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夜寰 作者:守著貓睡覺的魚 (已完成)

 
water80 2015-8-24 23:22: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6 61900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25
第四百四十一章 對殺

    鏡中有鏡,物外於天,鏡中成影,自成一係於一體,方成天外之境。

    緊握著魂照鏡,金光蒙蒙,如刹那光華,時而隱現於許麟的手中,抬眼瞅著四周虎視眈眈的鬼物,那猶如狼群一般綠油油的眼眸裏,散發著兇戾的詭異光芒。

    另一邊,清茗真人的劍芒,化作了朵朵冰蓮,花開花落間,連帶著能夠撥動空間的漣漪,將剛剛成就真身的鬼王帝君,很是完全的封印在劍芒所布的空間,不給其任何掙脫的機會。

    既然先下了先手,那麼就不能給敵人以喘息的時機,這是最有效的快攻打法,清茗真人明白,許麟也知曉,但相對比較,許麟這邊就明顯吃了點虧。

    被層層陰雲圍住的許麟,與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鬼物,則隻有相互對峙的份兒,這一先手,卻是搶先不得。

    仿佛是感觸到了魂照鏡所散發出金光的危險性,躲在陰雲之中的鬼物們,在有意或者無意間,紛紛躲避金光所對向的位置,如此結果倒是讓許麟有些意外,難道這些鬼物不是傀儡,而是有意識的?

    先前麵對清茗真人的淩厲劍芒,這些玩應兒可還有著悍不畏死的凶悍,到了自己這裏,怎麼就有了靈智?亦或是出自本能反應?

    試著將魂照鏡移動了一下方位,許麟仔細盯視著這些鬼物們麵對金光時的反應,可還沒等許麟確定自己的心中所想,在不動劍心的感應下,一股兇戾的氣息波動,毫無征兆的突然出現,竟然就從自己的身子下邊的方向。

    麵色大變的許麟,立時將身子拔高了一丈,而那股氣息卻如影隨形一般的,仿佛是附骨之疽一樣,快速的貼了上來。

    血影幽身與燃魂血息同時並用,許麟的周身在一瞬間裏,立即化作了一片血霧,虛實之間,一隻粗大的金色手臂,與此同時的就轟炸在這片血霧之上,卻是一下子炸開了一片空白的上空。

    另一頭,許麟狼狽不堪的再次顯現身形,卻見一頭渾身遍布一層薄薄金光的高大身影。

    麵目猙獰,兩眼外凸的眼珠子,黑溜溜的亂轉,直視著許麟所出現的方位,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這是一具煉屍!許麟想起了之前,在清茗真人和鬼王帝君對戰時的情景,自己還在這突如其來的煉屍頭頂上,踩下了千斤壓頂的一腳。

    瞥了一眼清茗和鬼王帝君的戰團,兩者現在已經打的不可開交,而清茗真人似有意還是無意,居然將鬼王帝君硬生生的逼迫開來,從本是一大片的陰雲中給分離了出來。

    但是眼前的這頭煉屍,許麟看著他身體上的淡淡金色,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玩應兒看來已經是銀甲屍的頂階,距離金甲屍也就是一個門檻的距離,而此時對上,四周又有一片片不知境界何許的鬼物,許麟的嘴角,莫名的抽動了一下。

    一如山雨呼嘯,就在許麟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銀甲屍的身上之際,遍布四周的鬼物,仿佛海嘯一般的瞬間傾瀉而下,這時竟是沒有了先前對於魂照鏡的恐懼,完全是一搏生死的姿態。

    瞅著銀甲屍閃動的目光,許麟眉頭緊鎖的同時,又看向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清茗真人,然後凜然而笑:“那就來吧!”

    金蛇劍,聲嘯四野,九道金蛇分離而出,光芒連動間,忽然一隱,隨即消失在許麟的四麵八方。

    許麟本人,身形瞬時炸散,血影幽身連同燃魂血息一並施展,與劍一體,化身成血霧,隻有偶爾的血絲連線穿插其上,其中九道,最為粗壯,卻也在虛實之間,蹤跡難尋。

    而一麵金輪般的光圈,豁然出現在血海之上,表層的金色光華,淡淡如金色的沙子,緩緩流淌在血海的氣息裏,那些臨近的鬼物雖然懼怕此物,卻也絲毫不退。

    哧哧聲,如火中燃燒,那一群群撲之欲來的鬼物,一下子就仿佛是飛蛾撲火一樣的,直墜血海,卻又在一息的時間裏,立即被融化成血海的一部分,掙紮不出。

    遠處的銀甲屍,其猙獰的麵貌不變,身形早已顯化出全貌,卻也不懼許麟此時與金蛇劍一起成就的血海,而是周身如流光一樣的墜落的銀甲屍,凶悍無比的一頭衝了進來。

    一聲劍鳴,出來的是一條金光迸射的金蛇,就在高速飛馳的銀甲屍的身旁,憑空出現,然後一聲嗡鳴,蛇形吞吐間,立時崩鳴作響,引得這一小天地,也隨之震動了一下。

    銀甲屍頓覺不妙,隻感覺周身仿佛被無形的繩索,給套牢束縛了一樣,卻在它還沒完全回過神來的時候,又是一條金蛇遊離而出,就在他的麵門上,狠狠的一口咬下。

    “砰!”地一聲,就好像金鐵交加的撞擊,銀甲屍周身的淡淡金光,隨之一散,臉麵上的光芒也彌散開來的同時,恍如銀色的鍾鼓上,被重重的敲出了一個大癟,委實傷的不輕,卻也讓許麟十分的意外。

    因為在須彌之間,銀甲屍的那張臉,鼓蕩吹氣,竟然在轉瞬間就恢複了過來,這玩應這麼結實?

    最會搶占先機的許麟,哪能放過如此機會,一麵操控著魂照鏡,讓其金光滲透在血海之裏,並將那些被血海腐蝕吞噬的生魂氣息,完全的吸食到魂照鏡的裏麵,另一麵,遊弋在血海上,忽閃忽現的七道金光分別激射而出。

    一為震,二位斬,交替相加,根本就不給銀甲屍反應的機會,劍鳴崩音,和劍息本身的淩厲斬擊,將銀甲屍的身體,打的連連後退,卻又不能真的退出,就仿佛被磁石一吸一引一般,隻能被動挨打。

    許麟是拚盡了全力,如是隻有銀甲屍自己,許麟完全可以在瞬息之間,連番施展各種神通,甚至能在須彌之間,將其完全的封住和秒殺也說不定,然而此刻有無數生魂做掩護的銀甲屍,反倒是能掣肘住許麟。

    但在這一刻,因為有了金蛇劍一劍九劍和化身血海的神通,已經放棄了掩護身份的的許麟,立時化作了仿佛能夠掌控天地大潮一樣的王者一般,無論是陰雲生魂,或是強悍無匹的銀甲屍,卻也能暫時的壓製住。

    一勢壓一勢,是要有無比淩厲的攻擊威能做前提,而劍修本身就具有最為優越的強勢。

    鬼王帝君,身為千百生魂的統治者,它可以吸納或者融合這些生魂,是因為有靈魂印記的緣故,那是在他每一次降服一個對手以後,剝離出其神魂本質而與自己的一部分相融合。

    這就好比海納百川的海域一般,其性質本身都是水,隻不過哪一方更為強大之故。

    但在如今的局麵之下,鬼王帝君的處境很不好,百嬌媚態,可勾人心魄神智,這種天然而成的幻術,卻對清茗無用,不僅僅是因為她是一位女修,更多的則是因為這家夥是一名劍修。

    劍修唯劍是本我,勿求外物於心,所以清茗真人的心可以是空,卻不能沒有劍。

    劍取直,人為剛,一劍之下的淩厲,是決然不返的強勢攻擊,本就失去了先發製人的先機,卻又讓以攻為守的劍修搶奪了先機,這讓身為鬼王帝君的女子,隻有接連敗退的份兒,卻沒有絕地反擊的機會。

    也許因為洗劍閣的沒落,世間之修士,早已忘卻了當年劍修一統天下的聲勢,也早已淡忘了劍修的鋒銳,然而在此時此刻,清茗真人的劍,則是向著北邙之地,宣告一名劍修的強大。

    縱使鬼王帝君又如何?

    一連七劍,如傾瀉暴雨般,對著銀甲屍的頭部,就是一頓猛擊,許麟不敢給對方喘息的機會,因為他本身也沒有。

    那陰雲之地所隱藏的生魂,委實是太多了,而許麟所化身的血海,猶如茫茫沙漠裏的一片綠洲,況且燃魂血息,本就消耗巨大,雖然有煉化萬物的特殊屬性,卻比不得血煉神光的光影一線,可心由意發。

    燃魂血息,其主要對敵手段是點燃和觸發,就好像將一個木材點火引燃,讓其自身消耗殆盡,相對的,許麟放在自己身上使用,就等同於消耗原有的元氣道力,兩倍還不止,所以他必須要快!

    七劍連發,銀甲屍的腦袋都快要被戳掉了,然而畢竟還掛在脖子上,偌大的一個身體,腦袋歪斜,恍若隨時都有可能立即掉落下來。

    但是許麟的七劍之後,是需要一口氣的轉換,也就是一息的時間來續接上體內的元氣道力,可是在一心二用的前提之下,這個短暫的時間,就變成了兩息或者三息,這對於即將踏入金甲屍的門檻的銀甲屍來說,已經是足夠了。

    終於明白了什麼是打不死,原本已經萎靡不振,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的銀甲屍,也就是利用了這兩到三息的時間,瞬間,再次充盈了那個傷痕累累的頭部,就好像填充氣球一樣的快速。

    唯一的差別在於,銀甲屍的臉上,這時候,滿臉溝壑,一道道猙獰的劍傷,越發的有些慘不忍睹,卻讓其更添了幾分凶悍之氣。

    身形猶如銀色的電弧,在須彌之間,豁然迸射而出,隻是一個閃身的瞬間,就已經跳躍到了血海的中央,那海浪翻卷的巨浪,根本就沾染不到銀甲屍的身體,然而它所不知道的是,這血海根本就無需沾染!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26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一劍的壯闊


    獨立於外,血海本身就是一個世界,一個滿是殺戮與欲望的結合體。?

    所以對於銀甲屍而言,隻要他站在血海的範圍內,那也就足夠了。

    劍意化霧的路子,是劍息靈動於世間,走的是細微至極的方向,而許麟的劍,正是如此。

    “天上地下,合!”一聲暴怒之音,震動天地,卻是帶著無盡的怨恨之意。

    是的,許麟可以恨,也必須恨,因為已經是身不由己的事情!

    一片血海,早已不是當初的那片血海,它有了主人,不再是初代血魔,是許麟,所以他有資格去恨,更有資格去嫉妒,貪婪,殺戮,因為血海本身就這這些情緒的集合體,也是白衣老者未做完的事情!

    與劍一體,代價就是這樣,彼此不相離,血海即是許麟,於是他有了它的情緒,在腦海裏,在身心裏,融化在血液裏,充斥著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那就殺吧!

    所以血海可以漫天而上,所以血海可以倒行逆施,所以許麟憤怒充斥著眼中的這個世界。

    血魔出,萬物枯!

    一劍蓮花落,花瓣輕展,冰霜凍氣,在半空中凝實出無數的冰劍,一如清茗眸子裏的淩厲之色,呼啦一片的如暴雨垂落,劈裏啪啦的就是在鬼王帝君的身前炸開一片。

    虛實間,恍如無物,身體開始變的通透,就在這片劍芒斬擊過來的瞬間,蒼白如紙的皮膚上,亮似水晶般的潔淨,點點光塵的碎屑,在劍芒過處,晶晶閃亮,仿佛夜空中的無數繁星,在輕眨著眼睛。

    嬌笑一聲,嫵媚動人的姿態裏,撩撥著讓人如醉夢裏的心弦。那女子,黑發再次飄起,就在這片潔白的劍芒過處,身形再次凝實,卻是依然如舊,一個淡淡如塵的身影,飄忽若仙,黑發三千丈,鋪滿了腳下,半遮麵。

    一隻動人心魄的眼眸,在那黑絲間,閃爍妖豔的詭異光芒,看向的不是清茗,卻是遠處。

    清茗的劍不動了,不是為了眼前這位可以讓世人匍匐於其石榴裙下的動人女子,也是遠方,不近的距離,卻有著驚人的殺意與熟悉。

    曾幾何時,那一片血息,那一個身影,就在清茗的上方,那時的她,不明白,也看不懂,為什麼同樣是真人境界,血魔就可以獨闖昆侖,甚至能夠在玄德老祖的手上,也能遊刃有餘,於是她想去試一試。

    是為了昆侖,更是為了手中的劍,清茗知道,自己需要一塊這樣的磨刀石,劍修都需要,因為是為了手中的劍更利!

    又一次,仙府之內,如此近的距離,她再次看到了血魔,但是她不能夠,也不敢冒險嚐試,是為了昆侖,更是為了她手中的劍,因為她不確定自己的劍,是否能夠經得起這塊磨刀石的磨礪,所以她選擇了漠視與沉默。

    那時候的她開始回想過往的點滴生活,似乎隻是為了劍而生,即使那個最在乎自己的人已然死去,她心裏依然還有一把劍。

    但是現在的她不能確定,就在仙府之內的沉默之際,她已經開始了不確定,於是她想起了苦厲,幼時兩小無猜的玩伴,少年時的如影相隨,青年時的懵懂情動,所以她記起了他的一切,但當她以為自己可以摒棄曾經的所有,向他靠近的時候,他卻已不再。

    這時的半空中,有風呼嘯,充斥著嗜血的殺意,是如此的熟悉,清茗眨動著雙眼,上麵有一團火在燃燒,燒的她很疼,在心裏,真的很疼,因為想起了他。

    “世道變了,奴家看的真不太懂了!”

    這話音清澈如泉水滴落,叮咚有聲,清脆悅耳,那女子卻已經轉過了身,無限風情的瞥了一眼清茗又是喃喃而語:“名門正宗,昆侖!邪魔外道,血魔!一男,一女啊......”

    清茗瞪大了雙眼,恍然中,才從自己的心境中走出來,然後怒視著鬼王帝君,手中的劍卻是握得更緊,然而她沒有動,是因為憤怒,被許麟欺騙的滔天憤怒!

    “狗那女!”鬼王帝君終於毫不留情的說了上麵沒說完的話!

    清茗真人一聲叱吒,劍芒再起,聲震四野的呼嘯,劍鳴崩音!

    血蟒吞天起,在波瀾無驚的血海之上,忽然竄出的,是一條猙獰的血色蟒蛇,弓起巨大的身子,那閃閃發亮的紅色鱗片,閃爍著冰冷的光澤,恰似離弦之箭一樣的衝天而起之際,奔向的,正是那正在快速移動身形的銀甲屍。

    無盡的陰雲,翻騰挪移,其裏,有無數的生魂在嚎叫呐喊,衝勢如潮,卻又在臨近血海之際,被一股股從血海奔出的凶魂所廝殺,那是存在了千百年的魂魄,無時無刻不在受著血海折磨的魂魄,即使曾近善良,卻早就被歲月衝刷成了隻知殺戮的凶器。

    血海就是這樣,因為它有了主人,所以在主人憤怒的時候,血海竟是更加的雀躍與歡呼,為了可以吞噬更多的生靈,為了已經饑餓千百年的**。

    許麟要殺,血海要殺,連帶著那條衝天而起的血蟒一起,都要殺!

    三劍可成蟒!虛實之間,許麟連出九劍,就有了三條血色大蟒,並以三才陣的圍剿之力,死死的定住銀甲屍的去向。

    化身血海,主宰一方天地,許麟心中快意,滿是**得到滿足後的快感,再也不需要做作與隱藏,清茗?昆侖?還能在乎嗎?

    銀甲屍的淡金色的外圍,猶如一件金盔甲衣,許麟看的清楚,在自己血蟒幾次的衝擊之下,那光芒越發的暗淡,到底不是真正的金甲屍,隻是和許麟一樣,離那層境界,隻有一個窗戶紙的距離,卻也是咫尺天涯!

    冷笑著,許麟撤去了籠罩在血海之力的淡淡金光,魂照鏡此時的方向,隻是定位在一處,就是那頭在三才陣中,輾轉挪移的銀甲屍。

    一步,隻是一個很短的時間內,輕易的便能邁出的一個距離,這對於想要完全鎖住銀甲屍的行動方位的許麟來說,很難!

    但是他有血海,整個血海,盡管隻是一個殘破的血海,但它還是血海,於是主人調動了它的全部力量。許麟凝視著這一步的距離,在三條血蟒的巨大軀體之下,銀甲屍就好比一隻靈活的老鼠,每每在快要臨近的時候,總是能尋找到空隙,並立時閃身躲開。

    可許麟耗不起,畢竟他隻是一位步虛級別的修行者,血海也隻是一片殘破而不完全的血海,然而他卻擁有縮短這一步距離的實力,隻需要冒一次險!

    目光遊弋在周旁的無盡陰雲,瞅著那些撕心裂肺,並猙獰扭曲的鬼臉,許麟死勁兒的咬住了自己的舌頭,鑽心的疼痛感,使他頭腦清明,也頓時讓漫天血海為之一靜,是靜如止水的沒有波瀾。

    於是不再受到任何束縛的陰雲,終於移動了它那漫無邊際的身軀,緩緩的向前推進著,而那片海,卻在收緊退縮。

    一片大海有多重,或者說的更為準確一些,一片湖泊有多重,這個很難估算,總之很龐大,可如果將這片湖泊壓縮成一池水的重量,那該有多重?

    許麟的血海在收縮著,盡管血海中的凶魂不願,但那是許麟的意願,所以不得不願。

    與此同時,金甲屍的活動範圍,在不知不覺中的縮小,可他不在意,因為銀甲屍有快若奔雷的速度,更有堅硬如城牆的防禦,所以他還是遊刃有餘,隻是一時間難以脫離三條血蟒大蛇的困守。

    天地的聲音,是很安靜的,在那片陰雲突然加快速度的時候,在許麟蓄勢血海之力的時候,這一方世界中,靜謐如夜雲漫空,悄然無息,卻都是在等待一個時機的到來。

    蕭殺了一片,在對峙與冷靜中,許麟的右手握緊了金蛇劍主劍的劍柄,凝眸而視。

    銀甲屍,看著那囂張的怡然自得,許麟伸出舌頭,舔著已然無覺的嘴唇,就在這一瞬間,一把劍,金光閃閃的霍然斬出。

    如火山噴發,被壓縮到許麟控製極限的血海,潮水上湧,滔天大勢不可阻擋的,衝起了一片血雨腥風,在萬千凶魂的嘶吼聲中,無規無矩,那一刹那裏,天地似是相合,而連接這一切,是那血海大潮,渾如擎天之柱石,屹立於此!

    一劍成就天地相合,一劍鑄就擎天巨柱,聲勢之大,無有比擬!

    清茗真人,鬼王帝君,對決中,狠厲的碰撞,也在這一劍的聲勢中,木然而立,竟然忘記了搏殺時的你死我活。

    而隨即的兩相對視,又是默契十足的一齊退向兩邊,無比震驚的看著,那遠處連接天地的血色巨柱。

    與之清茗相比,鬼王帝君所化身的女子,卻是無比清晰的知道許麟做了什麼。

    因為陰雲便是他本體的一部分,被許麟三條血蟒圍困的銀甲屍,更是她的身外化身,所以她清楚的知道,許麟這一劍究竟有著怎樣的威力,卻更加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區區步虛級別的修行者,能斬出如此恢弘壯闊的一劍。

    清茗真人麵色則更加的冰寒,此刻的她,希望許麟死,這個欺師滅祖的混,蛋,不單單是騙了她,還有她的整個師門,所以這個閃亮在昆侖招牌下的狗,屎,必須死!

    即使鬼王帝君的無盡陰雲困不死他,為了昆侖,為了心底莫名的仇恨,自己也要一劍殺了他!

    於是清茗轉頭再次看向鬼王帝君,對方已經覺察出她那滿是殺意的眸子,卻是嫣然一笑道:“很有趣的一個小家夥,不是嗎?”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27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失算


    清茗真人的劍芒爆裂如芒,在偌大的半空中,閃爍出朵朵冰氣襲人的蓮花,卻又在刹那間,劍影如幕的彙集一處,目不暇接間,給人一種天倒地塌之感。

    化身為女子的鬼王帝君,一邊緊張著銀甲屍分身的那一麵的戰況,此時又迎來了清茗真人的全力一擊,卻顯得沒有絲毫慌亂。

    方才的一番諷刺挖苦,本就是為了激起清茗的怒火所為,這時奸計得逞,見其劍意勃發間,全然是不管不顧,身為鬼王帝君的她,早就在千百次的對戰中,知道如何的適者生存,而在此刻的局麵中,鬼王帝君卻是沒有了先前退避的意思,竟然不退反進的要硬抗下清茗的全力一劍。

    兩位長生級別的修行者,一邊是鬼氣森然,另一邊則是劍芒如日,一暗一明,仿佛代表了兩方天地的碰撞,在半空之中,驚起了整個北邙的震動。

    無數的生魂野鬼,從地底的墓室中爬出,無論修為的高低,都驚駭莫名的望著上空中的燦爛光輝,恍若末世一樣的光景。

    而在這其中,就在北邙山中的最深處,那裏有著一抹幽光閃亮,在三麵環山的最中央位置,則是有著一處幽水青冥的碧落寒潭,雖然整個北邙都已經是地動山搖,但這處幽潭的所在,卻是波瀾不驚,光華如鏡的閃爍著冷冷的清光。

    突然之間,一抹漣漪刮起在水麵,也隻是微微抖動了一下,便又快速的消失不見,而潭水的表麵一如先前,再沒有一絲的波動。

    深潭之下有深幽,冰冷徹骨的水深處,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機,那絲絲聯動的氣機,卻是方才的一抹漣漪,似乎已經蕩到了水底的波紋,如一尾細紋遊魚一般,靜靜的遊入到了水深處。

    許麟這邊的劍息如紅日,布滿了血腥之氣,在漫天中刮起,又連帶著血海的絲絲雨絲,腥風血雨一樣的爆裂開來,這一方擎天巨柱,似乎已經隔絕了外在的一切,就連鬼王帝君和清茗此時的勃然拚殺,也不能進入分毫。

    而在這血柱擎天之下,三條猙獰的血蟒,遊弋盤旋,緊緊的圍繞著掙紮在血海裏麵的銀甲屍,仿佛是沒入了濃稠的血汁之裏,粘稠的液體狠狠的黏合在他的身上。

    眼瞅著,那三條粗大的血蟒,即將臨身之際,外表醜陋不堪的銀甲屍,終於發出了一聲能夠刺破耳膜的尖叫。

    那聲嘯仿佛是在呼喝,又好似是怒火中燒,不過對於餌食就在眼底的許麟來說,外在的那些快速逼近的陰雲幽魂,卻已不是他的目標所在,於是一輪金光劈頭砸下的時候,還在掙紮中的銀甲屍,整個身子忽然的就是一僵,臉龐扭曲的隻剩下惶恐至極的顫抖。

    一如被某物刺中了身體,直至神魂之間,然後用力往外拉拽一樣的感覺,是銀甲屍從未體驗過的滋味,但就是這種莫名的感觸,讓其恐懼到了極點,因為他明白,一旦自己的神魂離體,那麼等待他的,必將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但是他又能如何?血海的附著,好似深陷泥潭而不能自拔其間,另外的突然金光,更似震懾其全身,就仿佛天生的克星一樣,讓其深深的畏懼著。

    這種迷離恐懼的感覺,終於是傳遞到了戰場的另一端,正在與清茗真人生死一搏的鬼王帝君的身上。

    彼此相連的氣機感應之下,鬼王帝君叱吒一聲,憤怒至極的瞪向許麟形成血柱的方向,卻又在清茗真人的連連緊逼之下,不得抽身,所以她憤怒。

    清茗真人最開始的作戰方針,可謂是正確至極,也是出自她對於鬼王一脈的了解上。一名鬼王帝君級別的鬼修,必然有與之相對的陰魂煞氣,如果將其與之分開,其實力必然大損。

    而正是看中了鬼王帝君最開始時的疏忽大意,清茗真人的手段才能有效的施展開來,可如今的局勢又有所轉變,她千算萬算,就是沒想到許麟居然會用血魔一脈的功法,這讓她在初始的理智中,也是在此刻裏已經迷失了自我,而開始清醒的,則是鬼王帝君。

    既然她有了激怒對方的計策,難道就沒有擺脫此時危機之下的手段?

    鬼氣凜然的煞氣充斥全身,在和清茗真人針尖對麥芒的拚殺中,鬼王帝君那一頭黑發三千丈,忽然之間,在冷不丁中,再次分化形成,一團團黑絲,猶如利箭一般,死死的鎖住清茗真人的周身氣機,但在頃刻間,一幕黑幕落下之際,鬼王帝君的臉色頓變。

    正是許麟一直想學,卻始終不得其法的劍影幽落,昆侖四式劍意真訣中,最具殺傷力的一式。

    恍若整個天地間,都突然的一暗下來,那一落幽影,在清茗的全力施展下,更勝仙府之時的搏命拚殺,卻真的是不留一點餘地給敵人還有自己。

    鬼王帝君看見了清茗真人的決絕之意,卻是想也不想的,當下立斷那一頭黑絲長發,就在那一幕幽影落幕之際,鬼王帝君所化的女子,發出了淒厲的一聲慘叫,三千丈的黑絲長發,如根根長劍一般的刺穿上空,而其身影,卻又在恍惚中,突然消失。

    清茗真人此刻已經完全沉浸於自己的劍意勃發之中,漫天的殺機裏,陰影如幕,好似墨汁一般的,漆黑了一片周遭世界,眼前有的,隻有那呼嘯上升的三千黑絲,於是幕簾落下,天地再次震鳴作響。

    魂照鏡是神魂克星,這一點許麟早就在無數次的征戰中應驗而得,於是金光萬丈中,許麟看到了一股青煙冒出,從銀甲屍的頭頂上,而其身子,則被血海緊緊的束縛著。無數的血海凶魂已然爬滿了他的全身,許麟冷笑著的握緊了手中的金蛇劍。

    那三條猙獰血蟒,還遊弋在銀甲屍的近身之處,牽連著血海之力不斷的泳蕩在銀甲屍的身上,以三才陣的角度,卷起了層層漩渦,至銀甲屍於渦底的最深處,直到那青煙冒起的時候,三條血蟒忽然的盤旋而上,許麟的金蛇劍也再次的揮斬而動。

    瞬時,一道金光炸開,就在那青煙與銀甲屍的頭頂之間,卻是揮劍斬魂絲,許麟冷冽的目光中,透露著狠厲異常的殺性與暴虐!

    一聲尖叫,劃過了血染漫天的長空,與此同時,一段璀璨耀眼的金芒就此閃過,好似天際的一道金雷,三條血蟒的周身之上,立時泛起了淡淡的金光,分別在銀甲屍的頭頂一繞而過。

    頓時,魂斷於身,那一股青煙也立即失去了與之身體的牽連,仿佛一團煙火一樣的,被金光席卷而去。

    鬼王帝君,鬼修中可以說是最為頂尖的存在,這名女修,也在惘然之間,失卻了一切。

    她漏算的,也是許麟!

    與清茗真人的對戰中,她失去了三千黑絲長發,那是她一身修為精華的所在,在昆侖的劍影幽落下,她可以果然的放棄,因為還有許麟!

    之前的種種用分身與之搏殺,鬼王帝君所化身的女子,深刻的意識到了一點,那就是許麟的身上,竟然隱藏著比她還要多的羅刹凶魂,那是沉浸了千年的力量,也是一名鬼修夢寐以求的寶藏。

    一隻生魂的吞噬,可以讓一名鬼修的實力大增,一些生魂的吞噬,則能讓一名鬼修直接進化,而如許麟劍中血海那樣龐大的凶魂,如是讓鬼修得之,則直接可以晉級到世間最頂階的存在,更何況這名女子已經是鬼王帝君,如果她能得到許麟所擁有的力量,那麼甚至可以衝擊北邙最高峰的那一位,也未可知。

    然而她所漏算的,正是許麟的實力,她沒想到一名區區隻有步虛級別的修行者,竟然可以同時麵對她的陰雲鬼物,還有一名快要進階到金甲屍的銀甲屍分身,但這一卻,許麟卻是真的做到了,居然連帶著還滅掉了她的分身生魂。

    鬼王帝君陰狠的瞅著半空中所發生的一切,盡管那已然是快要崩潰的衝天血柱,但在要臨近之時,鬼王帝君一臉怨恨的表情中,卻是有了一分遲疑之色,然而再一想,先前痛失的三千黑絲長發,她已然沒有了選擇。

    成功細中取,富貴險中求,搏命拚殺的勇氣,又一起激起了鬼王帝君的凶性,女子的臉上已經滿是扭曲之後的狠厲,尖叫著,衝了過去!

    幽影落幕,三千黑發,摧枯拉朽一樣的在層層疊疊的劍幕中,劈裏啪啦的如雷霆作響,又在頃刻間,因為失去了主人的照拂,而殞滅於無盡的黑暗當中。

    半空之上,黑暗過處,一層灰光並起,卻依然是那個天空,被陰雲霧霾所籠罩的北邙,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可半空中卓然而立的那名女子,耀眼如星辰落地般的璀璨耀眼,卻沒有注意到,那一臉的蒼白如紙的臉色上,映著一對兒複雜的目光,遠遠的注視著鬼王帝君奔向的身影。

    如果,再次加入戰團,以許麟為誘餌,對於已經重創在身的鬼王帝君,清茗真人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立斬此獠,然而她沒有動,更沒有再次提起手中的長劍,卻是蓄勢待發的鎖定一人,居然不是鬼王帝君所化的女子殘軀,恰恰是那個讓她痛恨至極的許麟!

    她必須要殺他!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28
第四百四十四章 滅鬼王


    清茗眼中的怒火難消,劍吟輕鳴,抖動著絲絲的殺意!

    隔空遠望,在眨眼間,鬼王帝君所化身的女子,早已消失在原先的所在,一頭紮進了層層疊疊的陰雲之裏。

    有身無頭,不能稱大王,大王有頭冠,而鬼王帝君就是這片陰雲的王!

    許麟劍斬魂絲牽繞,手段利落,沒有一丁點的拖泥帶水,懸空而照的魂照鏡,早已將那青煙般的魂魄,盡收境中,再次泛光之時,廣闊無邊,層層滲透在崩塌而泄的血海之上。

    凜然轉身,許麟麵對著如海嘯一般的陰雲鬼物,手中金蛇劍繞身紛飛,三條血蟒立時將其盤旋在最中央的位置,蛇信吞吐間,腥氣撲麵,嘶嘶的聲音不絕於耳。

    恍若黑色的潮水,疊浪如山,鬼物如雲的浪頭上,一簾白衣之下,那叫一個玲瓏有致,前凸後翹的一名女子,臉色陰沉如水,赤紅色的眸子裏,迸發出暴怒的火焰。

    許麟穩如泰山的任由擎天血柱不停的崩塌落下,再次成就出一池海水,比之先前,要弱勢很多,但是許麟的戰意不消,劍意於心中蓄勢,仿佛是一張緊繃的弓箭一樣的拭目以待。

    他日之時,麵對真人境,許麟尚可拚命一搏,今日之刻,一名沒了頭發的光頭鬼物,許麟懼她如何?

    冷笑聲中,腰間的積屍袋,忽然無風起落,竟然在幾番掙紮下,卻是從許麟的腰間飛了起來。

    眉頭一跳,還沒等許麟要伸手抓住,一團黑光突然冒起,瞬時一個身影,仿佛黑色的霹靂一樣的,迸射而出,射向的正是那如潮水的陰雲如海。

    嘴角一翹,心神相連,卻是真的蘇醒了過來,許麟冷笑著看向了另一個方向,默然一陣,再次注意到了腳下的血海,那無盡的凶魂,嘶吼著壓抑已久的饑餓,拚命的衝向了對方陰雲中湧現出的鬼物。

    兩相碰撞,是血海與陰雲,浪勢如潮,廝殺震天響。

    許麟不動,站在雲端的光頭女子,卻是動了,在尖叫如鬼哭的厲嚎聲中,直衝衝的奔向了許麟的所在。

    看著那一抹幽光,金蛇劍嗤鳴一聲,三條早已弓起身子的血色大蟒,其布滿鱗片的巨大身子,在血光幽幽中,適時射出,其聲勢居然不比女子慢上分毫。

    蛇遊浮空,吼聲如雷,上下齊動,彼此交纏間,再次聚起了三才陣型,將許麟死死的圍繞在中央,然後頭抬其上的對著一個方位,迅速的一擊蛇吻,然後又快若閃電的縮回身子,女子的身形,也終於在這樣的攻守兼備下,皺著眉頭的停下身形。

    在蛇蟒的遊弋的身子之間,許麟的臉色陰狠的注視著女子的身形,劍息一抖,九劍齊出,三頭血蟒瞬時攻出,卻是在女子的快速挪移下,無功而返,然而許麟劍息再發,血蟒立時消失在半空之裏,許麟的身子就這麼坦蕩蕩的出現在女子的視野之中。

    臉色同樣的蒼白而沒有一絲血色,兩眼泛出陣陣的赤紅之色,許麟消瘦的下巴上,有著咬牙切齒的狠厲,也就是這樣的麵貌下,仿佛如書生一樣的單薄身體裏,卻迸發出讓人不容小窺的氣勢。

    佇立半空,女子並沒有在冒然上前,憑借著敏銳的感應,她不覺著那三條血蟒的突然消失,是因為許麟的力有不逮。

    瞥了一眼,腳下正“如膠似漆”的血海與陰雲,女子冷哼一聲,纖細的手臂猛然一抬間,從陰雲的中部,直接牽連出兩隻凶神惡煞的鬼物,不加停留的直奔許麟而來。

    仍是站在原地的許麟,不見其有任何的動作,憑空處,一聲呼嘯而來的,卻是立現出一條猙獰的血蟒。蟒口閉合間,那兩隻鬼物已然成為了其腹中之物,然後再次隱身而走,沒留下一丁點的蹤跡,許麟的身前,則又變成了空蕩蕩的一片。

    女子冷笑一聲,周身的黑氣猛然浮動間,陰雲處,一片片如浪潮的鬼物,瞬時衝天而起,直接越過了血海上空,仿佛是瞬移一般,根本就不給血海凶魂反應的機會,便直接降落到許麟的身前,咆哮起陣陣的鬼音。

    麵對如此猛烈的攻勢,許麟麵色不驚,卻是又看向了別處一眼,心中暗道:“還是沒有來啊!”

    清茗的氣息,在不動劍心的感知下,就在不遠處停留,那周圍氣機飽滿,周遭竅穴沒有一絲的空隙可鑽,明顯沒有大礙,但清茗真人就是沒有來,也就意味著,她在觀察?

    許麟心中冷意已生,亦或者是在準備著伺機而動,做那漁翁不成?

    劍息起處,麵對如潮水般的猙獰鬼物,三條血蟒同時顯現身形,這時的虛空藏劍,再無用處。

    許麟又在先前麵對銀甲屍的時候,消耗過大,要不然這擎天血柱,也不會在銀甲屍被滅之後,立時消失,所以許麟趁著三條血蟒還能支撐之際,卻是拿出了一瓶白色的乳液。

    輕輕的抿了一小口,許麟有些心疼的收了起來,這玩應可是實打實的消耗品,喝一次就少一點,然而在此刻,卻不得不這樣做。

    乳液在口中融化,一股充盈的氣息,馬上充斥在身體的每個角落,體內的道力元氣,飽滿充盈,麵對正在遠處觀望的女修,許麟咧嘴而笑,懸掛在頭頂的魂照鏡,也忽然間,金光燦燦的照向了魂來之所。

    一陣陣濃煙冒起,女子的臉色頓時大變,這銅鏡竟然能將自己的鬼物克製如此,怎讓她不心驚肉跳。

    臉上再次掛起了猙獰的表情,女子一邊哭嚎著,一邊雙臂並舉,本是在下方與血海對峙的團團陰雲,仿佛瞬移了一般,立時出現在女子的頭頂上方。

    而隨著女子猛然砸出之際,許麟連忙身化幽影,刹那間便消失在了原地,緊接著就是連片的陰雲鬼物落下,許麟卻是身形一轉的浮現在血海之上,手中的金蛇劍則是沒入到了血海裏,猶如鯨吞吸水一樣的,將血海源源不斷的吞入到了劍體之內。

    抬手,揮臂,動作一氣嗬成,劍息再落,卻是上斬於空中。從血海之上,由下到上的射出一條纖細的血線,一如血光般,劃過上空籠罩的陰雲,是有著劍斬天地之勢,硬是將完整的一團陰雲,在頃刻間斬殺成了兩截。

    鬼王帝君也驚懼於許麟的這一劍的漫天揮灑,連忙閃身躲過,剛想在另一方凝住身形的時候,璀璨的金光則是又是揚起,發自於許麟的左手,又是那一麵青銅小鏡。

    身為鬼王帝君,被一名區區步虛級別的修行者,逼迫的如此狼狽,氣得女修渾身發抖,卻又不能不躲,然而這次的躲避在剛剛成功之際,不知何時,一隻玉質白虎,竟然憑空殺出,所謂雲生龍,風生虎,快若疾風的虎頭,狠狠咬在了女子躲之不及的手臂上,就如鉗子一樣的死咬住不放。

    抓住機會的許麟,將金蛇劍從血海之中,由下到上的再次抽起,又是一條劈天血線,聲勢流星墜落的光影中,正中女子的身子,一劍兩半,沒有一點的拖泥帶水。

    趁此良機,許麟心念成咒,金蛇劍發出嗡嗡震鳴之音,血海奔湧如潮,在幾個恍惚之中,卻是模糊了周遭的一片,兩股細弱的氣息,分別注入到金蛇劍和許麟的頭頂,而那一片血海則是就此不見。

    與此同時,女子兩截的身子,還沒等從高空中落下,陰雲之頂,卻是又重新出現了一個光頭女子的身影,還是那一襲的白衣,隻是表情更加猙獰,見許麟收起了血海,女子厲叫一聲,陰雲鋪天蓋地的忽然壓下,猶如隕石重落般的,籠罩在許麟的頭頂之上。

    抬頭凝望上空,發絲飛揚間,襯托出許麟一臉的漠然與冰冷。劍尖吐芒,許麟抽劍而起,《血神亦劍真解》已然催發到了極致,凝血神子,發全身之力於劍上。一式神通,血神賓天式,起!

    一劍而就,血息迸射成芒,繼而化為虹光,直上天際墜落而下的團團陰雲,又在兩相接觸之初,一劍釋放。

    血海之力,恍如崩天火山,勃然而發之際,霎時間,一池血海,立時在一方天地上,生生成就出一片血海,恍如天上之海,在一劍之線上,牽連到許麟的手中。

    嘴角冷冽,許麟眼中燃起了兩團赤色的火焰,狠厲的對著上空大聲道:“送你一劍!”

    血海炸開,猶如天崩,錯落空間的亂流,在血水雨落裏,陰雲與血海一並如沸騰的鍋水,在半空中,轟然四散,無數的凶魂力魄,數不盡的陰雲鬼物,在血海的蒸騰中,化為飛灰。

    而鬼王帝君所身化的女子,勃然變色的麵孔上,寫滿了驚恐與不可置信,而在這一片湮滅一切的聲勢下,身形在恍然中,想要再次的隱匿遁走,卻被一道金光霎時間籠罩全身,頓時定在了原地。

    麵對一個不能動彈的鬼王帝君,炸開的血海中,無數的凶魂力魄,好似饑餓的狼群一般,蜂擁而起,生生的將其拖入到沸騰的血海之中,卻又在這女子猛然一衝之際,硬是擺脫了血海的束縛。

    就在其以為大難得脫之際,一聲劍鳴崩音瞬時炸響在女子的耳畔,一絲絕望的情緒剛剛在鬼王帝君的心中燃起,劍過處,白蓮劍芒,已然一閃而過,女子在瞬息之間,刹那隕落,再次被無數的凶魂力魄拖入血海之裏,卻沒有再次的衝出,了無聲息。

    許麟劍勢回轉,還沒炸開的血海,在金蛇劍的劍尖處,牽連的那條血線的引領下,猛然回收,猶如漏鬥一樣的,回流劍上,而那個女子,早已腳踏蓮花,卻是冷冷直視著許麟的目光,蓄勢劍意,就在頃刻間,要硬壓下來。

    可失去了主人的陰雲生魂,猶如沒頭蒼蠅般,在半空中到處跌撞,卻又被清茗真人的生人氣息所牽引,立時從四麵八方中衝將過來。

    這也為許麟爭取到了些許的時間,而那一方蓮花還是從半空中垂落下來,夾帶著冷冷的殺意,即將轟在許麟的頭頂之際,白玉老虎猛然的從另一側撞在了蓮花之上。

    霎時間,劍芒化成的蓮花,片片炸開,迸射的劍芒,將白玉老虎打出了老遠,卻被騰挪至此的許麟順手接下,這十二生肖的奇珍級別的法寶,端得生猛,居然沒有一點傷痕。

    讚了一聲,許麟遁光一展,立即衝天而飛,卻沒想到,清茗真人早已擺脫的陰魂的糾纏,生生的出現在了許麟的前方道:“你這是要去哪裏?”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28
第四百四十五章 相伴

    嘴角掛笑,麵對清茗,許麟並沒有應有的緊張,而是有些無賴的嬉笑道:“師叔在前,做弟子的哪敢先行一步?”

    清茗真人卻是沒有這許多的廢話,直視著許麟的眼眸深處道:“苦厲在何處?”

    裝出一臉無辜的樣子,許麟聳了聳肩:“不是說了嘛,追血魔去了。”

    清茗冰寒著美麗的臉龐,怒聲斥責道:“再問你一次,苦厲到底怎麼樣了?”

    依然如故,許麟忽然從清茗的嘴角上,發現了幾滴白色的水珠,似有深意的歪了歪嘴角:“白玉石乳真是好東西,師叔在幾番的激烈拚殺中,竟然還沒有力竭,多虧了弟子這瓶石乳吧?”

    回答的是氣勢如虹的強硬壓製,長生級別的神識壓製,好似一張無形的大網一樣,讓人有種密不透風的窒息。

    胸腔內劍意流淌,許麟的臉色不由得又是白了一分,卻仍是一副不以為意的二皮臉:“你看那是誰?”

    黑色的陰雲猶如彌散了霧氣,即使依然厚重,卻已經不能先前相比,但是一道黑色的流光,如蒼鷹一般來回呼嘯,其目標正是那些四散奔走的陰魂鬼物。

    清茗真人並沒有像三歲孩童一樣的立即看過去,清茗的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在許麟的身上,但在神識的感應下,也覺察出了一絲異樣,不由得凝眉直視,而就是這麼快速的一掃,清茗的周身仿佛被閃電擊中一樣的,怔在原地!

    “苦厲?”清茗真人不敢相信的,望著風中的那個淩亂的身影,披頭散發,一臉陰氣,赤目如血,滿身的傷痕不說,瘋狂追殺陰魂撕咬的姿態,卻猶如瘋狗一樣,這還是自己熟悉的那個苦厲嗎?

    昆侖的二代弟子當中,現今掌教真人清宏,是公認的文武兼備,當時在昆侖門下,是公認的下一代最有力的掌門接班人。其中無論是性情耿直的清虛或是七巧玲瓏的清玄,都不能與之相比,而唯一位能與之一較高下的,便是苦厲無疑。

    其修煉天資風華絕代,將武修與道修,以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姿態,巧妙的融合在一起,但卻輸在了人品上。

    清衡的死去,苦厲的見死不救,清茗的斷情憤恨,都讓苦厲在昆侖門下,無有立足之地,但是當時的昆侖掌教,也就是苦厲和清宏的師傅,念及師徒情分,更加憐惜苦厲的天資,所以他讓苦厲做了影子,一個永遠也見不得光的影子。

    對於這一點,事後的多年,清茗才漸漸知曉,卻奇怪的再沒有追究什麼,而昆侖的二代弟子,對於烏雀營的存在,一致的保持了沉默。

    許麟不會理會清茗的征愣出神,在他的眼裏,這是一個充滿了誘惑的時機,一個幹掉這個一直礙事的女人的最佳時機!

    劍息起處,劈星斬月的一條血紅之芒,從金蛇劍的劍尖處猙獰的吐出,由下到上的一劍抽擊,又是血神賓天!

    然而許麟忽略了一點,盡管心碎了一地的清茗,破落的神情裏充斥著茫然無措,可畢竟她還是一位真人,一位劍修的長生真人。

    對於劍,清茗理解的要比許麟更透徹,關於戰鬥,清茗則是一直沉溺於其中!

    極為諷刺的是,自從清衡死後,清茗的劍比之以往,卻有著一日千裏的進階速度,更是讓她在無意中掌握了失傳已久的劍影幽落。

    於是那一蓮的幽落,數瓣輕展,在血線即將劃過天際的彼端,一朵純色的潔白,卻是血染彌天中的一抹亮色。

    讓人沉迷的墜落,白色的光潔中,美輪美奐,卻又有著它自身的淩厲,在劍芒從花瓣中凝化出來的時候,許麟仿佛看到了漫天飛舞的白雪,輕輕而落。

    “管你什麼劍落幽影,老子一並斬給你看!”許麟冷冽的臉上,發狠的瞠目著,那漫天的白!

    一劍血染半空,一劍劍落幽影,一下由上,一上到下,相合貼合,血染的紅,蓮花輕展的白。

    然後,天之痕,地為裂,在血光過處,斬天劈地的一線而就,卻沒有像上一次的成就一方血海,許麟這次很直接,要的就是一個狠字!

    清茗真人一臉的淡漠,眼神中波瀾無驚,卻有一層如墨汁侵染的黑,在那蓮花的確被許麟斬為兩截的時候,白色掉落,從半空中一點一點的消失,恍若燭火湮滅之後的痕跡,然後變成了真實的黑!

    一方幕簾,遮天蔽日,卻是劍勢再起之時,清茗真人毫無憐憫的注視著許麟,一劍過處,你還有活路嗎?

    三座陰山,連綿起伏,為首的一座,稱為龍抬頭,末尾的一座,則是黑龍尾。頭尾相連,猶如巨龍盤臥於大地之上,那惶惶之日,被陰霧蒙蔽,極淡的色澤中,卻依然有著隱約的灰光。

    幽潭碧落出綠水,三山伏臥似龍盤。在這相風水格局中,照命於綠水,卻又有黑龍之氣浮動於形,隱隱深潭之下,漣漪不斷,不再有先前的波瀾不驚。

    地底之下,深潭之上,一幽空明,卻是隔絕了深潭綠水的滲透,而隻有些許黑氣透入地下,於那一方黑棺之上。

    棺材上九龍遊天圖,栩栩如生,龍頭猙獰,龍身盤旋翻騰,龍尾神擺一尾,於地上天下,逍遙中透露著睥睨之霸氣,眾生為之仰望,朝拜不止。

    棺槨頂端,於前端處,灰塵不能落,筆走龍蛇的四個暗金大字,名曰,眾生之皇矣!

    於是有目睜開,沉寂了無數年月的眼眸中,星辰繁布,凝實的光影裏,有著天地無情的冷色,卻又在地底黑暗中,輕歎一聲,聲息不顯,卻引得幽潭沸騰,三山震動,猶如龍吟於天的景象。

    鬼皇醒,北邙驚!

    劍影幽落,如天垂淚,卷珠簾,紛紛落雨,漆黑如墨的劍芒,順勢合成一幕,然後籠罩在大地,就是落下,許麟抬頭猙獰!

    一劍有天威如此,萬物皆可殺,鬼神也能例外呼?

    四處奔走的陰魂鬼物,在劍幕成就之初,就紛紛化為白煙,而在劍幕形成之後,又再次破碎的灰飛煙滅,無情於此,許麟的劍,焉能做到?

    這就是真人級別的劍意神通,如小溪有別於大海,可大海能無量,有容乃大,而這劍幕的落處,已經籠罩了幾乎是許麟能看到的盡頭。

    端得有毀天滅地之威!

    但北邙有北邙之主,如何能容許他人動土於頭上?許麟明白,清茗懂得,卻早已不在乎,就在她看到苦厲之後,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她在乎的事情,即使鬼皇降臨,一劍斬之又如何?

    於是劍幕又有變大,幾乎是吸幹了清茗的全身的元氣道力,就在她感應到那股氣息的降臨,就在她明白了那人的憤怒之後,她,已然不顧一切。

    許麟看到了清茗的瘋狂,是一個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層麵,這女人簡直就是個瘋子!

    許麟劍成血海,包裹身形,那裏麵的凶魂守護在他的周圍,順便吸幹了所有還在外逃的陰魂,於許麟和清茗的這一方天地中,風過處,空無一物。

    一幕劍影,有著霸天之威,籠罩四野之時,卻是可笑了許麟的血海池塘,如大地之上的寸土水窪,端得不能相比,然而在許麟的近前,一人而來,渾身黑氣纏繞,披頭散發,赤目仰望於天,兇戾無比!

    輕踏半空,飄飄欲仙,一簾白衣下,是一個麵色蒼白的女子,好看的臉上,滿是哀傷,在看到那個不似人的人影之時,淚水輕落,順著臉頰掛到了嘴角,很鹹的味道,清茗想著,想著那種熟悉的味道,想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幼時的兩小無猜,清衡相伴,苦厲沉默於一旁。

    年輕時,清衡傾心於劍道,無暇顧及的清茗,依然有著苦厲默默的陪伴。

    中年之後,結發道侶,清衡清茗,隻羨鴛鴦不羨仙,苦厲於人後,還是不離左右。

    直到那一戰,清衡力竭而死,清茗重傷難抗敵手,苦厲還是在一旁,卻是袖手旁觀於清衡的死,但是對於自己,仍是生死相護。

    山門,清衡厚葬於後山,苦厲被逐,清茗一劍斬情絲,從此癡情於劍道,但那個人的影子,始終就在那裏,一山之間,滿眼都是她的影子,她始終明白的那種遙望,卻再不肯相信。

    從此,兩人相見如不見,即使清茗知道,她也再沒看到苦厲的影子,而她明白,他始終如影隨形,對自己。

    仙府之行,終相見,苦厲依然沉默如故,可她明白,在那雙沉寂的眼眸深處,有著怎樣的波瀾壯闊,卻也蕩起了她心底的一絲漣漪。

    之後,苦厲無蹤,斷腸人心,清茗方知思念之苦,隻是這麼多年,她一直以為這是對待苦厲最好的懲罰。

    現如今,再次相見,物是人非事事休,苦厲早已不是那個癡情等待自己的苦厲,而自己也不再是那個一心怨恨的女子。

    兩行清淚,兩相相思,此時人已不再,此景非人之願,卻是如此,也隻能如此。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29
第四百四十六章 決死之心

    幽落,人落!

    兩相望,一眼,淒然若淚,一眼,赤目如血。

    清茗閉上了眼眸,緊緊的閉著,劍落下!

    但許麟不願,他可管不著什麼癡情綿意,對於他來說,你清茗,死了就好,幹嘛非要斬下這一劍?

    血海沸騰於身旁,步虛的修為傾力的發於金蛇劍上,許麟怒吼一聲,苦厲所化身的鐵甲屍,絕情無情的飛撲上去,隨之而來的,就是許麟不顧一切的血神賓天起!

    幽幕如黑夜,寰夜於天,仿佛漆黑了整個世間,隻有地上射出的一道璀璨血芒,又是照亮了一切。

    兩劍相拚,以北邙為代價,即使一為真人境,一為步虛境,但許麟所展現出的實力,已經遠遠超出他這個修為所應有的力量。

    舍生忘死,傾盡一劍,似有明悟於天上的兩相對撞。

    許麟瞪大了瞳孔,空氣中無數的力道撕扯,早已淩亂了他的黑發,亂舞空中,衣衫碎裂,雙目血紅,白臉猙獰,恍如厲鬼凶魂,猙獰著眼前的一切。

    有風起兮,雲飛揚!

    在黑幕如重錘般的擊打在血芒如線的利刃之上,那一刻,似乎已經靜止了時間,凝滯了空間。天上有白衣女子淒然落淚斬劍而下,黑幕如夜的半空上,似仙人落凡塵,神仙畫卷。

    地上,有少年,雙眼盡赤,揮劍斬九天,一柄金蛇劍,掀起滔天血浪,化不甘為怒火,要斬仙女於劍下,惡魔臨世之圖畫。

    但有人來,在風起處,於風止之時,一人站立半空,於上天之下,於地下之上,淩空而立,上下齊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萬物俱靜!

    於是血海反撲,回浪反卷於許麟。

    於是黑幕平鋪,劍意反之於清茗。

    許麟麵色凝重,血海本源就在手上,金蛇劍化身金光血蛇,張口吸食,盡管如此,重大的反噬之力,好似一座大山壓來,許麟站立四周的地麵,立時發出一聲轟隆的巨響,坍塌石落,整個身子陷入了一個巨大的石坑當中,臉色慘白如紙的噴出一口鮮血,再無力動彈分毫。

    相比之下,高高在上的清茗,劍勢不減,在陌生來人的反壓之下,不退反進,也是一口鮮血噴出,劍勢再起,層層疊疊幕簾一樣的劍芒,就此收住了反噬之勢,然後在清茗真人劍光一搖之下,再次壓下。

    一聲冷笑,傳自半空,卻響徹在整個北邙,金龍黃袍,頭頂金冠,猶如君臨天下般的姿態裏,睥睨之氣勢,反視上空道:“好一手劍影成幕!”

    話音落,一手上拂,主大地沉浮於隻手之間,起式,撼天門!

    隻有古書中記載的隻言片語,許麟回想著,大潮湧來,一手下壓震四海,卻不曾想到,世間真有這種可以一手撼天與地的無上神通。

    “還打個屁!”許麟心裏頓時堵得慌,但四肢脫力,卻是一時間想動不能動!

    一劍成天幕,下壓!一手逆天,上拂!

    許麟成了無關緊要的存在,在天地相合,黑白兩色詭異的貼在一起的一瞬間,他看到了清茗,也看到她臉上的蒼白與決絕!

    “找死不是這麼找的!”丹府之內,血絲遊動,絲絲鏈扣,丹嬰凝眸睜眼,撫在金蛇劍劍柄上的手指輕動了一下。不由得引起半空中的那位一聲輕咦。

    血神賓天已經是先階段許麟能使用最為強大的招式,但是對上那一位,他猶疑著,劍鳴輕響,顫抖不休,卻還是崩鳴而起的刹那,血海浮空!

    天上地下,半空,三方齊動,清茗在拚死,龍袍加身的男子,卻又是嘴角上翹的毫不經意的須彌於掌間,直到這一方血海池塘上浮於空的時候,才凜然挑眉:“好!”

    嘴裏發苦,許麟凜然不動於全身,他不是不想跑,可傻子都知道,那男子身上的氣息,比之妖主也是不差,更別說像蒼蠅一樣的許麟,抬掌便能拍死,往哪逃,還不如拚上一拚。

    一念生,一劍起,卻有劍來,於天外人間。

    劃破了長空,插入到了北邙!

    清茗的劍芒不止,黑幕壓頂。

    許麟的劍息爭鳴,血染半空。

    中來一劍,萬籟俱靜!

    身穿黃袍的威嚴男子,看那咫尺天涯,又近在腳下的黑芒劍鋒,滿頭烏發張揚而起,卻又在轉瞬間波瀾不驚的披在身後。

    目光沉斂如夜空星辰倒落,麵色不善的重重冷哼一聲:“算你識相!”

    狂笑一聲,震聲如雷,高高大大,白發一頭,長落於腳尖,眉宇間難掩英色,恍如天地獨有的霸氣中,睥睨於眼前,朗聲一笑:“一劍止於前,算是問禮,千年不見,前輩一如往昔!”

    聽這聲音,許麟眉頭一跳,再看憑空而出的那個身姿,許麟的心髒仿佛被重錘砸中了一般,窒息的快要爆裂的漲紅了臉。

    “魔主!”

    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許麟,魔主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嘲諷:“前輩還真是好雅興,問劍於後輩,當年何必不和在下一起去那洗劍閣看看?”

    翻了一個白眼兒,身穿黃袍,頭頂金冠的中年男子,一臉不屑冷冷回道:“你當寡人是你,瘋了不成?”

    魔主依舊是一個笑臉,這是許麟很難看到的一個表情,盡管他與魔主接觸日久,卻從來沒見過他能如此平視一個人。

    更為準確的來說,是一個鬼才對!都這時候了,如是許麟還猜不出那身穿龍袍的人是誰,不如一頭撞死在自己手中的鋒刃上算了。

    北邙,萬鬼齊聚,人間地獄,除卻那無上鬼皇以外,許麟想不到還有何人,能如此與魔主說話。

    手中一彈,漫天的血息頓時斂去大半,許麟很是識趣的收劍,然後又很是識時務的恭敬於大坑之底,無論別人看不看得見,這禮行的卻是卑躬屈膝到了極致。

    沒有絲毫的意外,鬼皇也仿佛失去了方才的趣味,一手回收於袖袍當中,卻沒想到,上空中,那一幕劍幕壓的更緊,不由得皺了皺眉。

    對於許麟的舉動,魔主視而不見,卻也同鬼皇一樣,抬頭仰視上空,那個飄飄而然的女子,一簾白衣,如揮灑在半空中的花瓣一樣,緩慢降落間,卻有劍芒猙獰於其上,殺意奔瀉,絲毫不留任何餘地的全力斬出。

    “是在找死!”許麟心中歎息,不由得掃了一眼身旁猶如木頭樁子一樣的僵屍鬼厲,不知怎的又露出了會心的一笑。

    但在鬼皇的眼中,卻是有著讚許的神采,反而是魔主,波瀾不驚的眼眸裏,黑暗了一片,看不出分毫的情感。

    起手,撼天門!一震而碎!

    沒有呼嘯的狂風,也沒有大地驚雷的毀滅之勢,隻有花瓣,震碎了的花瓣,碎裂成渣的白色,在漫天中,依然在落,緩慢的搖曳著,清茗的劍。

    許麟一直在看,看著那個身影如風中的殘葉,看著那把寧折不屈的劍,在半空中,與人相隨,在寧靜中,輕輕低吟,在碎裂時,一點一點的從纖細的手掌中滑落,然後變成了點點滴滴的光點,最後如雨露一樣的飄向大地。

    於是,天幕碎裂,有光透出。

    鬼皇滯於半空,與那個墜落的身影錯過,目光直視,卻是一張慘白的臉,但在其嘴角處,有著一抹嫣然的笑意,是放下之後的釋然,就這麼重重的摔落了下去。

    魔主沒有動,因為他根本不屑於如此,與一個不相關的女子,但是有相關的人,卻是動了。

    許麟身影有些狼狽,在接過清茗的身體時,觸手冰涼,卻有淡淡的花香飄過,是那熟悉的味道。

    “很純粹的一劍啊!”心底感歎著的同時,許麟很是識趣的再次回落到深坑裏,不是沒有想著立即逃走,而是不能。

    鬼皇沒有再看許麟這邊,而是轉向了魔主,麵色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的表情,就仿佛方才震碎那劍幕的一幕,與其根本不相關一樣的淡淡說道:“你又來作甚?”

    也是淡淡一笑,魔主臉上的表情則要生動了許多:“來請個幫手的唄。”

    鬼皇笑了,仿佛聽到了一個大笑話一樣的回道:“當年你也請過。”

    魔主搖了搖頭:“當年的誠意不夠。”

    “哦?”鬼皇眉頭一挑,有些嘲諷的繼續道:“那這次的誠意有幾何?”

    並沒有立即回答鬼皇的話,魔主突然揮臂,在天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圓,然後才似笑非笑的回答道:“很多啊!”

    鬼皇沉下了臉,眉頭也是微微皺起,注視著麵前這個人許久,才有些恍然的重重的哼了一聲:“你瘋了?”

    嘿嘿的笑著,魔主指了指自己的臉:“前輩不一直說晚輩是瘋的嗎?”

    鬼皇沉吟著,目光始終緊盯著對方的臉,似乎想從那張英俊的臉上,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卻終究什麼也找不到,良久之後,不由得苦笑一聲:“你的確是個瘋子!”

    處在深坑裏的許麟,將這段對話,盡數聽在耳朵裏,雙方似乎都沒有隱瞞的意思,這讓許麟很過癮的同時,又衍生出一種極度的不安。

    秘密的守口如瓶,其最後的辦法,不是指天發誓,更不是利益相關的互相牽扯,而是死人!就比如懷中的清茗,這樣的人,才能真正的守住秘密。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30
第四百四十七章 故人


    抬起手來,輕輕放觸,許麟一本正經的抬頭的望天,這手所碰觸到的觸感,卻又讓其心生漣漪。

    莫不言語的苦厲,或者說是已經不能有任何表現的苦厲,在他的麵前,許麟的嘴角咧開。

    一生視若珍寶的女子,一生守護在旁的女子,你的女人,在我的懷裏,這話是許麟的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著苦厲說的,但他依舊神情木然。

    摸向了腰間,清茗的儲物錦囊已經被許麟摘下,上麵有淡淡的禁製光暈,不由得讓他皺了皺眉,而後拋入到了自己的六寶指環當中,又抬頭看天,因為他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不像方才,這讓許麟心生大喜。

    可隨即想想,北邙之地,鬼物繁多,戒備的不單單是自己,亦或者是別人也說不定,這樣想來想去,許麟又覺著很煩躁,於是那手,更加用力了一分。

    清茗沒有反應,說是死人也不為過,盡管她周身的關竅皆以碎裂,氣海更是早已崩潰,這鬼皇端得沒有一丁點的憐香惜玉,下手還真是狠。

    但是清茗還活著,其身體上的絲絲涼意,是有著一片花瓣在心間綻放,七巧之色,在白皙的胸前,閃爍如星芒,時隱時現,卻還是在最後,被自身的本命法寶所救,也僅僅是護住了心脈而已。

    伸手向下,又往回而上,來來回回,許麟內心越發的燥熱。望著那張絕美的臉,還有眼角淡淡的淚痕上,許麟不僅心生惡趣味,將自己的白玉石乳取出,輕輕點了幾滴在那嬌豔的紅唇的嘴角,這才是一幅圖畫,美豔動人啊!

    北邙的天空是灰色的,猶如仙府之內,卻不盡其然,鬼氣磷火於四處,遊蕩搖曳,陰森異常,而那個身影,也在不知多久之後,終於落下,居高臨下,卻是露出了一副怪異的目光來。

    許麟瞅著魔主的譏誚的嘴角,看著他的一頭白發垂地,高大的身影,仿佛擋住了整個天空一般,有讓人窒息之感。

    又見麵,一時間,兩人倒是都沒說什麼,而在這沉寂中,許麟卻壓抑的難受。

    良久,黑光掛空,一閃即逝,於天邊,化成一線,猶如氣韻,淡淡之痕,緩慢的消散在這陰霾籠罩之地,隻留下一個鬼皇,屹立原處,靜寂了四周的一切,再也沒有陰風陣陣,甚至連那時而跳動的磷火,也就此消失不見,隻有他,站在那!

    目視四方,隔空望遠,鬼皇的視線仿佛已經穿透出層層的鬼霧,於那世間,紛飛的戰火上。

    昨日的記憶,恍如眼前,沉默一息,歎氣一聲,翹起嘴角,又抬頭看天,輾轉之間,黑龍吟,驚天變,北邙上空,雲層墜落在鬼皇的腳底之下,又是一笑,淡然間,霸氣睥睨於天。

    這一日,北方有黑龍,坐落於雲端,俯瞰世間。

    這一日,一位白衣老者,正襟危坐的坐在酒桌前,眼神兒直勾勾的盯視著,那寫有“一壺香”的酒壺,滿臉痛苦,嘴角卻有流液滴下。

    這一日,十萬大山,妖主憑欄望遠北方的那條黑龍,神色複雜的歎息一聲,良久良久......

    這一日,昆侖後山,玄德老祖正式出關,並發天一令牌,要聚天下修士於昆侖。

    這一日,許麟懷抱女子,正和魔主大眼瞪小眼!

    “你這想法不錯!”魔主讚賞的眼神中,有著些許的笑意,今天他的心情很不錯,於是順手救走了就要被鬼皇滅掉的許麟。

    可再一細想,魔主又有所悟,就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要上北邙,就來了北邙,於是便遇到了許麟和他懷中的女子,於是又跟鬼皇一個順水人情的將其帶了出來。

    至少今日的鬼皇,心情和他一樣,也是不錯的,所以許麟能活著,所以他能將他出來,一切皆是偶然中的偶然,可他不想承認這是命運的安排。

    魔主桀驁,對世間一切皆是如此,可他喜歡許麟,這個披著人皮的家夥,總是能給他帶來樂趣,至少眼前的這一幕就是如此。

    將清茗扔給了站在一旁的苦厲,許麟起身站到了魔主的近前,臉上沒什麼表情的說道:“說吧,你的條件。”

    看著許麟的一臉認真,魔主嘴角翹了翹:“就憑你?”但隨即魔主的目光變得有些詫異,而後在許麟不明所以的表情中哈哈大笑:“你遇見了一個有趣的人。”

    盯著魔主的目光,許麟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才有些恍然,這玉靈引當初可是眼前這廝送給自己的。

    上麵的些許改變,也許能瞞住別人,可對於玉靈引的原來主人魔主而言,確確實實是一個比較大的變化。

    “他有一壺香吧!”魔主的話不著邊際,讓許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記起了這一壺香的三個字。

    “他說這酒能讓人忘卻許多事情,卻不曾見他喝過。”

    魔主淡淡的點了點頭,可嘴角上還是掛著一絲笑意,今日的魔主,心情真的很不錯。

    “但是他沒忘!”魔主這話說完以後,目光似乎已經穿透了許麟,落在了那遙遠的一個方向上,飄渺不定。

    “十尊殿上,倒是又見了他,他的劍回來了。”

    這話讓魔主有些玩味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卻也隻是一閃而過,又變得漫不經心,似是而非說道:“那酒就和他的劍一樣,一個是他自己覺著喝了以後就能忘卻很多事情,一個是他以為放下,就能擺脫很多束縛,豈不知,在這兩者之間,他隻是一個不能可憐的可憐人。”

    許麟聽得明白,卻又不想明白,對於魔主那一代人的恩怨,他委實有些膩歪,所以聽的也就漫不經心。

    “幫本座帶句話吧!”魔主看向許麟,後者心神一凜,又聽魔主繼續道:“你若先碰見他,就說,一壺香放在他那裏太久了,本座要喝。”

    點了點頭,許麟有些厚臉皮的回視魔主:“這算是一個交換條件吧!”

    嘿嘿一笑,魔主看向許麟的目光似有深意:“你還別說,這個世上,也許隻有你還值得引起他的注意。”

    想起白衣老者對自己的惡感,許麟寧願那老家夥不認識自己,但還是有些苦澀道:“確實如此。”

    魔主淡淡的點了點頭,轉身看向東方:“那邊兒會很亂,也是一個機會,別想著就此隱遁,蒼天在上,沒人能躲得了。”

    這話說的許麟有些迷糊,前麵明白,也是他此時的一個想法,沒想到被魔主一語道破,卻在後麵,說什麼蒼天在上?

    但還沒許麟問起,在其心裏永遠那麼高大生猛的魔主,卻是已然遠去了,一個淡淡的殘影,就在許麟的身前,隨風而散,模糊了影子,也模糊了許麟的意識,這人到底在說什麼?

    不明就裏的許麟,瞥了一眼身旁像根木頭一樣杵著的苦厲,眼角勾起一絲紋路,有些喜歡的看著那潔白的長裙,然後自言自語道:“最起碼,也得先藏一段日子再說。”

    隨即伸手在清茗的臉頰上捏了一下:“你說是不?”

    徐州城,殘城斷壁,城下堆滿了屍體,城上卻依然有著鬥誌昂揚的大宋守軍,一個個猶如風削的臉上,緊緊凝視著,那正井然有序退去的大金騎兵,不敢稍有放鬆。

    雲端上,清虛真人一身紫衣道袍,有些破落,在他身邊,不見了先前那一位生猛大漢,卻是多了一位傾城佳人。

    然而清虛仿佛是視若無睹一樣的,也是直視著天邊浸沒的黑雲,根本不看身旁一眼。

    “看見沒,那些隱藏在兵卒之間的黑衣修士?”女子的聲音很細,恍如有風吹過的輕語,卻讓清虛皺緊了眉梢。

    “類似於鬼道的圈鬼禁魂之術!”

    聽著清虛言語中的森寒意味,女子也是淡淡的皺了皺眉:“不知道友可聽過煉靈一說?”

    “煉靈?”清虛真人第一次正視眼前的女子道:“何解?”

    “我伴妖主修行多年,時而聽聞一些修行中的逸聞趣事,便有這一說辭。”女子依舊恬靜的聲音可沒讓清虛感覺到有絲毫的輕鬆之意。

    “泓浵道友莫再賣關子,可直說。”

    被稱為泓浵的女子嫣然一笑:“清虛道友,可喚我白蛇女就好,那名字我已經不再用了。”

    如此直白的說法,倒是讓清虛一怔,妖修最忌憚的就是被人稱謂其原本形態的喚法,比如猿猴成精,你不可稱呼他猿猴男,那是在找死的做法,但是眼前的這位蛇女,卻是讓清虛刮目相看,倒是不介意本身為妖修。

    白蛇女似乎並不想在這上麵多費口舌,於是直言道:“煉萬物之靈於一靈的說辭,道友可聽過?”

    這回清虛點了點頭,又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禁怒目而視著遠方道:“難怪魔宗這次要牽動天下,是要以萬千生靈成就一靈,再鑄就異寶?”

    蛇女也是看向天邊那一抹西下的夕陽:“煉靈之法,本就如此,出自上古時代,就是不知魔宗要這麼多的生魂靈魄成就何寶了?”

    清虛一臉陰沉的不再言語,而蛇女也是一樣,兩者目視著黑暗如幕簾一樣的垂落,心情也越發的垂到了穀底。

    而這片被血染紅的大地上,也終究迎來了屬於它的黑暗。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31
第四百四十八章 花落

    清澈的泉水,冰涼透骨,在初春的時節裏,涓涓流淌著叮咚的輕響,蜿蜒向下,響徹不絕在此起彼伏的山間,伴隨著悅耳的輕鳴,一隻飛鳥停下,落在一個少年人的身旁,嘰嘰喳喳的叫著。

    白皙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愉悅的笑容,少年人伸出手掌,這飛鳥一躍而上,歡快的叫了一聲,又是煽動翅膀並快速的離開,頭也不回的飛向了那湛藍天空。

    望著,看著,瞅著,直視著,天真的很藍很純淨,就好比少年人此時的澄清的眼眸裏,不染一絲漣漪與波動。

    三年!一個不短的時間,一個不長的時間。

    很多事情會變,很多人也會變,就好像樹有枯榮,花開有落,一切無聲,一切卻又在變化著。

    少年人無所謂的莞爾一笑,又看向了那條通往昆侖的階梯,歲月依舊,多少滄海桑田的變化,似乎也無法改變這裏,而這裏的一切,恍若昨日。

    興致盎然的快步走起,許麟踏著清晨的階梯,不知怎地,忽然駐足回望來時的方向,一陣沉默。

    那個四處環山的洞府,那個可以躲避世事的世外桃源,那個一簾白衣的女子,淡淡如花開。

    兩年前,許麟找到了那裏,在崇山峻嶺之間開辟洞府,算是安置了一個不算是家的家,也有了一位不算妻的妻。

    開始時,清茗始終昏迷不醒,隻有微弱的心跳,還在證明著這個女子是活著的。

    對於許麟來說,這就足夠了,所以他迫不及待的一親芳澤,並且日以繼夜的勤奮耕耘,從前麵,從後麵,或則是那淡淡的唇裏,許麟發泄集聚已久的情緒,終於得到了如釋重負的釋放。

    白皙的皮膚上,渾圓的肉質之感,凹凸有致的玲瓏之意,許麟微笑著:“你不是想殺我嗎?”赤身躺在清茗的身邊,許麟的手輕撫著那凸起的部位,然後淡淡的笑著:“這不在一起了嗎?”

    許麟的聲音很輕,喃喃如自語,這樣的對話,他始終在說,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

    他喜歡她這樣,他喜歡這樣的場景,他喜歡這樣的沒有負擔,不用思考對方的用心,他更喜歡如人偶一樣的清茗。

    於是每一夜,他都會摟著她入睡,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對方冰涼的身體,小心翼翼的處理著她的傷勢,並不是希望她能痊愈,而是渴望這樣的生活能夠繼續。

    五色散人,巫蠱姑婆,華衍宗的林尊儒,他們為許麟留下了寶貴的財富,能夠讓許麟試著醫治著清茗的傷勢,他還是希望她能繼續這樣的活著,隻要不死。

    “隻要不死!”許麟反反複複的對著自己說著這樣的一句話,如著魔了一般,每一日的清晨,許麟都會迎著洞外的溫暖陽光,然後回身對清茗說上這麼一句。

    日複一日,許麟樂此不疲,白天除了研究功法之外,夜裏的每一刻,他都在女子的身旁,小心的嗬護著,小心的做著他喜歡和她做的事情,直到那一天,直到那一晚。

    沉睡的女子,依然如以往,在許麟的身下起伏的動著,沒有聲音,隻有微弱的呼吸,在許麟的耳畔間,輕吐著那溫潤的清香,許麟愛她的呼吸,輕柔如風,喜歡她的沒有聲響,卻在下一刻裏,他驚訝的發現,黑夜中亮起了星辰。

    就在他俯身的時候,那一對兒明眸,點亮了四周,於是許麟僵住,清茗的眼眸裏,在下一刻裏,淡淡的泛起了珍珠一般的色澤,緩緩的滑動在臉測。

    許麟笑了,在他發現,這個女子隻是僅僅有了意識之後,便已經衝破了刹那裏的恐懼,繼續著他喜歡的事情,那一晚,許麟第一次親吻了她的唇,沉醉了很久很久......

    以後的日子,似乎還是這樣,但許麟發現,自從清茗蘇醒以後,他的心裏便多了一些什麼。

    那種莫名的感覺,好像喚作負罪感?

    許麟疑惑著這個詞彙,怎麼會在自己的腦海裏生出,卻又不願不再去多想,直到夜晚的降臨,直到他再次看到了那黑暗中的兩點明眸,許麟低下了頭。

    因為這種感覺很明確,因為她的眼裏隻有怒火與恨意。可許麟撇下了這一切,他脫去了她一切的遮蓋,露出的,還是那麼動人心魄的曼妙身材,許麟就像以往一樣,繼續著他喜歡的事情。

    清晨,他會去溪旁打水,是要給清茗梳洗,許麟就仿佛一個很好的貼身丫鬟一樣,他突然發現他很會照顧人,至少他自己覺著是這樣的。

    這一日,他給她講述了自己的一切,毫無遮掩的故事裏,有著讓清茗都為之動容的驚心動魄。

    這一日,他開始讓苦厲上山打獵,然後他會收拾幹淨那些獵物,為自己和清茗精心準備一些美食。

    不過對於苦厲,許麟不免有些抱怨,因為這家夥,有一次竟然抗回了幾頭死狼。

    這玩應兒的肉很老,許麟便試著和苦厲溝通,想讓這家夥,不再整一些自己很不喜歡的獵物,但第二日,許麟再次失望的發現,這廝竟然抗回了一隻老虎,不免大搖其頭的算是放棄了。

    清茗的頭發很美,也很長,柔順的有著絲絲發香。

    許麟自己做了一把木質梳子,開始小心翼翼的為清茗打理著頭發,然後在清茗死寂的眼眸裏,許麟看到了冷淡,卻不在乎的開始講述他所經曆的那些事情。而每當此時,許麟會發現,清茗的眼眸裏,會燃生出一抹生氣,這是他願意看到的事情。

    一年春去冬來,一年日以繼日,許麟從未有過抱怨,雖然清茗的眼神中抱怨不斷,甚至是怒火已經可以將許麟燒死個千百回,但是他不在乎。

    春天來的時候,許麟會在山中找些新嫩的芽枝,然後插入到那些他自己做的石質花瓶中,擺放的石洞的周旁,白天許麟練功之際,清茗會看著那些枝芽一整天。

    夏天來的時候,山中如花海,石洞內更滿是爭鋒鬥豔的奇花異草,香氣滿溢,引著顏色各異的蝴蝶爭相而來,那是清茗最喜歡的時節,許麟知道的。

    秋天的時候,許麟會試著下江河去捕魚捉蝦。然後放養在石盆當中,有它們的陪伴,在這個落寞的季節裏,清茗的臉色才不會那麼的黯然神傷,許麟看的出。

    洞天的時候,百花凋零,枝芽早已不再,甚至是那些石盆中的遊魚也不知何故的死去,許麟不再去修煉功法,而是整日的摟著清茗孱弱的身體,看著洞口處的漫天大雪,不去說話,隻是看著那漫無天際的白。

    清茗恨著許麟,這一點他太明白了,每一晚的纏綿,每一刻裏的肌膚相親,許麟能看到的,永遠是厭惡與憎恨的眼神兒,可是他,還是不在乎,他是這樣的告訴著自己,他又能在乎什麼呢?

    那一天,一如既往的,許麟用自己做的木質梳子,為清茗梳著滿頭烏發,這是他最喜歡的事情,因為那時候,清茗的身體總是很自然靠在他的懷裏,沒有任何的抗拒。

    但是,許麟卻發現了白如雪的華發。

    那一天,和從前一樣,許麟開始用燒開的熱水,為清茗擦拭身體,這是他最願意做的事情,因為那時候,清茗的身體總是帶給他一種無法形容的美感,含羞待放如白花。

    但是,許麟卻發現了光滑如玉的皮膚上,失去了早先的光澤。

    那一天,就像以往無數個夜晚,許麟做著他喜歡的事情,在清茗的身體上,這是他最幸福的一刻,因為那時候,清茗的身體總是能帶給他如母體的溫暖,恍若夢境,不願蘇醒。

    但是,許麟卻發現了清茗的眼眸中,不再有任何的情緒,隻有疲累著的昏昏欲睡。

    於是許麟開始整理巫蠱姑婆和五色散人,以及林尊儒留下的典籍,卻從中發現了絕望,對於清茗來說,可能是解脫吧,許麟有些傷心的想著。

    生活繼續,一切繼續,唯一不同的是,許麟不再作清茗不喜歡的事情,而是緊緊抱著那個柔然的身體,一整夜的望著漫天的星鬥,從洞口看去,星空,真的很遠。

    清茗的眼中不再有恨,她不會再有每一次見到許麟時的厭惡,也不會有每一次被許麟抱起的無力抗拒,而是順從著許麟的一切。

    這個冬天很冷,苦厲依舊站在洞口,高大的身體上堆積了一層厚重的大雪,但是他依然巍然不動。

    許麟抱著清茗,緊緊的抱著,在這個隻有兩人的洞府內,篝火溫暖的燃燒著,清茗依偎在許麟的懷裏,眼眸也有了生氣,卻是笑著的看著洞外的一切。

    這是一個靜謐的夜晚,洞外的雪很大,但沒有風的呼嘯,隻有兩人的呼吸,在空氣裏彼此交融著。

    這是一個讓人安心的夜晚,似乎已經沒有了人世間的諸般仇怨,隻有兩個人彼此的心跳聲,此起彼伏著。

    許麟低下頭,清茗仰起頭。

    許麟輕輕的親吻著清茗的額頭,清茗閉上了眼睛,有淚珠滑落。

    重新再看昆侖,黑色的袍子上時而起伏著一頭黑發,白皙的臉龐上,有著一對兒亮如星辰的眸子,消瘦的身形浮動間,渾如鬼魅。

    三年,一個三年過去了,在轉眼之間,如刹那花開,凋零而落,在落寞裏,無聲而落下的,是許麟的孤單身影,於那昆侖的階梯上,就如當年一樣,初次登山時的感覺不再,有的是一團火在燒,已然燒遍了他的全身,炙熱而暴烈!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31
第四百四十九章 懷疑

    那一抹淡淡的雲,那如輕紗的霧,在空中飄蕩,在空中化開,薄霧雲紗中的女子,依舊清麗的倩影,漸漸的,映入了他的眼簾。

    昆侖的後山,有一個海子,當地人習慣稱那些頗大的湖泊為海,許麟慵懶的坐在這裏,看著那一抹的倩影,在雲紗中,漫舞的過來。

    身後的那個影子,許麟是熟悉的,那位帥氣的大師兄,他的臉上仿佛永遠有著暖人心扉的笑容,而許麟的嘴角已然上翹,懶懶的靠在身後的青石板上。

    香氣怡人的淡淡清香,從近處飄來,白色簾裙飄起了一角,許麟斜眼看過,真的很像啊,和那個躺在大山間的女子一樣。

    明如沒有說話,走在了近處的她,隻是低頭盯視著,這個已經讓她感受到陌生的青年,一種無形的距離,有著讓人難以逾越的壓抑。

    三年很長嗎?

    許麟看向了不遠處的藍天,想著那種想要忘卻的味道,卻被一股陰影所籠罩,於是他抬起略顯蒼白的臉,對著那個高大的身影,緩緩一笑,卻是再也無話。

    明遠的臉上,掛著一絲歉意的神情,目光移到了許麟一身漆黑如墨的袍子上,那隻掙脫欲飛的烏雀,恍若春日裏最刺眼的眼光,讓人不敢直視,至少明遠不願再多看一眼。

    寂靜如死的沉默裏,讓人窒息。明如的臉色漸冷,就好像望月峰上那一地的桃花,雖然人麵桃花可以相映紅,卻是紅的冷淡,讓人心生畏懼的感覺。

    明如轉身,是因為許麟的刻意疏遠,而被明遠反手拉住,目光直視著許麟,笑容依舊的道:“十四,你回來了。”

    微風拂麵,春風中夾帶著一絲水腥的清涼,許麟眨了眨眼睛,微笑著點頭,卻沒有起身的回了一聲:“嗯。”

    明遠沉默了一陣,卻是不肯放棄的蹲下身來:“回望月峰吧!”

    聲音厚重,真誠至極,炯炯有神的目光裏,映入了春日的暖光中,直射在許麟的臉上。

    身子在那麼一息的時間裏,有著一絲的僵硬,許麟的記憶裏,想起了望月峰上的一切,那個廚房,那個閉關的後山,還有清虛真人的不苟言笑。

    “怎麼回?”許麟眉眼間的笑意不減,卻是又指了指自己的袍子道:“不久之後,有任務要出。”

    明遠皺起了眉,就連意欲先走的明如,也在刹那間愣了一下。

    烏雀營,昆侖的裏子,是為了麵子上的榮光不散,永遠飛行在黑暗中,麵對的,是最殘酷與最凶險的事情,但這話在這時候被許麟說出,還是讓人不能不浮想聯翩。

    “你才剛回山幾天,門中的人手就算再緊,總不能在此刻就把你派出去吧?”

    明如的疑惑裏有著些許的不滿,可許麟隻是不在乎的對著明遠一笑道:“代我向師傅問聲好吧!”

    明遠的臉上有了尷尬之色,這是許麟很少能從自己的大師兄臉上看到的表情,而他看到了他的無可奈何,隻是淡淡的一笑道:“能者多勞嘛!”

    遠處,烏雀飛起,在雲端,淡淡的影子,映射在波瀾不驚的湖水上,明遠皺眉,明如則是一臉的寒氣逼人,看著一道模糊的影子,漸漸的成形在他們幾人的不遠處。

    一樣的烏雀黑袍,卻有著讓人生畏的煞氣逼人,黝黑的膚色裏,泛著淡淡的金光,竟然又是一位煉體的武修,但是就隨著他的出現以後,本來沒有一絲漣漪的湖水,卻是在幾個呼吸間,就好像沸騰的熱水一般,紛紛炸開出無數道身影,豎立在那人的周圍。

    明如想要說什麼,還是被明遠一把拉住,他看向許麟的目光裏,滿是歉意,沒有再說什麼,不顧著明如的掙紮,就將她拉向了雲端,一隱即沒,與來時的速度一樣,許麟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懶散的站起身來,自顧自的嘀咕一聲:“真是麻煩啊!”

    山外,明遠和明如並肩,即使同行,兩人之間已經隔了一道距離,而明遠的臉上,始終有著模棱兩可的笑容,是對著正在生氣的明如,那冷如冰霜的氣息,真如九天寒降,讓人近身不得。

    “小師弟的事情,師傅已經說過,這是掌教真人和老祖的意思,有些事情是不可違的。”隨即的一聲歎息,卻引來了清茗的一陣皺眉,臉上的寒氣更重了幾分。

    見清茗如此,明遠不由得猶疑一陣之後,才又對清茗說道:“老十四回山之後,師傅說掌教真人曾細細詢問過小師弟關於仙府,以及清茗師叔和苦厲師叔的事情,但是小師弟的回答......”

    “怎麼?”明如終於忍不住的發問了一聲。

    明遠的臉上不再有了笑容,而是少見的嚴肅道:“方才見過老十四,你發現沒,小師弟的不僅僅是性格上的變化,連帶著一身的氣息也是如此,那若隱若現的劍息,就連是我,也無法準確的把握。”

    這話算是說到了明如的心裏,即使到了現在,她還是不能相信,許麟對她的疏遠,竟然能讓她陌生如此。

    “掌教真人說,關於這幾年,老十四一直隻是在自說自話,無法從旁引證駁斥,這或許是很聰明的做法,但終究隻是一人之言,更多的實據是,小師弟的身上充滿了難以言明的秘密,即使對師傅,或者是掌教真人,連帶著我們這幫師兄弟們,老十四始終沒有說真話。”

    關於這一點,明如默認,卻又駁斥於明遠道:“誰又能沒有自己的秘密?”

    明遠一怔,卻見明如的嘴角浮現出一抹譏誚的神色道:“或許隻有你沒有。”

    說完這話,明如飛行的速度突然加快,狠狠的甩開了後麵的明遠,一人獨行間,腦子裏已然是空白了一片,看著近在眼前的望月峰,明如的臉色隻有更加冰冷的溫度,在牽連著全身,徑直去向了那片桃花林,再沒有聲息。

    明遠一臉苦笑的落到了涯端,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回頭遠望,那片烏光並起的方向,目光停頓了一陣之後,便朝著大殿行去。

    對於再次被分配到烏雀營的許麟來說,現在的處境與過去沒有什麼截然不同,而唯一變化的,是這個世道。

    正魔大戰已然在他隱修的三年間開啟,魔道,鬼道,妖道,正門修者,四方齊聚於這個人間,廝殺的激烈程度遠超過許麟的想象。

    望月峰上,清虛這一脈的弟子,便在三年前的徐州城的大戰中,陣亡了四位師兄,更何況遠不止這幾人,昆侖在這短短的幾年裏,精英弟子更是損傷過半,而這一切對於許麟來說,卻更像是魔主所說的,的確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如是一個安逸的世間,對於立足在正門的許麟來說,那才是最為糟糕的事情,玄德老祖不喜歡他,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亂世之中,尚可有利用的價值,如是太平盛世之時,許麟無疑會成為昆侖的一個巨大的隱患,那麼玄德老祖會怎麼做,不用猜也能想得到。

    然而讓許麟感到意外的,是自己這麼快就被並入到烏雀營裏,而且派發的任務和人手,與以往都有了很大的不同。

    因為苦厲的缺失,烏雀營的領袖已然換人,同樣是一位真人級別的修行者,卻是許麟從未見過的一人,至於由血魔引發苦厲失蹤的事件裏,卻是由血魔這幾年的橫行無忌,似乎已經讓昆侖得到了答案,所以血魔必然上了昆侖必殺的名單當中,這是唯一一件讓許麟感到慶幸的事情。

    當然這其中也有清玄真人的功勞,仙府的最後隨即傳送,好像並沒有太為難這位大真人,而是安然無恙的回到了山門,也是進入仙府當中,唯一一位全身而退的真人級別的修行者。

    至於清茗的去處,由於是隨即傳送,許麟的解釋也就更加的簡單明了。剩下的,就是這一次的任務,目標人物則是許麟日夜“思念”的血痕道人,據說在某地發現了他的行蹤,更為具體的,隻有領隊明了,他們隻是負責執行的棋子。

    而在看向領頭的那一人,許麟的眼神之中,有了一抹玩味的意思,卻不曾想到,這人敏感至極,冰冷的眸子,恰在這時回望許麟,兩相對視,讓許麟感覺到了無限的壓抑之感。

    撇了撇嘴,許麟又將心思放到了血痕道人的身上,那個太熟悉不過的故人,就是不知這一次的相見,會有著怎樣的事情在等待著自己。
water80 發表於 2015-9-19 15:32
第四百五十章 血神煉靈


    古老的寺廟,滿地的斑駁,破落的殘牆,掉漆的佛像上,遍布了一張張白色的蛛網,有一隻飛蛾撲騰在上麵,顫顫巍巍的掙紮著。

    佛堂的大殿外麵,是一片陰雲密布,時而的轟隆聲,由遠至近的傳過來。

    風吹倒了一地的荒草,依稀可見著一條早已不成樣子的石板路。

    上麵有著泥濘的腳印,錯落不絕的印在上麵,而這時悉悉索索的聲響,不時的從佛堂的後身傳出來。

    一位沙彌打扮的小和尚,這時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漫不經心一搖三晃的從佛像後身走了出來。打眼瞅了一眼,大殿之外陰雲密布的天空,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而後便懶散的坐在破門前,繼續著他的瞌睡。

    一絲血息透過,如風一樣的陰冷氣息,在小和尚的脖頸處,輕輕的一繞,那光溜溜的腦袋,隨即便是耷拉了下來,鮮血也一並的噴了滿地。

    夜下,有風,黑色的影子如落葉一樣的飄落下來,冰冷的眸子在身旁的屍體上瞟了一眼,重新又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中,不著一點痕跡。

    佛堂並不是很大,一尊大佛的身後,是一個隱藏的暗門,在一名身穿黑袍的修者的一雙巧手之下,緩慢輕撬的打開之後,便有早已準備的好的修士,瞬息間衝了進去。

    一路襲殺,在無聲裏,如黑夜中的幽魂一般,帶來的隻有血紅的死亡之花,在暗處中不斷的綻放著。

    許麟的手是濕潤的,有紅色的液體,不斷的從上麵點點的滴落,冷眼掃了一下四周,暗道很長,七拐八扭的好像龍盤身,一層層的讓人心中不安,但是瞅著打頭的身形,似乎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讓許麟一陣皺眉。

    再次展開身形,血影幽身的虛實相間,很好的將其隱匿在空氣裏,化作了一片離散的霧氣,不急不慢的向前飄著。

    此刻的許麟,心裏那一點因為快要與血痕道人相見的興奮之情,在這條長長的甬道內,仿佛是被時間摩挲的皮膚,正在逐漸失去它原有的亮色。

    太過順利了,許麟再次皺眉,看著地上那具倒在血泊裏的屍體,以他對血痕道人的了解,這似乎不太像他的作風。

    老奸巨猾的家夥,怎會忍受自己的藏身之所,居然如此的脆弱?

    甬道內沒有陣道符法不說,甚至連對付普通人的防護都沒有,這麼個地方,血痕道人那老鬼敢呆?

    再次猶疑不定的許麟,在看似漫不經心的遊蕩中,正暗中四下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直到通過了這條甬道的盡頭,還是不能安下心來,盡管他已經看到了那一片血池,一個很大的池子,幾乎已經占據了地下空間的一半有餘。

    紅色的液體,在池子裏波瀾不驚,恍若絲綢錦緞的光滑如鏡,一陣陣的腥氣直衝人腦,不僅讓人一陣眼暈。

    可這還不是最慎人的,那些一路被烏雀營殺掉的沙彌,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了甬道的出口處,身上依然有著原來的傷勢,更有幾具無頭的屍體,就那麼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

    許麟看的頭皮發麻,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娘的,這分明就是一個圈套,那些屍體的種種症狀,分明就是血神煉靈的手段,血痕那老不死的,還真躲在這裏?

    身形一提,如若無物一樣,許麟的身形已經附著到了血池上空的壁頂,俯視下觀,烏雀營的修士,分布於血池的四周,那名打頭的苦蠻,卻是冷冷的瞥了一眼許麟所附著的壁頂,然後又無所動,卻一直在盯視著血池的變化。

    “這廝腦子不好嗎?”許麟心中狠狠的暗罵了一句,明明事有蹊蹺,這家夥還不下達撤退的命令,竟然像個傻子一樣的杵在這裏?

    然而就在許麟自己思進退之際,甬道內越來越多的沙彌屍體緩慢的走了進來,其中有幾具屍體,因為靠近烏雀營的修士,更是被其再次砍殺一次,卻仍舊更沒事人一樣的站了起來,並抬腳邁向了血池的兩旁石階,愣愣的站在那裏,如雕像一樣的動也不動。

    安靜的氛圍中,有著令人窒息的氣息在流淌著,烏雀營的修士,目光紛紛注視到了苦蠻的身上,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命令,卻在這時,本是波瀾不驚的血池表麵,忽然冒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氣泡,咕咚一聲,煞是刺耳。

    佛寺之外,蒼鬆古樹一片,緊緊的環繞在古寺的周圍,雜亂無章的荒草間,一襲大紅袍,鮮豔明麗的如一朵妖異的大紅花一般,靜靜的矗立其間。

    細雨落下,綿綿如幕,撐起紅傘,烏黑的長發散落在腰間,隨風而蕩,那纖細的白手,仿佛如玉琢一般的精致,微微上揚,遮掩在紅傘之下的,露出的是一張蒼白而英俊的臉。

    但一塊明顯的紅斑,從其左眼一直延伸到嘴角,幾乎遮擋了整張臉的一半兒,一對兒丹鳳眼,直視著破敗的古寺良久,兩點寒光,好似九天星辰一樣的明亮,散發著不似人間的冷。

    “真是好餌食啊!”一個陰澈的聲音響起,從那有著一抹奇妙弧度的嘴角上發出,卻又好像在自說自話著。

    “血神煉靈,你不是想著想把本座從這個軀殼中趕出去吧?”還是一樣的聲音,發自一人,竟然有著不同的語調。

    妖異的臉上,一陣顫動,隨後帶有紅斑的那一半臉兒,開始扭曲猙獰,可這張臉上的另一半,卻是陰邪無比的冷笑著。

    一張臉,竟然同時擁有兩種表情,比之邪魅鬼怪來的還要詭異至極,但這事兒,就發生在這個撐起一柄紅傘的人身上。

    “等著吧,老夫定然會有辦法!”帶有紅斑的那一半臉兒,在發出這聲音的時候,還是一如先前的一臉陰狠。

    但他的另一半兒,隻是以一笑置之並有些懶散的說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血神煉靈,或者更為準確的來說是,血靈成就的另一種法門,可對《血神子》已經爛熟於心的許麟來說,此時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卻是從未見典籍中有所記載。

    那些早已該死去的人,有頭或者無頭的屍體,依然安靜的佇立在許麟的眼前,但屍體的朝向,卻是那一方有了漣漪的血池。

    仿佛是遠古祭祀時才有的圖畫遠景,就這麼真實的發生在眼前,血池已不再平靜,自從先前的一個氣泡浮出以後,恍若血池中有什麼東西蘇醒過來的一般,便接連不斷。

    許麟的目光陰沉的移向了苦蠻,這位自苦厲之後,執掌烏雀營的家夥,似乎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熟視無睹,難道這貨真就這般的自信?

    與此同時,許麟再次皺眉,卻發現血池的四周,幾名烏雀營的修士,正時不時的將目光瞅向自己這邊。

    許麟看向這幾位可以說是老熟人的三位,正是當初和自己一起圍剿骷髏老祖所幸存下來的三人,不由得嘴角一翹,氣息在轉瞬之間,就有了微不可查的變化。

    而那三位緊挨著的修士,眼眸也同時一亮,卻是一閃即逝,隨後又像先前一樣,如死人一樣的僵硬著冰冷的神情。

    再次轉向苦蠻,許麟心裏想著的是血痕那老鬼,這家夥絕對有著人老成精的算計,烏雀營此行,順暢無比,卻又遇到了眼前詭異的一幕,明眼一瞧便知是陷阱,但苦蠻這時的冷靜,定然是有所憑仗,要不然絕不會如此。

    也隻能靜觀其變的許麟,卻發現此刻的血池,在恍然間,就好像被烈火蒸騰的沸水一樣,劇烈的開始鼓蕩出一股股的氣泡,而那些本是一動不動的屍體,居然又開始動了。

    一步步的緩慢的邁著步子,行屍走肉一樣的踏進了血池之中,那些沸騰的血水,仿佛是有著無限引力一樣,在這些屍體行將血水的那一刻起,就好像活過來一樣,緩慢的上湧,並將那些屍體一具具的包裹其中,然後沉入到了血池之裏,再無聲息。

    但許麟看的分明,他與旁人不同,本身所修煉的功法,就是在《血神子》的基礎上融合其它功法,所以從那些屍體上,許麟感受到了另外的一股氣息,熟悉無比,卻又震驚無比。

    “是那老鬼的味道!”許麟嘿然的冷笑著,也終於明白了這所謂的血神煉靈,是要練就一個什麼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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