟有些心悅誠服的鞠躬拜禮道:“多謝老前輩出手相助!”
半晌沒動靜,就在許麟以為就這樣了,而要起身的時候,腦海中突然翁的一聲,如大鵬展翅恨天低的震動,讓其頭腦發昏。
隻聽一個聲音淡淡的冷漠道:“就當是還了小林一條命,當初的昆侖山上,他為我擋下魔主,為洗劍閣選了個傳承人,終究不能狠下心來。”
這最後一句,讓許麟渾身一凜,心道:”這老頭兒,還是不喜歡自己。”
“一劍成九劍,金蛇劍,乃當年我一老友所有,你替他收了屍骨,也算是一份香火情,今日就給了你,你要好自為之。”
掂量著手中的金蛇劍,許麟心下大喜道:“弟子明白。”
冷哼一聲,老者的聲音顯然有所不滿:“明白才見鬼,血魔孽障的半魂分為九段,藏在金蛇劍體之中,此劍已變凶劍,你日後使用卻要不被反噬的好。”
許麟猶疑的瞅著手中的金光凜然的金蛇劍,目光中已經難掩興奮的異彩,卻聽老者的言語繼續道:“你我緣分已盡,日後造化如何,全憑自身,但有一事,你要記得,洗劍閣之事,某家不認同,所以這個身份,日後你也休要再自居。”
徹底撇清了關係啊!許麟心下冷然,卻再聽不到老者的聲音,想必是遠去了,但沒有絲毫的失落之意,不就一個身份嗎?
許麟嘿笑著揚起金蛇劍,劍隨心意,錚錚作響,對著的不再是天,而是前方,那個躺在地上的人,許麟滿臉笑容的走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