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夜寰 作者:守著貓睡覺的魚 (已完成)

 
water80 2015-8-24 23:22: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6 61891
bluebrucex 發表於 2019-5-5 11:59
第五百三十章 崩天
      
    半空中,另一邊,被許麟一劍去尾的白骨大龍,其龍頭以及半大個白骨龍身,已經是血紅一片,血痕道人就好似吸血水蛭一樣,緊緊匍匐在龍體的骨骼上,而血痕道人身體的張合力度,更加大的出奇。⊙

    隻有其頭部輪廓,偶爾的出現仿佛液體形態的血色之上,不管那條白骨巨龍如何上下翻飛於半空中,血痕道人的身體,始終如漲潮的潮水一樣,正緩慢的一步步蠶食在龍骨之上。

    甚至是無盡的綠色鬼火,也仿佛無法將其蒸發,而古龍的身體,則是越飛越低,漸漸的,距離血海是越來越近了。

    至於站在最為上方的那個人,身體凝實在大大小小的黑洞之間,對於那些疾馳旋轉,偶爾還有閃電火花迸射的空間裂縫,置若罔聞的無視,讓知道過厲害的許麟,難免產生出一陣心驚。

    這還算是個人嗎?

    化神之境!許麟在心底感歎的同時,不免看向了另一邊,鬼皇,仰頭上觀的他,雙眼中時而迸發出的綠色火焰,就算許麟距離他很遠,也能感受到那冰冷刺骨的寒意,他在生氣?

    許麟不知道為何魔主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更加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而他所知道的是,當初兩人的無聲默契裏,似乎隻是針對血痕道人一人而已,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魔主的想法,好像遠遠不止於此。

    魔主忽然伸出一指,向上指了一指,目光看向鬼皇,雲淡風輕的說道:“我想上去。”

    鬼皇微微皺了皺眉,隨即一臉陰沉的冷笑一聲:“我早就知道。”

    魔主雙手背後的點了點頭,又好似多年老友再次相逢時的笑臉道:“我也知道,你知道。”

    “這個想法很蠢!”鬼皇的目光死死的盯住著魔主。

    “很久以前,同樣的話,我對著我那位死鬼師兄也說過。”魔主臉上始終溫和,然後自嘲一笑:“當時我和你的想法一樣,人嗎,就隻是個人,而像是你我這樣的人,頂多做個陸地神仙也就算了,為何偏偏想要到上麵去呢?”

    鬼皇沒說話,卻是斜瞥了一眼,那已經漸入血海的白骨大龍,耳畔又響起魔主溫和的聲調。

    “師兄說,人間已經倦了,天上總歸是個終點,人活一世,是要去終點看看的,並且他也想向那個人問上一問,當初為何要插手人間的事情,洗劍閣,他是放不下的。”

    魔主扶手一抹,一個白玉酒壺,便也出現在了手裏,許麟看見上麵的三個字,正是當年軒宇真人最愛喝的酒,一壺香!

    魔主喝了一口,似乎就是這一口,已經讓他有些醉眼迷離,然後也不知是對著誰,亦或者是他自己的自言自語,還是和那個已經不再的人喃喃說道:“忘卻,忘卻,始終是忘不卻的......”

    微微一笑,魔主的目光轉向了許麟,然後隨手一丟道:“你的了。”

    許麟順手接住,有些發怔,而後再看向魔主,卻見原本波瀾不驚的氣勢,似乎就在這一刻,突然爆發出來,麵目上,再沒有了先前的惆悵亦或者雲淡風輕的神色,而是鄭重說道:“洗劍閣,還有一劍,這一劍可以問天!”

    鬼皇的嘴角冷不丁的抽搐了一下,而許麟卻是心潮澎湃,一股難以抑製的莫名衝動,在不停的撞擊著自己的胸口,於是他的目光死死的盯住魔主,生怕錯過了一絲一毫的細節。

    魔主的目光和鬼皇的目光在半空中相對,一股儼如啊胡搜山嶽塌崩的威壓,驟然凝聚,感受最深的許麟,甚至已經提起了自己的全部修為,才堪堪能勉強支撐住,而那條被血痕道人附著的白骨大龍,就好像最後一根稻草的無聲落下,哀鳴一聲,一墜入海,再也不見任何的蹤影。

    “這一劍,也是洗劍閣的最後一劍,小子,看好了!”

    話音一落,隻見魔主虛空一抓,本來緊握在許麟手中的金蛇劍,忽然爭鳴作響,嗖的一聲,便出現在了魔主的手中,然後他劍指鬼皇道:“劍轉陰陽!”

    蒼穹雲幕,低垂,有風起!

    一劍引一線,一線卻似乎能牽連天地的中間,那一點,正是劍尖所指,而那中間,正是鬼皇所在!

    猶如一劍斷江的一劍,仿佛是將這天地當成了江河,一劍分流而下之際,以鬼皇為中心,空間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缺口,無數的閃電火焰迸發在天地兩邊,那第一劍之下的天地,漆黑一片,而鬼皇的周身,更有無盡的綠火在蒸騰,將四周的電蛇遊走,紛紛燃盡,又將無數的黑火,再次融合,而他,依然站在那裏。

    許麟無比震撼的看著那一劍的崩開天地,感受著那一劍的淩厲威勢,卻更加驚懼於魔主的二次揮劍道:“轉!”

    許麟所在的世界,是別有洞天的天外之天,血痕道人的一方血池,是這個世界的根本,是無盡的血液與淒厲不滅的生靈魂魄所構成,這裏有的,隻是怨憤與憎惡,更有無盡貪欲在主使著這裏的一切。

    可就是那一劍的再次揮斬,鬼皇卻發出了一聲淒厲無比的嘶嚎,還有許麟所在的這一方小天地,在雷火中湮滅,在空間的撕裂中,將之一切的事物,都化為了灰燼,包括那片上湧飛天的血海,而在空中,本就已經殘破的天地,就在這一劍之中,被斬為了兩半。

    那是許麟原本世界的氣息,許麟能真切的感受到,那股清新,還有大亮的天光照射,而鬼皇,卻還置身在那爆裂世界的中心,並以他為中心,洶湧出無盡澎湃的氣息,疾馳旋轉成為了雷火風雲,那一股股的陰霾之氣,那一股股怨念憎惡,都在這一劍中灰飛煙滅,而至陽至剛的氣息,卻在這一劍中生出。

    這是世界毀滅中的崩塌,許麟卻正置身於這樣的一個世界裏。

    他望著血海倒灌天地,瞅著原本殘破天空中的黑色漩渦,舞動於血海之上,看著周遭空間好似水晶碎裂一樣的紋理,感受著血海世界中靈性崩滅的悲傷與哀鳴,再一眼,已經是滿目瘡痍。

    那是一道光,劃破在黑暗於血色之中,許麟沐浴在這片好似天地初開的光明裏,他的思緒在飛,記憶裏的畫麵,唯一呈現的,是那個登天的白衣身影,他,忽然轉身,望向了他。

    再也沒有了厭惡與不屑,有的,隻是一絲溫和的笑容,目光裏滿是慈愛,而與他站在一起的,還有那位教導自己的趙老頭兒,他與他,一並望向自己,許麟笑了。

    那一絲的溫情,在他冰冷的軀體裏開始發熱,似乎已經是淚流滿麵的他,則是再一次有所悟,頓悟在那一劍的情理之中,頓悟在這刹那的永恒裏。

    於是當他再次從思緒中醒轉過來的時候,他想起了在他初次瀕臨真人之境,所感悟到的天地至理,時光回轉,一劍動陰陽!

    許麟笑望著眼前的崩天之勢,笑看著魔主一劍斬殺鬼皇,瞅著那無盡的綠色鬼火,好似潮湧一般的從鬼皇的軀體中迸發出來,他看見了鬼皇的一臉不甘與絕望,也體會到了自己內心裏的一片疏朗。

    原本的血魔之軀,似乎在那一絲方才的溫熱中,再次有了人的諸多情感與**,而貫穿始終的,終究是魔主至極到頂點的一劍。

    劍意心中起,百脈靈動聲,許麟的身體裏,開始有劍吟輕動,又好似骨骼脆響的響動,雖然他的軀體早已沒有骨骼,但是那陣陣的嗡鳴,又好似風吹風鈴,時時作響。

    一身劍意靈動,躲不過魔主的雙眼,於是他的嘴角翹起,並望向手中的金蛇劍道:“我與你,到此為止,算是還了一個人情予你,給予你身後的洗劍閣,這個世間,再沒有了反叛宗門的歐陽正茂,隻有大魔宗的魔主!”

    “而你?”魔主的臉色有些蒼白,卻是眼角帶笑道:“金蛇,金蛇,卻已化龍,以後便喚作龍蛇劍吧!”

    一絲歡騰的雀躍感應在許麟的心裏,那是被魔主重現改名的龍蛇劍所發出的歡喜感,然後當魔主一鬆手的時候,金蛇化龍蛇,舞動於天,傲視寰宇的同時,眼眸翻轉,龍尾一擺,直取還剩下一小片的血池的那片血海。

    一吸之下,血海幹涸,包括血痕道人和白骨大龍在內,這片天地重新消失在龍口之內,取而代之的,是這個世界原本應有的清明。

    魔主閃身一步,便踏進了那片依舊被黑色裂縫漸漸圍攏的綠火熒光中,他探出了手,一把扯出了一副白骨人身,卻不顧那白骨骷髏的厲聲掙紮,似乎念了一個什麼咒語的時候,魔主的臉色又是一白,嘴角也溢出了一絲鮮血的他,轉向許麟道:“各取所需,你不欠我。”

    許麟笑著點了點頭,手中還是握著那把龍蛇劍,而魔主則是再次說道:“不久後我會去昆侖,可有故地重遊的心思?”

    沒等許麟回答,魔主的身影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眼前那片虛無的裂縫,則開始回攏合並,直到歸於原本的空無一物為止,這裏還是那片陰鬱的峽穀,隻是再沒有了光,再沒有了任何生靈,有的隻是片片陣陣的鬼音低吟。
bluebrucex 發表於 2019-5-5 12:00
第五百三十一章 巴蜀

    巴蜀之地,向來是山川靈秀,雲霧遮山,峰巒起伏,一嶽高過一嶽。白日之下,聚靈氣於山中,發散四周,而在夜晚,又有月華灑下,陰陽交彙,是以,蜀地乃是散修求道問長生的上上之選,即使那些靈秀之地已被大宗門占去不少,不過以蜀地之寬廣,還是會有個不錯的去處的。

    而在這幾日裏,一處尋常不被常人所注意的峽穀道口上,卻是布滿了不少的散修修道之人,這些平常難得一見的修道高人,卻是因為被先前連續數日的大戰所驚,奈何修為有限,不敢輕入,所以猶豫徘徊於此地。

    大多數的散修是希望能和大能之人來個相遇,不敢奢望被收為門下弟子,但是些許的指點,還是敢想的,屬實是因為那幾日的驚天之戰,幾乎將整個蜀地都給震動,由此可見,戰鬥的雙方,其修為之高,實在不敢想象。

    有人眼尖,一眼便認出,在一處獨峰之上的一位紅衣女子,正是被稱為散修第一的女仙子,鳳霞仙子。

    其人如名,不僅修為高深,姿色美貌更是冠絕天下,號稱是真人境高手中,第一美人。

    而在鳳霞仙子的不遠處,卻有一個道服邋遢的老道,一臉的隱晦之氣,眼角的目光,不時的在鳳霞仙子的身上來回掃視,而後有人認出,這人正是巴蜀之地成名已久的邋遢道人徐貴方。

    為人陰險狡詐,好色如命,但其一身修為,卻早已在真人境的巔峰,當初魔宗尚在西北喝風的時候,蜀地就有不少的名門正宗想要聯合絞殺此人,但每次不是被徐貴方設計走脫,就是以名門正宗一方傷亡慘重而告終,久而久之,就再也沒有人敢和此人叫板,路上遇見,那是能有多遠便躲多遠,深怕遭了此人的毒手和算計。

    但在此刻,邋遢道人徐貴方,竟然和有號稱散修第一女仙子的鳳霞仙子站在一起,就不免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和聯想,難道鳳霞仙子,已經成為了邋遢道人的胯下玩物,亦或者,這二人已經勾搭成奸?

    不管遠處的那些人如何做想,也不管誰和誰的竊竊私語,鳳霞仙子始終麵不改色,並且冷淡的注視著下方被灰蒙蒙的霧氣所遮擋的峽穀深處,而邋遢道人徐貴方,可就沒有這麼好的脾氣,陰戾的目光逐個朝著那些看向這裏的人瞪起,直到對方退卻的時候,才誌得意滿的嘿嘿冷笑,而就在這時,又有一人淩空飛來,邋遢道人嘴角的笑容隨即收起,麵色則是又一次陰沉了下來。

    來人白衣如雪,長得更是玉樹臨風,一臉微笑的臨近到鳳霞仙子的不遠處,然後和邋遢道人打了個招呼,後者冷哼一聲的別過臉去,而這人也不以為意的再去和鳳霞仙子說話的時候,鳳霞仙子隻是冷漠的點了點頭。

    “是瀘西劍仙,宋柏傑?”一個身穿神色道服的中年道人問向了同來之人。

    那人微微點頭,聲音低沉道:“正是此人。”

    中年道人有些難以置信的又是道:“真是奇了怪了,鳳霞仙子,瀘西劍仙,邋遢道人,這三個人怎麼攪合在了一起?”

    身旁那人則是嘿嘿冷笑一聲:“魔宗都崛起了,有誰能想到當年差點踩破天的魔主,如今能再次君臨天下,這世道,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奇怪了。”

    說起魔主,中年道人的眉角忍不住一陣抽搐,然後對身旁之人道:“巴蜀之地,我是不打算再呆了,打算去昆侖看看,如今,也就那裏還算是個安生地兒了。”

    那人轉眼看了看中年道人,又瞅向逐漸散去的人群,無奈的歎息一聲:“前幾日,吳熙老和尚就在自己的洞府內,遭了魔宗崽子的毒手,這裏的確是不能呆了。”

    二人又商量了一陣,然後同時看向還在不遠處的邋遢老道三人,於無聲中,消失了身影,而在此刻,邋遢道人的目光則是轉向了宋柏傑道:“一年之後,你我三人,就在那裏集合。”

    鳳霞仙子依舊是清冷的表情,宋柏傑則是笑著說了一聲:“然!”邋遢道人冷哼一聲,則是起身離去,而當宋柏傑轉身想和鳳霞仙子說點什麼的時候,卻已經不見了她的蹤影,隻有苦笑道:“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鱉靈穀,坐落於蜀地腹中之地,乃是一處頗為凶險的所在,此地毒蟲妖獸無數,人跡罕至,終年被一股瘴氣所籠罩,而在這鱉靈穀的深處,更是終年見不得陽光,穀內潮濕陰暗,總是一股腐肉一樣的氣息在時時彌漫著。

    可就是這樣一個連鳥獸都不會來的地方,卻在此時站立著一位黑衣青年,黑發垂地,一臉蒼白,在其眉宇之間,一條栩栩如生的龍蛇印記,更為此人添了幾分妖異之感。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和鬼皇有過一戰的許麟,那日之後,他便在此刻開辟了一處隱秘洞府,一是為了穩固剛剛突破的境界,二是能讓自己更加適應這具新生得來的軀殼,更是為了他!

    許麟回頭,目光冷冷的看向那個四肢被釘立在牆壁上,不人不鬼的東西,然後傾聽著他喊破喉嚨後的嘶啞叫罵聲,許麟冷笑著一揮手,一道血劍好似一條血蛇一樣,便斬殺在了那人的手臂上,讓其又是一陣痛苦的嘶嚎,而許麟則是收回目光,悠悠然的望向穀外,不知在想著什麼。

    “蜀魂千年尚怨誰,似是春風訴亡國!”呢喃出聲的許麟,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洞府,而在進洞之前,看也看被掛在洞外的血痕道人,隻是想著那個傳說中的故事,想著那個叫做杜宇的癡人。

    相傳蜀人最崇奉的祖先喚作杜宇,而在他的手下,有一位鱉靈,擅於治水開山,為其立下了汗馬功勞,而杜宇以為自己的才能不如鱉靈,於是學起先賢讓位於鱉靈,卻不曾想到,終於如願以償,並手握大權的鱉靈,竟是包藏禍心的家夥,不僅強占了杜宇的妻子,更加殘暴不仁的魚肉百姓,而無力反抗的杜宇,隻能心有不甘的變成了一隻鳥兒,飛進宮去,成天高叫著“民貴呀!民貴呀!”直到叫出血來,嘴都染紅了,這才感動了鱉靈。

    識才不識人,這是許麟給杜宇的評價,卻沒有絲毫憐憫於杜宇的悲慘遭遇,隻是覺著,這還真是自作自受。

    嘴角裂開一絲冰冷的笑容,許麟端坐於洞府之內,除了穩固境界之外,並一心兩用的控製著遊離在血痕道人體內的龍蛇劍,感受著他所能感知的痛苦,龍蛇劍一劍九劍,再分而化之,撕咬在血痕道人的丹府之內,並時時吸取其一身的血氣精華,卻每次隻取三分,猶如附骨之疽一樣,釘在他的體內。

    許麟自在了,他從未有過如此的放鬆,在洞外血痕道的一聲聲慘嚎聲中,他竟然能有這樣平靜的心態,是他不曾想到過的,在那些被仇恨的火焰,熊熊灼燒的日子裏,許麟痛苦過,掙紮過,而直至今日,一切都結束了。

    於是他安靜的閉上了眼睛,用心去感受這具隻有一絲餘溫的身體,感受著心潮中波瀾不驚的心緒,然後他平靜了。

    許麟做了一個夢,近幾年,他總是在做著同一個夢,他夢到了那片連綿起伏的大山,還有一道垂掛而下的溪泉,然後有一位白衣女子,靜靜的蹲在清澈的溪水旁,揚起一片水簾,晶瑩剔透的水花飛濺在四周的時候,女子忽然轉過了頭,看著許麟,然後她笑了。

    一個看似平常的夢,卻激起了許麟一陣怒火,因為他在恐懼,不知是恐懼什麼,也不知是在惱怒什麼,而當他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前依舊是漆黑如墨的山洞,耳畔響起的,還有血痕道人半死不活的呻吟,然後他開始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感,讓他身體裏僅存的一絲餘溫,也驟然熄滅,而他的眼眸之中,再也沒有一絲的情感,隻剩下冰冷的一片。

    那女人,到底是誰?
bluebrucex 發表於 2019-5-5 12:01
第五百三十一章 巴蜀

    巴蜀之地,向來是山川靈秀,雲霧遮山,峰巒起伏,一嶽高過一嶽。¢£白日之下,聚靈氣於山中,發散四周,而在夜晚,又有月華灑下,陰陽交彙,是以,蜀地乃是散修求道問長生的上上之選,即使那些靈秀之地已被大宗門占去不少,不過以蜀地之寬廣,還是會有個不錯的去處的。

    而在這幾日裏,一處尋常不被常人所注意的峽穀道口上,卻是布滿了不少的散修修道之人,這些平常難得一見的修道高人,卻是因為被先前連續數日的大戰所驚,奈何修為有限,不敢輕入,所以猶豫徘徊於此地。

    大多數的散修是希望能和大能之人來個相遇,不敢奢望被收為門下弟子,但是些許的指點,還是敢想的,屬實是因為那幾日的驚天之戰,幾乎將整個蜀地都給震動,由此可見,戰鬥的雙方,其修為之高,實在不敢想象。

    有人眼尖,一眼便認出,在一處獨峰之上的一位紅衣女子,正是被稱為散修第一的女仙子,鳳霞仙子。

    其人如名,不僅修為高深,姿色美貌更是冠絕天下,號稱是真人境高手中,第一美人。

    而在鳳霞仙子的不遠處,卻有一個道服邋遢的老道,一臉的隱晦之氣,眼角的目光,不時的在鳳霞仙子的身上來回掃視,而後有人認出,這人正是巴蜀之地成名已久的邋遢道人徐貴方。

    為人陰險狡詐,好色如命,但其一身修為,卻早已在真人境的巔峰,當初魔宗尚在西北喝風的時候,蜀地就有不少的名門正宗想要聯合絞殺此人,但每次不是被徐貴方設計走脫,就是以名門正宗一方傷亡慘重而告終,久而久之,就再也沒有人敢和此人叫板,路上遇見,那是能有多遠便躲多遠,深怕遭了此人的毒手和算計。

    但在此刻,邋遢道人徐貴方,竟然和有號稱散修第一女仙子的鳳霞仙子站在一起,就不免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和聯想,難道鳳霞仙子,已經成為了邋遢道人的胯下玩物,亦或者,這二人已經勾搭成奸?

    不管遠處的那些人如何做想,也不管誰和誰的竊竊私語,鳳霞仙子始終麵不改色,並且冷淡的注視著下方被灰蒙蒙的霧氣所遮擋的峽穀深處,而邋遢道人徐貴方,可就沒有這麼好的脾氣,陰戾的目光逐個朝著那些看向這裏的人瞪起,直到對方退卻的時候,才誌得意滿的嘿嘿冷笑,而就在這時,又有一人淩空飛來,邋遢道人嘴角的笑容隨即收起,麵色則是又一次陰沉了下來。

    來人白衣如雪,長得更是玉樹臨風,一臉微笑的臨近到鳳霞仙子的不遠處,然後和邋遢道人打了個招呼,後者冷哼一聲的別過臉去,而這人也不以為意的再去和鳳霞仙子說話的時候,鳳霞仙子隻是冷漠的點了點頭。

    “是瀘西劍仙,宋柏傑?”一個身穿神色道服的中年道人問向了同來之人。

    那人微微點頭,聲音低沉道:“正是此人。”

    中年道人有些難以置信的又是道:“真是奇了怪了,鳳霞仙子,瀘西劍仙,邋遢道人,這三個人怎麼攪合在了一起?”

    身旁那人則是嘿嘿冷笑一聲:“魔宗都崛起了,有誰能想到當年差點踩破天的魔主,如今能再次君臨天下,這世道,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奇怪了。”

    說起魔主,中年道人的眉角忍不住一陣抽搐,然後對身旁之人道:“巴蜀之地,我是不打算再呆了,打算去昆侖看看,如今,也就那裏還算是個安生地兒了。”

    那人轉眼看了看中年道人,又瞅向逐漸散去的人群,無奈的歎息一聲:“前幾日,吳熙老和尚就在自己的洞府內,遭了魔宗崽子的毒手,這裏的確是不能呆了。”

    二人又商量了一陣,然後同時看向還在不遠處的邋遢老道三人,於無聲中,消失了身影,而在此刻,邋遢道人的目光則是轉向了宋柏傑道:“一年之後,你我三人,就在那裏集合。”

    鳳霞仙子依舊是清冷的表情,宋柏傑則是笑著說了一聲:“然!”邋遢道人冷哼一聲,則是起身離去,而當宋柏傑轉身想和鳳霞仙子說點什麼的時候,卻已經不見了她的蹤影,隻有苦笑道:“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鱉靈穀,坐落於蜀地腹中之地,乃是一處頗為凶險的所在,此地毒蟲妖獸無數,人跡罕至,終年被一股瘴氣所籠罩,而在這鱉靈穀的深處,更是終年見不得陽光,穀內潮濕陰暗,總是一股腐肉一樣的氣息在時時彌漫著。

    可就是這樣一個連鳥獸都不會來的地方,卻在此時站立著一位黑衣青年,黑發垂地,一臉蒼白,在其眉宇之間,一條栩栩如生的龍蛇印記,更為此人添了幾分妖異之感。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和鬼皇有過一戰的許麟,那日之後,他便在此刻開辟了一處隱秘洞府,一是為了穩固剛剛突破的境界,二是能讓自己更加適應這具新生得來的軀殼,更是為了他!

    許麟回頭,目光冷冷的看向那個四肢被釘立在牆壁上,不人不鬼的東西,然後傾聽著他喊破喉嚨後的嘶啞叫罵聲,許麟冷笑著一揮手,一道血劍好似一條血蛇一樣,便斬殺在了那人的手臂上,讓其又是一陣痛苦的嘶嚎,而許麟則是收回目光,悠悠然的望向穀外,不知在想著什麼。

    “蜀魂千年尚怨誰,似是春風訴亡國!”呢喃出聲的許麟,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洞府,而在進洞之前,看也看被掛在洞外的血痕道人,隻是想著那個傳說中的故事,想著那個叫做杜宇的癡人。

    相傳蜀人最崇奉的祖先喚作杜宇,而在他的手下,有一位鱉靈,擅於治水開山,為其立下了汗馬功勞,而杜宇以為自己的才能不如鱉靈,於是學起先賢讓位於鱉靈,卻不曾想到,終於如願以償,並手握大權的鱉靈,竟是包藏禍心的家夥,不僅強占了杜宇的妻子,更加殘暴不仁的魚肉百姓,而無力反抗的杜宇,隻能心有不甘的變成了一隻鳥兒,飛進宮去,成天高叫著“民貴呀!民貴呀!”直到叫出血來,嘴都染紅了,這才感動了鱉靈。

    識才不識人,這是許麟給杜宇的評價,卻沒有絲毫憐憫於杜宇的悲慘遭遇,隻是覺著,這還真是自作自受。

    嘴角裂開一絲冰冷的笑容,許麟端坐於洞府之內,除了穩固境界之外,並一心兩用的控製著遊離在血痕道人體內的龍蛇劍,感受著他所能感知的痛苦,龍蛇劍一劍九劍,再分而化之,撕咬在血痕道人的丹府之內,並時時吸取其一身的血氣精華,卻每次隻取三分,猶如附骨之疽一樣,釘在他的體內。

    許麟自在了,他從未有過如此的放鬆,在洞外血痕道的一聲聲慘嚎聲中,他竟然能有這樣平靜的心態,是他不曾想到過的,在那些被仇恨的火焰,熊熊灼燒的日子裏,許麟痛苦過,掙紮過,而直至今日,一切都結束了。

    於是他安靜的閉上了眼睛,用心去感受這具隻有一絲餘溫的身體,感受著心潮中波瀾不驚的心緒,然後他平靜了。

    許麟做了一個夢,近幾年,他總是在做著同一個夢,他夢到了那片連綿起伏的大山,還有一道垂掛而下的溪泉,然後有一位白衣女子,靜靜的蹲在清澈的溪水旁,揚起一片水簾,晶瑩剔透的水花飛濺在四周的時候,女子忽然轉過了頭,看著許麟,然後她笑了。

    一個看似平常的夢,卻激起了許麟一陣怒火,因為他在恐懼,不知是恐懼什麼,也不知是在惱怒什麼,而當他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前依舊是漆黑如墨的山洞,耳畔響起的,還有血痕道人半死不活的呻吟,然後他開始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感,讓他身體裏僅存的一絲餘溫,也驟然熄滅,而他的眼眸之中,再也沒有一絲的情感,隻剩下冰冷的一片。

    那女人,到底是誰?
bluebrucex 發表於 2019-5-5 12:01
第五百三十三章 遮天

    三個人快速的圍攏在這處不大的寒潭深泉旁邊,相互對視一眼,不言其它,由瀘西劍仙宋柏傑打頭,率先跳了進去,緊接著的便是鳳霞仙子,至於最後的糟蹋道人,則是又打量了四周一遍,猶疑了一會兒,便也緊隨其後。↑

    那些個翩翩起舞在半空中的斑斕彩蝶,終於能重新落回到它們喜愛的屍體上,那股**的氣息,又一次流淌在空氣裏的同時,本是光禿禿的牆壁,猶如幕簾打開一樣的向兩旁推移,則是再一次驚起了剛剛才落穩在屍首上的蝴蝶。

    一名臉色蒼白,身穿黑衣長袍的青年,從石壁中不緩不急的走了出來,伸手捉住一直彩蝶,輕輕的碾碎在手掌心裏,然後扔進了碧綠的寒潭之中,幽幽的笑了起來。

    自己來到鱉靈穀這麼久,還從未想到過,這處碧綠深潭通向哪裏,原來是別有洞天的所在,驚喜之餘,許麟瞅著那隻漂浮在水潭上方的蝴蝶屍體,然後悠悠然的輕聲道:“如果我是那幫人,在看到了方才的幹屍之後,這會兒便不會馬上行動,而是會守株待兔的在深潭的另一邊等一會兒,打個伏擊總是好的。”

    另一頭的三個人,在剛剛出了寒潭之後,便是一處大到極點的地下洞穴,三人極有默契的結成了三角陣型,快速的藏身於寒潭出口的不同位置,隻等身後之人跟來,打他個措手不及。然而事情的發展,似乎在三人的預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寒潭的水麵,波瀾不驚,居然沒有一絲的漣漪,盡管他們已經等了很久,卻始終不見個人影。

    相互對視一眼,都有了長出一口氣的愉悅心情,再碰頭在一起的時候,瀘西劍仙盯著那出深潭道:“鱉靈穀外穀的那具幹屍,興許是魔宗崽子殺人滅口後的地方,你我倒是多慮了。”

    鳳霞仙子沒有說話,邋遢道人嘿嘿一笑:“不錯,也許是這樣,但有些事情還是要做的,防患於未然。”

    說著,伸手在腰間一抹,三麵火紅色的小旗,滴溜溜的一轉,分別插在了寒潭水麵的三個方向,邋遢道人又是一陣撚訣掐指,默念一陣咒語後,道了聲:“疾!”

    “好一個水火生雷的陣法禁製,這樣便能有備無患了,道友好手段!”瀘西劍仙,一臉讚歎的說道。

    邋遢道人一臉得意的笑了一聲,卻聽鳳霞仙子不冷不淡的說道:“這套火行陣旗,很不錯。”

    瀘西劍仙也是有些羨慕的看了一眼,可惜了一聲:“卻隻是個影旗,如是真旗,倒是可以更加讓人放心一些。”

    邋遢道人“哼”了一聲,五行套旗,那可是花費了他大心思的奇珍之寶,當初得來之時,自然是喜歡的不行,如何能拿出真旗放置在這裏,如是這樣做了,那他可真成了天下第一號大傻瓜。

    而所謂影旗,便是借助法寶的威能,以自身靈力催化出的產物,其本身威能,隻有原物的三分之力,但要僅僅是為了警戒,便也足夠了。

    又商議了一番,三人輕車熟路的便往前行去,而那處深泉,卻是發出了淡淡的火色熒光,在黑暗之中,甚是顯眼。

    另一邊的鱉靈穀外穀,恍如夜晚的靜謐,隻有偶爾的蟲鳴輕響,那具掛在石壁上的幹屍,則是重新被蟲蝶掛滿,顯得有些詭異,至於許麟,身化一抹幽影血光,卻已經在另一頭的寒潭出口呆了許久。

    他是親眼看著邋遢道人布下了這道陣法禁製,又眼睜睜的瞅著他們消失在黑暗之中,然後他開始注意自己的頭頂上方,那片閃爍著淡淡熒光的火紅之色,有些愁眉苦臉。

    陣法禁製,這玩應兒,可以說是他許麟最為不擅長的東西,並且在這方麵,他委實吃了不少的虧,往往這時候,他總是有些想念呂嬌容,或者是陳婉如,而想到這個名字,許麟又是有些惋惜。

    先前的正魔一戰,戰於人世,蛇女曾以精魄千裏傳信給他,陳婉如命在旦夕,要他去救,亦或者是見上最後一麵,那時的他,沒有去管,現在想來,也沒有任何的後悔,因為時機把握的準,許麟得到了龍蛇之精,而那個她,卻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許麟深出一口氣,目光直視在那片火紅之色裏,身化虛影,慢慢的探了過去,仿佛是炙熱的火網,觸及即燃,在一陣白煙蒸騰而出的時候,許麟微微皺眉,陣法禁製,實在有些難搞,他無奈的有些搖了搖頭。

    而在地底深洞的不遠處,邋遢道人警覺的忽然停下了腳步,一擺手,身後的鳳霞仙子和瀘西劍仙,也一起停住的時候,就聽邋遢道人一聲冷笑道:“回!”

    說完,身化遁光,追星趕月一般便衝向了來時的方向,而鳳霞仙子和瀘西劍仙宋柏傑相互對視一眼,也是毫不猶豫的追了過去。

    可當他們終於趕到了寒泉深潭的時候,卻見邋遢道人一臉陰沉的,盯視著地麵上隻剩下半個身子的魚骨,空氣裏還有一陣淡淡的燒焦味道。

    “原來是一條魚?”瀘西劍仙宋柏傑不由得也是一愣之後,又是嗤笑了一聲。

    鳳霞仙子麵無表情的瞅了瞅布置在寒潭四周的火行陣旗,也沒說什麼,但邋遢道人的臉色,就不是那麼好看了。

    特別是聽到瀘西劍仙那略帶嘲諷意味的嘲笑聲,邋遢道人的臉色陰晴不定的冷哼一聲,然後一腳踩碎那副地上的魚骨,轉身就走,宋柏傑眉頭輕挑的跟在身後,隻有鳳霞仙子,一臉若有所思的盯視著幽幽寒潭水麵的漣漪波紋,許久之後,才轉身跟了上去。

    就在此處的地底深泉,再次歸為平靜的時候,深潭旁邊的一處光滑礁岩的凹陷處,竟然流淌出咕咕的血水,蜿蜒曲折的恍若一條血色大蟒,橫臥在側,然後那血水上揚在半空,一張人臉浮現,正是許麟的麵容,詭異至極。

    血蟒化人,動作極緩,在陣陣冰冷的紅光裏,許麟的嘴角翹起,這三人中的鳳霞仙子,倒還有些意思,竟然能感知到自己氣息裏的異樣波動,如不是這具血神所化的軀體,不在五行之中,並且周身沒有絲毫的熱度可言,方才還真是險而又險的緊了。

    許麟的手再次輕觸在潭口的火雲陣旗之中,奇異的是,許麟的手又再次化為了血水一樣的液體,而火行陣法的火焰氣息,居然沒有一絲的波動。

    許麟很是滿意的抬起手來,看了片刻之後,嘴角一咧的抽身而走,化為虛無陰影的一層薄霧輕紗,消失在了原地。

    西北的西北,魔主擦拭了嘴角的淡淡血痕,然後將一顆散發著陰冷氣息的珠子,放置到麵前古鼎上方的女子口中,然後溫和的一笑道:“終於可以了。”

    也就是這一日,魔荒殿忽然被一股恍如疾風驟雨一樣的陰氣所籠罩,而這之後的整個西北大地,再不見一絲一毫的溫熱陽光,有的,隻是漫無邊際黑暗和陰森冰冷的寒氣。

    也是這一日,天下皆驚!
bluebrucex 發表於 2019-5-5 12:02
第五百三十四章 墳塚

    潛行中,許麟的視野逐漸的變的開闊起來,一片頗為寬敞的地下洞穴就此呈現在許麟的麵前。∮

    黑暗中,水流潺潺,偶爾的熒光閃動,卻是從礦岩晶脈中所發出,許麟驚歎於這裏的神奇,仿佛是世外中的另一個體係世界,許麟甚至能清晰的感知到,這裏無數的生命體,在悉悉索索的小心生活著。

    在謹慎的蟄伏了一段時間以後,許麟身化血霧的身體,緩慢的推進到了一個讓其略感驚訝的地方,而邋遢道人和鳳霞仙子,以及那個不時皺眉的瀘西劍仙,就站在不遠處,目視著前方一個凸起的石碑。

    殘舊的石碑,在這一片被黑暗所侵染的地下世界裏,瑩瑩閃爍著詭異的綠色光火,許麟凝眸望去,隱約瞅見兩個龍飛鳳舞的古篆大字,似乎是“望帝”二字。

    這讓許麟好生疑惑了一陣,而站立在石碑前的三人,竟然對著這塊石碑,恭恭敬敬的彎下腰來,莊重肅穆的拜了三拜之後,相互對視一眼,便又無聲的向著石碑的後方走去。

    直到感知三人行將漸遠的氣息以後,許麟這才小心翼翼的顯出身形,目光猶疑不定的落在了石碑上的“望帝”二字上。

    巴蜀之地,一直崇尚巫蠱之術,究其曆史,許麟也隻是偶得一些隻言片語的傳說,字麵上的記載,更是零星點滴的沒有多少,至於這個所謂的望帝是何許人也,許麟現在更是一頭霧水的不知所以然,而最讓許麟迷惑不解的,是方才那三人一齊做出的舉動,屬實讓人難以揣測其中的奧秘與聯係。

    但除了瀘西劍仙宋柏傑之外,邋遢道人和鳳霞仙子,都是巴蜀之地有名的真人境界的大能之修者,可若說聯係,除了都是散修,這幾人就完全沒有搭邊的地方。

    鳳霞仙子,號稱散修中第一美人,可不是誰都能亂封的,這必須得到眾多正門道家的共同認知才可,其身份顯然與正門這邊有著不少的聯係。

    而邋遢道人就完全相反,其人如名,除了本身的髒亂不堪以外,隻要是與正義相反的事情他都幹,從這個人身上,許麟基本上就沒聽說過其有什麼好的行徑,但一身神通可非浪得虛名,據說這人除了擅長巫蠱之術以外,還精研五行陣術禁製,這在先前,許麟就已經有所領教了。

    至於最後一位瀘西劍仙宋柏傑,是一個使劍的行家裏手,但對於瀘西最後的那個所謂的“劍仙”稱謂,許麟反倒是有些不以為然,可居然能和前麵二人三足鼎立,許麟也不敢小窺其人其劍。

    伸手撫摸在了望帝二字上,一陣透心的冰涼觸感,立馬走遍了全身之餘,許麟有些驚訝於這塊石碑的材質,但還是忍住了心中連根拔起的貪念,不聲不響的飄向了前方。

    而出現在許麟視野內的,卻是墳塚連營的光景,一處處,一堆堆,幾乎將整個地下世界的地麵上都給占滿了,但最讓人訝然的,則是幾乎每一個墳塚的最上麵,都端坐著一個個栩栩如生的死人。

    如不是在感知裏,這些人根本就沒有生命的氣息和溫度,許麟甚至懷疑自己走進了一個巨大的圈套之中。

    周圍沒有一絲的聲響,許麟心下難得生出了一種忐忑的情緒,然後緩步走進了墳塋裏,在經過那些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的死人旁邊時,許麟仍是不免用餘光快速的掃過一具具屍體的麵容。

    這些人的服飾古怪,不似中原長布綿衫,或者刺繡大袍,多是顏色豔麗各異的奇異裝扮,其麵容枯槁黑瘦,長發垂地不知有多長,竟然布滿了墳塋的地麵。

    踩在上麵的感覺,是要多別扭就有多別扭,許麟索性再次懸浮半空,一邊兒加緊了戒備的同時,一邊兒向著前方飄去的時候,卻是看到了一處類似峽穀的所在。

    而他自己,此刻就站立在峽穀口的上端,一眼望去,幾乎可以將這裏的一切都囊括其內。

    兩邊的岩壁陡峭成斜字麵,並且在上麵覆滿了坑坑窪窪的凹陷之處,凝目望去的時候,卻還是和先前所見一樣,全是服飾各異的盤坐古屍,幾乎將整個峽穀都給填滿了,許麟越發的感到不安的時候,目光所及的前方,竟然出現了兩扇高大的青銅巨門,猶如一刀橫切在峽穀上一樣,就此立在峽穀的終端,魏然高聳,詭異森嚴。

    “這青銅大門也太大了一點兒。”許麟心底驚異了一聲,就見在青銅大門之下,此刻卻有著三個麵貌各異的人,恭敬的對著大門在行著鞠躬禮。

    而在那古怪的青銅大門上,浮雕著一張張猙獰的人臉,神色各異,或是喜笑顏開,亦或者滿麵怒容,再有的就是麵無表情的清冷樣子,但最讓許麟心裏不舒服的那張居中大臉,也就是在青銅巨門的門環之處浮雕出的表情,竟然是一副不冷不淡,不怒不喜,似笑非笑的冰冷神色。

    那模樣說不出的詭異和違和,是許麟過往中從未見到過的表情,也更加讓許麟對於那青銅巨門的後麵,充滿了好奇和一絲難以言明的顫栗之感。

    許麟這一生經曆的,離奇古怪的事情有很多,無論是猶如遠古戰場的琅琊秘境,亦或者是仙府的十大界主的埋骨之所,還有滿山遍野都是墳塋連塚的北邙,若論詭異難測,此地此景,當屬第一。

    微風不再,甚至連一絲輕響也沒有的這片地底世界,有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徹骨冰冷,那些端坐在墳頭上的古怪屍體,為何不能埋葬?而其身下的一處處墳塚下又埋了何人?還有那兩扇刻滿人臉的大門,那後麵又有著什麼?許麟不禁又想起來時見到過的石碑,望帝又是誰?

    就在許麟思索著這一切內心的疑惑之際,一片乳白色的光暈,忽然從青銅巨門之下發出,許麟初始以為是大門被打開了,而從門縫裏透露出的白色光輝,可再一細看之下,卻是從那立在青銅巨門下麵的三人身上發出,許麟好奇的凝目再看之時,詭異的一幕讓其渾身一冷,險些發出聲音。

    隻見原本在青銅巨門中部的門環上,那一張雕刻著讓人心悸的人形之臉,在接觸到那片上升而出的光暈之時,忽然間,許麟仿佛看到那張似笑非笑的人麵臉上,居然真的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猙獰。

    也就在許麟身側不遠處的一處墳堆上,盤坐著的一具屍體的臉上,竟然也露出了相同表情的冷笑麵容,這一切的一切,幾乎都發生在一瞬間裏,如墜雲霧的難以理解,和對未知的恐懼壓抑,幾乎崩掉了許麟心底的最後一根神經。

    到底,他還是一個人,即使許麟殺人如麻,即使他已經習慣了冷血和殺戮,但麵對眼前的這一切的時候,不知為何,許麟打心眼裏,難得的竟然生出了一絲敬畏之情,或許他自己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在此刻,那份說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可就在自己的心底裏,可以清晰的感知到。

    一聲轟鳴如悶雷滾滾,在安靜異常的地底世界裏,這一連串的轟鳴聲,如崩塌天地時的巨響,清晰無比的傳遍了這裏的每一個角落,而那種厚重聲響所帶來的壓抑感,更讓人毛骨悚然的同時,許麟似乎聽到了一聲人笑。

    他不明所以的立馬連忙後退之際,距離很遠的兩扇青銅巨門,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也就是這一瞬間,原本乳白色的光暈,刹那間便被門後的漆黑一片所吞噬,地底世界中也在這一刻裏,重現變成了無際的黑暗,卻有三道顏色各異的光影,突然的拔地而起,直奔那道門縫而去,許麟皺了一下眉,然後停下了後退的身子,望著那三道逐漸消失在黑暗裏的身影,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自己是否該現在追上去,亦或者,就此離開?

    僅僅隻是幾個呼吸間的的事情,許麟嘴角一咧,一絲冷笑在爬上眼角的時候,卻已經是身化幽影,消失在了原地,不見了蹤影的同時,那兩扇刻滿人臉的青銅巨門,竟然再次發出了陣陣轟鳴巨響,開始有了閉合的跡象。

    而在飛離穿越過兩扇青銅巨門的瞬間,許麟全身頓時被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與沉重所籠罩,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卻能肯定,絕對不是某人的神識感知,亦或者如黃子門廊下的劍意威壓。

    卻是好似某個遠古巨獸的一呼一吸,而你就在它的鼻息之間,盡管你知道此刻凶險萬分,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有的時候,人真的可以不管不顧的成了刀板上的魚肉,時刻恐懼著那一刀的落下,但就以許麟而論,越是強烈的壓力和恐懼,反而能激發起本身的獸性與殺性,這也是他極其喜歡生死一線的原因所在。

    青銅巨門最終還是合閉上了,這處地底世界的巨大裂穀,重新歸於了先前的安寧,那一張張麵如死灰的屍體臉上,則是再一次沒有了任何表情,但在許麟此刻的眼中,世界,似乎又一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他,就置身於此,驚訝於眼前的一切,不能發一言。
bluebrucex 發表於 2019-5-5 12:07
第五百三十五章 別離

    一串串風鈴,亮晶晶的閃爍在漆黑如墨的黑暗裏,卻不知何處起風來,搖曳著陣陣清脆的響聲。∮

    妖異的綠色,仿佛墳前燃起的鬼火,閃爍在半空,許麟凝目望去,一顆顆的好似人眼,一樣的在凝視著自己。

    忽然之間,片片綠光中,姍姍走來了一位女子,麵容模糊的讓許麟看不清楚,可在舉手投足之間,又是那樣的熟悉。

    “為何不來相見一麵?”

    哀婉的聲音裏,讓人聞之,便有一陣黯然的惆悵,因為無奈,所以淒然。

    許麟聽了,心下便不由得一緊的同時,眉頭緊皺的盯視著逐漸顯現在眼前的婀娜身影,他突然想起了那個院落裏還栽種著的梔子花,卻不知是否已經花落孤零。

    “為何不來相見一麵?”

    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出現在許麟眼前的,則是那張熟悉不能再熟悉的美麗臉龐,明眸微眨之時,有淚珠滑落,但她的嘴角卻依然有著一抹欣喜的笑容,而看在許麟的眼裏,竟是如此的苦澀。

    四周的景物依舊,在許麟的眼角餘光裏,那一串串搖曳的風鈴,亮晶晶的色澤,恍若銀河倒掛於眼前,延綿的不知盡頭。至於那女子,穿梭在風鈴搖曳裏,一身鵝黃長裙,卻是因為綠光,映襯的更加明亮,輕搖的好似風中的落葉,飄於眼前。

    “因為不想!”許麟伸指探出,血煉神光,仿佛一根直刺的尖錐,從女子的胸前穿透,然後在紅光炸裂中,女子一身衣裙立即便被陣陣紅色的火焰所包裹,然而讓許麟驚異的,是此間女子,並沒有厲嘯慘嚎的露出原形,隻是在嘴角,淺淺的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眼角的淚珠,也在這一瞬間裏緩慢的滴落。

    綠火瑩瑩,再沒有了那一點的鵝黃暖色,有的,隻是一片冰冷的詭異,許麟靜默的站著,瞅著近在咫尺的那一片緩落下的白色花瓣,良久的沉吟中,他嘴角也泛起了一絲苦澀,即使他不明白此刻發生的一切,即使他已經無法再辨別真假,但在他的內心,憑借著真人境才有的天人感應,卻再也沒有了那位女子的氣息。

    “為何不來?”許麟默念了一聲,突然間,他似乎記起了他們相遇時的情景,那個淹沒在繁華城鎮中的酒樓,那個曾經洋溢著一臉快樂的女孩兒,那個在連霞峰上,一直對他百依百順的女孩兒,那個陪著他一起練劍的女孩兒,那片他們一起種下的梔子花,而在此時,卻隻剩下那片潔白的花瓣,許麟默然。

    青銅巨門後,有著這樣的一片繁華,似綠色銀河的點點熒光,搖曳在風鈴上的綠色,吹拂在臉龐的微涼之風,都在無盡的黑暗中,沉寂。

    這是一個許麟看不太明白的世界,那個婉如若婉約的女子,靜靜的出現,微笑著被許麟化去,於是他抬起腳來,閉上眼睛,猶豫著這一步是否該落下的時候,許麟再次睜開眼,最後一眼,然後一步踏出。

    地上再沒有了白色的花瓣,隻有一個淡淡的痕跡,他置身在了這片綠色的銀河裏,耳邊響起的,是始終無法停止的風鈴聲,眼前出現的,則是許多人麵孔。

    有的在朝著他笑,有的在怒目的咒罵著,還有的,隻是冷冷的注視著他的經過,就是再沒有能激起許麟心中絲毫漣漪的人,直到那個盡頭,他看見了誰?

    許麟問著自己。

    幻境,奪五感,吞識海,這是最高境界的幻術,許麟小心的提醒著自己,但眼中的世界,卻是無比的真實。

    他的母親,父親,那些已經死了很多年的人,那些被他殺死,甚至已經忘記了名字的人,許麟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默然間,他忽然轉身,那個女子則是再次出現,隻是這一回,沒有再說話,隻是嘴角掛笑的凝望著他的背影。

    “開花!”靜默良久之後,許麟伸出了五指,在那纖細的掌間,霍然裏,便有一朵血花綻放,體態通紅,妖異詭譎裏,許麟碾碎了那朵紅花。

    花開彼岸天!

    還是無盡的黑暗裏,整個世界似乎都是空蕩蕩的,連一絲一毫的塵埃也不曾見到,邋遢道人徐貴方,一手撚訣,頭頂一顆通體淡藍色的珠子,在前方不緊不慢的引著路,而在他的身後兩側,鳳霞仙子還有瀘西劍仙宋柏傑,則是一左一右,和邋遢道人一樣,也是頭頂一顆藍色珠子,緩緩的跟在身後。

    “蒙塵珠,隻能用這最後一次了,如是這回,你我三人還是空手而歸,恐怕再也不能回到這裏,徐道友,你確定這一次沒有走錯?”

    邋遢道人一臉不悅的皺了皺眉,嘴角一咧道:“既然信不過道人我,宋柏傑,你盡可離去,這裏沒人攔著你。”

    身後的宋柏傑,眼神裏折射出一抹不易覺察的殺意在邋遢被人的身後,隨即打了個哈哈,但還沒等他說話,卻聽到另一個聲音道:”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有四象,四象衍八卦,上兩次,你我帶路時,隻走對了八卦八門,四象陣裏的一切,幻境迷霧雖然是條捷徑,但時過境遷,恐怕再無人能走出那裏,不如在這兩儀的無邊境裏走上一回,或是個出路。”

    “嘿!”了一聲,邋遢道人一笑道:“還是咱們鳳霞有見識,頭兩次那就是血淋淋的教訓,這一回聽貧道的,再走不出去,就說明咱們與那重寶無緣,勿怪其它了。”

    宋柏傑又是皺了皺眉,卻沒有再說什麼,而這三個人的背影,很快的又是再次消失在了黑暗裏,仿佛是被吞沒了一樣。

    無盡的血煉神光,從許麟的手掌間,仿佛是一顆熊熊燃燒的太陽一般,不僅僅照亮了四周一片的虛無黑暗,就連那本是有些模糊的人眼風鈴,也在這片血光裏,緩慢的化為了灰燼。

    許麟不出聲的隻是望著眼前的女子,她在笑,然後在等血煉神光沾染到鵝黃長裙的裙角上的時候,那個女子忽然的上前了一步,在許麟猝不及防下,依偎在了他的懷裏,緊緊的抱著,好久,那一息的時間,仿佛是亙古一樣的漫長,她淺淺的笑著,雙手纏在許麟的背後,越發的用力,但許麟卻沒有絲毫的感覺,就連女子的身體觸碰,也仿佛如空氣一樣的空無一物。

    他有些僵硬的抬起了手臂,想要撫摸在女子的長發之間,這手卻是毫無阻礙的穿了過去,這一刻,他是悲傷的,一種從未有過的慘然笑容,慢慢的爬上了嘴角,淚眼模糊的看著那被逐漸被紅色吞沒的世界。

    “我是想你的。”許麟這樣的說道。

    “我知道。”女子抬起了頭,然後笑著看向許麟的眼睛,有些哀傷,有些快樂,輕輕的吻了上去。

    血焰染紅了這裏,沒有任何的溫度,但在此刻,許麟的心在疼,他的唇終於有了溫熱,在女子仿佛歎息聲中,她一臉不舍的笑著說道:“我該走了。”

    許麟沒有說話,望著她,慢慢離開,宿命像潮水般,淹沒在血色的海,仿佛已經沒有了呼吸,再也留不住漸漸消失的雲彩,在空中化開,那美麗的笑容始終。

    仰起頭,黑發落了地,淚水始終不斷,許麟在這一刻裏,思緒變成了空白,再也沒有了,那個她。

    世間女子萬千,能如此愛著他許麟的,僅此一位,許麟睜開淚眼朦朧的雙眼,再看眼前的一切,沒有了人眼風鈴,也沒有了那些不相幹的人群,還有她,也一起不再,隻有一顆好似淚滴的珠子,隱隱閃爍在腳下。

    昆侖山,風嵐峰上,有雨珠輕落在竹海雲台之上,樓閣屋內,一聲輕哭聲,打破了許久的沉寂,就連方才的誦經念咒之音,也就此停下,身穿白袍袈裟的至善大師,輕歎一聲阿彌陀佛,便也不再出聲,而床榻前站著的那一位,早已經是淚痕滿麵。

    婦人的哭聲,始終不斷,她匍匐在床榻上那個年輕女子的身前,呼喚著她的名字,撕心裂肺的,想要她再次醒來,卻始終沒有了結果。

    “輪回珠,就此一顆,如是陰陽兩珠皆在,興許能喚回婉如師侄的魂魄,可惜隻有一顆......”說到這裏,至善大師便不再言語的一臉惋惜,而床榻前的那位中年男子,雙鬢已白,原本俊俏的臉測,蒼白無血,很難讓人再聯想到,眼前這位就是以符道陣法冠絕昆侖的清玄首座真人。

    “小女福緣淺薄,不能喚回魂魄,不怪大師。”

    清玄真人的聲音有些發顫,而至善大師隻是低頭再道了一聲佛號道:“婉如師侄,嘴角帶笑,去的安詳,想必是心願已了。”

    這話說的清玄真人一陣皺眉,滿臉不解的望向至善大師,而後者解釋道:“輪回珠,一陰一陽乃是上古重寶,老僧手中這一顆乃是陽珠,據古籍所言,陽珠貼身,陰珠附魂,即使兩珠相隔萬裏,隻要陽珠在身,魂魄也可化於陰珠之上,顯化形骸。”

    這一次清玄真人不再說話了,就連在一旁抽泣的婦人也是停住了,一臉愣然的望向至善大師,隨即目光再次看向陳婉如的時候,淚水不斷的再次潮湧而出,隻有清玄真人一臉憤然道:“許麟?”
bluebrucex 發表於 2019-5-5 12:07
第五百三十六章 變故

    許麟俯身拾起地上的珠子,入手微涼,酷似人眼,卻沒有任何的靈力波動,在這一片被血煉神光所侵染的血紅世界裏,另類的,隱隱閃爍著微藍的光。∷

    沒有眼淚幹涸後的溫熱,許麟緊閉雙眼,默然於原點許久,這才大踏步的向前邁出,而在他每一步邁出之時,周圍的血光便少上一分,原本一身漆黑的長袍上,就多了一分血色,直到這件長袍變成了大紅長袍的時候,黑暗才又一次將這裏遮蓋,安眠吧,許麟這樣的說道。

    安逸的黑色裏,仿佛沒有了冰冷,隻有一陣接著一陣的平靜,如潮水一樣,將這裏淹沒。許麟甚至期許著,這裏會永遠這樣,沒有人打擾。

    風嵐峰上,麵對著輕嘯的竹海林風,蛇女泓浵眼有淚痕的望向被霧海所遮擋的天地,黯然神傷道:“姐姐,你說的對,這世間的男子,都是薄情寡恩之輩,都該死!”

    淚水終於湧出的時候,女子一臉的悲傷,又是輕聲道:“可明知如此,為何她和你一樣,卻依舊執著於那個他?”

    風依舊,有竹林的香,淡淡的吹拂鼻息之間的時候,蛇女黯然神傷,這才喃喃的歎息一聲:“一個‘情’字,兩個‘傻’字!”

    黑暗之中,許麟走上了一條長長略顯陡峭的回廊甬道,沒有方才的寬闊無界,卻是多了一些險峻和別扭的怪石凸起,就這樣走了好久,直到他在前方的不遠處,突然間看到了一張怪臉,這才立馬收住了腳步。

    隻見慘白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五官分明,即使黑暗中,卻也散發著淡淡的慘白之色。

    許麟頓時怔住在原地,就好像夜路遇鬼一樣的驚悚感,讓許麟皺起了眉頭,無端的偶遇而不是深夜裏的美麗邂逅,如果是女鬼,興許許麟就不會有這樣許久未有過的危險和詭異之感,然而那張臉,許麟似乎見到過。

    那是不久前,在還未進入到青銅巨門的時候,令許麟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雕畫在青銅巨門中央位置的那張臉。

    似笑非笑,眼眸微眯的極其形象真實,嘴角勾勒出的溝壑紋理,整體形態上的殘忍與冷意,好似春天裏忽然刮起的冷風,透徹心扉的涼意,讓許麟不敢就此有所異動。

    憑以許麟如今的真人巔峰修為,在行進到這裏之前,居然沒有探查出任何的氣息波動,如果沒有如魔主那樣讓人隻能仰視的大神通者,許麟實在想不出,當今天下,還有誰能逃得出他的神意探查。

    那麼隻有一個可能,這玩應兒不是活物!

    擅於分析問題的許麟,如是的想著,不由得邁出了一步,而隻是這一步的踏出,便已經到了那張怪臉的近前,卻真的如許麟想象的那樣,整張怪臉,都是用漢白玉雕琢而成,形態真實,栩栩如生。

    上古巴蜀,有崇尚巫邪的古風,第一次探進這別有洞天的所在,許麟就已經見識過各種各樣,形態各異的上古遺民的屍首,但是許麟對著這張臉,心裏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不祥預感,這種感覺很不妙,算是天人感應中最喜歡應驗的一種。

    繼續往前走,這種怪臉的漢白玉雕刻則是越來越多,而心中的那份忐忑,卻更加的確切,直到許麟被一片黯淡的光影所吸引的時候,他卻看到了一幅深埋地下,不知幾萬年前的巫蜀壁圖。

    圖畫的色澤豔麗,形象逼真,然而許麟卻看的不太懂,因為他看到了一輪好似眼球一樣的紅日高掛於空,目光冰冷的讓人心底不禁一陣涼意滋生的同時,大地之上,無數的異族之人,匍匐於地上,甚至不敢抬頭凝望著那顆掛於天上的血紅人眼。

    人眼大的出奇,幾乎占據了畫麵的三分之一,一股森然的威壓感撲麵而來,許麟不禁退後了一步,心中更是暗暗稱奇不已的同時,散布在外的神意,竟然生出了一絲漣漪,許麟想也不想的由實轉虛身形的時候,三個不同的腳步聲,適時的出現在此刻。

    邋遢道人頭頂光亮,好似燭火一樣的搖曳,而後跟著的,正是瀘西劍仙宋柏傑,以及麵貌冷色的鳳霞仙子。

    許麟有些意外,不知道自己為何竟然能走到這三人的前麵,卻也暗自慶幸不已的同時,因為忌憚鳳霞仙子異常靈敏的探查神意,便將全身的氣息收至到了極點,屏氣凝神的注視著緩緩走過來的三個人。

    而在眼前的三個人臨近巫蜀壁畫圖的時候,許麟發現,除了仍舊是一臉冰霜的鳳霞仙子除外,另外的兩個人,其臉上,都是一副難掩激動的神色。

    “終於,終於走了出來,哈哈!”邋遢道人一臉興奮的,抓住了頭頂上方的亮珠的同時,忽然一爪,又是反抓向了同樣是一臉笑意的瀘西劍仙宋柏傑的頭部。

    這一幕,來的太突然,不僅隱藏在暗處的許麟沒反應過來,瀘西劍仙的臉上,甚至還有笑容僵住在臉上的一瞬間,一抹幽火,突然間,在瀘西劍仙的後身燃起,這一連串動作,簡直就是在電光石火間,殺的宋柏傑,措手不及。

    爆喝一聲,宋柏傑也顧不上懸浮在頭頂上的珠子,周身的劍息暴漲如烈日一般,森森然鋪張開來的時候,幽火便瞬間炸裂在宋柏傑背後。邋遢道人嘿了一聲,一手抓住那顆即將墜落於第的珠子,然後抽身急退間,仍不忘火上澆油一把,一枚土形令符,衝著宋柏傑就扔了過去。

    可還沒等邋遢道人的身子完全落地,其前胸的位置上,在悄然無聲裏,居然炸裂出一道金光,邋遢道人的表情瞬間就是一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前胸,隻覺著一股巨大的吸食之力,在那團金光中暴漲開來。

    邋遢道人慘叫一聲,就想往外掙脫,然而一聲劍鳴輕響,突然炸響在耳側的時候,包括在不遠處的宋柏傑,以及鳳霞仙子都是一臉的錯愣之際,隻聽一個淡淡的聲音道:“死!”

    金光輪轉如飛,好似一個金鑽一樣,在邋遢道人的前胸上瘋狂的旋轉,邋遢道人的身體,不停的跟著顫抖,耳鼻口內,鮮血狂湧,而後一聲龍蛇驚鳴之音,適時響起的時候,金光化血光,化芒轉霧,落霞則生煙,一條巨大的蟒狀霧體,瞬間便將邋遢道人淹沒其內,不見了身影。

    而出現在仍是一臉驚愣的宋柏傑以及鳳霞仙子麵前的,則是一位身穿血紅大袍,臉色蒼白,長相陰柔的青年男子。

    曲指一彈,血霧散盡,並重新凝實成了一把金光閃閃的古劍模樣,上雕龍蛇印記,直插在一具已經被吸盡血肉的幹屍身體上。

    直到此刻,鳳霞仙子和宋柏傑才反應了過來,而在先前,無論是宋柏傑的一身劍氣,還有鳳霞仙子的無名幽火,以及那枚掉落在地上的土形令符,都因為無主操控而散盡空中,許麟淡淡的看了一眼,露出滿口白牙的笑道:“兩位好。”

    一擊必殺,時間,火候掌握的無不恰到好處,宋柏傑可以說是兩人中最先反應過來的,他當先後退數步,算是和方才偷襲他的鳳霞仙子拉開了一段距離,這才滿臉戒備的看向許麟道:“閣下是誰?”

    許麟歎息的搖了搖頭道:“都這時候了,道友該去找那出爾反爾的女人算賬,卻不該來問我是誰。”

    鳳霞仙子已經從方才的震驚中醒悟了過來,再看看地上邋遢道人慘不忍睹的幹癟屍體,仿佛是想起了穀口外的一幕道:“你是魔宗弟子?”

    許麟嘿嘿一笑,也不矢口否認,像是落實了鳳霞仙子的說法,宋柏傑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晴不定,而後鳳霞仙子又開口道:“你我聯手,殺了他。”

    許麟裝出一副皺眉思索的表情,並看向了一旁的瀘西劍仙宋柏傑,點了點頭道:“好像有些道理。”

    宋柏傑立時爆喝一聲:“賤人!”說罷,做出一副絕然拚命的架勢之際,但還沒等他有所動作,許麟卻是一閃身,詭異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側,一臉陰笑道:“作勢想走?這套把戲,在下可是個中好手!”

    鳳霞仙子,則是一臉冷漠的轉過身來,伸出手來,幽光燃火,眼神冰冷的瞅向一臉悲憤的宋柏傑,許麟卻是已經拔出了劍,劍花一抖,直刺其後身道:“死!”
bluebrucex 發表於 2019-5-5 12:08

第五百三十七章 交手


    瀘西劍仙宋柏傑的周身護體劍芒,瞬時暴漲如虹,刺眼的光芒,幾乎照亮了整個漆黑的地底洞穴,然而一絲紅線一般的閃亮,猶如見縫插針的針芒,卻在微不可查的間隙之間,直透了進去。


    隻聽瀘西劍仙一聲沉悶的悶哼之聲,猶在刹那,便被一聲聲尖利的呼嘯之聲所淹沒,恍如其所站的地麵,在霍然裏,突然咧開了一張猙獰的惡獸之口,火紅的地火,猛烈的噴燃燒起時,連同許麟在內,卻是一起被這無盡的火海所吞沒。


    一身火紅的羅裙,飛舞飄蕩在鳳霞仙子的身後,仿佛一對兒火紅的翅膀,飄逸出奇妙玄奧的上古符文,扇起無窮無盡的地獄之火。


    而布滿淡金的冷色中,直透著狠厲洶湧的殺機,掃視在地麵的火海之上,兩側雙手,在微微上抬之間,閃耀的的紅芒裏,幽幽點亮出猶如燭火一樣的長翎羽劍,搖曳並控製著仿佛來自地獄的地火。


    一聲劍響,緊接著是勢如破竹的劍氣上湧,由內而外的破裂在地火所包成的火團之內,一抹白色的身影,立時借著這股劍氣衝天的景象,化成白光,直衝上天。而漂浮半空,恍若鳳凰展翅的鳳霞仙子,似乎等待著的,就是這一刻的必殺契機。


    手中的長翎羽劍,帶著一聲刺耳的尖嘯,似乎已經能撕裂空間的大殺伐力道,直劈在那剛露出的白光頂方。


    又是一聲慘叫,然而事情的發展,卻是出乎於鳳霞仙子的預料,那白光,竟然也僅僅是發出了一個慘叫的聲音,但其身形仍然是去勢不減,似乎立馬就能衝開架在其頭頂上方的紅色羽劍。


    猶在此時,鳳霞仙子已經揚起手中另一枚長翎羽劍,想要再斬之時,包裹在即將遁走身形外側的白色光暈,忽然之間,從裏到外,幾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已經生出了數以萬計的紅色絲線,將其猛然拉下,再一次的墮入到了地火形成的火海之中,而不見了蹤影行藏。


    如此一幕,實在詭譎,鳳霞仙子皺緊了眉頭的同時,手中的羽劍始終對準了火海的方向,不敢有分毫的懈怠,冥冥之中,竟然生出了十分不好的預感。


    火焰燃燒,好似無物而然的空明之火,火光通亮,四周再沒有了人語聲,寂靜的讓人心裏發緊,搖曳的火苗,不時的猙獰著照亮著四周,映襯出近在咫尺的那張巨型石臉,蒼白而沒有人色的臉上,若有若無的似乎掛出了一絲似笑非笑的嘴角。


    不知為何,鳳霞仙子居然有了想就此離去的念頭,目光瞥在不遠處的人臉雕刻上,再回瞅地火燃成的一團烈火之時,忽然之間,在鳳霞仙子的感知中,周圍空氣裏的溫度,好像一下子降了下來。


    一張人麵,五官依稀可見的呈現在火焰裏,慘白慘白的,五官扭曲,並滲透出絲絲血痕,那正是瀘西劍仙宋柏傑的臉!


    鳳霞仙子厲喝一聲,想要也不想的就是順手一劍,長翎羽劍,瞬時化為一道紅芒,帶著一聲劃破空氣的撕裂聲,直紮在地火烈焰之中,然而讓鳳霞仙子臉色立變的是,本命法寶,居然就此斷了聯係,而那團燃燒在地麵上的烈火,安然無恙的,似乎並沒有任何的改變。


    在鳳霞仙子的注視下,火光開始變得暗淡下來,但是她並沒有揚起手中的另一柄長翎羽劍,因為那火,好像燒得更加猛烈,呼呼的灼燒聲,響徹在寂靜無聲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鳳霞仙子警惕的落到地麵上,伸手一招,落在地上的兩顆陰珠,分別被其吸在掌間,然後她緊緊盯視著麵前的地火,又一招手,地麵砰然碎裂,整個地底深洞都在跟著一起顫栗不止的時候,卻又是噴出兩團藍汪汪的火團,在鳳霞仙子的控製下,火團一張一合間,卻是一起融入到紅色的地火當中,周圍的溫度一下子便被提了起來。


    而在紅藍兩色交相呼應下,紅色的火焰,似乎在逐漸變得暗淡,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聲冷笑突然的響徹在鳳霞仙子的耳邊,她麵色一變,立即後退一步,那柄長翎羽劍也被其提到了胸前,目光死死的盯視著前方,如臨大敵。


    嗬嗬聲雖然短暫,但在這個寂靜無聲的世界裏,卻是要比春雷炸響,還要震懾人的心神。


    那張慘白慘白的臉,猙獰扭曲的麵容,則是再一次出現在鳳霞仙子的視野之中,搖曳的藍色,此時已經吞沒了先前的地火,而這種色澤,卻使得此時此景,更給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出來吧,我知道你沒死!”終於,鳳霞仙子再也忍不住了,與其這樣折磨心神,倒不如“一刀頭斷”來的痛快。


    那個“嗬嗬”聲,再次響了起來,然而這一次,沒有像先前那樣的若因若無,而是極為真實的讓鳳霞仙子聽到了。


    可出乎預料的,是眼前自己布下的這片晶岩藍火,居然呼啦一下子的騰空而起,然後又猶如陀螺一樣的轉個不停,地麵上,出現的,卻是那個人,臉色蒼白,一頭黑發及的的年輕人。


    他嘴角掛著笑,一手提著一顆麵貌猙獰的頭顱,上麵居然沒有一滴血漬流出,隻有五官上,有幹涸的痕跡。


    鳳霞仙子認識那顆頭顱的主人,不是瀘西劍仙宋柏傑,又是誰呢


    一襲紅袍,紅的發暗,一頭烏發,猶如漆黑的長夜,那眼眸中若有若無的笑意裏,滿是讓人難以琢磨的深意。


    他伸出一指,一指上指,頓時,旋轉如陀螺的藍色火焰,就此停歇,卻也在急劇縮小,而在這個人一張口的時候,那團火焰,卻是就此被這人給吞了下去。


    鳳霞仙子滿臉震驚的看著這一幕,再也說不出話來,因為她知道自己所煉的晶岩藍火到底有多強大,取自地底之火,煉火在鳳凰輕羽之內,不能說燒盡萬物,卻也可以說無物不燃。


    那個人再張口的時候,卻是從其口內吐出了一柄劍,正是鳳霞仙子的長翎羽劍法寶,這時候早已神光黯淡,沒有了先前的靈性。


    鳳霞仙子眯縫著眼,咬牙切齒的瞪視著對方,而那個人卻輕聲一笑道:“還打不打了”


    鳳霞仙子一臉冰寒的沒再出聲,那個人則是隨意的將手中的那顆頭顱,輕輕一扔,便滾到了鳳霞仙子的腳邊,然後不管不顧的回頭,看向了那張近在咫尺的巨石怪臉。


    “巫蜀之風,盛行於上古,這裏也可以說是一處頗為完整的遺跡,你們三個人,能找到此地,並且輕車熟路,不如說說如何”


    聲音悠悠然,聽不出一絲的緊張,亦或者敵對的態度,但卻讓人有些冰冷的感觸,鳳霞仙子,臉色數變,似乎滿臉糾結,而在那個人再一次轉頭的時候,終於還是歎息了一聲:“你到底是誰”


    嘿嘿的笑了一聲,年輕人沒有再看那張號稱修真界裏,堪稱容顏第一的女仙子,而是目不轉睛的盯視著,遍布在麵前怪臉上的三顆凹痕,分別在其眉宇之間,一橫三顆,然後猶疑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許麟。”

bluebrucex 發表於 2019-5-5 12:09
第五百三十八章 古蜀

    聽到這個名字,有那麼幾息的時間裏,鳳霞仙子微微的怔了一下,而在許麟伸手撫摸在那張怪臉額頭的凹痕之時,這才又是反應了過來,語氣則是更加的陰寒道:“許麟”

    年輕人沒有再回話,縮回手來,嘖了一聲,似乎是自言自語的無奈道:“又是符陣禁製之類的。”

    “殺龍蛇,叛昆侖,真人境,昆侖當年的烏雀營之主,也是現今天下的當代血魔!”

    這一回,許麟有些詫異的轉過臉來,仔細的打量著不遠處的鳳霞仙子良久道:“咱倆見過”

    鳳霞仙子冷笑一聲:“幸好沒見過!”

    許麟不以為然的勾起嘴角道:“現在不是見到了嗎”

    鳳霞仙子手中僅剩下的一並長翎羽劍,下意識裏,又握緊了一分,而許麟卻是嘿嘿一笑道:“看來在你眼裏,在下的名聲,比起邋遢道人&無&錯&還要來的聲名狼藉了許多,不過這天底下的事兒,還真是世事難以預料,我自以是一名無名小卒,沒想到,現在也是能聞名天下大人物了。”

    “欺師滅祖,欺世盜名,惡貫滿盈,也值當沾沾自喜”

    對於這番言語上的譏諷,許麟好像並沒有太過生氣,反倒是一臉笑意的反問了一句:“是不是很厲害”

    對於許麟的恬不知恥,鳳霞仙子實在有些難以接受,甚至是那一句“是不是很厲害”的話,更讓其見識到了做壞人,居然能壞到這個程度,也算是天下第一了。

    那個先前的邋遢道人,可以說是蜀地遠近聞名的大惡人,但如果你當著他的麵,說起其所行所做,那必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而能像許麟這樣的恬不知恥,鳳霞仙子今天也算是張了見識了。

    似乎是等的有些不耐煩,許麟一邊有意的把玩這那柄長翎羽劍,一邊望向在那邊兒有些發怔的鳳霞仙子道:“說說吧。”

    鳳霞仙子看著許麟手裏的長翎羽劍,略有皺眉的寒聲道:“望帝杜鵑的過往之事,你可聽說過”

    許麟挑了挑眉,然後又看向了背後的詭異石麵,卻見鳳霞仙子,此時緩步走來,許麟心下有異,不由得戒備起來的同時,鳳霞仙子已經走到了石像的麵前,將手中的兩顆陰珠,分別鑲嵌在石像的左右兩側,唯獨中間的那顆空著。

    許麟看的奇怪,正要想問,第三顆珠子為何不鑲嵌上的時候,一聲突然的哢哢聲,猛然讓許麟心下一緊的同時,連忙看向麵前的石像,隻見其一對兒原本正常的石眼,居然向前凸起,猶如海底螃蟹的眼睛一樣,縱向一側,可這還不是讓許麟驚訝的地方,隨之變化的,便是一陣陣哢哢哢聲,聲而不絕。

    那些先前看到的怪異石像,竟然因為鳳霞仙子的舉動,其石眼都變成了和麵前這具怪石麵像一樣,許麟詫異無比的看著麵前的石像,實在想象不出,難不成還有人能長成這副模樣

    鳳霞仙子退後一步,麵向石壁,恭敬的行了一個禮之後,許麟似笑非笑的望著她道:“你可別告訴我,這後麵的人,是望帝。”

    鳳霞仙子一直看著那個石壁道:“蜀國可不僅有一個望帝,他隻是後來之人。”

    “哦”了一聲,許麟不禁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問,而是繼續聽著鳳霞仙子的訴說。

    原來,蜀國之初,卻是有著蠶叢一族,是這一族最早建立了蜀國,而蠶叢也是第一位蜀王。

    至於蜀國的這個“蜀”字,其本意,就是“蠶”的意思,古老相傳,作為蜀國的開國之主,蠶叢此人,是一位難得有為之君,而這個民族,卻是天生怪異,眼睛是向上直豎的,猶如螃蟹一樣的凸起,其頭發在其腦後梳成一個鬢,但作為蠶叢本人來說,並沒有因為蜀地的其他居民,與自己民族不一樣而有所歧視,一概而論,這個人是個極好的君王。

    但是,由蠶叢氏所領導的蜀國,最終還是滅亡了,滅亡在那些他愛護的子民手裏,而這個地底世界,則是整個蠶叢氏的安眠之地,又被稱為叢目人家!

    聽到這裏,許麟不禁有看向麵前的巨大人麵石像,瞅著他怪異的雙眸,然後又看向頭頂上方圓形弧頂道:“那這第三顆珠子,你為何不放上”

    沒等鳳霞仙子回答,許麟又是問道:“或者你和這一族有何聯係”

    鳳霞仙子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守護者,更不會和這蠶叢一族有何聯係,隻是這道門,你不能打開。”

    “即使殺了你”許麟露出了一絲猙獰。

    “如果你打開它,你會後悔的!”

    瞅著鳳霞仙子的一臉決絕,許麟有些意外的嘖了一聲,嘿笑道:“如你所說,我許麟活到現在,的確做過許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每一次的後悔,又讓我有了巨大的收獲,於是我明白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但在取舍之間,在下自認還是蠻有分寸的。”

    “如果,‘天’不願呢”

    鳳霞現在的目光已經變得冰冷,但在眉宇之間,卻有了許麟從未見到過的莊重之色。

    “天”許麟的目光下意識的向上看了看,於是他哈哈的大笑起來,指著鳳霞仙子道:“這可算是天大的謊話”

    但還沒等鳳霞仙子反唇相譏,許麟的笑容,突然一下子僵住了,就連一旁的鳳霞仙子也被許麟這突如其來的表情嚇了一跳。

    因為他忽然想起了另一張臉,那張若隱若現,不能看見真容的臉,就在他剛才所說的那個天上。

    遙想當年,白衣老者仗劍登天,出現在他上方的,和許麟當時所隱約看見的遠遠一瞥,不正是有一個他嗎

    許麟突然間眯起了眼睛,兩點血色的寒光,直逼在鳳霞仙子的臉上,然後冷聲的問道:“你所說的那個他,到底是誰”

    西北,風沙漫天的西北,被血光染色的西北,再不是黃沙一片,而是在茫然無際裏,多了一抹如少女嫣然般的紅暈。

    魔荒殿,矗立在整個西北的最高處,放眼望去,天際地盡之處,一線牽連,白發垂地的中年男子,注視著黃昏下的西北,看了許久,也沉默了很久。

    而在這之後,大殿的門庭之處,恭恭敬敬的跪立著一個麵白的中年書生,聲音莊重而肅穆的說道:“啟稟魔主,九鼎已立四方天地。”

    魔主沒有出聲的沉默,讓跪在地上的天魔門史逸才,有些詫異,於是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其目光所及,隻有那個高大的背影,和一頭的霜雪。

    “那你可以走了。”這個聲音很淡,冰冷中有一種溫潤,而溫潤裏,卻又有一種讓人難以言喻的詭異。

    史逸才忍不住的往那個聲音方向看去,卻見一個四足鼎立的青銅巨鼎上,端坐著一位麵貌嫵媚的妖異女子,其周身被血氣所裹,臉部輪廓雖然清晰可見,但那具身體上,卻始終隱沒在鬼氣纏繞的紅光裏。

    史逸才又看了一眼那個高大的背影,想要說話,但還是硬憋了回去,緩緩的退了下去。

    魔主至始至終都是沉默的望著遠處的方向,久久方道:“是時候了!”
bluebrucex 發表於 2019-5-5 12:09
第五百三十九章 地底之門

    西蜀山野,秀林山風,崎嶇山路間,一背劍男子,走在其間過路處,偶有偶遇原住於蜀地的練氣士,便就此停下腳步,與之相聊,盡然離去時,所行之方向,正是前些日子裡,那片激戰的大峽谷之地。

    而在目視著此地的殘壁山野之後,一臉胡渣的男子,伸手撫摸在殘壁上的劍痕溝壑,原本頹然的臉色,則是變得更加陰鬱,並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一劍滾龍碧啊!”

    漆黑如墨的黑暗中,幽幽綠光裡,凸顯著一張蒼白石雕,怪臉豎目如蟹,栩栩如生的仿佛一張偌大的生者之臉,許麟站在不遠處,一邊時不時的瞅上一眼怪臉,一邊用一臉質疑的神色看向鳳霞仙子。

    &~ ;  “人就是如此的奇怪,越是摸不著,不讓看的東西,就總想著去瞅上一眼。”說著許麟伸手透過瑩瑩的綠光,而摸在石臉上的時候,則又是嘿嘿一笑:“特別是那個‘他’就更加好奇了。”

    “這是一扇不能開的門,它開了,天下也就沒了!”鳳霞仙子面無表情的冷聲道。

    聽完這話,好長一段時間許麟沒再說話,即使他的嘴角還掛著一抹笑意,但其內心卻真的是波濤起伏,因為他想起了那張臉,更回憶起了白衣老者最後的一劍。

    過往裡,在許麟的認知裡,天下間可以有一位魔主,也可以有一位可以一劍動山河的白衣軒宇,然而事實是,那裡都不是他許麟所看見的高峰,而那一位,或許真的是高不可攀

    “這不是你的危言聳聽”問出這話的時候,許麟就覺著自己有點蠢,但話還是問出去了,於是他緊緊盯視著鳳霞仙子的臉色變化,期望著能找到一絲的猶疑不定。

    事實上,鳳霞仙子的表現,讓許麟失望了。

    她很是認真的回答道:“絕對不是!”

    “叢目之家,埋葬的不是安寧,而是怨恨!”鳳霞仙子望向那張巨石怪臉時,表情肅穆,眼神微寒。

    許麟不以為意的伸手上移,一直延伸到了巨石怪臉的額頭中部,方停了下來,微眯著眼睛,也不知道是在對著鳳霞仙子,亦或只是自己的一番自言自語,只聽他說:“世間事,世間了,天有不測,亦不會庇佑蒼生,皆有自己的命數,如果擺在我面前的就是一個苦苦追尋的答案,在下一定會一條道走到黑的。”

    說到此處,許麟的目光回望鳳霞仙子,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就如當初昆侖山上那般單純,可此時此地,看在鳳霞仙子的眼裡,這笑容,就仿佛是屍山血海中咧開的一道口子,讓人怵目驚心。

    “望帝也好,蠶叢也罷,叢目一族也可,那個天上的人,在下始終是想要見一見的。”

    一枚血紅的珠子,忽然閃爍在許麟的手中,鳳霞仙子面色大變,再看一眼許麟閃爍在食指上的一枚指環,不由得驚呼道:“六寶指環”

    嘿嘿一笑,珠子落下!

    幽幽的穀口,泛起陣陣迷霧濃瘴,背劍男子,臉色陰鬱的瞅了一會兒,而後身化劍光,帶著一陣破口之音,直墜穀底。

    與此同時的地底世界中,剛剛將最後一枚珠子放入到巨石怪臉的額頭上的一瞬間,許麟身形暴退數丈,而與之一起的,還有鳳霞仙子本人,只見其一臉陰寒,一對兒眼眸,幾乎已經能噴出火來,這時候,恨不得立即上前將許麟活活燒死一百八十遍,但事已至此,萬般悔恨已然都是無濟於事,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

    而相對于鳳霞仙子的一臉憤恨,許麟則是得意至極,六寶指環的掩物神通,許麟初始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用上,可今天偶爾一試,其功效可大大出乎許麟的意料,只不過讓許麟唯一有些不滿的,是那巨石怪臉的變化。

    居然是沒有變化

    猶疑著,許麟站定身形,相對於不遠處的鳳霞仙子,二人距離可謂是不太遠,此時的她,其面貌上,似乎也有著一絲不解的疑惑,許麟不僅想到,難道這娘們兒也不知道其中奧妙

    黑暗中,寂靜無聲了許久,沒有物體在動,包括許麟和鳳霞仙子在內,二人都在這靜寂的詭異氣氛下,緊緊盯視著黑暗中的那種怪臉。

    “這玩應兒,不會是年久失修了吧”許麟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鳳霞仙子的臉色依舊冰寒如前,冷漠的看向許麟:“你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麼嗎”

    許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都已經這樣了,況且這玩應兒已經壞掉了吧”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異動的輕響,好似石子崩裂的清脆,哢吧一聲,響徹在黑暗的地底世界中。

    鳳霞仙子突然變了臉色,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而許麟先是驚訝了一下,而後又是一臉興奮的注視著,那張巨石怪臉。

    綠火縈繞,黑暗裡,這張臉卻不是那麼明顯,因為地底世界的黑色,是濃重的好似漆墨,可伴隨著那一聲清脆以後,綠色的仿佛鬼火一樣的瑩瑩之色,悄然散去,剩下的,便只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許麟看的清楚,聽的也更加真切。

    深水寒潭中,一位背劍俠士,緩緩的探出頭來,入目的盡是岩石峭壁,和一個不知深淺的地底深洞,他皺了皺眉,凝視四周了一陣,輕巧的飛躍水面,突見一陣紅光閃動,無盡的火焰,從一面火紅小旗上席捲四周,熱浪撲面,好不難受。

    背劍男子,依仗著周身的護體劍芒,將將躲過一波火海氣浪的間隙,身後劍鳴輕響,四周空氣也似乎為之一震之際,劍芒再閃,也不見男子有何動作,插在不遠處的火紅小旗,已經被斬為兩截,男子眉頭皺起的看向地底深洞的深處,在遲疑了一陣以後,還是走了進去。

    而在另一邊兒,許麟有些吃驚的注視著面前的巨石怪臉,空氣裡,滿是飄蕩的碎石泥屑的氣味,原本一張似笑非笑的怪臉上,下巴竟然已經深陷地面之下,面貌已然變得猙獰的那張怪臉,此刻就好比一個遠古的凶獸,終於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口,正等待著獵物上門一樣。

    鳳霞仙子目露凶光的瞪視著許麟,許麟在吃驚之後,回視鳳霞仙子充滿殺意的目光之餘,已經將四周的變化盡收眼底。

    只見原本處在許麟和鳳霞仙子身後的那些白玉怪臉,不知何時,竟然全部面向此處,而更加詭異的,是那一行行怵目驚心的血淚,仿佛千萬年的怨憤與幽怨,都在這一刻崩塌下來,而許麟再回首的時候,嘴角顫抖,聲音裡更是滿含興奮的對著鳳霞仙子說道:“一同前往”

    長翎羽劍,已然被鳳霞仙子握得緊了,她憤恨的厲聲道:“你可知道,你已經鑄成大錯,地底之門被你打開,就此,世間萬物,都要生靈塗炭,只因為你的一己私欲!”

    哼了一聲,許麟不屑的將手中的另一柄長翎羽劍丟擲到鳳霞仙子的腳前道:“世間萬物”

    然後輕步上前,走向那張黑洞洞的巨口方向道:“與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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